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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枭》


第一章 梦回大明 庄生迷蝶

“咳,咳咳”

整个胸腔没来由的一阵憋闷,迷迷糊糊正熟睡的余风忍不住咳嗽了出来,嘴里气喘不已,整个胸腔似乎都要被咳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在抽风。

“咳咳,要死了,怎么咳,这样咳”他疑惑不已,挣扎着就爬了起来,费力的睁开双眼,朝着自己四周打量……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震惊不已!

“我靠!”

余锋当即爆了一句粗口。咳嗽在这一刻,也顿时不见了踪影——他被吓着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熟悉铁架木板床,这屋子也不是他熟悉的宿舍。在他的眼中,尽是一片破旧。破旧的木质屋梁,破旧的土糊屋墙,破旧的木桌.他看了看身下,自己正坐在了一北方的土炕上面,而自己却是一身破旧的灰色棉袄,裹得紧紧的,成了一个粽子,身上似乎还盖着一床被子,一床似乎不怎么管用的被子!

说是被子,但却厚重无比,不知里面塞了什么东西。面上全是补丁,整个呈一种脱水的白。

“怎么会,我怎么会在这里?”余风彻底傻眼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昨天还在公司宿舍睡觉,怎么今天早上就跑到这来了?还是哪个王八蛋在和我开玩笑?”

不由自主的又咳嗽了几声,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甜,看着身边脚下有个钵盂,他一口浓痰吐了出去,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得痰中带着一块块小血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环境,诡异的身体状况,一切的一切,无不令余风开始了毛骨悚然,心下发寒!

喀嚓、喀嚓.就在这时,几声清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并且声音渐渐的响亮了起来。

“有人来了!”余风一个激灵,立即重新躺了下去,只面部朝着破旧木屋的门口,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踏!

他刚刚躺下,门外便踏进了一只颇为秀气的的小脚。不待他多想,一个纤秀的身影就从屋外黑暗处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瓷碗,瓷碗里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似乎是一碗热汤。

“这”

眯着眼睛朝外看的余风,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心下更增疑惑。

进来的这女子,身高大约一米五六的样子,素面朝天,眉目清秀,虽然皮肤黑了一点,但是在余风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却是一种健康之极的肤色。这些都不算什么,令余风更增疑惑的是,这女子头上插着一只木钗,身上却是裹着一套短裳,自腰以下,一条样式古怪的长裙,直至脚踝。

这种打扮,余锋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过,这是古代平民百姓才有的打扮。

屋子是破旧的木屋,人是穿着古装的人,在和眼前的所有景象联合起来一看,一道灵光闪电瞬间在余锋的脑海里轰然爆响。

“难道我穿越回了古代?”

余锋勉强算得上是小白领一个,钱途和前途算是悲催了。唯一的爱好便是当纯纯正正的宅男,躲在宿舍里看网文。神马仙侠、都市、玄幻、竞技通通都看。对于穿越这个词,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对于网文中开篇就是穿越的情形再是熟悉不过,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和自己联系起来。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换了个环境,而且还是貌似是从南方工作的地方直接转到了北方来了。除了穿越,余风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我勒个娘了!不会这么搞我吧?”余风暗暗叫苦,只感觉心慌意乱,心情烦躁的很,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心脏上面直挠痒痒。要么被人整蛊,要要么就是真的中了穿越大奖了,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三种解释。

看穿越文觉得很爽,但轮到自己了,余风没感到什么高兴的地方,只感到心一阵阵的作痛,人生一片灰暗。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心烦意乱之下,余风按捺不住了,立即挣扎着再次坐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通询问脱口而出!

女子正好面对着他,见他突然从床上躺了起来,而且还没头没脑的说话,先是一愣,接着一阵惊喜:“相公,你终于醒了?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女子跟着走前了几步,伸手将手中的冒着热气的碗递给他,说道:“趁热喝了吧,这是贵之堂刘神医的方子,一副药要十五个个大钱呢!”

他有点发怔的接过碗,将碗中的汤药一口灌下,然后看着这个女子心满意足的拿着空碗小心翼翼的出门,心下一片茫然。

到了这时,他已经完全明了,他穿越了!自己宿舍的那帮混蛋,就算是整自己,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这女子容貌姣好,就算是群众演员,身价低不了那么去,那帮孙子决计不会这大方的。虽然不知道穿越到了哪里,但明明白白的是,他穿越了,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一个陌生的地点。而且,似乎还穿越在一个病怏怏的家伙身上,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似乎家徒四壁。

“好吧,穿越了,幻想当中的狗血剧情终于落到了我的身上!”余风慢慢的躺了身来,仰望着头顶破旧的木梁,一脸的苦涩,我该怎么办?

前世的种种,有如一副泼墨画卷,放电影一样慢慢的在脑海中闪过。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万般滋味,不禁齐齐涌上心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心力交瘁之下,余锋随即便迷迷糊糊的再次熟睡过去,只揪心的惆怅在拧紧的两眉之间表露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余风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场景没有变化,不是现代化公司的宿舍,还是那副破旧的老木屋,还是那土炕棉被,这些所见,再一次提醒他,这不是一个玩笑,他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穿了!

不过,也许是休息好了的缘故,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有着两个不同的记忆,除了自己的记忆以外,另外一个记忆却是一个毫不熟悉的,虽然,这个记忆中,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余风。这个记忆,在刚才的睡梦中,似乎,已经被自己慢慢的吸收、同化,而这个时候,他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叫余风,而在二十一实际的余风的生活,更仿佛就是一场梦境一般。

“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谁是谁的梦境,他却是再分不清了。

“你醒了?那就快把这药吃了吧!”女人有点低沉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

余风暗叹口气,旋即抖擞了精神,转过头来。

入眼的,是女人微微带着点担忧的娟秀面容,右手上还正端着一灰色的瓷碗,盛载的是漆黑如墨的药汁,药汁上面依稀还冒着热气!

从记忆中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叫做赵雪娘,居然是自己的妻子,而且,这个一身妇人打扮的小妻子,今年不过十八岁,正是花样年华。

余风回应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但却没有言语,只默默的伸手接过了瓷碗,慢慢的放到了嘴边。

咕噜咕噜.大口喝着药汁,余风感到了极其的苦涩,实在难以下咽。饮到一半,他就不想再喝下去了,端着碗的手轻轻往外退,但是,赵雪娘的手却是很坚定的扶着他的手,眼中看着他,那样子,是非得要他喝完不可。

“相公,要喝完,这药很贵的!”雪娘轻轻的说了一声。余风注意到,赵雪娘的手,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晶莹如玉,手上很多老茧,手背上还有冻得微微裂开的细小裂口。再想想这家里的摆设,他就明白,为什么赵雪娘坚持自己要把药喝完了,想必,这十五个大钱,对于这样的家庭,也不是一笔小钱吧!”

他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接着便轻声试探着问道:“雪娘?”

“嗯,相公!”小雪倒是不觉得什么,仔细的叮嘱道:“刘神医说了,这几幅药吃完,相公应该可以起的床了,以后,那些粗活相公不要去做,专心读书才是,要是再有一次从山上跌下来,可叫雪娘如何是好!”

“对,读书!”余风一阵苦笑,脑子中已经快逐渐混为一体的记忆告诉他,他还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穷秀才,富举人,这话倒是没错,而他,更是一个差不多靠着自己这个小妻子一双手养活的穷秀才,要是中不了举人,他这日子恐怕还得这样继续下去。

虽然他的前身也不是纯粹的迂腐之人,还能想着上山去采点药材回来贴补家用,让自己的妻子少辛劳一点,但是,一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靠着几本杂书上学来的知识,去上山采药,谈何容易,要不是有临近的猎户路过,他从山上跌下来,非得成为野物们的腹中之食不可,不过,倒是便宜了余风。

“银钱的事情,相公不必担忧,安心备考就行!村头王老爷家的小姐,新开了一家绣庄,雪娘的手艺,王小姐也是看得上的。”

看到这个面容还有点稚嫩的女孩,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样的话语,余风一阵心酸,十八岁,这要是放在前世,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学生吧,可在这里,十八岁的雪娘,却是担起一家的重担了。

这种事情不能再持续下去了,余风心里暗暗发誓,一个大老爷们,要靠妻子养活,这算什么事情!

他抓住赵雪娘冻得有点通红的手,“雪娘,真辛苦你了!”

“相公说的什么话!”赵雪娘有点不悦的看了看余风一眼,见到他满脸的真诚,心下登时一暖:“这样生份的话,相公都说了出来,莫非是怨懑雪娘!”

“不!”余风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我只是想告诉你,雪娘,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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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困苦家境 娇妻年少

第二章困苦家境娇妻年少豪言壮语说下,剩下的事情,就是他继续休养了,好在跌伤了一下,并没有伤到筋骨,肺腑震动了一下,淤血散去之后,好起来就很快了。

不知道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形,在这几天,余风在床上将自己的思路梳理了一下,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外面如何,至少自己应该要有生存的能力,当然,对于这几天一直精心照顾他的赵雪娘,他自然也是要回报的,即使他穿越到这个倒霉蛋的身上,若是没有雪娘的照顾,只怕现在在山坳里早就被野兽们吃得尸骨无存了,某种意义上,雪娘是他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最应该照顾的一个人。

这个家很穷,他的身体稍稍好转,甚至能够下地转转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家穷得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雪娘说一碗药十五个大钱很贵是个什么概念了。

现在是崇祯五年,按照余风脑子里的记忆,银子还是比较值钱的。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如果按照官方的换算,也就是,足足一千个大钱。当然,这是官方的制度,实际上,在民间,一两银子能够兑换八百个大钱,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如果按照米价折算,这一两银子大约合计是人民币六百到七百的样子,余风算了算,这十五个大钱,大约也就是二十元人民币。

听起来,这似乎并不多,但是,和雪娘交谈后,余风看到雪娘从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十枚带着体温的铜钱,还是忍不住有点心酸。

这就是他们两口子全部能用的家当了,屋子外面还有四亩薄田,但是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交完赋税之后,也仅仅只能顾得他们两口子的温饱而已。要不是雪娘时不时上山砍几担柴,在县城里卖上几个大钱,恐怕,连他抓药的钱都要去邻家借。

这余家还是自己有着自己的几亩薄田,尚且如此,邻居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据雪娘说,这庄子里到有一大半人都是那位王老爷的佃户,这原本叫余家台的小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慢慢称呼成王家台了。

余家是传统的那种耕读世家,富贵自不说不上,但是,除了遇上大的灾年的话,一般的年景,温饱还是能顾得上的,自幼读书的余风,倒是没有为温饱着急过,但是,这几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年景,要不是雪娘勤俭,恐怕,这个家早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雪娘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卫所军户的女儿,那时候,余风的母亲早逝,父亲尚健在,与雪娘的父亲倒也有点交情,两家过年过节倒也常常走动。见到雪娘倒也是机灵可爱,于是,就和雪娘他父亲提了亲,雪娘的父亲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别说当时余风已经中了秀才,就冲着余家不要嫁妆,这门亲事也说得过去。

要知道当时的人按职业划分可大致分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等,这是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创造。

其中民户包括儒户、医户等,军户包括校尉、力士、弓兵、铺兵等,匠户分委工匠户、厨役户、裁缝户等。

这些户的划分是很严格的,主要是朱元璋觉得这样用人起来更方便,要打仗就召集军户,要修工程就召集匠户。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其实缺陷很大。

比如你是军户,你的儿子也一定要是军户,那万一没有儿子你不是就悲催了?没关系,朱元璋早就帮你想好了这个,解决这个非常简单,看你的亲戚里有没有男丁,随便拉一个来充数,如果你连亲戚都没有,那也不能算完,总之你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干军户,拐来骗来上街拉随便你,去哪里找是你自己的事情。

赵雪娘是军户家的子女,与余家结亲,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至少,雪娘的子女,就可以脱离军户这个贱籍,堂而皇之的成为民户,这对于当时来说,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而且,嫁给了秀才,那就是秀才娘子,一旦余风中了举人,那可是能够做官的,到时候,水涨船高,可就是官夫人了。

前年,在余风父亲病重之时,余风为了满足自己父亲的愿望,倒也摆了几桌酒席,请几个相厚的邻居和自己亲戚作见证,娶了赵雪娘,老爷子见到自己儿子也算是成家了,连驾鹤西去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容。这功名一事情,强求不得,成家立业倒是可以自己掌握的,这倒是了了他最后的一笔心事。

余风在盘点完自己的家当后,找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在懒洋洋的冬日太阳,想起心事来。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读书考功名,别扯了,先别说自己有没有这么能耐,就算有这能耐,中个举人或者中个进士,然后被朝廷外放,当个地方官,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别忘了,现在是崇祯年间啊,就算余风再傻,也知道,这是明朝最后的一个皇帝,明朝就是亡在他手上的,眼下看来似乎还算平静,但是,过上几年,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这些猛人就要出来,像篦子一样,将地方上篦个遍,要是运气不好,外放到河南,陕西地面,那还不如自己直接上吊了实在,免得到时候,被流民煮食了。

眼下之际,倒是让自己的生活有点保障再说,余风可是知道,虽然自己现在在山东,但是,大乱一起,这山东也未必是什么太平地方,饿殍遍野,饥民千里可不是书上简单的写的几句话,到了那时,自己可是要切切实实的面对的,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考虑怎么过好日子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要活下去的问题了。

余风前一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工者,虽说在部队里混了几年,但是,要说什么专业技能,倒还真是说不上了,像里别的那些穿越着造水泥,造玻璃,造火枪什么,可没有这个能耐,当初要是他努力学习这些玩意,也不至于去当兵去了。

他一缕一缕的往下薅头发,这个愁啊!前两天还大言不惭的对着雪娘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呢,今天这么仔细一想,竟然是不知道从何做起。

“相公,我回来了!”雪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余风抬起头来,就看到雪娘那微微沁汗的那张俏脸。

一大早,雪娘就上山砍柴去了,余风在院子里胡思乱想的身后,她已经将砍完的柴在县城里卖掉回来了。

雪娘见到他坐在院子里,将自己手上的扁担放下,却翻出一个桑皮纸包。

“这是什么?”余风有点奇怪,他已经交代雪娘不要再去抓药,在他看来,不就是跌伤了一下,震动了一下肺腑,调养几天就够了,犯不着再去抓药,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一副药下去,雪娘可是要足足砍上三大担子柴薪,还得挑到县城里才能换回药钱来。

“这是盐啊!”雪娘的话语中带着欣喜,将手里的纸包展开来,一小包黄褐色的盐粒出现在余风的面前。

“这是盐?吃的盐?”余风大为惊奇,见惯了前世精制碘盐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犹如沙粒一般的盐粒,有什么值得雪娘这么欣喜的。

“是啊!”雪娘鬼头鬼脑的朝着院子门口看了一眼,模样十分的俏皮:“官盐咱们哪里吃得起,都是卖的私盐,你看,才十个大钱,买了足足一斤呢,还是一点泥沙都没有掺的,够我们吃好几个月了!”

“官盐,私盐?!”余风的脑子里顿时如同一道闪电掠过,仿佛想起来了点什么,急忙询问起雪娘关于这盐的事情起来。

原来,这盐业一途,自古以来,就是朝廷的专营,朝廷在各省都设有盐政司衙门,州县下面,还设有巡检司。顾名思义,这盐政司衙门,当然就是专管盐政一事的,至于这巡检司,自然是侦缉查处私盐的。

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当然是垄断,这盐这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要吃,所以,盐政一事,可以说是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大事。但是,大家都要吃盐,这官盐卖的自然是不便宜,于是,私盐贩子,自然就应运而生了。即便是比官盐便宜不少,这私盐还是大有赚头,再说了,山东靠海,这白花花的海水,拿上铁锅一煮,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干简直白不干。

但是,这朝廷要保证官盐的利润,私盐自然是要严厉打击的,这职责,自然是落在各州县的巡检司衙门身上,所有,历朝以来,这官盐私盐,可都是互相别着苗头。程咬金大家知道不,私盐贩子;张士诚知道吧,和太祖皇帝争天下的那个,私盐贩子,可见,私盐这一行,有着多少悠久的历史了。

但是,老百姓可不管什么官盐私盐,谁的盐便宜,自然就买谁的,你巡检司再厉害,总不能把天下所有吃私盐的人全抓到衙门里去吧,虽然法理上是如此,但是,倒也没有哪个盐政司巡检脑袋坏到这个地步,这也就雪娘假模假样朝着院子门口张望的缘故。就这私盐,还有好多人家买不起呢,谁会那么吃饱了撑的去告发。

“你这盐也是从盐贩子那里买的?”余风问道。

“才不是呢?”雪娘回答,“是大郎给我的!”

说到这里,雪娘有点惴惴不安的看着余风,这里说道大郎,就是余风的小舅子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要是从夫家往娘家折腾点东西,那可是很大的忌讳,刚刚雪娘一时口快,说给了自己大郎十个大钱,生怕余风不快。她是海边人家,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给的那点盐,可要不了这么多钱。

“呃!”余风的心思倒也没注意这些,“你是说,你弟弟也在贩盐卖?”

雪娘脸都吓白了,急忙捂住余风的口:“相公,可胡说不得,自己煮点盐,分与亲戚朋友一些,算不得贩卖私盐的,这要是巡检司的人听到了,那还不是天大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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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行动指南 雪娘省亲

第三章行动指南雪娘省亲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情,雪娘的父兄所在的鳌山卫所,就在海边,两百年前,朱元璋用武力统一全国后,为保证今后爆发战争时有兵可用,设置了卫所制度,也就是所谓的常备军,但他吸取了宋代的教训(吃大锅饭,养兵千日,用不了一时),实行军屯,并划给军队土地,也就是当兵的平时耕地当农民,战时打仗当炮灰。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十分省钱,但时间久了,情况就变了,毕竟打仗的时间少,耕田的时间多,久而久之,当兵的就真成了农民,有些地方更不像话,仗着天高皇帝远,军官趁机吞并了军屯的土地,当起了军事地主,把手下的兵当佃农,有的还做起了买卖。

灵山卫所靠海临山,看起来风水确实不错,但是,土地却贫瘠了一些,土地上的出产,除了上交给他们的头头,也就是千户以外,实在是所剩下有限。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的鱼虾之类的,那是不值钱的,这个时候,农民的智慧就出来了,拿个铁锅往海边一竖,煮盐!

煮出来的盐,当然是巡检司全部收走了,至于这些盐货,倒是算是私盐还是官盐,那就得巡检司自己说了,反正官字两个口,随便他们怎么说。虽说巡检司的盐丁们把盐价压得极低,但是,这些军户们所费的无非是一些劳力而已,柴薪的什么又不值钱,也算是能够卖点银钱,让家里人多吃几顿饱饭。

有了这个门路,农闲之余,这煮盐一事,倒成了这沿海军户的主业了,这也是余风家住在县城不远,离得海边远,才需要买盐吃,要是海边人家,哪里肯花这个冤枉钱,没盐吃,找老天爷要就是了。

不过吃归吃,要是去贩卖私盐,这些军户们倒也不敢,巡检司的那群盐丁,个个如狼似虎,一旦被抓住,那就是枭首的下场,而且,这个时代,还有个路引制度的,没有路引,你也只能在家附近转转,有本事,你到邻近县城转转看看,就算你赤手空拳,办你个流窜匪人直接充军千里的,在那些官府人眼里,根本不是一个事儿。

所以,这敢贩卖私盐的,一般都是勇悍之徒,纯粹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找饭吃的主,遇上大伙的官兵,固然是一哄而散,遇上小股的盐丁的话,那可是敢直接抽刀子上的。

雪娘哪里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自己相公的思路竟然被自己带到这贩卖私盐上去了,在她的心里,自己丈夫,可是一个柔弱的读书人,和那些亡命的私盐贩子,那是一点边都靠不上的。

可是余风不这么想不行,他清楚的自己在明朝,在山东,而当初他曾经看过一位大神的一篇网文,主角不就是在明朝山东的海边靠着私盐买卖发迹的吗?有这样的一位大神给自己都做好了行动大纲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条路铁定行得通的。

“雪娘,今天见到了大弟,可曾想家了,我这身子骨,也好了许多,要不,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岳丈大人!”余风对着雪娘说道,这身子骨好不好的,那是一个托词,不过,既然自己老婆的娘家,也是能煮盐的,倒是可以去走动一下,顺便摸一摸这一行当的情况,搞不好,他来这大明朝的第一份职业,就要在这上面着落了。

能想到这个法子,余风也是颇为无奈,他现在的家境,做生意,那是一点本钱都没有,就算自己想做那些打家劫舍的没本钱的买卖,也得有把趁手的武器吧,这也是要银钱买的,不知道这里武器管制如何,反正,他是觉得,这个家里是找不出让他买把刀剑什么的银钱。更何况,他的这副身体,比起他前一世起来,那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未必能有这个力。

按理说,余风好歹是个秀才,就得往读书这上面想吧,但是,余风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好吧,就算是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读书颇为刻苦,但是,中了秀才,可不是隔年就能考举人的,和中了进士不同,你要是中了举人,隔年你就能进京考进士,但是,你中个秀才后想考举人,还是在家温习个两三年,过了资格考试再说。就算是有把握考举人,难道他还能睁着眼睛在这样的环境,靠着老婆养活,苦苦熬上那么几年吗?然后,等到他好不容易混个一官半职,然后就等着看遍地流民四起,攻城掠地,随时担心一颗脑袋不在自己脖子上,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这不年不节的,回娘家做什么!”雪娘轻声说道。自己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心知肚明,相公突然说陪同回去省亲,倒是让她感到几分惶恐,这不会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相公去自己家里兴师问罪去的吧。这个时节,这个家,还有粗粮可以度日,而在娘家,怕是顿顿粗粮也未必能做得到的了吧!自己和相公这一回去,少不得爹娘要找邻里借些钱米款待女婿,怕是要给娘家增加不少负担。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两个,早早的出了门,令雪娘高兴的是,余风竟然叫雪娘到县城割了半斤肉,还买了两盒点心,这样的礼物,在这个时节,可算不得寒酸了,就是在余风卧床的那两天,雪娘都没舍得自己去买肉吃呢。

到了下午时分,终于来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子,村口几个嬉戏的儿童,见到二人进村,欢叫着一哄而散,没多时候,雪娘的父亲,余风的老丈人,带着两个棒小伙子就迎了出来。

这村子虽然和普通的村子无异,但是却是卫所编制,村中村长,里正之类的,那是没有的,村里做主的,是一名百户,这就相当于村长了,百户下面是两个总旗,这就相当是副村长了,总旗下面还有小旗若干,余风的老丈人赵义安正是这村子的两名总旗之一。

听得村里的小儿喧闹,正在家里闲坐的赵总旗,一听说是自己姑爷来了,立刻就带着两个儿子迎了出来,对于这门亲事,赵总旗是一百二十个的满意,这也幸亏得他与已经过世的余家老爷是过命的交情,要不然,自己女儿哪里能嫁得这门好的人家。不过,他心里高兴之余,也是有点嘀咕,这个时候,一不过年,而不过节的,这姑爷带着自己女儿回来干什么?总听得那些读书人的规矩大,莫不是自己女儿犯了什么错?

见到女儿手上提着的礼品,老头这才真正的将一颗有点忐忑的心放下来,有礼物,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来省亲来着的了,他乐呵呵的将女儿女婿迎向自己的屋子,顺路更是让自己的邻里好好的看了自己女婿一阵。

“这就是赵家那姑爷啊!看起来小鸡仔似的,没二两骨头啊!”

“你知道个屁,赵家姑爷可是秀才老爷,日后那可是要做官的,你以为和你一样五大三粗的啊,那还有个屁的官威!”

“雪娘倒是找了户好人家,要是俺家二妞,有这福分就好了!”

余风有点郁闷的听着众人的说话,颇有点被人围观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秀才,居然还是这般被人羡慕,照他看来,这秀才无非是多识得几个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得靠老婆养活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按照他的想法,这秀才,无非和后世的高考差不多,现在的高考,录取率上个百分之七十,根本就是一件平常事。再说了,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中,所谓的穷酸,几乎都成了秀才的专用名词了,这样的身份,还值得这些人羡慕,那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只是现代思维的误区了,的确,这秀才,不过是一县的生员,除了几个成绩特好的,可以在县衙领到几升禀米,别的秀才就算饿死也没人看你。但是,他却忘记了,这是一个士农工商的社会,秀才再不堪,也是一名士人了,打个最浅显的比方,其他人出门要路引,要是配个刀剑啥的,没准立马就有官府找上门来了,但是秀才就可以挎个刀剑四处闲逛,且美其名曰:游历!

最重要的一点,举人,进士,都是秀才考出来的,没有了这个身份,你连乡试都去不了,更别说会试了。换句话说,秀才,就是这个大明朝所有官僚体系的基础,而一旦中举,就是可以立刻授予官职的,也就是说,你立马就可以成为人上人。

而赵家村这个地方,可是一直都是卫所编制,也就是大明的军事编制,对于等级森严,可是每一个人都是理解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所有,才有对着雪娘的一片羡慕妒忌的眼神。

“岳丈大人进来无恙?”进来屋子,雪娘自去厢房和她母亲妹妹闲话去了,倒是赵总旗和两个儿子留了下来,陪着余风说话。

“还好还好!”赵总旗看着这个女婿,面如冠玉,眉目风流,简直是越看越喜欢。

“雪娘自幼缺乏管教,没少给贤婿添麻烦吧!”赵总旗和余风见面不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雪娘温柔贤惠,还得感谢岳丈大人送与我一个好妻子啊!”捧自己老婆,余风倒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而且,这温柔贤惠这几个字,雪娘确实当得。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场面上就冷了下来,两个本来就不是很熟的人,当共同的话题说完以后,出现这种冷场毫不稀奇。

“咳咳大郎二郎,今天没有去海边煮盐?”余风见到哼哈二将似的站在老头旁边的两个小舅子,将话题往他们两个身上引。

“贤婿也知道这煮盐一事?”赵总旗有点惊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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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知者不言 少年动心

第四章知者不言少年动心余风很想矜持的点一点头,然后风轻云淡的说道:“略知一二!”不过,现在可不是装大尾巴狼的时候,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听雪娘提起过!”

“本来在海边忙活呢,这不,你来了,爹把咱们叫回来了!”大郎搔着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哦!”余风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还没有见过怎么煮盐的呢,大郎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开开眼!”

大郎将眼光投向自己的老爹,见到老爹点点头,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反正隔得不远!”

余风将脸转向自己的岳父,老头没等他开口,很是大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回来吃饭!”

在老头看来,这读书人多看多学,长点见识,自然是好的,何况这还是自家的东西,自己的女婿看看,那自然是无妨的。所以,欣然允诺,再说了,要不给女婿找点事情做做,两人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也实在是尴尬了一点,总不成自己和女婿谈点诗词歌赋什么的吧!那自己也得懂啊!

长长的海滩上,隔着几十米,就有一口大大的铁锅,锅里冒着袅袅的热气,过下面柴薪熊熊燃烧,这就是各家各户煮盐的家伙什了。每口锅旁边,都有个人看着火,不时拿着一只木条,在锅里搅动一下!

这就是煮盐,真的是拿着锅煮海水啊,这方法也太原始一点了吧。余风看到眼前的这番情景,第一反应就是落后,照着这样的水平,那一天才能煮多少点出来了啊!他甚至按照后世的标准,算了一下,按照一个人每日工资一百的话,两个人煮盐,那么,至少得煮出两百斤盐来才够回本。

“这样一天能煮多少盐出来?”方离问道身边的两个小舅子。

“不停火的话,一天能煮个十来斤!”旁边的赵大郎自豪的说道,“我们家的锅大,有时候能煮个十四五斤也是有的!”

才十四五斤,就得瑟成这样?要是你看到现代那一小时产能几十吨的盐井,还不知道咋样呢!余风鄙视了一下自己沾沾自喜的小舅子,又问道:“那巡检司收购你们的盐货是什么价格!”

“说是三分银子一担,可是,除了盐税后,也就两分银子左右!”

余风在心里迅速的换算了一下,一担一百八十斤,可卖两分银子,也就是说,差不多一斤一个大钱,也就是说,两个青状劳力,忙乎了一天,所得的收益,和雪娘上山砍两担柴卖差不多,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雪娘的柴薪可是卖的四个大钱一担。

赵大郎见到他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也就是今年,巡检司换了一个巡检,将大伙的盐货拼命的往下压价,以往都是可以卖到三四分的银子的!”

“难道就是巡检司一家收盐货吗?”余风问道,要是只有巡检司一家收,那么,那些私盐贩子的盐货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他们自己去煮盐吧!

果不其然,赵大郎犹豫了一下,或者,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不是外人,开口说道:“听说灵山镇上有个盐场,倒是有人往那里卖盐货,不过,路途远了一点,路上巡检司的盐丁又侦缉的严密,大伙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回去的路上,方离心里有底了,既然有盐场,自然是做盐货买卖的,弄不好,这巡检司收购的这些盐货,也是直接卖给了这盐场,从中赚取的这个差价,这赵家村离灵山镇,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地,要是差价不大,倒是真没有人愿意干这冒险的勾当。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海鲜,余风登时食指大动,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海鲜宴啊,这要是放在自己以前,没有个几千块,根本拿不下来,搞笑的是,自己带来的那半斤猪肉,却是当仁不让的摆在桌子中间,显然,自己老丈人一家眼里,觉得,这猪肉比这海鲜可体面多了,更惊奇的是,而桌上还居然有一壶酒,看来,这老丈人款待自己的女婿,还真是下了本钱。

席间,余风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对着老丈人问了起来,显然,赵总旗比自己两个儿子知道的多了许多,当得知灵山镇那边的商人,盐货收到一分二两银子一担的时候,余风不禁奇怪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村里的盐货集中起来,全部卖到那边去,总比贱卖给巡检司的要好得多吧!”

赵总旗奇怪的看了余风一眼:“要是被巡检司的差人抓到,那可是要直接砍头的!”言语间似乎在笑话自己女婿有些书生意气。

余风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果然,这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军户,骨子里的那份血性,都已经被磨洗得差不多了,所谓巡检司的差人,充其量不过是地方的准军事武装,一些衙役和地痞流氓的混合而已,这军户,可是职业军人,一群职业军人,居然还害怕这些半路出家的家伙,说出去简直叫人笑话。他记得改革开放初期,那些军车走私的,可是彪悍的很,你地方上的敢拦车,车上的兵就敢拿枪指着你。

他一边蹉跎,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两个小舅子,眼里却发了光,托余风的福,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灵山镇那边,盐货的价格竟然如此的高,两人的眼珠子吃饭的时候,都在不停的乱转,想来是在盘算,自己煮一个月的盐货,在灵山镇那边,能卖到多少银子。

这情况有点出乎余风的意料,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多赚这些银子,而是,知道这情况的人不敢去,而些许有胆量的人,却又不知道这个消息。古代交通欠发达,一辈子不离乡的有人在,多数人的生活范围,也就是自己自己居住地方圆一二十里的样子,像赵总旗这样的副村长,要是不传达类似的信息,靠着这些人自己打听到这些信息,那是不可能的。

不用说,别的人反应怎么样,那是另外的一回事情,很明显,自己的这两个小舅子是动心了。余风知道他们两个人动心了的原因很简单,吃过晚饭,借口消食在附近溜达的时候,两个小舅子主动找上门了。

“姐夫,你说那灵山镇那边的盐货,真能收到一分二银子一担吗?”古人早熟,这大郎虽然才十五岁,却是长得和成人无异,除了身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点单薄外,不看他满脸的稚气,倒是一条好的汉子了。最起码,余风还比不上他。

“岳父这么说,想必是没错了的!”余风慢条斯理的答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咱家还有两担多盐,这不就是二两多银子吗?”旁边,二郎插嘴道。这大郎二郎,是家里人的叫法,两人还是有大名的,如同现在人取名叫什么沪生,港生什么的一样,两人的名字也有缘由,大郎叫赵登,二郎叫赵莱,原因很简单,他们出生的那两年,赵总旗在老往登莱两处跑,平白莲呢!

“是啊,姐夫,你看,我们要是瞒着爹,将这些盐卖成银子,爹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呢?”赵登是补了籍的军户,胆子显然是比平常了一点,按理来说,这话赵莱说更合适,毕竟一户一丁,赵莱只是一个军余,不管卫所的军饷多少年下来一回,名册上可是没有赵莱的名字。这类的军户子弟,没田没地,法律又不让干别的,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愿意混吃等死的,往往就走了极端,喜欢铤而走险。

“不行,你没听岳父说吗?抓到了要杀头的?”余风威吓道,就算真有这心思,瞒着赵总旗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自己将人家的儿子拐去做这杀头的勾当,就算是半子,恐怕赵总旗也得和自己翻脸。

“其实爹早就动心了,只是拉不下那张脸面,爹南征百战的,几个差人,哪里会放在眼里,但是为了自己家的私利,去和官府作对,他怕连累大伙!”还是赵登对自己父亲比较了解,其实,这帐谁都算得过来,煮一个月的盐,往灵山镇那边一送,比以往一年还赚的多,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有这个门路谁不想干干。

“那你们的意思是?”余风故意问道。

“姐夫,你跟爹说说,就算不是自己家的,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和相厚的朋友,这可是大家都好的事情!爹那么看重你,总不会驳了你的面子的!”赵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在他看来,余风是一个相当有分量的说客。

余风不由打量了赵登一眼,只见赵登那种略带稚气的脸上,浮现除一副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精明来,这让余风登时看高了他几分,不错,还知道绑架其他的亲朋来以大义改变自己老爷子的看法,顺便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过,这也是算给了余风一个借口,要是他自己这么直接和老丈人商量,老丈人难免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是,要是他知道是他儿子撺掇自己姑爷的,就算是日后事发,也怪不到余风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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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第五章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余秀才,看不出你斯斯文文的,胆子不必咱们这些粗货小啊?”

在一条林间依稀可见的小道上,赵贵一边推着独轮车,一边问着走在中间的余风,余风身上那套青白的长衫,已经换成一身的短靠,走在队伍的中间,和其他人看不出有什么的分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皮肤白皙了一点,和这些海边讨生活的汉子相比,他简直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在他的边上十几个人的神态倒是显得轻松,可也是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紧张。

这一行人有四五辆独轮车,剩下的都是挑着扁担,不管是车上还是扁担挑着的,都是用鼓囊囊的草袋子。

崇祯五年夏天,登莱一带显得特别冷清,孔有德在登州作乱,掳掠官民,无恶不作,甚至有军粮不够食人的禽兽行径。登莱兵备一向松弛,被这些辽东过来的边兵打的落花流水,朝廷只能是从各处调集兵马镇压,一时间山东各地大兵调动,风声鹤唳。

不过这种紧张的态势却也有个好处,行走在官道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军兵都是被调去平叛,也没有什么巡查的人,余风他们十几个人走在小路上也不用担心被军兵们抓住。至于为什么这么紧张,很简单,这些军户子弟现在所做的事情是违禁犯法的勾当,贩运私盐。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些巡检司的差人带着他们作为爪牙的地痞流氓们的堵截了。

这十几个人,姓赵的倒是占了一大半,正如赵登昨日所言,谁家没有几个亲戚朋友的,这些人,差不多就是和赵家相厚的乡人和关系密切的亲戚了。问余风话的赵贵,算起辈分来,余风还得叫对方一声叔,他可是赵总旗的堂弟,不过,这些关系,余风倒是一塌糊涂,那赵贵也没按辈分,直接称呼他余秀才。

这赵贵家里就一个老父亲,身子还不太好,这日子也自然也就过得苦不堪言,赵登赵莱两兄弟,趁夜找到他家去的时候,把来意一说,赵贵二话不说,立刻就拍板干了。至于其他人,听说一担盐货能比平时多出一两银子的厚利,各个都心热起来,有的直接拿出扁担准备担盐,有的则去村里几家有独轮车的家里,将独轮车借了来,几乎没有一个拒绝的,总之平时大家这么熟,都知道彼此的底细,胆子小的人的赵登赵莱也不会去找。

至于赵总旗那里,余风把话含含糊糊一说,赵总旗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不过,看他这样子,怕是也默许了,这赵总旗,平时也颇得人心,既然他没反对,大家登时心里踏实了许多。

至于余风,大家原本是不愿意他跟着来的,大家都道,卖了银子,少不了这余秀才的那一份。毕竟,人家一个读书人,牵扯到这样的事情当中,不管怎么说,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在余风的坚持下,大家还是同意了。有这么一个知书达礼,而且看起来能言善辩,胆子也不小的人在身边,这些人的胆气也足了一些,叫他们做点力气活没问题,要是和人打交道,他们可就不上余风万一了。这次去卖盐,不光是要出力气挑盐推盐,到了地方,能不能卖到一个好价钱,还是要看余风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十几个人早早的起床推着车挑着扁担出了门,这个时候,那些巡检司的祸害,应该都没没出来。刚走出家门的时候,大家还都是有些担惊受怕,走了大半个时辰,渐渐的走进树林之中。这时候大家才变得轻松起来,赵家村临海,到灵山镇也就是三十里左右的距离,中间都是些矮坡丘陵,草木郁郁葱葱,走在其中,很是隐蔽,大家也都是把心放了下来,多走三十多里路就能多赚一两银子,这种好事情哪里去找。

心情轻松,这闲话也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一帮人都是彼此打趣,说的也是村子里的琐事,还谁家的大姑娘美漂亮啊,谁对谁有意思啊,总之,男人的话题中,永远都是少不了女人的。一帮人嘻嘻哈哈走着,倒也轻松惬意。

边说边走,总是感觉不到时间,很快,余风他们就到达了灵山镇,说是镇,也就是几百户人家聚在一起,说起来这人还没有赵家村多,不过这灵山镇的位置很不错,是附近几个卫所城镇地方陆路的交汇点。更重要的是,灵山镇还靠着一条河,一些船只可以直接入海,而海上的只要不是太大的船,来这里也找得到停靠的地方,运输方便不少。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事情不可不提,这里有个大的盐场,叫灵山盐场,实际上,若是没有这盐场,这灵山镇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各路做生意的人都是汇聚在此,或者是互通有无,或者半路歇脚,总的来说,也算是有小小的繁华景象。

一路上顺顺畅畅,倒是波澜不惊的到达了这里。

距离这个镇子还有二里路的时候,余风一行人从小路走了出来,上了大道,这时候能看到人可就多了不少,这时候,余风他们才想到,若是在这大道上遇见官差或者缉查私盐的盐丁怎么办,不过到了这里,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了,这就像你到路边理发店里干点儿童不宜的事情,被抓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你要是到了五星宾馆去,基本上就没有这种可能的,这种地方,一定是有保护伞的。

路边有几个人在闲聊,看到他们一行人推着车,其中一个眼睛一亮,顿时就迎了上来。

“几位大哥是卖盐货的吧,来我们方家盐栈吧,方家盐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你是盐栈的伙计?咱们的这些盐货,你看你们能给到多少钱?”

从一伙明显是私盐贩子的人中间,走出一个面目白皙的文人气质模样的人来,饶是这小伙子见多识广,还是怔了一下。

“哦,忘记让你看看货了!”余风反应过来,这货总得分档次,总不成好货孬货都是一个价格。

说完,他让开身子,小伙子凑上前来,解开一个盐袋子,抓起一把盐来细细察看。

“这盐货,要是卖到咱们盐栈,至少可以卖到一两三分银子一担,别家肯定没有我们盐栈的价高,这也是现在要货要的急,放在平时,也就一两银子!”小伙子说道。

周围众人一阵骚动,个个喜形于色,一两三分银子,比他们心目中的价格,又高了一分银子,这就意味着,可以多割两斤肉回去。

见到大家的神色,余风知道大家都心动了,不过,这在在路口收货的人,肯定是做不得主的,自己知道对方最低的价格也就行了!”

“带我们去你们的盐栈吧,咱们是第一次来!”

见到小伙子还怔在原地,他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前面带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的在前面带路走,这十几车盐下来,他也可以拿到几十个大钱的赏钱,这人要是走运了,就在路边聊天都能捡到买卖。

余风带来的这批海盐,可是货真价实,一点泥沙都没有掺的,盐栈老板对于这种直接在海边煮盐了卖于他们的,显然也是比较欢迎的,而且,听说他们是走了几十里路赶过来的,觉得有必要鼓励他们一下,下回再多带点盐过来,所以,价格给到了一两五分银子。

当然,赵家村的众人,更多的是认为这个大腹便便的盐商,是看余风身上的那种读书人的做派看顺了眼,而已余风说起来来一套一套的,把对方给侃晕了,余风功不可没。他们觉得如果是自己这些人上去和对方说话的话,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能谈到这么高的价钱了。

余风他们带来了差不多两千六七百斤盐,不计较零头,盐商直接给了四十两白银。

这还是余风来这个时代,第一次看到白银,见到一堆的散碎银子,晃得他一阵眼花,竟然呆了一呆,醒悟过来后,他很为自己的行为羞惭,这不是成了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了吗?看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赵贵赵登他们这几个半大小子,那就不必说了,赵贵一个人年岁最大,居然也是眼睛都瞪圆了,看来,他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揣着银子走出盐栈,众人直接在路边坐下来开始分银子,这个倒是好说,每家差不多就是两百斤作用的盐货,即使有误差,也差不了多少,按照众人来之前的打算,每人能有个二两银子落袋,那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是,在余风的主持下,能够卖到一两五分银子,这还是让他们意料不到。

分银子的结果,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每人人分了差不多二两五分银子,至于剩下的几辆散碎银子,虽然看起来,比每个人手里拿到的都多,但是大家都一致都不再要了,说是分给余风的好处,要不说那个时代的人就是淳朴呢,在他们看来,没有总旗家这秀才姑爷领头,自己就别想有这么大的收获。这余秀才一个读书人,跟着大家来回几十里,还冒这么大的风险,这钱一定不能少了,这钱看起来虽然比每个人的都多,但是摊在大家身上,不过是每人几分银子,光是余风谈下来的价钱就不止多了这么几分银子。

接下来就是采购时间,每个人拿着分到了手的银子,都是兴高采烈的去溜达了,在镇子上割块猪肉,打点酒,再要不就撕几尺花布,每个人仿佛都是过年一样,对这些穷苦多年的军户子弟来说,能够这样奢侈一把的机会,并不是太多,今天难得手里阔绰,自然是要花销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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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六章我命由我不由天回去的路上,气氛不知道比来的时候轻松了多少,当然,人也轻松了不少。来的时候,肩挑手推的沉甸甸的盐包,此刻都变成银子和在镇上买来的花布,猪肉之类的,更重要的是,即使是现在遇到了巡检司的差人,他们也可以理直气壮的不承认自己是私盐贩子了,你巡检司见到过一粒盐都不带的盐贩子过了吗?

余风怕这些人口风不紧,再三交代,除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绝对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外人,其实,他只是多虑了,这贩卖私盐,是杀头的勾当,别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脑袋难道还不在乎吗?即便他不说,想必这些人都会守口如瓶的,没有人和自己的脑袋刻意的过不去。当然,少不了大家约定,积攒些盐货以后,再来这么一趟,早知道赚钱这么容易,白白的让巡检司的那些差人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过众人心里火热,倒也不觉得,反而觉得山里的夜风,吹得身上凉爽无比,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到家中,给自己的婆姨或者老娘去告诉这个好消息,一个个脚下走得飞快,余风身体孱弱,来的时候,跟着他们慢慢的走,倒也跟得上,现在他们脚步一块,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赵贵看得余风的狼狈样子,吆喝一声,愣是把余风按在自己的独轮车上,推着他走得飞快,余风心下有些汗然,不过,见到赵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不去推辞了,再推辞,这一天建立起来的交情,未免就变生分了。

“余先生,下个月你还来不来!?”赵贵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笑着说道。

“当然,当然,要是你们不嫌弃我累赘的话!”余风笑笑,他到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有了这第一次,下一次,这些汉子,显然是可以自己来了。

他没有意识到一点,当初,他叫赵登赵莱去召集这些人的时候,是有范围的,这些人都是赵家的亲戚或者是平日里和赵家关系密切的朋友,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拿他这个赵家的姑爷当做外人,或许,他们还觉得自己能和秀才老爷一起做这勾当感到自豪不过呢。

说到底,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就是自己这个秀才身份,在这些大字不识的军户眼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人都有从众的心理,有这么个人领头,他们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也觉得理所当然,要是换了一个人领头,比如赵贵啥的,就未必有这种想法了,更妙的是,这个人还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不亲近他亲近谁去。

众人说说笑笑间,只见前面一个拐弯处,草丛一阵哗啦拉的异动,窜出来六七个人,领头的举着一把黑乎乎的铁尺大声喊:“巡检司缉拿私盐,前面是什么人,停下来盘查!”

众人一惊,几个在队伍最后面的人,撒腿就往两边的草丛去跑。

余风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喝道:“慌什么,我们有盐吗?!”

那几个一惊迈开脚步的人,登时醒悟过来,是啊,自己这一行人,可是一粒盐都没有,对方这些盐丁再凶恶又是如何,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这六七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可是别他们这一群人整齐崭新许多,有人带着毡帽,有人布包着头,手中拿着单刀,铁尺。看着来抓私盐的这些盐丁越走越近,余风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兴奋到扭曲的表情,看来,他们真的以为是逮到一条大鱼了吧。

这些盐丁都是巡检纠集起来的无赖地痞,仗着巡检的权势横行乡里,黑灯瞎火的埋伏在这里,倒不是他们有意如此,只是今天领头的那个陈三,手气实在是不顺,和同僚赌钱,输得个精光,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倒不如出来溜溜,没准能逮到几个肥羊,补一补手风不顺的损失。

到了跟前,陈三赫然发现,这一群人都镇静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后面自己两个同伙手里的火把,也点了起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独轮车,陈三未免有点失望。

“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外面聚众!”这话就有点重了,聚众在当时来说,比起贩卖私盐,罪责轻不了多少,这也是陈三管用的伎俩,反正不管如何,总归套你一个大帽子,要想轻松脱身,对不起,用银子来说话,他陈三爷眼里可只认识银子。

“这位官爷,不过是学生带着从人从灵山镇买了点应用之物,返家而已,何来聚众一说!”余风倒是不怕这个,要说他怕,都是有点怕这几个盐丁不分青红皂白举起兵器动手,虽然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些人身手如何,但是,按他的估计,几根扁担,肯定是干不过钢刀铁尺的。

陈三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虽然一身的短衫,但是,唇红齿白,说话文雅,倒是一点不像粗人模样,而且,对方还自称学生。

这学生,可不是乱称呼的,你要是没有功名,敢学生前学生后的,你看别人踹你不踹你,就算当面封你几嘴巴,闹到衙门里去,县老爷也得叫好。

“你是何人!”陈三有点疑惑的问道,不过,口气倒是没有开始那么凶恶了。

“学生灵山县生员余风!”余风侃侃而谈。

“”!陈三一阵语塞,要是他脑子没进水的话,他宁肯欺负一百个穷军户,也不会轻易找一个秀才的麻烦的。除非他打算将这眼前十几个人全部打劫了之后灭口。既然这秀才说是带着从人,那么,扣着这大帽子看来是没用的了,万一,这些泥腿子真是他家佃户呢。

大明朝文贵武贱,读书人又抱团,就像一个马蜂窝,没人愿意有事情没事情就捅一下的。眼见对方不过是一个秀才,谁知道他有没有同窗老师在哪里显贵呢?

“路引呢,拿来看看!”他有点不甘心。

“三哥,有功名的人出门不要路引的?”后面有人小声的提醒他。

“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他诓我!”陈三怒道,这小子也太让自己下不来台了,难道自己带着人这么气势汹汹的冲出来,就这么灰溜溜的让开路,巡检司什么时候出来办事,吃过这样的憋了。

“路引的确没有,不过,学生却是做不得假的!”余风一边说话,一边将袖袋里的散碎银子,抓了一把出来,不动声色的塞到对方的手里,“几位官爷不辞辛劳,忠于职事,这个学生也是很钦佩的,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巡检老爷,一定不会忘记替诸位美言几句!”

啊,有银子,有银子就没事了!陈三咧嘴一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分量不轻,而且,这年轻秀才,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是,他身后的那些从人,横眉竖目的,其中还颇有几个精壮角色,看起来也有有些不太好惹。陈三地痞无赖出身,察言观色最是厉害不过,眼下人家已经给足了面子,自己再存心找茬的话,那就是自己不识做了,当然,如果对方没什么身份的话,自己找茬也就找了,但是,好歹这是一个读书人,没准有一天,人家当了官,秋后来算账,那就不美了。

“走吧!世道不太平,今后还是少走夜路的好!”陈三挥挥手,让开路。余风朝着陈三作了一个揖,带着自己一行人,从容的消失在夜色中。

隐约间,还听得身后盐丁们的说话声。

“三哥,给了多少,拿出来弟兄们分分!”

“给个屁,老子这辈子最敬重读书人了,谁都能贩私盐,读书人是绝对不会的,别翻,真的没有”

听着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赵贵和赵登对视了一眼,还是赵登呐呐的开口了:“余先生,还是坐在车上来吧,天黑,小心崴了脚!”

“是啊是啊!姐夫,刚刚多亏了你,要不然,事情就坏了!”赵登心直口快。

“坏什么坏,就算是抓私盐,也要证据不是,对了,要是我们的来的时候,遇上了这帮家伙,你们会怎么做?”余风笑了笑,一口洁白的在夜色中有点耀眼。

“还能怎么办,逃呗,盐货也不要了,这帮盐狗子得到盐货后,一般也不会穷追不舍!”赵贵说道,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听说过不止一次两次。

“要是逃不掉呢?”

“倒霉点,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运气好点的,被抓到大牢里,家里人拿钱去赎,不过,那一家也就算完了,这帮盐狗子,不把你家里最后的一点油水榨出来,那是绝对不罢休的。

“哦!”余风默默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十三个人,看到对方五六个人,第一反应,或者说正常的反应,就是逃,而且,明知道逃跑之后是那么严重的后果,他们的血性呢?

这样可不行,如果这样的买卖,还有下一次的话,没准就是带着盐货来的时候,要是遇到这些盐丁了,到时候,鸡飞蛋打不说,难道还要折了自己连累雪娘?余风在心里暗暗发狠,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滋味,简直太难受了,我余风,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绝对不是来任人鱼肉的,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一定要自己来掌握。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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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资军免役 相濡以沫

第七章资军免役相濡以沫回来后第二天,余风倒也没有停留,直接带这雪娘回到了自己家里,老丈人虽然热情,但是,总归没有自己家里自在,不过,赵总旗在送他们小两口出门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楚到不明白的味道。

剩下的银子,他拿给了雪娘,他对这时代的银子如何分割,如何估计重量,他实在是还不如自己的妻子,索性让雪娘去保管。雪娘见到银子,比余风在第一次看到这些银子的时候,也好不了多少,不过,这个聪明的女人,想必也从自己的兄弟身上知道了些什么,很是聪慧的没有追问这些银子的来历,倒是让余风费神编排了半天的借口没有了用处。

别看这剩下只有三四两银子的样子,在这个时代,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可是不折不扣的一笔巨款了,一般小康之家,一年也就这个用度,要是节约一点,多用个三月半载的,也不是不可以。

余风在了解到这些银子的购买力后,心里顿时放心下来许多,至少,目前,是暂时不用为温饱担忧了。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他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身体调养起来,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天夜里,要是和那些官差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赵家那些人,或许能跑掉,而他却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的,这都是由于他这副身躯太过于孱弱。

他很详细的给自己制定了计划,如何补充营养,如何锻炼身体,至少,当初在部队里的老底子还在,一个月锻炼下来,白皙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红润的颜色,加上吃的方面,他一点都不吝啬银钱,整个人也长胖了几斤,现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精壮的样子了。

对于他的改变,最高兴的莫过于雪娘。以前是劝余风打熬一下身体,余风都殊无兴趣,现在主动的锻炼,那自然是比什么都好,眼见自己的相公,身体一天天的强壮起来,雪娘嘴里虽然不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几乎一天到晚都没有断过。唯一让她有点苦恼的是,相公再也不让他上山去砍柴了,就是去王小姐绣庄做事情,相公也是一脸的不高兴,这让一直勤劳惯了的雪娘对于这闲下来的日子,感到颇不适应。

雪娘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虽然相公给自己的银两,够用很长的一段时日了,但是,这样坐吃山空,也是很快就要花完的,相公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样可不行。等到明年,相公赶考,还要银钱做盘缠,到时候总不能到处去借钱去吧。

她扭扭捏捏的将心中的担忧告诉余风,意思很简单,生活好一点是应该的,但是,也没有必要天天有肉吧,节约下点银钱,也可备日后不时之需。

余风哈哈一笑:“你不要担忧银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话语间,竟然和当初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雪娘和他说的话相差无几。

四月三十,晴。

一大早,余风就出去,绕着村子跑了一个大圈,这些日子,天天如此,回来之后,在自己院子里,锻炼一下,雪娘差不多久将早饭给准备好了,不过,今天余风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确实多了一个客人。

客人是本村的里正,姓王,和村里最大的富户王家老爷,据说也拐弯抹角的沾了一点亲戚。以往这村里的里正,到余风家里来,一般都是找的雪娘,余风是闭门高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琐事,他却是一向不管的,不过,这最近余风的做派,倒是让雪娘感到欣慰了许多,有了一家之主的样子,所以,这里正来说事情,雪娘倒是不敢做主了,只道一切等余风回来再说。

“余秀才!”里正见到他进来,作揖道。别看里正在别的村民面前一副基层干部的跋扈模样,在余风面前,他还真不敢失礼,别的不说,人家见到县尊大人,可是都不用下跪的。

“这是本村的王里正!”雪娘介绍道,一边奉上茶来。

“哦,王里正清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余风拿着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在屋子当中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余相公,朝廷派大举清剿叛贼孔有德,这大军已经到了我灵山,按照规矩,当地乡绅都得资军,而各乡民壮都得抽丁服徭役,这不,我就为这回事情来的吗?”王里正有点局促,以前也见过余风几面,整个就是一个不懂事的书呆子,但是,今天他却是感觉很不同,就是在自己本家王老爷面前,也没有感到过这么局促。

“哦,我家也要服徭役?”余风问道,一边将疑惑的眼光投向雪娘。如果要服徭役的话,家里就这么两个人,以往肯定就是雪娘去到了。

“不不,余相公是读书人,这些事情怎么会落到你的身上来!”王里正急忙说道:“不过,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是为了拱卫本乡本土的事情,秀才相公作为乡民表率,总的不甘人后才是!”

“那就是要资军了!”余风明白了,这就是要钱的,当然,要是没钱,你出人做工也行。总之,要把那帮兵大爷给伺候好了。

“要多少?”既然想明白了,余风也就不啰嗦了。

“一两银子!”里正似乎有点难以开口,这余家的家境,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这一两银子,怕是余家根本拿不出来,当然,要是他家卖上一亩田地,倒是没有问题的。

“一两银子!”在一旁的雪娘惊呼了一声,见到自己相公却是不动如常,这才把要脱口而出的话恨恨的咽了进去。

“雪娘,拿给王里正!”余风吩咐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雪娘才拿出银子,递给王里正,眉目中多有不舍之意。

送走了王里正,雪娘回来,气呼呼的说道,“相公,这做工什么的,我也能去的,没地糟践了一两银子!”

余风把脸一板:“你说什么疯话,乱军之中,你一个妙龄妇人,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见到雪娘一副委屈的模样,他心一软,又开口抚慰道:“你嫁于我来,未曾享福,苦倒是吃了不少,如今家里尚有点银钱,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吃苦呢?”

雪娘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倒不是心疼这银子,而是余风这话太又杀伤力了,这一瞬间,雪娘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那些苦,全部都值得了,有个如此疼爱自己的相公,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不妨事的,相公竟然敢花出去,自然就有本事捞回来,你不用担心!”

余风心里有数,算算时日,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按找赵家那些人煮盐的进度,也应该积攒了不少盐货了吧,就这几天,这些人要是不来找自己的话,自己也的去一趟赵家村,好歹也得去赚点银钱回来。

事情的发展,和余风所料的差不了多少,在了第二天晚上时分,赵贵和赵登果然趁着夜色,来到了余风家里。

赵家当初跟着余风贩卖盐货的那些人,尝到了甜头,回来以后,自然是煮盐起来干劲十足,家家都存了不少盐货,当初约定的是月余时候,余风会再去赵家村一趟,不料多等了几天,余风迟迟不至,这时候,就有心思重的,撺掇起大家,自己伙再去跑一趟。

这个时候,赵贵的作用就出来了,他年岁最大,辈分也高,说话在那些小辈们很有点分量,实际上,这些人的意思,就是要赵贵挑头。

赵贵对于自己的能耐,当然清楚的很,而且,别说余风当时和盐商谈笑风生间,将自己这些人的盐货卖到了自己想都没有想到过的高价,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那些盐丁们后的表现,赵贵都看在眼里,将自己和余风一比,他自问自己就是拍马也追不上,自己这帮人,力气是有把,但是要是论到脑筋清楚,恐怕没有一个人比的上余风了。这叫什么,这叫谋略啊,太祖皇帝能得天下,要是身边没有个神机妙算谋略无双的刘伯温,能有那么爽利吗?

大家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再说了,当初余风已经是答应了再有盐货的话,会带着他们再去跑一趟的,这时代的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所以,他索性带着赵登跑一趟,看看余风是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余风一见他们二人,心下明白,怕是自己盼着的那事情来了。当下笑语宴宴,叫雪娘整治了一桌子菜肴,款待这两位。

这个时候的规矩,女人可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哪怕是自己娘家兄弟族叔来了也是一样,没有了雪娘在一旁,三人在桌上说话,倒也不用怎么遮遮掩掩,直接就说道了正题。

“姐夫,你什么时候去我们赵家村啊,大家都盼着你呢!”赵登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话,手里却是风卷残云的对付桌上的菜肴,虽然上次赚了些银钱,但是,像余风这么舍得拿来吃喝,他想都不要想。

“是啊,余先生,大家都盼着你呢!”赵贵也殷切的看着余风。赵贵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微妙的从“余秀才”,悄悄的变成了“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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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为鱼肉受刀俎

第八章不为鱼肉受刀俎“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呢?”余风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位,心下却是不急。

“当然是大家伙儿的意思!”赵贵虽然老成持重,但是,见到余风这么一问,也不禁心里暗自嘀咕起来,莫非赵家的这姑爷就只想干上次那一锤子买卖?

“我记得我上次问你们,要是遇上官差了怎么办,那结果可是有点不大妙啊!”余风看着赵贵,心下明白的很,这一伙人中,要说能压住他们的,也就这赵贵了,论辈分、年纪还是见识,赵贵不挑头的话,还没人敢挑头,看来赵贵是能代表这些人的,光从来找他的是赵贵带着赵登,也说明了这一点。

“您看您说的,有您在,上次不是平安无事吗?”赵贵讪讪的一笑。

“要是被抓了现行呢?我说的话,怕是也不管用吧!”余风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要是真的被抓到了现行,你们都跑掉了,只怕这泼天的大罪就得我来背负了!我也是有功名,有妻室的人,你叫我怎么想?”

赵贵正色道:“先生放心,只要有赵贵在,定能护得先生平安!”

赵登也在一旁插口道:“就是就是,谁敢不顾姐夫自己跑掉的话,我爹也饶不了他!”

余风摇摇头,“这样不行,既然大家结伙做事,又是做的这等勾当,还是有些规矩法度的好,贵叔,不是我拿捏,实在是这里头风险太大,我不得不考虑清楚些,免得到时候害人害己!”

赵贵凛然道:“先生所言极是,有什么规矩,您只管说就是了!”

余风看着他,不说话,赵贵猛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表态可不行,急忙又补充道:“今天我来,也是大家的意思,先生定下的规矩,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大家自然是要遵从的,谁要是不服气,那也别跟着咱们干这营生了!”

余风的规矩,其实很简单,就是人多我逃,人少我打!颇有点游击战的味道。但是这盐政巡检司衙门的正是官差和请的那些地痞流氓虽说有几百号人,但是,偌大的地方,加上他们自己也要贩卖私盐,哪里还有更多的人手去侦缉私盐。

这遇见官差人多这种考虑,倒是他多虑了,平时巡查的了不起就三五八个人,就已经是很瞧得起他们这一伙人了,要是几十上百官差聚在一起,别问了,那只有在发饷的时候才能看到,天知道他们发不发饷。

当然,这立规矩,自然是有赏有罚。这勇猛些,服从号令的,自然是有赏,怯弱的,那是要罚,甚至要赶出他们的队伍。

“这可是杀官啊!”赵贵听他说完,倒是没有出声,赵登却在一旁嘀咕道:“这可是要杀头的!”

“贩卖私盐就不用杀头了?”余风看看自己的小舅子,冷笑道。

这时候,反而赵贵倒是想得开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余风说的话也是这个理儿,大家现在不就是干的杀头的买卖吗?

“这个可曾使得?”见到赵贵不说话,余风追问道,这是他的底线,要是带着一帮见到官差就撒丫子跑的军户贩卖私盐,那简直是对自己的生命极端的不负责,他可不想丢下自己这俏丽的小媳妇再穿越一回。

“使得!”赵贵郑重的点点头,他还没有意识到,就是他这一点头,这直接结束了大明朝三百多年的天下的一股势力就从今天起诞生了。直到日后多年,赵贵回想起今日的决定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的自豪。

六月初四,晴。

在一片郁葱的丘陵里,一行人急匆匆的走着,独轮车的吱吱声,碾压枯枝发出的断裂声,不时打破四周的宁静,这些人或者挑着担子,或者推着车,除了最前面一个年轻人,几乎没有空着手的,他们一个个短衫草鞋,肤色黝黑,不用说,正是余风他们一行。

人还是当初的那十几个人,一个都没有少,即便是赵贵将余风的意思告诉了大家,也只是一阵沉默,却是没有人舍得退出,退出了,就是三餐不继的苦日子,继续干下去,就能丰衣足食,这年景,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听说莱州那边,大军过后,已经有食人的事情了,这笔账,谁都会算。

车还是那几辆独轮车,上面放着大大的盐包,于上次不同的是,在盐包下面,却是放着一些手腕粗人长的竹竿,细的那一头被斜斜斩断,露出白森森锋利无比的断茬。那些挑着盐的人,肩上也不再是扁担,而是类似的竹竿。

这却就是余风的主意了。既然打定主意遇见官差也要护得住自己的盐货,那么,没有武器怎么成。余风也问过赵家人,在他想来,这些人时代军户,就算是再落魄,家里武器棉甲之类的总归是有的吧!那日遇见的盐丁,他可是亲眼看到过,在他们的手里,可是明晃晃的钢刀黑黝黝的铁尺,自己这一群人赤手空拳可不是官差的对手。

但是,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大明朝所谓的军户,已经糜烂成了什么样子。除了村里的百户和总旗家,也许还有那么一件两件兵器,其他的军户,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会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也早早就换了粮食去了,反正从他们懂事起,就是种地,和普通的农民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兵器是没有,不过,这赵家村周围竹子却不少,余风就打了这些竹子的主意,当然,这也不是他的首创,就算他不了解历史,这斩木为兵,揭竿而起这样的典故还是知道的,这里面说的“木”也好,“竿”也好,大抵就是指的这随手可得的竹木一类的东西了。他衡量了一下,手腕粗的竹子,若是将细的那一端削去,不就是一根活脱脱的长矛吗,即使遇见了拿着钢刀的官差,他也丝毫不怵。这一是这竹子够长,和短兵器战斗的话,有着天然的优势,再就是还有一个,即便是钢刀将竹子削断,断口的地方,又形成新的锐面,一点也不影响战斗。

当然,太长了也不行,那就有点使用不便了,最后,余风给诸人下达了一个硬指标,每人砍一根大约八尺长的竹子,比自己的身长多点就行,按照余风的计算,这个时代的八尺,估计也就一米八九到两米的样子吧。至于粗细,自是以单手能握住为标准。

一行人脚程很快,也幸亏这一个月来,余风每日勤练不辍,这才勉强跟得上众人的步伐。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众人的脸上,紧张的神情明显的少了许多,倒是兴奋的神情更多一点,更是有人在小声的说笑,还盘算着今次换了银钱,也奢侈一番,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带点那种精致的点心回来,那味道,吃了足足可以回味几个月。

“前面那群粗货,给我站住!”寂静的丛里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显得很是吓人,随着喊声,几个穿着盐丁服饰的大汉,从树丛中闪出身影来,看到他们肩挑手退的,竟是满满的盐包,一个个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就冲了过来。

“巡检司缉查私盐,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这句话余风估计,和后世那的那句“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差不多,不过,在这些人的口里,似乎恫吓的意味更足一些。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从盐包下面拿出一根竹竿,站在众人的最前面,他身后的赵登,也是不甘示弱,也拿着一根竹竿,站在他的身旁。跑是跑不掉的,就是能够跑掉,余风也不打算跑,对方才四个人而已,自己这边足足有十几个人呢。

他身后的众人,有点慌乱,事先有所心里准备和真正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家的时候,还是两码事的,有人犹犹豫豫,朝着身后瞟了瞟,不知道是拿着竹竿上前拼命的好还是撒腿就跑的好。

见到余风和赵登两人都站了出来,这些人心里才稳了下来,也许是想着赵家的姑爷和大儿子都在这里,要是自己这么跑了,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也许是舍不得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辛辛苦苦煮的盐货,总之,犹豫了一下,也拿起了竹竿,站在了他们的背后。

山路不宽,最多堪堪能并排站两人,肯定是容不得这几个官差展开队形,当面朝着余风他们冲过来的,也不过就是一人而已。冲在最前面的盐丁肯定是这些无赖亡命徒里面最悍勇的一个,手中的刀高举起来,看起来要把余风一刀劈死的,什么稽查私盐,这些人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他们居然连盘问的意思都没有。

余风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手中竹竿前面微微的晃动,还是显示出了他的紧张,这不是街头拿个啤酒瓶和小混混打架,这里,稍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几年义务兵当下来,在部队学习到的刺杀训练,这个时候终于起了作用。

这其实真是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冲在最前面的盐丁举起来的胳膊肌肉都是完全绷紧,挡在路上的这个军户已经把他激怒,拿着一根竹子,傻傻的站在中间,难道还以为能抵挡自己手中的钢刀不成,自己只需要再踏前一步,就可以一刀砍下这个家伙的脑袋来,杀了这一个,后面的这些家伙就被震慑住了,到时候,这些盐货直接拿到盐栈卖掉,这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余风猛吸了一口气,眼神看着目标,脚下微微摆开一个弓箭步,一拧腰,手臂霍然发力,手中的竹竿骤然刺出,同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杀!!”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赵登,手里的竹竿,也像一支长矛,对着这个家伙没头没脑的攒刺过去。

两只尖锐无比的竹竿,对着盐丁刺去,这盐丁手里的钢刀,只来得及格挡一下,将赵登的竹竿砍断,说时迟那时快,余风手里的竹竿,趁着他格挡的时候,却像毒蛇一样,从他的胸口那个巨大的空当中蹿了进去……

盐丁的动作骤然停止,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竹竿,一脸的不可置信,喉咙里咯咯作响,两只眼睛慢慢的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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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峥嵘初露 众人改观

第九章峥嵘初露众人改观余风眼里露出一丝恻然,这两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杀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手里,即便是他早有所准备,还是感到有点不忍。

不过,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很快就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在这里优柔寡断的时候,他用力抽回竹矛,看也不看那盐丁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和还在不断抽搐的身子,手中的竹竿一颤抖,又朝着下一个目标袭去。

这紧紧跟在后面拿着铁尺的家伙,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前面的人倒了下去,他才赫然发现,一截血淋淋的竹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噗嗤”一声闷响,竹尖刺入身体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他张大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呛出来,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余风却是双臂一阵酸软,刚刚这两刺,已经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精气神,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抽动了一下手里的竹矛,居然无力将竹矛冲对方体内拔出来。

冲出来的盐丁一共四人,这两个是冲在最前面的,按照现在的这形势,只要后面的两个人,有着丰富的临阵经验,立刻反应过来,冲到前面,刀剑齐下,未免不能将拽着竹矛拔不出来的余风砍成肉酱。

不过,这四个盐丁,明显的一愣,显然,对于余风两刺刺死了他们两人这个事实,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这个当口,哪里还有让他们继续发愣的时候,刚刚被砍去了一截竹竿的赵登,已经蹿了出来,挡在余风的面前,手里的长矛朝着那几人刺去。

众盐丁怪叫一声,撒腿就跑,余风的悍勇,显然已经将他们心里的那丝勇气,吓得无影无踪了,这些地痞无赖,叫他们欺压良善,作威作福,那是一等一的好手,真要是这样面对面的浴血搏杀,却是上不得台面,眼前最凶悍的两人,都死在这个盐枭头目手下,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同样面目阴沉的盐贩子,此时不跑,难道自己也想把性命丢在这里不成。

余风身后的赵贵他们,也反应过来了,眼见余风刺死了那两个领头的,后面的盐丁斗志全无,他们岂会不知道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一个个精神大振的拿起手里的竹矛,齐齐呐喊一声,朝着那几个盐丁追去。

一方是斗志全无,一方是精神大振,这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只听得竹矛刺入人体的声响噗嗤不绝,等到余风缓过劲来,看到场中的情形时候,众人已经刺死了一个,众人眼里都闪烁着一些莫名的兴奋之意,正团团围着剩下那一个,缓缓的逼上去,剩下的那个家伙眼见逃脱无望,丢下了兵刃,正跪在地上向着诸人求饶。方才那种得意非凡,好像是猛兽捕猎猎物的神情已经是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是恐惧和惊惶,涕泪交流的在那里求饶哭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回过头来,看看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触目惊心的鲜血,余风只觉得肚腹间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到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胸间舒畅了些,猛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扭过头来,却是赵贵。

“是我,余先生!”赵贵见到余风一惊一乍,急忙说道,军营里的士兵杀贼时心神受到激荡,敌我不分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看到余风虽一脸的疲倦,却不像是迷失了心神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余风手诛两人之后,他看着余风的眼神有点变了,如果说以前他的眼神是敬重的话,那么,他现在的眼神就是敬畏了。谁说百无一处是书生的,这书生杀起人来,比他们这些军户狠多了。

“那一个怎么处置!?”赵贵问道。这态度,却是已经把余风真真正正的当做首领了。

“留不得他的性命!”余风抹去嘴边的污渍,想了想:“去看看竹竿,让竹竿上没有见血的兄弟动手!”

赵贵心里一凛,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点点头,领命而去。

没多时,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姐夫,姐夫,你没事吧!”赵登跑到余风的面前,关切的问道。他老被父亲在他耳边说余风如何如何的好,虽然是自家姐夫,但是小孩子好胜心强,心里多少总有点不服气的,每次他父亲说起余风,免不得在心里嘀咕几句,“姐夫再好,也不过是个读书人,这读书识字,也就不说了,这上阵杀敌,总不会比我强吧,咱家可是世世代代的军户!”

就算是后来去请余风,在他心里,也不过是觉得自家的买卖,多个断文识字的人照看,总不会吃亏,说到底,在他的心目中,这次去灵山卖私盐,也就是把余风当做一个账房先生或者是挡箭牌之类的用。但是,这一场搏杀下来,小家伙算是彻底的服气了,敢情,自家姐夫还是文武双全的啊!

“我没事,怎么样,怕不怕!”余风笑着问道。

“刚刚开始有点怕,不过,后来就不怕了!”赵登倒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姐夫都不怕,我当然不怕了!”

掩埋了盐丁的尸首,众人再次上路,不同的是,大车的盐包下面,多了几把钢刀铁尺,而那些竹竿的前端,暗红的颜色代替了白茬茬的断口。而众人的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了,大家闷头闷脑的赶路,没人愿意多说话。

崇祯五年,辽将孔有德率领着一万多人在登州作乱,攻城夺寨,裹挟民众,叛军迅速扩大到十万余人,现在整个山东都变成了一个大战区的模样,各处的兵马纷纷汇集登州平叛,各处的衙门也是对地方上严密监控,生怕有民乱发生,自从崇祯二年以来,山东各处大乱大乱不断,这些官员实在是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有些地方的民乱,和这孔有德的作乱,毫无关系,都是那些军纪涣散的朝廷军兵的胡作非为激发起来的。既然严密监控,而且到处响马,叛军,土匪横行,百姓们也轻易不敢离开所聚居的地方,大路小路都是人烟稀少,余风他们走的这个小路,除了刚刚遇见的那四个倒霉蛋之外就再也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

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家对余风的态度已经是大变,以前余风问点什么,只有赵登赵莱才会主动回答,问道赵贵头上了,赵贵虽然也会回答,有点忌讳的东西,还是有点犹豫,但是,现在余风有意无意的问题,大家也都是有问必答,没有人再会质疑什么,忌讳什么了。

余风这才是知道为什么赵家村是卫所所辖的军户,怎么平日里面连最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而军户们手里连把像样的兵器也是找不到了。大明的财政税赋,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都是在卫所的田地里面收取,军户的负担都是极重,而且军户不能脱籍,世世代代都要承受这苦处。

大概百年前就开始,卫所的军官开始瞒报卫所户口,把属下的军户变成民户,只是这些民户不在官府的名册上,这些军户转变的民户还是耕种从前的田地,只不过交粮交钱的对象变成了军官们,比如说千户,比如说指挥使。

也就是说,现在赵家村的军户实际上就是地主的佃农,种地的农民,所以不要说什么训练和练兵了。

据说是灵山卫里面,也就是每个千户手里有几十个能打仗的兵,指挥使手里有两百多个兵,十几个亲兵,这就是定额五千六百兵的卫所实际上的士兵了。而且,按照他们的述说,现在的大明朝,几乎所有的卫所都是这样子,那些武将,除了自己的亲兵,其他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像赵家村里的这样的军户来凑数的。

能打仗的兵不是没有,不过,那是专门的战兵,和他们这些军户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些战兵都是招募来的,操练和打仗才是他们的本分,不似军户们还要种田,战斗力自然就要高上不少了。

不过,战兵们能打仗是不错,祸害起老百姓来,也是一等一的拿手,由于他们往往不是本乡本土的,所有,烧杀抢掠那是肆无忌惮,要是上面的将领有意放纵的话,那这些战兵祸害起地方来,简直比土匪还要厉害,起码土匪大都只是要财,但是,这些兵们还要命,战兵出动往往都是为了剿匪平贼,那么,用来换赏赐的军功,可是要实打实的首级来换的,哪里有那么多的贼人首级,那么,杀良冒功也就很理所当然了。

余风想起自家捐的军资,不禁问道:“这朝廷围剿孔有德,用的也是这些战兵吧!”

众人齐齐称是,纷纷说道,这辽将手下可没有军户一说,那一万多人作乱,那就实实在在的是一万多战兵,如果是调集山东本地的卫所兵,怕是十万兵都不够人家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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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原料加工 利润翻番

第十章原料加工利润翻番余风摇摇头,自己关心这么多做什么,不过是自己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而已,战兵也好,军户也罢,和自己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己能让自己和家人过得不错,那就比什么都好。这天下,已经隐隐有乱世的迹象了,但是在这偏居一隅的山东,天下,那是一个很大很空泛的概念。对于这些穷苦的军户们来说,他们和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活下去,并能活的更好。

到了灵山镇,依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方姓盐商,这盐商倒也大气,验了盐货,直接就按照上次的价钱给了银两,在院子里,等待那些人搬运盐货的时候,余风发现了另外一些事情。

余风他们运来的盐货,被盐商的人引到货仓,直接就放在仓库里,而另外一边还有一个仓库,却是明显的的比这个仓库看守得要严密的多,偶尔有卖盐货的,送盐到了仓库门口,却是再也不让进去了,就在门口和盐商的管事交涉。

余风心里好奇,稍稍凑近了一些,隐约听到一些片言只语,“雪花”、“可比青盐”之类的话语,但是,令他兴趣大增的是,他完完整整的听到了一句话:“刘大爷青盐也不过出到六两银子一担,这些盐货,虽然品相不错,但是,大爷给到了四两五,已经是看到多年的交情上了”

什么盐,可以卖到四两五银子一担?余风心里骇然,那岂不是,一担足足可以抵得过自己三担。难怪要和自己这些人送来的盐货分开储存,根本就是档次不同嘛!

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着那边说话的两人凑去,那盐商管事,手里抓着一把盐,一边细细捻着,一边和对面的人说话,余风朝他手上看去,登时有点瞠目结舌。

这不是就是细盐吗?在后世,精盐吃的不少的他,自然是知道后世的盐细腻洁白,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现代制盐工艺的功劳,要是像赵家村的这些人这般煮盐,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的。

他这次运来的盐货,颜色黄黑且不说,颗粒那是大小不均,大的如指头,小的如黄豆大小,给人一眼看上去,就是粗糙的印象。这其中的道理他也明白,无非是海水中的杂质太多的缘故,虽然海水中水的成分最大,其次是盐,但是其他的杂质也不少,在海水煮干后,这些杂质无处可去,就附着在盐粒上,所以,才会有这品相。

这管事手里的盐,虽然被他称作细盐,但是,明显的还是达不到后世的那种程度,但是,无论是从颗粒上看,还是颜色上,都比他的这些盐要强上很多了。毫无疑问的,这些盐至少经过了一次的提纯。

“刘管事,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胶州,能出这般雪花盐的,也就那么几位,论起品相来,咱们这雪花盐,比起青盐来,也未必差上很多,咱也不要求能比上青盐的价格,不过刘管事看在世道艰难,高个那么一两分银子,还是可以的吧?”

青盐是什么盐,余风不知道,但是,这人口中的雪花盐,是个什么货色,他倒是心里明白了,要是按照他这么说起来,这些盐货,经过简单的提纯加工,转眼之间,价格就可以翻上几倍,这样的事情既然自己知道,就一定不能放过,这粗盐提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不就是吸附海水中的杂质吗?余风自问,这种事情,他自己也做得来。

想到这里,他在一旁插言道:“这些雪花盐,我们倒是也熬得出来,四两五一担?”

“去去去,在谈事呢,别捣蛋!”和刘管事说话的那个商家,显然把余风当做帮刘管事压价的了,“你要是能做得出,还用的大包小包的抬着来了吗?”

他这倒是也说的是实话,余风那边,近三千斤盐,数量着实不少,但是,这可以换的的银钱,就未免比得上这商户的这些看起来远远少于他们数量的盐包了。

余风也不生气,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刘管事。

“你要是能做得出这样的盐货,自然也是按照这个价格收的!”刘管事将手上的盐粒放了些在口中,“有多少要对少!”

余风等的就是他这话,当下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回到自己一行人中间去了。

这次得到的银子,足足有四十五两,不过,既然余风心中有了计较,自然不会将所有的银子都分了下去,每人按照上次的分法,得到二两五的银子,其余的,都说是分与余风的。

这银子虽然可爱,但是,余风并不会被眼前的这一点小利晃花了眼睛,不过,既然众人都这般说,他也不会矫情,等到弄出了财路,自然大家都跟着得益,倒是现在也不用在这点小钱上纠结了。

“刚刚我在盐栈里看了,不过是将粗盐,熬成细盐,一担的价格,就能卖到四两五分,大家都是海边讨生活的,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将这粗盐熬成细盐了吗?”余风在回去的路上,边走便问诸人。

“四两五银子啊!”众人一阵惊叹,显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样天价的银子吸引住了,以至于余风后面的话,大家都没有听进去。

“这等秘法,我们是不会的,那灵山盐场里,肯定有懂这法子的人!”果不其然,反应过来的诸人,想到了余风的问题,立刻意识到,这笔钱,看起来虽然不少,但是,自己这些人赚起来,却是困难无比。

“算了,还是我自己琢磨吧!”对于这群人的水平,余风算是了解了,看来,指望他们,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想办法。

此后几天,余风都在琢磨着如何将粗盐熬制成细盐的办法,为了方便随时实验,干脆就在丈人家住下了,甚至叫赵登赵莱两兄弟,回到自己家中一趟,将雪娘也接了过来,免得他数日不归,雪娘在家中挂牵。

赵总旗老两口,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别的人家盼望自己嫁出去的女儿回来住上一段日子,不是过年过节还真是想不到呢,自己这样的家境,难得女婿不嫌弃,自然是皆大欢喜。更别说,赵登悄悄塞给他老头的银子,这可不是假的,赵总旗自然知道这些银子从哪里来。

余风这一琢磨,就发现,这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想想也是,要是简单,这所有的人自然都会不嫌麻烦的多上这么几道工序,粗盐和细盐,可是有几倍的差价,老百姓们又不是傻子,都是一样的煮盐,赚钱多的不做,做赚钱少的。

前世学的那点化学知识,余风差不多一股脑都还给了自己当初的化学老师,他除了还记得,除了用明矾可以吸取水中的杂质,别的吸附杂质的化学物质,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就是记起来他估计也没有什么用,现在这时代的许多物品,和后世的叫法称呼都不同,就算他融合了这个“余风”的记忆也没有用,知道叫法和看到实物比较,那是两码事。

余风的心思,倒也没有瞒住大家,大家都知道余风是在琢磨如何将粗盐熬成细盐的法子,倒也是没有人来打搅他,反正读书人知道的东西多,没准他就真的将这法子琢磨出来了呢,余秀才自己又不可能去煮盐,到时候,还不是要便宜大家。再说了,大家自从和余风一起,杀了那几个盐丁,都已经自觉不自觉的将自己这十几个人看做是一个小的利益团体了,大家这杀头的勾当都做了,关系难道还不够铁吗?

余风在这边到时低调,但是,这与赵家交好的诸人的行迹,可就有点张扬了。赵家村这一个百户,几百户人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平时都是苦哈哈的熬日子,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彼此的根底。但是,这赵家人和与赵家交好的这些人,陡然之间阔绰起来,做饭的时候,家里也是时不时的冒出肉香,这可是就算过年的时候,都看不到的光景,于是,村里有的人就坐不住了。

开始时有意无意的打听,想得知一些口风,到底这些人是哪里赚的了银钱,尤其是那几个借了独轮车给他们的百姓家,心里多少是有点底的,每次借了车出去,这些人回来就割肉扯布的,要是说他们一点都猜不到,那也就太小看老百姓们的智慧了。

于是,有心思活络的,就直接找到了赵贵,也想要参与一份。赵贵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肯承认的,但是,赵贵还有个老父亲不是,平素间,乡亲们也帮衬得他们家不少,他老父亲倒是也受了不少大家的照顾,见到赵贵死不松口,这些人干脆就直接求道赵贵老父亲头上来了,最后,老人家心下不忍,直接就发了话了:“贵儿,都是几代人的交情了,有些事情,能彼此帮衬下就彼此帮衬下,大家也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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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结伙为事 细盐无路

第十一章结伙为事细盐无路赵贵是个孝子,老父亲的话自然是不敢忤逆,但是,这件事情,他自己又做不了主,当初余风杀人的时候的那股狠辣劲,他至今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忤逆他父亲,但是,更加不敢做出违背余风意思的举动,哪怕余风名义上还是他堂兄的女婿。

被逼得无奈的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事情要让余风知晓,他不敢直接带人去余风那里,那样的话,反倒有点威胁的意思了,也就是在吃完早饭的功夫,他面色深沉的推开了赵总旗家的大门。

“阿贵来了啊,吃了没?”赵总旗正在院子里折腾着一把大的石锁,锻炼力气,见到自己堂弟上门,倒也不怎么在意,实际上,要是不是有赵贵坐镇,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婿出去卖盐,在他看来,有赵贵这么个稳重人在,才能让他放心。

“吃了!”赵贵瓮声瓮气的答道,“我找姑爷说点事情!”

“哦!”赵总旗朝着赵雪娘的房间一指,也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打熬身体起来,赵贵来找余风,想必又是他们那一档子破事,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说多了,他就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不是。

赵贵把余风叫了出来,低声将这个事情给余风说了一边。

“这些人靠得住么?”余风沉吟了一下,张口问道。

“靠得住,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知根知底!”赵贵说道。

“嗯!知道底细就好,那盐商也说了,盐货越多越好,也不在乎多那么几个人的货,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能一点防范都没有,这样吧,回头你把那些人叫到你家,我过去看看,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有家室的,那些已经破了家,或者就是孤身一人的,坚决不能要!”

“这个我省得!”赵贵明白,这些孤身一人的,由于没有什么牵挂,做起事情来,毫无顾忌,而且,出了事情,屁股一拍就可以远走高飞,制约他们的手段就要少了许多,这种人往往最不容易把握,而有了家室的,难免做事情就会慎重点,就算不为他自己,也得为自己家里人着想不是。

当天晚上,余风在赵贵的家里,见到了这些人,高高矮矮,竟然有十来人,而且,清一色的精壮汉子,看来,赵贵就那些人有资格站在这里,至少从体格上,还是做了一番挑拣的。

这些人哪里不认识余风的,村里就这么一个秀才姑爷,那可是婆娘们口中长盛不衰的话题,但是,见到余风出现在这个场合,他们还是吃了一惊。这可是赵总旗家的姑爷,这么说,这个事情,赵总旗也有份?本来有些人还有点忐忑的心思,见到余风,居然顿时安稳了下来,这倒是余风所没有料到的。

老百姓的胆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而且,有着一种从众的心理,有很多的事情,他们能做,敢做,无非是没有一个领头的人,往往就迷茫了方向甚至懦弱得任人鱼肉。余风的出现,倒是很是符合他们心目中领头人的模样,这是素来就服众的赵总旗家的姑爷,而且,自己本身还是一个有功名的秀才,这种事情,他都能做的,自己这些穷哈哈还有什么做不得的。众人都是这么想的,在来之前,他们都大约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事情了。

“这可是杀头的勾当,诸位难道不怕吗?”余风脸上还是他一直以来保持的微笑,只是,他问的问题有点尖锐而已。

“怕,但是我们更怕没有饭吃!”一个汉子大声说道,众人哄笑了一声,连连称是。你秀才老爷都不怕,我们这条贱命还怕什么。

余风大量了一下说话的汉子,和赵登差不多,身子倒是长开了,只是脸上的稚气未脱的痕迹还是很重。

“这是刘老六家的小子,叫刘小六,算是机灵的,也有把力气!”赵贵在余风耳边轻轻介绍道。

“既然大家看得起我余某,又不怕犯事,余某自然是欢迎的!”待到大家哄笑声稍稍弱了些,余风表态到,随即,脸上的笑容敛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家既然是结伙做事情,就得有点规矩法度,一旦入伙,那得听打招呼,要是有人阳奉阴违,或者是向官府告密,做出危害大伙的事情,莫怪我余某不客气了!”

众人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余风穿着一身青衫,弱不禁风的样子,站在他们这伙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不过,既然余风答应了大家入伙,大家也就不妨听着,就是朝廷纠集军兵去打仗,不也有十七律五十四斩的军规吗?不过,到底能有多少能遵守的,那就两说了。

余风见过众人后自是离去了,这是一种形式,也是一种彰显自己权威的办法,新人入伙,要是他都不出面,任由赵贵去操作,那么,那些新人,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赵贵的,但是,和这些人之间又要适当的拉开距离,威信不是在嘻嘻哈哈中能够建立起来的。

但是,留下来的众人,却是一时间兴奋不已,也舍不得散去,就在赵贵家的院子里,坐了下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海边人家,别的不大,院子倒是不小,赵贵家的院子,多了这么十来人,倒也不显得拥挤,这六月的天气,已经是很热了,平常这个时候,大家有活的干活,没活的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纳凉,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既然是领头的赵家姑爷答应自己这些人入伙了,那么,这和赵贵,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话,自己人问起来,倒是一点忌讳都不犯。

还是刘老六家的小子心直口快,先问出了大家心目中最想问的问题:“赵叔,你们一起做了几次买卖,赚了多少银钱?”

赵贵沉吟了一下,抬头见到大家都目光热切的看着自己,慢慢的开口了:“出去了两趟,倒也每人落下了五两银子!”

“五两!”众人眼睛都瞪直了,这可是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啊,不是五个铜钱。

“我要是有五两银子,那还不不得天天吃肉!”刘小六喃喃自语道,使劲的咽了一下口水。

“赵叔也是的,有这等好买卖,不早点照顾俺们!”众人言语中虽然是埋怨之意,但是,脸上欢喜的神色,却是谁都看得出来,毕竟,这以后,分银子,也有他们一份了。

“不是我瞒着大家,这可是要命的勾当,再说了,余先生没说话,谁敢在外人面前都说半句,少了赚钱的营生不说,余先生也不会放过我的!”赵贵苦笑了一下,给大家解释道。

“余秀才不是一个读书人吗?难不成,他还能到官府去,自己把自己给告了?”众人不以为然。

“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话,我今天说了以后就不会再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就是!”赵贵见大家似乎对余风不以为然的样子,有心提醒一下:“上次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巡检司的盐丁,余先生就亲手杀了两个,所以,大家切莫不要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情,还有,余秀才这个叫法,大家以后不要叫了,都叫先生吧!”

众人齐皆凛然,赵贵的话,大家还是信的,一听说余风自己都动手杀了两人,那里还不肃然起敬。赵贵接着慢悠悠的往下说道:“至于我们其他兄弟,也是手上都沾了血的,大家还是要有所准备的好!”

言下之意,既然大家入伙了,这些事情,总会遇到的,绕是绕不开的。

众人默默的点头:却是都是一个想法:“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能有饭吃,有肉吃,别人的死活,管自己什么事情,再说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营生,要是有人敢挡他们财路的话,就算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全部打到在地吧!”

“大家聚一会儿就散了吧,回去多花点力气熬点盐,转月我们就有买卖了,先生正在琢磨怎么将粗盐熬制成细盐的法子呢,这细盐,先生说了,一旦就能卖到四五两银子,要是现在能把这法子琢磨出来,我们的好日子,还真的就不远了!”

这天晚上,村里有多少户人家,彻夜不眠,就没有人知道了,但是,第二天一早,倒是很多人都发现,在海边的煮盐的铁锅,顿时多了起来,有些人家,几户联合起来,除了留下一口铁锅给几户人家轮流做饭以后,连家里煮饭的铁锅也搬到了海边,家里那些满地乱跑的丫头小子,也不放任自流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或者是上山寻得柴薪,或者是在火堆旁看着火苗,而大人们则是齐齐上阵,不辞辛劳的担着海水,颇有一家老少齐齐上阵的架势。

余风对于这一切,并不是不知晓,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小事情了,在他看来,多熬点盐货,虽然也必要,但是也不是很迫切,如果是需要大量的盐货的话,大可将村里其他人家的盐货收起来,然后自己再运到灵山那边去卖,反正这些人的盐,卖给巡检司也是卖,卖给他们也是卖,只要自己出的银子,比巡检司出的银子多,还怕收不到盐货吗?

在家里琢磨了几天,余风终于放弃了自己研制出熬制细盐法子的想法了,他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拼着自己这半吊子的学识,在家里闭门造车苦苦琢磨,纯粹是在瞎耽误功夫,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既然这个时代,有人懂的这熬制细盐的法子,自己去找到这些人,将这个法子学来就是了,甚至,直接将人请来,也不是可以,这样的话,也要比自己瞎琢磨有效率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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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上漂来的美女

第十二章海上漂来的美女余风想起当初和盐商管事讨价还加的那个商户来,当时,那个商户可是说的,这灵山,能熬得出细盐的,也就那么几家。

既然是几家,那就是说,不是独家秘方了,既然不是独家秘方,那么,自己能够打听到这个法子,虽然有困难,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总不成,这些懂的这秘法的商户,将所有给他们熬制细盐的人手,全部都控制起来吧。

在屋子里琢磨几天,他也并不是一无所得,最有价值的是,他想起来了一条古代获得盐货的简易方法——晒盐法,在海边开辟盐田,然后,将海水引入盐田内,晒干海水,自然就得到了盐。在比起军户们小打小闹的煮点盐,却是要先进多了,但是,这个法子,目前暂时还不适用,就算他能在海边开辟盐田,这么大的动作,巡检司的人一准会找上门来,他可没有这个能力保住自己的劳动果实。

所以,他的重心,还是在这提篮子似的私盐买卖上,无非是将这买卖的利润点提高而已。

“先生,船,海上有船来了!”

余风吃过饭,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刘小六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

“这海边还少船吗?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余风见到刘小六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这小子机灵是机灵,自从那天晚上见面后,只要有机会,就有意无意的往余风身边凑,倒是一个有着几分心思的。这几天下来,余风倒也是和他熟稔了。

“是艘小船,船上有个女人,还拿着突火枪,死活不让大家伙靠近,赵叔叫我来请你过去看看!”刘小六说着,使劲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小船,女人,突火枪?!”余风不经意的念叨着,最后一个词,让他蹭的一下子弹了起来:“走,带我去看看!”

来到这时代这些时日,这火枪,余风却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这让他有点好奇,不是说明朝已经资本主义萌芽了吗?和各国都有着交流,这火枪,应该是不稀奇的东西了,而且,在明朝和满清的作战中,可是出现了火器部队的。他曾经就这个问题,和自己老丈人交流过,老丈人对于火器一说,嗤之以鼻,很是看不上眼,至少,在他经历过的战斗中,这火器,纯粹就是个摆设,远远比不上弓箭来的实在可靠。

现在,突然出现在海边的一条小船,有个女人带着火枪,就显得有点意思了,就算是当看个热闹,他也得去看看,至少,也得去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火枪是个什么样子的吧。

小船是在正在煮盐的海滩上搁浅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据余风观察,只怕还是有意的居多,毕竟,赵家村靠海的地方,也就这么一片比较开阔的海滩了,这要是在后世,开发个旅游景点,黄金海滩什么的,这片也就这里合格达标了。小船上的人脑子没坏的话,也只能将小船往着这个方向来,别的地方,可都是乱礁峭壁什么的。

海滩上聚集起一圈人,大都是熬盐的人家,见到余风过来,哗啦啦竟有一小半,围了过来,余风看了一下,这些人,大都是跟着他卖过两次私盐或者是即将要卖私盐的人家,他微微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小船上面。

这船明显不是这附近渔家的船,从船底的苔藓还有船的新旧程度看来,似乎更像是大船上放下来的救生的小船,此刻,船上一个十六七岁的丽人,浑身湿淋淋的,手里握着一柄火枪,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张的看着围观她的众人,在她的身边,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余风首先注意到的是这女孩手中的火枪,这一看,余风微微有点失望,这火枪,还真是有点长的离谱,这要放在后世,比起微冲来,也短不了多少了,他敢保证,如果这女孩要开枪的话,一只手是绝对把这枪举不起来的,呃,两只手恐怕都够呛。

接下来,他才注意到这个女孩,女孩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倒也是生的不差,似乎曾经落水过。虽然天气如今是很热了,但是,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呆在海边,海风一吹,还是让她身子微微有点颤抖,当然,也许这和海风无风,纯粹是被人围观,感到害怕也说不一定。

“这位姑娘,从哪里来,可曾需要帮助?”余风开口说话了,没办法,周围一大圈,都是看热闹的,唯一有组织的,就只有自己身后这一帮人,而自己,似乎正是这帮人的头,他不开口,谁开口。

女孩糯声糯气的说了几句,语速很快,余风听到耳里微微一怔,他就没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余风说的是山东的胶州方言,他脑子里融合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对于平时用这种语言交流,倒也是没有觉得什么晦涩难懂,反而习以为常了,但是,小船上的女子,说的明显的不是山东话,他甚至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话。

“这位姑娘,从哪里来,可曾需要帮助?”余风再次开口了,不过这一次,余风用的是普通话,听在众人耳里,这余先生说的自然就是字正腔圆的官话了,一点山东味都不带。

余风看到对面那女子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疑惑,他有点着急了,难道是鸡同鸭讲?吗的,普通话都听不懂,你要再不懂,老子可就要动杀手锏了,英语他自问还能对付几句,就算是日语,他也是有点词汇量的,就是日语词汇里的内容,大多是有点少儿不宜的而已。

“这里是什么地方?”女孩开口了,话声依然是糯糯的,但是,却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呃,官话。

这话太强大了,余风登时吓了一跳,他当初穿越的时候,醒来之后,脱口想出的,也就这是这句话,可以说,这句话,基本上是所有的穿越众初道贵地,必说的台词之一。

也许人家是海外遗民呢,从没有回过大陆,记得金庸大大的《碧血剑》开头不就有这样的桥段了吗?还有,没准是这小姑娘吓昏了头,迷失了心性也难说呢,现代人还有得失忆症的呢,难道就兴许三百年后的人得,三百年前的人就得不的?余风稳了稳心神,暗暗骂了句自己多心,正色回答道:“这里是山东,现在是崇祯五年,姑娘是从哪里来?”

那女子低低自语了几句,余风已经尽力凝神去听了,可惜,人家自言自语的时候,不肯说普通话,还是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方言。

“我从福建过来的,是的,我需要帮助,你是这里的村长吗?”女子说话很慢,显然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才说出来的,“我们出海遇到了海盗,就我们两兄妹逃了出来,我身边的这个人,是我的大哥,受了重伤,需要治疗!”

既然开口求助了,这事情就好办了,海边有搭的简易茅屋,这是煮盐的人晚上看火的时候避风寒用的,余风一招呼,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小船上的伤者抬了下来,送到不远的茅屋里,余风打发人去请郎中,这个时候,有人拿来了清水面饼,送到女子面前。

女子倒也是不客气,拿着面饼,就这清水吃了起来,只是第一口下去,不知道是噎了一下,还是味道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就风卷残云般的,将两个饼子都送下了肚子。

郎中很快的就来了,仔细的给伤者检查了一下,又开了点药。这个受伤的男人,看起来浑身是血,甚是吓人,其实,身上的伤也不是很重,无非是力竭昏迷,加上有点失血过多而已,听到余风转述郎中的话,女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余风才注意到,从下船到现在,女子一直紧紧的拿着她的火枪,半刻都没有放松过。

“不用这么紧张,没人想害你!”余风朝着她手里的火枪指了一指:“那玩意沉的很吧,放下来休息一下吧!”

“等我大哥醒了再说吧!”女孩摇摇头,回答道,似乎觉得自己这种举动有点过分,又补充道:“我姓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呢,看起来,你和其他人的都不同?”

余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儒衫,自嘲的笑道:“当然不同,他们是这村子的军户,我可是一个读书人呢?”

“读书人,你是秀才相公,还是举人老爷?”女子啊了一下,又问道,显然,对于余风的事情,她比较感兴趣。

“秀才,你以为举人满地都是呢,在咱这府城,上一科,也就一个中举!”余风汗了一下,这举人怎么在这女孩嘴里,恁的不值钱,有举人老爷没事情在海边一个人溜达的吗?

“难怪你会说官话!”女孩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想也是,要是读书人都不会说官话,要是去外地做官怎么办?”

“这个百户的总旗,是我老丈人,我不过是陪着内人回几天娘家而已,姑娘你看起来也是很困乏了,不妨好生休息一下!”余风朝着门外喊道:“小六,小六!”

刘小六应声跑了进来,余风指着他说道:“小六就在这海滩上煮盐,吴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妨吩咐他,我回头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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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合作伊始 蓄意偷师

第十三章合作伊始蓄意偷师晚上的时候,余风再去看了一次那个吴姑娘,和她一起的那个受伤的男人还没有醒过来,不过这吴姑娘看起来,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和余风一起来的,还有雪娘,余风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也是非常厉害的,多个女眷在旁边,一个让对方放心,二来有些话语,女人之间也方便交流一些。

见到余风介绍雪娘是她的娘子,那吴姑娘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这反应,倒是让余风一阵汗然,难道我就那么像是不成。

很快,有了雪娘的帮助,余风很快就了解这位吴姑娘遇到了什么事情。

原来,这吴姑娘家里也是福建福州城里小有身家的商户,平时倒是不涉足海贸的,毕竟,朝廷的禁海令虽然形同虚设,但是官府要是拿着这个做理由来为难那些本分的商人,还是有着大义的名分的。

吴姑娘家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商户,对于这些可能惹祸上身的事情,自然是平时有多远就躲多远。但是,流年不利,家里经营粮食生意,赶上连连饥荒,一下子蚀了老本,要是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吴家的买卖铁定破产。

这种情况下,吴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吴姑娘的父亲,把牙齿一咬,将全部家当换做银钱,买了一船生丝,瓷器什么的,准备运往倭国,平时这位当家人,也听同道们说过,海贸是如何如何的利润之大,一转手就是几倍的银钱,虽然平时小心谨慎,这当口这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带着全家上了海,铤而走险的赌了一把。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狂风专打下水船,这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放屁也能砸到脚后跟,出海没有多久,就遇上了海盗,一船人被杀得干干净净,就走脱了吴姑娘和他的兄长吴廷。

“这!”余风没话说了,难怪人家攥着火枪不妨呢,这要是他,劫后余生跑到一个新的地方,被一群当地人围观,恐怕也是如此,他存心想要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看看熟睡中的吴廷,讪讪的说了句:“节哀顺变吧!”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人家的打算如何如何,都显得有点不近人情,而且,真要说这种事情,怕是这吴姑娘一个弱女子也是做不得主的,余风索性不说别的,就只对他们的安置,生活饮食,做了简单的安排。

不料,同来的雪娘,半懂不懂的听着他们两个官话交谈,居然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对于吴姑娘的身世,大为怜惜,一听到余风打算让他们在这里暂住,马上就不乐意了,人家捡个小猫小狗回来,还给他安置个温暖的小窝呢,这海滩上四面透风的茅屋,是人住的吗?

幸亏这是在她娘家,她胆气比平时壮了许多,要是平时在家里,她倒是余风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在余风说出了暂时的安排后,她非得要把这两兄妹接到家里去住不可。而且,她还振振有词,一说是有伤者,找地方住着,怕是影响伤势,而是这海滩上,村里人来人往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住在这里,也恁不方便,反正家里房子大,也不在乎多这么两个人。

在外人面前,余风总要给自己娘子几分面子,再说,雪娘说的也没错,自己是草率了一点,于是也就欣然同意了,至于在家里的赵总旗和老伴的工作,自然是要雪娘去做。

当下叫了几个人,将昏迷的吴廷抬了回去,这吴姑娘自是千恩万谢,也跟着一同去了。

赵总旗见到女儿女婿带着两个人回来,倒也没说什么,白天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既然是女儿的意思,女婿又不反对,他自然是不肯当这个恶人,至于家里多了这么两个人的开销,他更是不在乎了,老头现在荷包里踏实得很呢。

第二天这吴廷醒来,从自己妹妹口中,得知了获救的经过,对余风一家,自然又是一番感谢,并表示自己还有把力气,可以养活自己和妹妹,不会给赵家带来太大的负担。

余风当然不会在乎吴廷的这些话语,只是吩咐他好好的养伤,日后的事情,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于是,两兄妹就在赵家村这么住了下来。

关于这一段历史,关于吴家兄妹何时从龙,日后很多历史学家考证,都是语焉不详,对于这一对突然出现在余风身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之后又销声匿迹的兄妹,在史书上,显得是那么神秘,有好事者,牵强附会,说是天上星宿下凡相助云云的,种种鬼怪之说,那就不必细表了。

总之,在余风和赵雪娘收留这对兄妹的时候,是没有抱着任何功利的思想,更别说什么挟恩图报之类的想法,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凡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余风很快就得到自己大发善心的回报。

吴家兄妹被安排住在雪娘的闺房,也就是余风现在住的这一间房,无他,这个房间已经是赵家最拿得出手的房间了,当然,即使是兄妹,住在一个房间也是不行的,名义上,还是余风和吴廷住在这个房间里,雪娘和吴姑娘住在一个房间里。

屋里头有个伤者,煎汤换药的,气味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如非必要,余风肯定不会在这里多呆,倒是吴姑娘(现在应该叫她吴嫣然了,雪娘私下已经将问出来的吴姑娘的闺名告诉了余风)白天基本上就呆在这屋子里照顾她的兄长。

要知道,前段日子里,余风可就是在屋子里琢磨着如何熬制细盐的法子,一有心得,自然是急急用纸记录下来,然后又急急的跑去实验,这些曾经失败过的心得纸张,可都是全在这屋子里。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余风也根本没有想到将这些东西收藏起来,不让人知晓,但是,这吴嫣然天天呆在这个屋子里,岂会有不发觉的道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吴嫣然找到了余风,看门见山的问道:“你是想熬制细盐吗?”

余风理所当然的回答:“是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困扰了多日的问题,就要在这一刻被解决了。

“这个,我会!”吴嫣然说道,脸上还有一块尚未消失的红晕,说出这话来,她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你会?你是说,你会熬制细盐?”余风又惊又喜,这对于他来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的,不过,我不会白教你!”吴嫣然细声细气的说道:“我们兄妹流落在这里,举目无亲,也就这点一技之长了,这法子,就是我哥哥也不会!”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教我!”余风不怕对方提条件,怕的就是对方说大话。

“我会帮你熬制细盐,当然,我的身子,肯定是干不了这活的,不过,我可以带几个学徒,但是,你细盐的利润,我要占三成!”吴嫣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余风,满脸都是希冀的神色。

“那不可能!”余风淡然拒绝道:“熬盐的老把式,花大价钱也能雇来,可没有听说,谁还能占份子的!”

还有句话,余风没有说出来,即使熬出了细盐,也是要靠自己带人拿命去拼的,他怎么会让一个只动动嘴皮子的丫头,占去自己三分之一的利润去。

“那两成!”吴嫣然自己给自己降价:“粗盐熬制出细盐,差不多十中取六,但是,细盐的价格,至少是粗盐的三倍以上,我占两成,大头还是你赚啊!”

余风在心里算了算,如果是这个比例的话,十担粗盐,只能卖十五两银子,但是,熬制成细盐之后,却是可以卖到二十七两,仅仅是多了这么一道工序,差不多久利润翻倍了,按照吴嫣然的说法,这十担盐里,自己不过是要给她二两四分银子的份额,等于,自己还是净落袋近十两银子,这买卖做得。

而且,她现在这里,真是举目无亲,熬制细盐,要带能干粗活的学徒,这学徒自己是自己派人去做,到时候,这法子,未必就不能偷学过来,也就是说,经过一段时间后,即便是自己不给这吴嫣然一文钱,她也奈何不了自己,而且,还在这方面卡不了自己的脖子。

“成交!”余风一想明白,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现在不行,还要买些应用的物事!”吴嫣然回答:“那个小六看起来就不错,挺机灵的,除了他,你再找个人给我打下手吧,要是东西准备妥当了,随时都可以开工!”

余风点点同,同意了吴嫣然的提议,不过,他在心里却在盘算,是不是把自己的小舅子也塞进去一个呢,赵登是不错,但是,这小子胆气也壮,跟着自己,自己心里也踏实,放在作坊里算是lang费了,赵莱倒是可以,学会了这门手艺,倒是不担心以后找不到饭吃,他决定了,就刘小六和赵莱给这位娇滴滴的大师傅去当学徒,两个小伙子,都是有眼色的,要是他们日夜跟在吴嫣然身边,都学不会这个法子,那么,白出这两成的份额,自己也认了,要不怎么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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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盐路遂通 天下将乱

第十四章盐路遂通天下将乱对于这吴家兄妹的来历,余风不是也没有仔细的审视过,尤其是吴嫣然的细盐作坊,源源不断的将一担担粗盐,变成细盐之后,他的这种疑惑更深了。但是,也仅仅只是疑惑而已,按吴家兄妹所言,一个经营粮食生意的商户,可是绝对和这种熬制细盐的法子没有任何关联的。再说了,即使,这吴家这法子是祖传的,也没道理吴家的儿子不知道,女儿却是知道,要知道,女儿是始终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人,这不是便宜了人家不是。

他不是一点头脑都没有的人,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看不穿这吴嫣然,那吴廷的说话做派,倒是像一个小商人的儿子,但是,吴嫣然就有点奇怪了。不过,他也仅仅就是有点疑惑而已,既然人家说自己是这样的来历,他也就当人家是这样的来历了,实际上,就算对方是海匪,或者是江洋大盗、朝廷钦犯,那又如何呢,自己不也是同样在做着杀头的勾当,大家彼此彼此,大哥莫笑二哥,螺丝莫笑蚌壳。

正经的倒是,这细盐作坊是实实在在建立起来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出盐。这熬制出来的细盐,余风也曾细细打量过,比起当初在刘姓盐商管事那里看到的所谓雪花盐,品相要好得多了,真真是颗粒如沙,晶莹如雪,都快要达到现代精盐的标准了,他心里暗暗计较,如果上次看到的那种细盐,都能卖到四两五分一担的话,自己的这细盐,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也算是自己的初级加工工厂了吧!他心里乐呵呵的,看着仓库里堆放的一担担细盐,仿佛看到了一锭锭的白花花的银子。

他手下那些人煮的盐货,远远跟不上细盐加工的速度,很快这细盐作坊就原料告罄了,余风和赵贵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光靠自己人煮的盐是不够了,这村里还有那么多人家熬盐,干脆将这些人的盐货收起来,然后自己再加工了卖出去。

六月二十八清晨,余风带着二十来个人,带着新熬制出来的细盐出发了,在他的身后,赵家大院里,熙熙攘攘,村里的军户们,正一个个抱着极大的热情喧闹着。赵总旗家里收盐了,而且,足足是三分银子一担,比起巡检司的那些吸血鬼们,足足多了一分银子,而且真金白银,货到付款,绝不拖欠,这样的好事情,谁不急着将自家的盐货送过来。

而余风留下来的银两,足够赵总旗收的盐货,将院子里堆满了。当然,对于这赵家大院发生的事情,余风并不知晓,现在的他,正坐在灵山镇的方家盐商的盐栈里,品着一盅碧绿清澈的茶水,和这个肥胖的盐商说话呢。

现在,他也有资格,能够坐进正厅,和刘盐商慢慢的“谈生意”了,而在盐栈的大院里,几十担雪花般的细盐,就是他实力的保证。

方盐商叫方财,这名字一听就不够大气,而事实上,名如其人,虽然在这灵山地面上,各路人马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方翁”,但是,他真正的身份,不过是方家的一名普通管事而已,连掌柜的资格都没有,像他这样派驻到山东各大盐场附近收盐的管事,方家至少派出了数十人之多,虽然日日有不少盐货进账,但是一次性几十担品相极好的雪花盐,这样的次数,他也遇到不多,少不得要和来卖盐的人见见面,看看有没有长期合作的可能啦。

收到的好盐越多,给主家赚的银子也就越多,对于他的钱袋和在主家的地位来说,好处自然也是多多的。这样的主顾,他是绝不会嫌多的。等到他走进厅来,却发现在厅上品茶的年轻人,依稀有点面熟。

这也是余风的穿着,和上几次有了改变,前几次来,他都是一身的短衫,混迹在一群短衫汉子中,充其量显得有点器宇不凡而已,但是,这一次,他却是青衫儒巾,端坐于堂上,分明有了几分读书人的风流。

“怠慢了怠慢了!”方财热情的打着招呼。

“方翁客气了,又不是第一次买卖,那里有什么怠慢的!”余风站起身来,对着刘财拱了拱手。

不是第一次?刘财脑子里急速的转动着,也亏得他脑瓜子灵活,又有不错的记忆力,很快就将余风和自己脑子中模糊的印象对起号来了。

“哈哈,原来是小兄弟,的确不是第一次了,哈哈哈!”方财一想明白,顿时心里大为高兴,敢情,还真是自己的老主顾啊:“听说,小兄弟,这次运来了几十担雪花盐?”

“正是!”余风笑道:“都是下面的人粗手粗脚弄出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的方翁的心意!”

“合得,合得!”刘财连连点头,在进来之前,他就看到了手下来带来的细盐,那可真真正正的是好盐啊,就是这等盐货,在扬州城的富豪家里,用起来也丝毫不失体面了。

“那价钱?”见到刘财满意,余风当然趁势问起价钱来了,他来这里可不是做客来的,纯粹是求财,能多卖一份银子,自己的财力就多丰厚一分。

“价钱方面好说,总不至于亏欠小兄弟不是!”方财对此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样的货色,是这一锤子买卖,还是持续不断的有。

“只不过,这样的细盐,每月能有多少?”

余风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产能,要是有着足够的原料,而吴嫣然的作坊又日夜不停的开工的话,一个月产出个百来担还是不成问题的。

“百来担吧!也说不准!”余风说道。

“好!好!”刘财高兴的说道,一个月有着百来担的细盐,已经远远的超出他的心里期望了,加上收来的粗盐,那岂不是每月都能给主家运回一船盐货去,有了这个表现,明年别说管事了,就是升做掌柜的也是可能的了。

“这雪花盐,一般是四两五银子一担,来之前,想必小兄弟也是打听过了,咱明人不说暗话,这灵山镇,也就咱一家给得起这个价钱,不过,小兄弟要是一个月能超过百担,便是每担再多加三分银子又何妨。”方财斟酌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如此甚好!有劳刘翁照拂了!”余风真心的感谢道,能卖到这个价钱,他已经很满意了,用句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双赢的局面,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交割了银钱,余风直接就让赵贵给自己的手下分派银子,这次,倒是比上次人要多一些,不过,分得的银钱更多,少一点的,也分得二两多银钱,多一点的,足足分到了四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众人都是一阵欢呼,那些跟着余风来往过几次的表现倒好,但是,那些新加入的军户,却是一个个欣喜若狂,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中有的人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

接下来,众肆采购各种物事,自不必细说,若是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群皮肤黝黑的汉子,即便是卖完了盐货,那放在车上的一根根的竹竿,也是舍不得丢弃的。

当晚的赵家村,家家户户欢声笑语,自不必说,卖了盐货到赵总旗家的,跟着余风去了灵山镇回来的,手上多少都趁了几个银钱,袅袅的炊烟里,不时传来食物的香味,这让站在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盐包的余风,颇有点自豪。

“风儿,我们会不会折腾得动静大了一点!”赵总旗的笑容里,掩不住一丝忧色,事到如今,他也装聋作哑不下去了,实际上,当余风委托他出面收购村里的盐货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家,现在已经和余风紧密的绑在一起了,要是说他对余风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只怕是三岁的孩童都不相信,真要和大明律较真,至少也是一个同谋的罪名。

余风笑而不语,如果这都算折腾得大的话,那就永远只能停留在个体加工的范畴上了,别想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这巡检司,会不会找上咱们!”赵总旗说道,毕竟,这巡检司足足有二百多个地痞无赖充作盐丁,比起他们指挥使的家丁人数还多,就算是指挥使大人,碰上盐运巡检,也是客客气气的,要是和巡检司冲突起来,那指挥使大人肯定是不会为他们出头的。

“岳父大人,难道大家尝到了这样的甜头,还愿意回到以前那种缺衣少食,任人盘剥的日子吗?”余风反问道。

“当然不愿意!”赵总旗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要是有人不愿意让咱们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您说该怎么办?”

“当然狠狠的揍这帮龟孙,让他们断了这个念想!”赵总旗明白了余风的意思,狠狠的说道。

“百户大人那边,还需要岳父大人好生关说,总不成,让自家人找自家人的麻烦,过两天,我打算把跟着我出去了几趟的那帮小子,好好的操练一下,要是真有不开眼的,敢打咱们的主意,咱们也好让他们知道,这赵家村,是他们来的去不得的地方!”余风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心思却是飞到了千里之外,这时刻,陕西连连大旱,那些流民应该开始折腾了,自家现在才开始动作,会不会迟了一点,自己真的能在天下大乱之际,能够有能力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在这乱世中安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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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简单训练 断人财路

第十五章简单训练断人财路军户不能参加科举,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认识字,大家都是粗人,难得有余风这么一个读书人领头,说白了,是难得有这么个是读书人的军户子弟,军户家的女婿也算是军户子弟不是,人家肯照拂咱们这些穷军户,真不知道是大家哪里修来的福分。

都是些年纪大的老人和成家立业的人互相议论的闲话,在那些青年少年传闻里可不一样,这余先生允文允武,可是文武双全的大才,将来能安邦定国的。这文的就不说了,大家都大字不识一个,和人家秀才相公比学问,这不找虐吗?但是,说起武艺身手,各个都眉飞色舞的,听说这余先生曾经拿着扁担就独自杀死了上百个盐丁,而且跟着他的人也能沾染些武勇,赵家村那几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每个人也是杀死十几名盐丁,而且用的还是随处可见的竹竿。

民间传说基本上都是夸张的成分居多,这个事实深刻的体现在对余风事迹的以讹传讹上。

虽说灵山卫所五千多户人家里面也就是四百多户还有军事训练,其余都是已经做农民几代人了,可毕竟是卫所这种军事体制下成长的人,或许骨子里还有喜欢刀枪战斗的因素,这些年轻人,特别是那些不能继承户口和军兵身份的次子和三子,生活穷苦,却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跟着余先生,和那些祸害百姓的盐狗子厮杀一场,这才是男儿作为。

还有个原因,年轻人们都不愿意去提到,跟着余风一起,每天都能吃饱,隔几天还有肉吃,据说余先生把赚来的银子都是用来给大家买吃的,跟着这么仗义,这么武勇的人,谁会不向往。

只不过令这些年轻人郁闷的是,想要跟着余风干,哪怕是在海边煮海熬盐,也有几个条件要完成,必须要有跟着余风的人介绍担保,必须能挑着一个百来斤的担子连续走上一个时辰,还要趴在地上之用双手支撑自己身体起来五十下,而且浑身上下不能弯曲,还有些稀奇古怪的要求,这要是人身子骨不够壮实,还真是撑不下来。

到了七月中旬,余风手下,已经有了四十多个运盐的,在海边煮盐的也收了五六十人,这些算是有组织的了,至于那些散户,自然就更不必说了。这些运盐的,都是完全达到余风定下的身体要求的年轻人,那些煮盐收盐的年轻人则是距离标准差些的。

这些人白日里都是在各村收买盐货,或者是在海边晒盐煮盐,现在光是赵家村一家的盐货,已经是远远满足不了余风的细盐作坊的用料了,只是这些人和普通的雇工不同,在每一个早晨和晚上,都是被余风死命的训练,现代训练新兵队列,各种体能训练都是被余风用上,若说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多了些粗暴的棍棒教育。

余风手中都是拿着个几个竹片捆扎在一起的竹棍,看谁动作不标准就是抽打过去,就连赵贵,赵莱,刘小六这些亲近人也不例外,这些军户子弟只不过是健壮些的农民,散漫惯了的,乍一被这么严格的训练,纪律,体能还有服从,都是苦不堪言,只是这年头能吃一顿饱饭地方委实难找,加上余风在赵家村一带已经是被传的神乎其神,训练虽然是苦不堪言,但是看到进不来的那些人羡慕的目光,看到每次贩盐之后发到自己手中的银钱,一想到这两件事,什么苦处也都忍下来了,何况,再苦还能苦过登州城和黄县的那些百姓,那都被孔有德当‘两脚羊’吃肉了。

现在灵山卫千户所,还有一些散居在这里的民户,凡是靠海的都煮海熬盐,现在这些人都几乎知道了,他们的盐此时统统的卖到千户所的赵家村去这个时候最划算,那边给三分银子,不拖欠,不克扣。

余风每月差不多能给灵山镇的盐栈送一百担盐,赚到手也就是四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用来发给下面的人红利,还有提供各种费用,收盐的费用,还有买卖粮食给下面这些小伙子提供饭食。

赵总旗的年纪大些,心思也比较细密,他替自己的女婿算了笔账,即便是开销巨大,结果是每月还是能落下近百两银子,当然,这和细盐作坊的巨大贡献是分不开的,要是纯粹的卖粗盐,只怕这些银子,左手进右手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剩余的了。照着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年,这赵家多一个地方富豪的女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不过,这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还是让赵总旗心疼不已,这还是今年年景稍好,粮食便宜,要是换成年景差的时节,那花的更多,花钱这么多,白养了几十号壮汉,用来熬盐也太lang费了。

而且很多的活计,看起来就算是原来的十几个人来做也足够,养活这么多人干什么,每天做的事情,除了熬盐晒盐之外,也就是打熬身体,平举着竹竿,就算是练兵吧,这法子也是闻所未闻。

咱们贩卖私盐的,有些技艺防身是对的,但是也没有必要训练的这么死命,在卫所的军户对军队的事情多少都是知道些,当年戚继光戚大帅练精兵的时候,才不过是五天一阅一旬一操,余风你可是每天都练啊!

巡检司的官差,怕也是多少听到些风声,不过等闲他们也不敢找上门来,毕竟,能够纠集近百号青壮的赵家村,谁来都得掂量一下。既然如此,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

赵总旗也劝过余风,不过余风却是笑而不答,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赵总旗也就不劝了,一来是相信余风考虑事情肯定是比自己完备,二来是毕竟这自家的买卖还是在赚银子,不仅没赔钱,反而日子过得比一天一天的更火红了。

至于其他的军户人家都是懒得管他们,一家军户只有长子能继承家业,次子和三子作为军余,往往没有安置的地方,田地贫瘠而且出产不多,在家吃闲饭还总是惹事,能在外面赚点小钱,混几顿饭吃那是大好事。而且,跟着余先生贩盐,时不时的还能拿回点银钱来贴补家用,对于这些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每天在那里练习的热火朝天,余风也没有别的招数,就是每天就是把部队里哪些,稍微减点训练强度用在这些年轻人身上,运盐的人拿的钱多,吃的饭好,煮盐的拿得钱少,吃的饭少。这个,贡献和待遇显然是成比列的。

赵家兄弟两个人也算是争气,一直是在运盐那些人里面没有掉队,但是这些年轻人都是很纳闷,心想俺们不过是贩运私盐的,何必练得这么辛苦,每天拿着竹竿子傻乎乎的端着朝前戳,而且竹竿还要放平,不能偏掉。这余先生是不是发了书呆子气,每天闲着没事这么折腾我们。

说道这训练,还有一件趣事,这吴廷,也就是吴嫣然的哥哥,身体好了之后,也要参加余风的训练,但是,吴嫣然现在可是余风的财神爷,他怎么敢把吴廷放进自家的队伍来,万一有个差池,算谁的?好说歹说,将吴廷劝了回去,倒是刘小六在作坊里呆的气闷,羡慕外面的动静,在征得余风的同意后,索性和吴廷换了个位置,也就是说,现在,吴廷这个当兄长,反而是在给自己的妹妹当下手。

不过,一有点空闲,吴廷就跑了出来,混在训练的队伍里,和大家一起训练,见他执意如此,余风也就由得他去了,反正,不管如何,他是决计不会带着吴廷去运盐货的。毕竟打熬一下身体,对于这个商家子弟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农历十月的山东海边已经是颇为寒冷,特别这时候还是快要天黑,这些小伙子都是光着上身,有些在那里站着队,有些在那里跑步,还有些端着竹竿子一下下朝前刺着,余风坐在中间,他是盯着周围的人在练,谁有不对的立刻校正过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私盐有巨额的利润,所以处处都有贩卖私盐的队伍,可盐场却不多,本来莱州府北面昌邑和掖县哪些地方要吃盐,都是去走海路去福山盐场买,孔有德叛乱之后,黄县和登州府城恰好是把沿海这段路封住。

朝廷调集大军封锁登州,自然也是把沿海一线封锁,所以盐贩子们都是来灵山盐场来购买,说起来有些奇怪的是,灵山镇的几家盐商都不朝着这些地方贩卖,囤积足够的盐之后,就是通过水路运走。

在这个年代,跨县越府可不是什么小事,昌邑,掖县,平度,高密的盐贩子都是四五十人一队,过来买卖。但是,除了正宗的官盐,私盐的买卖还是大都是靠着那些散户,余风在这灵山卫各村大肆收购盐货,显然是断了这些人的根本,刚刚开始余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昨天运盐的队伍却遭到了一群人的袭击,据回来的人说,这群人明显的不是官差,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私盐贩子,虽然竹竿捅死了对方几个,自己没有伤亡,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让余风警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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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第十六章有仇不报非君子十月初八,灵山镇的客栈里,来了一伙客人,能成群结伙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只有两种人,盐枭或者盐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很明显不是游山玩水。

灵山镇和灵山盐场之间也有官道,只是这些私盐贩子却不敢走,虽说都是亡命徒,可这毕竟是违禁的事情,还是遮掩些好,巡检司的官差们,虽然可能会找些麻烦,但是,你不主动去犯他们的忌讳,像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巡检司往往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谁能担保不会有意外。

这伙人在灵山镇呆了几天,期间有人进进出出,但是灵山镇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也没有人关心他们进出的的人是多了几个还是少了几个,甚至连他们其中几人身上微微渗血的伤口,也不怎么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十月十五的时候,这些人结算了房钱,据说是要回去做买卖了,只不过做什么买卖,大家心知肚明,就连掌柜的也没有多问,至于他们为什么连腰间鼓鼓囊囊,甚至连买卖用的那些车马也没有,他们不说,自然也没人敢问……

早早的从灵山镇出发,这伙人没有走海路,反而是从镇子后面的官道边钻了进去。如果赵家村有人看到他们行进的方向,就一定知道他们是往灵山卫走的。走了十几里路,为首的人却突然扬手让大家停下来,后面的人立刻安静下来,但凡做这种买卖,警觉性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们此刻的目的并不是很单纯。

前面的树荫里,隐隐站了十几个人,距离有些远,加上林子里有些昏暗,这些人又安静的很,乍一看到,还真的让人吓一跳。

这伙人本来就心中有鬼,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自然是高度戒备,更是有人,悄悄的从腰间背上,摸出自己惯用的兵刃出来了。

“前面是哪个字号的兄弟?兄弟是青州的病尉迟!各位兄弟在这里等候咱们,莫不是有什么指教”为首的头目报出了自家的字号,一般来说,如果没有解不开的冤仇,接下来就是要谈谈买路钱的事情了,总不成让人家白辛苦一趟,一番交情拉扯下来,若是不是冲着对方来的,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朝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他们也看清楚对面的这些人,短衫草鞋,穿着打扮一看也是穷苦出身,诡异的是,每个人都拿着根竹竿站在那里,却也不出声,倒是他们前面几人,拿着钢刀铁尺,似乎是头目模样。

见到这等景象,众人顿时放了一大半心思,对方人数比他们少不说,还是一人一根竹竿,自己这些人,可是钢刀利斧,真要是火拼起来,拿着竹竿的怎么可能是拿着钢刀利斧的人的对手,还不是像割草一样的被砍到。

只是这些人,一声不出的站在那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这头目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光是这一份从容的气度,对方就已经远远强过哪些卫所的军兵了,他甚至,在这些人的身上,嗅出了一分危险的感觉,虽然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危险来自什么地方,但是有了这个认识,他还是想和对方谈一谈,能不动刀兵那是最好,真要动起手了来,对方固然不敌,自己的兄弟,也就难免有个折损了,大家虽然都是拎着脑袋干的买卖,但是,没有必要的时候,还是不愿意拼命的。

对方这么不出声,他身边的人有些鼓噪起来,他示意自己的人安静,张口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出来,不过是求财,要是对面的兄弟是少了银钱使,吩咐一声就是!”

这个时候,对面有人出声了,仿佛是对应他这话似的,大声喊道:“你们青州的,来我灵山做买卖,这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地道,咱们可没有干碍你们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打咱们的主意?只怕今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还真以为咱们灵山卫的汉子是泥巴捏的了。”

这话一说,这头目心里顿时一紧,今天这事情,怕是善了不了,只怕对方这些人,是来报仇的,那是前两天那件事情的手尾了,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的快,居然在自己一行回去的时候,将自己这些人给堵住了。

“兄弟,这可能是一个误会!”

“我误会你娘呢!”对面那人嘿嘿笑了一声,“你们这些杂碎,你们怕是忘记前几天做的好事情了吧!”

对方这么一说,这为首的头目,知道直接就是谈崩了,当下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手一挥,身后的人拿着兵器,蜂拥而出。

对方的这一说法,明显的就是秋后算账来了,前几天他们是袭击过一只运盐的队伍,黑吃黑嘛,这是很常见的事情,现在对方这么一说,他想起,当天对付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也是拿着一根根长竹竿拒敌的,和这些人不是同出一辙吗?既然是如此,还就什么也别说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边一动作,对方那些人也躁动起来,有声发令:“起,预!”

听到这喊声有点颤抖的意思,这伙人的胆气更足了,向前冲的脚步,也顿时加快了许多,照着他们想来,冲进这些泥腿子中间,砍倒他们,还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看着那近十尺来长的竹竿,让他们有些为难,这么长的竹竿,怎么才能近的了他们的身呢。

一大群人乱哄哄的朝着这些平举着竹竿的人冲去,似乎忘记了,前几天,面对这样的竹竿阵的时候,他们可是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反而折损了几个人手,现在人家准备充分,又岂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对方的如林的竹竿阵中,有声喊了句什么,不过人声嘈杂,绝大多数人没有听明白,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喊声是什么意思了。

冲在最前面的人,猛然看到十几根竹竿,带着风声,朝着他们当面刺来,而且,和当天他们遇到的那些平头居多的竹竿不同,这些竹竿可是削得尖锐无比,白茬茬的断口看得令人生寒。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人,脑袋和胸口,被刺了个正着,鲜血一下子喷得老远,他们手中的钢刀利斧,远远够不到拿着竹竿的人,即使是砍到了竹竿,不过是将竹竿砍断一截而已,在砍断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锋利的断口,对于他们来说,一样的要命。

手持竹竿的人死命的往前攒刺,加上这些盐贩子们自身奔跑带来的动能,这力量可是真不小,只一个照面间,冲在最前的四五个人,登时了了帐,没有一个幸免的。

眼见自己的同伴惨叫连连,更有最前面的一个,被竹竿都戳飞起来,后面紧跟着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他们毕竟不过是一些悍勇的私盐贩子,可没有军队的那些纪律约束,这受挫之下,竟然有几人想退回去。

只听得一声大喝,这些手持竹竿的人,齐齐往前迈了一大步,竹竿前刺,几个跑的慢的,躲避不及,也成为了竹竿下的亡魂,待到第二声大喝想起,这些人再度向前的时候,这伙人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时候的凶悍,齐齐一声呐喊,撒腿就往后面跑,待到跑出了竹竿的范围,见到这些手持竹竿的人,却是没有追上来,一个个站在原地,和刚刚见到的时候一样一声不出。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各头目,看看自己的手下,却是一个个像受惊了的草鸡。立刻就知道再想纠集他们上前动手,恐怕是不行了的。

“每人留下身上的东西,给我立刻滚出灵山,从此不许再回来!”对面的声喊道。

这个头目打了一个寒战,对面的这些人的架势,要是把这些竹竿换成长矛,分明就是精锐官兵的模样,想想自己做私盐买卖,虽然地方上孝敬不少,但是,对这附近卫所的官兵,却是从来没有表示,心里更是隐隐的害怕,莫非是这些官兵,是那帮收盐的军户找来的,专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仔细想想,就算答应这些人的条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他现在不是担心的这个,而是担心对方放不放过自己了,对方这般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等自己懈怠了,再骗自己过去杀人灭口的事情,这种事情他自己就做过不少,他不信对方干不出来。

“举!”对方的阵营里,又传来一声号令,这一下,吓得这头目魂飞魄散,连连大喊道:“就按弟兄们说的做,大家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说到后面,他已经是有点语无伦次了,倒是他身后的兄弟们,一个个眼色十足,纷纷都仍掉手里的兵器,纷纷朝着这些手持竹竿的人作揖,然后,拥簇着他们的头目,仓皇而去,竟然连个场面话都没有交代,生怕对方将他们留下来。

在不远处的高坡上,余风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切,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显然,事情的发展,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完美的进行着,一点都没有偏差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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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第十七章我的地盘我做主到了这个时候,余风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在自己的操练下,这些人倒也打得有模有样,先前心里那一丝丝忐忑,已经不翼而飞了。

其实说到底,充足的训练,严明的纪律,有这这两条保证,就已经注定在新式方法训练下的队伍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了,而且这些训练现代军队体能和队列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庄丁,尽管才训练了两三个多月,对付这些小商贩身份更多于强人身份的私盐贩子、小盐枭来说,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对方是什么货色,他早就清清楚楚了。

但是,他心里是有着这样的底,他这手下的人并不知道啊,他们亲眼看到的,亲身经历的,就是自己这群拿着竹竿的人,打败了比他们多的拿着钢刀利斧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在他们的头领的指挥安排下完成的,这些人看余风的神色,自然又是大大不同了。

这是他拉出人马第一次明刀明枪与人干仗,在他看来,那是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的。好在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这些小伙子拉出去,打得有声有色,以至于他的后备计划一系列安排都没有用上,这也让他信心大增,看来,自己的这样练兵的方法,还是行得通的,至少,对付这些私盐贩子,一点悬念都没有。

既然这些家伙不开眼,黑吃黑吃到自己这个地头蛇的身上来了,那么,也别怪自己不给对方一点活路了,他在心里暗暗发狠道:这里是我的地盘!谁敢伸爪子进来,就要有被剁的觉悟!就像是丛林中的野兽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余风觉得,有必要给自己的领地划分一下范围了,同行是冤家,恶意竞争的同行,更是冤家中的冤家,这一点,他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这些盐货是我们灵山的,留下盐货,滚出灵山去!”

如果大明朝有流行语的话,那么这句话在崇祯五年的灵山卫,一定是最为流行的话语,甚至连丫丫学语的娃娃,都能奶声奶气的来上这么一句,可见这句话在灵山卫的流行之广了。

余风的标记领地的行为,直接打击了原本一片混乱的私盐市场,这句话,在几十个人拿着武器械斗的时候,显然格外的威风,至少,余风的手下都是这么的认为

时间过得飞快,还真应了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这句话,至少,余风是这么觉得的,进入了崇祯五年的腊月,这灵山盐场附近的私盐贩子已经绝迹,所有收购私盐的盐商,除了找余风一家买卖,再没有别的途径。所有不信邪的人,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埋在了深山的丛林里。

余风手下的人,现在也打出了名头,由于余风平时都是管那些长长的竹竿叫做“矛”,大家对于这些拿着长竹竿的凶神恶煞们,也一概称之为“长矛”,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居然就被人传做了“长毛”。

对于那些和灵山盐场有着关系的盐枭,长毛们也没有赶尽杀绝,但是,要是这些盐枭来灵山盐场来拿货的话,却是绕不过长毛们这一关,这些盐枭虽然和灵山盐场有着多年密切的关系,甚至是利益相关,可以以较低的价格拿到盐货,但是,要经过这段地面,那可就得真金白银的打点,要不,留下一半的盐货也行。

这样的措施,直接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不过鉴于他们单打独斗实在不是这些长毛们的对手,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密谋。快到腊月的时候,那些大大小小的盐枭们,是在是憋屈不过,纠集了一两百人,和长毛们大打了一场,这一场,长买出动了近百人,争斗的结果,是盐枭们丢下了二三十具尸首,一哄而散。

江湖争斗,也有这样的规模,但是,死伤这么血腥的,却是不多,心惊胆战的盐枭们逃了回去,怕长毛们赶尽杀绝,不得不备下重礼,辗转托人送到赵家村,以求平息长毛们的怒火。

打不过,还得送礼上门,别提这些盐枭们有多憋屈了,但是,尽管给长毛们好处,他们还是能赚些银钱,比起从事其他的行当还是要丰厚多了,这人是最现实的,两下一比较,这些盐枭们也就安分下来了,直接承认了长毛们在这片地面的龙头地位。

余风现在在赵家村,不,在整个灵山,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了,原因无他,余风有钱了。灵山盐场的盐货出售,至少有八成要给余风交份子钱,而这灵山附近所有的私盐买卖,基本上已经被余风给垄断了,这些买卖来的银钱,即便是赵总旗,也看得暗暗心惊。而余风作为赵总旗的女婿,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秀才功名,千户所的千户,百户,甚至总旗,身份都比他要高得多,但是,见到余风的时候,人们恭恭敬敬的表情,可是远远的超过见到上面的这些人。

这恭敬,可不是平头百姓见到官差的那种浮于表面的恭敬,而是实实在在的恭敬。要知道,这个卫所,差不多近五个百户的人,都是在给余风煮盐熬盐,用余风收盐的银子去贴补家用,更有不少的人家,本身自己家的儿郎,就是在长毛里直接帮着余风做事情,这想不恭敬都难。

再说了,余风做买卖,也是个讲究人,说是几分银子一担就是几分银子一担,只要照足了他的规矩,绝对不会出现克扣拖欠银钱的事情,所以,尽管这临近的州府还在闹兵灾,甚至还有人吃人的事情听闻,但是,在灵山这一块,大家普遍还都是感觉今年的年景比往年的年景要好上了许多。至少,那些巡检司的官差,平时嚣张跋扈,欺压乡里,现在都收敛了很多,更多的时候,都是窝在府城里不出来了。

要说,余风的作为,这盐运巡检丝毫不知道,那也太小看人家了,别说这盐运巡检司,本来就是大明的官方盐运缉查机构,对着这些官盐的流向清楚的很,就是在盐运巡检衙门供职的人,上至巡检,下至那些衙役还是被他们请来的那些混混地痞们,那个没有经手过私盐买卖,哪个又没有从中得到个好处,这里面的道道他们清楚的很。

他们对于余风的作为不闻不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被吓到了。别的不说,就拿上次盐枭们纠集人手和余风大打的那一场,这些混混们也有几个过去窜场的,当时的血腥场面,据说他们回来后,连续几天都在发恶梦。这样规模的盐枭,就是将巡检司的全部人手拉出去,也不够对方打的,但是,长毛们不仅打赢了,还丝毫无损,反而气势汹汹的盐枭们,死了不少人。

他们中有消息灵通的,暗暗打听了一下,这拿到台面上的,还不是长毛们的全部实力,听说,光是煮盐的青壮,长毛那边就还有一百多号人没动,这次出面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人。这样的消息,已经让他们不敢生出任何的非分只想了。

两三百的青壮,几乎占去这临近两个卫所的青壮的四分之一了,换句不客气的话说,就是现在卫所的指挥使说话,也未必有余风好使。这样大的势力,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司衙门,就是那些正规的地方军兵,若是没有上头的严令,也丝毫不敢启衅。

卫所的千户,指挥使,是要听从朝廷调动出兵打仗的,就是出兵打仗的时候,靠的也不过是自己养着的几十个家丁压住阵脚,这些家丁,虽然吃得好,用的好,但是,拉出去单对单的和长毛们对干,也不一定站得上风,倒是落败的时候更多一些。这种情况下,千户指挥使吃饱了撑着去找余风的麻烦,那不是找不自在吗?再说了,余风算起来,是自己卫所总旗的女婿,也是可以划在自己人的行列里的,赵总旗的打点也没有落下他们一份,他们当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前因为这里挨着灵山盐场,不少外地的私盐贩子,都到这里来贩卖私盐,这些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个个胆大包天,又仗着自己人多刀快胆气壮,搞得地方上乌烟瘴气,时不时的有案子发生,这附近的卫所,又衰弱的很,根本没有人愿意出来主持公道,自从长毛们横空出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扫而光,地方上顿时安宁下来,这长毛,顿时有了保一方平安的声望。

而作为长毛的首领,自然是威望水涨船高,别说是余风,就是雪娘,现在出门,也是被人围着奉承,现在的长毛,可不是当初余风招人的时候那么好进了,多少家里有着游手好闲的儿郎的,不想找个门路将自己家的儿郎塞进去,余风那里规矩大得很,倒是雪娘自幼在赵家村长大,大家都是熟稔的,谁家没有三五个亲戚的,于是,就有人琢磨着走个夫人路线什么的,总之,雪娘绝对这几个月,是她这一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当初出嫁的时候,同村的那些女眷,未免还有些酸溜溜的神色,但是现在,这些人眼里,看到的只有恭谨,羡慕和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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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双赢才是王道

第十八章双赢才是王道余风沿着海滩,慢慢的走着,海边略带腥气的海风,闻在他的鼻子里,却是那么的好闻。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做到这样大的局面,换做是一般人,早就应该知足了,但是,余风不是一般人,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自己远远做的还不够。这个时代,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以前不敢想的晒盐,现在应该可以琢磨下了吧!他边走边想道,只是这晒盐,单凭吴嫣然和自己手下的这些外行,肯定是不行的,这不比煮盐,是个人都能干,据说,在盐场那边,也是有着上百亩的盐田,专门有灶户在里面打理着这些盐田,那可是这个时代专业的制盐人士。大明有民户,军队有军户,工匠有匠户,这盐场也有灶户。只是这些灶户,都是依附盐场生存的,得用个什么法子,从盐场那边挖点人过来。

余风的实力膨胀得再厉害,现在也不敢直接打灵山盐场的主意,山东境内,不过是那个几个大的盐场,在山东盐运司衙门那里,可都是挂了号的,这盐场的出产,支持着山东一地民众的食盐不说,更是这山东官场大大小小的官僚的一笔财源,要是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动这些官僚的钱袋子的话,他想都不用想,哪怕是叛军闹得太厉害,这些官僚们也会调集精兵强将来平定自己这个“匪患”的。

“先生,先生!”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边迎着海风大叫着。

余风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却是这近来已经逐渐成为自己心腹的刘小六,见他如此不够稳重,余风心里叹了一下,这还是一个半大孩子,性子还是跳脱了一些。

“先生,巡检司衙门来人了,总旗大人命我叫你回去议事!”

“巡检司衙门来人了?来了多少人?”余风以为是灵山巡检司衙门终于按捺不住,纠集官差找上门来了,不禁心里一跳。

这灵山巡检司,是隶属于山东盐运司下的一个巡检衙门,这盐运巡检也不过是一个八品的小官,但是,官小,实权可不小,理论上,这登莱,灵山一带的盐运缉查,可都是这衙门的职责。大明朝官不下乡,政府委派的正式官员,也就到县一级的行政单位,那些衙役,捕快,师爷之流的小吏,可都是要县令自己花钱养着的。一般的中等县,能养个三二十人,已经就是很不错了的,但是,这灵山巡检,可是养着两百来号盐丁,这职位的油水之丰厚,自不必说了。

“就一个师爷,带着几个从人!”刘小六抹抹头上的汗,“说是要找先生商量要事!”

只有几个人?余风登时放了心,不管是先礼后兵还是什么的,总之,绝对不是立刻来找麻烦的就是了。

就在刘小六和余风说话的当口,在赵总旗的家里,柳成彬正端着茶杯,一边和赵总旗说着闲话,一边两只小眼睛,却是在滴溜溜的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那个盐枭头子的老巢?这也太简陋了吧!除了地方大点,院子里多了一个演武场,和一般的海边人家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个盐枭头子,赚那么多的银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哪位是巡检司的大人!?”余风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柳成彬放下茶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巡检司文笔师爷柳成彬,见过余相公!”

按说,这柳成彬,也是秀才出身,见到另外一个秀才,大可不必要如此客气,不过,这秀才和秀才,还真是比不得,要是他手下有这么几百号能打的汉子,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柳师爷客气了!”余风拱拱手,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师爷。这柳师爷倒也符合他心目中的师爷形象,一双小眼睛,一缕老鼠须,看起来有些精明,有些市侩,却又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双方坐定,余风问道柳成彬的来意。柳成彬倒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令从人拿上礼单,敢情,这柳成彬这一趟,就是专门送礼来了。

礼物还算是丰厚,上好的雪花银锭一百两,金锞子十个,各色绸缎十疋,考虑到余风是读书人的缘故,居然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

余风将礼单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盯着面前的柳成彬,却不说话。眼前的事情,让他感到实在是有点古怪,要说,这巡检司打上门来,倒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干巴巴的给自己送上礼物,这是一个什么说法。

“余相公心系乡梓,造福一方,巡检大人也是仰慕得很,这是巡检大人的一点点小小心意!”柳成彬察看着余风的神色,见到他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大着胆子说道。

这师爷的这张嘴,还真的信不过,明明是聚众贩卖私盐,到了他的嘴里,却仿佛成了天大的好事情一样。余风暗暗笑了一下,口中却是说道:“不敢,不敢!”

“巡检大人最是爱结交余相公这等人物,希望今后能和余相公多走动走动!”

道明了来意,柳成彬接下来的话,就没有什么营养了,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也顾不得余风表面上的挽留,带着从人匆匆离去。

送走了柳成彬,余风回到屋子里,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交好自己?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这巡检司交好盐枭,还给盐枭送上礼物,这未免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赵总旗从后堂走了出来,见到余风怔怔的发呆,轻轻咳嗽了一声。

“哦,岳父大人!”余风蓦然惊醒,见到自己的老丈人来到自己跟前,不禁暗骂了一声自己糊涂,这身边有着一个现成的知晓这些下层官场勾当的智囊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什么。

“这巡检司的巡检,给我送上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巡检司的巡检,姓布,叫布尺,不过,大伙都叫这布尺叫布三尺,搜刮钱财刮地三尺的意思,向来只有人家送钱财于他,今天贤婿能叫他如此的大出血一番,也算是异数了!”赵总旗呵呵笑道。

“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烫手不烫手!”余风叹息道。

“有什么烫手的,无非是拜个码头,希望一起发财罢了!”赵总旗哼了一声,他对于这些人心算计的事情,可是比余风老道得多,见到余风仍然有几分懵懂的样子,于是细细给他解释起来。

“眼下咱们长毛,控制了这灵山盐场附近所有的盐路,等于是断了这巡检司大部分的财路,光靠官盐买卖,倒腾点盐引,巡检司能捞到几个银钱!这巡检司捞不到银子孝敬上官,恐怕,这位子也未必稳当。往常要是有这样的事情,这布巡检早就纠集官差杀过来了,现在估计是没这个能耐,上门示好,也不过让咱们给他留点财路,没听说那师爷说,希望日后多走动走动吗?这就是让你高一高手,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可他是巡检啊,正儿八经的八品官啊!”

“八品官又怎么样,你丈人我还是八品呢,不在这个位子上,他什么都不是!”赵总旗不屑的说道。

原来如此,余风会心的笑了,这段时间,自己是做得霸道了一些,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巡检司和私盐贩子,那是天生的死对头,总不至于自己还去替对方着想,为对方赚不赚得到钱操心吧,不过,现在既然巡检司扭扭捏捏的表达了善意,自己倒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些,甚至,可以利用对方的善意,将自己的买卖扩大一些,毕竟,这灵山巡检司,可不是光管着灵山一地。

他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与赵总旗听,赵总旗立刻表示反对。

“这巡检司本来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狼,今天能向我们低头,是因为我们势大,要是有朝一日,他觉得可以重新欺压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利用巡检司开辟的盐路,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与其如此,还不去贤婿你去谋夺这个职位,到时候,你说是官盐就是官盐,你说是私盐就是私盐,难道还有人反对不是!”

“我去谋夺这个职位?”余风心里一动,要是真的能得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手下的这些长毛们,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而且,对于自己的生意,更是有着想象不到的好处,正如赵总旗所说,自己掌握了话语权,颠倒黑白,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小婿我不过是一个秀才,又没有官身,这巡检是正八品的官员把,我是不是好高骛远了一些!”余风有点为难的说道。

“眼下你做出这般局面,再走科举之途,怕是要被人诟病!而且,有了这个事情,你扎不进读书人的圈子去了!”赵总旗摇摇头:“至于官身,倒是不必怎么担忧,只要有银子,送到指挥使大人那里,补一个总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咂咂嘴,似乎对于余风的科举无望,大为惋惜,余风本人倒是不觉得如何惋惜,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朝着那一方面想,倒是赵总旗最后的话,让他蓦然看到了一个新的方向,至于收了人家的礼物,反而琢磨着砸人家的饭碗是不是厚道,却是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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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官匪勾结的典范

第十九章官匪勾结的典范布尺在巡检司衙门的后堂,搂着他最心爱的小妾,饮着京城里运来的醉仙楼的太白醇,虽然这酒是一等一的好酒,但是,饮在布尺的嘴里,却是索然无味。

一大早,他的师爷就带着他给那个该死的长毛头子准备的礼物出门去了,一想到这些礼物,布尺就是一阵肉疼,置办这些礼物,前前后后花了他近五百两银子,他即便是在巡检的这个位置上,一年中也除了孝敬上官,各处衙门的打点,手底下,也不过是落个三五千两银子,一下子出去了五百两,这个在他心头挖去一块肉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那长毛头子,据说还是一个读书人出身,居然持此贱业,简直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想到这里,他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也就这山东地面,才听闻有这自甘堕落的怪事,这要放在大明的其他地面上,当地的教谕铁定是要倒大霉的,不过,现在山东也不太平,要紧的事情多了去了,倒也一时也没人顾得上找这位倒霉的教谕的麻烦。

“柳师爷还没回来?”他放下手里的酒杯,问道一旁随侍的小厮,小厮微微摇摇头,类似的话,巡检大人今天下午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其实,就是这小厮也知道,要是柳师爷回来了,外厅早就喧闹起来,哪里有这般安静。

巡检司巡检给一个盐枭送礼,天底下还有比这憋屈的事情吗?布尺一点都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形势逼人,下面的人收上来的银子越来越少,就连一直和他做着买卖的那些私盐贩子,也已经销声匿迹。这都是那个余风干的好事,照着这样下去,巡检司衙门,这以往肥的流油的地方,岂不是快成了一个清水衙门。

对于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布尺一贯以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花了大价钱,养着那些盐丁,不就是干这个事情的吗?不过,这一次,当他大发雷霆之怒,要去缉查这个胆大包天的盐枭的时候,手下的人,却是没有以往的那份踊跃,还是他一直倚为心腹的柳成彬,一语道破了天机,他才知晓,原来,这伙导致他收入锐减的盐枭现在已经是凶名在外,远远不是他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敢去轻易招惹的了。

他这还是不知道,他手下的那些混混帮闲中,不少人的失踪,都是和这些盐枭有关,如果知道,恐怕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冒失之举了。反正他对于自己手下的那些混混帮闲的多少,也没有个概念,这些帮闲大都是招揽一些好凶斗狠的闲人,再这些闲人招揽的一些帮衬而已,他布尺好歹是朝廷的官员,放下身段和这些人打交道,岂不是失了朝廷的体面。

听闻这些绰号“长毛”的盐枭势力大,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找附近卫所的军兵前来剿匪,虽然请动那些军兵,也是要花费的,但是,总归比别人牢牢卡住自己财路的好吧!但是,一旁的柳师爷,却是比他知道的多,他告诉布尺,这些长毛,基本就是这卫所的军户,指望这些附近的卫所来剿灭他们,恐怕有点不大靠谱,要是请那些卫所的军兵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钱拿了,事情不办。

这布尺可不是灵山本地人,当初,他可是在盐运司,花了大价钱,才得到这个职位的,如今在任上不过一年有余,捞的钱远远还没达到他的心里预期值,自然是很不甘心,这个时候,还是这个柳师爷,给了出了个主意,他可还是清楚的记得,当初柳师爷和他一起在书房里商议的情形。

“非得好好的整治这些乱民不可,这还是大明的天下吗?”他记得自己当初气愤异常。

“东翁其实不必动怒,其实,这些长毛,不也是图财,东翁将他们当做那些要孝敬的衙门,给他们一份不就是了!”柳成彬倒是没有他反应那么剧烈。

“!”他沉吟了良久,这事情,说出去太过于荒唐,而且,从内心里来说,他觉得这也太失自己的脸面了。

“千里为官只为财,东翁就任这巡检司巡检,可不是就为是了钱财,和真金白银相比,失却小小的脸面,算得了什么!”柳成彬很了解自己的东家的想法,说的甚是露骨,反正这书房就只有这两人,倒也不怕这些话传出去。

“何况,到时候东翁手里赚足了银钱,再去活动个肥差,凭着老大人的关系,也未必是难事,至于这些无法无天的长毛,到时候就留到下一任去头疼去吧!”

柳成彬的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打动了布尺的心思,他不动心思也不行,照着这样下去,恐怕再过两月,他手下的人都是散去一大半了,要是真能和这些长毛能眉来眼去,对方高一高手,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他管这些长毛干什么呢。

“东翁,东翁!”柳成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布尺精神一振,蹭的站了起来。

“如何?”见到柳成彬进来,他挥手打发自己的小妾离开。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柳成彬微微笑道,听到这个答复,布尺那张肥硕的脸上,一直紧锁的眉毛,顿时舒展开来。

“来,来,仔细和我说说”

就在柳师爷在给他的东家详详细细的描述他在长毛的老巢里的见闻的时候,他口中的长毛头子余风,却是在家里整治了一桌酒菜,正在进行一次气氛良好的家宴。

在余风的坚持下,也就没了什么女人不许上桌的规矩,赵总旗一家,余风两口子,再就是吴嫣然兄妹两个,倒也没有什么外人,大家吃吃谈谈,气氛倒也是融洽。

余风将吴嫣然兄妹请来,一是感激他们这些日子的操劳,再一个,答应给人家的银子,也得兑现不是,这都几个月了,余风有心不提这银子的事情,想借此看看这吴家兄妹的品性。这吴家兄妹,尤其是吴嫣然,却像忘记当初和余风定的协议了一番,也是不提这回事情,每天只顾闷头闷脑的做事情,倒是让余风有点汗然了,今天趁着这巡检司送来厚礼,倒是把这事给了结了,小巧的金锞子,总比一大堆散碎银子来得轻巧体面一点吧。

说完了吴嫣然的事情,余风将话头转到日间赵总旗说的求个官身的事情上去了,需要多少银子,要打点什么人,大约要多少时间,一言一语,和赵总旗说的颇为热烈,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吴嫣然,随着他话题的深入,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

“这当官,对你就那么重要吗?”见到赵总旗老两口起身外出消食去了,吴嫣然再也忍不住,也不顾自己的兄长还在身边,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重要,我们现在做的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个官身在,到时候,没准就多了一道护身符!”余风不想和他深谈这些,岔开话题,“对了我想在盐场找几个灶户来,试着在咱们这里开些盐田出来,你看成不成!”

“当官的就没什么好东西!”吴嫣然低声嘟囔着,声音几不可闻,不过,对于余风的问题,她倒是反应很快。

“也行,晒盐总比煮盐的产量要高得多,不过,要是自己有了盐田的话,这细盐作坊,怕是就要增加人手了!”

“增加人手不怕,怕的是产不出盐了!”余风不以为意,他说这话,根本就是客气一下,转换下话题,可没有真的征求吴嫣然意见的意思。

“就是那些灶户,怕是不那么好办!”他微微沉吟,目光从面前的吴嫣然的身上飘过,看着她的身后,手里下意识的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着,现在他和灵山盐场,简直就是势不两立,人家防贼一样的防着长毛,恐怕这事情,难度还颇大。

“有什么不好办的,实在不行,我教几个人出来!”吴嫣然见到他对自己视若无物的样子,心下暗暗气恼:“晒盐而已,多大点事情?”

“嗯,是不大”余风心不在焉的应道,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教几个出来?这晒盐的事情你也知晓?”

“连细盐我都能熬制出来,这晒盐又有何难?”吴嫣然傲然说道,“这晒盐和熬制细盐来比,可是落了下乘!”

余风收回自己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这女孩口气之大,一般人或许会觉得是在吹牛,但是,余风看到她这样子,却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呃,怎么说呢,这个女孩身上有那么一股气质,一股这个时代的女人身上缺乏的气质——自信。余风毫不怀疑,只要她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吴嫣然吴姑娘,咳咳,你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你还会些什么?”余风咳嗽了一下,对着这个女孩说道,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越来越不了解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怎么了解过,不过,这女孩总能在他犯愁为难的时候,给他带来惊喜,上次是,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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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产销一条龙

第二十章产销一条龙吴嫣然眨了眨她那清澈的大眼睛,一丝犹豫的神色从脸上一掠而过,随即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至少这盐事上,是难不倒我就是了!”

这要放在现在,至少也得评个工程师什么的吧,余风不无恶意的想到,这小丫头有这手本领,就是混吃等死也够了,谁以后要是娶了她,倒是不担心生计,这整个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小母鸡嘛。

见到余风直勾勾的盯着他,吴嫣然以为他对这个答复不甚满意,不过,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就算余风是他的恩人,也不能要求她将心里的秘密全部合盘相托是不是,再说了,在她看来,这些秘密是无伤大雅的,至少,不会对余风有害。

“那就有劳姑娘了!”余风站起身来,对着吴嫣然拱一拱手,颇有点礼贤下士的味道:“这盐田产出甚大,怕是不能按照日前和姑娘说的两成来了,不过,余某定不叫姑娘吃亏就是!”

“这人还真是实在,一点都不像一个聚众数百的大盐枭!”吴嫣然心里说道:“不过也好,托庇在他这里,什么话都说在明处,倒也不用担心他起什么坏心了,要是真是一个黑心的,我兄妹现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又露了口风,真是要挟我做点什么,我难道还能不做!不过,要是他这种心态,在这世道怕也是要吃不少亏的!”

她微微的点点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我兄妹如今在这赵家村,也算是衣食无忧,银子再多,也没地方放不是!今天你给了金子已经够多了,够防身就行,多了未必是好事,你放心就是,这事情,我会尽力去做的!”

这一天过后,赵家村更加忙碌起来,村里几乎再也看不到四处游手好闲的人了,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也开始闲不住了。在海边,足足有几十亩的盐田,在吴嫣然的指挥下,建立起来了。这盐田上的事情,和煮盐相比,强度未必大上多少,即使不是一个壮劳力,也是能做的。这么大的摊子铺开,自然是需要更多的人手,余风只是稍稍露出点口风,村里头大把的人就踊跃的报名,和在外地招收帮工相比,这赵家村的人,实在是优势太多了。

说来也是可笑,灵山盐场,可是足足有几百亩的盐田,而且,里面的灶户数以百人,比起赵家村的这些人,可是要专业的多,至于旺季人手不足的时候,也可以雇佣这四乡八里的闲散人员劳动,但是灵山盐场的产量始终是低得可怜。不过是短短的一月的功夫,余风自己的海盐的产出量,已经快达到灵山盐场的出产的一半了。

余风有时候自己想,到底这灵山盐场的主事之人,要是多么的无能,才能把这个产量保持在如此低的一个程度,同样的劳工,同样的流程,他怎么就能低那么多呢。

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人的主观能动性!那被盐场盘剥的灶户的积极性,能和赵家村的村民相比吗?一个是不得不做,一个是主动去做,结果自然就天差地别的。

那巡检司的师爷柳成彬回去没有多久,就第二次来了,不过,这第二次,他却是带着十几个汉子和大把的银子来的。巡检司除了罚没的私盐,自己要倒腾私盐,也还得通过盐场,但是盐场里的产量有限,真正他们能拿到的不用开盐引的盐,也未必有多少,现在余风这边,大肆出盐,巡检司也知晓了,仗着上次送礼结下的交情,这次柳成彬大着胆子,带着人来买私盐来了。

倒也不是一定要在余风这里买,只是,既然是余风自己的盐,那么,长毛们自然不会在其中作梗,而且,这里的盐,也比盐场里的便宜不是。

果然,余风对于他们前来买盐,还是持着欢迎的态度的,至于他们担心的那些长毛们在半途抢劫这些盐货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发生,长毛们又不是脑子坏掉了,自己坏自己的买卖。

巡检司做这种事情,比起其他的人,不知道要强多少。明明是在余风这个私盐贩子手里买的盐货,一运到巡检司衙门,就成了堂而皇之的官盐,而且,还有官府开出的盐引,各种凭据齐全,你不服气都不行。

既然这买卖这么好做,又不用担心其他的盐枭来黑吃黑,布尺索性沉下心来,专门做起这倒手的买卖来了。相对而言,货源充足自不必说,赚的银钱,比起直接在灵山盐场拿盐,要多的多了。通过巡检司的倒腾,余风的盐,逐渐铺散开来,不仅仅是灵山一府,吃的是他的“余家盐”,就是登州,莱州,甚至更远一些的青州,都有他的余家盐的踪迹。

灵山盐场,对于这种情况,也是乐观其成,当地人用自己的盐货,那么,自己产出的盐货,往船上一装,直接运到直隶,甚至更远一点的淮南淮北,赚的岂不是更多。那些长毛虽然凶恶,对于官盐,却是从来不碰的,这简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崇祯六年的四月,余风的告身下来了,灵山卫千户所总旗!这可不是什么弃文从武那么简单,有了这个告身,这余风,算是彻底与科举无缘了。他也从民户转为军户,虽然有了点官职,但是天可怜见,一个地方卫所的总旗,和一个村落的里正有什么区别,大明又是一直重文轻武,论起身份的清贵,这总旗身份,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秀才的身份。

这消息,倒是没有大肆流传,仅仅是小范围里知道,至于灵山城的里那些官老爷,自然不会闲的蛋疼,来关注一个卫所的低级军官的任免。巡检司的布尺,倒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传消息,还送来点礼物来恭贺了一番,毕竟,余风和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两人现在可是利益攸关,一个产一个销,少了谁都不行。没有了布尺的官方渠道,单靠余风的人手去贩卖,远远消化不了他现在产出的盐的。

五月十六,灵山盐运巡检司布巡检寿辰,大摆筵席,一直猫在赵家村的余风,也收到了布尺的请柬。布尺和柳师爷琢磨着,余风接到请柬,来不来是一回事情,但是,这礼数还是要尽到的。至少大家目前是一团和气,又有大笔的银钱来往,这送请柬也是示好之意,歹意是肯定没有的。

不料,余风接到请柬,却是立刻决定去灵山城走一遭。这贺寿是一个理由,关键是,他看重的是布尺在官场上的能力,当初赵总旗的话,他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这布尺能够活动到这样的一个职位,肯定是有着相当的能量的,赵总旗的影响力,仅仅是在卫所,在地方上,恐怕是知府衙门的一个衙役,说话都比他管用。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这个布尺的底也是好的,要知道,目前唯一和余风有着联系的大明朝的官僚,这布尺可是独一位。

五月的天气,已经稍稍有点炎热了,在灵山城外的官道上,走过来一群极其彪悍的汉子。

要是细细打量一番,就可以看出来,这些脚夫打扮的汉子,或拿着扁担,或者是背着包袱,却是隐隐拥簇着中间一个气质轩昂的年轻人,年轻人斯斯文文的,却是一番行商的打扮,这些人走在一起,任谁都会认为是一个年轻商人和他手下的雇工脚夫来灵山城做买卖来了。

这一行人,正是余风他们。

虽说是和巡检司目前关系尚可,不用担心他们玩什么幺蛾子,但是灵山城毕竟是一个大城,城里也不是只有巡检司一个衙门,余风还是带上了刘小六和赵登,然后从自己长毛里,挑了十来个平时忠心稳重的人来护卫自己。倒是吴嫣然听说他要到灵山城里去,换了一身男装也要跟着来,余风现在对着这位女财神爷,基本是有求必应的,想到自己十几个男人,护卫这么一个女子,也出不了什么事情,也就由着她了。

大家难得进城一次,都是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余风也是四处打量,但是他所注意到的却是那些在路边木然乞讨的乞丐,还有些人头上插着草标,呆呆的坐在那里,这些人都是瘦弱憔悴,一副饥民的模样。

更加让余风震撼的是,这些人的眼中都没有了什么生气,就如同死人一般,初来这个时代,余风已经是被军户的贫困生活震撼了一次,不过现在看来,军户们虽然穷,比起这些人来,还算是不错,最起码还有生气和快乐。

类似的眼神,余风只是在现代电视中那些非洲灾民的眼中看过,无望,绝望,和木然。

刘小六和赵登却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些人一样,依旧是谈笑着朝前走,余风稍一错愕也就是明白了,他们已经是习以为常,不过余风还是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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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吴嫣然进药店

第二一章吴嫣然进药店“应该都是从登州那边过来的吧,朝廷的大军也好,孔有德的叛军也好,都是祸害百姓的,与其呆在家乡死路一条,还不如出来找条活路!这逃难出来,再差也不会比呆在家乡差了!”刘小六抢着回答道。

“流民!”余风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这样的一个词,要说大明朝什么东西,他最为印象深刻,无疑就是这些缺衣少食的流民了,甚至最后这个大明的天下,都是亡在李自成的流民大军手里头,他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不过,此刻他也稍稍有些不忍,他是一个连过地下天桥都会给乞丐的碗里丢两个硬币的人,看到眼前这些乞丐的惨状,发现自己实际上对他们的遭遇无能为力的时候,他除了微微侧目以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这些人,显然不是给几个钱或者是一顿饱饭就能搭救他们的。

城门的卫兵们不咸不淡的盘问了几句,又看了看余风的告身,对于这个军户同僚,他们显然缺乏足够的尊敬,实际上,他们对于任何没有油水的家伙,都不会怎么待见的,在余风等人进过的是,那些卫兵,甚至还嘲笑了他们几句。只不过,余风没有搭理他们而已。

身后传来那几个士兵的窃窃私语,余风摸摸口袋里的告身,也不做理会,默默的进了城。他不会蛋疼到没事去找这几个说风凉话的家伙的麻烦,倒是刘小六和赵登,对着那几个士兵,很是横眉竖眼了一番,但是见到余风无动于衷,他们也就悻悻的跟着进城去了。

进了灵山城,随行的长毛中,有多次来过这里的,对城里的道路,倒也算的上熟悉。一行人就沿着外街,慢慢的朝前走着,崇祯六年的五月,天气并不像现在这般炎热,走在官道上,阳光直晒,才有几分热意,到了城里,处处阴凉,这阳光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劲道十足了,偶尔一阵风吹过,却是让人感觉凉爽惬意。

灵山城不过是两三万人口的城市,这个时代,官府未必多么注重市容市貌什么的,要说在这临近城墙的外街上,有什么景致,那也未必,倒是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几家做买卖的铺子,间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出入,多少带了那么几分繁华景象,最起码,比起赵家村的简陋,这里已经算得上市繁华了。

布尺的宅子,肯定是在巡检司附近的,来过这里的长毛,自然是知道地方,引着余风,慢慢的朝前走去,余风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的走着。看到这个极具古代气息的小城,饶是余风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年有余,还是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种气息,这种气氛,总是让他有很多感慨,想起现代在城市里面居住的那些时光,那是物质和精神都多么丰富的时空啊!

再想想现在,每天要琢磨的是如何在大明的末世更好的生存下去,每天打熬自己的身体,琢磨把私盐的生意做大做强,先是不择手段的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然后又和巡检司合作,大行官商勾结那一套。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声,自己的这种行为,和后世的那些黑社会头目,又何区别,如果硬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初衷不同。那些黑社会,不过是为钱,而自己是为了生存,为了现在和将来更好的生存下去。

刘小六和赵登,跑到一个栗子摊子上,买来一大包的糖炒栗子,吃得眉花眼笑的,这两人,还是个半大孩子,正是贪嘴的时候,就算平时有几个闲钱,这赵家村附近,可买不到这般零嘴吃。余风笑笑的摇摇头,反正进城也没有什么太着急的事情,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去前面那个铺子!”从进城起就一直郁郁不欢的吴嫣然,手朝前方一指,冷不防的出声,打断了余风的思绪。

余风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铺子上方,硕大的一块牌匾,赫然写着“回春堂”三字,这个铺子,竟然是一个药铺。

“你身子不适?”余风压低声音问道,这一路来,吴嫣然和他有说有笑,不像不舒服的样子,不过,既然是女人嘛,没准还真有必要到药铺里走走。

“你跟着来不就知道了吗?”吴嫣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前面,径直朝着药铺走去,还不忘记回眸一笑,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倒是想不跟着来,可是我放心吗?我的财神爷被人拐走了怎么办?余风嘀咕了一声,带着众人,跟着他走了进去。

药铺不算很大,居然还有一个郎中在坐诊,在他的后面,还有个伙计,正在高高的药架子前忙碌,按照郎中开出的方子,有条不紊的抓着药,见到这一行人进来,这伙计眼皮扫了一下,又接着忙他的事情去了去。

“几位是看病还是抓药?”郎中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对着这一行人开口道。

余风看着吴嫣然,他也不知道吴嫣然是看病还是抓药。不过,这个问题,在几秒钟之后,就不再是问题了。

“抓药!”吴嫣然清脆的回答道。

见是抓药,那郎中连话都懒得说了,朝着伙计一指,意思你找他就行了。

“方子拿来!”

“没有方子,不过是抓几位常见的药而已,你这里可有硫磺?”吴嫣然说道:“最好是倭国来的上等硫磺!”

吴嫣然和伙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余风心里可就犯嘀咕了,买硫磺,这丫头是怎么了,他记得当初自己在学校里,宿舍里几个哥们皮肤上涨了恶疮,用的就是这个硫磺软膏,那味道可难闻了,这丫头看起来不像是皮肤有毛病的样子啊,人家大夫就在一边呢,真要患病了,用什么药还得听大夫的,自己做主可不行。

“嗯,这个包起来,芒硝有吧!”

芒硝又是个什么讲究?不得不说,余风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这吴嫣然身上了,听得吴嫣然嘴里又蹦出一味药来,不禁有点奇怪,这丫头似乎给自己开药挺在行的!不过,更奇怪的是,这词儿,他听得有几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一样。

硫磺,芒硝?等等芒硝?不就是硝石吗?加上木炭,还有些少量的别的乱七八糟,这不就是黑火药的原料吗?一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余风登时吓了一大跳,不带这么吓人的,这丫头不是打算自己造点黑火药出来吧!

吴嫣然有把火枪,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既然有火枪,想必发射药,弹丸什么的,这丫头都是有的,即便是这些东西用完了,也应该是找人去外面买,但是,这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想自己配制除火药来,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他好歹还是从三百多年以后来的人,暂时都还没有这个想法呢?这大明朝,在一家药铺都能买到火药的原料,这危险品的管制,是不是也太落后了一点。

明朝出现了火器,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实际上,他还是远远的低估了火器在大明朝的地位,早在朱元璋时代,就有了成建制的火器部队的存在,到了朱元璋的儿子朱棣那里,更是专门成立了神机营,神机营的主要武器,就是火炮和火铳。而且,与之配套的战法,像明朝大将沐英发明的三段射击,足足领先于欧洲普鲁士国王费烈特二十发明的类似战法一百多年。

所谓的三段射击,就是将火铳兵列队为三行,发现敌兵前进后,第一行首先发射火铳,然后第二行、第三行继续发射,在二三行发射时,第一列就可以从容装好子弹,形成完备而持续的强大火力(置火铳为三行,列阵中……前行退后,次行继之;又不退,次行退后,三行继之)。

而且,据《明会典》及《武备志》记载,自隆庆年间始,明军使用之火器,就已经很牛了,书中描述:〖火器名:五雷神机,隆庆初年装用,有枪管五个,各长一尺五寸,重五斤,枪口各有准星,柄上装总照门和铜管,枪管可旋转,转瞬之间,可轮流发射。〗如此看来,这五雷神机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左轮手枪,还是连发的。

上面的只是小儿科,根据史料记载,明军装备的火枪种类有二十余种,且多为多管火器,打起来哗哗的,别说装弹,连瞄准都不用,现在的小孩玩的网游,这种武器,至少也相当游戏里的神器了吧!。

虽然现在是崇祯年间,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玩意,还是没有被后人折腾干净,整个大明朝,对于这火器都如此熟识了,买点制作火药的原料,又是多难的事情。顺便多嘴一句,嘉靖皇帝好修道,他在位那一阵,上行下效,民间可是此风甚炽,这硫磺硝石,可是道家炼丹的必要材料,皇上都修道炼丹了,难道就不许百姓们学习吗?就是枪械管理如此严格的后世,还时不时的抓出几个黑枪加工工厂不是,现在吴嫣然的这点事情和这性质比起来,还算是个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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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姑娘你也是穿越来的

第二二章姑娘你也是穿越来的布尺的寿辰,在自己的宅子里大开流水席,这巡检司的巡检,在灵山城里也是一个人物了,有权有钱,这请柬散下去,基本上灵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给布巡检这个面子。

在院子里面,足足摆了几十桌的席面,那些盐丁或者是依附着布巡检的人,坐在院子里吃吃喝喝,喧闹声传出老远。当然,他们也就是在院子里喧嚣的份儿,想进内厅,那是不用想了。

内厅里也开了几桌筵席,不过,能坐在内厅的人,身份要比外面的那些人尊贵得多。这灵山知州和同知,自然是最先收到请柬的。知州大人事务繁忙,但是,还是着人送来了贺礼,而灵山同知刘国栋,更是亲自上门来,此刻正坐在上首,和布尺推杯交盏。

剩下的几桌,自是这灵山城的富商士绅,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布巡检的内厅,和同知巡检大人同席,也是面上生光的事情。和外面的喧嚣不同,能够坐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多了几分内敛,觥筹交错间,或者行个酒令,或是几个熟识谈谈天南地北的见闻,生意场上的动向,语声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倒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个家人打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在坐在次席上的柳成彬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正和某个富商聊得兴起的柳成彬听了这几句低语后,却是陡然住了嘴,对富商告了个罪,径直起身,朝着布尺那边而去。

这个富商很是奇怪的发现,巡检大人听了这柳师爷的几句耳语,嘴登时张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同知大人还在席上,这灵山城,比同知大的,也就只有知州大人了,难道是知州大人亲自来了?富商暗暗的嘀咕道。

“先带他们到后面去,好好的招呼,不可怠慢,我一得空,马上过来!”布巡检吩咐柳成彬几句,旋即没事人一样,扭过头来,继续和同知大人风花雪月起来。不过,要是有人一直关注着这布尺,就可以观察到,等到同知大人酒足饭饱后一告辞,这布巡检也就立刻“饮酒过多”到后宅醒酒去了。

“怠慢了怠慢了,恕罪恕罪!”布巡检进门就笑着告罪,这态度,不明真相的人准以为是他见到了上官,这一向手黑脸黑的布巡检的笑脸,岂是那么好见的。

屋里头坐着的,正是余风诸人,而柳成彬,正侧着身子,微坐在椅子上,和余风说着话,见到自己东家进来,立马站起来身来。对于别人,这布尺或许还能甩个脸子,但是,对于余风,布尺可没有丝毫这样的想法,再说了,今天是他的寿辰,人家能来,那是给他的面子,虽然这位身份多少有点敏感,但是,能在这个时候进城来,不是更说明了两人的关系更加牢靠了吗?

听到柳成彬禀报这长毛头子居然待人来给自己贺寿来了,布尺第一反应,立刻就想到,是不是立刻请同知大人关紧城门,就地把这个家伙拿下。但是,这念头只是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马上消失了。别说人家不会毫无准备的来,就算自己现在将这盐枭头子拿下,这盐枭头子掌握的盐场,盐路,自己也未必能够全部吃的下,到时候,自己利益受损,反倒是有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一向自诩为精明的布尺,怎么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布巡检客气了!”余风微微一笑,身边的刘小六将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余风将盒子打开,盒子里十二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微微泛着柔和的光芒。

“小小寿礼,不成敬意!”

“那怎么好意思!”布巡检脸上绽开了一朵花,示意柳成彬将盒子收起来。对方都送上如此重礼了,那就是真心是给自己面子来贺寿来的了。

“余当家远道而来,手下的兄弟都用了酒饭没有,成彬?”

“在隔壁房间安排了筵席!已经让人去招呼那些兄弟了!”

“好好!”布巡检掉过头来:“余当家的可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天我们非得一醉方休不可!”

他倒是想一醉方休呢,余风可不想。实际上,从回春堂一路走来,他一直都在琢磨着这吴嫣然的事情,至于吃喝的事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到了布府,布巡检肯定会设宴相待,不管有什么话,酒桌上说也可以,吃完了说也可以,倒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

吴嫣然买来两大包的硫磺和芒硝,自然有身后的伴当主动去将这些拿起。她现在在长毛中的身份,未必比赵贵他们低多少,这些人能够跟着余风进城来,都可算是心腹之辈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至少,敢当面和余先生顶几句嘴的,长毛中也就这吴小姐一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些人都已经把吴嫣然看成自己的一份子了,说起来也不奇怪,长毛现在的生计财路,全在私盐上,而吴嫣然可以说是在这方面贡献最大的人之一,外人们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

吴嫣然不解释,余风也就没有追问,他不是不想问,只是当着自己的这些手下,实在是不好问起,即便是要问,也是如同当初两人谈定分赃协议一般,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单独去问。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吴嫣然买这硫磺芒硝,必定是和火药有关。如果说以前吴嫣然通晓盐事,只是一个奇迹的话,用她祖传秘法什么的或许勉强的能解释,但是,现在都要自己去鼓捣火药了,这无论如何,绝对不是一个商人的女儿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或者已经有了火药的配方,但是,真正的能运用于军事上的火药配方,绝对不是一个商贾子女翻看几本闲书就能知道的事情。

余风能知道这硫磺,芒硝加上木炭可以制作火药,那是他来自后世,有着书籍电视互联网等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信息渠道,要说一个商贾女儿,也能有这种渠道,那是杀了他都不信。

这个吴嫣然真的有点古怪!余风暗暗琢磨。但是,吴嫣然的一举一动,又丝毫不避讳于他,这一点让他又感觉到有点奇怪,要真是心中有鬼的人,这些东西,大可以他掺杂在细盐作坊要购买的物品清单里,通过余风的采买得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明显是临时起意,见到一个药铺,就捎带着进去办了。

布巡检是今天的寿星公,应酬自然不会少,坐了没一小会,就告罪出去了。当然,出去之前,他颇为歉意的对余风表示,稍晚时节,再来罚酒赔罪,还望余风不要见怪。余风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目前的身份,当然是见不得光,与其和那些不认识的人去应酬,还不如呆在一边清清静静的好。

“小六,大郎,你们也去隔壁吃酒去吧!”余风打发走刘小六赵登二人,房间里就只剩下端坐在椅子上的他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逛的吴嫣然了。

吴嫣然一身男装,偏生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要是谁见了这等人儿,还看不出他是一个女人的话,那人,一定是瞎眼了。此刻,她正盯着墙上挂着的一个横幅,看得格外的认真。

“咳咳!”余风低声咳嗽了几声,引起吴嫣然的注意。

“吴姑娘!”

“别叫我吴姑娘了,你叫的别扭,我听的也别扭,你干脆就和雪娘一样,叫我嫣然吧,反正,雪娘一定已经将我的名字告诉你了!”这吴嫣然倒也大方,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让男人称呼自己闺名的扭捏。

“咳!那个,嫣然!”余风有点吃力的咽了一下口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给我说?”

“嗯,你看,这墙上挂的,是不是严嵩严阁老的真迹?”

我管是谁的真迹呢?余风翻翻白眼,你还真当我是一个秀才来着了,问我这回事情,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余风指指他身后的桌子上的两个小包,“我是说,你买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余风心里已经暗暗决定,只要这吴嫣然瞎扯这些硫磺,芒硝,是用于自己的盐事,或者是自己自用之类的,这吴嫣然自己就一定不能再用了,哪怕自己现在没有了吴嫣然的指导,细盐作坊和盐田也许会有短暂的混乱,但是,放任这个一个有古怪的女人在身边,这也太危险了,尽管,这个女人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姿色,成也萧何败萧何,这话他不是没听过。

“你说这个啊!”吴嫣然咯咯一笑,“你早就想问了吧,我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当初我那火铳,看起来挺吓人的,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样子货,我掉进海里的时候,火药全部都打湿了,根本就是打不响的,我问过采买的人,这火药,怕是要到济宁才有买的,还是要找军中有关系的人才能买得到,我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出来,我要去也不高,能打响就成!”

她真的懂!余风心里怦怦的跳,仿佛找到了组织一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从哪里穿越过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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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大才在民间

第二三章大才在民间“你这人,尽是些奇怪的话,也不知道雪娘姐姐怎么看得上你!”吴嫣然楞了一下,旋即想起雪娘说余风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不禁瞪了他一眼。

“我是福州来的啊,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制作火药的法子!”余风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这个啊,我师父教过我啊!”吴嫣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见到余风仍然是一脸的好奇,少不得就细细解释一番,将自己的这个师父的事情全部说与余风知晓,不过,这一次,吴嫣然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觉得当说的不当说的,都是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或者,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长毛的一份子,对于当家人的疑惑,她很有必要澄清一下。

原来,福州城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吴嫣然年幼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父母怕其夭折,就把她布施到了这座道观,幼年的时候,别的孩童在父母膝下承欢,她却是一年当中,有大多数日子都在这道观中度过。布施就布施吧,了不起将来多了一个笃信三清的信徒罢了,好死不死的是,当时收她为门下下弟子的那位道姑,却有一个胸中有沟壑的人,要不怎么说“大才在民间”呢,这一个小商人的女儿,只因为长得聪明伶俐,随便一拜,就拜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傅。

这道姑当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身怀绝技之辈,那么写,这书就不是历史了,你该到玄幻频道去看去了。当然,说她是一个胸有沟壑之人,总是有几分本事的。老道姑或许会几手强身健体的功夫,但是,绝对没有逆天到武林高手的级别,只是因为生性和机缘的缘故,所会的杂学倒是极多。

这熬盐制盐一事,当初在她游历四方的时候,也曾见识过。福建地方潮湿天气居多,对于这等煮盐晒盐一事,倒也是用的不多,她也就多了个心眼,花费了些时日,弄清楚了里面的关窍。当然,这些东西,传授给自己的小徒儿的时候,她也就是随口说说,吴嫣然若是感兴趣,他就多说几句,要是没兴趣,也就罢了。偏生当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吴嫣然对于这些事情,多问了一些,谁又能料到,在她遭逢大难的时候,这当初多问的几句竟然成了她寄人篱下最拿得出手的本事呢。

至于这火药一事,更不必提了,道家炼丹,自己配制点火药,算得了什么,虽然老道姑配制的火药威力,和火铳用的火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大的方向总会是没错的,吴嫣然看了不知道多少次,配制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也就是她所说的:“要求不是太高,能打响就行!”关于这一点,估计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你师傅还教了你些什么?”余风眼睛发亮的追问道。

“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农事水利、经济之道都有涉猎过,不过,我只学得师傅的一些皮毛!”

见到余风像看到一个大元宝一样的看着她,她赶紧补充道:“那些兵法谋略之事,我可不会,我师父最不喜欢这些了!”

她这是知道余风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恐怕对余风最有帮助的,就是这兵法谋略了,可惜的是,在这方面,她比雪娘,强不了多少。

“你师傅高人啊!”余风咂咂嘴叹道:“这些东西,就是会得一样两样,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要是全部精通,那得是何等的人物啊!我说你哥哥怎么不会这些呢,敢情他没有一个你师傅这样的高人收他为徒!”

“不过,你也不错!”他眼睛转了转,定在吴嫣然的身上,以前他还在心里评价,这吴嫣然,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工程师,看来,这个评价现在要大大的提高了,说人家是一个工程师,那是在侮辱人家呢,就她说的这些,要是是工程师,至少也是总工程师级别的,还是在国家部委的那种,这要放在非洲之类的小国家去,怕就是当个总理什么的也不含糊。

“就算是学到的只有你师傅的皮毛,也是相当了不起了,对了,这些硫磺什么,回头直接就丢了,要火药,咱拿银子去买,用不着自己冒险去做这玩意,你别忘记,我好歹也是一个总旗,买点火药充实军中火器,算不得什么的,关键是要有银子!”

“哦!”吴嫣然应道,余风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能买,她也不想弄得一身的硫磺味道去做那些东西,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赖以护身的火铳重新发挥威力而已,既然余风答应解决这事情了,她当然求之不得。

“咱不光是买火药,今后,还要买火铳,买大炮!”余风说得兴起,豪情大发,“我看将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我麻烦!”

“你还是先给大家换点武器吧,我哥哥都念叨好多次了,天天拿着几只竹竿在那里操练,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吴嫣然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呃,会有的,会有的!”余风有点讪讪,被这么一个小丫头打击,实在是有点拉不下脸,他也想给大家都换上长矛钢刀不是,问题是,这玩意就算是拿钱都没地方去买啊,这不是一把两把,而是动不动就上百的制式兵器,就是卫所里也没有胆子卖给他,要是真要是出了什么大乱子,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卫所的军官们。

不过,饶是吴嫣然如此打击他,他一点脾气都没有,看看这丫头都学了些什么,这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咱们就不说了,这些阴阳术数的玩意太玄,但是,后面的那些什么农事水利,经济之道,这都是来钱的玩意,打仗打的什么,后世每一个人都知道,不就是打钱吗?有了丰厚的财力做后盾,自己拉起杆子和人家干架也底气十足。有这丫头主持自己的这些事情,自己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拿个大主意,这银钱就哗啦啦的来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省心的事情吗?

不行,这丫头要笼络住,以前自己是不是对人家有点不够关心了?余风暗暗的检讨着,那吴廷,也得给他安排点轻松体面的活,老跟着自己妹妹瞎混,算怎么回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却是柳成彬走了进来,请他到偏厅赴宴。在他的身后,赵登和几个长毛汉子紧随在其后,身处险地,该有的防范,还是应该有的。

天色已近渐渐的黑了下来,外面的流水般的宴席,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了,喧闹了一天的布府,也逐渐安静下来。偏厅里,已经有小厮点燃了灯火,灯光映照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家具上,流光溢彩,隐隐一派富贵景象。

偏厅正当中,摆上了一桌精致的宴席,布尺布巡检,已经在桌子边恭候了,见到他们进来,布尺屏退了下人,转眼间,这偏厅里,主家就只剩下布尺和柳成彬了。

看来这布尺设宴,陪客也仅仅是知晓他和余风之间来往的柳师爷,余风微微点了点头,暗自表示满意,至少,这样的做法,说明这布尺倒是一个谨慎知晓轻重之人,要是乱七八糟的找些陪客,余风未免就要小看他几分了。

他微微侧首,示意手下人呆在厅外,带着吴嫣然走上前去。

从这个时候起,余风就决定了,自己的事情,从今天就再也不避讳这吴嫣然了,要是这样的信任,都收拢不了这丫头的心,那么,他要么就娶了她做妾,要么,就只有除掉她了。这用不了的人,才能越大祸害越大。

酒过三巡,这宾主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见到余风说话不曾避讳身边之人,布尺明白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多半是余风的家眷,心里微微就有点鄙夷。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格局还是小了一点,哪里有让自己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

鄙夷归鄙夷,这话题却是越来越深入了,布尺不敢肯定,这余风是不是专程来给自己贺寿,不过,以余风现在的局面,即使不来,自己也不敢有半点不满,至于对方是不是捎带还有点别的事情,那就得慢慢试探了。

“这登州,莱州,青州都已经有了咱们的盐货,灵山盐场那边,我自会去打点,不过,他们管事的人也说了,他们不管这些事情,但是,我们想在他那里多拿些盐货,也是不行的了!”

“无妨,你尽管卖就是了,盐场上,我叫儿郎们加把劲就成!”余风话风一转:“不过,这盐事上,我不曾短你的银钱,该打点的地方,你不能省钱,不要因为些许小钱,坏了咱们的大事!”

“这个余当家的放心,东翁官宦世家,在朝里也是有人说得上话的,这些同僚们,收了银子,自然不会坏余当家和东翁的买卖!”有些话,布尺不好说满,自然有柳成彬出来圆场,布尺听了这话,傲然点点头,一副“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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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政治投资 鸟枪换炮

第二四章政治投资鸟枪换炮见到余风似乎有点颇不以为然的样子,柳成彬朝着布尺看了一眼,见到布尺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详细解释起来。

原来,这布尺虽然只是一个八品巡检,这身后倒是真是有靠山的。布家几代都有子弟为官,如今虽有没落之像,但是朝中地方还是不缺乏做官的的子弟的。柳成彬隐隐透露,布家虽然目前没有二品三品的大员,但是,却是有人在六科给事中任职,别看这给事中这官职不过是七品,而且还是言官,似乎一点实权都没有。但是稍微对大明的官场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前途无量的职位。任谁都知道的,六科给事中在京里熬上几年资历,一旦外放,铁铁就是一方大员,加上布家明里暗里的助力,还真是不容小觑这股力量。

这布尺读书不行,头脑却也不差,在家族的帮助下,好歹谋得这样的一个职位,你要说布家不重视他也是未必,在这个位子上,每年不说一定给布家输送多少银两,但是,对于布家的产业在各方面关照一番,还是能做得到的,官场上有人的话,这家族生意可就好做的多。

布家是官宦世家,拥有大量的土地不错,但是,也还有大量其他的产业不是。六科给事中,那是何等清贵的位置,布家那位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要珍惜羽毛,不肯在钱财一事上失却了清誉,因小失大那就太不智了,因此,京中的一应开销都是靠家族支持,也因为这个缘故,在钱财上一事上,整个布家还是比较重视的,捎带能给家里财路带来几分助力的布尺也因此地位提高了不少。

布尺之所以能下定决心,放下身段和余风交往,恐怕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余风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不时夹几筷子菜肴,貌似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有了几分欢喜。如此看来,当初没有恶了这布巡检,倒还真是自己的运气,没准,自己可以搭上这条线,至于那位给事中大人,更是一个极好的政治投资的对象,现在的问题是,即便自己靠上去,人家也得看得上才行。

一个小小的八品巡检,在六科给事中眼里,那真的什么也算不上,虽然这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估计,就是布尺在那位面前,能不能露个小脸攀谈几句,都是一个问题,人家眼里根本没有这等小人物嘛!大家虽然都是姓布,但是,就是姓布的一个宗族也有大几百号人不是。

布尺尚且如此,他介绍的人,可想而知会是怎么样了。看着眼前的布尺,余风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大明的官场,是多么遥远的一件事情,就如同后世,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也许在那些大员的眼里,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物,但是,在那些平头百姓眼里,那已经就是天了。

余风心里很急,他急自己时间不多了,现在是崇祯六年,他记得,从崇祯上台起一直到崇祯六年,大明朝的西北一直闹着灾荒,流民四起,他更记得,就是在今年,崇祯朝一等一的猛将曹文昭甫一上任,猛打猛杀一番,就已经将陕西,山西,河南的数年的民乱基本扑灭,那些崇祯朝第一波造反的主儿,基本上就是在这一年歇菜的。眼下朝廷平乱,处处都是捷报,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这一波完了后,他所熟悉的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这些前几年名声不显的猛人,一一就要上场表演了,而关外的满清鞑子,更是和这些猛人配合得相当默契,你方唱罢我登场,时不时的进关来掠夺一番,将大明朝折腾得死去活来。

但是,这内心的焦急,却是不能让面前的这二位看出来,他甚至都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太着痕迹未必是好事情,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知道布家有这能量,值得自己投资就行了,如同买股票,即便是自己有钱,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进场。

轻描淡写的表示了对布家的仰慕,余风岔开了话题,这一次,他把话题转到购买军械上面来了,说起来,还是吴嫣然刺激到他了。

“这个恐怕很难!”果不其然,布尺苦笑着摇摇头,余风一开口就要五百支长矛,一百把腰刀,要不是他赶紧拦住对方的话头,看那架势,只怕继续说下去,这弓箭铠甲之类的军中禁物的也敢说出来。

“这灵山城内可没有武库,济宁城倒是有,不过,即便是有武库,这不是军中将领,要这么多的兵器,恐怕人还没出城,锦衣卫就得找上门来了!”

“在下倒是有灵山卫总旗告身的!”余风说道,心里却是被对方的话微微一惊,锦衣卫的大名,就是三百年后也是如雷贯耳,难道这小小的灵山,还有锦衣卫?

“那倒是好办了!”布尺一愣,似乎有点意外,不过,旋即明白过来,这余风真要弄个总旗的官身,倒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这济宁城,我布家倒是有些交好的朋友,我回头修书一封,帮余当家的问问!”

这就算是答应了,余风点点头。即便是这批武器,将他现在的身家全部折腾进去,他也不在乎,手里有了枪杆子,还怕没有钱吗?不过,要是没人从中牵线,他还真的难以从官家的武库买到这些兵器。

“对了!”旁边的柳成彬,到底是经常在民间跑腿办事的,见到余风有点不悦的样子,眉头一皱,登时就出了一个主意:“这灵山城,近来难民见多,这些人中,若是用心去寻,寻找出一些能打造兵器的匠户,怕是不难,余当家的要是着急,不妨可以在这方面下下功夫!”

“匠户均在官府造籍,朝廷怎么会让他们沦为难民,若是被孔有德之流掳去,岂不是助长了贼人的实力!”一直安安静静听他们谈话的吴嫣然,听到这个建议,忍不住开口说道,她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这些民间的事情,她比旁人知道的要多的多,那些匠户,都被固定在地方上,有着众多的约束,而且每月都要完成官府的定制,或是农具,或是兵器,如果不做,是要拿出银钱抵当的。至于逃亡,那想都不要想,一旦被抓住,那全家都是会被打入奴籍的。

而且,她还知道最关键的一点,官府对于这些匠户的盘剥,虽然也算是厉害,但是比其他的人,还是要稍微好一点,至少,匠户们勉强能够糊口,要说这些匠户逃亡出来做难民,她是决计不信的。逃跑被抓住了全家倒霉,不跑还勉强能活下去,这些匠户脑子又没坏掉,要不是城被贼人打破,谁愿意跑出来当难民。

“这位兄弟阁下有所不知!”柳成彬舌头打了一个卷,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吴嫣然的好,最后干脆用个尊称代替了事:“我说的不是咱山东的匠户,而是北边来的!”

吴嫣然和余风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下登时明白,这柳成彬言语中的北边,是指的哪里了。

登州府被孔有德荼毒将近两年,莱州府也是遭受了不少波及,平度州就被攻破过一次,孔有德本来是辽东毛文龙手下的将领,部下也自然都是辽东的军户军兵,孔有德在今年二月间,就已经纠集部众登舟出海,这原本一直在军中效力的匠户,在战乱中也遗留下来不少,这些匠户,未必是心甘情愿在孔有德军中的,有机会自然会脱离叛军,再加上自从满洲鞑子起兵以来,辽民或者入关,或者渡海来山东,这其中会手艺的人,的确不少。

当初孔有德作乱,在登州府杀人接近十万,登州府城除了几百个被留作营妓的年轻女子之外,其余的人不是被杀光,就是在被围困的时候当作食物吃掉。明军调集大军围剿,这些官军也不是军纪严明的部队,地方上等于是受到了二次的蹂躏。如此这般,登莱各地的民众对罪魁祸首孔有德恨不得剔骨剥皮,对和他一起作乱的辽镇边兵也是恨之入骨。

这些人沦落在难民中间,境况之苦,可想而知,别说工钱了,只说能够管饭,只怕大把的人愿意跟着你走。余风暗暗想道:真要是依照柳成彬所言,倒是一个便利的法子,招募些匠人,自己打造兵器,比起在外面买兵器要稳妥得多。

晚宴后,布尺安排余风等就在他的宅院里歇下,按照布尺的意思,晚上那是一定要安排两个侍妾给余风暖床的,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很出格的事情,在当时,这种习俗,在士大夫之中,可是非常流行“高雅”的事情,一般小老百姓想做这事情还不够资格呢。

余风婉拒了布尺的好意,美色他是喜欢不假,但是,一想到自己喝的是布尺的洗脚水,那就未免有点犯恶心了,再就是身边的这些手下,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还有个吴嫣然不是,以她和雪娘的交好程度,这事情怕是遮掩不住。一想到自己家里那温柔婉约的小娘子,很有可能冷面相向变成一只河东小狮子,余风那里还有什么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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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便宜不一定没好货

第二五章便宜不一定没好货“拜见大老爷!”余风坐在上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鼻青脸肿朝着自己磕头的男人,男人衣裳褴褛,加上脸上的新创,那模样,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昨日宴后,他跟赵登刘小六说了此事,一大早,赵登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不料,这还未到晌午,就带了一个人回来。

“姐夫,我适才出去,看见一群人围着殴打这汉子,口中喊着打死这偷东西的狗贼什么的,眼看就要把人打死,我就顺手把人救了下来,呵,还真巧,我们说话间说要寻找能够手艺的匠户,这人一听就主动凑上来了,说他原来也干过这营生,我就带回来给姐夫看看!”赵登得意的说道,这么快能办好余风交代的事情,他还是觉得很有面子的。

那人磕了几个头,见到余风没有理他,径自和旁人说话,也是不敢抬起头来,趴在地下不敢出声。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家是那里的?”余风问道。

这人抬起头,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却是没有别的反应,余风以为他没有挺清楚,又是开口问了一句。

“小人刘生敏,辽东人!”男人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话语了有几丝颤抖。

“我且问你,你会做什么?”

“小的本是辽东的匠户,祖上传下来的手艺,都是给军镇制造兵器的。”

造兵器,能造兵器就行?余风心里暗暗点点头,不过,一人可不够,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人就好了。

余风已经脸露笑容的点了点头,转身吩咐道:“小六,你叫人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伤!若是还没有吃饭,我问过话了之后,带他去用点饭食,梳洗一下!”

刘生敏听到余风话里的收留之意,原本一直紧张绝望的心情,陡然放松下来,这一路上,他都在为这个问题纠结,此刻一听此言,立刻就要爬起来给余风磕头,却被余风按住,叫他不必如此。

不过,在一旁的赵登,却是感到很是奇怪,按理来说,得到了姐夫的收留,应该是这个匠户兴奋不已,怎么姐夫看起来比他还要兴奋。

“跟你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和你一样的匠户?”余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是开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我们都是辽东金州卫的军户和匠户,四年前结伴来的登州,有二十几户人家,孔有德闹起来的时候,我们在海阳那边住着,去年就在那边呆不下去……”刘生敏口称老爷,那是已经自认为余风的奴仆了,这个年景,能够卖身到大户人家做奴仆,也得有那个福分。

“到底有几个和你一样能打造兵器的匠户铁匠?”余风微微有点不耐。

“有四个人,还有五个学徒都能帮把手。”刘生敏忐忑的看看余风的神色,不安的答道。

赵登看着余风在那里兴奋的搓着手,实在是弄不懂,不就是几个匠户铁匠吗?姐夫怎么会如此失态,正奇怪间,忽然听到余风对他说道:“大郎,这事情你去办,按照他说的人的名字,去城外去找,一个一个全部找到,我们回去的时候,都带回赵家村!”

灵山城外的灾民说多不是很多,但是也决计不少,现在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没有什么多余的收成,这些灾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在城外等死了,而像刘生敏这样大着胆子混进城来偷点吃食的,那是极个别的行为。余风的这一道命令,无疑是挽救了这些人家的性命,这刘生敏怎么不感激涕零。

余风也没想到,自己当做联络感情的贺寿,能够贺出这样的一个结果来,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余风能力有限,城外的灾民肯定是不能全顾上,但是对于收留这些个对自己有用的人才,那倒是不费什么力气。这些人也好养活,只要是管饱就行,他们的亲属中还真是有些手艺人,有的是匠户,有的会养马,就算什么不会也行,有把力气没有家眷的,可以去盐场做工,那边运盐产盐,都是需要人手的。

去的时候是十来个人,等到他们回到赵家村的时候,却是有着几十号的人,携老带幼的,倒是在赵家村闹腾了一阵。

眼下这情况,余风再住在他自己的岳父家,已经不合适,原本就多了吴家兄妹,现在又带回这么多的人,余风盘算着,是不是自己要起个庄子了。这材料人手都不缺,起个庄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他稍事张罗了一下,在他回到赵家村一个月后,一个崭新的庄子就出现在赵家村最好的位置上,他也是卫所的总旗,要落户于此的话,赵家村的百户于公于私都没有半点反对的道理,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反对。

余风一家高高兴兴的住进了新家,捎带着老丈人一家、吴家兄妹一家以及所有的匠户,都住了进来,余风还特意在庄子的一角,为这些匠户,另外开辟了一个作坊,眼下这些匠户,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一个个都恢复的不错,重新检拾起他们丢掉的手艺,为自己的主家效起劳来。

刘生敏则是成了作为作坊的管事,他对这份差事的那态度,是要多认真负责就有多认真负责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福缘,他自己知道,一定要要好好的抓住。从饿死边缘回来的人,比常人更能体会能够吃饱穿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了。这个老实巴交的铁匠,心里就是一个念头,自己的这条命是老爷给的,老爷的话,那比天还大,别说问余风为什么不打农具,而要他们打造枪头,钢刀,估计就是余风现在扯旗造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随的。

四五个铁匠,每天能够打造出十多个枪头,这要是找到上好的白蜡杆子,枪头往上面一套,就是一杆标准的长矛了,余风找不到这些白蜡杆子,但是,这普通的木杆却是不难找,用桐油泡一泡,也就有了韧性,轻易不怕折断了。余风还怕不保险,这长矛,毕竟是要拿着作战的,战场上准你刺人家,就不许人家砍剁格挡了,为了防止敌人将长矛的前面砍断,余风索性令刘生敏他们,打造了近一尺长的铁套,套在枪杆的前头,这样的话,即便是利刃砍剁也不用担心了。

不过这个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眼下余风还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去大量的购买精铁去打造斧钺钩叉什么的,所有的武器当中,只有这长矛是最经济最实惠的,后世有曾经那些伪军队在军事论坛上大放厥词:为什么咱们国家不把最好的武器装备给军队,咱们又不是没有。余风对此都是晒然一笑,最好的武器,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武器,装备军队,不光光是性能,价格也是主要因为,Ak47为何风靡全世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足够便宜。

余风现在手下完全脱产的运盐队,已经是差不多近两百号人,这些人手上的长竹竿,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换成了清一色真正的长矛,两百多精壮的汉子,两百多支如铁长矛,在海滩上操练的时候,那真是人如虎狼枪如林,杀气扑面而来,两百人竟然隐隐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即便是赵家村那些曾经打过大仗见过世面的老人,见到这样的气势,也是暗暗心惊,一个个嘀咕着,想来那九边精兵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余风的练兵之道,他们开始颇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嗤之以鼻的,但是,这几个月练下来,他们不说话了。什么叫法度森严,进退有据,这些以往只是听说的的东西,他们现在亲眼在自家的儿郎身上看到了。余风不过是将后世解放军的一些基本训练课目拿出来训练这些人,但是,这效果,却是令这个时代从未见到过如此纪律严明,遵从号令的军队的人刮目相看了。

当然,看到这群渔民,变成自家手下的虎狼之士,余风也是很自豪的,他甚至想起后世的那句著名的笑言:给我三千城管,天下尽在我手。眼下,三千城管那是没有的,不过要是真有这么十万八万眼前的这种虎狼,这天下间,还真是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很尴尬的事,这些他手下的长毛,却没有一个名分,虽然百姓称之为长毛,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群不太祸害老百姓的私盐贩子而已,余风虽然活动了一个总旗的身份,但是,手下的这些人,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虽说大明的将官都有养家丁作战的习俗,但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养着两百号的家丁,这说出去,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

不过,这个令他比较尴尬的事情,很快就要过去了,崇祯六年六月,灵山卫卫指挥,召见总旗余风大帐议事,灵山卫千户、赵家村百户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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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忽悠人去剿匪

第二六章忽悠人去剿匪会是什么事情?余风往卫所去的路上,一直在暗暗想,要是不传话的人,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他也相信老丈人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他都有心琢磨着不去了。

反正他这个总旗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这位指挥使大人还不知道吗?自己拿到这总旗的告身,连村里那位正儿八经的百户上官,都没见几面,现在一下,上官的上官,越了几级要见自己,是个人都会感到奇怪。

饶是如此,余风还是带上了二十来人,就算是被人说成跋扈,他也顾不得了,人心隔肚皮,他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会像赵家村的人一样友善,按照赵总旗对于卫所里战力的描述,万一有事,这二十几人,护着他逃得一条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这指挥使怕是也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特意在和赵家村走得比较近的灵山卫来召见余风,说是指挥使,实际上,这也是不过是一个指挥佥事的虚衔。灵山卫在天启年间本来就只有一个卫所,后来偶有海寇登陆掠夺,为平靖地方,军中某大佬觉得有必要加强地方卫所的的力量,于是,这靠海的灵山卫,就被分为了鳌山卫,灵山卫两个卫所,不过,这人马还是原班人马,只不过,原来的世袭千户,加了一个指挥佥事的虚衔,成了指挥使,而原来灵山卫中的两位百户,也因这个缘故,官职也涨了一涨,成为了这灵山鳌山两卫的的新千户。

指挥使姓童,叫童山,余风赶到鳌山卫所的时候,童山正和两位千户有说有笑,武人粗豪的招牌笑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得到。

“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千户大人!”余风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余风非常明白这一点,为人处事上,他的脑子里从来不少这么一根弦儿。

“来来来,大家自己人,不必客气!”这童指挥却是热情的好,招呼着他,要是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余风和他们是多年的同僚了呢。

“不知指挥使大人今日召见,有何等要事?”这口气,就有点不像是一个总旗和指挥使说的话了,童山和两位千户对望了一眼,脸上却是笑容不减。

“灵山卫的军余数量不少吧,余总旗听说募集了些许兵丁,回头报个名册上来,都入籍了吧!”童指挥招呼众人坐了下来,身后有亲兵送来茶水什么的。

“呃是有这回事情,事先没有禀报给大人,倒是余某唐突了!”余风似乎有点意外。

这纯粹是扯淡了,什么叫事先没有禀报,要是纠集几个穷军户贩卖私盐,也要通知卫所的话,这算怎么一回事情。余风心里暗暗嘀咕,口中却是惶恐的告罪,与此同时,心中的那份意外,更不用说了。

这招募兵丁吃行伍饭,虽说卫所的军官都曾做过,但是,招募几百人和招募几个家丁,那可是天壤之别,这一大帮子人,总要吃饭,总要拿军饷吧,既然是当兵,你再破烂的武器,总归是要给配发吧,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大明的军将,要找出一个不吃空饷的来,那比登天还难,这童指挥是今天是没有睡醒吗?居然说出这样的昏话来。

“不过,这些兵丁,虽然在名册上,但是只能算余总旗的家丁!”童指挥话风一转,眼睛盯着余风,居然眨了一眨。

余风听明白了了这话的意思,算作自己的家丁,那么,就是得靠自己花钱来养了,至于军饷什么的,怕是靠不住。人家给了你这个便利,再指望拨发点军械粮草下来,那就叫人心不足了。他倒是不稀罕那点军饷,要按照一般的常例,百户也不过是三五个家丁,这总旗,有个跟班就算不错了,那才几个大钱。倒是军械,能够弄上一点,他还是不嫌弃的。

只是这童指挥突然把他叫来,又送给了他这么大一个便利,他心里头总是感觉有点古怪,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说法?余风脑子里盘旋了一下:“莫非是要钱?”

即使是要钱,只要不是很过分,余风也打算认了,这捐献军资的勾当,他又不是没做过,在王家台他还捐过一两银子呢。毕竟这样的名分,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至少他今后手下的儿郎,就是货真价实的官兵了,和那些不开眼的私盐贩子械斗的时候,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冠上官军“平贼剿匪”的名义了。

“就是,这上阵杀敌,还得靠自己这些家丁!”一旁的一个千户帮腔道:“咱大明的成例,七成军饷养家丁,三成军饷养大兵,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余风敏锐的听出来了,这千户,是在把话题往行军打仗上扯呢,不会是看上我那些儿郎了吧,他隐隐觉得,对方卖这么大一个人情给自己,怕是不仅仅为了从自己手中弄些银两。

“这倒不假,听这些手下的人说,这余总旗现在可是保着一方平安呢!”童山乐呵呵的说道:“恰好,这最近有些不开眼的溃兵,占据了一个庄子,四下勒索当地士绅,这灵山知州都行文到我这里来了,咱灵山卫能打的,现在风头最健的就是你余总旗了!”

明白了,明白了!余风终于清楚,这童山为何如此亲切,还见面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了,敢情,这是地方上要求剿匪,这童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愿意出兵,转而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出兵倒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不是这种方式!余风神色一变,有点恚怒,但是,他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个有利的因素,自己的手下,虽然操练得有模有样了,但是,除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和一些盐贩子打过几场,这几个月,差不多已经是没有动过大的刀兵了,这兵要是不见血,是养不出那股彪悍之气的,是骡子是马,平时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不过,这主动出兵和被人诓得出兵,那是两码事,既然这童山先给一个甜枣,然后再谈这事情,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既然如此,这送上门的竹杠,那不敲简直就对不住自己了。

“指挥大人说笑了,属下就是招募了几个乡民,一些庄稼把式,兵甲尚不齐全,根本当不得一战。这剿匪,这么大的事情,还需要要好生斟酌一番才是!到时候,死了属下几个人倒是不怕,就怕丢了咱们卫所的威风!”余风娓娓道来,似乎为自己的这两位上官着想得更多一点。

这童山几十年的官当下来,岂会有不会听话的道理,余风这话一说,他就明白,对方这是在伸手要好处呢,“兵甲尚不齐全”?看来,刚刚的人情还卖的不够。

余风来之前,他就和两个千户商量了一下,眼下卫所里穷得叮当响,就靠着这些军户种田弄点银子呢,拉人出去剿匪,肯定是不行的,打不打得过再说,打仗那有不死人的,这死一个兵丁的可等于少了一个给自己种田的人,所以,这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但是不做,那灵山知州恐怕就要闹到山东布政司那里去,万一祖宗不照顾,即使上达天听也不是不可能,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才想出这样的一个主意。反正这余风现在名义上也是千户所的军官,不用白不用,将他那手下的人给个兵丁身份,又不花自己一文钱,不过是费点纸墨,往上面一交的事情。

而且,强行下令这种事情,他们几人可是不会做的。这余风多少斤两,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吗?前段时候,他们还在嘀咕道,卫里的青壮都往余风那里跑,都没心思种田打渔了,大家都知道,在余风那里干,可比在卫所干要强多了。

真要是不管不顾,强令余风出兵,引起对方的不满,那恐怕就不是普通军中士兵哗变的问题了,他们这些人恐怕晚上连觉也睡不安稳了,大家都心里有数:别看这余风斯斯文文的,可是手下有着几十条人命的凶悍主儿。

所以,看着余风要好处,他还真的不能不给,但是,能给什么,他还是犯了难,自家钱没人家多,人没人家多,还有什么人家看得上的?看着眼前的余风,一身的总旗打扮,他眉目一舒展,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邢千户,赵家村那里的马百户,差不多到了点了吧,老百户为国操劳一辈子,也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一边说,他还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这可是当初跟着咱爹平过白莲的老人啊,看到他们,我就想起那我死去的爹!”

这邢千户正是鳌山卫的千户,也是一个机灵之人,眼下这顶头上司这么一说,他要是还不明白不配合,那就真的白当了这个官了。

“正是,指挥使大人体恤咱们下面的人,大家都清楚,这赵家村事务繁多,也的确是辛苦了他,人年纪大了,未免有点精力不济,老马已经抱怨过好几次了,托余总旗的福,今天大人有这样的恩典,老马一定感激不尽的!”他瞟了瞟余风,接着往下说:“余总旗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倒是接任这百户的好人选!”

这就是当着上下两级,明明白白的许官了,要是余风听从这件事情出兵,得胜回来,这战功自然是有的,百户一职,肯定是稳稳当当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了,当然,要是连命都让匪徒给反剿了去,那这话也就不用再提了,你没点本事,还想当官,死一边去!逃回来的都不行,你没战功,升你官,谁服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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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那就去剿匪吧

第二七章那就去剿匪吧距离高密县城四十里,有一座大的庄子,是当地豪绅刘大夏老家,自从刘家发迹,居家迁入高密县城居住之后,这庄子,就留了一个庄头,和一些下人照看着,除了偶尔家中有亲眷到那里小住几日,再就是到了收租子的时节,刘大夏的几个子侄下去,这庄子基本上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两年闹兵灾,寻常人家,要么就躲进县城,要么就甘愿卖身做奴做婢托庇到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的庄子,说起来也是高墙深垒,一旦有贼人溃兵之类的袭扰,铜锣一敲,庄子里聚集几十百来号青壮还是有的,躲在这样的庄子了,比起流落在外面,还是要有安全感的多。

当然,这个安全感,是指孔有德已经离开了山东后的这么一说,这叛军主力一走,散落下来的溃兵,没有了组织规模,对于这样的地方势力,啃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三月间,刘大夏差人到高密县衙求助,说自己在城外的庄子,被一伙贼人强行占去了,要求县里派人,驱走这群占了他产业的贼人。

占了就占了呗,这些散兵游勇,不过是抢一把就走,难道还在这里安家落户不成。高密县令知道这些溃兵的行事,劝慰了几句,不以为甚,这事情也就拖了下来。

四月,占据了刘大夏庄园的贼人,收拢溃兵,以庄子为巢穴,掠夺地方,绑架士绅,隐隐竟有坐大之势。一时沸反盈天,怨声载道,被荼毒过的地方乡绅,纷纷找上县衙,要求县令大人主持公道,绥靖地方。

这个时候,高密县令开始坐不住了,溃兵掠夺地方,那是兵灾,追究起责任来,也追究不到他的身上,但是,这些溃兵在他的治下落地生根,变得聚众一方的贼人,那就事关他的乌纱了。他派出手下衙役,打探了一下,情势很不容乐观,光是聚集在庄子里的贼人,就有百人之多,而且,还有不少的马匹,这些贼人占据了这里,竟是可战可走,十分的方便。

那就打走好了。面对这种情况,高密县令也不含糊,组织了几百乡勇,在县里的十几个衙役的带领下,对这庄子攻打了一次。攻打的结果,却是令他心惊胆战,十几个衙役,当场就战死了一半,而乡勇们,死了几个人后,也是一哄而散,这些临时纠集起来的青壮,显然不是这些打老了仗的溃兵的对手。

这次攻打,却是惹恼了这些溃兵,声言这高密县如此不知道好歹,莫非是想和登州府一样的下场。登州府是什么下场,这是谁都知道的,孔有德打破这城池以后,在那里盘踞了两年,等到他走的时候,城里几近空城,都没有什么活人气息了。

这溃兵,竟然还有攻打县城的意思。高密县这下不敢怠慢了,立刻派人到灵山州城求助,眼下,这个盖子是捂不住了,他自忖好歹和灵山知州多年同僚,平时相处还不错,这主动上报,虽有责任,总罪不至死。两害相较取其轻,眼下求援,总比贼人打破县城了身死家破的好吧!

这灵山知州到也是反应迅速,很快就给了回信。不日灵山卫官兵即将前往剿匪,高密县准备粮秣,做好迎接准备就是。

这高密县接到回信,心里这才踏实了很多,虽说他心里希望官兵来解决他这个大麻烦,但是,他却是更怕这帮祸害没有剿灭,又迎来了一帮新的祸害,这官兵的军纪,啧啧,这就不说了!

听说是灵山卫的官兵,倒是不用怎么担忧,大家乡里乡亲的,多少有点分寸,就是要祸害,总有点下不去手吧!不过,他心里又多了一分疑惑,那灵山卫,听说就是一帮子农民,除了千户身边的十来个亲兵,没多少能打仗的,要是这灵山卫的官兵在这帮贼人手下再吃了败仗,这些贼人怕是要连夜来攻打县城了。

想归这么想,当剿匪的灵山卫官兵来的时候,他还是备齐了粮食酒水,前去迎接。一眼看到眼前的这些官兵的时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放下了许多,看来,传言真的不可信,什么叫一帮子农民,有这么彪悍的农民,那孔有德敢祸害咱们山东这么久吗?

你看看这队列,这兵器,这精气神,前两年朝廷调大兵围剿孔有德的时候,大兵过境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朝廷的精锐之师,也没有眼前这些人地看起来森严有度,衣服虽然只有少部分人有甲胄,可兵器都是齐整,毫不破烂。

“姐夫,我们真不进城吗?”一身棉甲的赵登,站在余风的身旁,小声的问道。今日的这般威风,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要叫大人!都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在家中,就得叫大人,军中可容不得这等散漫!”余风佯怒道,赵登自是知道余风不会真的见怪,微微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面前的高密县一任官民,顾盼自得。

余风这一次,可是将自己的老本全部带出来了,听说贼人有百余人,又占着地利之便,容不得他不小心一点。运盐队练出来的两百人,不,现在应该说是他手下的两百官兵了,分作了四个小旗,每个小旗五十余人,赵登,赵贵和刘小六各领一小旗,还有一个小旗,他自己亲领。

这样的编制,在大明恐怕也算是独一份了,有的百户,也不过是四五十余人呢,一个小旗,有三五个人就算不错了,余风看看自己整出来的怪物,也不禁叹气,还是官太小了啊,要是自己是百户,这下面三人就是总旗了,至少,看起来就没这么离谱了。

居然只是一个总旗?这高密县令心里的震撼真不必说了,有这样几百精壮的兵丁,就算说是灵山的指挥使亲自来他也信啊,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上前说道:“这位大人,本县乡绅盼望大军已经望眼欲穿,这些劳军之物,还望大人不要推辞,此刻,本县一应乡绅在城里设下了筵席,还请大人赏脸!”

“东西我就收下了!”这些日子余风在几百号的手下面前发号施令,也隐隐有了一番气度,不过在高密县令看来,那就是儒将风度了:“至于这酒,还是等剿灭了那些贼子再回来吃吧!”

四十里的路程,可谓朝发夕至,在高密县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时分,余风带队就到了这大夏庄们,这个时候,落日在他们的身后才缓缓的落下。

余风站在庄子外面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个庄园。庄子看起来不是很大,院墙也似乎不是很高,庄子的外面挖着一圈的壕沟,在庄子的正面,有一个吊桥,这样的格局,和这胶州处处可见的庄子,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站在这围墙的墙头上高高矮矮的人了。

数百人的动静,庄子里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不过,庄子里也似乎没有多大的慌乱,也不知道是这些人镇定还是根本就没有把余风这些人当做一回事情。

有弓箭?余风看到墙头上的那些人手中,有人提着弓箭,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清一色的长矛兵,了不起,连护卫在他身边的,就是十几个腰刀手,遇上弓箭,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这要打开吊桥,怕是要有不少的死伤……

突然,对面一阵鸹噪,那吊桥竟然轰隆一声放下了,只见得马蹄声响,几十匹马冲了出来!这些贼人欺他远道而来,立足未稳,精力不济,竟然想用骑兵冲一冲,将他们彻底冲散。

以几十个骑兵,冲击一两百人的步卒,还真的算不得是这些贼人托大,这个时代,骑兵是当之无愧的精锐兵种,结成了阵势,以一击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步卒面对骑兵,来不及结成阵势,或者是阵型被冲散,成了散兵,那就是毫无悬念的一面倒的屠杀。

能够抵挡骑兵的,只有骑兵,如果是步卒的话,那得是身披重甲的重步兵,不过,对方的贼人,显然也看到了,余风的队伍里,除了十来个穿甲的,其他的连最简单的防护都没有,也难怪他们敢主动出击了。

正合我意!余风心里大笑,这贼人简直太配合了,他要是不出来,自己打这庄子,还真的费一番脑筋。

“结阵!”余风手一挥,三个小旗按照他的手势大声吆喝发出了命令。

这队形操练,余风的手下这些儿郎,可是操练得无比纯熟,就算是闭着眼睛,怕也是能够找到自己在阵中的位置。

于是,这些挥舞着刀枪的贼人,从吊桥里冲出来,感觉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刚刚还是一团乱糟糟的官兵,就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模样,在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阵。

“起矛!”一声大喝,只见方阵轰的一声,仿佛一只受惊了的刺猬,浑身都是冒出了尖刺。

面前尽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长枪,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森然的光芒,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大骇之下,收势不住,一头扎进了方阵中,方阵最前两排的士兵,受到巨大的冲撞,登时立足不稳,朝后倒去。但是,在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朝夕相处的袍泽,稍微一卸力,便帮他们稳住了身形。

从高空看来,这个方阵,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弹簧,被骑兵的冲势,微微撞得凹进去了一些,然后,这力道反弹,迅速恢复了原状,而撞击在这个弹簧上面的物体,却是由血有肉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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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马匪的求情

第二八章马匪的求情阵前一片混乱,这骑兵不比步卒,步卒看到前方危险,或可以止步,这骑兵挟带着冲势而来,却是如何止不住的,前面几个骑兵撞上了如林的矛阵,后面的骑兵想要勒僵也是勒不住的。

一时间,只听得人喊马嘶,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从吊桥里冲出来的凶悍模样。

好不容易在阵前止住了前冲的势头,最后面的几个骑兵,却是分开,朝着方阵的两侧小跑去,阵前血淋淋的同伴的尸体告诉他们,凭着这二三十匹马,怕是很难冲开这个阵势。

“这是哪里来的官兵,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叫弟兄们从那两边冲一冲!”说这话的,是这庄子里的一个溃兵头目,叫丘时,原本他是孔有德军中的一小旗,成了溃兵之后,靠着劫掠度日,打下这大夏庄后,又收拢了一些昔日的同袍,盘踞在此。

他和他的手下都是军中出身,平日里自然以军法约束,这百来号人,在他的手下整治起来,竟然有了几分精锐官兵的模样,前段日子高密县铩羽而归,更是让他有了几分自大,他自问只要不是山东总兵派大军来清剿,这附近的军兵乡勇怕是不敢再捋他的虎须了。

眼前的这些兵,是在是古怪了一点,说是大明的官兵吧,却大都是一身的短靠,连一身破烂的鸳鸯战袄都没有,看起来,分明是一群庄稼汉,但是,他们手中的长矛,却是实实在在的制式兵器,而且,这些长矛,比起大明军中的长矛更长了几尺,要说是其他的流民来抢地盘,却又不像。

他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出击了,但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没用,他只能指望这军阵转动不灵活,自己的这些骑马的手下,能够从侧面冲开几个缺口,到时候,他庄子里的步卒再掩杀出来,这战局就没有悬念了。

有人在庄子的围墙上吆喝了几声,在阵前踌躇的那些骑兵,开始朝着旁边小跑起来,看样子,准备换一个方向冲击了。

这兵书上说,用兵聚散如常是为上,但是,即便是朝廷的精锐结成的阵势,短时间内转向,也肯定会混乱不堪,丘时觉得,自己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未免不能将这只远到而来的人马打散。现在天都快黑了,这些军兵被打散了,收拢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攻击军阵的左侧,这是一个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的,骑兵们的冲击,也是选择了这个方向,看到那些马匹,已经开始发力,余风冷冷一笑,“听我号令,向左转!”

转瞬之间,原本正对着吊桥的方阵,轰隆一声大响,竟然齐齐转了一个方向,变得正面面对来冲阵的骑兵。

马儿是有灵性的动物,即便是在听主人的操控,也不会朝着明晃晃的矛尖上去撞,眼见面前的长矛,不少马儿都不顾主人的驱策,自己朝着两边没有长矛的空处跑去,更有跑的急的,竟然将身上的骑兵都颠下马来。

“土鸡瓦狗!”余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讥笑,原本开战之前的丝丝担心,此刻已经是一点不剩,只剩下满腔的豪情了,眼前的这一切,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赵贵!”

“在!”

“带着你的人打进去!”

旁边还有几十个骑兵逡巡,余风不敢散去阵势,但是,从阵中抽出一个小旗攻打这庄子,却是可以办到的,那庄子的吊桥,从骑兵们冲出来起,就没有放下来,此时趁势冲进庄子去,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见到这些长矛兵,拿着武器朝着吊桥冲来,庄子里的人开始慌了起来,有声吆喝的下着命令,更有人已经开始将吊桥升起来。

余风岂能让他们如愿,一声令下,他身边拿着腰刀的护卫,登时冲出去一半,这些人在这两百人里,算是出类拔萃的,要不然,也当不了余风的护卫,只见他们冒着墙上零星的箭支,几下就靠近大门,刷刷几刀,就将正在缓缓升起的吊桥的绳子砍断。

长矛兵蜂拥这冲进这庄子,庄子里竟然没有组织有有效的抵抗,看来,这庄子的实力,大半都是在这些骑兵的身上了,余风将眼光放在自己阵侧那些一直逡巡着的骑兵那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骑兵见到余风的兵已经冲进了庄子,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策马扬鞭而去,弃庄子里的人不顾了。

听得庄子里喊杀阵阵,又看到身边赵登和刘小六跃跃欲试的样子,余风笑道:“那么也去吧,莫叫功劳叫赵贵一个人抢了去,记得我给你们说的规矩,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私掠者,杀,不听号令者,杀,畏缩不前者,杀。”

赵登和刘小六大声唱着余风定下的规矩,带着手下的人朝着庄子里杀去,庄子里了不起就是一百来号溃兵,除去这二三十个骑兵,不过几十号人,这近两百号如虎似郎的军兵冲了进去,哪里有什么还手之力,只听得惨叫声连连,声音渐渐朝着庄子的后面渐渐淡去。

余风跟在队伍的后面,慢慢的走进庄子,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这短短的不到一刻钟的交锋,透支了他大部分的精气神,这傍晚的风吹在他身上,尽然有几分寒意。

走进吊桥,地下不时可见一滩滩的血迹和身上被扎了几个窟窿的贼人,更有几个跪着的贼人,在几个士兵的看管下,瑟瑟发抖。身边的几个护卫,手按着腰刀,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有躲在哪里的贼人突然窜出来,威胁到他们的头领。

庄子后面,隐隐还有厮杀声,不过,前面似乎已经全部肃清了。余风径直走到院墙边的水井旁,打起一盆清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把脸,到了现在,已经算是完胜了。既练了兵,升官也指日可待,没准还能从这些贼人的巢穴中搜出一些金银来贴补一下军资。余风盘算,即便是得到这些财物,这千户和指挥使哪里,一定是少不了他们一分的,有了他们的帮腔,自己的这份功劳,才会更加稳当。

“大人!”一个挎着腰刀的护卫跑庄子后面跑来:“抓到贼首了!”

“哦!”余风笑笑,“走,去会会他!”

说抓到贼首,却是有点言过其实了,说堵住了贼首更贴切一些。真实的情况是,刘小六带着手下的兵丁,将丘时和他的几个亲随逼进了后宅的一个院落里,这丘时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是怎么样也逃不掉了的。当刘小六吆喝军兵准备冲进去,将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全部干掉的时候,里面的有人却是喊话了:“外面的人莫要动手,我这里有劫掠来的不义之财,要献给你们大人!”

这刘小六本来就是机灵的人,得到余风赏识,成了领着一队人的小旗,对余风忠心耿耿那是自不必说。但是,同样是小旗,和余风的妻弟赵登相比,他少了那么一份亲近,和赵贵相比,他又少了那么一份稳重,这在他心里总是有点感到自己地位不及这两人,因此做事情,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犯错,失去了余风的眷顾。眼见这院子里的人这么一喊,不管是真是假,却是没有再冲进去了,只是令人速速报与余风知晓,等待余风来做决断。

这个时候,庄子里的战斗,已经是接近了尾声,除了几个见势不妙丢下武器求饶的保全了性命,那些拿着兵器顽抗的家伙,都已经成为长矛下的亡魂。

余风走进这个院落,包围在院落外面的兵丁,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更有人朝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大人来了,马上丢下武器出来,要不然,我们就冲进来了!”

余风也不出声,静静的看着院落的出口,这喊话声过了没多久,就听得几声当啷当啷,几把钢刀丢了出来,余风定睛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一把分水峨眉刺,不禁暗暗好笑,这到底是溃兵还是水匪啊!

“外面的军爷,我们出来了!别动手啊!”里面的人喊着,几个畏畏缩缩的人影露出头了。这几个人影倒也有眼色,一眼就看出站在前头的余风,是为首之人,立刻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你有不义之财要献与我?”余风笑吟吟的说道,与他周围浑身血迹的兵丁相比,他现在的样子,简直纯洁得象一个天使,当然,这个感觉的前提是,丘时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天使这么一种生物。可惜的是,丘时现在,看到笑吟吟的余风,脑子里别的想法全没有了,他只知道,这个貌似温和的人,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更是将他辛苦攒下的这点小基业打得烟消云散。

“是的!小人罪孽深重,自知必死,但是,小人这个兄弟”他指指身边一个瘦弱的少年,“却是没有造多大的孽的,望大人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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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市场的需求

第二九章市场的需求“哈哈哈!”余风舒畅的大笑起来,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眼看这一个手下上百人马的贼首在自己面前告饶,而他的生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怎么不叫人沉醉。

余风现在的身家,这贼首说的“不义之财”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刚刚享受到这生杀予夺的感觉,到是不妨多享受一会。

“你是说,你献出你所有的身家,不为保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保他一条性命就满足了?”余风指指那个瘦弱的少年。那少年浑身瑟瑟发抖,看年纪,倒还真的和这贼首相差不大,要不然,余风都怀疑这小子是他的儿子了。

蝼蚁尚且贪生,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去死?丘时嘴里暗暗发苦,外面这些官兵冲进庄子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自己当官兵的时候,是个什么德行,他可是清楚的紧,如果他强行用自己藏起来的金银做筹码,企图换取自己的一条性命,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被他们严刑拷打,金银被拷去,然后,自己性命也不保。没有了自己这个首领的首级,官兵的这次剿匪的功劳,至少要缩水一大半,换做是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已经无用的金银,直接献给对方,没准还能为自己身边的这位远房堂弟,换得一条性命。反正,这是最好的抉择了,这要是带队的官兵心黑的话,那就是家门不幸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和官兵们冲进门来乱矛刺死他们这几人,没多大的区别。

“还望大人慈悲!”

四周的兵丁望着余风,不管是以前的长矛,还是现在换了身份,成了卫所的官兵,对于余风的命令,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的迟疑,现在,只要余风一声令下,这几个贼人立刻就得了账。

余风盯着匍匐在脚下的丘时,稍微沉吟了一下:“刚刚冲我军阵的骑兵,是你训练的还是收拢的骑兵!”

丘时闻言大喜,对方没有立刻追问金银的事情,反而问起不相干的骑兵的事情,那么,对方就是杀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强烈了。此刻,一个自知必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活命的希望,哪里还有不死死抓住的道理。

“是小人训练的,小人原来是大帅的马队的一名小旗,这些法子还是懂的一些的!”

余风问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马队冲击军阵,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害,一个是他的手下纪律严明,另外一个,就是这些骑兵数量稍微少了一点,相对于骑兵的冲击,他的军阵的厚度还是大了一些,但是,要是这骑兵的人数翻上一倍,再号令严明一些,像自己的手下这般,那么,这谁胜谁负就很难说了。

而且,骑兵机动力强,正面冲击未果,立马就可以转到侧面,再度组织攻击,要是自己的侧面,是自己的骑兵掩护,那么,就不用调动大阵,专心对付正面的敌人了。说穿了,余风有点眼红了,一个破庄子,都有几十人的骑兵,自己堂堂总旗,不,自己堂堂百户,手下全是步卒,叫人怎么能平衡。

见到余风沉吟不出声,丘时顿觉有望,指着自己身边的亲随,“这些人,都是小人当日军中亲如兄弟的袍泽,养马驯马也都有一手!”

这丘时是马队的,这些所谓的军中袍泽,肯定也是马队的,没准还就是当初同时跑出来的。余风心下踌躇,还真的不想一刀砍了这几个贼人。自己要是训练骑兵,毫无疑问,这些人能够帮上很大的忙。

“留的你们几人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丘时脸上登时大喜,没待出声谢恩,余风冷冷的话语抛了过来:“你说的金银财货,一文不剩的全部给我拿出来,你们几人编在我军中,为我效力,如果一人走脱,全部连坐,枭首!”

“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丘时几人欣喜若狂的连连磕首。

余风不再理他,剩下的事情,自有身边的人去安排,他背负双手,咪着眼睛朝着天边看去,西边如血的残阳,正在和夜幕搏斗着,挣扎着不想落山,丝丝余晖照在这院落里,竟是一种很奇异的宁静的感觉,这杀戮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崇祯六年七月,灵山卫总旗余风忠勇用事,剿匪有功,擢升为卫所百户。

崇祯四年十月,洪承畴正式接任三边总督,驻防陕西。经过三年的经营,至崇祯六年,陕西已经成为民军的禁地,各路民军纷纷遁入山西。

崇祯六年二月,曹文昭任山西总兵,追剿山西三十六营民军联盟,军威大炽,五台、盂县、定襄、寿阳贼尽平。曹文昭被洪承畴评价为:世间良将,天下无双。民军首领紫金梁逃遁中病死,老回回被斩首,民军三十六营联盟宣告解散。

崇祯六年六月,山西、陕西的民军基本消失,余众皆去河南。可惜的是,河南虽然没有洪承畴,没有曹文昭,还有一个平贼将军左良玉,这位和曹文昭一时瑜亮的猛人,丝毫不逊于他的同僚,带着手下的昌平军,也是追着民军一顿狠揍,朝廷上月月捷报连连。

关外无事,关内内乱将平,大明朝终于有了一丝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味道。

虚假的和平!余风将手中的笔墨丢到一边,叹息了一声。在他的身边,吴嫣然瞪着她那双桃花眼,有点不解的看着余风。

这里是余风的庄园的书房,能够在书房里有个座位,堂而皇之和余风议事的女人,也就只有吴嫣然了,就是余风的娘子雪娘,也不曾有这个待遇。

“这抄录来的邸报,说的不都是好消息吗?你还叹什么气?”

距离大夏庄剿匪,已经过了月余,回到赵家村的余风,顺顺当当的接任了百户一职,如今,他也算是有身份的军官了,就是朝廷的邸报,虽然不能直接传到他的手上,但是,抄录一份给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洪承畴。曹文昭,左良玉,都是一时的良帅猛将,若是朝廷放手让他们去打,这西北的民乱,何患不平?”如果不知道余风的出身,听这话,倒还真象是风一位忠心王事的朝廷武官的肺腑之言。

“你倒是志向高远,这些总督将军的事情,也是咱们能指点的吗?”吴嫣然撇嘴道:“反正咱们山东,是不用担心这些流民的了,这些流民要过来,得先过了左良玉那一关再说!”

还真的过了那一关,不过,不是往山东来的,而是去了四川,余风心里暗暗苦笑。不过,继续和吴嫣然说这样的话题,似乎就有点跑题了,他叫吴嫣然来书房,可不是和她来探讨天下大势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布巡检派人来,说要两万斤细盐,你怎么看?”

“不给!”吴嫣然干脆利落的说道。

“不给?有钱不赚?咱们手下这些儿郎的兵器铠甲、军饷,还有最近托人从青州那边收来的马匹,每天银子流水般使出去,现在有银子不赚?”余风大奇道。

他一向秉承着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的道理,在了解到吴嫣然的才能后,盐事上大多数的经营生产,他都放手给了吴嫣然,只有重大的事情,他才过问一下,和对方达成一致。此时,很显然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我们细盐作坊做出这批盐来,也足足要一月有余,而盐场晒出来的粗盐除了供应作坊的开销,却是再也卖不动了,一边是堆积如山的粗盐,一边是力不从心的供应细盐,这可不合经济之道!”

余风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品味过吴嫣然话中的意思,敢情,现在是细盐供不应求,而粗盐却是滞销了,虽然短期看起来,钱是多赚了不少,但是,对于余风的整个产业链却是没有好处,一旦细盐的销售渠道被人卡住脖子,那余风立刻就有资金链断裂的危险。

鸡蛋还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了啊!余风摇摇头,不得不说,他开始怀念起后世的那种捆绑销售起来,要是自己也能来上这么一手,你买一担细盐,非得再买上三担粗盐不可,自己哪里还有这滞销的担忧。

那就索性多产些细盐好了,余风暗暗忖道。

“那把细盐作坊再扩大一些如何?”余风询问,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妥,细盐毕竟是供应高端客户,而目前自己的高端客户市场,基本上全是掌握在布巡检的手中。自己的盐货,除了少部分的销售到以刘姓盐商为首的几个盐商手中,大部分都是通过布巡检销售出去的,这样,岂不是让别人掌握了自己的命门。

果不其然,吴嫣然摇摇头,“这样不行,这不是产能的问题,问题是,我们自己销售的盐货太少了,要知道,大多数吃盐的,还是普通百姓,这细盐,总归占不了大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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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利益交换 熟人打点

第三零章利益交换熟人打点“往常可有这么多的用度?”余风皱皱眉,这布巡检,一下子要两万斤雪花细盐,未免也有点蹊跷,他少不得问一声。

吴嫣然也很困惑,“往常粗盐也是有的,像这一次要这么大的数量的细盐,粗盐一点不要,这还是头一遭!”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风微微忖道,暂且不管这布巡检是什么动机,自己确实容不得自己的买卖出现任何的差错,更不能让人家搓揉,拿捏住自己的命门,哪怕是无心的都不行。

他朝外面叫了一声,一个护卫走了进来,之所以叫护卫,那是余风目前还只是百户,这官职再高一点,那就得叫是亲兵了。

“你拿着我的帖子,去灵山巡检司一趟,就说我请巡检大人饮酒!”

现在余风的身份,也担得上“请”字一说了,毕竟,他和布巡检都是朝廷的官员,虽然一文一武,但是,在品级上却是一样,都是正八品,当初他老丈人说自己也是八品官,那是往自己脸上抹金呢,从八品的武官,和正八品的文官,那可是差着老远一截。

第二天,布巡检带着自己的师爷和几个随从,倒是不辞辛苦的来了,接到余风的帖子,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忧,在他而言,余风官至百户,也算的上是自己的同僚了,而且,在他的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余风官越大,这做事情,忌惮相比也就越多,当初对方一介白丁的时候,做事情或许没有章法,但是现在肯定是要顾忌一些的。

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的银钱来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正常的走动一下,倒也还真的无可厚非,不过,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底细,这余风突然之间请自己饮酒,只怕还是为了那两万斤细盐一事。

果不其然,一到了余风的庄园,余风摆酒设宴,热情招待,没有失却任何的礼数,但是,当两人酒过三巡的时候,余风就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布巡检这次要两万斤细盐,半分粗盐不要,莫非又找到了某个官家的路子?”

这类问题,余风以往是从来不会问的,这放在后世,就要刺探人家的商业秘密了,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打算撬人家墙角啊?但是,今日和自己的利益攸关,他就是觉得唐突,也得要问清楚了。

布尺苦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一次性两万斤细盐,余风要是不支持他,他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凑齐。”哪里是什么新的盐路!不过是家中老人打了招呼,兄弟我又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用力筹措而已!”

“哦,济宁那边,难道区区两万斤细盐都筹买不到吗?”余风有点纳闷,这灵山盐场在这胶州一带,就差不多已经可以保证附近州府的吃盐用度,在济宁城附近,可是有比着灵山城规模大得多的长芦盐场,这两万斤盐,对于这样一个大盐场来说,还真的不是多大的事情。布家在济宁城也算是小有势力,不至于这点小事情都办不成吧!

“不是筹买的问题!”布尺摇摇头,脸上半是庆幸,半是苦恼,看起来甚是古怪:“只是,这盐在哪里都买的,唯独却是在济宁买不得的!”

原来,长芦盐场的一个盐运大使,通过门路,谋得了盐运大使这个职位,而前段日子,能为他在朝中说上几句话的那个靠山,却是不声不响的倒了台。这个年代,你屁股下面的位子的肥美程度可是和你的实力挂钩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呆在这个位子上,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他的靠山前脚倒台,后脚就有人开始琢磨着他屁股下的位子了,“那个xxx不是xxx的人吗?xxx都不在了,干脆把他也弄走算了!”

这官场上,要找人的麻烦,法子可是多的很,别说这个盐运大使本身未必就有多干净。这不,前不久,长芦盐场的一船发往中都的盐货,出了差池,半路上被人劫了去,要说,这类事情,赔点银子也就了事了,要是和盐场的盐监关系密切的,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连银子都不用出。

可偏偏有人就拿着这个开始做起了文章,这船盐货,不是你xxx负责的吗?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你亏空你得补齐,要不然,哼哼!!

整个盐场,从盐监到主事,都有人打了招呼,他哪里买的出盐来,至于平素倒是有些盐枭和他有些来往,但是,往日都是他卖盐与人家,这些人盐到手,马上就倒卖干净,他求到这些人的头上,即使这些江湖汉子讲义气,也是爱能莫助。

这件事情,布巡检也是多少知道几分,修书回家的时候,也就提了几句,没想到,这消息却是被家族格外的重视。布巡检做灵山巡检,虽然也能帮襄家族生意几分,但是,这位置总比不得就近的这个盐业大使的位置,当初没有人出缺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倒是好好要斟酌一番。

这被劫持的盐货里面,最要紧的,就是这两万斤雪花盐了,至于其他的粗盐,凑集起来,倒不是什么难事。这布家人就想啊,要是,他们能弄齐这些盐货,再弄个巡检司勇斗贼人、夺回官盐的噱头,没准就可以惦记一下那个位置。场面上交代完了,私底下大家再摆明价码的交易,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

布巡检手上有了余风这个大盐枭,自然是要用一用的,没准,这回事情办好了,再由家族里一运作,他换个位置做官也未知,在盐事上的沟沟道道,毕竟他比家里其他的人要懂得多,到时候,自己官也升了,家族里钱也赚了,那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所以,这次,还真的要余百户拉扯兄弟一把了!”言罢,布巡检满脸希冀的看着余风,只要余风一点头,他这边该做的事情就全部做完了,剩下的,就要靠家族发力了。

“吃酒,吃酒!”余风笑吟吟的给布巡检满上,然后放下酒壶问道:“若是布兄高升,不知道由谁来接任这巡检司巡检这一职位呢?”

“这就要看谁出的调味银子多了,这知州大人这里一份,盐运使大人那里一份,然后把下面的那些同僚都打点好,保证得了该给的例钱不少,差不多就成了!”布巡检倒也不掩饰:“当初兄弟前后花了近五千两银子,才拿到吏部的文书!”

布尺听得余风这样问,心里知道这余风怕是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只要余风按照官场的规矩来,他就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至于他要是高升调任了,这灵山巡检司的位置落在余风的手里,总比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里好吧。

“这两万斤细盐,我一个月之内给你,不会太迟吧!”余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吐了一口气说道:“至于这银钱,也不用再提,余某就一个小小的要求,这布兄要是高升了,这临走之前,帮余某上下打点一下,让余某也换一下位置,可曾使得!”

布尺毫不迟疑的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来,干杯!”

话都说到这份上,布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两万斤细盐,折算成银子,比起他当初的五千两之多不少,余风卖了他这么一个人情,他回报一下对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的利益交换,就是这样了。何况,当初他能够得到这个位置,难度本来就不是很大,现在再操作一次,又有何妨。

有一个有点交情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他将来就任的职位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更重要的是,今天余风以及把话摊开了说了,他要是推三阻四,这余风未免就脸上有点难看了,这自己的事情办不办得成是小事,他可比别的人更清楚知道,这余风可不是一个什么善男信女的角色。

送走了布巡检,余风返回庄子里,夏日里微风吹过,将他的酒意带走了几分,想想这回事情,还得给吴嫣然说说,他迈步朝着吴嫣然的院子走去。

吴嫣然现在身负指导之责,当然不会像那些灶户一般,事事亲历亲为,下面有事情的事情,她才出面去解决,这几个月下来,差不多多作坊、盐田都上了轨道,下面的熟练工人也带出来了,基本上,能劳动她的时候,已经不多了,夏日里如此炎热,她也不愿意到处乱跑,一般的情况下,她还是躲在这阴凉的大庄子里头纳凉的,反正余风也拨给了她一个大院子,有事情下面的人也知道在哪里找她。

“砰!”未曾走进吴嫣然的院子,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响。余风陡然一惊,见到院子里担任护卫之责的兵丁,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下这才微微有点放心,侧耳一听,果然,这一声大响之后,还隐隐传来女儿家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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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火枪制作的构想

第三一章火枪制作的构想一进院子,饶是余风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骇了一大跳。

院子里,一块奇形怪状的被当做假山的山石,上面已经被崩去了一个角,零碎石块落得满地都是,而在距离假山几十步的地方,立着一个木架子,当初吴嫣然从船上带下来的那支火枪,正放在上面,此刻,在木架旁边,两个女人,正站在火枪前,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正是吴嫣然和赵雪娘。

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呢!余风汗了一下,敢情这吴嫣然在教自己娘子打火枪玩呢。想想也是,当初自灵山城回来了,自己就派人去买了一些火药铁砂什么的,交予了吴嫣然,自己随即就去大夏庄剿匪了,就再也没有关心这回事情了。

“相公!”雪娘见到余风进来,乖巧的招呼了一声,脸上仍然是挂不住的兴奋,虽然是余风的娘子,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花龄少女,也是正贪玩的时候,就算是军户家的女儿,她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玩这火枪的。

“余大哥,你来了,我正在教雪娘妹妹怎么打火铳呢?”吴嫣然扭头看到余风,见他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之意,也笑着说道。

“那也顺便教教我吧,我还没有用过这火枪,不,火铳呢!”余风兴趣十足的看着木架上的火铳,严格的来说,这应该叫是手铳,余风一直以来,称之为火枪,那是后世的叫法了,这个时代,都是称之为火铳的。

这个时代的火铳,基本上全是从枪口处装填火药,然后再放置铁丸之类的,然后点燃火绳,引燃火药,将弹丸发射出去,以达到杀伤的目的,至于枪管内的膛线,那是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火铳,全部都是滑膛枪。

余风拼命的回忆他前世在军事博物馆所看到的欧式滑膛枪,感觉吴嫣然的这种手铳,和那种滑膛枪相比,无非是体积小些,在本质上没有根本的区别。

他边观察边聊,说话间,吴嫣然已经将火铳重新装好,双手递给了他。他掂量了一下,好家伙,只怕足足十来斤吧,难怪这两个小女子要弄个木架子放在上面放枪了,这体力差一点的,还真拿不起来。

他端起火铳,对准前面的假山,然后按照吴嫣然的指点,点燃了火绳,“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双臂微微一震,几乎没有什么后坐力,然后,就看见面前腾起一团黑烟。

这是放枪还是放烟花啊?他龇了龇牙,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将火铳放在木架子上。回头看看对面,也不知道吴嫣然放了多少铁丸,对面的那个假山,被打得千疮百孔,都过了这么一会了,还不断的有石屑簌簌掉落下来。

“好!”吴嫣然玩的兴高采烈,拿起放在木架一侧的一根铁条,往枪膛里鼓捣了一通,看样子,又想继续往里面装药。

余风看着他的动作,不禁心里一动,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去叫铁匠作坊的刘师傅过来,说我有事找他!”得了他的命令的兵丁,匆匆而去,没多大一会,刘生敏跟着传令的兵丁赶了过来。

“见过老爷!”

“老刘,你看看,这吴小姐手中的火铳,你可曾做得出来?”余风指指吴嫣然手中的火铳说道。

“老爷,这玩意在辽东的时候不太好用,军兵们都是不愿意使唤,说是连鞑子的棉甲都打不穿,而其还老炸膛,夫人和吴小姐还是少用的好。不瞒老爷说,还是弓箭最管用,跟小人一起的几个匠户里面,也有会做弓箭的……”

这刘生敏忠心归忠心,就是有点罗嗦,但是他出于一番关切之心,余风还真的不好斥责他。

“你就说做不做的出来就是了!”

“做倒是做得出,不过,做的似这么精巧,怕是不行!”刘生敏上下打量着吴嫣然手中的火铳,“这只怕不是我大明的手艺,这枪管也忒短了!”

“照你军中的做法,给我做一只出来看看,不要怕花钱,一应用度直接到账房去支取,只要别比这个差就行!”余风说道。心中却是暗想,能做就行,我也看看,这大明朝的火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照老刘这么一说,这吴嫣然手中的,怕还是一个舶来品,代表不了大明的军工水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是希望,在自己的下属中,多出一支火枪兵的军种出来。

“老爷这是??和吴小姐较上劲了?”刘生敏眨眨眼睛,退了下去,边走边想。不过,这似乎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老爷既然想要一只火铳玩玩,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老爷打出来不是。

三天后,两眼通红的刘生敏,带着一个狭长的包裹出现在了余风的书房。

火铳打造出来了?余风放下手中的事情,接过刘生敏递过来的包裹,心情还是有着几分激动的。

不过包裹中的火铳露出全貌之后,他反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在那里上下打量,他总觉得和自己的印象中有些不对,难道古代的火枪都是这样吗?

这支火铳的大体形状倒是和步枪差距不大,只是这枪管太细长了,枪口的口径连小指塞进去都很难,这能打什么出去,铁砂?

滑膛枪的枪膛口径大于子弹口径他是知道的,而且黑火药燃烧后会在枪管内留下残留物,在激烈的战斗中这种残留是没时间清除的,为了不妨碍射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使用较小的弹丸。这枪管都细的跟什么似的,你还指望他能打出多大的玩意来?这不整个就是一支打鸟的鸟铳吗?

看到余风脸上阴晴不定,刘生敏有点忐忑不安的问道:“老爷,这火铳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枪管是不是太细了?”

“不细,不细,在辽镇的时候都是这模样呢,小人也是打造过的,怎么会不知道。”

余风摇摇头,冲着外面喊道:“你们两个走出院子把院门关上,记得不要站在门边到墙后去。”

外面守卫的护卫答应了一声,听到院门关闭,余风这才走到院子里,刘生敏掏出个小袋子,从里面掏出铅子和火药,在那里给火铳装药,通条是一根细铁条,看来,该准备的物事他倒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把火铳填装完毕,刘生敏用火石点燃了火绳,余风把火绳凑在火铳末端,点燃了药池中的引药,按照从前的射击姿势端了起来……

“轰”的一声,余风瞄准的是院子里面的厚木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自然是命中。可是余风放下火铳走近一看,脸登时就黑了下来。

从火铳中打出的铅子儿,打在木门上,不过是深陷其中而已,并没有完全穿透,这是什么威力,简直比起吴嫣然的那种手铳来,威力都差了老远一截。那铅子还不到小指肚三分之一大,轻飘飘的,就算是人站在那里,打中了能怎样,这还是三十步以内呢,距离再远一点,怕是连鸟都打不下来。

边上的刘生敏看到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道:“老爷,我都说过,这玩意根本就不好用,远远比不得弓箭实在,要不小的回去,为老爷打造一副好弓!”

“不是这个问题!”余风怔了一怔,“枪管太细了!”

“老爷,您不知道,这火铳就是要又细又长才能打的远,要是有趁手的家伙,还能更细些呢。”

余风不置与否,努力回忆着后世步枪的长度,和眼前的火铳对比了一下,在枪管一半的位置那里,他狠狠的划了一下,“太长没用,就做这么长,这枪管的粗细,也给我扩大几倍,就按我说的再去打造!”

刘生敏还待再说,只见余风回过头来:“也不在于这一天两天的事情,老刘你得注意下身子,要是累倒了,我找谁给我打造火铳去!”

主家的关心是如此的亲切、自然,刘生敏本来还想强调一下这样打造和规矩不合,此刻也说不出口了,红着眼睛答应了一声,也不是熬夜了红眼的,还是感动得红眼的。

“就算是雇工,雇主能有这样关切,也是少有的;更别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奴仆,面前是自己的主人,就是有天大的难处,也得想办法克服不是”。他虽然不知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这样的话,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这崇祯六年的七月间,余风的庄子里,不分日夜的,时不时传出一声声的巨响,赵家村的村民,开始还颇为惊慌,后来,有好事者说,这余百户余先生本是星宿下凡,能与鬼神沟通,这轰隆隆如雷般巨响,那是余先生作法请来龙王爷爷,在和龙王爷爷喝茶聊天下棋呢!那时节鬼神之说盛行,乡人愚顽信以为真,遂大为放心,并以本乡本土能有这么一位能人颇感自豪,这就是后话不表了。

不过,余风余先生的名声,经过这一次以讹传讹,那就益发大了,现在灵山地面上,说起余百户,说不定还有人不甚清楚,但是,要是说起灵山的余先生,还有人不知道的话,那简直就和不知道关二爷和二郎真君一样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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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穷生奸计 富长良心

第三二章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灵山城的布局是是典型的“井”字型布局,知州衙门、盐运巡检衙门等重要建筑,恰好在几条街道交错而成的井字的那个小口里,在这附近的街道,也是整个灵山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崇祯六年的八月,在热闹的南大街上,一家店铺不声不响的开张了。

店铺的名字叫做吴家商行,据说是福建来的商人,在这里开的店铺,卖点南北杂货什么的。店子开张的低调,甚至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是,再低调,又怎么逃得过那些在这市井中讨生活的泼皮的眼皮子,于是,有泼皮就开始打这店铺的主意,琢磨着是不是从这店铺每月弄点酒钱什么的,反正这外地客商,不欺负他一下,也显不出咱山东儿郎的手段不是。

张麻子就是这泼皮中的一个。

当他听到有人提议到这店铺里弄几文花花的时候,他就动了心。以前,街面上的泼皮,没有钱花了,跟着巡检司的盐丁出去几趟,总会弄得些进账,但是自从开始闹长毛了,这份收入算了断了来路,张麻子这段日子过得可真是苦。这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真要是每日好吃好喝着,谁愿意去干这敲诈勒索的勾当,不过要是大家都愿意,又不用他当出头鸟,他倒是也不反对从那店铺弄上几文,敢在这灵山城里做买卖,居然不知道拜会他们这群地头蛇,这掌柜的也的确不开眼了一点。

几杯廉价的烧刀子下了肚,一伙泼皮再也按捺不住,一哄而起,从某个破败的院落一拥而出,一路喧嚣的朝着南街走来,张麻子也红着张脸,跌跌撞撞的跟在人群之中。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为首的泼皮袒露着胸腹,气势汹汹的走进吴家商行的大门,手把柜台拍得震山响。如果余风在这里,他一定发现,这个叫嚣的家伙,还是自己的老相识。正是当初第一次贩卖私盐回去的时候,他就遇见过了的陈三,当初,他还在陈三的手里塞过几两买路银子。不过那时候,陈三穿的是盐丁的衣裳,现在却是一番百姓打扮。

“几位光临敝号,不知道有何见教!小姓吴,正是这家商行的掌柜!”掌柜的出来了,很年轻的一个人,除了皮肤有点黑,做派腔调倒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即便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群人来意不善,他脸上还是一脸很和煦的笑容。

“认识我吗?”陈三斜睨着眼,吐掉嘴里的竹签。

“没请教?”

“我们大哥陈三,是这灵山城里出了名的急公好义的人物,你问问你旁边的这些做买卖的掌柜,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旁边的一个帮闲大声的说道,陈三则是一副洋洋得意当仁不让的样子。

“啊!幸会幸会!”那吴掌柜一脸的仰慕,“原来陈大爷竟是这样的英雄人物,倒是让吴某失敬了!”

“我们大哥心系你们这些商户,平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报出我大哥的名号,要是有什么小偷小摸之类妨碍你们买卖的,我们大哥的威名也足够震慑这些宵小了!”这帮闲不知道是套话说得熟了,还是请人专门教过,这一连串话说下来,竟然是一点磕绊都不打,流利之极。

“那真有劳陈大爷和各位兄弟了!”吴掌柜惊喜的作揖道谢,却没有了再一步的举动。那帮闲看得有点不耐,横眉竖目的,脸上满是威胁之意:这人怎么做生意的,一点眼色都没有,话说到这里,懂事的就应该主动拿点钱出来了,有银子,当然就能震慑宵小,没钱,那这宵小就站在你的面前了你还看不出来了吗?

“咳咳!”陈三有点看不下去了,决心点醒一下这个木讷的掌柜:“吴掌柜,我倒是愿意不取分文,维护这街面上的秩序,不过,这手下的兄弟,总不能空着肚子忙活吧!”

“哦,要钱啊!”吴掌柜恍然大悟的样子:“要多少钱?”

陈三伸出一个巴掌:“你们做点买卖也不容易,就这个数字好了!”

“五十文?”吴掌柜试探的问道。

“啐!”陈三气得都想这一巴掌趁势摔倒对方那张脸上了,大爷我带着这么多人出来,就为了区区五十文,你这是真不醒事,还是装迷糊啊!

“五两,每个月!”他都懒得和对方说了。

“五两啊,那您坐坐,我进去拿与您,小三,沏壶好茶给诸位大爷,什么,没茶叶,那还不去快快去买了回来!”

伙计匆匆出门去,那吴掌柜告了个罪,揖了一揖,掀开帘子到里间去了。泼皮们相视一笑,这外地的客商,果然是软蛋,吓一吓就草鸡了,这五两银子到手,这段日子的酒肉那是少不了了。

足足有一盏茶功夫,不光是买茶叶的伙计没回来,就连这吴掌柜还没出来,这下,陈三都有点不耐烦了,这是玩的哪一出呢,难道非要大爷我砸了你这破店不成。

他转过头来,正准备吩咐自己的这些手下折腾点动静出来,这转头之下,却是有点怔住了。“大哥!?”

整齐的步伐声从从远而今,直朝这边而来,这下,连问话的泼皮也不出声了,啥也别问了,回头看看吧!

从门口看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队兵丁,排成两排,举着比人还长的长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这边小跑而来,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正是这吴家商行。

“那位兄弟手上的案子犯了的,马上从后门走,莫要连累了大家!”陈三反应过来,低声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张麻子还有点迷糊,“这是哪里来的官兵啊,没听说有大军过境啊!”

“屁的官兵,那是长毛,你没看见他们手里的家伙吗?”有知道的泼皮小声反驳道。

陈三看着自己的手下,众泼皮都摇摇头,这些人,手里了不起偷个鸡摸个狗,或者调戏一下人家小娘,还没有那么大的罪过让官兵来找他们的麻烦,就是有点麻烦,也是知州衙门的衙役,那都是老熟人了,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军兵们跑到商行的门口,啪的一下,停下了脚步,然后四散开来,竟是堵住了这商行的出口,旁边几家商户,见到这番景象,纷纷探头探脑的在外面看着,不时还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谁是陈三!”一个年轻的军校走了出来,对着一众泼皮吆喝道。

陈三心里一紧,坏了,是找自己的。他脑子里急速的将自己最近做过的勾当想了一边,确定没有做过什么大的坏事,满脸横肉的脸上,顿时仿佛菊花绽开一样,急忙站了起来,恭谨的答道:“小的正是陈三,这位军爷看着面生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年轻军校冷冷的看着他,对他招了招手。

他屁颠屁颠的凑钱前去,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巴掌从天而降,狠狠的掴在他的脸上,他的脑袋登时嗡嗡作响,一时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我家大人听说你陈三,心系商户,主动维护这街面的秩序,叫我赏你的!”

陈三摇摇脑袋,浑然不顾自己脸颊肿起了老高,大声喊道:“误会啊,误会,小的是和这街面上的掌柜们开些小小的玩笑,当不得真的,当不得真的!”

他就是傻子,听到这军校这样的话语,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事情找到自己了,联想到那匆匆出门的伙计,他心里不敢怨懑吴掌柜,却是将出主意来这打秋风的泼皮恨得要死,麻痹的,这商行有这些当兵的撑腰,要撺掇老子来碰这刺头,老子把你孩子丢井里了吗?

“是误会吗?”这次,轮到这年轻军校斜睨着陈三了,目光和刚才陈三看着吴掌柜简直有出一辙。

“误会!真的是误会!”陈三连忙分辨道,这个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嘴硬了,更别说耍凶斗狠了,人家几十根长矛明晃晃的在那里,他还真不敢打赌这些军兵会不会把他格杀在当场。

刚刚身后那泼皮小声的嘀咕,他也是听到的,虽然,他不太相信这些官兵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长毛,这长毛不至于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灵山城里吧,但是,不管这些官兵是不是长毛,他是决计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验证一下的,万一是真的,那死得多冤枉啊,人家还真不在乎宰了自己。

他从自己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锭,也顾不得肉疼,悄悄的往军校手中塞去:“还望军爷给你们大人解释一下,真的是误会!对了,还不知道军爷是哪位大人属下呢?”

那军校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不屑的丢给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带路的伙计,自豪的说道:“我家大人,是新任灵山盐运巡检司巡检,灵山卫百户余风余大人,呃,没什么事情,就都散了吧!”

军兵们和来时一样,哄哄隆隆而去,陈三脸色惨白的看着远去的兵丁,腿一软,竟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

“大哥!”旁边的破皮们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扶陈三,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陈三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力气,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按住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老拳:“蒋癞子你个杂碎,你是想害死老子啊,让老子得罪长毛!”

“哦,吴掌柜,刚刚是跟您老人家说笑呢,在下现在有点家务事,改日再来赔罪!再来赔罪!吴掌柜你放心,只要陈某在,决计不会有不长眼睛的杂碎来坏您的买卖”

眼前前倨后恭的陈三,彻底颠覆了张麻子的认识,这长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让一向胆大包天的陈三,竟然害怕成这样,想象刚才那些军兵的威风,他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了一个想法,要是要是我也是长毛,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该是多么威风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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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私盐专卖店

第三三章私盐专卖店“哈哈哈!”余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六,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去,吓唬了一下人家,就没讨点好处?”

在下首的刘小六微微撇了一下嘴,有点不屑的说道,“那泼皮,怕是连最后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也不过两把银子,跟着大人干,我小六难道还能看的上他们这一点小钱吗?”

的确看不上,眼下,余风手下的兵丁,每人每月的饷钱,足足也有一两五分,更别说,刘小六这样的军官了,他们除了军饷,在盐场里还是能分到钱的。余风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军饷上动过心思,在他的理念中,他始终牢记着一点,那就是,世界上决计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

要得到自己手下的忠心,那就得给对方忠心的理由,空口说白话,那是行不通的,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看到,让他们觉得跟着你有前途才行。眼下,一帮连军籍都补不上的军余,成了正式的官兵,每月还有真金白银的足饷,就凭着这一点,在这个乱世,余风就已经足够让这些军兵们死心塌地了。

“这帮泼皮也太瞎眼了,居然动脑筋动到咱们的商行上来,吓唬他们一下算是轻的,再有下次,大人您干脆直接将人拿了算了!”刘小六见到余风心情不错,又主动建议道。

“呵呵,你弄了这么一出,怕是整个灵山城都知道这吴家商行是咱们的产业了,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余风笑笑,一脸的自信。

这吴家商行,正是余风的产业,而那个年轻的吴掌柜,不是别人,却是吴嫣然的哥哥吴廷,这吴廷本来就是商人世家,做这商行的掌柜却是再合适不过了。余风正愁没地方安置吴廷呢,这布尺一给他活动到了这巡检司巡检的位置,吴嫣然立刻从经济的角度提议道,既然目前余风占据了这样的一个位置,那么,有必要设置一个商业机构,采买所需,转运自己的私盐。

不能说是私盐了,现在话语权掌握在了余风的手里,那么,是官盐是私盐,在这灵山地面上他可以一语而决。销售网络要建立,一旦这下面的销售渠道建立,这生产和中转的地方放在一处,无论从安全或者是保密的角度来说,都是有点不合适了。

于是,在吴嫣然的建议下,在余风赴任的当日,这吴家商行也就应运而生了。

余风就任这巡检司巡检,确实低调的很,这灵山知州和同知等人,只道是前任巡检调任,而卫所的一个百户补了这空缺,实际上,谁当这个巡检,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这巡检衙门的例钱,和过年过节时候的孝敬,只要这些不出问题,就是一只猴子来当这巡检,他们也可以装作没看见。

余风带着自己的一个小旗的人来上任,倒也没有引起这灵山的大小官员的关注,这新任巡检本来就是武官出身,就是当了这巡检,武职还在,带几个兵丁算什么,何况,余风几十个兵丁,和前任几百人的盐丁比起来,还真的不够看。

余风的手下,进了巡检司衙门,每日里就是操练,偶有上街购买所需,也是真金白银,比起上任巡检司那些乱七八糟的盐丁,百姓们的反应要好得多,像这样的军兵,别说几十个,就算和他的前任一样,有个几百又有何妨,这些人的吃喝用度,又是真金白银的拿钱来买的,一点都不扰民。还有一点,原来巡检司衙门旁边做买卖的几近绝迹,最近却是兴旺起来,这些兵丁们的买卖,倒是便宜了巡检司附近的那些商户。

说起余风的这官职,这里还有一个说法。

明朝实行的是都司卫所制度。都司即都指挥使司,是明王朝设立在各省的省级最高军事领导机关。其同管理民事的布政使司,管理刑事的按察使司,合称三司。卫和所则是隶属于都指挥使司的下一级地方军事机构。

都指挥使司,设都指挥使等官。每个都司所辖卫所无定例,大体上以五千六百人为一卫,设指挥使等官。每卫管辖五个千户所,以一千一百二十人为一千户所,设千户等官。每千户所管辖十个百户所,以一百一十二人为一个百户所,设百户等官。每百户所又管辖两个总旗,设总旗官。每总旗及设五小旗。

余风现在的百户身份,不过是一个官而已。官职官职,在明朝,这官职却是分得很清楚的,这官是卫所百户,这职却是巡检司巡检,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明朝的人事官员看来,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风的百户,要是授军职,了不起就是一个把总,连守备都够不着。这把总、守备。游击、参将的武职,却是实授的,也就是说,你百户,可以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你照样当得滋润无比,但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把总,手底下至少也是几十号人。

当然,余百户手下两三百号精壮兵丁,训练良好,兵器充足,这童山指挥使虚衔可以送他一个,但这实职却是不敢给的,这要给,他这指挥使了不起就是一个守备,给个把总,这是抬举余风还是给余风难堪呢?

好在余风没有让他为难多久,很快就自己谋求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官职,有了巡检司巡检这个职位,他养几百号盐丁什么的,也不会被人诟病了。至于军职,谁爱给谁给吧,反正不会让童山头疼了,当然,理论上这些盐丁,还是他灵山卫的军兵,不过,有没有人来查验,就天才知道了。

“你去给吴廷说,过几日,用他吴家商行的名义,给这灵山地面的大小盐商都送一份帖子,我请他们来吃酒!”余风对着刘小六说道。

“知道了!”刘小六记下了,不过,他仍然有点疑惑,“大人这是不用以前布巡检的盐路了吗?”

“哼,继续用别人铺下的路子,别人是记得他的好还是我的好!”余风哼了一声:“我既然做了这个官,这路子,就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咱们兄弟人手有限,有些钱,是赚不完的!”

“人手有限,咱们招募人手就是了!”刘小六似乎对自己大人将这等赚钱的买卖让旁人分一杯羹,有点不能释怀,小声嘀咕道。

余风苦笑了一下,他何况不想招募人手,要知道,这手里的力量多增加一份,他的安全感就多一分。但是,养兵是在是一件太花钱的事情了。

他现在煮盐产盐运盐的,包括这编进了军籍的两百来号人,军饷吃用兵器,差不多每月就要花他近两千两银子。他在大夏庄收服的丘时,还在悄悄的给他训练骑军,三十多号人,四十多匹马,一月也要千把两银子,饶是他有盐场的大笔进项,还是感觉到有点捉襟见肘。

人是要招的,不过不是现在!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眼下,还是缺钱啊,能把盐场上那堆积如山的盐货,变成白花花的银子,那是比什么都要迫切的事情,重建盐路,给那些人些许好处算什么,只要这些人实实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有利的渠道,为自己提供急需的资金,那么,就是值得的。

“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时间,就定在十月初十吧!”余风说道。

“要是有不来的呢?”刘小六问个究竟,这不是他啰嗦,而是,他一定要弄清楚余风的意思,这段日子的接触,他对余风多少有一点点了解了,余风平时还是不难接近,甚至和他们还能说些笑话,但是,一旦涉及到正事,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或者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很不妙的事情了。笑起来的余风犹如春风扑面,但是,一旦板起脸来,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人的气势,刘小六是如何也不愿意面对的。

“不来的?那就不用再来了!”余风淡淡的说道:“你手里的长矛是做什么用的?”

十月初,灵山吴家商行广发帖子,邀请本地大小盐商来灵山相聚,届时巡检司新任巡检将与大家面商要事。灵山地面顿时暗流涌动,甚至莱州,登州,青州都有盐商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往灵山而来。

这灵山自从长毛兴起,除了偶尔有门路的能从灵山盐场内贩点盐出来,基本上,这里已经成了盐贩子们的禁区。眼下,这禁区突然开禁,而且,似乎还颇有欢迎大家前去的意思,大家又不傻,这样赚钱的买卖谁不想掺和一把。

什么,你不知道这灵山的新任盐运巡检是谁,你脑子坏掉了吗?连长毛都不知道,那巡检余风就是长毛的头子,人家现在当官了,愿意给大家分润一些,还不赶紧去。哦,你说吴家商行,我都懒得说你了,要是这余风不点头,这吴家商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样的事情,没准这商行就是人家自己家的买卖,人家现在洗干净要上岸了。

诸如此类的言语,在大大小小的盐贩子中流传,同时,余风的来历和长毛的种种事迹,也被人再翻出来讲了一遍又一遍,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些盐贩子达成共识,这灵山,真的是对他们开放了,去的迟了,这钱就被人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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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废品制作专家

第三四章废品制作专家余风现在,是在灵山城住上十来日,然后又回到赵家村住上几日,而跟在他那身边的那一个小旗,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相互轮换一下,他这样做,一个用意是让所有的军兵,都有机会在灵山城进驻一段时间,和赵家村的训练强度相比,这在灵山城驻防,简直就和休假没有多少区别了,就当是福利了;另外一个,这两百来号兵丁,可是目前余风最大的根本,他势必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这样轮换的话,能最大程度上避免这些人和自己过于生疏,而只听从他们直属军官的命令。

迎出庄子来的,却是刘生敏,庄子里,能够以下人身份自居的,也就是他们这一群余风收留的辽民了。

刘生敏脸上红扑扑的,满目尽是兴奋的神色,“我还道托人去给老爷捎个信,没想到老爷您今个儿就回来了!”

“哦!”余风见到他一脸的喜色,心下一动,微微笑道:“莫非是我叫你办的事情有了眉目!”

“老爷英明!”刘生敏眉飞色舞,“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的厚望,我们作坊里的人,反复试验了多次,总算按照老爷的要求,将那火铳做出来了!”

“老爷,这鸟铳五十步内可以击穿重甲杀人,百步之外可破轻甲。”余风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杆新的火铳,这就是这些时日以来,刘生敏的成就了。

对于刘生敏来说,打造出火铳不难,难的是要打造出自家老爷满意的火铳,但是,按照自家老爷的要求去打造,这火铳一半是打不响的,另外一半,不是炸膛就是弹丸根本伤不了人。

这些日子以来,按照余风的要求,他已经打造出了很多的废品了,打造出来的这些废品火铳,基本上都是回炉子销毁掉了。这一只火铳就是几两银子的开销,庄子里管着账房的赵总旗,那是心疼的不得了,这不比养兵,纯粹就是在糟践钱啊,明里暗里劝过余风几回,但是余风却是不为所动,在这一方面,余风很是固执。

有时候刘生敏也感到非常的奇怪,明明自己就是按照辽镇的标准打造的,而且,能够打响,也能够伤人,可是每次拿给自家老爷看,自己老爷都是颇不满意,而且,还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建议,叫他按照那些古怪的要求来。比如说,用细细的矬子去打磨枪膛啊,在枪筒上设置前后两个望山啊什么的。就是眼前的只火铳,刘生敏自觉已经精益求精了,但是,他也知道,这枪,也只是勉强达到老爷提出的要求,能不能让自己老爷满意,还是两说。

余风看着面前的这只火铳,一直到现在,他看到的这种火铳这才隐隐有了现代步枪的模样,枪管的口径已经比第一支加大了不少,枪管依旧是很长,但是,已经到了他能够接受的程度了。

“我来给老爷装药!”刘生敏熟练的装填火药,弹丸,用通条压实,然后用火绳点燃,递给了余风。余风拿过火铳,手里陡然一沉,对着远处的靶子开了一枪。

靶子是六十步外的一块门板,这一枪打出来,弹丸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偌大的门板,居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余风皱着眉头,示意刘生敏继续装药。

又开了几枪,直到第五枪上头,这火铳打出去的弹丸,才命中了目标,下人们抬过门板来一看,威力倒是十足,弹丸竟然穿透了两指厚的门板。

余风丢掉手里的火铳,有点意味索然的问道:“弓箭能射多远?”

“若是咱们自己做的弓,五十步之内有准头,百五十步之内可以伤人,老爷,战阵厮杀,还是这弓箭最为好用……”刘生敏的?嗦劲儿又上来了,看到余风皱眉,他明智的闭上了嘴。

余风其实也知道,滑膛枪的命中率之低得令人发指是出名的,但是,习惯了现代步枪的他,面对这不过五十米不到的距离,居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命中率的火铳,还是觉得难以忍受。这也是他的参照物高了一点,拿三百年后的步枪做标准了,殊不知,就算差不多一百五十年后,当时欧洲最先进的俄国图拉兵工厂出的1810式滑膛枪,也不过是这样的命中率,他是在是有点妄自菲薄了。不幸的是,刘生敏可没有他的眼光,他的参照物可是这大明朝的火铳,自然觉得余风的要求是在是有点苛刻了。

“若是这火铳百步之内有准头,能做出来吗?”

刘生敏沉默了一下,回头和身后几个参与了制作这火铳的铁匠交流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答道:“老爷,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一来,这火铳的重量要大大增加,怕是要有近二十斤了,只怕用这火铳的人,就再也用不了其他的兵器了!”

“还用其他的兵器?”余风却是没有听明白,这难道这时代的火铳兵,就有主武器副武器之分了吗?

刘生敏对自己老爷的身世,现在也是多少清楚了一点的,老爷虽然可能杀过人,但是,两军对垒的战场,只怕是没有经历过的,这战场上的事情,一个看了兵书的读书人,只怕还是想象不到的,不知道这火铳的用法也是很正常的,于是他开口解释道:“战场之上,大军也就是打一次火铳,就要拿着兵器冲上去啊,行军那里背的动!”

“还要背其他的兵刃?”

“咱们大明军制,原说是鸟铳手上战场都带着一把短刀防身,可每次和外敌交战,总是敌人没到跟前就是发火,结果弹药打没,敌军也没有打到,冲到跟前,对方都是长枪大刀,用那短刀也无法防身,再说,火铳也经常炸膛哑弹什么的,所以鸟铳手都是带着长矛和大刀,这些东西的份量就不轻快,算上火铳更是沉重了,为了方便咱们都是讲究鸟铳不能太重。”

火铳手带着大刀长矛去打仗,这个,还真的很有创意!余风听了这话,脸上可谓是精彩纷呈,明明是官兵胆怯,面对敌人心慌急着放枪,这和火铳的杀伤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在或者,这火铳的质量实在是差得有点离谱,这大明官兵对于自己手上的火铳,严重的缺乏信心,才有了这样的怪事。

“别管重不重,十斤二十斤的要是我的儿郎们举不起来,那也不用跟着我了,直接回去煮盐就好了。你们只管努力去做就是了,有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还有你们和你们家眷有什么缺少的也来找我,我不会亏待你们,但是这是大事,不要怠慢了。”

见余风说得郑重,刘生敏和众铁匠都凛然称是。

打发走了刘生敏等人,余风回到后堂,和雪娘说了会闲话,这雪娘正被那些送礼的盐商,骚扰得不厌其烦,见到余风过来,自然是大喜过望,这小别胜新婚,两人在后宅,有些什么旖旎风情,说了什么私密话儿,那就不是外人知晓的了。反正,直到了晚饭时节,余风才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令人叫丘时来见他。

这丘时在余风的手下,日子也过得滋润无比。他原本是孔有德留下的溃兵,被余风打破巢穴后,本无可以幸免之理,但是,因为他颇为光棍,又有的一手马军的技艺,余风也就将他留了下来。

原本是朝不保夕的流贼,转眼间,他又成了官兵,而且还是小旗的官职。统领着几十个骑兵。这小旗的官职,可比他在孔有德军中的小旗含金量可是大的多,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兵,再说了,在孔有德军中,什么时候军饷发齐全过,在余风手下,军饷、用度可都没有亏待过他,还有了体面的身份,当初余风还担心他们几个人悄悄逃跑,现在的这情况,就是余风用马鞭子赶他走,怕是他都不愿意走了。能跟着这样的上官混个前程,可不比当流贼强上万倍。

“见过大人!”见到余风,丘时老老实实的行礼,从身形上比较,余风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但是,丘时还是丝毫不敢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对于这个大人,他是既敬又畏。

“你的马队练得如何了?”余风问道,虽然他没有亲自去看,但是,在丘时的马队里,他消息一直灵通的很。当初挑选马队的骑兵,都是从最忠心训练最刻苦的军兵中挑选的,这些都是赵家村的人。所以,马队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余风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这只小规模的骑兵,可是耗费了他大笔的银钱,他可实实在在的寄予了厚望的,自然不会放了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丘时有异心,想拉人走,只怕这些平时服服帖帖的手下,立刻会翻脸,砍下他的脑袋来找余风请功。

“已经初见成效了!”丘时回答道,眉毛猛地一扬:“大人要用我们?”

这赵家村的日子虽然好过,但是野惯了的丘时,还是觉得有点憋屈,要是是不是能出去一趟,重温一下以前的日子,那才叫人生快事呢!见得余风这么问,他敏锐的感觉到,余风似乎有用他们的意思。

“有点远,不过,巡检司会给你们开出侦缉私盐的凭证,路上倒也是不用担心!”

“对手是什么人!”丘时实在的很,大人叫打谁就打谁,那还用说吗?问清楚对方的实力就行。

“几伙盐贩而已,上不得台面!”余风点点头:“叫你来,是让你手下的马队,也都出去练一练,老窝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到时候上来战场,派不上用场,我岂不是花大钱养了一帮废物!”

“我马队里的兄弟,没有一个是废物!”丘时面皮有点红了,就算余风用的是激将法,他也认了,再说,余风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一点血都不见的骑兵,算的上是骑兵吗?

“是不是废物,证明给我看!”余风丢过来一个册子:“这上面有着你要对付的人的名字,一个月之内,我要他们的字号,消失在这山东,能不能办到!”

“大人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丘时从地下捡起册子:“小的明天早上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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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知州的烦恼

第三五章知州的烦恼吴家商行聚集的那些四面来的盐贩,究竟是冲的谁的面子来到这里的,外面的人心知肚明,但是,这些本地的外地的,想在灵山这盐货买卖上分一杯羹的人,到底有没有见到巡检余风,这一点,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余风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方面和这些人在公开场合的在一起,所以,答案是没有。

除了几位手面眼面都极广的地方大豪曾经被余风设私宴宴请了一番,其他的人都是吴家四海商行的吴掌柜吴廷出面接待的,这个代理人,余风显然是选得几位出色,他周游在这些看起来一点都不慈眉善目的家伙周围,不仅仅没有感到发憷,反而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因为他代表着余风,反而让这些人中可能对余风有些微词的人,略略改变了一些看法。

这些人和余风的这个代理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又谈出些什么结果来,外人是不可为之的,但是,从这些人在回程路上一个个兴奋的脸色看出来,这次的接触,让他们非常的满意,至少,看不出他们的脸上,有什么失望之色。

当然,天下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是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的,不满意的人当然有,都在余风给丘时的那个册子上了,这些人,余风没有打算和他们姑息,不为我所用,那就是与我为敌了,既然这些人能无视余风,成为余风达到自己的目标的路上的绊脚石,那么余风也丝毫不介意将他们一脚踢开。

作为新官上任的余风,能够将自己手上的这一摊糊糊事情处理好,那就很不错了。没人一生下来就会做官,虽然余风不过是一个八品巡检,但是,这官职却是的的确确的朝廷命官,至少,在灵山的知州衙门里,他是可以对着知州大人拱拱手,道一声下官的。

可惜的,灵山知州张竹林对于余风这个半道上弃文从武,又走了捐官路子的秀才,很是不感冒。作为一个传统的读书人,对于一个连儒家十二戒律都遵守不了的读书人,他除了鄙夷就是鄙夷,自然,余风和他有限的几次见面,都没有看到他多少的好脸色。

儒家有很多戒律,简单的来说,就是敬天、尊孔、读经、祭祀、传道、捐献、立牌位、行十义、着深衣、习礼乐、诵诗文、弘国粹。

而这些戒律里面,行十义则是指的是:仁义礼智信忠孝廉毅和。而余风这个家伙,明显的把这十义给糟蹋了个遍,所以,在张竹林的眼里,这余风已经不算是一个读书人了,纯粹就是一个匹夫。

好在余风上任这么久,一直都是萧规曹随,前任留下的种种做法章程基本上都没有啥什么改动,给给知州衙门的孝敬打点,一点也不减少,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张竹林早就找个茬,让余风滚蛋了,就是让他滚蛋不了,就算不滚蛋,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好大的冷板凳,连做贪官都不会,难道你还能做一个好官吗?

余风知道自己有点不太招在灵山城里一众官吏的待见,但是他到是不在乎,他又不是端着这些地方官员的饭碗,而是属于盐政司管辖的,于这些地方官员又们有什么统属的关系。大哥比方说,这盐运巡检衙门,好比就是后世的电力局之类的条管单位,虽然地方政府有些管辖权,但是绝大部分的权利,都是属于上级电力部分的,真是要是电力局钥匙不尿这地方官员,除了能带来一些小麻烦,真的还拿这部门没办法。

不过,这麻烦可大可小,小的无非给你停停水啊,环卫部门少去你那几趟,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恶心你,当然你也可以还击一下,让这些地方停电跟玩一样,反正这种较量无伤大雅,但是到最后都有能和平解决,毕竟谁偶离不了谁。这大麻烦就有些不同了,这可就直接涉及到政治斗争的范畴中去了,双方在领导层面上的较量博弈,纯粹就是以断对方青云之路,或者是从肉体上威胁对方之类的下作手段也许都会使用出来,余风也不知道,仅仅只是因为这知州张竹林对自己的有些不对盘,会惹出后面这么多的事情来,为他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各处盐贩齐聚灵山,这种事情,余风可能不觉得什么异常,毕竟对他来说,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人,但是,对于这灵山知州来说,这些啸聚山林的亡命之徒,跑到自己的城池里来,好像赶集一样,一拨一拨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些年,贼人混进城池里,然后趁机作乱,夺了城池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要是放得下心来,那才是怪事情呢。

这样的事情,应对起来,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容易也容易,就算他大闭城门,四下锁拿这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情,不过不要忘记了,这次来到吴家四海商行的,都算是一些有头有脸的盐枭,这些人出门,身边怎么会不带一些个得力手下,一个两个这样的人,官府的衙役铁尺腰刀或许能够应付一下,但是动不动就几个人这样的人,身边还有至少三五十个伴当,又聚在了一起,这些人又都是亡命之徒,如是张竹林悍然动手,派人去捉拿,只怕这变乱立刻就起,这些好汉们可么有束手就缚的习惯的,那么,这城里当下就会大乱。

所以,张竹林唯一的途径,就是调用手里一切可以调用的力量,,衙役,官差,乡勇,随时准备着应变,这个时候,哪怕是他看余风再不顺眼,他也要和余风沟通一下了,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余风招来的,这些人是一些什么路数,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又不昏聩,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余风和他会面后,断然否认了张竹林的猜测,虽然这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像官匪勾结这种事情,是做的说不得的,余风可不愿给自己带上这样的一个帽子,尽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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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人多力量才大

第三六章人多力量才大对于这些得到了吴家四海商行的请柬而来的盐贩们,余风的想法很简单,大家从他这里拿货,然后回到各自的地盘各卖各的,当然,作为同一个利益团体,对于在他们的地盘上出现的恶性竞争,他们也有主动出面抵制的义务。在这一方面,余风甚至能够给他们一些帮助,以支持他们更好的打击竞争对手。

巡检司不就是稽查私盐的吗?这些不被巡检司认可的盐货,不是私盐还是什么,巡检司的权威和重要性,在这个时候,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果余风的人面广,关系好,他甚至能够以此为借口,请当地的官府出面协助一起办理这样的事情,尽管,付出的代价可能不菲,但是,毕竟是官兵捉贼,占着大义不是。

如果把余风的私盐产业,看做是一个大公司的话,这些人,就是余风属下的各个经销商,区域经理啥的,只不过,余风对于品牌保护的意识相当强,兼做要做到市场专营,所以,那些做这种买卖,却是不肯跟他的公司建立上下级或者合作关系的,自然而言就成为了余风的竞争对手,或者说是敌人。

市场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一杯羹,就意味着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要少上许多,没有人能忍受这些的事情发生,除非这人没有这种能力。但是,这个上级公司和那些个区域经理,是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吗?显然不是,那么打击这些人就成了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不仅仅是要严厉打击,而是一直要把对方赶出这个市场,永远不能回来,这种情况下,肉体消灭,无疑就是最为直接简单的事情了。

余风的计划是,先是在巡检司能够使用上力气的地方,对着这些对手的买卖进行打击,有了那些区域经理也就是那些地方上的地头蛇的指引帮助,这样的事情,难度应该不大。

在同时,对于那些死硬分子,一意孤行的家伙,自己则派出人手,直接进行“斩首行动”,大家既然都撕破了脸,自然就不用再顾及什么了,反正心中的情况,就是比比谁的拳头硬了。

所以,才有了丘时的行动,对于可能来遭遇到的报复,余风也全面的考虑到了,除了自己的家眷在赵家村里最为安全妥当,他在灵山城里,身边也无时无刻不带着自己心腹的护卫,知道这个时候,余风才感觉到自己才逐渐在这大明朝进入了角色,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大明末世嘛?

当然,随即而来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人手到处都不够用了,他手下就那么些人,或者说,能用的也就那么些人,如果抛开他头上的官职不说,他实际上和这些区域经理们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要说区别的话,无非就是实力的大小而已,他算是这些区域经理中的庞然大物了,当然,无论是谁,能够随时召集数百人为他博命,都可以算的上是大豪了。

不过既然当初布尺能够招揽几百个没有名分的地痞流氓帮闲为他所用,他余风为什么不可以,而且,双方招手这些人手的目的都是一样,都是肃清盐路,为自己多捞钱财,不同的是,布尺找来的,是一帮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而余风要的,则是一帮纪律严明,敢打敢战的士兵而已,当然,这里不能叫他们士兵,只能沿用以前的称呼,对他们叫做盐丁而已。

“灵山巡检司衙门招收盐丁了?”这消息在崇祯六年的十月间,是这灵山胶州一带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有外地来的,见到本地人对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不禁大为鄙夷,不就是一个盐运衙门找几个帮闲的吗,你们这群穷哈哈跟着起什么哄!

他们和本地的朋友谈起这事,不料却被自己的朋友一顿耻笑:“帮闲!要是这样的帮闲巡检司能让我去干,我也打破脑袋要去干,可惜的是我年纪大了一点,孩子又没成年,赶不上这趟了!”言语间,竟是不胜遗憾之意。

外地人不明究竟,少不得就要打听清楚下,这巡检司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居然有这般吸引力。

于是,他的朋友就悄悄的告诉他,在这巡检司衙门当盐丁,一个月足足有一两五分银子,还是足饷,绝不拖欠!这些银钱,维持一个小康之家那是绰绰有余了。更要紧的是,这盐丁,不过是侦缉私盐,用不着拿着刀枪上阵杀敌,比起当兵吃饷要安生得多。

说起这查缉私盐,谁不知道,这灵山地面上,最大的私盐贩子就是巡检司的余巡检,他手下可是有着上千号的长毛呢,哪个私盐贩子敢捋余巡检的虎须,这招盐丁,只怕就是招长毛呢,要是做了长毛,全家基本就不担心生计了,也不用担心官府欺压,这走路,腰板也直得很多,有这种好事情,谁家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

别说是灵山了,眼下在胶州城甚至是莱州府,盐丁怕是青年人最向往的职业,年轻人都是喜欢舞枪弄棒,可要去做衙门的衙役,那要有背景和社会关系才行,要去当兵,各地驻扎的那些官兵的表现都是被平民百姓们看在眼里,散漫无比,军纪极差,比起土匪响马来还要混帐。

只有盐丁,那些和自己同龄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肃杀的气质,尽管他们是盐丁,可让人看着,都觉得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军兵,偶有灵山巡检衙门有亲戚当盐丁的,说起这个都是很自豪的模样,加上那实打实的待遇,都比上将官的亲兵家丁,年景这么差,有这么一个安身立命的处所岂不是好事。

一时之间,灵山巡检衙门的那小小校场,人满为患,无数抱着希望憧憬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已,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生计前程,而灵山巡检衙门,再一度成为了灵山城里人人交相谈论的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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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养丁意如何

第三七章养丁意如何凡是自恃有点本事,或者是身体强健好舞枪弄帮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朝着灵山巡检司衙门而来。这些人突然起来爆发出的热情,倒是让余风一阵惊讶,原本,按照他的的财力,他不过是打算招收三五百人,看着外面这些黑压压的人头,怕是两千都不止。

他还是小看自己所发粮饷对这些普通的民众的吸引力了,而且,他余风的名头,在普通的老百姓心中,也的确是太过于响亮了一些,大家都知道,无论是长毛也好,还是后来的官兵也好,这些人,都是听余先生的,都是不骚扰老百姓的,在老百姓的心中,这就已经够了。既能赚到银钱,又不用担心出门被人戳脊梁骨,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趋之若鹜了。

“提高标准!降低待遇!”余风心里当即决定。原本他只是想招收一些良家子弟,对于体能条件根本就没有放得多高,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有点营养不良,他也没有当多大的事情,收进来之后,好吃好喝几个月,难道还怕身体养不出来?但是,眼下这番情形,却是告诉他,要是不提高这准入的门槛,怕是今天这几千人只怕大半都合格,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银钱去养那么多的人。

于是,这蜂拥而至来的年轻人们,听着从巡检衙门里出来的一个军校宣读这招收盐丁的章程,顿时一个个都有点傻了眼了。

待遇没有想象中的一两五分银子一个月的,凡是能够做盐丁的,暂时成为新丁,待遇也只有一两银子,但是这也不是问题,即便是只有一两银子,也远远比其他的营生要好多了,问题是,这招收盐丁,要经过巡检司的考核,这考核的要求就太古怪了。

出身什么的是不问的,只要你身体健康,没有什么缺陷,年纪符合标准,基本就有了资格。但是,不管是谁,必须在那些考核的军兵面前,先做一套古怪的动作:双臂按在地下,支撑着身体,然后靠着双臂的力量将整个身子抬起来。这套动作,足足要做一百次,才算勉强过关。然后,就开始叫人疯跑,如果你在一个时辰内,能够从这巡检司衙门出发,绕着灵山城跑上一整圈,然后回到这里,基本上,你就算合格了。

这样的选拔标准,余风觉得依照整个时代的人的身体素质,只怕能够达到的不多,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几天选拔出来,这报考盐丁的人中,合格的竟然有七八百人之多,这还不算通过吴家商行将自己家子弟送来的那些盐商盐贩的人数,算起来,竟然差不多有近千人。

那就收了吧!事情到了如今,余风也想明白了,这人手越多,占的地盘就越多,那么,给自己带来的利润就越多,而且,这些小伙子,一个个都龙精虎猛的,稍加训练,就是一只彪悍的队伍,放过了实在是可惜。

这招收的盐丁,不比自己手下已经入了军籍的士兵,理论上这都是属于他私人请的帮闲,那么用什么名目来组织管理呢?余风有点苦恼。这人多了,那种管理一两百人的粗放方式,显然是不适合的;但是,用军中的名目,小旗总旗什么的安排一堆,那又太犯忌讳了。被人扣上一个私蓄兵马图谋不轨的帽子,未免就太不值当了。

思来想去,余风绝对还是利用后世的一些组织架构,我不用你朝廷的官职,那总可以了吧!当然,我也不会自己另起名目,这对于自己新招进来的那些憧憬着跟着自己混个前程的年轻人,未免有些不好的影响,咱就含糊一点,用最常见的名目吧!

千来人的队伍,其实也很好分,十人一伍,三十个人一个小队,三个小队一个中队,这些人手,差不多可以变成十来个中队,然后在三个中队变成一个大队,自己手下的这三个小旗的士兵,全部可以充实到下面去当各级的伍长、小队、中队长;没有安排下去的,就可以留在自己身边机动,成为自己的直属力量,这样,这千来人的队伍,就被余风实实在在的掌握在手中了。

至于赵贵,赵登和刘小六,当仁不让的成为这新的盐丁的三个大队长,他们只需要直接朝余风负责就可以了。

盐丁可不比军兵,这灵山城里是没有他们操练的场所的。操练这些新丁,还是得放在赵家村。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盐丁就是他余风的私兵,虽然这私兵的人数稍微多了一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这灵山城的大小官员,有几个没有吃到巡检司的好处呢?眼下余风只在巡检司衙门留下几十个军兵,所有的盐丁都拉到城外去了,这些官员都是大大放心,都云这余巡检识得大体,没有令得同僚难做。

当然,这些官员之中,也未免没有看出这盐运巡检这样大张旗鼓的招收盐丁后面的玄机,但是,这乱世之中,武官出身的余巡检,手上有了点银钱,蓄养些许私兵,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家都没有忘记,这余风还是有着一个百户的官职的,要是用点银钱,将这些盐丁从名目上变成朝廷卫所的官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余风实在是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当军官的不吃空饷就已经很难得了,还自掏腰包的去替朝廷养兵,只是当兵当糊涂了吧!

当然,这话要是由旁人提出来,说道:“这余巡检蓄养这么多的盐丁,到底是意图如何,难道这灵山的盐政就已经败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份量就大大不同了,那是逼着余风裁减盐丁或者是花银子巧立名目了。这些当官的脑子又没有坏掉,为了朝廷的公事,和一个近在咫尺的手段强硬的同僚结下私人恩怨。

于是,在崇祯六年的十月间,余风招收了千余名盐丁的事情,居然在这山东没有任何的反响。甚至远在济南的布政使司、盐运衙门,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在地方官员的配合下,余风的事情,被不声不响的压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在这鲁东,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盐运巡检,手里竟然掌握着千余人的准军事武装,而且,整个鲁东的盐路,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用句毫不夸大的话说,余风要是不高兴,这鲁东的所有人家,吃的盐都要贵上几分,要是得罪了余风,怕是你拿着钱,在这鲁东也买不到一粒盐。

同时,这灵山盐运巡检司,怕是这大明天下最有效率的巡检衙门了,所有的私盐,在这里是没有任何的市场的,你能买到的盐货,都是巡检司衙门开出盐引,有着凭证的官盐,当然,这官盐比起大明的其他地方,要便宜了许多。凡是敢于无视巡检司的存在的私盐贩子,无论是在民间,在官方,都没有任何的容身之地。唯一例外的,怕是就是一些身家丰厚或者是背景极大的盐商了,但是,在余风的强势扩张下,他们的利润,也是大大的缩水了,余风的名字,已经进入了这些盐商背后的主家的视线,逐渐成为令得他们看得极不顺眼的一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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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下大势 别院问计

崇祯六年的十一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即使不看朝廷的邸报,余风也知道,在这一月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当时西北民乱,陕西有洪承畴,这人就不用介绍了吧,他在的地方,流民组成的军队,那是绝对呆不下去的,洪承畴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手狠且心黑,对于当前时局,他的指导思想只有一字——杀。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有这能力。无论是流民们被逼投降,还是诈降想要偷生,在他面前,都是没有市场的,他还是那个字,杀!杀光了这大明天下就消停了。

所以,流民们的军队,凡是有点觉悟的都离开了陕西,那地方太危险了,咱们闹事也不过是求个活路,犯不着和那个洪阎王较劲,咱们躲着你不就得了。

离开了陕西,去哪里呢?对,去山西!洪承畴虽然挂着三边总督的招牌,但是,一般情况下,还是都呆在他的陕西老窝的,山西看来是个不错的地方,流民军都这样认为。死不死的,这皇帝派来了一个比洪承畴更猛的人——曹文昭!这曹文昭也不含糊,虽然手上就一千关宁铁骑做主力,但楞是赶鸭子一样,将流民军赶得狼奔豕突,无处容身!

好吧!你们都狠!爷们绕着你们走!

流民军蜂拥进入河南,河南总兵左良玉不干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敢情,这洪承畴你们不敢惹,曹文昭你们惹不起,合着我左良玉就是这独一份的软柿子啊!当下也不废话,点起麾下兵马直接开战!当时洪承畴手下有“洪兵”,曹文昭手下有“关宁铁骑”,左良玉手下也有一只部队,叫做“昌平军!”这只军队,战斗也是也极为强悍的,就是凭借着这些人,左良玉连续出击,屡战屡胜,先后斩杀敌军上万人,追着敌军到处跑。

流民军主力被他赶到了河南武安,估计是跑得太辛苦,跑到这里,流民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有十几万人,还跑什么?就在这里,跟左良玉死磕。他们要死磕,左良玉反而不干了,他安静下来,不进攻,也不撤退!——他在等人呢。

根据崇祯的统一调派,山西总兵曹文诏、京营总兵王朴、总兵汤九州以及河南本地军队,日夜兼程,于九月底抵达武安,完成合围。

按理说,这西北的流民之乱,到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平定了,不仅仅是崇祯皇帝这样认为,几乎朝中所有有识之士都是这样认为。流力,几乎所有的流民首领,全部都在这个包围圈子里,此役过后,流民尽灭,大明中兴就有望了!

但是,在十一月间,崇祯皇帝踢翻了桌子,朝中大臣们的下巴也掉了一地——煮熟的鸭子居然也飞了!包围圈中流民们跑掉了!

余风知晓这段历史,是因为崇祯在位的十几年间,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将最后夺取了他江山的流民军扑灭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著名的一次。

不过,这天下大势,暂时影响不到山东来,至少,在山东境内,虽有难民,成群结队的流民却是没有的。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到,这流民之乱,对山东有什么影响,反而淮南淮北民众,对此事倒是有所反应,毕竟,从包围圈中逃出来的流民,还是不不少流窜到淮南淮北地面的,河南就不用说了,那简直是满地开花,到处都是!总兵左良玉正在焦头乱额的到处救火呢。

此刻,在淮安府一座深幽别致的小院里,几个文士模样的人正坐在院中郁郁葱葱的竹荫下,笑谈着什么。

这是淮安巨贾方嘉城的别院,能出现在这小院里的,除了他亲厚的几个子侄,就只有和他交往甚密的几个文人了,能来这小院的文人,可不是只会吟几首酸诗或者只谈风月不务实事的废物,方家这些年的经营壮大,与这几人在背后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个文人就是方家这个商业帝国的智囊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当首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袅袅冒着热气的清茶,静静的听着面前这几个人的说话。

“这流民在河南府被朝廷大军击败,如今东奔西逃,惶惶不可终日,听闻在李家桥一带,已经有流民出现,这朝廷剿灭乱民,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要是这些乱民,引来了如虎似狼的左平贼,这淮安地面上,怕是又要被篦子篦上那么一遍了!”一个文士似乎是闲谈,似乎又是有所而指,侃侃而谈。

“周兄那是多虑了!”另外一个文士笑道:“左平贼虽然跋扈,但是,他不过是河南总兵而已,又不是三省总督,没有朝廷的旨意,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将手伸到我淮安来,即便是追剿灭这些流民,怕也是汤九州的事情!”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管他乱民也好,官兵也好,总是于方翁无碍的,方翁高瞻远瞩,分号已经开到直鲁,江南更不用说,这些地方,兵灾却是暂时祸延不到的!”

坐在上首的老者,也就是方嘉城,微微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做熟悉了的买卖,陡然换了个地方,还是颇多擎肘的,就拿那鲁东来说,原来还能有些收益,如今却是水泼不进,这买卖难做的很了啊!”

方家虽然经营诸多,但是,知道方家底细的都明白,方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淮安一带首屈一指的大户,不过是靠着两项买卖,一个是盐,一个是海贸。这海贸是近几年才开始做的,唯独这盐,却是方家发家的根本。这方嘉城说买卖难做,众人都明白,这是指的就是盐货的买卖不好做了。

众人齐齐的看着方嘉城,虽然众人出谋划策,但是最后决策的还是方嘉城,对于方家各地的买卖,他们也未必太清楚,反正现在只是闲谈,既然自己方翁愿意说说,想必是有征询他们意见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最近是抽了什么疯,我淮盐在那鲁地,竟是处处受到打击,不光是老夫,就是其他几个同业,也都是如此,盐货人手都折损了不少!”

“巡检司干的?”一个文士问道。

方嘉城微微点点头,文士顿时笑了起来:“既然是那些官儿做的,那么大人何必担忧,用银钱喂饱了他们就是,天下的官儿都是这般模样!”

他以为是方嘉城没有打点到当地的官府,才有了这般事情,却没有想到,方嘉城人情世故是何等的精明,岂会忘记这般事情。

“山东盐政司、布政司都送了银子去,但也没有什么不妥,这盐在其他地方都卖得好好的,唯独在这鲁东一地,那里的一个小小的巡检,却是难缠的很,将他所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疥癣之疾而已,方翁何必忧虑!”众人微微一笑,下面的官员对着上面的官员阳奉阴违,在这官场上常见的很,商贾们若是以为打通了上面的关节,下面的那些具体办事的官员不用打点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所谓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这等小官儿,以方翁的手笔,漏点银子出去,还不砸的他头昏眼花,就是铁桶,也得砸出一道缝隙来!”众人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方嘉城问计他们这样的小事,颇有点大才小用的意思了,“若是这官儿不爱金银,要效仿那海瑞海笔架,也是无妨,方翁不是已经打通了盐政司的关节吗,使点银子,在盐政使大人那里歪歪嘴,撤换了这等不入流的小官就是了!”

方嘉城还是摇摇头,“这两个法子都用过,怕是行不通!”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诸位谋士,苦笑道:“那巡检不知道用的何种门路捞的银子,将盐政衙门上下打点得十分妥当,竟没人愿意说他的坏话,愿意说他的坏话的,那话却又传不到盐政使大人的耳中!其实,就是传到那山东盐政的耳中,怕是也舍不得处置这巡检,下面的人都能使银子使得好评如潮,那盐政使还不得喂饱了。至于直接送金银于他,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正主儿都还没有见到,去送银子的人就被赶了出来,看来,这巡检不光是护食的很,手段也是十分的圆滑!”

“方翁很是着急要将自己的生意做到鲁东吗?”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文士,听着他们说话,突然开口道。

方嘉城微微朝着身后的竹制藤椅上一靠,眼睛眯了起来:“老二的人去了那地方一趟,回来说,山东灵山那里,有两处位置极佳的地方,可做良港,那巡检的官职,是山东盐政司灵山巡检司巡检!”

“哦!”那文士轻轻的哦了一声,原来,所谓的买卖难做,还不是真正的原因,原来是方家看上了那里的位置,想开辟一个私港出来,再想到方家进来蒸蒸日上的海贸生意,这文士微微蹙眉。

“如此一来,这个巡检,我们还真的是绕不过去了,方翁,不知道这巡检姓甚名甚,待我等仔细打探一番,再做计较如何?”

“他叫余风”方嘉城的话听起来有些飘渺:“原本是一个破落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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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真假倭寇搞破坏

“混账!”暴怒的余风将桌子上的摆设一把扫落在地,脸色涨的通红,鼻翼一张一张的,样子十分的骇人。

在一旁的赵登,大气都不敢出。他从未见到自己的姐夫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温文尔雅的样子,那样子,分明是一只伺机噬人的猛兽。

“你赵登这些时日都学到些什么,手下几百人,居然被几十人吓得躲在庄子里不敢出来,看不是看在雪娘的面子上,我今天非撸去你的大队长不可!”余风指着赵登,恨铁不成钢的大骂道。

也怪不得他生气,这些日子来,他可是算的顺风顺水的。手里下新招收的盐丁,已经逐渐派上了用场,分派到各处设卡缉私,效果什么的明显。那日派出去的丘时,也将那几个不太听话的盐枭一一处置了。

所谓的处置,就是一刀砍下脑袋,然后在尸身上撒上一袋子盐,然后,放在巡检司的关卡住示众。

除了那几个大块头盐商,余风暂时不愿意和他们起冲突以外,可以说,余风的事业,已经走上了一个平稳的发展期。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赵登突然从赵家村跑来,说是海上突然出现了倭寇,还从赵家村的海滩上上了岸,虽然没有造成多少人手伤亡,但是,那些倭寇,却是掘开了盐田四周的矮坝,引得正在涨潮的海水倒灌,上百亩的盐田,顿时被海水重新淹了。要知道盐田每次放海水进入。梯次晾晒。掺入石灰等物,才能煮晒出盐。若是任意的让海水浸泡。这盐田恐怕就废掉了。

当时在赵家村驻防训练的,正是赵登的这一个盐丁大队。听得海边盐场的人惊呼倭寇来了,而所有的人,玩命的都往余风的庄子里跑,赵登一下子也就懵了。

这倭寇平时听得不少,那是穷凶极恶的,三二十人的倭寇,打得一个卫所的军兵望风而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能逃,他赵登不能逃啊!别说自己爹娘姐姐都在这里,这姐夫的基业全在这里,要是自己这么跑了,恐怕就算有姐姐求情,姐夫不杀自己,怕是以后也是决计不会再用自己了。

抓住一个在海边晒盐的村民,得知从海上小船上过来的倭寇,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赵登立刻就下了一个他到现在都后悔不已的决定:固守庄园!

几百的盐丁,守在墙高沟深的庄子里,这些倭寇未必能打得进来,不管怎么说,这庄子里的人,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也不能说赵登当时的这个决策错误,只能说,稍微保守了一些,还好,那些倭寇到绕着庄子喧闹了一番,不知道是看到他们严阵以待还是本来就没有这个攻打的意思,绕了几圈却也没有攻打,呼啸着走了。就是这临走时候,破坏盐田的举动,透着几分古怪。

“回去!”余风瞪了他一眼,气咻咻的出门去,听赵登这么一说,他怎么样也要回去看看的,安慰安慰受惊的家人,抚慰一下村民盐丁,都是马上要做的,另外,他也急着回去,看看那被毁坏的盐田,现在每天的出产都有定量,这一耽搁,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恢复回来。眼下他的销售上了轨道,按照各地盐商盐贩的额度,每月销售多少都有定例,盐场全力生产尚且有点忙不过来,突然来这么一出,那是直接釜底抽薪,让余风顿时阵脚大乱。

赵登是和马队的几个人一起来的,余风平时不太骑马,但是,以前回到庄子的时候,还是偶尔去丘时那里转了转的,骑到马上作战或许他还是不行,但是,赶个几十里路还是没问题的。留下几个人看守巡检衙门,余风带着自己所有的直属属下,风风火火的出城而去,倒是看得守卫城门的几个老卒一阵惊讶: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巡检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出去,谁要倒霉了?

回到自己庄园里,余风首先去看望了雪娘,雪娘和吴嫣然以及赵总旗一家都在一起,倒也没有多少惊慌的模样,随着余风的家业越来越大,这雪娘也逐渐有了当家主妇的气度,倒也算是沉得住气的,见得家人无恙,余风心里顿时大为放心。

好言好语抚慰了他们几句,余风又急匆匆的往海边盐田那边赶去。眼下倭寇已经上了小船远遁而去,但是盐田里却是已经一塌糊涂,看样子,就算是天气不错,没有个三五日,根本不想恢复生产。至于那些时日产出来,堆放在盐场边来不及转运的存货,也一并浸泡在海水里,怕是也不能用了。

村子里的村民,在倭寇上岸的时候,除了几个跑进山里的以外,绝大多数都躲进了他的庄园,那庄子,算是赵家村最为安全的地方了,而且还有不少的武装盐丁在那里。当然,人跑掉了,就算是万幸了,家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没有人会顾得上。

余风派人去统计了一下村民的损失,要是村民们财物上有了些折损,他有心拿出点银钱来,赈济一下村民们,毕竟,这里算是他的根据地了,更是手下那些骨干盐丁的出身之地,无论从搞好关系还是邀买人心方面来说,他这样做,都是很有必要的。

不料,这一统计,结果却是让人出乎意料。这些倭寇,眼光似乎很高,除了几家收藏得不是很严实的银钱被搜走了以外,那些家里应用的物事,这些倭寇们居然一点都看不上眼。赵家村有了余风之后,家家还算是过得去了,但是就连家家户户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倭寇们也没有动上分毫,这些倭寇来到赵家村,似乎不是为了劫掠而来,倒好像专门为了破坏这里的盐田而来似的。

“嫣然,这盐田,要马上组织人手疏浚,这是咱们的根本,耽搁不得!”余风对着身旁的吴嫣然说道。

“嗯,我会马上安排人做的,不过心中大伙心里都害怕,生怕那倭寇去而复返!”吴嫣然脆生生的答道,倭寇来的时候,她拿着自己的火铳,急匆匆的赶到雪娘那里,护卫着雪娘,单凭这一点,余风对这吴嫣然更是看重几分。

“是啊!贤婿!”赵总旗在旁边插口道:“倭寇都是坐着小船来的,他们的大船一定是在外面海面上停着呢,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这些倭寇,怕是探路的!”

“敢来坏我的基业,不管是谁,也得看看我手下的长矛答应不答应!”余风冷着脸说道,不管是什么人,他都不会后退一步,要是这一关撑不过去,后面的就不用说了。这赵家村三百来盐丁加上他带回来的一百多老盐丁,要是连这小股倭寇都抵御不了,那么在这大明朝,就根本就没有他的舞台。

“其实,这些倭寇,也未必都是真倭!”见到赵总旗担忧的样子,吴嫣然轻轻说道:“真倭的战力是强悍,但是,他们人手不会很多,可恶的是那些依附在他们身上的汉人,为虎作伥!”

“不都是倭人吗?”余风转过头,讶然问道吴嫣然。

“也不尽然!那些倭寇在庄子外面喧闹的时候,我就听见有很多福建口音的,说明这些人中真倭还不是很多!真倭来我大明朝祸害,哪里富庶哪里贫瘠,他们一抹黑,没有当地人带路指引,怎么会有收获!”

“这些附众,战力未必有多强,总旗大人不比过于担忧的!”吴嫣然看来对于余风的手下的盐丁,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总是这么要来不来的威慑我们,未免在海边做事的人心里都不安生,我倒是希望和他们碰一碰,一劳永逸,让他们知道,这赵家村是他们来的回去不得的地方!”余风恨恨的说道,他这是真的恼了。

按照赵总旗的判断,最迟不过明天上午,这些若是探路的倭寇的话,那么,大队的倭寇就要上岸了。余风根据这个布置,开始做了安排。

据庄自守那是决计不可取的,赵登的三百盐丁,都拉出了庄子外面,布置在海边不远的地方,自己的直属,分出一半,保护庄子里的诸人,另外一半为赵登的盐丁压住阵脚。说是压住阵脚,谁都清楚,要是这三百人打得顺利,他们就是随时可以投入战场的预备队,要是发生畏缩不前甚至溃逃,这些人,就是督战队。毕竟这一次,不是和那些盐贩们厮杀,而是面对着恶名极盛的倭寇,不得不由余风做出这样的安排。

至于海边,除了主动要求眺望海面动静的村民外,余风还安排了不少人注意着。只要负责注意海面的发回消息,他们这边的盐丁,马上就可以行动。为了提防倭寇们趁着夜色而来,海边每隔个几十步,就放置了一个个巨大的柴堆,一入夜,海边火光通红,几近白昼,决计不可能出现倭寇上了岸还发现不了的事情。

这一夜,所有的人,衣甲不解,兵不离身,静静的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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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守株待兔 让子弹飞

村上平四郎看着前有雾霭沉沉的海面,海面上那一层梦幻般的轻幔,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的荡漾这,不时有着几条小鱼什么的,蹦出水面,旋即被从在桅杆上早已等候已久的海鸟一掠而过,叼在了口中。

海面声能见度不是很高,但是,村上平四郎知道,就在那片雾霭的前方,就是一片平坦的滩涂,在那片滩涂后面,有着一个甚是富裕的村子,而且,昨天已经去过的探子都回报说,在那村子里有着一个极大的庄园,能够在这里修建这种规模的庄园的,那肯定是非富即贵,只要他打破了这庄子,那金银女子,不就任由他所取吗?

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旋即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觉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头领的表情,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他们的目光中,流露着和平四郎一样贪婪的表情。

他本是北九州大名手下一名俸禄五百石的武士头领,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主公,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派自己到明国的这个地方来,做毁坏盐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彻底的服从主公的命令。本来,这任务昨天就已经是很好的完成了,但是,听到手下对那个富裕的村庄的描述,他不禁还是动了心。

他是武士不错,但是,在大明客串海盗劫掠一番的事情,很多同僚都干过,他也不反感,甚至,看到同僚们拿着珍贵的丝绸瓷器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时候,他还是有着一丝丝的羡慕的,眼下有这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吱!”船底在海面下的沙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只见整个船只微微一晃,缓缓的停了下来。

到了,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前面的沙滩了,村上平四郎大声吆喝几声,他自己手下,纷纷朝着小船跑去,而那些和自己联络的明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大船,不顾这初冬的海水还有些寒意,纷纷杂杂的朝着岸上跑去。

乌合之众!他撇一撇嘴,上了小船,朝着岸上驶去。

“来了!大人!属下数过了,差不多两百人!”丘时快马跑到余风的身边,大声禀报着。

“待到倭寇离开他们的大船,你带着马队从侧翼迂回过去,烧了他们的船,断掉他们的去路!”余风命令道,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干燥的手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来,而心脏也不争气的剧烈跳动着。这一仗事关重大,胜了那自不必说,要是败了,他可就万劫不复了,从他穿越到大明朝来的种种作为,都将成为一场烟云。

“得令!”丘时带着马队,匆匆而去,余风这才把目光投向有点模糊的海边。那边的喧闹声,沸反盈天,和他前面整整齐齐安静如林不动如山的盐丁方阵比起来,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贤婿,咱们是不是托大了一点,足足有两百多倭寇呢?”赵总旗还是忐忑不安,他看着余风这局面一步步做起来,当然不想看到女婿败落下去,但是,这四百人不到的队伍,对付两百倭寇,实在是太过凶险了一些。

余风微微一笑,却不再言语,大战在即,再说这样的话语,除了徒自乱了自己军心,没有其他的用处,要不是说话的是自己的老丈人,他都想狠狠的呵斥一番。

海边的那些倭寇已经在乱糟糟的开始整队了,从下船到队伍整齐,都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一点,就连看惯了盐丁们操练的赵总旗,都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这倭寇,怕是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吧!兵法有云,用兵聚散如常以为上,这连个队伍都整半天的倭寇,怎么样也算不了是强军吧!

“起步一!”一声嘹亮的号令声,划破了薄薄的晨雾。正在做着战前训讲的村上平四郎,不禁回过头来。

晨雾中,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站在那里,随着那一声号令,人群齐齐朝前踏进一步。

“见鬼了,怎么这么多的大明官兵!”村上平四郎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却是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大明官兵的懦弱,他已经听过那些同僚们说过无数次了,遇到了大明官兵,只要拿出他们的武士悍不畏死的精神,将那些大明官兵为首的将官和几个最凶悍的士兵杀死,剩下的那些士兵全部是样子货,稍微一冲就溃不成军了。

他回头朝着自己的手下吆喝几声,大意是原来还担心庄子里的官兵不出来,他们去打还要费一些功夫,如今这些绵羊一样的家伙,居然敢离开庄子出来和他们野战,那不是正如自己的意,大家振作一点,打跑了这些官兵,就可以任意掳掠了!

倭寇们哄的发出一声大喊,十分的兴奋,在村上平四郎的手下的带领下,嗷嗷怪叫着的朝着官兵那边冲去。

那官兵的军阵,离着海边还有一两百步,听得官兵中号令响了几次,原先有点松散的队形,经过整队,显得更加整齐严密。又是一声大喝,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大响,那些官兵们手中的长矛都举了起来。

这怎么冲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倭寇有点傻眼了,这明军全是数尺长的长矛,仿佛刺猬一般,继续往前冲,只怕他们说手中的倭刀还没有递到对方的身上,对方的长矛已经将自己身上刺了几个窟窿。踌躇间,这几个倭寇往前冲的脚步慢了下来。但是,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依然是往前发力,倭寇原本就是乱糟糟的阵型,顿时有了一些混乱。

混乱中,倭寇中没有人发现,从他们的两侧,几十个骑马的人已将绕道了他们的后面,马蹄踩在松软的沙地上,悄然无声。这些骑在马上的人,手上拿着点燃的布条木枝等引燃之物,直接朝着他们身后的大船奔去,船上几个没有下船的倭寇,见势不妙,想要将船退入海中,仓促之间,这船如何移动得了。

只见这些骑马的人,踏进海水,将手中的引燃之物朝着船上丢去,顷刻之间,船上帆橹甲板就被点着,海风一吹,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时候,船上倭寇惊慌的叫声,才引起那些乱糟糟往前冲的倭寇的注意,见到后路被断,这些倭寇登时就红了眼,这个时候,再不往前死命的冲垮这伙官兵,他们可就处境堪忧了。

村上平四郎清楚的看到,在这伙明军的后面,隐隐几个骑马的人站在那里,他明白,那里大约就是明军的将官了。

“砍了他们,砍了他们,只要这几个将官一死,这些明人就散了!”村上平四郎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他对着人群大喊了几声,十多个倭寇,从乱糟糟的队伍里跑了出来,聚拢在他的身边,他手中倭刀朝着那几个人一指,带着这些倭寇脱离大队,朝着后侧迂回过去。

在当面,如同两股lang潮,倭寇和盐丁们剧烈的碰撞在一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没有任何的悬念,八尺长的长矛密密麻麻的对着倭寇,一直到他们的身子被穿透,被挂在这长矛上,倭寇们手中的武器,也没有碰到敌人。

而盐丁们在最初的紧张过后,也发现,这些穷凶极恶的倭寇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被自己的长矛捅穿了,也会惨呼着死去。他们的自信,在倭寇的惨叫声中,慢慢的回复过来,他们看看身边的战友,也是满脸的兴奋激动的神色。

第一轮碰撞,倭寇们丢下三十几具尸体,停住了攻势,堪堪止住了脚步,更有人站在战场中间,回头四顾,寻找着他们的首领。

“砰!”一声大响,然后又是接连几声,几个倭寇从军阵旁边的高地上滚落下来,在远处,刘生敏手上拿着一只火铳,一脸的严肃,在他的身后,几个铁匠也是他一般的神情,一般的手拿火铳。

“想瞎了你们的心呢!”刘生敏狠狠的啐了一口。

余风看着刘生敏,赞许的点点头,“差不多快八十步了,准头还算不错,这火铳算是合格了!”

这个时候,放火烧船的马队从两侧跑了回来,见到那几个倭寇的尸体,丘时心里吓出了一身冷汗。余风给他的命令是放火烧掉倭寇的船后,马上率队回来策应军阵的侧翼,这一眨眼功夫,居然就有这几个倭寇从旁边窜了过来,那可是他实实在在的失职了。

他有点惶恐的看着余风,余风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手指向战场中间,笑道:“丘时,带着你的人去赶一赶,配合儿郎们将这群杂碎赶下海去!”

丘时策马而去,无论是余风还是丘时,甚至是亲手轰死了那几个意图来偷袭的倭寇的刘生敏,都没有朝着远处那几个死在火铳下的倭寇再看一眼,他们不知道,就在那边的尸体中,有一具就是这股倭寇的首领。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很明确了,在第一波冲击之后,失去了指挥的倭寇,竟然无人组织起第二次的进攻,即使有些凶悍之徒,悍不畏死的叫嚣着继续冲击,但是,个人的武勇在数百人组成的军阵面前,是那么的渺小,这些人继续尝试的结果,就是成为挂在长矛上的又一具鲜活的尸体。

倭寇们开始骚动起来,眼看两边的骑兵,慢慢的兜了过来,而面前巨大的军阵,也开始缓缓的向着他们压了过来,靠在海边的倭寇,竟然有几个不顾海水的寒冷,就这么丢下兵器,跳入海中。

“丢下兵器,跪下不杀!”随着余风的话语,战场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

前面是手拿长矛的煞神,后面是冰冷的海水,走投无路的倭寇,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转眼间,沙滩上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一地。偶尔还传来一声急促的惨叫,不用说,这是丢下兵器的动作慢了一点的,被没有捞到战功的马队直接斩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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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左死右生 商匪勾结

“咱们这就胜了?”赵总旗微微张着嘴,犹自有点不敢相信。

这从倭寇们下船,到冲阵,到丢下了兵器密密麻麻的跪了一海滩,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这期间,真正战斗的时间,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这些恶名远扬的倭寇居然就这么降了?

余风嘴角微微上翘,也是一脸的笑意:“儿郎们打的不错!”

跪在沙滩上的人,个个心里都是忐忑不安,扔在地下的兵器,已经被那些官兵全部收走,手无寸铁的他们,更能感觉到四周那些手持着森森长矛的军兵们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过,从他们丢掉兵器跪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本钱,别说这身边众多死盯着他们的步卒了,就算他们能抽空子跑出步卒的看守,难道还能跑的过外面那些骑着的骑兵不成。

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砧板上的肉,任由对方处置,哪里还有半分刚刚从船上下来时候的嚣张模样。

一群手持短兵的军兵,拥簇这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将领走了过来,地上跪伏的众人,都是心下一凛,这是这伙官兵的将官了,自己是生是死,可就是全在这个年轻人的一念之间了。

余风走到人群的当面,入眼就看到一个梳着武士髻的头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发髻,在大明是没有人打理成这样,这可是倭国的特产。

“凡是有着这样的发髻的,拖出来砍了!”

一声冷冷的命令,旋即如虎似狼的军兵冲进人群,将这些梳着武士髻的人拖了出来,不顾这些人口中的大喊,一刀就砍下了脑袋。有几个见势不妙,死命的朝着外面跑,却被丘时的马队,轻轻松松的追了上去,用骑枪扎死在地下。

还是太多!余风看着前面战栗不安的俘虏,差不多两百来人的倭寇,刚刚冲阵的时候,差不多久死了四分之一,现在又砍了二三十个,场中还剩下百余人的样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俘虏们面前,眯了眯眼,手朝着俘虏中间虚空一划,将这剩下的百余人分成了左右两半。盐丁们不知道余风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余风的手势,手持长矛冲了过去,将俘虏们分成左右两边。

“左边的全部杀掉!”

余风的话,就是命令,何况杀这些禽兽不如的倭寇,盐丁们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尤其是刚刚冲阵的时候,余风的盐丁队伍了死伤了几个盐丁,和这几个盐丁相厚的袍泽,更是二话不说,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刀砍矛捅,眨眼间,五十多个倭寇就了帐了。

海风从海面上吹了过来,带着一些木头烧焦的味道,更多的带着一股浓厚的腥膻血气,余风还好,这样的味道,他不是第一次闻到,但是那些盐丁中,有人看就受不住了,被这海风一吹,有人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没有人笑话他们,盐丁们不会,那些跪在地下的倭寇更不会。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少人裤裆里此刻都是湿淋淋的,还有还有闲心笑话敌人的失态。

余风没有出声,在剩下的俘虏面前,慢慢走了几步,看到他那只掌握生死的手,又扬了起来,似乎又想将这剩下的人分作两半,俘虏中顿时有叫起来:

“大人明鉴啊,小人也是朝廷的官兵啊!不是倭寇!”

眼见余风的手就要落下,这大喊的人那是真正的慌了神,这杀神手一落下,就有一半的人要死,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划在那该死的一半里,这个时候,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不要听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朝廷的官兵?”余风还真的有点奇怪,你要说是海贼附倭,他还是信的,你要说这朝廷的官兵和倭寇混在一起,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将喊话的人带过来!”随着余风的命令,几个亲随冲了进去,将那个大喊的家伙,拎了出来。一看到似乎有了生机,人群中,又有几个家伙喊道:“大人,我们也是朝廷的官兵啊!”

更有个穿着棉袍的家伙,声竭力斯的喊道:“小人是海商,是海商,不是倭寇啊!”

“将这些人都带过来,其他的,全部砍了吧!尸首就丢在火船上烧了!”

“不可!”赵总旗急忙说道。经过这一阵子的震骇,可怜的赵总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又被余风的杀伐果断又给镇住了。等到他再次回过味来,这沙滩上就是剩下一小半俘虏了,而就这一小半俘虏,余风似乎也没打算lang费粮食去养着他们,颇有点想把他们挫骨扬灰的味道,他不由大急的上前制止。

“嗯?”余风眼神扫了过来,饶是赵总旗平时对自己女婿熟悉之至,见到余风凌厉杀气的眼神,还是觉得这眼神扫在身上微微刺痛,心下微微叹息道:我这女婿,以前没有看出来,竟然有这么大的杀气,不过,他杀伐果敢、心思慎密是有了,但是,这做官还是差了一些啊!

“这些倭寇的首级,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尤其是那些真倭的,即便不要军功,一个首级也可以换五十两银子,这样烧了,也太lang费了!”

“真倭!?呃?”余风反应过来了,所谓的真倭,就是那些拿着倭刀,梳着古怪发髻的家伙吧,这些乱七八糟的附众应该是不算的,看看沙滩上先前被自己的军阵杀死的和后来被自己挑出来杀掉的真倭的尸体,差不多有四五十多具,他不禁哑然失笑,那岂不是自己无意中发了一笔小财?

“这事情就交给老夫去办好了,至于这些杂碎,怎么处置都是无妨的!”赵总旗点醒了余风一下,便自行请命。眼下余风威势正盛,他在一旁拾漏补缺可以,但是在大军面前,顶撞主帅,那就殊为不智了。赵总旗人老成精,有怎么连这点分寸都不会掌握。

“赵总旗辛苦!”余风直接称呼赵总旗的官职,显然,他也是表示公私分明的意思。

赵总旗领了一队人,去打扫战场,余风回过头来,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伙。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这味道闻起来,实在不怎么好闻。

“将这些人带回庄子,其他的都砍了!赵登,剩下的事情你来办!”

余风回到庄子的时候,庄子里已经得到余风大胜的消息,正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先前那种愁云密布的气氛,已经是丝毫都见不到了。余风等人回来,自不必说,就连以余家下人自居的刘生敏那帮匠户,因为这次亲自随着余风上了战场,还手毙了几个倭寇,也觉得扬眉吐气,此刻更是被庄子里的下人们,用钦佩仰慕的眼光包围着。

他们在铁匠作坊里做工,他们的妻女和一些没有手艺的家眷,就在这庄子里充作下人,虽然余风没有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强令他们改姓,但是,他们无一不是都以余家人自居的,当然,这余风不改变他们的姓氏,是余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在他们看来,能保留自家的姓氏,就是保留住自家的香火,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余风杀倭得胜,他们也觉得面上生光,刘生敏他们,可是朝夕和他们相处在一起的,在他们看来,自己和刘生敏他们的地位也差不多,上了战场,也是做得老爷的亲兵的,这刘生敏的功绩,不就是他们这个团体的功绩吗?

在外面喜气洋洋的时候,在右侧厢房里,气氛就没有那么融洽了,这里正是羁押来回来的这几个声称是官兵或者海商的俘虏的地方。

“大人,问出来了,这几人,说是自己是福建海防游记郑芝龙郑大人的属下,至于那个海商”丘时脸色有点古怪:“那海商却是恒信号的一个管事!”

丘时干过溃兵,当过马匪,在余风手下可谓一个多面手,这审讯犯人一事他干最是合适不过。

“恒信号?”余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人忘记当初交给小的的那份名册了,那名册上,三家私盐贩子,已经让小的带人给处置了,还有四家盐商,大人吩咐暂时不要碰他们的,这恒信号就是这四家盐商中的一家!”丘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倭寇里居然混有和自己不对付的盐商的人,而且倭寇第一天上岸,不为劫掠,就冲着破坏盐田而来,这味道就很值得咂摸了,就连丘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哦!”经这么一提,余风想起来了:“四家盐商,我记得是曲阜孔府的产业有一家,鲁王府的有一家,还有两家是专营淮盐的吧!”

“大人英明!”丘时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时下天下人都知道这扬州盐商富甲天下,但是,却是很少人知道,这扬州盐商,行销的却是大部分都是淮盐,山西,安徽,以及江南的盐商,坐镇扬州将淮盐行销天下,其他川盐、鲁盐、晋盐,在其中所占份额,却是不多的。

这些行销淮盐的商户,上百年经营下来,已经在朝廷民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余风自问自己目前气候未成,根本不想和他们过早的发生碰撞,以他现在的实力,与这样的对手发生冲突,损失不起的绝对是他。

他不想和对方冲突,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而且一出手,就是冲着他的根本而来,那是彻底准备将他赶尽杀绝的意思。余风想到这里,一时竟是大恨,微微哼了一声,推开了厢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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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身处宝山 海防游击

海防游击郑芝龙,在这个时代,尤其是朝廷不甚重视海权的时代,这个名字,可能很多的人都没有印象,即便是有印象的,多半也是从朝廷的邸报中,在两广总督熊文灿的事迹后面,才依稀能找得到这个名字,是的,不过是一个海贼头子,被总督熊大人招安了的,至于后面朝廷授予了他个什么官职,是游击还是都司?对不起,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谁有功夫去记得。

但是,余风记得,而且,记得这位郑芝龙,并不是他后来有了一位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儿子郑成功,而是,他确确实实的从后世的记载中得知,这位海防游击,芝麻绿豆大一点的小官,却是当时东亚东南亚海面上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光是郑家名下的海船,就不下于两千余艘。

余风清楚的记得,历史上对于这位传奇人物的评价:“有大才却无大志!”这一句话,基本上道尽了这郑芝龙的一生。只不过余风纳闷的是,无论对方大才也好,大志也罢,自己不过是山东地面是一个小小的盐运巡检,充其量鼓捣一点私盐买卖,和远在福建的郑芝龙怎么也应该拉扯不上关系啊!

好吧,就算那在背后捣鬼的淮盐盐商,做事情不甚讲究,直接买通了倭寇,来为难自己,但是,这似乎和这郑芝龙还是拉不上关系啊!余风对于这种行径,非常的鄙视,这就好比是两兄弟打架,谁打赢了谁打输了,都是肉烂在了锅里,可这两兄弟其中一个,非得去找一个外人来帮忙,这外人还是平时尽欺负这两兄弟的,这就有点叫人看不过眼了。

余风对那几个号称是官兵的倭寇,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几个家伙,哪里有半点隐瞒,用带着福建口音的官话,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而且一边说,一边还怨毒的看着那个所谓的“海商”,在他们看来,没有这个家伙,就根本不会有今天这祸事。

原来,这内地商人,要做那海贸之事情,无论如何,是将这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绕不过去的,尤其还是走的倭国的这条线,要知道,这郑芝龙在倭人心中,那是可以值得大力结交的对象。这恒信号的这管事,就是直接先找到了郑家,也不知道许下了什么条件,竟然让说动人家派人和他们一起去了倭国,然后从倭国带回来这么一批货真价实倭国武士来找余风的麻烦。

关键还是在这个穿着棉袍的家伙身上!余风清楚了,这几个人,不说是郑芝龙手下的小兵拉子,就算问也再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倒是这个管事,怕是知道不少东西。

“将他们好生看管,别饿死了!”他指了指那个管事,“把他带出来,换个地方问话!”

照这样看来,不将他们分开关押,只怕还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管事,就要被这几个小兵拉子泄愤折腾死了,余风可不想稀里糊涂火拼了一场,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私港?”

从穿越到如今,余风的心思基本上都是在这私盐上,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身处灵山这块宝地居然不自知。私港,顾名思义就是属于个人的海港,对于没有涉及到海贸生意的余风,显然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人釜底抽薪坏他基业的最根本目的还是在这上面。

“你替你家主人到底许了什么好处给这郑家,才说动他们?”余风看着这个有点惊魂未定的管事,这管事能被挑出来做这等机密之事情,想必还是有着几分胆色的,但是,现在的模样却是十分的不堪。这也不能怪他,余风的不讲道理的杀戮真的吓坏了他,他很明白,要不是自己因为这些事情,有着存在的价值,此刻恐怕早就成了海边的一层飞灰了。

“我家主人许了郑家,若是这灵山私港一事能成,郑家的船队随时可以使用这个私港,而且,从这灵山出去的盐货,若是郑家来买,一概只取二两银子一担。”

福建虽说靠海。可天阴多雨,晒盐煮盐都是要花费比其它地方多许多的成本,海边虽有良港,可却没有太合适地盐场的,所以吃盐都是需要淮盐的输入,可这价钱也是腾贵,比如说余风这边盐场卖出去是一两五分一担盐,算是整个山东私盐的批发价了,但是相同的情况在福建,就要一担盐五两银子,这还只是批发的价钱,卖到平民手中价钱更贵。

更别说郑家有了这私港,等于在这北方有了一个自己的基地,此去朝鲜,倭国,吕宋,都可以进行补给,回程的时候,还可以从山东带回大量的廉价盐货,这样的买卖,要是郑芝龙不动心,那还真有负了他的“大才”之名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余风听完这个管事的话语,满脑子都是这样的一个念头,用我余某的基业做酬谢,然后联手一起来夺了自己的基业,这些人打的好如意算盘啊!

眼见余风的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那管事心里忐忑之极,生怕这杀神,下一句话,就就叫人把自己拉出去给砍了,想要再说几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依仗可以让面前的这位动心,就连自己最为熟悉的海贸买卖,在这位面前,也是丝毫拿不出手,他可是很清楚,这位可是连船都没有的。

这样可不行,我要自救。这管事心里狂呼不已。要是面前的这位大人,觉得自己毫无用处,那么,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人家根本不在乎多杀那么个把人的。或许,可此刻人家正把对主家的怒火,正全部都转移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要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恐怕就成了人家泄愤的对象了。

“这海贸乃是大利,如今大人身处如此宝地,要是放弃了这条财路,也是身为可惜,许某对这海贸一事,也算是小有心得,原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你的意思,是我将这灵山修葺一个私港,也学你那主家行那海贸之事?”余风斜眼睨着他,做生不如做熟,贸然进入一个不熟悉的领域是什么下场,他后世见得多了,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狠狠的得罪了这个行当的龙头人物,这似乎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建议。

“这大明的生丝、丝绸、瓷器运到这倭国、吕宋便是暴利,若是火铳火炮之类的军器,那更是想不到的利润”那管事还待滔滔不绝的往下说,期望打动余风,余风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这些,我大致都是知晓,我且问你,你主家与郑家走得如此之近,我若是行船海上,郑家与我为难,又当如何?”

方才的询问中,他已经知道,这管事背后的主家,就是淮安首屈一指的大盐商方家,眼下方家对他生了觊觎之心,他还好死不死的去对另外一个庞然大物的碗里抢食吃,他是吃饱了撑的,两面树敌。

“其实,这郑家和方家的关系,也未必是多么密切!”管事大声分辨道:“在商言商,如若不是许下了诸多好处,郑家才不会插手这事情,就算是这样,郑家也没有直接亲自出面,而是唆使些许倭寇来坏大人的事情!”

“这方家能够给的好处,难道大人给不得,郑家势力都在海上,大人的势力在这山东,而方家天高水远,即使是方家不满,又能奈何?”

这管事为了保得性命,此刻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似乎是一心一意的在为余风打算,他心里想的明白,即使是余风放得过他,他也不可能再回到方家去了,这次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方家,郑家甚至倭人那边,都不会放过他,此刻要不能紧紧抱着面前这位大人的粗腿,怕是天下之大,也只怕再也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处了。

“这事情稍后再说!”余风没有当时做决定,这事情过于重大,由不得他不慎重。不过,眼下这许管事,他还真的舍不得杀了,这种人,不怕他有异心,就怕他没有本事,他自信,要驾驭住这样的人,他还是有着几分能力的。

“你且安生留下,莫要想着逃走,日后有用你的地方,这山东是个好地方,你也修书一封,将家中妻儿全部接来吧!”

有了家眷作为人质,就不怕你会翻天。余风安置了这个管事,随即对那几个郑芝龙的手下官兵也做了安排:“丘时,你将那些人的腰牌告身作为凭证,我少顷修书一封,一同派人送与福建,看这郑游击如何理会,要是对方没有回应,那就让这几人在山东养老吧,反正咱们盐场,也还缺少做工的苦力不是!”

做完这一切,余风走出门外,来到院子中,外面已经是晚霞满天。不知不觉中,这杀戮的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在庄子外面,欢声笑语传了进来,竟是有几分节庆的味道。

都是因为自己,这些人才会如此的高兴啊!余风心里沉甸甸的,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突然重了起来。眼下,他一人可以说是身系千家了,试想一想,要是今天和这些倭寇对战,大败而归的话,恐怕,此刻这庄子里怕是一片愁云惨雾,哭声连连了吧!更有可能,这灵山余风,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淹没在这崇祯六年的冬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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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严防死守 福建盐贵

这海边暂时消停下来,但是余风却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盐田这里,他放置了足足一个大队的盐丁的做法,也就这么成为了常例。盐田附近,那是绝对再不许有人有的无关人等的靠近。若是不明就里的外人来到赵家村,看到这众多的兵丁操练巡逻,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一定会把这里当做一个大军营。

盐场的出产,也不是原先漫无目的的堆放,而是一旦有盐货产出,马上就打包送进了余家庄园,在庄园里面,一部分送进了吴嫣然的细盐作坊,熬制成雪花盐,用大缸或者木箱装起来。另外一部分,则是直接放入仓库,等到积攒到了一定数量之后,由武装盐丁押运,和雪花盐一起,送往灵山城的吴家商行。最后才由吴家商行将这些盐货,分销给各地的盐商。

这些盐货的销售,每月能给余风带来三四千两银子的利润,但是除去各项开支,余风手里面,能够落下的,实在也是不多,如同他自己有时候一个人在一边自嘲的一样,他纯粹成了一个“过路财神”,左手进右手出,看着火红,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心大佬倌。

余风派去打探方家底细的人,也慢慢的将情报传了回来。余风这才发现,原来,他和方家直接的矛盾,早就在暗地里发生了,他手下盐丁在平度州,昌邑一带缉查的私盐,很大一部分的来路根本不是山东境内的产出,而是切切实实的淮盐。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这些淮盐盐商。

他不敢怠慢,手下们的盐丁力量,大部分就加强在了这些方向,既然这些人做了初一,他就敢做十五,既然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那么,你淮盐想进入我的地盘,那是门都没有。当然这撕破脸了后,盐丁们和那些淮商支持的私盐贩子,双方少不了刀兵相见,大家也都是各有伤亡,不过,总的算来,余风占了主场之利,吃的亏要小一点。

这样一来,余风顿时感到自己的人手又开始紧张起来。看起来一千多号人是不少了,但是也禁不住这里撒一点,那里撒一点,这偌大的地面散下去,他虽然喊着严防死守,不让一粒淮盐进入山东,实际上很多地方,由于人手的的问题,他都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扩大财源增加人手,已经迫在眉睫了的事情,这也是令得余风苦恼不已的事情。

不过,这些不如意的地方是有,但是,也还是有不少好消息的。比如说,他对各处盐枭定下的分片销售制度,就取得了很好的回应。

一个地方只有一个盐枭盐商分销他的盐货,在选择这些地区分销商的时候,吴家商行的掌柜吴廷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机的,不论这些分销商什么身份,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当地有着巨大的能量的。余风的盐丁在这些地方,至少不会担心地方上对他们有什么反感,甚至出现和外地盐枭勾结、通风报信共同对抗盐丁这样的事。这些盐枭盐商的利益和巡检司紧密的绑在一起,而巡检司的作为又是在为他们清除竞争对手,他们不大力支持才怪呢。

吴家商行去福建送信的人回来了,令余风感到到有点吃惊的是,他没有等到福建方面的回信,却等到了山东盐运使那边的来信。

在信中,盐运使对着余风上任以来的种种表现,着实夸奖了一番,不过,这也是题中之意,每月固定的银子送上去,要是这盐运使对这个属下不满意,那才是怪事呢。信中赞许的话语一说完,随即说到私事,说是有福建商人郑某不日来灵山,想请余风抽时间接见一下,商谈一些福建土特产的事情,也算是卖盐运使一个面子。

福建商人,郑某,福建土特产。看起来很是莫名其妙的买卖,余风却是明白。这是郑家的人上次恶了自己,怕自己怀恨在心,才特意多绕了这么一个圈子,归根结底,恐怕这郑家效率如此之高的派人来,还是为了这私港和盐货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在郑家人心目中,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接到这份封信,余风再次召见了前恒信号的管事许昌,对于这个自己只在历史中了解到一鳞半爪的庞然大物,他有必要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对方的情况。当然,对于盐运使的回信,他也是很谦恭的,他客客气气告诉对方,说是自己这边正好是想做点小买卖,多谢盐运使大人给联系路子,随时可以见面。

腊月初四,四海商行的郑掌柜求见灵山巡检司余巡检,这一天,距离倭寇进犯赵家村,还不到二十天。

这位郑掌柜虽说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可看那模样还是海上打拼的,黝黑很是精壮,这待人处事的态度很是谦恭。先是老老实实的把盐运使的引见书信派人送到巡检宅院那边,在巡检衙门那边得到了余风的同意之后,这商定上门拜访的时间,当然,这拜访可不是空着双手来的。

郑掌柜在福建那边,经历的气候都是温暖湿润,想必过了长江之后就感觉冷的受不了,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有一点漏风的地方。余风看到他这番模样,不禁有些晒然,虽说这小冰河时期的明末,冬天却是比他经历过的冬天都寒冷一些,但是也不至于畏寒到如此地步,可见这郑掌柜平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见到余风,这郑掌柜满不迭的走前几步,准备跪在地下见礼问安。

能被郑芝龙派出来作为代表,想必身份也是不同寻常,余风不欲在这些小节上给予对方一个傲慢的感觉,急忙上前扶起,笑着说道:“山东天气寒冷,郑掌柜在这边想必很不习惯。”

这郑家,按照许昌的叙述,与余风并无什么不可解不开的过节,不过是一些利益驱使,才和那淮安方家走在了一起,按照后世某位伟人的说法,还是属于可以团结的对象的,在没有做过尝试之前,余风不想将这股可能成为自己资源的力量,彻底的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双方又是随意的客气了几句,一同进了会客厅里面,一进屋子,那郑掌柜一坐定,就给余风郑重的道歉:“都是下面那群混账,眼睛里看不得银钱,自作主张冒犯了大人的虎威,今日郑某来这里,就是给大人来赔罪认错的,还望大人气度恢宏,不和这些混账一般见识!”

话语间一句没有提及到郑芝龙,一句自作主张就将郑芝龙从这件事情里面摘了出去,不得不说,这郑掌柜说话,还真的是有点水平。不过余风心知肚明,对方也知道他心里明白,这般说话,不过是给双方都一个台阶而已。

“我还说哪里来的海贼,居然敢冒充郑大人的属下,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不提也罢!”余风笑了笑,端起了茶碗,好像这些人伙同倭寇来搞破坏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交代完这些,按道理来说,这才是进入正题,余风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也不催促对方,对方又是托人,又是送礼,总不只是为了说这么几句道歉的话而已吧。

“听说大人在海边有着不少的盐田?”果然,郑掌柜交代这些事情,脸露笑容的说出了正题。

这盐货比私港重要。余风迅速的判断出来了,对于郑家,在北方多这么一个可以停靠的私港,并不是那么迫切的事情,倒是这盐,每天都是要吃的,重要程度要排名在前面一些。

郑芝龙不管是在被招安之前还是被招安之后成为海防游击,郑家的船队都是亚洲海面上最大的一股力量。凡是在他们控制的海域经过的船只都必须要给郑家缴纳费用,形同抽税。郑家的商船队贯通中外南北,到处地做买卖,真是富可敌国。

但是这盐货一事,却是始终硬气不起来,一直以来,福建除了本地少量的出产以外,都是吃的外地的盐,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海州附近出产的淮盐。淮商势大,通往福建的盐路,不管陆路还是海路,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这价钱始终是降低不下来。就连方家,和郑家首先的交集,也是在这盐货上面,现在能从被别人垄断的盐路上,发掘出一个新的来源,难怪他们如此重视了。

“一些小产业,给家中女眷,弄几个脂粉钱罢了,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余风谦虚道。

“不小了,这鲁东全部都是吃的大人盐田的盐货吧!”郑掌柜没有被余风骗到,想必是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功课:“大人的盐田,怕是比这官办盐场,产出都要多的多呢!”

“郑掌柜不是有意照顾小号的买卖吧!”余风乐了,对方一脸门清的模样,这藏着掖着也没有用了,不过对方既然是摆着谈生意的架势来谈,那就不妨谈一谈,能谈成固然好,谈不成,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反正郑家的实力在海上,自己的实力在陆地上,双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大不了盐田方面,防范得紧一点,对方又怎么如何。自己上次吃过了这样的一次亏,怎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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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讨价还价 薛岛新田

按说郑芝龙一方豪强,眼界不至于如此之小,这山东盐货,在他的财源滚滚的海上帝国面前,只怕还上不得台面。但是他不在乎,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不在乎!

福建盐价,批发出去都是五两银子一担,这还是平民百姓吃的粗盐。而盐路一直都被淮商们控制,他们要吃盐,只能吃盐商三四两银子一担批发出来的淮盐,从别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大批量的搞到盐货,现在余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是比作甘霖天降也不为过了。别小看了这一两二两的差价,用度一大,那就是天文数字了,上面的虽然看不上眼这等买卖,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阻拦下面的人发财吧!

更重要的是,这个大明和倭国之间的贸易来回都有货物可拉,来往皆是暴利,可南货北运,把江南和福建的货物运送到南直隶和山东,通过漕运北上,在南下回程地时候可是没有什么货物可拉的,北方地特产货物拉到南方,可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利润,但是要是放空船那又太不合算,现在多了这么一处地方,正好用来运盐,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关键是价钱!!来之前,郑掌柜已经连余风的盐场的盐货,是多少价钱批发出来的,都已经打探清楚了。一两五分的价格,就算是翻上一倍,也比淮商们卖的盐货要便宜几成,当然,他心里明白,这余风一两五分的价格,是给予本地的价格,他只怕是得不到这价钱,但是,就算要高,也高不了许多去吧!谈生意谈生意,是要坐下来慢慢谈的!

福建的海船,一次性装上千担的盐货,丝毫不成问题,哪怕余风的盐货,比本地盐货贵上那么一两五分的给他们,这一船下来,就是几千两银子的赚头,这和伸手在金河里舀上那么几瓢有何区别。郑掌柜不急,既然余风口风松动,那么,他就有信心将这笔买卖谈下来。

不过余风也是心里有底,事前找许昌询问的消息,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得知淮商给予郑家的盐货,是三分五两银子一担,他既要多赚,又要让这郑家觉得值当,这分寸就得好好把握了,总不成平白无故的让对方占去老大的便宜。

讨价还价半天,双方在价格上也没有达成一个什么共识,郑家已经出到了二两二分银子一担了,这价钱对余风来说是硬生生的翻了一番,对郑掌柜来说,也是差不多的赚头,而且双方的量极大,就算是几两几文的小钱,折算这么大的量上,也变成了大钱。

但是余风总觉得自己吃了亏,想起许昌说的海贸巨大利润,他不禁试探的问道:“这价钱的事情,倒是不是不能商量,不过,兄弟家中女眷不少,倒是对于海外的一些珍奇之物有点兴趣,若是我想在海外采买些这些物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干碍?”

明朝的海贸是最兴旺的行业,有道是大海里面遍地金银,只要乘船出海一趟,就是装着金银回来了,依靠大明的兴旺的工商业,还有和周边国家落后的制造业,还有金银差价,控制了海上的郑家赚得风生水起,和郑家搭上关系的人无不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两淮盐商就是如此。

那些盐商一直想借着贩卖私盐去福建广东的机会,加入到海运外贸之中去,不过淮盐商人世代富豪,积累非同小可,郑芝龙自然不会轻易的引狼入室,双方一直是僵持着,彼此不肯让步。即便有淮商贴上来,小打小闹郑芝龙允许,但是要是大规模的船队出现在海面上,挂着不是他郑家的旗号,只怕立马就有海盗前来招呼了。

眼下余风提出了这个要求,郑掌柜心下一激灵:“来了,还是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位的胃口大不大!要是大了,自己可就做不了主了!”

“若是大人自家的采买,当然是没有什么干碍的!我郑家别的没有,就是船多,只要大人吩咐下来,倒是随时可以拨两只海船听用的!”郑掌柜斟酌了一下,慢慢的答道。

这句话,将他的意思很好的表达了出来,只要量不大,一船两船的来往,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最好还是租用郑家的船只的好。

余风听闻此言,心下大定,他现在也没打算自己造船,就算他有那个心思,他也得有那么银钱啊!再说了,就算自己造船了,这私港一事,还是属于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自己的船只运了货来,放在哪里,难道放在济宁,然后再由陆地运回来不成。

双方于是说定,以后余家盐场的盐货,郑家人二两二分银子一担来卖,而余风则是租用郑家两艘海船,前往倭国试试水。不过,关于郑家的海船的停靠问题,余风和对方也提了一提,这样数量的盐货,当然是直接在产地装船运走的妥当,总不成用小船蚂蚁搬家的一样运回到大船上去吧!

这个时候,郑掌柜就体现除了郑家人的豪气来了。这灵山私港,可以由郑家人出钱来修,但是,他们有条件,这私港修成之后,一年之内,这私港不得收郑家一分银子,三年之内,郑家的船队在这私港只需交纳一半的停靠费用。

对于这样的解决方式,余风自然是欣然接受,看起来,似乎余风有点亏了,这帐余风不是这样算的。对于他而言,凭白得了一个港口不说,更是变相的将自己个郑家绑在了一起,相信至少在这三年之内,有任何人要打这私港的主意,也得先过了郑家这一关。

不过,当余风回到赵家庄,将自己和郑家人达成的协议,兴奋告知给吴嫣然的时候,吴嫣然毫不留情的给他颇了一桶冷水。

“咱们海边这盐田,已经开到了极致,虽然说供应咱们鲁东的盐货绰绰有余,如今加上郑家这一块,怕是产出就有了问题了!那郑家说每月大约是要多少盐货!”

“一月大约有二三十艘海船的样子,按照每艘海船他们说的一千担左右的装载,差不多两三万担吧!”一算出这个数字,余风自己也傻眼了,自己盐田的产能,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先前却是忽略了这一点。

“要开新田了!”吴嫣然喃喃的说道。赵家村这一块,估计是这一带除了灵山盐场最适宜做盐田的地方了,其他的地方,吴嫣然倒是没有去实地勘测过,现在虽然说出了开新田这话,心里却是没有什么把握。

“去请老太爷过来!”余风对着书房外面的护卫喊着,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的好处,身边有一个真心为自己着想,还有着丰富阅历的老人,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比如说现在这个时候,他就非常需要赵总旗的的指点。

在余家庄园里,下人们都是称呼余风为老爷的,自然称呼赵总旗为老太爷,顺带着,赵登赵莱也成为舅少爷了,余风一声呼喊,自然有人急急的去请赵总旗过来。

听得余风将目前的情况一股脑的一说,这赵总旗倒是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咱们这灵山一带,能做盐田的地方,也不光是这赵家村这一处,贤婿局面没有做大的时候,这靠海的人家,有几家不熬盐?稍稍有些开阔的滩涂,便也晒得盐出来,只是要是像咱们村子,一下子能开辟到百亩以上的盐田的不多罢了,听说即墨那边倒是有些好所在,不过,既然咱们这边要开私港,盐田放在那边,倒是有些不便利了!”

“那有没有和咱们村子差不多的地方呢?”问话的是吴嫣然,她对于这个比余风翁婿似乎更上心一点,如今这两兄妹一个产一个销,做的有滋有味,颇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了。

“薛家岛那边吧,赶明个我带吴家妹子去那边看一看,吴家妹子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里应该不比咱们赵家村差,船只来往也方便!”

第二天吴嫣然和赵总旗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大感满意!这薛家岛那边,简直就是天生的盐田所在,海水含盐量高,地势也好,除却海面,通往盐田的陆路也仅仅有一条在两山之间的路途,对于安全防卫方面,更是胜了赵家村一筹。

更重要的是,岛上人烟稀少,余风若是愿意,贴出告示,恐怕大把登州方面的难民愿意来这里做工,余风将这岛打造成他余家的私岛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在余风的措辞中,恐怕是完全属于他的产业基地这个名词更为合适一些。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下来了。腊月间,余风放出风声,大量招揽劳工,同时进行盐田和私港的建设,因为余风的这一举动,原本许多心中绝望,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人,有了一线生机。一时间,巡检司余巡检在民间竟隐隐有了“善人”的名头,这倒是余风意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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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冷热兵器 养兵忌讳

崇祯六年不声不响的过去了,对于大明朝廷,这是大明中兴曙光初现的一年,外寇不搅,内贼将平,重拾山河指日可望。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一年的冬天,和往年相比,也似乎要温和了许多,按照这个势头,明年只怕不会再出现这连续几年的灾荒了。

而在山东境内,尤其是鲁东一带,更是少有一番太平年景的气象。虽然孔有德的叛军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乱摊子,但是春节期间比起其他的遭灾的州府,鲁东百姓却是一脸的满足。乱世之中,不是说有大奸就有大善吗?孔有德算是大奸了,但是,这鲁东地面,却也出了一个大善——那就是灵山余先生。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余先生见难民难以维生,心生恻隐之心,不惜拿出家产,以工代赈,征召大量劳工大兴土木,仅仅这一项,就足以活人无数。即便是官府,也无力组织这样大的赈济,说句良心话,如果余风不做这件事情,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在这个冬天的结局是怎么样,真的就很难说了。据说,因为余风的这一作为而度过这个冬天的家里,很多都主动的为余风立起长生牌位,为他祈福。

这件事情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这鲁东一带,对于未经巡检司贩卖私盐的,皆被普通民众唾弃,厌恶不已。这些主要销售对象为老百姓的私盐,即便是逃过巡检司的侦缉,进入了鲁东市场,也是长期处于滞销状态。

对于那些家中有男丁当巡检司盐丁的人家来说,这些私盐贩子就是自己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尤其是家里有盐丁在缉私的时候伤亡的,更是如此。对于被巡检司巡检余风征召的数百劳工和他们身后的数千家人来说,巡检司赚的银钱,是周济在他们身上的,这些私盐贩子干的勾当,等于就是在他们这些人嘴里抢食。

巡检大人赚的钱少,不就请来做工的人就少了吗?那咱们这些没有吃喝没有事做的人,难道又回去等死吗?他们的观念很是朴素:巡检大人是好人,他赚了钱,才能够让我们有事情做,全家有饭吃不至饿死。那么和巡检大人作对的,一定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家伙,所以,他们对于私盐贩子的观感就可想而知了。

二月间,山东灵山卫指挥使童山,抗击倭寇有空,经过山东有司核实上报兵部,朝廷大悦,擢灵山卫指挥使为灵山守备。当文书印信到达灵山卫后,指挥使童山论功行赏,属下多有升迁,上报兵部,兵部一一核准。

余风的名字也在这升迁的名单上,而且还是前几位,由百户直接升任千户,算是连跳了两级,省略了中间的那个“副”字!可惜的是,这仍然是一个虚职,目前卫所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不过,那守备童山,料想余风也不再在乎这千户一职,无论怎么看,巡检司巡检的位置,可比这穷得要死的千户要有油水的多,而且,余风现在的局面,那是不是千户,胜似千户了。论起钱粮人马,怕是全山东没有一个千户比的上的。

童守备这也是投桃报李之意,既然余风分润他这么大的一份功劳,他总不能忘记余风的好处不是。可惜的是,当报喜的军兵到达赵家庄的时候,却发现,百户余风,却是不知所踪。寻到巡检司衙门,才得知余巡检已是到各地巡查盐事去了,只怕这一月半月的回不来,这让急于要和余风分享喜悦的童守备,不禁微微感到有点遗憾。

余风去了哪里,真的是巡查侦缉盐事去了吗?

答案是:扯淡!

此刻的余风,正坐在一把宽大舒适的紫檀雕花太师椅上,在他的面前,是几碟苏州府的精致果脯点心。在他的脚下,是碧波万顷的大海,在他的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是的,他在一艘海船上,一艘颇为巨大的海船上。

而此刻,他正这海船的船头甲板上,饮着清茶,吃着点心,欣赏着这美不胜收的海景。他身着青色儒衫,微微海风出来,将他的儒衫下摆微微吹起,宛如神仙中人。

灵山的私港已经初具规模,福建的海船进出,已经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正月间,虽然因为过年,出海的船只少点,但是却也有十余艘海船进港装盐运往福建了。那些招募来建设港口的难民,余风也没有立刻将他们遣散,除了一部分留在码头上坐搬运装卸之类的工作,其他的人,他都将他们安置在了薛家岛,加上这些人的家属什么的,眼下薛家岛已经形成了一个数千人口的大村子,当然,这村子的主要工作就是晒盐。

手里有了福建人送来的卖盐的银钱,余风这近一年以来,才真正感觉到手里阔绰一点,按照他的意思,是要等到年一过完,马上就招兵买马,将自己的盐丁队伍再扩充一番的,不料,无论是赵总旗还是吴嫣然,都不支持他的这种做法。

眼下余风手下的盐丁,不算挂在灵山卫名册中的两百兵丁,也足足有一千出头,天底下,养这么多盐丁稽查私盐的,不用多想,就此一家,别无分号。两百军兵挂在余风的百户编制中,也算是顶了天了,这盐丁的定额,也是到了极致,要是再扩充人手,别说是远在济南的山东诸位大佬不许,就是同城为官的那些同僚们,怕也是要心生惶恐了。

这一千盐丁,可不是随便纠集起来的乡勇无赖,而是实打实的每天操练有着兵器的兵丁,虽然没有挂上军兵的名头,但是,诸位大人都是见过卫所官兵的模样的,这一千余人,只怕灵山两卫官兵全部拉出来也不够打。

你余风养这么多兵很犯忌讳啊!好吧,你说是盐丁,大家就当做盐丁好了,这一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就算是生出乱子,朝廷大军一到,也是即可能平定的。但是,你还要招兵买马的话,这不是逼着我们这些本地官员,那可是再也装聋作哑不下去了,眼下天下即将大定,你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是有不臣之心?

当然,这是针对余百户而言,对于余千户,那就又不同了,你千户所养个一两千军兵的,那是朝廷之福,你只要有银钱,养得起,关这些大小地方官员屁事。说穿了,官职的大小,决定了这些官员的容忍度。

余风不能未卜先知,自然不知道,他前脚一走,后脚升官的命令就来了。对于众人否定他的提议,虽然他有点悻悻然,但是,还是很虚心的接受了。毕竟,任何游戏都有他的游戏规则,违反规则的结果,要么大Boss直接出面将你秒杀,要么所有的游戏玩家直接踢你出局,就算你开着外挂也没用。

既然是暂时不能招兵买马,那么,就先弄一弄装备吧!

他庄园里的铁匠作坊,也是日夜开工的,自从刘生敏的火铳毙敌立功以来,这新打造出来的火铳就算是实战检验合格了。既然余风满意了,那么,肯定是不会满足于三五把火铳的小打小闹的。刘生敏等诸铁匠得到的命令是,除了必要的修缮武器以外,剩下的工作,就是全力制作这种新式火铳,能制作多少,就制作多少。

这火铳,刚刚制作的时候,由于废品率高,消耗大,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大约在十两银子左右,不过,后来诸人做的熟了,余风又提出了流水作业的新概念,顿时大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这成本也逐渐降低了下来,到了后来,竟然差不多只有五两左右。

年前余风招揽人手开盐田修私港,铁匠们也从这些难民中,寻觅了一些机灵乖巧的少年做学徒,这铁匠作坊的人数一下就剧增到了四五十人,按照每天三到五把的出产量,居然这几个月下来,余风手上有了近三百杆火铳。

当然,余风没有现在就将火铳装备到自己手下所有人的想法,那也太不现实了。虽然说他现在人手不多,就算全部装备他也算勉强装备的起,但是火铳不比刀枪长矛,除了制作费用,平时训练实战,那都是要大量的消耗的,这就和你十万的身家,买了一辆八万的轿车一样,你虽然买得起,但是,未必养得起。

余风身边长随左右的直属属下,大约是一百多人,这些人,算是他的亲卫吧!余风的想法是,给他们先装备,让他们熟悉训练,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未来扩充的骨干,让他们掌握了这些火器的知识,将来一旦自己的人手扩充,这些人就是现成的基层教官,能够迅速的拉起一只熟悉火器的队伍来。

当然,这火器建设,任重而道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冷兵器的装备,自然也不能落下,以前没有钱,只能在那些简易便宜的兵器上打主意,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多少钱,但是,至少他可以在自己的亲卫身上,稍微奢侈一把了,听说,那个倭刀就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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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扶桑观风 男爵落魄

来到大明朝,就算是以前对于冷兵器的不是很了解的余风,有两种武器,他还是如雷贯耳的。

一种是绣春刀,这个没得说,得益于后世文艺影视作品中对锦衣卫的不遗余力的渲染,对于这种锦衣卫的制式武器,他可是闻名已久,可惜在这个时代,他还是没有亲眼目睹过,当然,锦衣卫这种神秘的生物,他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另外一种,就是倭刀了,这个更不用说了,也算是看着革命题材电影长大的余风,怎么不不记得电影里日本鬼子的白手套武士刀。

即便到了二十世纪,这倭刀(日本刀)在军中,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和明军的高级将领人手一把龙泉宝剑估计是一个道理。不过,余风更看重的是它的性能,说句良心话,如果不管出处的话,倭刀不论是材质、锻造工艺、还是实战作用,在当时都是当得起“宝刀”这一称呼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声名遐迩的“戚刀”,也是仿制的倭刀。

《天工开物》上说:(倭刀)“背阔不及二分许,架于手指之上不到!”“凡倭夷刀剑有百炼精纯、置日光檐下则满室辉濯者,不用生熟相和炼,又名此钢为下乘云,夷人又有以地溲淬刀剑者(地溲乃石脑油之类,不产中国),云钢可切玉,亦末之见也”。可谓是评价极高。

郑家的海船来的时候,问起余风什么时候需要调用商船,余风登时就想起这个事情来了。既然现在无甚要紧事,不妨就去倭国一趟,就当是放松一下,顺便看能不能跑一趟,赚点银钱买点倭刀什么的。以前辛苦忙碌一年,也能放个长假,来个新马泰七日游什么的,这倭国之行,就当是自己给自己福利了。

想做就做!余风以前野惯了,也没认为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带了二十几个亲卫,就上了一艘郑家留给他的海船。

他倒不是不想带雪娘去,只是他将去倭国的事情给雪娘一说,从未出过远门的雪娘,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如若余风不是拿出购买军械的理由,怕是雪娘也不愿意让他去。那年头,出门坐船三分险,虽然雪娘现在知道自己相公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是没有必要的险,她还是不希望余风去冒的。

在雪娘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余风,转身就去找吴嫣然,这个去年自己手下最优秀的合同制员工,自己在享受福利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她了。不料吴嫣然反应更为激烈,直接声明,如果以后没有必要,她是不会再踏上任何船只一步了。余风这才想起,当初他和吴嫣然的第一面,正是吴嫣然从海难中逃生。人家一大家子除了这两兄妹,都葬身海上了,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去捅人家的伤疤,那不是自己找虐吗?

就这样,余风上了装满货物的海船,身边亲近的人,除了一个带出来涨涨阅历见识的小舅子赵莱,就是一大票腰粗膀圆的亲卫了,这对于一个组团以旅游观光为主要目的来说,就未免有点美中不足了。比如说现在,要是旁边坐的不是这个一脸黝黑,操着蹩脚官话的船老大,而是一个红袖添香素手调羹的美人该有多好。

“刘船主,听说倭国现在很乱?”

“早先是挺乱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还分成几百个国家,打来打去,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道这个问题,那黝黑的船主憨厚的笑了一笑:“不过最近这些年消停了,换了个什么姓德的做皇帝,倒是打的没那么凶了?”

余风楞了一下,姓德的皇帝?莫非是德川幕府已经上台了?这么说,丰臣秀吉和他的儿子孙子都完蛋了,这扶桑的战国时代已经结束了?

“那就没那么好玩了?”他咂了砸嘴,他还想看看倭国动辄几十人上百人攻城的壮观景象呢,没有了这个景点,这次旅游可就大大逊色了。

“大人要想找点乐子,这倭国还是很多的”那刘船主还是老农似的笑容,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倭国的女人,比起咱大明的,各有各的风味,就连我家龙头,也没能逃过这一关,不是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这厮好大的胆子!余风心里微微一动,郑芝龙娶了倭国女人,他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还知道郑成功的母亲就是那个倭国女人,而且郑成功以前还有个名字叫福什么丸的,这些东西,一般书上看不到,他也不知道是在哪本闲书上看过,当时大为惊奇,也就记了下来了。

不过,这话他说可以,这刘船主这么说,可就有有点以下犯上的味道了,换个角度想,他也不希望自己手下的盐丁,没事情私下嚼谷自己内宅的事情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捉狭的问道:“哈哈,你竟敢这样编排你家龙头,不怕吃罪吗?

“这有什么好吃罪的!”那刘船主却是不以为然:“龙头都不忌讳这些,再说了,咱们兄弟中,娶个扶桑婆娘的还少吗?就算家中有母老虎的,放个外宅在扶桑,还不是多的很,还是刚才这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龙头是英雄,咱们也不能给龙头丢脸不是!

余风哭笑不得,敢情你们是扬威于国门之外去了!不过,似乎这等事情,在郑芝龙手下,真算不得了什么,虽然这刘船主口中将“倭国”这词换成中性味道十足的“扶桑”,但是,言语中,却是没有什么敬意的。

“不过我可不敢,家中那位可是母老虎!”余风哈哈一乐。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几百人,说杀就像杀鸡一样的杀了,要是普通海商,我至于这么巴巴的冒着海风在这里陪你吗?这海面上又个屁的风景可看,老子搂个小娘在舱里睡觉不好!这船主腹诽着,脸上却是陪着笑容,好像余风的话多么可笑似的。

适才余风叫人请来过来,说是有事情询问,他可是一点都没耽搁的就赶了过来。自己船上的这位,笑起来是财神爷,翻起脸来可是一尊杀神,要是因为自己的怠慢引起对方的不满,那就不好了。他还以为余风会问他一些海贸方面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这些闲话,倒也是让他心里放松了不少。

他不知道,要是问海贸之事,余风自然不会去找他,他手里有现成的许昌许管事可以用,何必问他这个外人,这许昌也在船上,此行正是要用得上他的时候,余风怎么会不带上他。许昌家眷尽在余风手中,自然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余风问一句,他恨不得说十句才好,几天下来,余风对于这海贸之事,倒也不算是先前那么生疏了。

“大约还要几日才可到那琉球?”余风的这次航线的安排是先到琉球补给,然后到九州岛的平户町,按照许昌的说法,大明的货船到了平户町这样的繁荣处所,自然会有当地的明人商户过来收购货物,若是货物不愿卖给这些流落在倭国的明人商户,自己去找倭国的商人也行,甚至直接找到倭国的官商都可以,当然,这官商,在倭国叫什么奉行的,据说还是不小的官职。

“还有一日就可到那琉球了,大人若是觉得倦了,就是歇上几日也是无妨的!”那刘船主答道。反正这船算是余风租用的,那租金即便是不给,也可以从日后的盐货中扣除,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蚀本。只是打心底盼望能将这位爷服侍满意,于公于私他都是有着不少的好处。

“那倒不用,你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余风笑着摆摆手,不再说这事情了。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古怪,当然,你要是说无巧不成书什么的,我也没话说,第二天到达琉球,这刘船主还真的不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因为,这余风的事情又来了。

他们到达琉球的时候,西班牙武装船长维拉斯科正在他充满了劣质烧酒的船长室里一缕一缕的往下薅头发,他是葡萄牙人,不过,就算说他是西班牙人,也没有人会反对,毕竟,此时西班牙国王正在统治着葡萄牙,葡西王国的帆船和水手们,正在全世界的海洋溜达。

他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后裔。落魄的意思,就是他的祖上,除了留下这个一文不值的男爵头衔,基本上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遗产了。这位男爵大人,当过佣兵,干过海盗,做过买卖,基本上是干啥啥不成功;他甚至还花钱买了一个骑士的头衔骗过一个贵族小姐当过老婆,可惜好景也是如同他的事业一般短命,对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受骗了,转手送了他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如果用余风的话来总结,这个家伙的人生,整个就是一个失败的人生。

但是,从不屈服命运的维拉斯科男爵大人,奋斗的精神是很可嘉的,当他明白自己在自己的国度,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前途的时候,他一咬牙,用他多年练就的坑蒙拐骗的招数,举债购买了一艘三角武装帆船,前往遥远的东方淘金,他就不相信,凭着自己这么一位精通剑术和火枪,懂航海,会多国语言人才,会永远这么落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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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否极泰来 国之利器

这人一辈子,是讲究个时运的。走运的人,连走到大街上,都能捡到个元宝,而时运不到,喝凉水塞牙都是轻的,就连放屁都能砸到自己的脚后跟。

很不幸,维拉斯科属于那种时运还没到的人,即便是他不远万里来到东方,他依然还是摆脱不了自己那失败的人生。来到东方两年了,他还是属于西班牙人中在东方混的最不如意的那一阶层。就连他视如珍宝的帆船,都已经到了没钱修缮的地步。

不是他不够心黑,当初他也是带着一船黑人奴隶来到东方的,在西方,靠着贩卖奴隶发财的不再少数,可惜这种大赚特赚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立马就变成了赔本的买卖。路上死掉黑女的不说,到了这东方,他登时就傻了眼,黑奴在东方除了漂亮的女黑奴还能卖上几个小钱,男黑奴却早已被他的同行卖成了白菜价,他这一趟,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要知道,当初维拉斯科可是东拼西凑忽悠来的这点本钱,那可真是无源之水。一下子就蚀了个精光,这些他就是想做生意都没本钱了,无奈之下,他琢磨起当初自己干过的海上没本钱的买卖来,可惜的是,当他得知自己的某个同胞,在这片海域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后,被蛮横的东方海盗十几艘大船一直追到吕宋,全船上都被杀的干干净净后,他那叫个欲哭无泪啊!

尼玛!这还让不让活了,这东方怎么会有比他们西班牙人更蛮横的海盗呢。

回去是回不去了,但是,在这片不熟悉的海域,讨生活也实在是艰难了一点,好在西班牙好歹在这片海域还有个菲律宾总督,那里大小也算是葡西王国的殖民地,他手上又还有一艘看起来勉强不错的帆船,时不时还可以做点护卫运输之类的小买卖,倒也撑了两年,不过,到了今天,他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

余风的船只进港的时候,他正郁闷的从船长室里薅头发出来,一眼就看到这艘大商船,眼下登时一亮。

这个时节的商船在海上行走,很少有单独出现的,大多是几艘船组成船队,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如果有单独出海的,那么,不是自恃自家船上武力强横的武装商船,就只有高悬着日月旗号郑家的船只了,在这片海域混了这么长时间,连大明的官话和扶桑话都能勉强应付的维拉斯科岂能不认识这旗号,当初他那个不开眼的去打劫有这种旗号的船只,然后被追杀到吕宋的同胞显然就是没有他这种眼界了。

让维拉斯科眼前一亮的是,这艘船,却是没有悬挂着那种日月旗号,这就意味着,这艘船并不是那个明国强横的海上势力所庇护的,那么,对于急于弄到一笔钱的维拉斯科来说,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潜在主顾了。

他决定去找这艘船的主人去谈一谈,看看他们需不要要护卫,自己的帆船可是武装帆船,前后可是有着四门大炮,护卫这样的一艘商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要是这艘船的主人不愿意雇佣自己,也没有问题,对于一艘单独出海还没有任何人庇护的船只,他是很不介意再当一回海盗的,只要到时候将船上的人全部杀死,谁知道是自己干的。

这时候有的看官就要犯嘀咕了,这余风不至于这么脑残吧,坐着郑家的船只出海,还不知道打着郑家的旗号,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那个时代的海商,有人的是是商人,没人的时候是海盗,他不至于天真到这种地步吧?

但是余风还真的就这么做了,他倒不是全盘相信这刘船主信誓旦旦说这海域里绝对是太太平平之类的话语,后世“严打”的时候顶风作案的还不少呢,人要是穷疯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他觉得自己在海上打打这郑家的旗号,那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如果进港再如此的话,那就未免觉得自己在郑芝龙面前矮了一头。

说白了,还是他在潜意识里,还是直接就将郑芝龙放在和自己身份相同的地位上的想法在作祟,大家现在有生意来往,这船现在也算是我真金白银租用你郑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郑家的旗号,岂不是显得我要矮你一头。就算你郑家势力大,我还真没多少求你的地方,何必自削面子呢。再说了,我这趟出来,不过是出来散散心,随便采购点纪念品回去的,这样搞,太没面子!啊!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在郑芝龙心目中,恐怕分量还是太轻,人家若是看重他,派几艘炮船护航,也没多少问题。既然如此,自己还死乞赖皮的打出人家的旗号来,就有点不自重的感觉了。

听说有一个白人求见自己,余风登时就有点好奇了,这琉球港口,颇有点自由港的意思,来往船只人都不少,各色人等都有,但自己在这里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谁会来找自己?

“来人自称是飞鸟号的船长,说是有要事和大人商量!”刘船主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如是的禀告给了余风。

维拉斯科来之前显然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虽然身上的酒味一下子是掩饰不了,但是,稍微一收拾,却也显出几分英朗模样来了,当然他要是没几分人材,当初也不至于能忽悠到一个贵族老婆不是。虽然他这模样在刘船主看来,和其他的西洋番鬼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在后世看过无数好莱坞大片的余风看来,眼前这帅哥,居然竟有几分布拉德皮特的神韵。

看到这读书人打扮的余风,眼光好像沾在自己身上的一样,维拉斯科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听说这明国的那些贵族老爷,都有喜欢亵玩同性的嗜好,这位白白净净的阁下不会也有那些异教徒的恶习吧!

“尊敬的阁下,我这次来,是有一笔交易想和您谈”!三言两语介绍完自己后,维拉斯科直接就说出自己的来意:“您的船只似乎没有足够的护卫力量,不知道我的飞鸟号,有没有这个荣幸,陪你走完这剩下的旅程?”

敢情是个保镖的来揽活的来了?余风哑然失笑,这是他在大明朝第一次和一个外国人面对面的说话,难得是,这个外国人居然还是说的字正腔圆的北直隶官话。

这家伙,怕是过了汉语六级了吧!余风恶搞的想道,眼中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这个叫维拉斯科家伙,显然混的不是很如意,这从他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得出来,自己有船还能混成这样,那么,这人怕是不大待见在这海上横行霸道的郑家的。

维拉斯科却被余风的眼光看得有点发毛,这是个什么意思,老是看来看去的?惹得老子恼了,等你一出港就抢你你这破船,再将你咔擦了!

余风自然不知道维拉斯科心里头居然盘算的是这样的念头,在维拉斯科身上看够了,才缓缓的收回目光:“我听说这片海洋上非常安全,似乎没有护卫的必要啊!”

“那么,你也许会愿意雇佣一条武装商船,我的飞鸟号,足足有四个货仓,可以让您装载更多的货物?”维拉斯科话风一转,转而介绍自己自己的商船来,反正不管是护卫也好,装货也好,都算是正经买卖,要是谈的拢,谁不愿意正正经经的赚钱,在这片海域当海盗风险太大了点。

我又不是专门来做买卖的!余风正准备拒绝面前的这个家伙,只听得身后的许昌咳嗽了一声,他回过头去,许昌恭恭敬敬的说道:“老爷,咱们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带多少货物,不过,如果返程的话,还是有不少东西可以带的,这佛郎机人怕是银钱周转不及,才做这等事情,若是花费不多,这买卖也是做的的!”

也是,余风顿时醒悟过来了。自己没船,这郑家租船也是有点不情不愿,显然是不愿意自己在这海事上掺和太多,连商船也只拨了一艘,眼下有这么干巴巴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拒绝了,那简直就和钱过不去啊!

“好吧,我承认你说服了我!”余风很西方的一耸肩:“希望雇佣你的价格不会让我感到很吃力!”

“不会的!”维拉斯科有点大喜过望了,这位明国老爷决定雇佣我了,看来,我维拉斯科还是被主眷顾的,总会在我最窘迫的时候拉我一把:“您只需要花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钱,就能得飞鸟号最好的服务!”

按照许昌说的目的地,维拉斯科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后报出了五百两白银的价格。这已经是他看到余风的做派,往上加了又加的价格,身后站着十几个火枪手做随从的,总不是那些简单的商人不是。

“不用那么多吧!”许昌得到余风的允许,接过了话头,摇摇头说道,“就算是三百料的商船,跑这么一趟,也不过是两百两银子左右,你这不是讹人吗?

“当然不是!”维拉斯科急了,“我的飞鸟号可是武装商船,总共有四门大炮,不但有职业士兵做炮手,每个水手都是可以拿着火枪作战的!”

“有大炮?”一旁听着他们讨价还价的余风也登时来了兴趣,这可是国之利器啊!要是真的这样的话,这五百两银子倒也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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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暗生戒备 小赵将军

维拉斯科相当的有眼色,余风这轻轻的一呼,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金主,对于自己船上的大炮,显然是比对自己的船更有兴趣,联想到余风身后护卫的火枪,他心中暗道:只怕自己眼前的这一位,还是一位东方的武装贵族!

当然,他的态度自然就更加殷勤了,甚至立刻邀请余风去看看他的“飞鸟号”!余风当然求之不得。

他乘坐的这艘海船,基本是没有什么武装的,这郑家船队在自家的地盘里跑跑,要是也全副武装如临大敌,也未免也太不不像话了,所以,这维拉斯科一邀请,他毫不犹疑的答应了。

在他的心中,有些想法,还是不能说出来的。这灵山私港建立起来了不错,但是,也等于是朝着大海敞开了自己的大门,上次是小股倭寇,要是在郑家的帮助下,那方家或者什么什么别的盐商,将大批的人手运上岸来,他拿什么去抵挡。若是有几门大炮,将自己的私港打造成一个钢铁要塞,那就不用担心这问题了。

至于这郑家,现在别看和自己关系不错,那是因为能从自己这里赚到钱,要是别人给予的利益远远超过了他能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利益,谁能保证这个不错的盟友不会突然之间变成敌人。余风心里的想法,与其说是针对来自海上的威胁,不如说是针对郑家的成分更多一些。

所以,他如果开口向郑家购买大炮或者是炮船的话,只怕是自取其辱,眼下就让有这个机会,倒不如去看一看,这佛郎机人的船若真是炮船,别说雇佣了,就算买下来,也是不亏的。

登上维拉斯科的飞鸟号,余风终于看到了这个时代来说最犀利的武器——船炮!飞鸟号上装备了四门大炮,由于不是战船,大炮被安装在船头船尾,船舷两侧是没有的。和正规的战舰自然是没法比,但是即便是这样,对付一般的商船来说,也是很有威胁的了。

余风微微有点失望,在印象当中,在船上的那种炮,应该是船舷两侧的炮门一打开,然后炮手就将下面装有小轮子的跑推出来的那种小炮,眼下这炮,未免也太笨重了一点,而且,固定在船首船尾,别说移动了,换个方向都不行。

不过,这种炮虽然笨重而且移动不便,但是作为港口的要塞炮,应该还是合格的。余风打定主意了,这船到灵山港,不管是强买还是抢夺,反正自己是不会让他走掉了,船可以不要,这几门炮一定要卸下来。

“好了,这船我雇佣了,维拉斯科船长,明天你就可以和我出发!”

“这个阁下!”维拉斯科有点呐呐的说道:“能不能预付一点小小的定金,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看,我的水手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怀里喝的醉醺醺的,再说了,飞鸟号已经很多时日没有出海了,还要做些适当的维护修缮,为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服务,飞鸟号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你看对不对!”

当余风叫手下给他丢下一小箱子的银元宝后,维拉斯科顿时对这位多金的雇主的好感度蹭蹭的上升,给钱这样干脆的雇主,现在还真的不好找啊,他甚至盼望在接下的航程中,能够遇上那么几个小毛贼,好让自己在自己的这位雇主面前露上几手,让他明白,这钱他花的并不冤枉。

在琉球等待飞鸟号修缮几天后,余风扬帆开往九州,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多少只值得可以叙说的了,生意上自然有许昌去打点,而他带着护卫在岸上转了几圈后,就兴趣索然的回来了,九州岛虽然还算商贸发达,但是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呃你见过几个旅游的把心思全放在买纪念品上去了?

当然,维拉斯科那小小的愿望也落了空,除了遇见几只同样是做买卖的船队,他们了差不多连大一点的海鱼都没看见,这让维拉斯科有点小小的失落,五百两银子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对于手下养着三十多个人的维拉斯科来说,未必能让他支持多久,想想这趟旅程就要结束,维拉斯科又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犯愁起来了。

回到灵山港的时候,也不过是三月初,看到余风的海船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艘怪模怪样的西洋帆船,着实让岸上的人手忙脚乱了一番,好在有了上次倭寇进犯的经历,赵登倒是没有再带着人躲进庄子里,而是紧急召集盐丁们,在港口不远处摆着整齐的方阵严阵以待。

余风虽然对于自己手下的盐丁反应略感到满意,但是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叹息,这样整齐严密的方阵,若是船上的大炮轰去,怕是立马就会有很大的伤亡吧。不过,他也知道,这对于这些盐丁来说,有些苛求了,大炮对于这些不久前还是从农民、渔民转变成的士兵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更别说什么防御的概念了。

“这里居然有一个标准的西班牙方阵,船长,他们前进了!”维拉斯科身边的一个水手脸上闪烁着兴奋的红光。这是一个跟随维拉斯科很久了的老兄弟,自然知道在这个完全不设防的港口出现这个方阵是为了他们而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船上,这些士兵在岸上,这方阵简直就是一个绝好的靶子。

几个炮手甚至开始搬运炮弹,准备开火,只要前面船上的雇主一个信号,他们就可以将岸上的这些靶子打得粉碎。

“维拉斯科先生,不要冲动,是我们自己人!”在一旁的许昌急忙说道,心里一面埋怨这些番鬼大惊小怪,一面上前拦阻:“这个港口,是那位尊贵的余大人的私人港口,那些岸上的士兵,都是他的私人士兵,是欢迎他们的主人回来的!”

“私人港口,这些都是他的私兵?”维拉斯科眼睛放光了,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这位尊敬的余风阁下,真的是一位武装贵族,有着这样的武力,起码是一个领主了吧!要是自己能在他的麾下效力维拉斯科不敢往下想了,一位富有而大方的东方贵族,居然让自己就这么搭上了?上帝啊,你终于要拯救我脱离苦海了吗?

“都给我精神点,小子们,去换上你们最体面的衣裳,跟随前面船进港!”他一面大声吆喝着,一面指挥者自己的船,慢慢的开进了港口。

看到余风从跳板上走了下来,一直严阵以待的赵登顿时送了一口去,是姐夫回来了,那就没事情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命令手下的盐丁放松警惕,而是带着十几个人迎上前去。

“大人,你可回来了!”见到余风和余风身边那十几个熟悉的面孔,赵登终于相信,是余风回来了!

“大郎,摆出这么大阵势来欢迎我啊,不怕把我吓坏了!”多日不见赵登,眼下见到,余风也是心情大好,忍不住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不是大人的船后面还跟着一只西洋船吗?大人交代过,凡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赵登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点都不像一个手里下数百人的军官,他平时在手下面前都绷着一张脸,也只有这个时候,在自己熟悉的亲人面前,才显出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面目。

“哈哈,做的不错!”余风夸奖了一句:“叫儿郎们散去吧,咱们回去!这次出去,倒是给你们带了不少的好东西!”

正说话间,维拉斯科带着几个水手,一身光鲜的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大人,尊贵的余大人!”

余风见到维拉斯科一副去赴宴的派头,也笑了一下,自己雇佣人家那么久,到了自家地盘上,也该招待一下,再说,自己还要打人家船上的那几门炮的主意呢?他拍拍赵登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维拉斯科,算了,这名字拗口,你叫他韦洋人好了!我请来的帮手,维拉斯科,这是赵大队长,你们好生亲近一下!”

赵登本来看到几个人跑过来,仿佛是地狱出来的恶鬼一样长的奇形怪状的,手已经按道了自己的腰刀上,听到余风这般说,嘴都张大了:“这些番鬼是大人请来的!”

“是啊!”维拉斯科听余风介绍说眼前这位少年是什么赵大队长,心下估计大约这少年就是岸上这些士兵的统领了,笑吟吟的接口道:“赵将军,多多关照啊!”

见这人模人样的番鬼说的是大明的官话,还称呼自己做将军,赵登也登时觉得这番鬼也不是那么难看了,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着维拉斯科抱了抱拳。

“安排人从船上卸货,有点东西是直接运到庄子里去的,有些东西是要运到灵山让吴掌柜发卖的,莫要搞错了!”余风对着随着维拉斯科而来的许昌交代了一下,然后带着众人朝着余家庄园走去。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维拉斯科和他的手下,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港口的一切,一边却是将目光暗暗投射到他们身侧的安安静静的方阵身上,眼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精光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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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专心经营 强买强卖

当晚,府中大摆筵席。余风庄子里虽然没有什么名厨,但是,他收留的那群辽民中,倒是有几个整治得一手好饭菜的婆娘。流水价儿奉上的各色菜肴彻底的震住了维拉斯科这几个西班牙土棍。

天可怜见,吃到日本的生鱼片,就感觉是人间美味的维拉斯科,长这么大,哪里曾经见识到大明的精致菜肴,这还不过是一般的手艺,要是将他们拉到灵山城里的少白楼,恐怕他们将自己的舌头也要吞进去了。平时他们呆在船上,了不得就是几条小鱼加点米饭,要是手里头活络点,到港口里开点荤腥,有的大块的肉吃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但是到了这里,那是什么谱儿,就算是再不讲究,好歹余风现在也是官身,这待客之道,也得讲究个讲究冷拼二十四味,热菜二十四味,上好的汤也熬了数种,各色煎炒溜炸,时鲜果子几十种,总之,在维拉斯科的想象当中,西班牙国王吃的也不过是如此了。

不过,这倒是让他投效余风的心思更加炽热了一些,虽然看来这位领主的海边城堡,有点寒碜,但是从这吃食上看来,绝对是一个大肆挥霍享受惯了的。这挥霍享受,在维拉斯科的心目中,可不是一个贬义词,有能力,才有挥霍的本钱,他倒是想挥霍,他挥霍得起吗?

看到这几个佛郎机人狼吞虎咽的吃相,听着那些丫头婆子的小声嬉笑,陪坐的许昌都觉得有点脸上火辣辣的,这几位在船上看起来,倒是没这么粗鲁啊,怎么到了大人的庄子里,做出这么丢人模样,真是羞煞人也。可那个满嘴都是食物的维拉斯科,还兀自不觉的拉着他问东问西,似乎浑然不知。

这厮说他也是个有爵位的,一定是吹牛!许昌心里暗暗诋毁着咱们的韦洋人韦爵爷,一边打起精神应付着他们。

在里间,却是另外的一副景象,一桌精致的席面四周,余风这个小集团的几个首脑人物,齐齐坐在一旁,众人边吃边聊,倒也是气氛融洽得很。

“我这出去月余,西边看有动静?”余风问的西边,自然是指的方家和方家沆瀣一气的那些盐商盐贩,目前,也是他们最大的防范对象。

“说也奇怪,以前没注意的时候,不时还起点小冲突,那些家伙就算是丢几条人命,也要把盐运进来,大人出去的这个月,居然都消停了!”赵总旗现在,只要是涉及公事,一概是言必称“大人”。余风出门的时候,一些事情,虽说是雪娘做主,但是,大多数还是赵总旗拿的主意。

“赵贵在那边看着呢,他一贯稳重,说消停,应该就是真的消停了!”

“哦,这倒是桩子怪事!”余风有点奇怪,对方改了性子还是全都窝在家里过年,还没出来呢?

“对了,大人的印信官服,我都叫雪娘收了起来,这孩子,也不知道前世哪里修来的福分,找到一个如此之好的夫婿!”赵总旗随口说道,看着自己的女婿,越发感觉自己当初眼光是多么的正确。

当初余风的升职公文和印信等,童山兴冲冲的送来,余风虽不在,但是赵总旗还是代余风收下了的。他自己干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不靠谱的总旗,眼下自己的女婿居然成了千户,虽然不是职事官,但是,这份光鲜体面却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少不得就在酒桌上这么提了一提。

吴嫣然也喝了几杯素酒,小脸红扑扑的,那桃花眼更是好像要滴出水来一样。余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对着赵总旗道了谢,回头看到他这般模样,竟不禁呆了一呆。

这吴家的女娃娃,恐怕迟早自己的女婿要收入房中的。赵总旗看在眼里,心中有数,自己女儿和这个女人相比,的确有点距离,好在雪娘是余风的发妻,又是共过患难的,有这么一份情分在,即便余风将这女娃娃收进房里,将来也不担心受委屈。

现在这女子现在掌管着余风银钱来往,这样的事情,将心比心,赵总旗觉得就算是自己,也只怕不放心交给外人来做。但是,如果余风将这吴嫣然收做小妾,那么,事情就完美了。这吴家兄妹在山东无依无靠,可以说身家极其干净,入了余家的门,这所作的一切,就由帮别人做变成帮自己做了,还用得担心她胳膊肘往外拐么?

“大人,你这次带回那些佛郎机人和船,是个什么计较!”

这个问题,吴嫣然当然要问了,要是余风打算用这些来做海贸生意的话,以后就是她管辖的范围,她怎么会不关心。

“那是到了琉球他们自己找上来了的,人倒是次要,我倒是看上了他们船上的那几门炮!”

“将军炮?”毕竟是老军伍,赵总旗一下就留了神,这是炮啊!“一炮击出,糜乱数里”的大炮啊!

“佛郎机炮!”余风也不知道赵总旗口中的将军炮和佛郎机炮是如何划分的,反正现在大明对于这些外国货,一概都是称之为佛郎机,也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回答了。

“那些番鬼不打紧,这炮可就得留下了,有了这东西,咱们以后还怕什么倭寇,就算是孔有德再来山东,碰到咱们也得掂量掂量!”赵总旗显然有点迷信大炮的作用了,急不可待的建议道。

“我还以为你这一趟出去,以后打算做些海贸生意呢!”吴嫣然似乎有点失望,毕竟做生意和打打杀杀想必,她对于前者更有兴趣。

“海上的买卖,虽然暂时可能赚点银钱,但是受制于人太多,还不如我们就守着这个港口,安生做我们的买卖,还省得人家的猜疑!”

这一点,余风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海上是金河银河不假,却是有主的。但是自己要是眼红,也去和郑家分一杯羹,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猜疑,现在自己势力尚弱,对方或者不怎么在意,但是,要是自己稍微壮大,怕是无意间就要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敌人了。

这陆地上的生意都做不完,我吃饱了撑的去到处树敌。余风又不傻,眼下,只要他的地盘大一点,银子就会更多一点,只要他能应付得了像方家之流的竞争,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不吃盐的吗?

“要不,就趁现在,将那个番鬼船长叫进来说说,要是他肯卖,咱们就出银子买下,要是不肯,咱庄子大得很,也不在乎多关上几个番鬼,要是大人嫌麻烦,随手杀了往海里一扔也干净!”

余风寒了一个,这是自己那个看起来一脸忠厚的老丈人吗?怎么听起来,倒像是绿林道上开山立寨的好汉一样。

许昌正被维拉斯科纠缠的焦头烂额,这维拉斯科简直就是一个好奇宝宝,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问题,而且很多问题还涉及到余风,他没得到余风的允许,自然不敢透露半分,支支吾吾的搪塞得十分辛苦,这时候,一个仆役走到他的身边,低低说了几句,顿时,他就眉花眼笑了。

“维拉斯科船长,吃好了吗?我家大人请你到内宅叙话!”

东方人的内宅是什么意思,维拉斯科还是懂的,那可非亲密友人不得进的地方,而且,还得分性别,据说那些东方贵族们都是把他们美丽的姬妾藏在后宅,轻易不肯让人见到的,邀请自己去内宅,这岂不是说这位大人十分的欣赏自己。

“吃好了!”他吐出嘴里的一块骨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手帕,擦擦自己油腻的手和嘴,“我非常荣幸的接受邀请!”

令得维克拉斯失望的是,后宅里可没有什么美丽的贵族小姐,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对,有倒是有一个,但是,却是坐在宽大的屏风后面,他是看不到的。开玩笑,吴小姐的芳容岂是这粗鄙的外国番鬼可以见到的。

除了余风坐在上首的位置,赵总旗坐在旁边以外,还多了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这样子不像是叙话,倒像是会审的模样了。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尊敬的大人!”维拉斯科右手抚胸,对着面前的余风微微弯弯腰,余风知道这是西方的贵族礼,倒也不以为忤,但是赵总旗就很不满了,眼下余风可是正儿八经的千户,巡检司巡检,这番鬼居然就这么一鞠躬就算见礼了,果然真是蛮夷。

“坐,维拉斯科!”余风摆摆手,旁边有护卫送上一把椅子。

“这位大人是要招揽我了吗”?维拉斯科看了看面前的架势,“还是在招揽我之前要考校我一番?嗯,一定是这样!”

“维拉斯科,我有一个问题,没有答案,很想请你帮我解决一下!”余风缓缓的说道。

维拉斯科心里乐开了花,我就知道是这样,说吧说吧,你的问题我一定会解决的。

“这一路来,我对你以及飞鸟号上的船员们的服务非常满意,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把飞鸟号给买下来的冲动,但是,我旁边的这一位,我的岳父大人,却是制止了我这种冲动,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尊敬的大人,不得不说,你的眼光非常的好,飞鸟号是一艘非常卓越的武装帆船,即便是您想买,恐怕我也我的伙伴们也不会答应,毕竟,我们和飞鸟号都有了深厚的感情,嗯,像兄弟一样深厚的感情”

维斯拉克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道,赵总旗却是勃然变色,这番鬼进来他就看不顺眼,眼下既然不卖,还叽里呱啦说这么多废话,你真当你会说几句大明官话就不会杀你吗?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护卫齐齐围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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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军事顾问 纳头就拜

“这卖是不行的,但是”见到几个眼光不善的士兵,朝着自己围了过来,维拉斯科心知要坏,话风顿时一变:“但是,可以租用,可以租用!”

“慢着!”余风出声阻止了几个护卫,笑吟吟的说道:“没有了飞鸟号,你和你的这些手下,可就没有了进项,就算是租用,靠我给你的那点租金,怕是活不下去吧!”

见到几个护卫退了下去,维拉斯科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冷汗,急忙回答道:“靠那点租金我们当然不行,不过,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大人,你们可以继续雇佣我们啊!”

余风摇摇头:“我暂时不打算出海了,雇佣你们做什么!”

这话就差没有明白说了,我就是看上你的船了,你们的人,我倒是一点不稀罕的。

不料维拉斯科却是再度站了起来,对着余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骑士礼,开口说道:“马耳他骑士团骑士维拉斯科.巴拿巴,向您致敬!”

“你是一个骑士?”这些轮到余风惊讶了,还马耳他骑士团,听起来似乎很是耳熟,好像这个骑士团有点名气。

“那你怎么成为一个船长?还来到我们东方?”

这个时代的欧洲,除了英格兰坚持民兵制度,其余所有的欧洲国家全部进入了雇佣兵时代。佣兵们信奉的是,谁给金币,我们就给谁干活。维拉斯科虽然有一艘飞鸟号,但是骨子里还是佣兵,还是一个颇为潦倒的佣兵,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来想,在这个遥远的东方,做生意不行,做海盗不行,唯一有前途的就只能是找一个大方的雇主,做一个佣兵了。

面对余风的询问,维拉斯科没有胡编乱造,简略的将自己的生平介绍了一下,生怕余风不信,还特意的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职业技能:“我……我手下的水手,除了临时招募的几个,大多数都是老兵,有些还跟奥斯曼土耳其的精锐部队你死我活地干过,我们精通长矛和火枪,还会各种方阵,我本人是家传的剑法……”

余风心里一动,前面的话他自动给忽略了,后面的那句”精通长矛和火枪,还会各种方阵“却是一下子让他心动起来。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军事顾问团吗?自己虽然训练这些盐丁,按照解放军的那些基本章程训练,但是真的是在这个时代作战,恐怕还是有所欠缺,自己又不是军校毕业,不过是干了两年大头兵,知晓的都是一些最基层的东西。而这个家伙居然说他和他的手下都是在西方战场上的老兵,那就很珍贵了,而他本人还是一个骑士,那就是中级军官了,那他掌握的军事技能,就足以弥补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了。

“兀那番鬼,算你识相,直接说要多少银子就是了!”赵总旗在一旁很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时候,维拉斯科就有些纠结了,要知道他可是已经破产了,如果价格开的太高,怕这位尊贵的阁下不雇佣他们,到时候谈崩了,能不能走出这个庄园都难说。如果太低,又不合适,那还不如直接开着他的帆船在海上流lang呢。想来想去,他咬了咬牙,说:“每人每月五两银子,尊贵的阁下,不过,尊贵的阁下,如果飞鸟号和我的水手们直接参与作战,我们需要得到和我们的能力相称的奖励。”

有人要说了,这维拉斯科装货兼任护航,一趟就能赚五百两银子,开出这个价格来,是不是低了一点。

不低,一点都不低,别说想找到这种护航的买卖,一年上头也难以碰上两回,人家装货,直接雇佣商船了,要是护航,郑家大把的船队可以雇佣,绝对是正眼都不会看上这孤魂野鬼一样的飞鸟号的,能碰到肯雇佣他们的余风,就是维拉斯科自己说的一样,那已经是上帝在眷顾他了,当初他不是打着谈不成就抢的主意的吗?。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花点笔墨来简易地描述一下此刻大明和欧洲的物价对比,此刻一个欧洲贵族的跟班每天大约能有三十个铜币的收入,一个高爵位贵族手下的跟班大约有一百五十个铜币的收入,差距不小,但是,基本上来说,也就和大明朝的百姓一个收入。一个欧洲侯爵老爷的跟班,收入和大明朝的普通百姓差不多,如果是伯爵子爵什么的,那还不如大明的老百姓,如果是欧洲的农民,好罢,让欧洲的农民见鬼去罢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在等待伟大的大明帝国去解放他们呢。

我们换算一下,也就是说,维拉斯科现在报出来的价格已经远远的高于欧洲的公爵或者伯爵身边的骑士扈从的身价了,而由于西班牙大肆在美洲开采白银,白银的购买力在欧洲可是远远的低于大明,明白这一点的维拉斯科他现在报出的价格已经算是天价了。

不过这价格,余风倒是能够接受,五两银子,不过是三个盐丁的饷钱,这些家伙人数不是很多,上天了就当是多养了一个盐丁大队而已,但是这些家伙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绝对不止这么一点钱能买得到了。有了他们,自己的盐丁,可以得到最正规先进的西方战法的训练,甚至可以通过他们,直接绕过郑家,购买西班牙人的大炮之类的什么,他就不信,这维拉斯科这几年流lang在东方,没有和他的同胞们有过交集。

赵总旗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这番鬼哪里有这个身价,这年头,就算是买一个从小培养长大后专门服侍人的漂亮侍女,也不过五两银子,这番鬼一身是毛,能和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比吗?

余风笑着摇摇头,对着赵总旗说道:“岳父大人,不必动怒,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只要这洋人有这本事,这个价钱倒也当得!”

“你下船的时候,也见过我的士兵,你觉得,要是你是这些士兵的指挥官,你会怎么训练改进他们?”

这就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了,维拉斯科明白,自己能不能得到这位大人的认可,就看自己的回答了。

他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说道:“大人您的军队,纪律性我看不出和我们西班牙方阵有着多大的差距,但是,从人员的配置方面来说,我觉得,这个火枪手的数量太少,这样在战斗的时候,伤害输出就成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了,而且真正的西班牙方阵中,除了这长矛兵和火枪手以外,应该还要配备一定数量的斧枪兵,这样,面对骑在马背上的骑兵的时候,斧枪可以将冲击自己方阵的骑兵钩落下来杀死,从而更加保证火枪手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说,长矛兵和你说的什么斧枪兵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火枪手?”余风心里隐隐有点明白了,不得不说,这和自己建军之初的方向有了很大的分歧。要知道,在大明,火枪不过是处于辅助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弓箭的地位,用火枪做主要杀伤手段,在大明的将领看来,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了。

“是的,还有,大人的方阵阵型过于单薄,这样的阵型,是经受不住大量的骑兵的冲击的”说到这里,维拉斯科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位大人手里到底有多少他见过的那种士兵,要是有着足够的士兵却编成这样的小方阵的话,在作战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士兵的生命不负责任。

但是,对于他这一份见解,余风却是很满意了,在他手下,好歹还有吴嫣然兄妹帮他处理内政,但是军事一途,却是无人可以帮他,唯一有帮助的赵总旗,由于眼界问题,也是给他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的,现在这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维克拉斯,简直就是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人才一样。

“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嗯,先做个小旗吧!你手下的人要带好,随时听用!当然,你手下的人五两银子一个月,你这做首领的,总不能叫手下比了下去,就五十两银子一个月吧!”

维拉斯科大喜过望,想都不想,立刻就单膝跪下:“我的荣幸,尊敬的阁下,今后您的军旗所指,就是我战斗的方向!”

“至于飞鸟号,算是你私人的财产,我也就不动他了,但是船上的几门大门,我却是要的,至于折价多少,你和许昌去谈,总不至于亏了你!”

看到维拉斯科一脸喜色的告退离去,赵总旗忍不住对着余风说道:“贤婿,这么多银子,养这些番鬼,怕是不值当吧!”

吴嫣然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毕竟是高人子弟,她的眼界要比赵总旗高出不少,余风和维拉斯科那一问一答,心思细腻的她,立刻就明白了余风的用意,当下笑盈盈的看着余风,看余风怎么给他的老丈人解释。

“不怕,岳父大人不是看中了那些佛郎机吗,有了这些番鬼,只要咱们有银子,再多的佛郎机也能买得回来,咱可不能干拿杀鸡取卵的事情!”

“哦”赵总旗恍然大悟,旋即朝着门外走去:“那我得去看着点,别让许昌那家伙乱做主,黑了咱家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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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商户告发的麻烦

既然回来了,总归是要到自己的衙门里去转转的,正经来说,这巡检才是余风的本职,这一个月来不见人影,虽然挂着外出巡查盐事的幌子,但是,老不见人影,回来了也不去,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衙门里主事的就一个师爷,这还是当初布尺的师爷柳师爷随着布尺一起赴任前给他推荐的一个同乡,此人姓沈,也是多次科举不中,索性绝了这个念头,柳师爷一纸书信过来,赋闲在家的他立刻就过来了。

这沈师爷要是做个知县知州的师爷,现在未免还是有点生疏,但是做个巡检的师爷,却是绰绰有余了,除了和其他衙门之间的打点交往,就剩下一些文书工作来了,这不必说,自然是做的得心应手。这半年多下来,余风固然是轻松了许多,这沈师爷却也干得有声有色,颇有点意得志满的意思,哪里有半点落魄的味道。

这主家回来了,沈师爷少不得将余风迎了进去,并将这月余间大大小小的事情,捡些紧要的,边走边汇报于余风。

两人刚刚坐定,就有门口的盐丁通传,说有人求见。

余风颇为无奈,朝着沈师爷看了一眼,这一到衙门,就有人求见,分明是求见之人,时刻注意到了这巡检衙门的动静,甚至看到了自己走进衙门才求见也未可得知。

沈师爷微微摇摇头,主家的意思他很明白,这是询问自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呢,他仔细的想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个月来没有人递帖子求见自己的东家啊?突然,他想起一事,忙不迭的说道:“大人出门没有几天,就有山东锦衣卫千户所派人来拜会大人,见大人不在,来人丢下话语说等大人回来再来拜访,莫非是这锦衣卫的人?”

瞧这做派,自己前脚到衙门,后脚就有人来拜见,这等行径,还真的只怕只有锦衣卫做得出来。余风也头皮有点发麻,锦衣卫呢!这是锦衣卫呢!大明朝可止小儿夜啼的衙门,自己一直说没见识过,没想到居然要以这种方式来见识。

“来人可说明自己的身份了吗?”余风问道通传的盐丁,盐丁双手递上来一张帖子,余风接过一看,立刻对那盐丁说道:“叫你们小旗带十个兄弟来后堂,然后请客人们进来!”

听得余风如此吩咐,那沈师爷脸色有点白,这和胆量无关,纯粹是这锦衣卫凶名太甚,多少位高权重的官员,几个锦衣卫上门说拿了就拿了。正德年间锦衣卫指挥使江彬上门查抄某大臣府邸,大臣索要圣旨,这江彬说道:要圣旨,写一份给他。可见锦衣卫跋扈到了什么地步。

眼下虽然距离正德武宗皇帝已经有点年头了,期间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更是大大的打击了锦衣卫,但是锦衣卫自开国以来的凶名,早已深入民心。

余风偶尔听见周围的人闲聊地时候,发现明代人口中的闲话和恐怖故事有两种,一种是妖魔鬼怪,这个几千年都是如此,另一种就是东西厂和锦衣卫,合称厂卫,说是扒皮拆骨,各种酷刑,人进去之后都是生不如死。议论之中,语气都是带着深深的恐惧,可见这厂卫在民间的积威之重了。

眼见自己东家居然一边接见锦衣卫来人的时候,一边还要在在后堂埋伏甲士,这得有多么破天的胆子啊,再一想想这件事的后果,怎么不由得沈师爷小脸吓得通白。

夏双喜和他的同伴走进这巡检的偏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的余风,正在好整以暇的饮着手里的一杯清茶,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样子,心头不禁就是火起。

这巡检司巡检不过是一个八品不入流的官儿,在咱们爷们面前摆什么谱呢!他夏双喜虽然不过是山东千户所的一个小旗,但是,也随着上官拿过不少三品四品的高官的,可以说,就算是锦衣卫衙门的一条狗,到了这些当官的衙门里,这些官员都要惶恐半天。眼前这位这般做派,分明是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情。

“余大人,你的事发了!”他隔着老远就大喝一声,一般的情况,他这么一喊,这堂上之人不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做阿谀之态,就是坐在椅子上惊慌失措,战栗不止。

“两位兄弟说笑了!”余风却是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来人啊,看座!”

夏双喜眼睛露着凶光,像觅食的鹰鹞,死死的盯着余风。

“余某一向胆子就小,做到这个位置,也是兢兢业业,时刻想的都是该如何报效朝廷,几位兄弟开这般玩笑,余某可是经受不住!”

“这厮莫非有什么依仗?”夏双喜脸色未变,心里却是微微泛着嘀咕,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强撑着,倒是真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管他有什么依仗,我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上头兜着,难道还会为难我这个跑腿的不成?他暗暗给自己打气道。

“两位来找我余某,不知道是何事!若是短了盘缠,手头不便,知会一声,兄弟也是爱结交朋友的,断没有让两位兄弟空手而回的道理!”

我日,我们锦衣卫像是打秋风的吗?夏双喜简直气歪了鼻子,看到余风一本正经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打破眼前这小官儿的鼻子。

当下强压心头火气,不理余风的话茬,大喇喇的说道:“我是奉我们试百户张大人的命令,给余大人送信来的!”

“信呢?”余风伸出了手。

信是普通的信笺,笔墨用纸都没有丝毫的出奇,但是内容就有点触目惊心了。这是山东境内某商户写给锦衣卫山东千户所的一封告发信,信中说灵山巡检司余风大肆与私盐贩子勾结,迫害商户,贪赃枉法,败坏朝廷盐政,简直是罪大恶极。而且隐隐指出,余风私蓄武装,暗藏兵甲,往小了说是逾制,往大了说就是有不臣之心云云。

看完了这封信,余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信是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就算是锦衣卫们伪造的也是如此,重要的,既然这封信出现在这几个锦衣卫的手中,那就说明,这些锦衣卫盯上自己了,这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你们试百户大人怎么说?”

“我们大人说,余巡检看了信,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嗯?”余风知道这话一定还有下文。

“我们大人还说,我们锦衣卫为皇上办差,花销未免大了点,如今天下也是不大太平,这亏空一下也不知道从哪里补上,余巡检身为山东官民的表率,想必是识得大体的,定不会叫大人失望?”

果然,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来意吧!余风心里冷笑了一声:“不知道,要多少银两,才能为你们大人分忧呢?”

“三万两!”夏双喜将食指和拇指扣在一起,竖起来三根手指:“我家大人说,余巡检识得大体的话,那写信诬告朝廷官员的刁民,自然会家中不慎打翻火烛,引发火灾,全家葬身火海!”

“那几家大人有没有说过,如若我不识大体,你们会怎么做呢?”余风板着脸,冷冷的说道。

坐上巡检司巡检这个位置后,余风专门打听了下,在州县这种地方,除了济宁州这种通衢大邑之外,其余的都没有锦衣卫驻扎,一般是一个省安置一个锦衣卫千户编制,只在首府和各个府城有驻扎。换句话说,平常时节,他根本和这锦衣卫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就算他犯了什么破天的大罪,也惊动不了锦衣卫。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天家鹰犬,要管的也是大事,绝对不会闲的蛋疼去查地方上一个八品小官,这天下的八品官员,何止数万,要是连一个八品小官的事情也要管,就算他们机构再庞大几倍,也管不过来。

再听听这锦衣卫小旗报出来的数字,三万两,不多不少,恰好差不多就是余风目前的身家,即使有出入,也相差不大,分明是对方算计好了的,要将余风吃的渣都不剩。

余风当然不会如此就俯首就范,这锦衣卫虽然凶名赫赫,但是,余风也不是吓大的。随便派几个人,咋唬一番,就将他一年来冒着奇险挣下的家当全部拿走,别说锦衣卫了,就是奥巴马都不行。

“当啷”一声,夏双喜将腰间的绣春刀抽了出来,正要放几句狠话,就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一群人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三尺长的铁棍,在铁棍的末端,一根根火绳正在缓缓的燃烧着。

“火铳!”夏双喜瞳孔一缩,立刻将自己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下去。

他不是土包子,这这样的距离,被十多只点燃了火绳的火铳指着,将是一个什么下场,他是清清楚楚的。他看了看余风,余风却是离他足足有两丈远,即便持刀去挟持余风,也是来不及了。

火绳嗤嗤的燃烧,室内静的好像掉落一根针都听得见。余风正待说话,只见“扑通”一声,对面刚才无比嚣张的锦衣小旗,已经跪了下来:“大人,大人息怒,小的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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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如临大敌 不讲规矩

“你还没有说倘若我不识大体会如何呢?”余风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锦衣卫,脸上仿佛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我家大人说,要是大人你不识做,当场就要兄弟们把你给拿了,送到济宁去,要是拿不下,大人会待人亲自来办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死攸关,这夏双喜的嘴皮子比平常利索了许多,一大串话居然一点磕巴都没打,直接就连珠般的说了出来。

还是打定主意要找我的麻烦!余风脸上戾气大盛,满脸的杀意,就连在一旁的沈师爷都感觉得出来。

“咳咳!”两声低低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短暂的沉静,余风回过头,只见沈师爷,一脸忧色的对他缓缓的摇摇头。

他顿时醒悟了,此刻除非他立刻竖起反旗,不然的话,在这巡检衙门杀死两名锦衣卫军校的事情,还真的怕是遮瞒不过去。这两人能掐着点过来,在外面势必还有同伴,自己这边火枪一响,又不见他们的同僚从衙门里出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我放你们两个回去,带话给你们试百户,就说余某起于微末,一丝一缕都来之不易,这份家业拱手送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你家试百户要是不满余某,自行带人来取就是,余某等着!滚!”

见到这两个锦衣卫抱头鼠窜而去,刘小六和身后的军兵伸手捻熄了火绳。

“大人,要不是属下带人出去,在没人的地方”刘小指并拢,在脖子上划了一划,脸露凶光的说道。他才不管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呢,没有了余大人,就没有今天的刘小六,有人要动余大人,就是动他的衣食父母。

“不可!”沈师爷急呼道,敛敛衣襟,对着余风正色说道:“大人,今个你可莽撞了!”

“你不消说,我自省得!”余风摆摆手,制止了沈师爷接下去要说的话,师爷要说什么,他也猜得到,但是,他余某自第一趟贩卖私盐起,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当,若是就此屈服,岂不是为人做了一番嫁衣裳,打死余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做。

“沈师爷,衙门里你给我看着,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派人送信到庄子里来,小六,带着你的人,等下全部都随我回到庄子里去,给赵贵送个信,叫他这些人小心防范,若是有人像浑水摸鱼,叫他不要怕杀人!若是官面上的人找他麻烦,尽管推到我身上就是!”

既然放走了这两个锦衣卫,就得提防随时可能来到的锦衣卫的报复,余风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抱头鼠窜而出的夏双喜那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两人走出巡检司的大门,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匆匆的朝着旁边大街上的一家客栈走去,迎着这三月间的寒风,两人感到身上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内衣都浸湿了。

“差事办得如何,头儿!?”未及客栈,一个好像在客栈门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闲汉靠了过来,低声问道。

“拿上咱们的东西,马上出城,一刻也不要耽搁!”夏双喜低声说道,仿佛不认识这人一样,从这人身边匆匆走过。

一个时辰后,灵山城外距离官道不远的一个小林子里,夏双喜和他的伴当,还有客栈门口的那个闲汉,三个人聚在了一起。

“都说那灵山巡检余风是一个秀才出身,后来入了军籍的,这没入军籍几天,怎么胆子这般大,头儿,你说要是咱们硬气下去,他会不会真的敢用火铳干掉我们?”说话的是陪着夏双喜一起进巡检司的那个锦衣卫,说起这话来,犹自一副后怕的表情。

“我不知道,不过,我决计是不想用我们的脑袋去赌这个夯货的心思,这个夯货,简直是个疯子!”夏双喜说这话的时候,腿还有点发软,眼下到了这里,应该是安全了,他失去的勇气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来。

“立刻给百户大人报信,叫他派人来拿了这个夯货,哼,等落到我的手里,我到要让他好生享受一下我们锦衣卫的手段!”

“大人,这余风的盐丁,听说数以千计,在各处都有关卡,人家要是不放过我们,只怕我们一露面”那随着夏双喜一起的伴当有点犹豫的说道,刚才人家放过了他们,要是人家一转眼改变了主意,转身派人来抓他们,那他们真是连跑都没地儿跑。

“谁说我们回去?”夏双喜狠狠的说道,“我们两个和那个夯货朝过相,自然不能到处走动,王通是个生面孔,让他给百户大人去报信,咱俩在这里盯着他,等到大人带着兄弟们一到,我们再好好的炮制他!”

灵山城的百姓,今天又看到了一番大场面,上午巡检司的巡检大人一进城,下午,数以百计的盐丁,便拿着他们的招牌长矛,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朝着海边开去。

同样的场面,在年前他们就看到过了一次,不过,那一次的结果,他们也知道了,那是巡检大人在海边抗击前来进犯山东百姓的倭寇去了,听说那一仗,足足砍了几百倭寇的脑袋呢!今天又是这么多人出去,难道又有倭寇来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灵山海面上有倭寇的消息居然就这么传了出去,结果是城中稍微殷实的人家,都往内陆一点的州府跑,生怕遭了倭寇的荼毒。到了最后,连灵山知州张竹林都坐不住了,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的关了城门,并组织乡勇在城上巡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余风对着自己造成的混乱当然不知道,此刻,他已经到了自己的庄子里。

城中带出来的人手和庄子里原来就有的盐丁,现在差不多有六七百人了,全部放在庄子里,已经是放不下了。余风让刘小六和赵登轮换了一下,新带回来的人暂时放在外面,负责外围的防守巡逻,由赵登带领。而庄子里的,由刘小六统领。该修缮的围墙,该挖深的壕沟,都要尽快弄好,甚至原本打算安置在港口的飞鸟号上的四门佛郎机炮,也被余风拉了回来,垒砌起了高高的土墙,安置在庄子里面。

至于内宅,则是由余风手下的亲卫和以刘生敏为首的辽民共同把守,这些人没有长矛,但是都是清一色的倭刀火铳,差不多就是余风最精锐的部下了。

做好了这一切,余风的心情才稍稍的平定了一些,这般情景,锦衣卫若是不带上千人以上的兵马,怕是啃不动自己的庄子了吧!

余风回来之后,就这样安排、那样安排,虽然没有说出什么缘由,但是庄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紧张的气氛,眼下见到余风安排妥当,一直帮着余风忙前忙后的赵总旗,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了。

“不过是得罪了个锦衣卫百户而已,至于这样吗?”听完余风的叙述,吴嫣然忍不住说道。

赵总旗蹙着眉头,显然,他可没有吴嫣然那么轻松。

“还而已?”他苦笑道:“风儿做得没错,对上锦衣卫,再百般小心都没错!”

扭过头来,他对着余风征询道:“要不要,咱们给童守备说一声,他刚刚领了咱们那么大的情,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袖手旁边就已经很不错了!”余风摇摇头:“怕的就是他落井下石啊!还是不用了!”

“那这样做,也只是权宜之计,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吴嫣然瞪着她那双桃花眼说道:“难道那锦衣卫一日不来,你就一日不出门的躲在这庄子里,咱们的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那你说应该如何?”赵总旗问道。这话与其说是他问,还不如说他替余风问的。

“咱们做两手准备,一个是在庄子里严加防守,不给人一点空子可以钻。但是,在防守的同时,也要派人疏通一下上面的关系,先前的那个布巡检不是有亲戚在京中做官吗?大人你派人联络一下,看能不能对这锦衣卫山东千户所说说情,一个试百户做的事情,千户未必全部清楚!咱们宁可把银子花在这些地方,也比被锦衣卫讹去的好!”

“若是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还有第三计,那锦衣卫既然干到百户,也未必有多么干净,他能栽赃陷害,难道咱们就不能栽赃陷害不成。”

余风看着侃侃而谈的吴嫣然,脑子一阵清明。吴嫣然说的这些,他未必是想不到,只是这事情来得突然,他自然赶着要紧的先布置,此刻一静下来,立刻就明白吴嫣然说的大有道理。

“如是这些办法都行不通,那这位百户大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他狠狠的想到:“到时候派丘时等人出去,就未必砍不下他的脑袋来,你不按规矩来,我也就不按规矩,大不了老子上山落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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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布尺的纠结

济宁府,长芦盐场。

布尺看完手中的这封书信,将信笺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看窗外的柳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信是灵山巡检余风来的,对于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继任者,布尺很难说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在灵山巡检的位置上,开始纯粹是因为忌惮而和余风合作,后来,是因为利益和余风打得火热,到了最后,甚至是因为得到余风的帮助,才小小的往上迈了这么一步,成了长芦盐场的盐运大使。

当然,这盐运大使和盐政司的盐运使,相差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有天壤之别,这要放在后世,就是一省的主管部门领导和省属企业生产厂长的区别。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升官了不是……

他曾经以为,要是自己不是因为犯了错,或者是余风升官的速度太快,自己两人,是不会有太多的纠葛了,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开过年,余风就着人送来了这么一封信。

信中说的倒也不多,先是和他叙看一阵私谊,然后就是对他将自己扶现在上灵山巡检这个位置表示感谢。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说完了找一些,信中笔锋一转,言称年前他余风在灵山勘测出一个位置,极易适合做良港,可供海船出入,经过几个月的土木建设,现在堪堪可以使用,并问及布家可有海贸生意,如有的话,余风愿意提供方便云云。

济宁虽然漕运发达,但是,漕运和海运那是两码事,在运河上跑的船,到了海上会怎么样,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布家的生意,虽然依托漕运,得了不少便利,但是,而今谁不知道,海贸乃是大利,稍微有点门路的都有着自己的渠道,布家觊觎这一块已经很久了。

只是山东虽大,适宜海船进出的良港却是扳着手指都数得出来,这些良港早有份额,已经插不去手了,即便是布家要做这生意,很大的一部分利润也要被这些把持港口的势力盘剥走。在这一方面,不叫未必比那些毫无根基的海商强上多少,所以,这事情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送到布尺的面前,就好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砸到了一样,怎么不容得布尺想了又想。

布尺不傻,要是傻的话,他也不会被家族提拔出来,放在外面做官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就像你好端端谁也没招惹的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跑过来,非得塞你几千两银子一样,你说你的反应是笑而纳之还是生怕有什么猫腻避而远之呢?

有一个可供海船出入的私港,换了谁,恐怕都会闷声大发财,决计不会四处张扬。更不会到处说给人方便,那等于是拼命的将飞到自己怀里的银子往人家身上推。那么,余风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去请柳师爷过来!”布尺吩咐外面的下人道。年前,他已经纳了柳成彬的小妹做了偏房,两人关系更加紧密,现在遇到了这等事情,这柳成彬就是最好的商议人选了。

“西风,你怎么看?”等到柳成彬看完这封新,布尺问道。西风是柳成彬的表字,读书人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在当时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以前布尺称柳成彬为柳师爷,后来娶了人家的妹子,在这样称呼就不合适了,干脆就称呼其表字了。

“那送信来的人可还在?”柳成彬抬起头来,却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还在,说是要等我的回信带回去!”布尺不解的问道:“这等小事,西风你就毋庸关心了!”

“有关系,大有关系!”柳成彬摇摇头:“如果依照学生看来,这信的紧要之处,怕是十有八九要着落在那送信之人身上?”

见到布尺有些不解的样子,柳成彬解释道:“如果大人一口答应下来,只怕这信中所说之事,难以再有下文,据学生所知,这私港,海船的停靠,一般都是要交出三分的利的,遇上不讲理的,五分也是有的。这余风许了大人方便,自然不会按照这个常例来收钱,这可不是一分两分银子,一艘海船出海一趟,几千上万两的收益,那是怎么都有的,这天长日久,就是一笔巨大的银钱啊?”

“这我知道!”

“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余风为什么要把这天大的好处送于大人呢?”柳成彬反问道。

这是读书人的臭毛病,说话总爱大喘气,布尺不答,果然,柳成彬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封信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用意,只怕在那送信之人的身上,如果学生没有猜错的话,那送信之人,一定是余风的心腹!”

“将灵山巡检司的送信人叫进来!”布尺朝着外面喊道。

没多时,三个人被带了进来,不过,为首之人却是一个面带稚嫩的少年,身后的两人却好像是护卫一般。

“那余巡检着你等送这封书信,可曾交代什么?”

赵莱看着面前这位布大人,一拱手回答道:“是曾经交代过一些话语,不过大人也说了,要是布大人不问,小的也就不必说了!”

赵莱和面前二位,实际上也有过数面之缘,那是在布尺寿辰的时候,不过那时候,赵莱混在余风的随从之中,却是不太引人注意,加上少年人发育快,差不多一年一个模样,这布尺和柳成彬只觉得这少年依稀有点面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这次来送信,是赵莱主动请缨的。在庄园里,各人都各有职司,唯独他一直跟着吴嫣然在作坊做事,有心替余风分忧都使不上劲,有了这个机会,他就揽了过来了。余风也是存心让他历练一下,而且这趟路途,也应该没有多大的风险,给了他两个护卫就派他过来了。

“让我猜猜,你家大人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人?”柳成彬摸了摸下巴上的三寸短髯,向下首问道。

“先生大才,我家大人最近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也没什么打紧!”赵莱赞了一句,便将锦衣卫上门敲诈勒索一事,轻描淡写的告诉了上面坐的两位。

“哦,我知道了,你等先去休息,稍后我自有书信带与你家大人!”

送走了信使,柳成彬朝着布尺看了一眼,目光中含义不言而喻:“我没说错吧,是有事情求道咱们头上了?”

“锦衣卫啊!”布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边,这下他也犯难了,余风的意思很明显,给了他或者说给了布家这么大的好处,无非就是要他们给给他们解决这个麻烦,但是,以他的能量,还真没有对着一个锦衣卫的试百户对干的底气,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是那个锦衣卫试百户自己的意思,还是这山东锦衣卫千户所的意思,要是为了些许利益,得罪整个山东的锦衣卫,将家族放在了锦衣卫的对面,那就不划算了。

“大人何必为难,直接将这事情报与老太爷知晓便是,怎么做自有老太爷定夺,不成,大人在老爷面前也会留下勤勉、关心宗族的好印象,成了,更少不了大人的一番牵线之功!”柳成彬仿佛是布尺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解决了布尺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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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百户挪窝 西洋方阵

“砰!”一声大响,立刻有人将跑到了远处的标靶处,大声喊出了中与否。

“余大人好射术!”余风将手中的火铳丢与身边的亲卫,结果亲卫递过来的一条手帕,擦了擦手,笑着对身旁的这个中年人说道:“见笑了,多日不曾练习,倒是生疏了!”

中年人姓布,是济宁布家的一个管事,来到这薛家岛已经差不多小半个月了,倒也和余风见过几面,余风这次到薛家岛,一是巡视盐田,二是这赵总旗神神秘秘说他到了岛上,要给他些许惊喜,想起自己庄子里还住着这么一位布家来的管事,也就把他带上了。

距离上次余风在庄子里如临大敌摆开架势,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月了。当日赵莱带回布尺的信笺,信中布尺说道,布家对于余风的提议,有着很大的兴趣,至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麻烦,自然是不必放在心上的。那就是说,余风的为之头疼的事情,布家已经接过去了,但是饶是如此,余风也不敢丝毫大意。

直到几天后,这位叫做布润的布家管事,从济宁匆匆赶来,并在内室与余风谈了良久,庄子里才慢慢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布尺这一次来,不仅仅带来了布家当地家主的亲笔信,更是亲口告诉他,山东锦衣卫千户所试百户张起南,因恪守本分,忠于职事,已经被山东锦衣卫千户推荐进京到南镇抚司任职去了。

也不知道布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是明升暗降呢,还是闲职流放?余风暗暗想道。不管什么手段,反正,余风暂时是不用担心这锦衣卫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不过由于布家搞了这么一出,山东锦衣卫千户所,自千户大人一下,都知道这灵山的余风余巡检,是自己大人的关系,从此就算是余风在这边折腾得再厉害,也没有锦衣卫往这边凑热闹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布家的策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对人不对事而已。对事,那就是和整个锦衣卫系统为敌了,但是对人,那就是私人恩怨。布家又不是一大家子傻子,所以很是果断的选择了后面的一条路,一个在朝在野都能有点能量的家族,对上一个试百户,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在京里运作一下,给个试百户换个职位,调离山东,甚至花不了多少银钱。

在许诺会让张百户有个去处,又塞了些银钱给这千户所的千户,这锦衣卫千户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且,在手下面前也交代过去,而他所费的,不过上在文书上美言几句,给上峰推荐一下人才,这事情很简单的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事情布家做起来容易,但是如果让余风去做,那就是千难万难了。余风逼急了想到去用害人性命这种下策,而布家为达到同样的目的,想到的只是将对方挪挪地方,手法是风轻云淡。这两者所处的地位不同,看事情的角度自然就不同了。

布润这来,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报个信,让余风放心的。此来,他还是肩负的查看余风所说的私港的具体情况,然后将自己的所见汇报给布老太爷,然后由布老太爷做主,决定如何利用这个私港,在海贸上赚些利润。当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布润应该就是布家以后在这港口方面的管事了。

这一到赵家村,看到初具规模的私港,港口里停着西洋船,还有几艘海船正在进出,在稍一打听后,得知赚些海船是福建郑家的海船,这布润心里更加踏实了。布家能派他来,自然不是随便抓的一个壮丁,肯定是有的放矢的找的专业人才,这郑家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他也是清楚的,这余风的港口,与郑家有着关系,那么,自然不会担心在海上遇到什么麻烦,这做海贸最为头疼的两大难题,港口和运输都能解决,要是再赚不到钱,那就只能证明不是布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了。

将所见所闻一一回报上去,很快,布家就有了反应,一面回信叫他好好的交往余风,至少,两家的关系要保持目前的这种良好融洽的状态。一边四周洽谈购买海船,争取早日能够开始这赚钱的买卖。

在这种情况下,余风邀请他到薛家岛走走,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大人的这盐丁,比起朝廷的正式军兵,也不见得差!”布润由衷的赞道:“尺少爷当初做巡检的时候,我也是到这边来过的,那些盐丁,和大人的属下一比,那简直就是没眼看了!”

“多练练,多练练总归会练出来来的!”余风笑道,这些盐丁除了一些维拉斯科进行的新式训练,不能让布润看到,其他的他也没有格外的去避讳布润,眼下他对布家的依仗,他自己心知肚明,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开诚布公,一个让布家看到自己的价值,另外一个,也打消布家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到时候伤了和气。

为了这个想法,他还特意让赵登和赵贵手下的盐丁大队换了一次防,这就差不多将自己的实力全部都展现在布润的面前了,相信布家如果不乏聪明人的话,一定会盘算是和自己友好合作、还是冒着损失不起的风险谋夺自己的这个港口这两个选择中选择有利于他们的那一种。

这次换防,最震撼的不是布尺,而是刚刚在余风手下晋升小旗的维拉斯科。原本对于余风集结了六七百人固守庄园,就感到很是震惊的他,看到余风手令一出,又是几百人开过来,心里头除了震撼,更多的就是惊喜了。

这是什么时代,这是西班牙凭着两百士兵就可以征服美洲的时代,掌握着上千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的武器、纪律、士气。看起来丝毫不比他眼中的正规西班牙士兵差上多少,虽然这只军队,有些小的瑕疵,但是,他相信,如果这只军队,由来他训练的话,不说完全和无敌的西班牙兵团相比,但是,有着西班牙兵团的七八成水准,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也就是偶尔和那几个和他感情深厚的老手下说说,要是他知道,在这片东方大陆上,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人进行战斗,这千把人丢进这样的战场,恐怕连个泡泡都不起就没了,恐怕就没有这番雄心壮志了。

他现在协助余风训练的也就是一个盐丁大队,虽然和他想象中训练余风所有的军队有点差距,他还是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天都和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士兵们虽然对于这个怪模怪样的番鬼有些抗拒,但是接触多了,发现这番鬼也是吃白米饭,说着大明官话的,而且,大人似乎还很看重这个番鬼,于是,慢慢的也就熟络起来,最后,居然也跟着赵登他们,韦洋人韦洋人的叫了起来。

维斯拉克的训练,是严格按照西班牙步兵方阵的操典进行的。

西班牙步兵方阵有两种不同的连队:长矛手连队和火枪手连队。这一点,和余风的武器配制恰好暗合,虽然说余风手下的盐丁,火枪手少了一点,在西班牙方阵或者是后来的西班牙改良方阵里面,这火枪手的数量,是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五的。但是,这架不住余风的铁匠作坊还在源源不断的制作火枪啊,假以时日,达到这个比例是完全有可能的。

于是,目前维拉斯科训练,还是以长矛手连队为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余风看到维拉斯科专业的训练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理解的那点后世的东西在专业的人士面前,是多么的肤浅。除了强调纪律,当然,纪律是一直部队基础,基本上,他以前的训练,可是说是错误百出。

比如说,长矛手之间的距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针对不同的敌人,有着不同的间隔。面对步兵,间隔的距离在一臂左右,而面对骑兵,则距离一拳即可。而对于阵型的转换,需要再在队伍左侧的军官来判断战场的形式后发令来随时改变。

还有,长矛手手中的长矛,都是有着规定的角度,什么敌人,用什么角度,然后用不同的口令来更改,也是靠着军官来随机应变的。

而所有的这些命令,都要明确的写入操典的,这样,就不会出现意义混淆不清的命令,而且这些操典对于后面的新兵训练来说,是成为士兵的第一门课程,是要死记硬背住的。

面对方阵战术,冷兵器时代的个人武勇,基本上是毫无用处,哪怕是你什么武林高手,面对着几十攒刺而来的长矛,结果也是一个死字,更别说几十步远就将你所有的空间都覆盖住的火枪射击了。所以,这个方阵战术,对于纪律的要求非常的严格,当进不进,当退不退,都可能做成方阵的混乱,战时,对于这种混乱的来源,都只有一种处理方法,立即杀掉!

余风也因此定下了铁律,对于凡是威胁到方阵的因素,都坚决的清除,在训练的时候,处理的方法是责罚军棍,更是言明,作战的时候,那是要掉脑袋的。

经过维拉斯科的这一番整治,这些盐丁也仿佛是得到了升华一样,行动举止更具有铁血气质,更像是一只有着现代风貌气象的军队了,余风看来,除了武器装备不同,这些盐丁,已经有点差不多像他当年新兵连的那些战友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西班牙方阵中是有着乐师和负责传递军令的鼓手的,战场上靠着响器旗帜来传递命令,这在东西方都是一致的,可是余风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鼓手,而且这鼓的保养更换,也麻烦了一些,余风灵机一动,找了不少唢呐来,用唢呐声音的长短来传递信号。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好歹也解决了不少问题。唯一的缺陷就是,这赵家村除了时不时传来轰隆的火枪声,还多了一阵阵刺耳的不成腔调的唢呐声,而且,这灵山城的乐器店,也因此发了一笔小财——余风把四乡八里的唢呐都高价买完了,弄得这些人家要办红白喜事之际,才发现找来的唢呐手居然没有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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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阴阳术数 病虎谏言

“老爷子呢?”余风笑吟吟的掉过头,问道身边的人,自从赵总旗一上岛,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赵大人来了!”身边的亲卫四下一张望,就看到了从远处村子匆匆而来的赵总旗,奇怪的是,赵总旗身边的那个人,他们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大人,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慕海涛慕先生,是这薛家岛百姓推选出来的首领,在众人中素有人望,薛家岛如今井井有条,这位穆先生功不可没啊!”

这就是自己老丈人给自己的惊喜?余风心里微微一愣,自己手下当兵吃粮的不少,但是真正的人才奇缺,这老丈人给自己引进人才来了?

他打量着这个汉子,穿着一身洗得看不出颜色来的长衫,双手垂放在腿侧,微微弯着腰,倒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气度,只是这形貌就未免有点拿不出手了,眉毛稀疏不说,眉毛下居然是一对三角眼,虽然炯炯有神,但是,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了这双眼睛做注脚,他整个人就像一只病中的老虎一样,看似无害,却有着一种隐隐的威势。

“哦!这薛家岛的众位乡亲的诸事,辛苦慕先生了!”余风笑着点头。

“不敢,在余先生面前,哪里敢称先生,不过是尽份内之事,大人谬赞了!”

这短短的一句,用了两个称谓,不过余风听起来,却是非常满意,且不管这人才学如何,至少是一个懂得进退,知道尊卑的人。前一句貌似自谦,实际上在肯定了余风的才学之际,也隐隐点出自己是有点本事的意思,后面一句直呼“大人”,却是直接告诉余风,不管如何,他如今是余风的属下,生死荣辱都是掌握在余风的手里的。

“慕先生可有功名在身?”看着慕海涛身着儒衫,余风少不得这么一问。如今余风这个小集团除了他这个假秀才以外,还真的没多少文化人,柳成彬介绍的师爷虽然是个秀才出身,但是却是做不得依靠,进入不了他的系统内部的,要是真有几个读书人给参赞的话,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读书人无论是学识,眼界可是比自己手下的这些军户强到哪里去了。

他很早就有这个想法,想到自己假假也还有个读书人的名头在身上,招徕几个读书人,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要让一个读书人跟着自己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武官混,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虽然他平日间也露出这么点意思,却是没有人动心。

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而已,就如同骑着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一样,穿着儒衫,未必就是读书人,要知道,这慕海涛之前可是自己收纳的难民,难保不是在哪里寻的这么一件衣裳。

“曾为童生!”

这话有点意思,曾为童生,也就是曾经是县学的学生,换句话说,这位也是个秀才。这个时代,如果没有什么大的罪责革去你的功名(开除学籍),你曾为童生,你只要不高中,这辈子都是童生。但是这慕海涛这话说得,似乎他现在就不是童生一样。

余风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都是差不多成为路边饿殍的人,这童生不童生的,还真的是浮云而已。

慕海涛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千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来到这薛家岛,有饭吃,有活干,比起那些倒毙在路边的同乡来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他因为能够识文断字,平时算个帐什么也没有问题,渐渐的被乡亲们接受,并隐隐有了这薛家村(如果这薛家岛的民户算作一个村子的话)里正的趋势,只是这里正无需向县衙负责,直接向千户大人负责就可以了。

但是,他并不知足,尤其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了一回,他更加明白到,这个世道,要想被成为别人脚下的白骨,自己就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是个秀才,但是,却不是一个对着四书五经感兴趣的秀才,他不学程朱理学经世之道,却对于阴阳术数十分感兴趣。现代人一想到阴阳术数,难免就会想到什么看风水测字算运程之类的东西,不禁要问,学那东西,有用吗?

所谓阴阳术数之学来源悠久,其内容庞杂,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权谋机断等,这些玩意在当时的人看来是旁门左道,君子之流往往不屑一顾。但实际上,阴阳学中蕴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理解和分析,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和概括。

学习这学问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也不学这些,因为科举也不考阴阳学,但身怀此学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换代之谋,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此外学这门学问还是有一定的生活保障的,搞不成阴谋还可以去摆摊算命实现再就业。

慕海涛有没有这个志向不知道,但是,来到薛家岛上来他的所见所闻,都让他心里起了惊涛骇lang,他是读书人,大明律那是自然要读的,无论是这海边盐田,还是操练军兵,大肆使用军中火器,这要细细算起来,无论那一条,都是杀头的罪名。

余风在薛家岛也驻扎着一个小队的盐丁,这些盐丁的风貌操练,慕海涛可是清楚的很,余风不是职事官,了不得就是有一个千户的衔头,拿着这一份俸禄,要这么多军兵人马做什么,虽然这些人挂着巡检司盐丁的名头,但是谁看不出来,这些人比朝廷的正式军兵还正式。

看到这些,这慕海涛心里蠢蠢欲动起来,觉得这天下大乱,未必就不是自己大展抱负的时候,问题是,他要是随便找个手里有点实力的武官去说出心中所图,恐怕立即就会被砍了脑袋。而余风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赵总旗和吴嫣然时不时来到岛上巡查的时候,他作为村民的首领,自然是要随侍在侧的,稍微露出一点才学,便让赵总旗惊为天人。而他显露出来的这些才学,即便是面前算的上是胸有韬略的吴嫣然也是少有接触的,一法通百法通,回去一琢磨他说的话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人,还是有着几分才学的。

既然是有才学的,当然要挖掘出来给自家用。赵总旗一听说余风要来薛家岛,自然就将慕海涛拉出来了献宝的来了。

“我身边尚缺少一个文书,做得好了未必没有前程,你可有兴趣?”余风直接问道。

“谢大人赏识!”慕海涛毫不犹豫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余风哈哈一笑,心中畅快之极,低头一撇,眼见这慕海涛跪在地下犹自没有起来,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跟在我身边,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大人,薛家岛民众,皆是因大人之故,得以存活于这世间,在这薛家岛,愿意为大人效死之人,何止小人一人,这民心可用,望大人明鉴啊!”

“嗯?”余风看了这慕海涛一眼,心想,这莫不是就是文人们所说的“进门献策”,当年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诸葛亮还给他点评了一下天下大势呢,似乎这些肚子里有点货色的文人们都喜欢来这一套。

“大人,你看,这薛家岛三面环海,如是有敌来犯,靠着大人的盐丁,未必守得过来,但是,放置过多的人手在这里,又徒耗钱粮,实在是不甚值得!”

“那你言下之意呢?”

“这薛家岛上的村民,虽然蒙大人所赐,有了盐田这一份活计,但是剩下的人手还是不少,而且,这些人若是就这样无所事事的安置在这里,时间一长,必定生出乱子,小人的意思是,大人何不将这薛家岛众人编籍造册,然后将各户的余丁变成乡勇,平日里稍加操练,一旦有事,也能派上用场!”

人才啊,真的是人才!余风不禁高看了这个慕海涛几眼,编籍造册,那是将这些人彻底的掌握,而各户出丁,则是将这些人和自己紧紧的绑在一起,照着他这么一搞,这薛家岛,当真是水泼不进,成了自己的一块私人领地了。什么乡勇,纯粹是扯淡,不就是自己的私人武装吗?只不过,这些人自己组织起来的,自己不用像盐丁那样有那么多的顾忌罢了。

这样一来,这薛家岛,比起赵家村来,就更有意义了,若说是赵家村的那些村民或者是村民出身的盐丁,跟着自己是利益攸关的话,那么,这薛家岛的众人,和自己可就是生死攸关了,只要这世道不变,这些人就只有依靠自己才有活路,自己一倒的话,这些人就会回到原来的日子里去,若是较真的话,这些人的忠诚度似乎要更高一些。

“就依你说的这样办,你回头将这些村民中,几个说的上话的人,带到我庄子里来,我有空见一见!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虽然不用你做,但是你要监督好,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是要唯你是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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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不欲声张 雪中送炭

“布大人!”“布大人!”

沿途不少熟识的官员和布思南打着招呼,一个个笑容可掬。布思南也笑着一一还礼。

这里是京师醉风楼的三楼,这样大的酒楼,也就在京师才能看得见了,平常的酒楼,能有个两层,放倒下面州府,就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了,别说是三层了。这醉风楼的三层,差不多是官员们专用的了,平常商人,就是有钱,也未必上得来。

掀开叮咚作响的帘子,布文山走了进去,里面坐着饮酒的几个文士模样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文山来迟了,当罚!当罚!”

文山是布思南的表字,当然,这个时代,还有用地名称呼人的习惯,就是称呼布思南为布济宁,也是没错的。

是的,这位布思南就是布家的麒麟儿,时任吏部给事中。不过,最近隐隐约约有消息传来,这位布大人,得到内阁的某位大佬的青眼,估计要外放了。素日里一干来往密切的同年好友特意在这醉风楼设宴,一来是小聚一番,一来是想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些确实的消息。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布思南嘴紧的很,对于好友们的问询,一套太极拳使得出神入化。

“布兄就不用做那小儿女之态了,在做的都不是外人,稍稍露点口风又有何妨,难道不成怕高升了咱们这些人去你府上打秋风不成!”

众人一阵哄笑,却是不无善意。布思南心里也是痒痒的犹如猫爪在挠,这几年京官当下来,谁不想着外放,在京里什么都不是,一旦外放,那就是威风八面,财源滚滚。而他甚至知道自己去向都定了下来,只待到了大朝会之后,就会公布,此刻三五知己百般诘问不假,他心里的高兴也是无处发泄啊,要不是他为人素来稳重,又有尚书大人反复叮嘱,只怕早就说了出来。

富贵了不说与人知晓,那可就真如锦衣夜行了。

“咱们也不要为难布兄了,朝中之事,变化诡谲,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圣意所瞩,布兄常在吏部,岂有不知道轻重之理!”

这位倒是说得靠谱!布思南轻轻捻着下颌的短须,微微点头。不料那位话风一转,“不过,布兄大致指个方向,我等也好心中有数一下,却待如何?”

布思南微微将手中的筷子一指下首,却是再不说话,举起杯来,“吃酒吃酒,听说诸位前日在刘大人府中吃酒,得了几首好诗,我却无福得闻,今天可不能比当日差”

众人却是被他那一指,勾动了心思,南方,还是南京?要是去南京,那也算不得外放了,倒像是流放了,这布思南脸上一点失落的样子都没有,莫不是要去江南那富庶之地?要是在那江南富庶之地做上一任巡抚或者是知府的话,那可真的是大大的肥差了。

与此同时,山东济宁府布家大宅里,布家老太爷和他的几个儿子还有几个布家重要的管事,也齐齐聚在一室,面色凝重的商量着事情。

“思南这孩子这节骨眼上外放,也不事先捎信回来,让家中做些准备,这陡然之间,到哪里去凑这么大的一笔数目?”布老太爷脸上白须宛然,微微颤动,竟然看不出是喜是忧。

“要是平时,这十来万两银子,也不是凑不出来,只是刚刚买了两艘海船,花了不少银两,这一时半会不便而已,要不等到咱们的海船从海上回来,这一趟,总会有不少收益吧!”坐在布老太爷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说道,此人虽然年纪不大,这是布家长房的幼子,在家里也是颇有威信的。

“糊涂!”布老太爷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能等吗?难道你以为整个朝廷,就咱们家思南一个人适合这个位置吗?盯着这个位置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个时候耽搁了,以后未必就有这么好的机缘了!”

“要不,将咱们的店铺,田产,盘出去一点,先为三哥凑上一点,顶过着一阵再说?”插话的这个人,声音越说越小,不仅仅是布老太爷瞪着他,身边,连其他的人都瞪着他。祖产是决计不能动的,这是祖训,再说了十万两银子,就算是店铺田产全部卖掉,只怕也凑不出来,出这主意的,简直是一脑袋浆糊。

“或者,找我们相厚的朋友,先挪一挪,我布家也算是济宁城的百年世家了,这点脸面应该还是有的!”那人呐呐的说道。

“哎!”布老太爷叹了口气,“小五,你出去吧,回房多读读书,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和你那帮朋友们到处瞎逛去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张扬呢?布老太爷微微摇头,直系子弟里,真正脑筋清醒的还是少啊!这要是一张扬,人家把这事情和京城的事情一联系起来,那不就明白的告诉人家,我布家借钱就是为了去疏通门路去的吗?这对思南的声誉是个打击不说,万一传到收钱的那几位大人耳朵里,没准就落了一个思南办事不够稳重的印象,没准好办的事情,也会平地里生出几分波折来。

“这种事情,是不能张扬的,尤其是在这个关头,小五虽然是莽撞了一些,也是为了家里好!”旁边的一个过来打圆场了,要不,咱们家里尽量凑凑,然后给老七,十三他们都去封信,叫他们也出把力,将手里头闲置的银子拿出来,日后小三难道还回报不了他们?”

“远水解不了近渴?”布老太爷摇摇头,“思南说得明白,最好是这个月前就要,等到书信来往,纵使得了些银钱,也是于大事无补了!”

“布尺呢?布尺在长芦,进项应该不少,要是弄点手脚,几万两银子怕是不难?”

“他不过是一个根基未稳的盐运大使,上面还有盐监,那可是宫里的公公,平时贪点,人家可以当做没看见,要是手伸得太长,人家不会坐视的!”

布老太爷点评着布尺,却是突然停住了口,显然,他是想到了什么。

半响,他缓缓的开了口:“说道布尺,我倒是想起和他交往甚密的一个人来了,大家可曾记得,咱们买海船,所为如何?”

“不是说那灵山的巡检有一个可供两艘海船出入的私港吗?哦老太爷说的是那灵山巡检!”

“是的,那灵山巡检余风显然比布尺在那个位置上会敛财的多,今天在座的,都是我布家的人,有些话,也该告诉你们了。当初布尺并不是不想在那灵山巡检的位置上做下去,只不过在那个地方,处处被这个叫做余风的擎肘,不得已趁着机会换了个位置。而那时候,这个余风不过是一个破落秀才起家的盐枭而已,如今的局面,比起当初又不同而语了。”

“前日间老太爷使银子将那锦衣卫所的百户调走就是为了这余风的事情?”

“是的,这余风虽然会敛财,但是,他的银子可都是见不得光的,在官场上也没有什么援助,当初那百户为难于他,他万般无奈这才求到我们布家面前来,他既然和布尺交好,不妨问问他,晾他也不敢张扬出去的!”

“可这是数万两银子啊!”有人不服气的嘀咕道,布家百年积累,也感到有点吃力的事情,难道一个小小的巡检就拿得出来。

“只管去问就是了,问问他要什么好处!”

布老太爷心里明白得跟什么似的,这钱,这余风是一定拿得出来的,问题是他愿意不愿意拿而已。控制了几个州府的盐货,还有一座堪比金山的私港,要是这钱也拿不出来,他还真有心思琢磨将余风的产业换个主人了。

余风还真的拿不出来了!

看到手里布家老太爷的亲笔书信,还有随着信笺后面布老太爷亲笔打的借条,他不禁摇头一阵苦笑。

三万两,又是三万两,这布家的老爷子还真的是瞧得起自己啊!自己苦哈哈的过了大半年的日子,前些日子好不容搭上福建郑家的这条线,手里头才算是稍微活络一些,这三万两要是一拿出来,自己只怕又要勒紧裤袋过上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

但是,这个三万两,和那个锦衣卫派人来要的三万两,却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那个三万两,自己拿出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而且,时刻还要担心这条恶狗回来再撕扯自己几口。这个三万两,虽然自己拿出来有点吃力,但是,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是自己与布家的关系肯定是更加密切,顺带的话,布家的很多资源都可以为自己所用了,二是,以布家的身家,居然还找自己借钱,那么就是,他们现在急着要用钱,有什么理由急着要用钱呢,不是做买卖大亏那就是要着急给人塞银子了。布家的生意怎么样,一打听就可以知道,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是布家为官的子弟要钱贿赂上官了。

自己这三万两一拿出来,不说是全部解决了布家的问题,起码也算是雪中送炭吧!结下了这份香火情,以后布家有为官的子弟,包括在京中的那位六科给事中,总会念及自己的好,就算是政治投资,这笔钱他也要借。何况这后面还有人家家主打的借条,这还不还是一回事情,起码人家态度是很诚恳了,自己要是拒绝了,估计这些日子和布家结下的交情,也就彻底完蛋了。

“来人,叫老爷子带人去银库,点三万两银子给布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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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鞑子猖獗 财乱人心

崇祯七年春,天下目光齐齐聚集在大同,这一年春天,皇太极带兵进犯大同。

对于这次鞑子的进攻,大明朝廷很早就是做好了准备,囤积粮草,调集精兵,甚至连一直剿灭流民军成效卓著的猛将曹文昭也在年前由山西总兵调任大同总兵。

但是,这仗一打起来,大明朝廷才发现,自己准备得远远不够充分。

要是这鞑子进攻的是关宁防线,朝中诸位,上至皇帝,下至臣工,估计也就那么一回事。现在的关宁防线,已经成为鞑子们的噩梦,就连不可一世的敌酋努尔哈赤也折戟沉沙在关宁城下,老子尚且如此,儿子又能怎么样?

皇太极在关宁防线上也吃过亏,估计从锦州,关宁,山海关这么一路走来,只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索性跑远一点,直接从草原过来,剑指他认为是软柿子的大同防线。

皇太极带来了八万人,这八万人,就算不是已经举全国之力,也是大半了。这鞑子可不比大明,在他们那,可是干啥啥不会,要啥啥没有,平时放放牛羊,学学大明种种地,也勉强混个肚儿圆。一旦碰上个天灾什么的,要是不出去抢点东西回来贴补下,那就真只有呆在家里等死了。

所以,这八万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八万敢战之士,想战之士。战事一开始,明军就落了下风,哪怕是曹文昭到处救火,也无济于事。开战不过月余,大同防线上处处告急,多处失守,不久,皇太极在肃清了大同四周后,开始围攻大同。

大同乃是大明的边境重镇,一旦失守,鞑子就可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朝廷的调兵令牌漫天乱飞,各路援兵纷纷朝着大同进发,同时各地的卫所驻兵,也是动作起来,生怕地方上出什么乱子不可收拾。如今若是走到官道上,看到一队队的军兵行进,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在灵山往济宁的官道上,现在就走着这么一队的军兵,南来北往这情形看得多了的商人们,看到这队军兵经过,往往忍不住多看几眼。

军兵们衣甲簇新不说,腰间还挎着长长的腰刀,那精气神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的士卒,倒像是某个军将的家丁一样。尤其是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的几辆大车,更是令得这些人浮想联翩:莫不是某个军将要调往前线,派人护送自己的家眷财货回原籍?

答案当然不是,即使是调兵,也是就近调兵,再远也不过是从山海关调集天下第一精兵关宁铁骑,也劳动不了这鲁地的军兵的,这些大车中,装的也不过是余风运往济宁的银子罢了。

车队中间的一辆大车,掀起一道小小的缝隙,若是走的近来,隐隐还可以听到从车内传来的轻轻说话声:

“大人如是气闷,下去走一阵可好,其实不用劳累大人走这么一遭的,只要大人派些护卫的军兵,小人一定会将这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余风看看说话的布润,笑道:“无妨,在下仰慕布老太爷甚久,趁着这个机会拜会下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代的大笔现银运输,已经不多见了,在大明,已经出现了现代银行的雏形,票号!但是,在灵山城里找一家可以兑换几万两白银的票号,还是有点为难,人家实力雄厚的票号,做买卖也不会做到这些小城离去,不是通衢大邑,还真的找不出来这种票号了,所以,余风的银子,除了些许流动的资金,其余的都是储藏在自己的银窖里面的。

说到这银窖,很多朋友都会想起密室,一箱箱摆放整齐的元宝之类的情形。其实,咱们都是被那些后世里胡编乱造的那些编剧们给骗了。还密室元宝,你这是怕贼人来了拿着不方便是怎么滴?

真正的情况是,这个时代的有钱人,如果不是选择有声誉的票号,将银子藏在自己家里的话。那么,他们往往会在自己家里比较隐秘的地方挖一个地窖,嗯,说是地下室也无不可,然后,将他们要储藏的银子,融化了倒入地窖,这样,银子冷却后,就和地窖融为一体,即便是有贼人进了宅子,短时间内,除了掳掠一些浮财,对于这银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的。

余风即使是立即决定了借钱给布家,但是这银窖里的银两取出来,却是耗费功夫,等到他们将融化好的银子装车,已经是第三天了。

灵山到济宁的路程,快马一天可到,即使是大车慢行,也不过是三五七天的事情。余风可不想在这段路途中除了什么差错,当下点了近三十名亲卫,又将丘时的马队悉数调来,这样的力量,在山东,只要不是有着两三百号精壮的大寨子,是没人动的了这笔钱的了。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他应该放心了,根本就不用他亲自跑这么一趟。但是,在布家老太爷给余风的信中,不知道是不是布老太爷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还是为了证明上次余风托付给布家的事情他们布家用了心,竟然提到了,上次那个试百户为难余风,是受到某些盐商的撺掇,叫余风以后小心点,莫要再被人暗中下了绊子都不知道。

余风这么一听,心里自然是大恨。这件事来的蹊跷,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归根结底还是那淮南方家在使坏,正所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的就是这样了。

你们这是看我脑门上写着“孙子”两个字了呢,还是觉得我象忍者神龟?能忍常人不能忍?就算是泥巴捏的人儿,也有几分土性吧!这一次,余风不打算就这么了事了,他要还击,要让对方知道,想吃下自己这么一块香饽饽,是要一副好牙口的,不然,你们就做好崩掉牙齿的准备吧。

于是,就有了他这次济宁之行。

淮盐要进入山东,不管是陆运还是漕运,都绕不开济宁,布家作为济宁的地头蛇,总会知道一些其中的消息,他倒是要好好的打听一番,这方家到底凭仗着什么。

“布家接应的人手,应该快出现了吧!”余风暗暗的想到,虽然,他对那些人手不做太大的指望,但是,只要布家一来人,他这护送之责算是全部给了对方,他也可以轻松一些,专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了。

“大人!”车外传来一声禀告声,余风掀开车帘,一个骑士随着大车缓缓的前行,见到余风探出头来,拱手禀告道:“邱总旗叫小人来禀报大人一声,从出城起,就有人尾随在咱们后面,刚刚前面的弟兄也传来了消息,有人鬼鬼祟祟的,见到咱们的人掉头就走,总旗大人想问大人,咱们是接着走,还是趁着天色尚早,找个客栈住下!”

丘时是溃兵出身,又当过一阵的马贼,对于江湖上的这些勾当,倒也是门清,见到后面有尾随的探子,前面又有探马,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只怕是被人盯上了,自然是立刻派人回来告知给余风,他现在身家前程都系于在余风身上,自然不想余风出什么差池,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升了总旗,马队里更是他说一不二,钱也有,权也有,这样的日子,他不可不想因为几个毛贼断送了。

余风看了看天色,不过是未时左右,用现代的时刻算起来,也就下午两点的样子,现在就住店,那这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去。他知道丘时的做法是稳重的做法,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三十几人的马队,一个小队的亲卫,难道几个毛贼就能打主意的吗?

“告诉邱总旗,不要管那些,继续赶路,要是那些人靠的近了,直接抓了就是!”

眼下的地界,基本上已经出了余风的势力范围,这附近有什么大股的响马什么的,余风还真的不清楚,但是,他说这话,还是有底气的,别说自己用银子堆起来的马队了,就是他身边的这些亲卫,哪个不是倭刀火铳,平日又训练得刻苦,要是连几个响马也怕了,那自己也不用练什么兵了,早点赚点银子去江南买个宅子享福去好了。

“要不要通知附近的县衙?”布润微微有点色变,但是也还算的上镇静。实际上,这么大一笔银子走在路上,要是强人们没发现,那才是怪事呢,这些人的眼睛毒辣的很,光是凭着银车在地下的车辙,就能判断出你车上装了些什么价值几何,之所以到现在都平平安安,那是由于前些路程,都是在余风的势力范围里,他的那些分销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估计偶尔客串一下响马的事情,估计也是有的,现在大老板的车驾路过,有他们打招呼,自然是没人敢打主意,但是,现在一出了他们的打招呼的范围,这不就有人按耐不住了要动手了吗?

至于那些护卫的官兵,一概被强人们无视了,要是有个上百的军兵,那也罢了,就这么几十人,就想吓唬住他们,谁不知道这朝廷的官兵是个什么德行,没准自己动手的时候,答应分他们一杯羹,这些军兵们反过来还帮自己的忙呢?强人们不以为然,纷纷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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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有客先至 两般皆难

余风的命令传了下去,整个队伍的人都提高了警惕,那尾随在后的探子,似乎也知道了他们已经察觉到,跟随了一路,见到无法再靠近,跟了一段距离后,也慢慢的不见了。而那些见到他们队伍立刻远远掉头的骑马的探子,也不再出现,这一切,都令丘时感到很不安,在他的强烈建议下,终于在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余风一行找到了官道旁的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倒不是这客栈开得巧,这个时代的旅人,走到晚上,都能找到客栈或者供人投宿的所在,因为路上的客栈以及投宿所在的距离,正是人行走一天的距离。余风一行,虽然有马队前后探路,但是由于大车的速度有限,实际上比起行人来也快不了多少。

看到余风他们一行过来,客栈的伙计笑容满面的迎了过去,没等招呼,丘时从马上跃了下来,随手丢过来一样东西。

伙计眼明手快,慌忙缩回伸手去拉马缰的手,接住来物,放在眼前一看,楞了一愣后,立刻眉花眼笑的招呼道:“掌柜的,有贵客来了,快出来招呼啊!”

余风看到这一幕,微微有点奇怪,这丘时莫非丢出去是类似江湖令牌之类表明自己江湖身份的东西?要不店小二为何这般反应?

下得车来,见到丘时朝着自己迎了过来,忍不住低声问了几句,丘时咧开嘴巴笑道:“不过是银子而已,开店的最怕咱们这些吃饷的军兵,要是不事先给点银子,没准他们怕收不到钱怠慢了大人!”

余风哑然,自己武侠看多了!有银子在还要什么令牌啥的,别光看金大大古大大,这个几种武器,那个倚天屠龙啥的,比起银子来,还真的什么都不是,天底下还有比这银子更厉害的武器吗?基本上,除了几个珍稀品种以外,所有人都招架不住这种武器。

客栈里显得有点拥挤,原本就已经有了一只车队住了进来,现在又住进了余风这么一群人,顿时间,房间就告罄了。这出了灵山,这一路来都是布润安排这些事情的,断然没有让余风和他的属下住不上房间的道理,此刻房间不够,他自然不干,好在布润为人圆滑稳重,也不依仗自己人多,只是拿出银子,请店家想想办法,当然,愿意让出房间的单身客人,除了店家退还银两以外,布润还有一番谢意的。

余风坐在客栈的一角,慢慢的品着小二奉上来的好茶,想着自己的心事。眼前的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用他去操心,甚至不用他开口,下面的人就会将事情办得熨熨帖帖。

但是,一炷香过后,布润他们和店家的交涉不仅没有结束,反而声音越来越大,竟似乎吵了起来。在旁边伺候的丘时见到余风的眉毛皱起来,也不说话,迈开大步走上前去。

“你们几个鸟人,吵甚吵,惹得咱们大人不高兴,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店!”

丘时这一番话,说的颇为蛮横,但是,满脸横肉的他加上他一身的装束,再看看门外他护卫着大车的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同伴,还真没人把他话当做耳边风。当下一直在开口说话的店家,立刻明智的住上了嘴,连布润也因为有自己人出口,也不开口说话了。

“你家大人,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官居几品啊?”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一直和布润、店家二人说话的年轻人:“官道之上,就敢放火烧了良善百姓的店铺,你们这是官兵呢,还是强盗啊?”

言语间颇不客气,浑然没有把丘时和丘时身后的这群人看在眼里,话中的不屑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人前是官兵,没人的时候,就说不准了?客栈掌柜的嘀咕道,见到丘时眼睛一瞪,生怕这两边呛起来,他急忙打圆场道:“这位军爷别急,小的这就叫自己的伙计们把自己住的地方腾出来,哪怕是住在柴房里,也不敢委屈各位军爷的!”

“不许腾!”丘时还没说话,那少年人倒是不依了,“如今我家少爷住在这里,传了出去,知道的还知道是这伙军汉叫掌柜的腾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少爷欺负于你,不是毁我们少爷的名声吗?”

“那你待怎样?”一只憋着火的布润也忍不住了,“用银钱补贴于你们,让你们让几间客房你们不让,如今掌柜的腾房子,你又不许,难道我们大家今天都住在院子不成吗?”

“那我管不着,我们先来,房间当然是我们,掌柜的腾房子,却是有损我们老爷的清誉,那是决计不行的!”那年轻人一副有恃无恐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一巴掌拍死你这个娘娘腔!”丘时那里还忍得住,一巴掌伸了过去,将年轻人拎了起来。他没来之前,这边吵吵嚷嚷的,余大人已经不悦了,他来了反而更加不消停了,这是打他的脸呢?

只听得楼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精壮的家丁打扮的人从二楼冲了出来,为首之人竟然手中拿着明晃晃的短刃。与此同时,余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住手,丘时!”

丘时是打老了仗的军兵,对于危险的感觉,可比常人敏感得多,一见对方拿着短刃冲了过来,手上自然而然的反应,就是立刻抽出刀来,一手夹着那年轻人,一手持刀指着冲下来那几人,岿然不动。

店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军兵,一见这种情形,除了护卫大车的人以外,其他人二话不说,齐齐拿出武器,冲了进来,一时间满耳之间,尽听得得倭刀的出鞘声。更有人已经爬上了一辆大车——那是装着火铳的大车。

余风慢慢的走了过来,刚才的事情,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看的分明,无非是几句口角,又不是那些响马贼人,响马们也不会白痴得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要是那样,他们还不如直接在官道上下手开抢呢。

“大人”布润凑了过来,低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余风没好气的瞪了丘时一眼,屁大点事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嫌大家还不过紧张吗?再说了,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横蛮八道的人吗?

他不知道,他在丘时眼里,还真的就是那么一个横蛮霸道的人,要是不横蛮霸道,当初也不至于大小盐贩,视灵山为禁区,不敢越雷池一步了。要不是横蛮霸道,当初大夏庄也不会被他二话不说,血洗一空了。

“放了这位姑娘?”余风稍稍迟疑了一下,丘时夹着的那个年轻人,分明就是一个女子,连喉结都没有,这女扮男装也太明显了,随便套件男人衣裳就敢冒充男人,难道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瞎子,这都看不出来?

“姑娘?”丘时也是一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位,只见这位正满脸通红,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还不拿开你那双臭手!”

他忙不迭的松开手,对面手持短刃的家丁,急忙窜上来,将这女孩拉了过去,护在身后,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关切道:“小环姐,你没事吧!”

“问问他的胳膊有没有事情吧!”这个叫小环的女孩恨恨的说道。

“姑娘,你真是条汉子!”余风由衷的赞道。丘时的胳膊当然没有事情,当然,如果这姑娘会什么化骨绵掌或者是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之类的,又另当别论了,不过,这小姑娘的个性,倒是要强得可爱。

这话一出口,众人开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脑子最活络的布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脸上一个个不禁露出古怪的笑容。大人这是在夸人家,还是在调戏人家呢,哪里有这样说人家女孩子的。

小环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望着余风的眼神,简直就像两把钩子,在余风的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没找下手的地方,犹自不解恨的又蹿到丘时的脸上去了。

“大伙把把家伙收起来了吧!”余风指指他身后那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手中的短刃,“你们也收起来,怪渗得慌的,你们觉得这些拿出来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有用吗?”

“你就是他们的领头的?”小环示意身后的同伴收起刀子,她虽然要强,但是一点不傻,对方都是当兵的不说,还人强马壮的,这样硬挺着到时候下不来台的还是自己这边。

余风不回答她的话:“要姑娘让房间,是在下的人做的鲁莽了一些,不过这掌柜的愿意腾房子让于我们住,姑娘不许,这也管得太宽了,这掌柜的做买卖岂有有银钱不赚的道理,姑娘过虑了!”

“小环!”这小环杏眼一瞪,就欲说话,不料楼上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顿时仿佛释了魔法一样,刚刚雄赳赳的小环姑娘,一下子顿时变得温柔无比,转过身来,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弯了一腰:“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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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南郑北曹 勋贵子弟

古人形容一个男子的俊美,常常用什么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风神秀逸、玉树临风之类的词汇。余风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在后世电视电影网络上那些风靡万千的俊男们看得还少了吗,经过现代化妆的也未必当得起这些个词汇,他有时候甚至想到,直接说这个男人长得象一个漂亮女人,是不是就足以形容男人的俊美了,哪怕有点奶油气,那也总比一个糙老爷们的好。

但是,当这个男子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他还真的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就是朝着男人的喉间和胸前扫去,有了小环这个前例在,再来一个女扮男装的也不是不可能。

还好,胸前平平,喉结宛然,还真是一个男人。确认了这一点,余风心里莫名其妙的竟然有点失望。

“家奴无礼,冒犯了兄台,还望兄台不要见怪!”那被小环称作“少爷”的男子,站在了余风的面前,微微一拱手,脸上却是甚是郑重。

“不妨事,不妨事的,不过是争吵几句罢了!”人家上来就赔礼道歉,余风自然不会拿大。

“楼上的房间,腾些出来,我们人少,怎么用这么多房间!”那男子朝着小环训斥道:“于人方便,于己方便,难道我是第一次教你的吗?”

小环唯唯诺诺,有点委屈的低着头,带着下人们去腾房间去了,这个时候,这男子才回过头来,对着余风说道:“相请不如偶遇,在下刚好叫店家整治了一些酒菜,不知兄台是否赏面,就当是在下替几个不懂事的下人赔罪了!”

余风欣然允诺。随着这男子走上二楼,心中却是暗想,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对自己似乎太客气了一点,大家萍水相逢,一点小争执,道个歉也就够了,用得着又是赔罪又是请吃饭吗?

酒是劣酒,菜也是不是什么名厨大作,但是,席间的两人,似乎都是吃的津津有味,轻轻的揭过这一段梁子,两人天南地北的聊起来,竟是十分的投机,令余风感到惊奇的是,无论是什么话题,这男子都能接的上来,甚至旁征博引的说出很多的道道来。

要知道,余风有前世那些信息爆炸灌输的大量知识打底,才能侃得这么牛气哄哄,但是,这年轻人可没有他这个运道,能和他聊成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男子胸中不说是包罗万象,至少也是博览群书而且还是融汇贯通了的那种。

这种人,如果走科举之路,或许不见得不旁人强上多少,但是,要论务实、论眼界能力,比那些死读书的读书人,可就是强得不是一分半分了。

他这里暗暗钦佩,殊不知,对面的那个男子更是心里暗暗心惊不已。自己的贴身侍女和下人和一伙军汉冲突起来,他毫无疑问的应该是为自己的人撑腰的,但是,一走出来,他就看见了一身军兵装束的丘时不假思索拨刀指向自己下人的情形。

装束没有什么奇怪,大明官兵的常规打扮而已。问题是,在这人的武器就比较奇怪了。他允文允武,对于本朝的武备还是很清楚的,大明的武库里,可没有这样的武器,看那样式,分明是倭刀。朝廷军兵中,也只有万历年间戚家军的少许部队,装备着类似倭刀的戚刀,眼下是在鲁地,哪里来的戚家军。

那么这些军兵手里拿的就是倭刀了。有了这结论,他就是想不吃惊也难。倭刀在大明朝廷,那是绝对的高档货色,虽然和龙泉宝剑不能比,但是,也不是几十百来两银子能够买来的,至少要到两百两银子开外。

诸位,咱们打个比方,两个老板在酒楼吃饭,手下的跟班冲突起来了,一方拿出市面上几十块钱买的西瓜刀,另外一方,却是人手一把价值十多万的最新自动武器,枪口还带能转弯的那种,你说,这西瓜刀老板能不吃惊,能不压下自己手下,然后刻意去交好对方吗?

打不打得过不讨论,至少,能有着这样的手下的,不说得罪不起嘛,起码得罪起来成本会相当高昂。

“还没请教?”一个话题冷落下来之后,两人同时问起同一个问题,登时互相一个愕然,继而哈哈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问道。

余风原本是打算随缘,不过是萍水相逢,大家天亮各走各路,深交就谈不上了,但是这年轻男子的学识风度,还是让他忍不住打听起对方的来历起来,这样的人,即使不能为自己效力,就是做个朋友,那也是很好的。那年轻男子本就是震惊余风的实力,这一番谈吐下来,对方见识眼界,竟不似在自己之下,也是起了结交之意,此刻若是有意深交,自然就要互相请教了。

“我先说!”余风笑笑,放下筷子,整整衣襟,对着对方一拱手:“在下山东灵山卫千户余风,武夫一个,一点微末的前程,让兄台见笑了!”

“不敢!”那青年男子还礼道:“在下徐勐,字元良,仗着祖上的一点余荫,纵容下人,才叫余兄见笑了呢!”

这一番介绍,比起刚才两人天南海北一顿胡侃的时候,两人顿时感觉亲近了许多,那徐元良说的兴起,更是将自己的座椅朝着余风这边靠近几分,余风问道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心里哑然失笑,这还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哥而,虽然颇有学识,为人处事也有几分沉稳的做派,但是,看起来,还是历练得少了,此刻就看出他几分稚嫩来了。

“可惜了余兄一身的才学啊!”听问道余风原本是有功名的秀才,转身投了军籍,这徐元良扼腕叹息,简直比余风自己还要心疼:“即便是做到一省总兵,也不免被天下视为粗鄙不文的武夫,谁又知晓余兄竟是这般人物呢?”

这口气之大,竟然是连一省的总兵都看不上,这倒是让余风暗暗有点惊奇了,现在大明的勋贵子弟里,有着这样的见识眼界,又能外出游历的,只怕是屈指可数了,朱家的皇子皇孙都被圈养在封地,他自然不是那些人,但是,这样的话,也只有那些王公之流家的子弟,还是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子弟才说得出来。

“这天下,还是要靠武夫的刀剑来保护的,书生手中的笔墨可将如狼似虎的鞑子打不走!”余风淡淡的说道,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最近邸报上的大战来了。

“也是,我大明要是能多有几个曹文昭这样的猛将,天下何患不平!”徐元良深有同感:“好在我大明如今虽有疥癣小疾,但北有曹文昭,南有郑芝龙,于武宗年间南戚北俞的格局何曾相识,中兴指日可待矣!”

“这郑芝龙距离戚大人,还是有距离的吧!”余风想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郑芝龙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余兄大错矣!”徐元良正色道:“戚大人平定沿海倭寇,乃是不世奇功,但是郑芝龙年前料罗湾一战,也是大显我大明国威,蛮夷至此见我王师远遁,凭此一战,这郑芝龙称之为我大明栋梁也不过分。

哦?听这话,好像这郑芝龙去年和那些西洋人干过一场打仗,还打赢了?居然有这样高的评价?”且戚大人已去,郑芝龙正值盛年,日后成就如何,还真是无人知晓?”徐元良脸颊微红,不知道是说到这些兴奋,还是酒意上头,竟然给人一种腮如桃花的感觉。

“大人!”余风正待接着问,忽闻外面轻轻传来叩门声,丘时的声音在外面轻轻的响起。

他歉意的朝着徐元良笑了笑,走了出去,良久走了进来,对着徐元良说到:“今日结交徐兄,余某深感欢畅,不过余某军务在身,不能作陪了,明日若有机会,再和徐兄一醉方休!”

徐元良点点头,双手揖道:“军务要紧,吃酒的时日多的很,你且去忙!”

余风朝着门口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转过头来:“徐兄,余某有一言相告!今日入夜,如是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或者是不同寻常的声响,徐兄最好约束下人,不可因好奇伤了自家性命!”

徐元良悚然色变,联想起余风的护卫个个凶煞模样,再想想平日间听到许多大明官兵胡作非为或兵或匪的传闻,不禁怒道:“莫非你手下的军兵,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余风对他印象极好,自然不想让他有这个误会,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如实相告:“不是我手下的军兵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一些不开眼的响马,竟然打起我们的主意来,我手下军兵以前有响马出身的,告诉我,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响马们会在这里动手抢夺我们押运的车辆,知会徐兄一声,无非是怕徐兄受那池鱼之殃罢了!”

徐元良有点晒然,显然自己误会了余风的一片好心,脸颊又是微微一红,看来他心里也是颇感过意不去,“我下人里到有几个练过几天武艺的,要不要我让他们给来给你们帮手!”

岂止是练过几天武艺,简直是武艺好得很!丘时刚刚已经将这些都禀告给了余风,这徐元良的护卫里面,还真的有几个不错的把式,没准还真能派上点用处。不过,余风却是不想用别人的人,他只想这些人能够不帮自己的倒忙就行了。

“那倒是暂时不需要,他们护卫好徐兄,我就更放心了,你我一见如故,惊吓了徐兄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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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夜半贼人 车阵拒敌

这个时代的黑夜,比起我们想象中的要黑的多,尤其是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没有任何的室外光源,整个夜色,就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天地之间笼罩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客栈的格局,是几栋房子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除了前面是吃喝之处,后面的房子,都是住客的客人住宿用的,此时,这些房间都是黑黝黝的,不见一点灯火。

几个黑影翻过不高的围墙,然后静静的伏在墙角处,然后,不断的有黑影从墙上翻过来,少顷,墙角处已经隐隐绰绰,进来了不少黑影。

“此刻,那些装满财货的大车就在院子,只要干掉了那些护卫的官兵,这些财货就是自己这些人的了”。一个黑影咽了咽口水,低声嘶吼了一一句,身后的黑影,纷纷起身,朝着前面摸去。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好像是扯掉了一块布,露出一个灯笼模样来,幽幽的散发着光芒。

接着提灯笼那人把引火的东西塞进灯笼里面,点着了朝着边上一丢。“呼”的一声,一个大火堆顿时是燃烧起来,看来是木柴上淋了油,不然也不会燃烧地这么迅速。大火熊熊燃烧,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些引火之物被丢到了旁边,另外一个柴堆也被点燃了。院子里登时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进来的那些人,显然不知道院子里多了这么两个个巨大的柴堆,在不断跳动的火光的下,清楚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脸上狐疑不定的神色。

院子里他们的目标——那些大车依然是停在那里,只不过,这大车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后面的房子出口,包在了里面,使得他们看起来,好像面对着一堵大车做成的围墙一般。

在大车后面,隐隐有些人影,看来,就是那些护卫大车的官兵了。

“冲进去,洗了这客栈!”为首的夜袭者,见到自己行迹败露,也不再遮掩,嘶哑着嗓子喊道。

“怦怦”轰然两声大响,站在这首领身边的两个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然后,脸上手上顿时变得滑腻腻黏糊糊的,身边首领的喊话声,也戛然而止。

“有火铳”?!贼人们面面相觑,探子们不是说他们只有短兵吗?

“冲进去,近身了他们的火铳就没用了!”人群中有人喊道,被火铳震慑住了的贼人,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散了开来,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短斧,闷不出声的朝着大车冲去。

“分段射击!”余风站在大车中间,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打完后退回房装药,矛手上前顶住!”

院子就这么大,三十几只火铳依次开火,简直和抵近了射击没有什么区别。从大车的空隙中伸出的枪管,喷吐着火舌,顿时将贼人们打得惨叫连连,更多的是如同先前的喊话者一样,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了账。

火铳手们打完手中的火铳,也不去看前面的战果如何,抱着火铳立刻就往后跑回了房间,而丘时和他马队的那些手下,此刻却是人手一杆长矛,靠近大车,马上填补了他们退下来空处的位置。

余风这份布置,看起来中规中矩,火铳兵打死一些,然后若是有冲进跟前的,再用长矛捅死,若是有冲进内圈的,再由拿着倭刀的近身护卫解决。但是,他太高估了这些贼人的战斗力了,火铳一阵乒乓作响,当场就打死了十多人,剩下那些侥幸没死的,哪里还有胆量往前冲,一片鬼哭狼嚎中,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撒腿就往后跑,连翻墙的动作,都比来时敏捷了几分。也有几个傻站在原地没动的,那不是吓傻了,就是两腿发软,抬不动脚了的。

“这倒是有几分戚少保的车阵模样!”旁边的小楼的窗户前,徐元良看着楼下的战况,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口中喃喃自语道,在他的身边,几个护卫脸色紧张的站在他的旁边。

“徐福,你在蓟镇呆过,你看眼前这些军兵如何?”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眼光闪烁着,微一沉吟即刻说道:“进退有序,可算精兵了!仓促间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暗合戚少保的车阵之法,这为首者,也算是有谋略的!”

“如若是你,如何破这阵势?”

“骑兵冲击,借助马匹的冲撞之力撞开车阵或者是借助马高,冲进去杀伤士卒”他顿了一顿,不过,“这样的地形,这些贼人还真的没有办法!”

说话间,火铳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是将场中站立的贼人,全部都撂倒了。

“这火铳装药之快可不多见,要是多一些,岂不是可以连绵不断的打出去?”这徐福脸色微变,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这些火铳没有打完之前,根本就靠近不了大车。

“少爷,这到底是那一家的私兵,竟然犀利如此,怕是蓟镇总兵的家丁,也不过如此了!”

徐元良微微摇头:“不过是灵山卫所的军兵吧了,我大明什么时候,有如此之强的卫所兵了”

旁边一个护卫有点不屑的说道:“上场厮杀,还得靠着真刀真枪,这火铳能顶什么事情?”

怕是天下九成的官兵都是这么想的吧!徐元良微微叹息了一下,你都近不了人家的身,还谈什么厮杀,宁远大捷,靠的还不是火器犀利,要是刀枪厮杀,就是十个宁远也未必守得住。

说话间,场中又有了变化。车阵里面的人严阵以待,等待这贼人的下一波攻击,但是,贼人的攻击迟迟不到,却等来了贼人的喊话。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回风山的数百弟兄,做定了你们这桩买卖,我们大当家的菩萨心肠,不想多伤人命,识相的将财货叫出来,便让你们离去!”

“这么多人!”徐元良低呼了一声,几十人的厮杀就如此惊心动魄了,数百人是一个什么概念。

“虚张声势而已!”徐福低声说道,“有这多人,白天在官道上哪里动不得手,非得晚上摸过来,只怕这些贼人以为这些军兵护送的是上官家眷,若有了损伤无法交代,后退一步,宽这些军兵的心而已!”

“哦!不过似乎没什么家眷?”徐元良应了一声,接着朝着楼下看去。

“我家大人说了,若是有胆量,不妨自己来取!”车阵中一个大嗓门喊道。

墙外一阵嘈杂,没多久,复又沉寂了下来。

这山东地面上,难道就糜乱成了这个样子了吗?徐元良暗暗想道,要是这些响马不是为了余风,而是为了自己,自己的这些护卫,能像余风的军兵顶住这些贼人吗?徐元良打了个寒战,不敢想下去了。

“大人,没动静了,贼人好像退了!”丘时一直张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半响,对着余风说道。

“带几个人出去查看贼人的尸首,看看是什么来路,回风山什么的,只怕是个幌子!”

车阵打开一个缝隙,几个拿着长刀的军兵走了出去,逐个逐个的检视尸体,尸体上没有明显的标记,服装也是五花八门,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聚啸起来的响马贼人。

余风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不过,贼人虽然已经退去,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这一夜,众人都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天色微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贼子真的是知难而退了。

昨天夜里这么一闹,客栈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结果除了余风和徐元良一行,其他的客人,天一亮就急急离开了客栈,生怕受了这池鱼之殃。死了这么多人,可是大事,客栈老板早早派了小二去县衙报案,生怕这伙杀神一大早就离开,给他留下一个不可收拾的乱摊子。

好在余风他们忙了一夜,徐元良他们则是看了一夜,天色一亮,都感到有些疲惫,早上用了点饭食,各自安排了些人值守,都回房间休息去了,倒也让店老板放了一半的心。至于那些贼人的尸首,放在院子里,却是没有人敢去收敛。

中饭过后,附近县衙来了人,一个班头带着几个捕快,据说县太爷随后也要到。在他治下,贼人围攻官兵,还死伤了数十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虽说而今的武官多如狗,不值得如何恭敬,但是咬他一口,说地方上与贼人勾结,他也是吃不消的。

余风却是不耐烦于这些人打交道,好在徐元良此时也醒了,见到他们整装待发,也要一起搭个伴,这些应付官差的事情,他留下一个护卫,也就够了。也不知道他那护卫给官差看了什么,官差们对此毫无异议,但是,脸上的那种讨好谄媚的神态,谁都看得出来。

徐元良要同行,余风倒是愿意的很。即便他不开口,他也想邀请对方。尽管对方的那些护卫对于自己装着银子的大车,关注的目光似乎是多了一些,但是说担心对方队伍里有人有什么异样心思,余风却是没有的。想必昨天晚上的厮杀,这些人都看在了眼里,多一点好奇罢了,而且他昨天虽然和徐元良接触没有多长时间,对于这个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余风还是心有好感很愿意多聊聊的,而徐元良对余风也是同样的感觉,这双方倒是一拍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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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木讷千户俏丫环

“你当真只是一个六品千户?”坐在余风的大车上,徐元良很是好奇的问出了这问题。

至于这几日一直陪在余风身边,尽着地主之谊的布润,却已经消失不见,比起那个一脸精明商人模样的布润,余风显然更是待见眼前这位男生女相的徐公子。

“怎么,你看着不像?”余风笑了笑,“昨天晚上没有惊吓到你吧!”

“那你如何养得起如此多的家丁?”徐元良摇摇头,眼睛好像有点失神。这些军兵如此精壮,自然不是那些一打就垮的卫所农兵了,在他看来,这些人一定都是他的家丁。他可不相信,就靠着一个千户的俸禄,能养得起这些兵。这些马匹,火铳,倭刀,哪一个不是要银子堆起来的。

“哦,在下还有一个盐政巡检司巡检的差事,这银钱,来的倒也不是很难!”余风不经意的说道,昨天萍水相逢,他自然赶体面一点的官职说,现在两人在车中交谈,倒是不用这般见外了,何况,即使不说,人家也未必查不出来。

“原来如此!”徐元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一地的盐政巡检,往往就是当地最大的盐枭,油水丰厚,这倒是天下都知道的。不过天下的巡检,貌似都是赚的银子揣到自己的腰包里,可没有人再拿出来这般大方的用在军兵身上。

“那你岂不是用自己的银子在替朝廷养兵?”他的疑惑更大了。

天底下吃空饷的武将举目都是,就连戚继光戚少保也还被御史弹劾过这事情呢!但是,掏腰包拿自己的银子养兵的,还是这芝麻绿豆大的武官,还真的是少有了。要是官至副将总兵什么的,没准还能猜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可一个千总,能干什么?

“连这官职都是朝廷给的,在这官职上捞点银子,用在朝廷的军兵身上,也算不得什么!”余风淡淡的说,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再说了,这些也未必真的算是朝廷的军兵!”

“余千户!”这下徐元良也动容了,眼前众人如此轻描淡写,一腔忠勇之心,却是赫然可见。此间在大车中行走,也谈不上沽名钓誉一说,那么,这人就是真的是这般想的了。

“我大明正是有了你这等忠勇之士,才国运连绵,小弟钦佩!”

此刻,这徐元良真的是有点看重余风了,言行合一,王阳明的心学天下无人不知,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车外一阵喧哗,说话的两人顿时一愣,齐齐掀开帘子朝着车外看去。

“大人,布家的人手来了!”一个骑兵骑着马小跑过来,隔着车帘禀报道。

“有多少人?”

“三十余人,都是早上接到了信立刻就赶来的!”

“叫丘时和布管事安排吧,若是错过了宿头,大家就辛苦一点!”

眼下这车队,余风的手下和徐元良的随从,加上这新来的三十余人,足足有一百多人,走在官道上也甚是打眼。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的消息散布出去了,还是那些贼人畏惧他们的声势,这一路走来,别说成群的响马贼人,连昨天盯梢的人,都看不到了。

天黑的时候,到达了布家在这里的一处庄子,庄子不大,倒是也有百来个青壮,这一下,就更不用担心了。布家的第三个儿子布夏,也早早就恭候在这庄园当中,到了这个地步,余风的护送之责,算是完成了,至于布家怎么处理这批银子,是直接运到票号换成票引,还是运到济宁了装船运走,那就是不是余风关心的事情了。

听得那借钱的余巡检,是亲自带着人来护送银子的,那布夏自然是热情异常礼数周到,又听得余风欲去济宁拜望自己家的老爷子,哪里还不赶紧安排的道理。不过,对于和余风看起来十分熟络的徐元良,他倒是有点吃不准对方的来路了,这分明是一个公子哥的样子,怎么会和余风这等武人混在一起。不过对方护卫丫鬟的,足足一二十人,出门还有这个派头的,那肯定是非富则贵了。于是,他也就一并邀请了,反正有钱有势的朋友,多认识几个,也是好事,对方既然于余风熟识,那么也有见自己家老爷子的资格了。

晚宴过后,余风难得轻松了下来,布夏去安排警戒守卫之事,他和徐元良索性一人一杯清茶,秉烛夜谈起来。

“这运来的都是盐货吧?”徐元良笑问道,得知余风的另外一个身份后,他猜想那些大车里一定都是盐了,当时宵小窥伺,他自不会去打听大车里是什么,此刻到达了目的地,他倒是不妨问上一问了。

“那倒不是!”余风笑笑,那些贼人又不傻,为了几车盐货丢十几条人命,那也太不值当了。

不过余风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扯开话题问道:“徐兄是本来要去济宁,还是这临时起意啊?”

“呵呵,这南北漕运枢纽,来了山东,不看看岂不是白来了一趟!”徐元良笑道:“本来是去济南拜访一位父辈的,迟上几日,却也是没有干碍的!”

余风有点奇怪,这个季节,带着一大帮子人到处游山玩水的可不多,这徐元良又是从东而至,这个出发的地方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东边,东边不是鲁王的封地所在吗?

“路上看了余兄的虎威,和余兄结伴而行,倒是踏实了许多,要是惹得余兄生厌的话,余兄尽管明言!”

两人聊聊说说,时间倒是很容易打发,等到和徐元良说完话,已经是戌时末了。

回到房中的余风已经有点睡意了,他将身上贴身的短刃解了下来,脱掉外裳,就往被窝里钻。

被窝里暖烘烘的,一点没有他想象中的冰凉,他舒爽的伸伸胳膊,却是突然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伸手就拿过自己放在床头的短刃,指着被窝,厉声喝道:“什么东西,出来!”

触手之间,一片温软,分明是被窝里有人,这人也倒是忍得住,一直蜷曲在被窝里不出声。听得余风喝问,那人才极其微弱的应道:“大人,是奴婢!”言语清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余风一愣,旋即明白了,这一定是布家搞的什么花样,送了个女人在自己床上,说实在话,这种事情,余风还真的不是很反感,他又不是什么伪君子,这食色性也不是连圣人都说过了的吗?不过,事先不征询下他的意见,就这样送到自己的床头,还是让他感到有点不痛快。

“回去给布夏说,要女人,余某自会开口,别搞这鬼鬼祟祟的一套!”

“大人!”被窝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发闷,不过,第二句就清晰了许多,显然,那女人已经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了:“奴婢不是布家的人!”

余风听得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手持着短刃,对着外面喊道:“孙大海,你给我滚过来!”

按说房间有了动静,在外面的护卫应该早已经知晓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动作,余风有点恼火了。这孙大海正是他身边的护卫队长,也是当初贩卖私盐的十三个人之一,余风对他一直都很放心,但是今天出现这么大的纰漏,那是天大的失职了。

“大人!”门外轻声传来孙大海的声音,委婉的解释道:“小环姑娘是徐公子送给大人的,属下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武器!”

“你”余风有点郁闷了,敢情,这孙大海他们都是知情的,那就没有什么危险了:“滚吧,滚得远远的!”

“是是!属下立刻滚到院子外面去!”孙大海应道,虽然看不到,余风也能想象到对方此刻一定强忍这笑意的样子。

小环姑娘?那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小辣椒了,被自己称作是条汉子的姑娘。余风将手中的武器放下,点亮了灯烛,床上的佳儿瞪着一双俏目,满脸不服气的看着他,脸上却是一大片尚未褪去的红晕。

“你家公子把你送于我了?”余风感觉有点冷,他刚才是脱了衣服上床的,此刻身上就是一件内裳。

小环轻点螓首,咬着下唇眼波流动。

“那不管了!”余风一个大步,冲到床边,掀开被窝钻了进去。能不能享到艳福不管,若是受了风寒,那就真的不划算了,这时代感冒也是能死人的。

小环吓了一跳,虽然说她上床来也是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余风就这么过来,还是紧张得一颗心怦怦之跳。

“你不是你家少爷的贴身丫环吗?怎么说送就送?”余风舒坦了,被窝里不仅温暖,还有一阵淡淡的幽香,不过他这个时候,可没有别的心思,呃,任谁手脚冰冷的时候,都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奴婢虽然是少爷的贴身丫环,但是少爷一直没有将奴婢收入房中!”小环紧咬着下唇,余风这话,在她听来,分明是怀疑他不是处子之身。

“那你呢,不愿意吗?”余风的手轻轻地碰到小环的身子,小环条件反射般的将身子挪开一点点,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从头到脚都是这余风的了,挪开有什么用。

“奴婢能被少爷送给大人,那是奴婢的福分!”她瞟了余风一眼,声如蚊呐:“只是奴婢未经人事,还请大人怜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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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人,逛街去吧

济宁乃是南北漕运的的枢纽,其繁华景象,就是比起济南府也不见得逊色多少。夸张一点说,就算是整个山东的经济中心也不为过。运河上大大小小的粮船,将江南的的粮食远远不断的运往京师,甚至再通过京师转运到各大军镇。而络绎不绝的商船,南来的北往的,满载着货物,一刻都不得息。

这样的情形,分明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无论是谁看到这番情形,谁又能将毗邻的河南山西流民遍野和眼前联系得起来,就是山东本省的其他州府,比起这里也也差了老远一截去了。

余风在兖州那边布家的庄园里,将银子交接后,就朝着济宁而来。这个时候,他和他的手下,穿着那些军兵的衣服,就显得比较显眼了。稍稍考虑了一下,余风就叫手下们换做普通的装束,武器什么的,都直接放在大车上。而他自己则打扮成一个商贾模样。

这样看起来,这一行人,好像就是出门在外的商人,带着护卫伙计的模样了。不幸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徐元良,这位兄台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要是不说话,他站在这位的身边,不知情的人,十个里面,最起码有九个要认为他是徐元良的师爷之类的幕僚。

这让余风有点郁闷,不过他也明白,徐元良身上的这种气质,不是一天两天养得出来的,西方人说:“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役使他人的人,再怎么折腾,也是有着几分暴发户的气象。他宁愿自己看起来象师爷,也不愿意自己看起来像个暴发户,实际上,他现在还真的就是一个暴发户。

一路上,虽然这两伙人自己感觉泾渭分明,但是,别人总会自居不自觉的将他们看做是一起的,而且,还是以徐元良为首的,余风倒是无所谓,只是他的那些手下们颇有微词,不过,总的来说,大家相处得还是不错,甚至吃饭的时候,盐丁们和徐元良的护卫们还能聊上几句。

虽然丘时的马队都打发了回去,但是,余风身边还是有着三十余人,要不是和徐元良他们一起,这几十人还真的不是怎么显眼。不过,丘时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那就是小环成了余风的房中人后,也不知道余风今后怎么安置他,当初他可是得罪过小环,要是小环气量小点,给余风吹吹枕头风什么,他整天在这两人面前晃荡,那不是自己找不在吗?

当然,天下被自己主人收入房里的丫鬟不计其数,也不见得个个都有个名分的,被抬举做妾的有,但是也不是绝对的,他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时间一长,没准这事情就被小环慢慢的淡忘了,当然,也许这小环被大人慢慢淡忘也是有可能的。

到达济宁的那天,先期回到了济宁的布润,在城外接到了他们。按照余风的意思,在城里租个客栈什么,住下再说,但是布家的人怎么都不答应。布家的客人,哪里有住客栈的道理,硬是将余风一行,带到城中的一个园子里安置了下来,并且很是抱歉的表示,请余大人稍候几日,布老太爷这几天琐事缠身,一待有了空闲,立刻接见余大人。

余风还真不在意,布家在忙些什么,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对方既然什么礼数都不缺,又将话说到了明处,他要是再计较,那就真的缺乏胸襟了。

那就暂时到处游玩几天吧!余风对自己说道:就当时散心了!

在布家派来的人的向导下,余风倒是出去逛了几天,不过,很快就乏味了。但是,令他好奇的是,与他同来的徐元良,却是行踪诡秘得多。自从第一天住进园子的时候,和对方在一起过,而后几天,他也曾趁着闲暇到对方的院子里去寻对方,均被对方的家人告知,徐少爷去应酬去了,他就纳闷了,和徐元良聊天的时候,也听他说过,这济宁城可没有多少故识,哪里有这么多的应酬呢。

这样一来,他对这徐元良的身份越发感到有兴趣了,想到小环做了对方的丫环那么久,这些应该是清楚的吧!不料他找小环一问,小环却是笑而不答,逼得急了,小环一口咬定,现在知道这些,对余风没有多大的好处,而且,少爷(现在应该叫徐公子了)说了迟早会给余风一个惊喜,现在说出来,就无趣得很了。

不就是个什么勋贵子弟吗?玩什么神秘。余风很是悻悻。也许对方家里还有个什么爵位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不简单就是了。小环既然成了自己人,这些小事,想必也不会瞒他,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一路来,与徐元良谈得颇为投机,又没甚利益冲突,对方瞒着自己,也似乎没有多大的恶意,那么,瞒着就瞒着吧!看你搞出个什么花样来!

余风逛街,当然不是看看路边的风景,然后什么店铺都乱七八糟的晃荡一番。他逛街,首先是看盐栈,然后是看铁匠铺。

看盐栈,他是为了想知道,济宁这边,吃的什么地方的盐,什么种类的盐,又是什么价钱,看过的结果令他很是感到惊讶:即便是济宁大大小小的盐栈卖的盐中,这本地产的盐,也是只占少数,反而淮盐占了大头。当然,其中也有陕盐,川盐,不过,那是井盐,就不说了。

山东三面环海,算的上是产盐大省了,居然吃外地盐的,比本地盐还要多。吃惊之余,余风一面感慨淮盐盐商占领市场之无孔不入,一面也暗暗有点欢喜,在他看来,外地盐占据山东市场的份额,并不是坏事,至少他还有和这些外地盐争夺市场的可能,要是本省的盐都被人控制,他要横插一杠子,在这市场上分一杯羹,难度那就大多了。

他其实这也是妄自菲薄了,现在山东东部三个府,青州、登州和莱州都有他余家的私盐在销售,而且,因为他的销售,原本供应这三府的灵山盐场的盐货基本退出了这片市场,转销别处赚取大利去了。按照整个行政区域划分的话,他实际上,已经占领了这三个府城的绝大多数的盐业市场,而且,还是独占,山东六府,他就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市场,眼下不是他担心进入不了这个市场,而是别人担心他从市场上抢夺更多的份额了。

至于去铁匠铺子看看,那是他没有办法的举动,他倒是想到这济宁城的武库去看看,可是,人家许吗?不过,这武库的武器装备,虽然大多是官造的,但是从私人作坊里采买的也不少,看看这些铁匠铺的水平,至少他能了解一些大明的现在军工水平如何了。

当然,他是注定要失望的,这铁匠铺里,难道还能看见制作什么神兵利器不成,无非是打打农具,修修家什,偶尔打造几把衙门用的短刀之类的,那就算顶天了,这也是他逛了几天,就兴趣索然的原因。

不过,他虽然不感兴趣了,不代表别人没兴趣。他新收的这个丫鬟小环,从小就是徐家买去,以前给徐家做丫鬟,能有多少人身自由?即便这次有幸跟着徐元良出来,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说见到多少市面,那是不肯能的。她来到这等繁华之地,少不得心生羡慕,想四处走走,加上这几天的接触,他她也发现,余风实际上平时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忍不住就哀求了余风几次。

余风的手下那些盐丁,那是正儿八经的乡下土棍,来到这济宁,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自家大人不出去,他们自然也不能满城乱走,嘴上虽然不说,但是,他们眼里的失望,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这种情况下,余风再怎么没兴趣,也得满足下群众的要求不,要不然,冷了群众的心,那队伍就不好带了。当然,至于顺便安慰下自己的俏丫鬟,那就不必对盐丁们说了。

所以,今天余风又出门了!

今天的目的地是苦水街,这名字的来由就不必说了,大致就是以前这里有一口苦井什么的,反正大明的州县,这种名字多的去了。不过,济宁的苦水街,和别处的不一样,因为,这里的买卖铺子,大多是绣庄,胭脂铺子,绸缎铺子之类的,大都是以女儿家为消费对象,当然,这里也是济宁城大小官宦、富商的女眷最常来的地方。

说是这么多,真正自恃身份的人家,自然不会来到这街面上自己来选购,这些做生意的一到新的货色,自然早就给对方送进府去了,但是,这样的人家,毕竟是少数,若是有人陪同,不少中等人家的女眷,还是愿意有事情没事情来这里转转的,就算是不买东西,和几个手帕交常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老爷!你看!”小环指着前面的幌子惊喜的叫道:“这里也有京城菊芳斋的水粉呢!”

余风点点头,很是无奈的看着小环,他才不清楚这京城的菊芳斋的水粉和本地的水粉有什么不同,他又有了前世陪着自己女友逛化妆品店的感觉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腰包不仅仅是鼓鼓的,还带着一大帮的根班,至少不用再感受那些售货员机械的笑容下鄙夷的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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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菊芳斋的钱掌柜,来济宁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从京师繁华之地,被东家被打发到济宁这分号来,他开始还是对着自己的东家颇有几分怨气的,分号和总号怎么能比?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这不在京师也有不在京师的好处。

菊芳斋面对的顾客的层次还是比较高的,贫苦人家根本就在菊芳斋消费不起,这就导致了来菊芳斋的顾客群,非富即贵,在京师,这富贵人家就太多了,也许你看着一个甚是普通的顾客,就能和某某贵人某某大人扯上关系,做这个买卖,未免有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一不注意就惹了人,给自己带来祸患。

来济宁这个分号,情况就好多了,虽然生意照常兴隆不错,但是,顾客中的大块头倒是不多,除了本地的官员,就是这巡抚布政司之类的衙门,要采买的话,也都到了济南府去了,这里倒是做那些南来北往的富商的们的生意的居多。就算是这济宁府的些许大佬,来往几次,和他们府中的管家采买之类的也都熟识了,倒也不担心出什么岔子,所以,他在这里倒是过的相当的熨帖。

前面走来了一堆人,带头的似乎是个女人,看样子是往他的铺子里来的,他抬起头看了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这济宁城,稍微有点身份的女眷,就算是要来自己的铺子,怎么也会坐个青布小轿什么的,哪里会有这般抛头露面的道理,似这般信步走来的,就算是家里殷实,身份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

他朝着旁边的伙计歪歪下巴,伙计立刻迎了出去。

“这位小姐,您真有眼光,我们菊芳斋的胭脂水粉,在这济宁那是头一号的!您想看点什么?”

余风可没有耐性,听着小环和伙计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旁边有些供客人休憩的桌椅,径直走了过去,大喇喇的坐下了。

钱掌柜有点诧异余风的举止,不过,也仅仅就是诧异对方不知规矩而已。自己家的主人要买点物件,居然做下人的自顾自的坐下,这要放在高门大户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这是看到余风的装扮,以为对方不过是管事之类的身份了,不过他这样想也是有缘由的,能随着女眷来这里采买胭脂水粉的,不就是管事之类的角色吗?难道还会当家主事之人闲得无聊来这里,那也恁掉身份了。

茶水点心,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当然,也仅仅限于余风,其他没有坐下的人,那肯定是连管事都不如的从人,自然没有福气消受这些了,再说了,这屋子再大,毕竟是做买卖的,二三十个汉子一起涌进来的话,那就什么也别做了,就看人好了。

小环一边和伙计说和话,一听偷偷觑着余风的神色,余风见她望过来,笑笑和她点点头,眼神中的鼓励之意,却是让她看得分分明明。

这菊芳斋的胭脂水粉虽然好,但是价钱也不是一般的低。小环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位老爷,似乎不怎么缺银钱,但是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大包大揽的话,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的,眼见余风神色无虞,这才放下心来,大肆挑拣起来。在她的心里,他还是有着一点点小心思的,听说,老爷已经娶妻了的,不过夫人一直都是在山东那犄角旮旯里,未必用过这些精致的女儿家的用品,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借花献佛一番,至少倒时候见到夫人的时候,能多个话题,能拉近点距离。就算是夫人对老爷收了自己做通房丫头有点不悦,这些东西可是自己亲手挑选的,总能多多少少的平息一点夫人的怒气吧。

“哎呦喂,韦小姐,你怎么亲自来小店了,要是缺了什么,吩咐一声,小老儿亲自给您送到府上去就成了,还累您跑这么一趟!”柜台后的钱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一脸笑容的迎了出去。

余风抬头朝着门前望去,一顶小轿子在门前停下,一个少女正掀开轿帘,探出头来,也难为钱掌柜那双眼睛了,居然隔着这么远,一眼就看出来人的相貌来。

“怎么这古今都是这个做派?”余风微微叹了口气,这掌柜的,相当就是这专卖店的店长了,能让他屁颠屁颠的迎上去的,看来不是这女孩家里特有钱就是家里特有权的了。

“我打附近经过,闲来无事,听姐妹们说你们这里新近到了一批新货,也就过来看看了!”

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微微有点嘶哑,听起来,竟隐隐有点性感的感觉。余风盯着对方,待到那女子一转过头来,却是有点失望了。

当然,也不是说女子貌似无盐什么的,这丑女和美女一样,能够遇见也都是需要缘分的,平常人日常所见,大都都是中人之姿,用现在的话,也就都是些普通女孩的相貌罢了。

那女孩却是感觉有人在看着他,忍不住抬起头来顺着余风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余风模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嘴角却是微微一撇,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恰好这时候,钱掌柜正在唠唠叨叨的说道:“韦小姐”,余风顿时想起他当初介绍维拉斯科给赵登的时候的称呼起来,当时他嫌弃维拉斯科这名字拗口,直接叫赵登等人叫维拉斯科叫做“韦洋人!”现在,这一说韦洋人,基本上赵家村呆过的人都知道是说维拉斯科了。这韦小姐也姓韦,要是这韦洋人娶了这韦小姐,到时候生的儿子到底算是跟着父亲姓还是跟着母亲姓啊?

余风想着想着,未免就想到一边去了,凡是有过yy经验的人都知道,yy到得意的地方,这人的嘴脸上难免会露出一些笑容,当然,在韦小姐看起来,一个管事打扮的穷酸,盯着自己挪不开眼,还露出一脸色迷迷的笑容,那就很是欠揍了。

“钱掌柜,我们小姐来了,难道就站在这里说话的吗?”韦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很是懂事的质问道。

“哎呀,看我这老糊涂,都只顾着说了,里面请里面请,三儿,将我珍藏的玫瑰茶沏一壶来!”

“不用了,我就在外间坐坐,呆不了多久,看看就走!”韦小姐丝毫不领情,眼睛却是看着余风的方向。

“这个”钱掌柜有点犯难了,小心伺候这位不假,但是,这位小姐不去里间,怎么有坐这外间的爱好啊,这外间就一套座椅,已经让先来的客人占了,这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总不至于为了这韦小姐,将先来的客人撵走吧!哪怕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管事。

“嗯?钱掌柜很为难?”

钱掌柜激灵了一下,眼前这位,可是济宁的同知大人的侄女儿,自己要真的惹得她不满意了,传到同知大人那里去,还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呢,算了,还是自己去给先来的客人解释一下,大不了少收他们几分银钱,想必他们能理解的。

“要我让座?”余风很是诧异,这算是什么桥段,欺男霸女横行市井的女生版?自己还没怎么着,就坐在这里,对方还嫌不顺眼?

“您看,咱这不是惹不起吗?这位是同知大人府上的侄小姐,咱还想在这济宁府把这买卖做下去不是,您多担待一下,要不,回头结账的时候,你家小姐的银钱,我们可以再商榷商榷?”

余风有点生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不懂事的小女孩怄气,那也实在是有点犯不上,而且,这样一来,还真的有点连累店家的意思了,算了,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看到余风离开座椅推开来,那韦小姐趾高气昂的坐了过去,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微微扬起下巴,朝着余风哼了一声,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余风懒得理他,凑在小环身边,去看她和伙计之间的交涉去了,这一会的功夫,小环竟然买了不少的东西,大多数东西她都见过,甚至用过,偶尔有些新出来的花色品种,小二拿来样品一看,她也就明白了,当下尽捡些精细贵重的,写在单据上,繁繁简简的,竟有几十样了。

“老爷,这些给夫人和府上的姐姐们挑选的,小环倒是用不了那么多!”自从余风不让他以奴婢自称后,她在余风的面前也就自称了小环了,眼见余风看着单据,有点心虚的解释道,毕竟,这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估计有百多两银子了。

“无妨,你只管去买,难得你有心,再多加一些数目也无妨!”余风想起吴嫣然来了,这类东西,是女孩子都应该喜欢,那吴嫣然如若见到自己带给他这些,想必比自己给她送上一些金子银子的更高兴吧!

余风这副风轻云淡的态度,却是惹恼了那韦小姐,见到他走到一边,对于自己的胜利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原本只有三分火气的韦小姐,这胸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变成了七分。

哼!色迷迷的看着本小姐不算,见到本小姐有点来头,就想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真真是一个登徒子,这样的人不教训教训一下,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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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人跟踪

见到这韦小姐眼神颇不友善的看在那管事模样的人身上,钱掌柜知道只怕是这两位有点宿怨也不知晓,这两边他都不想得罪,似乎也得罪不起,余风那边,能带着二十几个从人出门,这要是放在地方上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韦小姐,您请稍候,小的这就给你拿单子去!”他上前缓和一下气氛。

“你这里卖些什么物什我还不清楚吗?直接将你那些新到的货色拿出就是了!”韦小姐点点头,眼睛转过来之前,仍然狠狠的剜了余风眼。

钱掌柜转身就走,不料,他身边的伙计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襟,低声说道:“掌柜的,新到的那些货色,钱三儿刚刚给前面的那位小姐介绍,那位小姐全都要了!”

钱掌柜眉头一皱,“库房没有了吗?”

“这些新运来的货色,原本就是那些贵人们才买得起,数量本就不是很多,没想到那位小姐价钱都没问,直接就全要了,库房里正在给收拾呢?”

这下钱掌柜的感到有点棘手了,人家同知大人的侄小姐,特意来自己店铺里看这批货色,自己却先一步给卖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人家不给脸,而是自己在打人家的脸啊!这可怎生是好?

“要不,你去给那位小姐说说,匀上些许?”钱掌柜看着面前的伙计,眼下,也只有这么办了,只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肯定是要惹对方不快了。

“我去说!”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个韦小姐的小丫鬟说话了,自己小姐不知道什么缘故看那个男人不顺眼,她是隐隐感觉到了,此刻不正是他为自己小姐分忧的时候吗?再说了,这家人也恁霸道,凭什么把所有新货都买完了,她觉得有必要自己去点醒对方一下。

“见过这位小姐!”

小环正在絮絮叨叨的给余风说着这些脂粉的妙用,冷不防觉得前面出现一个小丫鬟,还对自己礼了一礼,顿时大觉奇怪。

“姐姐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她纠正了下对方的称呼,心里却是有点欣喜,问道对方的来意。

余风看着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听了半天,这才听明白,原来,这小丫鬟是嫌自己女人买得太多了,以至于连店家的存货都扫光了,眼下那韦小姐特意来一趟看看新到的那些货色,居然已经没东西可看了。

“这个”小环有点为难的看了余风一眼,这些东西听起来多,实际上如果一大家子女眷都用的话,也就能用个三五月的,只是这些东西精致的紧,制作又耗时,能够一次性多买点,当然就多买点,总比时不时的派人来买的好吧,所以,这小丫鬟西希望她让点出去,她心里满不情愿的。

这也是她跟了余风后,才收敛了一些,要是她还在那徐家,恐怕立刻就是杏眼一瞪:“凭什么啊!”

“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嘛,我们先到的,而且直接下了单子了,再让出去,怕是不合适吧!”余风倒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小丫鬟的要求,开玩笑,是个眉目传情的美女,派人来软言相求还差不多,那韦小姐长得跟超女似的不说,还将自己的歇脚的地儿给占了,就算这些东西买回家发霉,也不能让给她,这女人的毛病,就是男人惯出来的,咱可不惯女人。

小丫鬟脸色一怔,“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吗?”

余风微微撇了撇嘴,不就是这济宁同知家的侄小姐吗?还不是亲生的,又什么好得瑟的。要是换在那同知在他面前,他还是会给对方几分面子的,这侄小姐,算是什么玩意?

小丫鬟就余风答都懒得回答了,灰着脸走了回去,在那韦小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韦小姐微微有点心惊,不是因为对方不让,而是这些胭脂水粉的,她是用习惯了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这一次性将这菊芳斋的新货全部卖完,怕是要几百两银子吧?她身份虽然在外人看来尊贵,实际上,这银钱用度上,她也未必比那些商家的小姐强上许多,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那都是有着额度的,让她一下拿几百两银钱去买这些胭脂水粉,哪怕是她的叔父再疼她,恐怕也是免不得要数落他一顿的。

“济宁城里的富商不知道有几多,也没见谁为了自己家的用度,把人家的铺子给买了的,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韦小姐似乎有点鄙夷的说道,在她心里,已经彻底的将余风一伙,打入了暴发户土包子的行列。

“钱掌柜,你得小心点,小地方来的人,不知道这些脂粉的价钱,一时图个新鲜,这也要,那也要,到了掏银子的时候,怕是要傻眼了!”那小丫鬟在余风那里吃了瘪,也跟着帮腔起来。

余风懒得理她们,都说不和她们一般见识了,热嘲冷讽几句,就当是没听见好了。要说郁闷,那还是有点的,他记得前世那些款爷,领着小姑娘去商店一撒千金,收获的可都是羡慕的眼光,自己好不容易奢侈一把,怎么就收获到这些玩意。

“掌柜的,算一下多少银钱!”余风招招手,招呼着钱掌柜。

一阵算盘噼里啪啦响过,钱掌柜苦着脸说道:“零头就抹去了,一共四百七十两银子,您是现在带走呢,还是我们伙计给送到府上去?”

韦小姐冷笑着,这一行人,身上谁都不像带有那么多银子的样子,四百七十两,那可是好大的一包银子了,看来只有店家送到他们的住处了,倒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堂兄找这钱掌柜打听一下,这一行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来历,让自己丢了这么一个脸。堂兄那么疼自己,给自己找回些面子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推脱。

余风点点头,四百七十两银子,看起来是有点多,但是这可是来到这大明后,自己第一次给自己身边的女人们买东西,就凭这一点也值得了,看着小环脸上丝毫不以为奇的笑脸,他估计,这价值应该没多大的差错。

见到余风点头,孙大海走了过去,在韦小姐的诧异的目光下,摸出了几个金锭来会钞,而余风则是将手中的清单交给了小环,施施然的带着她走出门去,甚至,临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到在那里气鼓鼓看着他的韦小姐一眼。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韦小姐看着这一群人简直当他是透明的,狠狠的攥着小拳头:“我一定要告诉二哥!”

“小姐,我听少爷身边的郝大说,少爷今天在前面的鼓楼街的不胜寒请客呢!”

“去不胜寒!”

余风慢慢的走着,刚才脂粉店里的小插曲,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官家小姐吗?就算她回家给她家的同知大人说自己坏话,自己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她又能说什么?

济宁城算得上是百业兴旺,这苦水街更是这城中最繁华的所在,一行人松松散散走在路上,居然在大街上,也不怎么显眼,除了几个贴身的维护,一直在余风的四周,其他的人,吊在后面,倒是看起来和普通的行人没多大区别。要不然,一个普通装束的人身边,有着一二十人护卫,那就太扎眼了。

“大人,后面有人一直在盯着咱们”孙大海突然凑到余风身边,低声说道。

余风心里一惊,客栈伏击自己车队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那群贼人似乎也就那么偃旗息鼓了,但是余风心里的那根弦,可是一直都没有放松下来,听得孙大海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想到那些贼人身上去了。

“不用理他,去偏僻处算了,我们地方不熟,干脆找个大点的酒楼!看看对方打算再作计较!”

去偏僻处,当然是便于将跟踪的人拿下了拷问,眼下身处闹市,找个偏僻处不太容易,还不如找个清净些的大酒楼,有什么事情,在酒楼里解决,自然是比当街解决的好。

余风说完,眼睛朝着孙大海的腰间一扫,孙大海会意,点点头,表示自己带了家伙。

这逛街自然不能全副武装的,但是,若是将短刃藏在腰间,外面用衣裳罩住,倒也是看不出来,孙大海身负护卫之责,自然随时都带着武器的。

转过了街口,一座巍峨的酒楼,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两个小二站立在门前,正在迎进送出,在他们的头顶上,赫然是三个鎏金大字:不胜寒!

“少爷,里面请!您几位?”

“还有上好的雅间没有?”余风随手丢过一个银角子,随口问道。

“有呢,您二楼请!楼上雅间四位!”

孙大海和另外一个护卫,跟着余风和小环上了二楼,而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像普通食客一样,在大堂里纷纷找桌子坐下,只是仿佛是有人指挥的一样,大多少人选择的都是靠着楼梯附近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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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信神要信财神

“这不是那谁吗?”刚刚迈上二楼的余风了,一眼就看到楼上不远处一个雅间的门口,赫然站立着两个护卫,其中的一个颇为眼熟,他稍稍楞了一下,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是那时时刻刻护卫在徐元良身边的那个护卫吗?

“余大人!”徐福脸露微笑的给余风见礼道,心里却是感慨,自己少爷在这里做客,也是临时才知道,余风自然没有知道的道理,但是就是这样,两人都能在这地方遇得到,那还真是说少爷和这余大人有些说不清的渊源了。

“这是徐公子的贴身护卫徐福。”见到余风似乎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小环贴在余风的耳边,轻轻说道。

“徐护卫!不必多礼!”余风心里还真的是有点欣喜,这徐福站在门外,毫无疑问徐元良就在雅间里了,只是不知道,他和什么人在一起。

既然是大人的好友在这里,大人肯定是要进去叙叙了,孙大海很是知趣的对着身后的店小二摆摆手,示意不用着急。果然,余风回过头来,对着他说道:“你带着他们进去,自己叫些吃食,我去做个恶客!”

说完,下巴微微朝着楼下一样,孙大海心领神会,领着小环到旁边雅间去了,反正就在左右,有什么事情,大人唤一声自己即刻可到。倒是那盯梢的探子要看紧一点,莫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请自到是为恶客,是一件很惹人憎厌的事情,不过,如果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不请自来,那就是惊喜了。当余风掀开门帘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上首的徐元良一脸的惊喜。

坐在正对着们的席位,是所谓“上席”,乃是桌上最尊贵的位置,显而易见,陪着的这些人,身份都比不上这徐元良。

“风兄!哈哈,居然能被你寻到这里来,还真是好本事”

锋兄?我还黄药师呢,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余风哭笑不得:“唤我余风即可,这么生份做什么,走得累了,见到徐福在外面,知道你在这里,就进来讨杯酒吃,莫要怪我唐突!”

“余公子说笑了,九少爷的朋友,平时请都请不来,哪里有见怪的道理!”见到徐元良和余风说话的态度,在做的谁都明白了,这个看起来衣着普通的家伙,只怕和九少爷交情匪浅。一个个热情招呼起来,又有人唤来小二,多添一副碗筷什么的。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这都是济宁的一时俊彦啊,余风你在山东任职,那可就一定不能和在座的诸位失之交臂啊!”

徐元良除了余风进来的时候,起身迎了一下,介绍这席间几人的时候,却是没有多么郑重的神色,只是随手指了一下,被他指道的人,却是立刻站了起来,和余风见礼。

“这是戴志伟,济宁府知府的公子,这是贾奇贵,贾判官家三千良田,就出了这么一根独苗啊,这独苗倒也不含糊,十七岁就中了秀才,哈哈!还有这位,韦明清韦公子,更是了不得,现在在这济宁税课所就任,就算你我过这济宁,走水路的话,还得从他手下过!”

这整个就是一个二线太.子党聚会啊,看他们对着徐元良的态度,余风不禁对着徐元良重新审视了一下,能被这下面州府的这些二线太.子党如此尊重的,那就只有比他们更大的太子.党了,这徐元良的身份,呃有点意思了。

“刚才听九少爷说,余兄也是在这山东任职,不是在我们济宁吧,要不,我们岂有不知道的道理!”那戴志伟倒是主动和余风攀谈起来,这也不能怪他,原本宴请这九公子,只是私人应酬,没想到这九公子性子有点古怪,不爱谈风花雪月,却是老抓着他们问些地方上的风物民情甚至地方武备之类的,这些东西,恐怕连他们父亲都是不甚清楚,他们又能答上来多少?

但是,答不上来,也得答。父辈好不容易给他们这些人找来这个机会,能够认识九公子,就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了,这也是在济宁,要是放在南京,恐怕连他们的父亲也未必能见得上人家。现在九公子不予大张旗鼓,所以,长辈们不方便出面,就有他们这些小辈出面了尽尽地主之谊了。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要是因为这些在九公子心目中留下些纨绔、无能的形象,那就太亏了,甚至,连累父辈的升迁也不是不可能的。

余风这一进来,刚好打岔了一下,让焦头乱额的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而且,既然是九公子的朋友,那么,和他攀谈想必不会引起九公子的不快,和一个山东的官员聊天,总比面对九公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要轻松点吧。

“在莱州,做一个小小的千户,让大家见笑了!”余风也不隐瞒,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些官宦子弟,都是人脉,如果能结交一下,未必是坏事。

“莱州?威海卫?灵山卫?”那韦明清插口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询问道:“是世袭千户?”

“明清你不懂不要乱说,威海卫是登州府的,早就破败了,只怕原本的军户,都散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没散的,也被孔有德杀干净了,余兄说的一定是灵山卫,灵山是大卫啊!好地方!”贾奇贵笑道,“亏你手下那么多税丁,还不如我这个书生了解朝廷武事呢!”

余风摇摇头,“要是世袭的就好了,以前读过几年书,家里破败了,这才去吃军粮,倒是混了个虚衔在头上,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徐元良却是不让他藏拙,或者是要在这几个人面前,抬抬余风的身份,张口笑道:“余千户还有个盐政司巡检的职位呢,要论身家的话,恐怕你们几人都还不如他深厚呢!”

“盐政司巡检,灵山巡检?”几个人陡然一惊,这盐运巡检,可是一等一的肥差,就算是不作为,在那个位置上,每年也能有上万两的银子收入,难道这位余千户是九公子的钱袋子?想到这里,众人看着余风的目光就有点变了。

“灵山巡检,余风,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啊?”那韦明清在济宁漕运税课,南来北往的人接触得多了,自然隐隐听说过余风的事情,但是,适才余风进来,仅仅就是知道名字,他倒是没有什么印象,等到灵山盐运巡检和余风这个名字连起来说的时候,他就感到有点耳熟了。

“啊!”戴志伟整端着杯子小酌,冷不防旁边的韦明清一声大喊,差点将手里的杯子仍了出去,门外的徐福听见动静,也掀开帘子,探头朝里间看了看,见到无事,才重新消失。

韦明清不顾自己的失态,哆哆嗦嗦的指着余风:“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余风?余先生?”

戴志伟和贾奇贵看着这韦明清,见到他满脸通红,一脸的兴奋模样,禁不住感到奇怪,这韦明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在九公子面前如此不讲究,就算要拍九公子的马屁,也不用这么大的动静吧!

见到余风微微点头,他心中可真是欢喜之极了。这交结九公子,事情是比较渺茫的,充其量就一顿饭的交情,自己一个五品官员的儿子,在人家面前,只怕来比不得他府中看门的人亲近,要紧的是这余风,那可是鲁东那边的财神爷啊,要是交结得好,没准自己就多了一条财路,他没想到,这半途进来的,竟是一尊财神。

他本来就是在运河上做事情,对来南来北往的货物,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很,这盐事一途,也多少了解一些。若是腆着脸,他也还是能和这长芦盐场的经历,大使之类的说上几句话的。对于这上面的丰厚利润他早就垂涎已久了。

长芦盐场是天下间有数的大盐场,相对于这府城的一套机构,却是相对独立的,但是只要是人都知道,在那盐场里当官都是肥的流油的。他倒是有心想从这上面找些财路,却是不得其法,就算搬出他老爹来,也不管用,来软的,人家要么直接听盐运使的,要么直接就听宫里的了,来硬的,人家手里大把的盐丁,你试着老虎头上拔毛玩看看,无论是软的硬的人家都不怕。

对于眼前这么大一块蛋糕却没有自己的份的感觉,的确是很难受。他把眼光投向更远的地方,别的省份那是不想的,他父亲的影响力也就在周边府城还有点用,远了就不灵光了。济南济宁咱不想他了,青州兖州靠不上,那些淮商拿钱能砸死人,他倒是想插进去呢,也得有那个本钱不是。

登州莱州似乎可以做做,但是,没等他开始做,就传来登莱出了一个叫做余风余先生的巡检,端是心狠手辣,手下又大把人手,简直是一手把持了大部分的市场,要卖盐,非得到他家去买,要不然,就别想在那些地方卖出去。

他不信邪,年前入冬前,和几个人凑了点份子,从长芦买了些盐,想运到那边去卖,没想到才到莱州府,就被缉查私盐的人查个正着,死了两个人,连盐货也被罚没了,还没处讲理去,这事情张扬不得啊!

他存心要报复一下人家,没想到一打听,那登莱的巡检,手下上千的盐丁,而且,对上官用银子喂得饱饱的,托人去盐运司那边走动了一下,盐运使大人根本就不搭理这茬,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关系,将自己的得力手下查办,盐运使脑子又没坏掉,结果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他也慢慢的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的在运河上捞点小钱。这事情本来已经慢慢淡忘了,没想到今天这巡检居然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九公子的朋友,这等实力,这等靠山,他要是不贴上去,那他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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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勋贵世家的顾忌

有了余风的加入,徐元良似乎也不再提那些这几位看起来刁钻古怪又十分无趣的问题,席间尽是谈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轻松话题,这一顿饭倒是吃得宾主皆欢。

韦明清虽然知道了这余风的来历,但是却是没有打算给身边的两位同伴去细细解说,这能来钱的路子,当然是能不分润给别人就不分润给别人,倒是徐元良从那他一惊一乍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余风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饭后这几位公子哥,还要提议这济宁的著名烟花之地玩乐,却是被徐元良拒绝了。这也是他们的眼界问题,别说是徐元良不好这个,就算他对这个有兴趣,也不会自降身份去那种所在的。

余风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徐元良虽然不在乎这几位的身份,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借着打搅了戴志伟等人雅兴的名头,他提出来明日在布家别院回请这几位,除了韦明清心中兴奋一口答应外,其他那两位微微一犹豫,在听到余风和徐元良都是借住在布家别院后,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来的时候是一拨人,回去的时候却是两拨人,令余风感到奇怪的是,直到他们用好了酒饭,那盯梢的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据孙大海说,那鬼鬼祟祟的家伙,见到他们进了酒楼,根本就没有进来,就在门外看着,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却消失无踪了。

当然,他不会知道,等到他们一出门,那盯梢的家伙,就蹿进了酒楼,找到还没走的韦明清,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却被韦明清当时就叱责了几句,然后匆匆告别戴志伟和贾奇贵回府去了。

“余兄你似乎名声不小?”徐元良似乎是笑谈,当然,他那张俊美的面容,配上微微翘起的嘴角,在余风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在揶揄自己。

“这个,倒是我也没有想到,我的恶名居然在济宁也有人知晓了!”余风有点苦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在徐元良这等清贵公子面前,可不是什么好的谈资,他可不想给对方解释解释。

徐元良微微抿着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耐人寻味:“一个盐运巡检,手里下居然养了上千的盐丁,倒是对得起你这千户的名头!”

余风悚然一惊,这等事情,他可没有和徐元良谈起过,徐元良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一定调查过他的底细。

他这是小看徐元良了,南京徐家,这是何等的勋贵,大明朝的一家两国公,说的就是这徐达的后裔,虽然徐元良出身在定国公府,不是执掌这大明南方十万兵马的魏国公的后人,但是,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徐”字,在外人看来,定国公,魏国公,不都是一体的吗?

更何况,虽然定国公权势比不上魏国公,但是,那也是大明顶尖的勋贵了。这家中子弟交结友人人,哪里有不将对方的身家底细调查得清清白白的道理,数百年延续下来的世家,自有他一套做事的规矩。保持圣眷是一方面,但是自身持正也是一方面,在这一点上,他们绝对不会给人抓住小辫子的。

这几日徐元良没怎么与余风接近,实际上就是等着手下人去调查余风的结果。虽然他觉得余风谈吐不俗,胸有沟壑,有勇有谋,虽然官职小了一点,但是,也是可堪造就的。游历到山东,居然能够发现这样的一个人才,还是自己亲眼所见,自然关注更多一些。当然,要是身家清白,这人是举荐给朝廷还是收为己用,那就是他自己的计较了。徐家手握大明南方兵权,安置提拔一个小小的千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早上才得到自己手下人调查的结果,中午余风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能不说,这也是余风的运道。即便是早一日,徐元良也不会如此亲切熟络的将他介绍给这在做的官宦子弟,但是,得知余风虽然敛财的手段霸道点,但是还算是本本分分,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恶行,徐元良连心中最后的一点提防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样的人,要是自己放过了,还不知道便宜谁家了呢?

“那韦明清似乎也知晓,看来,他似乎心中另有打算啊!”徐元良笑道。

不过余风此刻一点不敢小看面前这位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俊美公子,不声不响的就查清楚自己的底细,对着这济宁的官宦子弟颐指气使,这徐元良怕不是他说的那什么承袭祖辈的一点余荫那么简单,这是朝廷那位大佬的子侄?朝中现在有姓徐的大佬吗?

看来,自己什么回请这些纨绔子弟,还是落了下乘啊!居然把眼前这位真佛给忽略了。神念一转间,他一打定主意,这徐元良身份一定贵重,自己既然有机缘结识,那就是好事情,但是,对方一日不说出他的身份,自己就假装不知道。

“无非是银钱的事情!”他摇摇头:“兄弟我干什么的,他既然知道,总是想多多少少的分润一点,这不奇怪,要不然我一个小小的千户,怕还入不得他的眼!”

“哦,若是对方直接开口,要上几成的份子,你给还是不给?”

余风看看徐元良,看到徐元良有点发毛,这种眼光,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直到徐元良被余风的眼光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余风才缓缓的说道:“我与徐兄一见如故,如是徐兄开口,朋友有通财之谊,那余某倒是没有二话!”

接下来,他就住口不言了,不过,这意思倒是很明显:我卖你的面子,你开口,我一定给你面子,但是那韦明清,还是省省吧!

“哈哈!”徐元良大笑起来,这点小钱,他自然是看不上的,要是余风再做大几分,比如说把持这山东一省的盐政,说不定还可以谈谈,现在,就免了吧!

如同他们两个笑谈的一样,到了晚间,那韦明清果然上门拜访了来了,虽然这拜访是打着拜访徐元良的幌子。

徐元良这点面子还是给的,但是也没谈多久就送客了。这也是应有之意,韦明清也没指望对方能多么高看自己,能手下自己的礼物单独见了见自己,他就很满意了,他的真正目的还是余风。

布家的这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安置几十百来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余风所住的院子,和徐元良住的院子,本来就没有相隔多远,从徐元良那里出来,再到余风这里,倒是方便得紧。

“白日里舍妹不懂事,言语间冲撞了贵眷,还往余千户不要往心里去!”韦明清进门就道歉,倒是让余风楞了一愣,待到韦明清说清楚原委,余风晒然一笑,自己还真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同知家的侄小姐,不就是同知儿子的堂姐妹吗?

“也没甚冲撞,倒是在下做事欠考虑了,等下韦大人回去,不妨带点小礼物回去,日间令妹可是为这个和我怄气了半天呢!哈哈!”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韦明清当然不是为了这事情特意跑来,说出这事情,一个是消除余风心里的隔阂,一个是拉近两人的距离,这气氛好了,有些看起来有点唐突的话,就说的出口了。

两人闲谈了一会,余风听得他总是将话题往钱财用度上引,心下明白得紧,不过,他也不着急,看这韦明清能耐得住性子到什么时候去。

“说起来,在下和余千户也还有一段小小的过节呢?”见到两人说的渐渐投机起来,韦明清突然抛出这样的一个话题来,倒是让余风一惊。

“哦,这可奇怪得紧了,余某怎么不知道?”余风想都不用想,自己这是第一次到济宁来,应该和对方没有什么交集才是。

“年前,在下出了点钱,下面的人打算到余千户那里做点小买卖,不料却犯了余千户的忌讳,被打得灰头粉脸的回来,哈哈,没有想到余千户的手下的那些盐丁如此悍勇啊!”

“那里用得着这么麻烦,韦大人捎个话来,不就成了吗,闹出这般误会,那还真是得罪了!”

你那是认得我是谁吗?韦明清腹诽道,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原本都已经忘却这事情了,今天有幸结识余大哥,倒是又将这心思勾出来了,若是再有这般事情,余大哥可一定要照拂小弟啊!”

这言辞间都变成大哥小弟的称呼了,脸上虽然笑容不变,但是这言辞中的交好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你我都兄弟相称了,做兄弟的沾沾大哥的光,这总无可厚非吧!

“余大哥若是这运河上有什么事情,小弟也是可以稍稍尽一尽力的,远的不敢说,这济宁段的,多少也能卖小弟几分面子!”

“不敢干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如何做的韦大人的大哥,这话不用再提了,不过,你说的这事情,倒是可以商榷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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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礼来礼往 内宅气象

那个晚上,韦明清到底和余风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有人知道,但是,当韦明清出来的时候,满脸的笑容,却是所有的人都能看见的。

两天后,布家老爷子接见了余风,不过,说是接见,那未免有点过了。布家上上下下,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在布家老爷子的带领下,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这别院,求见余风。这阵势,倒像是下官求见上官的做派,姿态做得十足。

布家在这济宁地面上,还是有点势力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徐元良的身份,顿时为这几天对待余风和徐元良的怠慢后悔不迭。余风倒也是罢了,不过是人情落在实处,但是,定国公家的公子,来到自己的家里,自己还这样怠慢,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眼下正是布思南外放的关键时节,这徐公子未必能帮忙,未必肯帮忙,但是,只要他歪一歪嘴,坏事还是绝对没问题的。你说他有这么做的理由没有?你都怠慢人家成这样了,人家有点怨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同时,对于余风的评价,布家上下也顿时提高了一个档次,能和定国公府上拉上关系的,当然不是一般的千户了。而且听说,这余风和徐公子两人私交甚好,这样的资源,和自家又颇有渊源,那么,礼节隆重一点,也就不以为过了。即便结交不了徐公子,能笼络住这余风,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余风心里还是多少有几分明白的,对方这样的姿态,绝对不会为自己而来的,那么,肯定就是因为徐元良的关系了。这徐元良既然连自己的底细都能查的清楚,这布家的底细不可能不查,他也无需考虑怎么做,跟着徐元良敲敲边鼓就是了,虽然这似乎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徐元良,都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这一番喧闹应酬,自不必说,余风也算是彻底了落实了布家的盟友这一个身份,当然,眼下这两家之间的关系还算是淡薄,但是有了这个由头,得到了布家上下的认可,怎么去维护这个关系,那就要看日后了。

当着徐元良,他不好提出请布家打听了一下淮安方家在山东的情形,好在这次布家为了表示态度,将布家后辈中稍微上得了台面的人都带了出来,布尺也在其中,作为布家和余风的纽带,余风毫不客气的向布尺提出了这个要求。布尺自是满口答应,请余风放心,不日就会将余风要的结果送到灵山,只是这调查摸排既要做得隐蔽,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有针对性,又要具体详细,自然是要需要点时日,不必慌在这一时。

对方说的也是事情,余风知道,既然人家能答应下来,就不会将自己的要求忽视,于是也就心安了,决定安心回灵山等消息就是。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他的目的已经差不多已经都达到了,那么,他也要考虑回程了。

徐元良倒是对于和他这么快分手,感到有些怅然,临行前,和余风掩门细谈了一个晚上,言语中,隐隐露出招揽之意。

“余兄一身才学,文武兼备,在这登莱偏僻之处,实在是难以施展手脚,徐某在兵部也还是有些关系的,不知道余兄有没有意思去江南这富庶之地?别的不敢说,至少余兄一个实职千户倒是可以保证的!”

余风微微考虑了一下,笑着拒绝了徐元良。他根基都在鲁东,在这里,虽然没有千户的实职,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比去江南做一个毫无根基的千户强。

“徐兄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人离乡贱,余某也不是个有什么大志向的人,能赚点银钱,护卫一方乡亲的平安,余某也就知足了,若是徐兄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在下,派人来知与一声,余某断不敢辞!”

徐元良不以为然,这也就是在山东,余风才有用的上这一说,放在别的地方,要巴结他的把的是,余风的这点实力,他还真看不上眼。不过他也知道也是余风说这番话是真心话,那年头,讲究的是一言九鼎,重信重诺,余风既然这么一说,算是对他一个承诺,日后哪怕就是他徐家破败了,这里未必没有一个投靠的地方。

他想了一想,这样也好,大家朋友相交,自然是相谈甚欢,若是分了尊卑上下,那就无趣的很了,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余风显然是舍不得他坐下的那点小小局面,既然人家豪气干云不图回报的许下这么一个诺言,他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不是,要不然,岂不是被余风比了下去。

想起那日在不胜寒几人的谈话,关于威海卫灵山卫二者之间的区别,他心下有了个计较,那威海卫既然已经破败,想必是没人愿意去那里当官的,这余风虽有千户之职,却无千户之事,倒是回头到了济南,可以和都指挥使提一提,给个实职只怕是没有多大的问题,这也算不得擢升,就当是自己帮这余风一个小小的忙吧,日后有什么样的前程,就看他自己打拼了。

当然,这话暂时是不用和余风说的,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去一封书信就是。

次日临行前,余风给徐元良的护卫,留下了十把倭刀,十只火铳,算是一点小小的礼物。人家都送了他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丫鬟了,他也没有什么回送的。要说送银子吧,人家根本不稀罕,而且没来由的给自己和他的这份交情抹上一些功利的色彩,有点得不偿失了。倒是他看见徐家的那些护卫,对于他手下的倭刀之类的,有点艳羡之色,索性就借花献佛了。

对于余风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俊俏的贴身丫环,余风原以为雪娘心里会有什么不痛快,不料,雪娘的反应,却是让他大出意外,虽然小环被安置在内宅之中,名分上只是一个贴身丫环,但是,从雪娘到下人,没有一个拿她当丫鬟看待的。

雪娘嫁给余风数年,一直没有身孕,余风虽然不在意,但是,作为妻子的雪娘怎么会心中没有想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没有子嗣,也是七出的理由呢!余风虽然一直都和她甚是恩爱,但她一直不孕,还是心中不安的,即便是余风这次没有带回一个女人,她也要张罗这给丈夫纳妾了,当然,内宅中大家一致的共识是,那吴家小姐,迟早会成为余家的姨奶奶,这一点,怕是连吴嫣然心中都有了一定的准备。

以前雪娘勤俭持家,小门小户的,倒也没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但是,余风的这家业一大,他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内宅之中,却是没有人能给她分忧。吴嫣然虽有才能,但是,一天名分没有定下来,插手这内宅之事,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只能时常给请教她的雪娘敲敲边鼓,出出主意而已。

这小环一来,雪娘顿时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国公府出来的丫鬟,又是自幼伺候在小公子身边的,将来是极有可能被抬举做妾的,这见识做派手段,自然要比小家小户出身的雪娘要强上许多,上上下下又是将她当做姨奶奶看的,吩咐下去的话,没人敢不听,没几日,内宅就气象一新,各种规矩法度都立了起来,倒是有了大户人家的做派。

小环姓什么,连他自己都记得不太真切了,自小就卖与了主家,自然要跟随主家的姓氏了,连小环这个名字,也是后来徐家取的,到了余家,自然要跟着余风的姓氏了。这也是余风放手让她在后宅折腾的原因,不管这小环今后会不会成为他的妾室,但是,身为余家的人这一点,是永远不可能改变了。说句不好听的,眼下余风的身边,真正算得上他余家的人的,也就是余赵氏余赵雪娘和这余小环了。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用自己的亲族来充实自己的人手,但是,他余氏一脉,本来就人丁不是很兴旺,梳理来梳理去,也就几个远亲,而且刚开始的时候,他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买卖,自然不想将亲族牵扯进来,眼下有了这个小小的局面,想要关照一下自己的那些族人,却发现无论是能力还是见识,都没有他们合适的位置安排,于是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三月十八,韦明清到达灵山,翌日,在余风的人的陪同下,来到赵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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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火枪缺陷 飞鸟易手

“大人,你的士兵在单兵训练上,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了,如果说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是火枪兵的动作不甚规范,这在战斗中,这是一件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回到赵家庄,维克拉斯就被叫来,汇报一下这些天他们的成绩,余风也想看看他们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自己的这些盐丁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维克拉斯说话,他身边的几个番人水手都连连点头称是,现在,他们应该叫做教习了,每月拿着五两银子的高薪,总的做出点贡献才成。

“按照你们的操典,火枪兵的动作不规范,用的是什么法子?”既然知道了自家的不足,余风当然是从善如流,直接问到解决的办法了。

“教官一般都是将一整套动作,分解成一个个的动作,然后士兵们照着练习,要是还是练不出来,这样的士兵,只能去当一个长矛手了,火枪不是适合他的武器!”维克拉斯说道,言语间却是有点犹豫。

余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说错了也不用怕!”

“大人,士兵们的动作不规范,以前没有严格的训练,是一个方面,火铳的质量也是一个方面,严格按照西班牙步兵方阵的操典训练的话,这火枪兵用的火铳,只怕不合格!”

“说详细点!”余风眉头皱了起来,能够鼓捣出这样的火铳,刘生敏他们可是尽了力的,莫非这段时间自己没在家里,这些匠户们懈怠了不成。

维克拉斯虽然不是制作武器的行家,但是,他们使用武器,尤其是这种在欧洲已经普遍装备的火药武器,已经是熟练之极,武器的好用不好用,在他们手里一试就知道分晓。余风手下的匠户,虽然将余风心中的的火铳样式制作了出来,而且,射程也有所提高,但是,相对于同时期的欧洲已经装备了军队的火枪,还是有着不少的距离的。

虽然滑膛枪的精度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是如果是大量的火枪手同时开枪,火力集中,这个问题显得就是没有那么重要了,这个时候,射程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在欧洲,一般的火枪的射程,都能达到一百步的样子,而余风手下制作的最好的火铳,也不过是七八十步的射程,而且,无论是枪口淤积物还是主装药引燃,都和维克拉斯以往用的火枪差了几个档次。这些看似不大的问题,堆积起来,就很惊心触目了。

装填、操枪、瞄准、射击等训练,是火枪手的基本训练过程,然而现在,除了操枪和瞄准,不用耗费多大的气力去纠正以外,装填和射击,在维克拉斯这些老佣兵看起来,余风的手下士兵,连欧洲的农兵的要求都达不到,按照他们的速度,发射一枪出去,对方至少已经发射三枪了,这在战场上,和自寻死路没有多大的区别。

用句简单的话来概括一下,余风现在使用的火枪,就是山寨货,要是按照正版行货的要求去使用,不是枪完蛋,就是人完蛋。

“大人,恕我直言,您需要工匠,专业的熟练的武器工匠,不然,在有战斗力的敌人面前,您的火枪手不堪一击!”

余风沉默下来,维克拉斯说的没错,但是,真正找到技艺熟练的匠人,怕也是不是那么容易,去外洋去找,费时费力不说,还不能保证,不过,泉州漳州甚至澳门,这些早已经开埠的地方,西洋工匠似乎应该好找一些,那边是郑家的地盘,如今来往也方便,要不要派人去过招揽一些回来。

“这事情我知晓了,你们平日里还是照常训练,火枪的问题,我来解决!”他开口说道:“不过,今日叫你们来,却不是主要为了这个,是还有一个事情和你们说一下?”

维克拉斯等人闻言,齐齐敛容,等着余风的下文。

“我这港口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是不甚宽大,你们的飞鸟号停在港口中,碍事不少,再说,这船当初,也是你花银钱买回来的,如今闲置在这里也是一个lang费,你们也不要住在船上了,回头在岸上,置办些体面的宅子,也省得你们来回跑的辛苦!你们看如何?”

“大人要买我们的船?”维克拉斯脸色一喜,这飞鸟号万里迢迢的来到东方,又东奔西走了几年,也没怎么修缮,眼下已经破败得很了,而且,船上余风唯一看得上眼的大炮,已经被拆下来放在港口的炮台上了,这船在余风眼里,应该是没什么价值了的。

他们有着丰厚的收入,享受着余风属下的尊敬,也没有心思再去海上赚那些辛苦钱,对于这船,一直没有什么安置的打算,维克拉斯想到是想过,是不是将自己的船,卖给某个商人,也曾经在港口里往来的福建船主中散布过消息,但是却是一直没有回音。

“不是我买,是我的一位朋友,有了这个心思,恰好你们的船也闲着,我就这么问问,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愿意,当然愿意!不过这价格?”维克拉斯有什么不愿意的,这船在不值钱,也能卖上几千两银子,要是遇见一个富有的贵族,怕是上万两银子也卖得出,有了这笔钱,自己这些人可以更加安心的在余大人的领地上当一个富翁了。自己只要还在为余大人服务,那么安全什么的,也就不成为问题了。

“价格你自己和他去说,我不过是做个中间人罢了!”

韦明清到的时候,迎接他的,不光是余风,身边还多了几个高鼻深目的番人,韦明清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不过,他的这一番反应,倒是让余风的属下都暗地里惊叹了几声,这济宁府来的大人物就是不一般,当初自己见到番人都象见了鬼一样,他们居然司空见惯的样子。

余风当初的打算很是清楚,私盐这一块,现在的地盘,分一些给韦明清,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要是韦明清有那个能耐,能在青州兖州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自己倒是可以在这盐的供给上,大开绿灯,但是,这么直接跑来摘桃子,肯定是不行的。

韦明清有那个本事吗?当然没有,说穿了他就是一个生性谨慎的官宦子弟,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想做私盐买卖被余风一棍子给打得散了心思了。但是,既然求到余风的面前,余风自然希望笼络住他。

这私盐买卖不能让他插手,那么,余风用来笼络人的手段,就只有目前那个私港了,说实话,如果私港仅仅只是为郑家或者是布家服务,那也太亏了一点,既然郑家和布家能做,多了一个韦家也算不得什么,有这这个机会,将韦明清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又不用自己花多大的本钱,何乐而不为之。唯一自己要做的就是帮这位问问船的事情,这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自己港口还有一只西洋帆船呢,他要是看得上,自己牵个线就是了。想来,韦明清买艘船的身家总还是有的吧!

布家买的海船,估计过些日子,也就会到手了,那么,在布家的船队里,多上那么一艘西洋帆船,布家未必不会不愿意,海上的船只,多一些安全感总会大一些,更何况,布家在济宁,有些事情,也还是要韦明清的父亲照拂,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两家的走动日后肯定是要频繁一些。

这么一番运作,简直就是三赢的局面,皆大欢喜。

韦明清也不含糊,到了赵家村之后,屁股还没有坐热,直接就要去港口看看,这些要求,余风当然一一满足,投资商看看投资环境,这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韦明清在港口转了一圈,又亲自上了飞鸟号看了看,倒是十分的满意,剩下的,就是和维克拉斯谈价钱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飞鸟号,终于以五千两的价格,换了主人,附加的条件是,维克拉斯必须派自己的人手教会韦家的人手使用这帆船。

五千两,在维克拉斯眼里,那是不折不扣的一批巨款了。当初他连蒙带骗将飞鸟号弄到手里,差不多也只花了价值一半的银币,能卖到这个价钱,他已经很满意了。

无论是余风,还是韦明清,都没有把这笔钱看得太重,五千两虽然不少,但是,韦明清家里拿出来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而且,这船买来又是和布家的船一起出海,多少有个保障,跑一趟朝鲜倭国,能够有多大的利润,韦明清还是特意找人请教过了的,运气好的话,这五千两丢下去,一趟下来,就变成一万两、两万两也说不一定。

当然,这个时代出海,风险还是有的,除了人为的因素,在海上讨饭吃,也还是要老天爷眷顾的,一般的情况下,十艘船出海,回来的时候少了那么一两艘,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高收入高风险,这点心理准备韦家还是有的。要是第一趟出海就沉没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家实在是倒霉,没有那个财运罢了,却也是怨不得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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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风字营

四月初,山东都指挥司的命令下来,灵山守备童山勤勉任事,可堪大用,调任宁海州守备,原灵山卫千户余风升任灵山守备,护卫灵山,高密,掖县一带。

山东都指挥司的这个命令,在兵部转了一圈,也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五品武官,地方守备的任命而已,相比于流窜在河南和南直隶的陕西乱贼,在关外虎视眈眈的东虏女真,各地纷繁的天灾人祸,不管是那件都比此事更吸引人的眼球。

守备是正五品的官职,若是五品文官那可了不得,要是五品的武官,那就没有什么人瞧得起了,南北两直隶的世家勋贵子弟,四五品的武官职衔挂在身上的遍地都是,算不得大事。

原因很简单,武官统兵,兵无饷银不行,可大明的财政处处拮据,就连所谓的京师精锐和九边悍卒都是有如乞丐流民,半饥半饱。领着一帮叫花子的头目,那也就是个有能耐的叫花子罢了。

哪比得上那些府县的牧民官员,几年下来,若是捞了几千两银子,那都是以清官之名到处传颂的,收入相差如此悬殊,这武官五品六品的,还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不过,对于余风来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高升了,从六品的闲置千户,一下子成为有职司的五品守备,算是在大明的军事系统中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地位了。以往灵山城的大小官僚,可以视余风这个虚职千户、盐运巡检为无物,眼下却是再也不能如此怠慢了。

一方守备,算的上就是地方上的军头了,可是有权自己招募兵丁,建立自己的字号了的。而且,这股力量,和灵山卫还没有多少关系,一个是地方卫所,一个是都指挥司的下辖兵丁。换句话说,等于是从地方的民兵,一下子变成了地方驻军。

地方上和驻军要不要搞好关系,这毋庸质疑了。出了盗匪衙役们平定不了怎么办?找驻军;倭寇海贼来了怎么办?找驻军。这可是朝廷的兵马,要是地方上不好生伺候着,万一有事的时候,指望谁去?而且这驻军,还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比起外地来的那些乱兵们,自然是要亲厚的多了。

既然是灵山守备,这军营自然是要安置在灵山城的。余风在灵山城外安置下自己的营盘,打出了自己的字号,招兵买马起来。

前任守备童山在的时候,倒是有千余兵丁,不过既然是调任,这些兵丁,自然是要随着童守备移防的,倒也不会给余风留下什么。真正余风感到实惠的是,有了这个守备的官职,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了,而不是像以前想招点盐丁,还要顾忌别人的说法。

山东都指挥司给灵山守备划下的兵员定额,是两千八百人,也就是说,朝廷发放粮饷的时候,是按照这两千八百人来发放的,像前任童守备,手下千余兵丁,发放粮饷也是按照两千八百人发放,多余的自然是被他吃了空饷,进了自己的腰包。这种做法,在大明的武将中,极端的平常,做武官不吃空饷,简直就和文官不收孝敬一样难以想象。

余风可没有打算干这个事情,两千八百人,听起来很多,实际上,按照他的西班牙军事顾问维克拉斯的说法,也就是两个步兵方阵的数目,还真是不够看的。如果不是因为钱粮上的瓶颈,他倒是想招那个三个五个步兵方阵的兵练着。

当他提出建军的设想,吴嫣然和他手下的那些账房先生,就对余风的经济能力进行了一次算计,即便是招两千兵丁,粮饷按照每月一两银子计算,光是兵丁的吃用就要花费三千两银子左右。这还不算武器铠甲这些开支,如果按照盐丁的标准武装起来的话,那么,余风每个月在养兵的开支上,就要达到八千两以上。

得到这个数字,余风并不惊讶,养兵本来就是流水般花钱的事情,花钱并不怕,至少,目前他来钱的地方,还是能够支持这些开支,甚至还能有些盈余,但是,既然花了钱,那就得将事情办好,真正练出一只能打能战听话的兵马来,才不枉费了这些银子。

“灵山城外的风字营招兵吃饷了,听说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饷钱,每顿还管吃饱呢?”

“扯淡了不是,城外不是啥山字营吗,还一两银子的饷钱,我呸,我们村的三狗就在那里当兵,前些日子捎信给他老娘,到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拿到过,还要家里置办衣裳!”

“老子懒得给你说,山字营,那是什么鬼玩意,这是风字营啊,余先生的风字营,余先生知道不?你不是前段日子想当盐丁的吗?连余先生都不知道,啐,晦气,老子不和你说了!”

这样的对话,在灵山四周的县城,乡镇中慢慢的传播,几天的时间,差不多这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余先生现在是朝廷的大官了,现在在招兵买马呢。

远一点的地方的人,还在观望,毕竟他们虽然知晓余风的事迹,但是都是传说的成分居多,他们本身,没有受到过余风多少的恩惠,但是灵山当地的人,尤其是家中有适龄青壮的人家,就有点坐不住了。

前段时候,巡检司招收盐丁,余风虽然主要是面对军户子弟,但是,对于灵山的其他地方的人,也开放了名额,虽然招收的标准高了一些,但是,也实实在在的招收了几百人。这几百人这几个月做下来,家里都是跟着受益了的。一个盐丁一个月一两五分银子的饷钱,光是凭着这份饷钱,家里有人当盐丁的,都可以过上小康人家的生活了,而在巡检司当盐丁,吃得饱穿得暖,三天还能吃上一顿肉,虽然说操练得辛苦一点,但是也值当了。

前些日子,在海滩上砍了几百倭寇的脑袋,虽然在官面上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但是在民间可是反响极大,这些都是盐丁们干的啊,真真是在护卫乡里,谁都能想象得出,要是那几百倭寇上岸了,会把这地方糟蹋成一个什么样子来。不管是不是参加了这场战斗的盐丁,都因为这事情,回到家里的是,都能收获到不少羡慕感激的眼光,一时之间,当盐丁竟成了青年们最羡慕的去处。

既能护卫乡里,又不搅民,还有着丰厚的饷钱,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让人趋之若鹜。眼下余风的风字营一开张,听说是余先生余巡检招兵,上次没有赶上趟的,这次动心的,都纷纷而来,有人也说了,这不是招盐丁呢,是招兵吃饷呢,这些人的回答很简单:我管他招什么呢,反正跟着余先生没错,没看见大家都来报名,就你明白,你当大家是傻子啊!

从盐丁和薛家岛的青壮中,抽出一部分人,搭起自己军队的架子,然后,招收兵丁充实军队,余风是这样规划的,也亏得前一段时间,盐丁们训练的刻苦,此刻被抽调出来的,放在这新建的军中,起码一个小旗的水平是跑不了的。当然,原本在灵山卫名册上的那些最先跟着余风的盐丁,这次算是光荣回归了,通通作为骨干补进了军中。

其实盐丁也罢,风字营的兵丁也罢,在余风的心中,倒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是自己手中的力量,实际上,盐丁更像是现代军校培养出来的基层军官,通过训练,实战,他们已经能够完全胜任这军中的大部分小旗总旗甚至百户的职位,这也是这风字营一经过招兵,马上就能成军的原因。

军队拉起来了,剩下的就是操练了,这一点余风不用过多的担心。军队的里操典,都是原来的一套,经过维克拉斯他们的补充加强,显得更加合理了,只要严格按照这个操典去操练,不用几月功夫,一只能打的兵马就能初见雏形。

也有人吃不得这操练的苦头,每日里累得像死狗一样,还尽是练一些不靠谱的走动、队列之类的东西,齐步走,转向?你看看,这哪里像是朝廷的军马,倒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要是动作稍微不对,旁边就是当官的棍棒皮鞭下来,要是心有怨言出言顶撞,立马就是军棍伺候。

能到这里当兵的,家境都不是甚好,虽然朝着丰厚的饷钱看,有些平日里有些家里娇生惯养的主儿就吃不住劲了,宁可不干这营生,竟然串联起十多人,开了小差。

余风对付这样的逃兵的法子,很是简单,抓起来,打五十军棍,枷号三天!抓不到人的,当初担保做中人的,照样抓回来,按照这个法子同样处置。同时告晓全军,念在初犯,给予小惩,若有下次,直接斩首,以正军纪!

这一来,军中那些抱怨操练辛苦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大家这才想起,这里可是军营,大明朝惩罚兵卒法子五花八门,什么军棍,鞭挞,箭穿双颊,甚至枭首,这打几十军棍然后枷几天,还真的算是轻的。军法如山,这话可不是说说玩的,别说斩几个逃兵,就是斩杀几个操练懈怠的兵卒,还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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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守备官职,余风除了当初的惊讶之后,后来表现得都是很是淡然。倒是跟着余风去了济宁的孙大海一干护卫,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得不到余风的许诺,再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拿出去乱说。

余风心里清楚,这事情,十成中九成九是徐元良在其中出了力。但是,他却不想这事情让别的人知道。从一个虚衔千户一下变成实职守备,简直就是一个三级跳,要说上面没有人,这谁也都不信的。官场上讲究的是个虚虚实实,尽管这虚实到了最后,还是能被有心人挖掘出来,但是,余风还是不想现在就将徐元良的身份扯出来做大旗,好牌不是打出去来厉害,留在手里才是最有威慑力的,也算是给自己加了一道护身符吧!

有了小环在,徐元良的身份是再怎么也保密不住的,那时节,讲究的是各为其主,小环是徐元良的贴身丫环的时候,自然是事事都为徐元良着想,但是,一旦成为余家的人,自然是面对余风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得知这徐元良是定国公的幼子,饶是余风心里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还是惊叹了半天,不是说这些将相公侯家的子弟都是纨绔,除了吃喝嫖赌啥都不懂的,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异类。不仅仅走出府邸,来到民间,还对那些民生之事如此关切,倒像一个微服私访的官员一样。要知道,大明的勋贵都是武功起家,朝廷上有规举,除了军中任职,是不可能担任任何的地方官职的,这徐元良如此作为,倒是让人真的看不透了。

国公府的事情,除了一些极端机密的事情,又有多少能瞒过小环这个贴身丫环的,甚至连国公世子身体孱弱,一直都是靠着名贵药材吊住性命这等秘闻都给余风说了出来,照着他这么说来,除非是老天爷眷顾,不然的话,这世子八成是要比国公爷早走的,这么说起来,这徐元良倒是很有可能承袭这个爵位。

余风听到这些,倒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叮嘱小环,以后这些国公府上的事情,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起来,哪怕是内宅都不行。至于当初去济宁的护卫,都得到他的严令,这次济宁之行,都不许在挂在嘴边,若是敢有人违反这条禁令,直接打断腿了开革。

余风这边做的风平lang静,但是,济南那边,却是小小的热闹了一阵。一个地方上的千户调任,算得了多大的事情,这事情根本就用去兵部,直接在山东的都指挥司衙门就可以办了。按照大明的规矩,这官员的调动任职,地方上五品,京城里四品的,都是要经过吏部和文选司,武职的话,则是要经过兵部和武选司。不过,武职的话,不是参将以上的,兵部和武选司的那些大佬们,根本不会注意,守备,嗤!守备也叫官吗?

所以,这调任的文书,就是象征性的在兵部和武选司打了一个圈。直接就发回山东了了。这还是都指挥使为了凑趣,本来徐元良也就是在拜谒的时候,稍微提了一提这事情,但是,这都指挥司一听,就上心了,这才多大的事情,难得这定国公公子放在心上,不如干脆将这千户提上一级,也算是卖了这定国公府的一个人情,日后见面,也多个谈资不是。

至于这余风,能被国公公子如此关照,自然有人要去查一查的,要是是国公的亲信人儿,少不得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日后不能照拂多少,至少,不照拂对方,也不会去为难对方。但是调查的结果却是很令人诧异,这余风土生土长的山东人,和南京的定国公府实在是拉不上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怎么会让徐公子这么上心。

不过,也了徐元良的这么随口一提,倒是多了不少的好处,至少,这守备的职称到手,少不得要派人带着银子到济南的各个衙门走动,将剩下的手续补全,各路大神小神,都要去拜一拜的,就是余风亲自去也是应该的。天可怜见,余风身边就一个生手师爷,帮他处理巡检衙门的文书之类事情,真正知晓这些规矩而且能四处帮他走动的人,那是一个也没有,等到余风反应过来,应该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距离升迁文书下来,已经足足过了半个月了,有了徐元良的招呼,倒也没有人怎么见怪,无非是背后嘀咕几句,乡下人没有规矩而已。

亡羊补牢般的请自己的老丈人出马,去济南去办这些事情,眼下余风手下的职位多了,给老丈人一个千户,也不为过,不过他老丈人赵义安倒是很知足,说有个百户的官身,就算是光宗耀祖了,他自己多大的能耐自己知道,真要是给个千户,占了余风手下的位置不说,自己还非折寿不可。于是乎,赵总旗就变成了赵百户,这个官衔,帮余风在济南走动,倒也不会辱没了余风的身份。

这个时候,余风才感觉到自己手下真的是人才缺乏,武事方面,目前倒是能凑合,虽然没有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但是赵贵,刘小六,甚至赵登,单独放出去做事情,也不会出太大的纰漏了,更别说还有当初一起起家的那些盐丁们,这些人都是算是他的心腹之人,忠心自不必说。但是,像老丈人举荐的慕海涛之类的人才,就显得太少了。像这件事情,如果有一个熟知官场规矩的师爷或者参赞之类的,提醒自己一下,就不会让自己疏忽至此了。

想到慕海涛,余风回来后也曾去到薛家岛上去看了看,慕海涛组织的民壮,倒是干得有声有色,虽然他们的待遇,训练,和余风手下的盐丁相比,都不是一个档次,但是,仅仅是靠着慕海涛一人,一些简单的淘汰的器械,就能组织出这样一只类似乡勇的武装,这已经很很不错了。这样的底子的乡勇,用余风的操典稍稍训练一下,就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此次扩军,余风想都没想,直接将这些民壮补了进来,甚至很多的小旗职位,都是由这些民壮担任的,比起那些刚刚照进来,迈步连左右都不分的兵丁,这些人无疑是合格的预备役了。

这样的人倒是要提拔一下,老是让他窝在薛家岛有点lang费了。如今自己私港那边,除了自己驻扎的一队盐丁外,那些调度安排的事情,大都是以前淮安方家的那个管事许昌在管,虽然这人的家眷都在自己手上,未必敢有什么异心,但是若是论起忠心勤勉,只怕还是和这慕海涛远远比不得,这慕海涛既然有这份才干,都是不妨让他一并管起来。

新开辟的校场上,土还是新土,几千人每天在校场上践踏,这土地已经变得很是坚硬,余风走出营帐,看到校场上一队队的兵丁,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不停的在行走,转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个时代名正言顺的属于自己的力量,不是盐丁,不是私兵,而是正正规规的战兵,这两千人,就是自己在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他有信心,有力量,将自己的这份本钱,越做越大。

“大人!”一个盐丁模样的人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余风喊道。操场上盐丁和新兵们的服饰很好分辨,盐丁是青布短衫,外面套着号服。而新兵们则是灰色粗布做成的袍子,泾渭分明。

余风微微有点皱眉,他认得这匆匆跑来的这盐丁,是他留守在巡检衙门里的,眼下不在衙门里值守,跑到军营里来做什么?

“大人,大人,咱们衙门被人围了!”来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余风身边的几个护卫眼睛登时就瞪了起来,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围巡检司衙门。

“是哪个衙门的差人?”余风倒是没怎么慌张,以前自己不过是一个虚衔千户的时候,也没人故意来找自己的麻烦,怎么做了这守备,手下有了几千兵丁,居然反而不如以前了,这事情透着蹊跷。

“不是,不是衙门里的!”来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余风身后的孙大海,算是这个盐丁的上司了,见到这家伙说话吞吞吐吐的,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说完,你半截半截的说,是要气死大人不成!”

“大人,是这样的,早间,就有一个女子拿着状纸,跪在咱们衙门门口,有兄弟过去问了,这女人说是来告状的,咱这是巡检司衙门啊,不是知州衙门,这女人告的是哪门子的状啊,兄弟们就没搭理他,谁知道,看见有一个女人跪在咱们衙门门口,那四周的闲人百姓就围了过来,那女人倒也见机,将他的冤屈当着众人说了一番,大伙都义愤异常,现在人越聚越多,都把咱们衙门围住了,都说要大人回去主持公道呢?”

“告之了知州衙门没有?”

“咱们派弟兄过去问了,这女人在那里告过,知州老爷根本不接这状子,这女人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说大人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就赖上咱们衙门了!”

余风笑了笑,还有这种事情:“走,回巡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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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当街乱告状

“把那女人带进来问话,其他的人,全部打散了!都围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聚集在巡检衙门门口的一堆闲人,见到余风一行过来,顿时喧闹起来,大家在这里等了半天,不就是想看到热闹吗?要么是青天替民伸冤,要么就是官官相护,总归是有好戏看不是。

哪知道那些盐丁,二话不说,手里的长矛杆子就打了过来,顿时一个个哭爹喊妈的,四散开来。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要聚众滋事不成,还快快散了!”孙大海骑在马上,对着这些闲人喊道,这些人哪里顾得上这位,早已经私下逃的远远的,大明律聚众十人,流,聚众二十人,斩!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哪里还有半点看热闹的心思。

转眼之间,巡检司衙门门口,就剩下跪在那里告状的民女和余风的人了。

余风径直从那女人身边走过,也不理她,朝着里间走去。有盐丁走近女人的身边,搀扶她起来,“走吧,大人叫你去里面回话呢!”

“不接我的状子,我是不会起来的!”女人很是一根筋的样子,举起手中的状纸。

那盐丁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大人说带进去,就一定要带进去,哪里轮得到你讨价还价,顿时双手用力,就要把那女人拎起来。倒是旁边的孙大海,见这女人本来就身形弱小,又跪了这么大半天,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开口说道:“我家大人能来,你的事情,多少就有点指望,要是忤逆了我家大人,怕是这点指望都没有了,你还是先起来再说!”

女人这才弱弱的站了起来,随着盐丁进去,孙大海倒是看着女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女人年纪不大,肤色有点黝黑,呃,一张脸倒是苍白的很,此刻走进厅来,竟然还用手拢了拢头发,显见是个平日甚是注重仪表的。

见到女人又要跪下,余风摆摆手:“就站着回话吧,跪了这么大半天,也不嫌膝盖疼痛!”

“青天大老爷,要为民女做主啊!民女有冤屈!”

“有冤屈,你可以到知州衙门去告,就算知州大人公务繁忙,也有通判大人审案子,为何到我这巡检衙门来,我这衙门,可不是民事衙门!”余风问道。天底下有冤屈的多了,他余风又能管得到多少,再说,他一个地方武备,伸手到这民事诉讼上来,岂不是手伸得太长了,到时候这地方官员弹劾上去,就算是有徐元良的面子,只怕也要立刻被打回原形,这是武官系统直接向文官系统叫板啊!大明朝文贵武贱妇孺皆知,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莱州,哪里还有人敢接民女的状子!”那女人惨笑了一下:“不妨给大人明言,今日自大人这衙门出去之后,民女也就一个死字,倒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余风有点不悦,任谁被人要挟都不会很高兴的,这女人分明是以自杀来要挟他,他即便有心帮这女人一把,顿时也变得有点不乐意起来了。

余风前世是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而已,说穿了就是一草根,发生在他们这类小老百姓身上的那些冤屈难言之事,他总是有过耳闻的,当看到电视网络新闻报道中的那些不平的事的时候,他总会在心中激愤的要,要是我是当地的官员,会如何如何。

听闻到有人在他的巡检衙门面前喊冤,他就知道,这一定是真冤枉,而不是哗众取宠什么的。没人会脑子坏掉了在一个手握兵权的地方武将门前弄这些幺蛾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出手帮这个人,哪怕是这个人以自杀威胁他都没有用。他纵然有扬善之心,但是绝对不会为了主持什么公道正义,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前程搭进去,在没有弄清楚这女人是不是别人手中的枪之前,哪怕这女人就算自尽在他的面前,他也只会当做没看见。

“千古艰难唯一死啊!这话休得再提!”他端起手边的茶碗,吹了吹茶沫子:“既然没有人接你的状子,你怎么会想到到我这衙门来告状,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过问你这事情?”

“因为你是灵山余先生,长毛余先生!”那女人毫不示弱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好像燃烧着两团火焰:“公道自在人心,这莱州的官儿不敢接我的状纸,自然有义民告诉我,若是余先生都管不了这事情,民女还是死了告状的这条心思,下去陪自己一家老小的好!”

义民?怕是哪个人看他可怜,多嘴说的吧!不过,这女人的状纸,居然这莱州大小官员都不敢接,倒也是有几分蹊跷。

“你有什么冤屈,不妨说于我听听,不过,我不保证我就一定能够帮你做主啊!”话说到这里,不光是余风身边的那些护卫,衙门里的那些盐丁,就连那女人都听得出来,这余先生是松口了,对于苦告无门的这女人来说,既然余先生伸手管她这事情,哪里有管不了的。

“民女告的,是掖县王家王龙!”女人眼里闪烁着泪光,一五一十的将心中的冤屈说了出来。?

原来这掖县王家,是当地著名的大户,掖县四周的土地,不说一半,至少有三成是他们王家的。当代王家的家主王龙,却不是一个什么良善之辈,在他父亲的手上的时候,王家在掖县,不过是一个小地主,但是到了王龙当家的时候,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家产短短十余年间就膨胀起来了。而今,一提到掖县王家,基本上这附近的大户都知道那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

如是单纯的巧取豪夺,无非是一个地方劣绅而已,但是,掖县四周有股响马,据说就是王家养着的,如有有人和王家起了争执,或者是财物上有了纠纷,无论官民,白日了发生了事情,晚上铁定会有响马上门,轻则威吓一番,杀鸡骇猴,重则破家灭户,一家人杀得精光。事后王龙使些银子,上下打通关节,这些事情,往往就不了而之了。加上这两年兵荒马乱的,这些事情又极易遮掩过去,这王家的气焰更是嚣张,据说这王龙曾经在自己庄子中大放狂言:这掖县外面是大明的天下,这掖县,就是王家的天下。

王家养着的这些马贼,下手极为狠辣,往往斩草除根,连苦主都找不到,更别说出来告状的了。就算有苦主出来告状,当地官员慑余王家的yin威,往往也是把事情压下去,甚至有苦主刚刚一出衙门,就被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绑了去,然后生死不明的,这等情况下,谁敢去告状,谁又敢接这状纸。

这女人叫伍胜男,倒是名如其人,虽然是一个弱女子,却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识。她伍家没破家之前,也算是一户中等的殷实人家,家里有些田地,不料这王家却是看上了她家的祖产,想要低价买了,伍家自然是不肯答应,当然,完全的一口拒绝也不是,只是这王家给的价钱太低,这田地一卖,等于是断了他们全家人的生计,若是合适的价钱,以王家在掖县的风评,他们也未必不会不卖。

这不卖的结果,就是晚上一群骑马的贼人上门来,将一家老小屠得干干净净,末了放一把火,将伍家烧成一片白地。这伍胜男已经出嫁,自然是住在夫家,等到她得知讯息赶了回来,已经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豁出性命要去衙门告这王家,她就认一个死理,天底下,总归有一个说理的地方在,这王家无法无天,总归会有人治得了他们。

不料一进衙门,她还没有看到县太爷老爷的面,就被轰了出来。说是吴家家中失火,全家葬身火海,县衙早有结论,你一个妇道人家,休得在此胡闹。她满腔悲愤的回到家中,而她的夫家,怕受到牵连,也直接给了她一纸休书,好在他相公念在夫妻情分上,悄悄告诉了她,王家的人怕已经知道了她告状的消息,已经派人来抓她来了,让她赶紧离开。

这伍胜男也甚是果断,立刻就扮作乞丐,出了掖县,直奔灵山,没想到到了灵山也是如此,还是无人敢接她的状子,一时间心如死灰,这个时候,有衙役看不过去,就悄悄的指点了她一下,那王家如此猖狂,又有数百马贼撑腰,知州大人也是怕惹出乱子不好收拾,不妨去巡检衙门看看,那巡检衙门的余巡检,就是以前的长毛余先生,最近又升了灵山守备,手下兵强马壮的,若是他愿意伸手管这事,倒是还有点希望的。

灵山余先生,她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还是隐隐听说过的,不过,听说的也是一股不扰民的凶悍盐枭的头目而已,据说手下有上千号的盐贩。在她的心中,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可以和那王家的响马一搏的,又听得这余先生成了朝廷的武官,更是理直气壮的前来了,这朝廷的武官的俸禄,不就是我们这些百姓的赋税养着的吗?你吃着朝廷的俸禄,不为民做主,谁为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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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三板斧横行天下

伍胜男抬头偷觑这位年轻的大人,心下忐忑不安,如今这大人可是自己的最大的希望所在,要是这位大人也怕了那王家的气焰,天下之大,她又有何处去伸冤。

只见得那位大人手指轻轻的案几上扣着,指节和案几发出的声响,笃笃的好像敲在她的心上一般。

“你这状子我不能接!”堂上的余风沉吟了良久,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伍胜男顿时仿佛身遭雷亟,身躯晃了一晃,竟然站立不稳。怔立了半晌,竟然突然冲了过来,余风身旁的护卫以为这女人要撒泼,登时齐齐上前两步,就欲拦住她。

却见伍胜男冲到余风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没几下,额头已经是模糊一片。

“你且起来!”余风示意护卫将她拉了起来。“本官身为地方武将,插手地方民事,这于朝廷的规矩不合,不过,若是你说的属实,这王家马贼,横行地方倒也是一个大害,本官有护卫地方之责,这等事情,当然不能坐视!”

“这事情如何,如今也只是一面之词,地方上也不见什么要求剿匪的文书递上来,你叫我怎生决断?”

“大人,民女所说,千真万确啊,如是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五雷劈!”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你这状子,我替你送到知州衙门,想来那知州大人也不会拂了我这点薄面,一切按照朝廷的规矩法度来办,总会给你一个交代便是!”余风缓缓的说道:“第二个,这响马如此猖獗,剿匪也在本官的职权之内,若你言不假,自然是要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贼人的,不过,这和你的状纸无关,纯粹是本官的军务,你可曾明白?而且,你所言我要一一核实,剿匪一事,自然是诸般事宜准备妥当,方才能出动兵马,自然不是三五十日可行的!”

“民女明白!”伍胜男满脸均是泪水,加上她额头血肉模糊,看起来真有几分狰狞的模样:“大人的大恩,民女愿意做牛做马来偿还,民女愿意选择第二个法子!”

伍胜男也想的明白,别说是这些衙门不愿意接自己的状纸,就算是接了自己的状纸又如何,敷衍塞责糊涂断案的算是有几分良心的了,要是真的是和王家勾结起来陷害自己,将自己拿入大牢也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伍家祖宗有德,让自己遇见一个海青天一样的大人,还不是要请朝廷的军马来缉拿王家,王家养着那么多的马贼,靠几个差役也是拿不下来。事情到了最后,还是要求到这个掌管兵马的余先生面前来,既然如此,何必冒着前面那么多的风险,直接求这余先生岂不是更好?

而且余先生已经松口,目前也只是需要一一核实自己所言,只要稍等下时日,自己就可以大仇得报,沉冤昭雪就在眼前,自己有什么等不得的呢?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到处奔走了,在本官身边,本官自会护得你周全!”余风交代了一句,就令护卫带她下去休息,自己却在大厅里沉吟起来。

马贼,马贼好啊!余风听到伍胜男说道王家养了那么多响马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将算盘打到了那些马贼的马匹、鞍鞯上。余风手下有一只小小的马队,由丘时统领着,即便是这样的小规模的马队,也耗费了余风不少的钱财。山东虽有马政,但是,买一些合格的战马,尤其还是大量的买,却是殊不容易的事情,如果真有这样规模的马贼,一股气剿灭了,总会落下不少马匹,可以充实自己的马队。

况且照这伍胜男说的,那些马贼们却是实在死有余辜,就算动刀兵杀伐去剿灭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军兵,刚刚成军,战斗力还没有形成,剿灭这种成规模的马贼,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另外,马贼们来去如风,机动力强大,若不是能够将对方堵住,单凭自己的步卒,恐怕到时候就算能打,也只是一个击溃的局面,这样和自己的目的就不符合了。

步卒和骑兵作战,就是这一点不好,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逃不掉。别看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这大明几百年和北方草原上的敌人作战,用鲜血和尸骨换来的宝贵经验。大明为什么设九边,构坚城,建防线,就是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无数次的作战后痛定思痛,制定的战略,这也造成了大明的官兵,在防御方面,堪堪值得一提,若是出城野战,却没有多少拿得出的战绩了。

开国时节的大明军队,可不是这般窝囊模样,那时候的明军,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军队。横行欧亚的蒙古铁骑,之所以败在明军的的手下,甚至最后逃至穷乡僻壤还被明军赶尽杀绝,除了士兵的素质、士气之外,战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当时大明军队对付蒙古铁骑,有着一个固定的套路,后世的史学家称之为“明军的三板斧”。蒙古军队主要是骑兵,而大明的军队,却是步卒占了多数。为什么往往战斗会是明军取得胜利呢?重要得益于明军对于三大营的合理调配。所谓的三大营,是指神机营(火器部队),三千营(马队)和五军营(步卒,还是长矛长戟等长兵步卒)。

这明军的三斧头是怎么耍的呢?首先,在发现蒙古骑兵后,神机营的士兵会立刻向阵型前列靠拢,并做好火炮和火铳的发射准备,在统一指挥下进行齐射。这轮齐射是对蒙古骑兵的第一轮打击,也就是第一斧头。

神机营射击完毕后,会立刻撤退到队伍的两翼,然后三千营与五军营的骑兵会立刻补上空位,对已经受创的蒙古骑兵发动突击,这就是明军的第二斧头。

骑兵突击后,五军营的步兵开始进攻,他们经常手持制骑兵武器(如长矛等),对蒙古骑兵发动最后一轮打击,这也是明军的最后一斧头。

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完整的战斗系统,明军使用火器压制敌人骑兵推进挫其锐气后,立刻发动反突击,然后用步兵巩固战场(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步卒次之),这一系统的具体使用根据战场条件的不同各异,其细节操作过程也要复杂得多,比如多兵种部队的队形转换等,但其大致过程是相同的。

以冲击力见长的蒙古骑兵就是败在了明军的这套战术之下,无论多么凶悍的骑兵也扛不住这三斧头,这犀利无比的三斧头,经常搞得蒙古人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作为后世人,余风恰恰还知道,这样的一套战法,在几百年后的欧洲,更是大放异彩,一个矮子运用和明军类似的战法,征服了大半个欧洲,而他的战术,简单的总结起来,就是三句话:先用大炮轰,再用骑兵砍,最后步兵上。正是凭借这套战法,他征服了大半个欧洲,并最终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他的名字,叫做拿破仑.波拿巴。

来到这个时代,尤其是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后,余风心目中的军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火器,骑兵,步卒,三者缺一不可,自己的步卒还在不断的训练中,形成战斗力指日可待,但是是火器和骑兵,那也绝对是不可缺少的。而且,余风心中的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北方的鞑子骑兵,这和当初的蒙古骑兵是何其的相似。

所以,只要是能够加强自己军队建设的事情,余风绝对是不会放过的,更别说,剿灭这些马贼,还能安定地方,收获人心,这搂草打兔子的事情,不做就不是他余风了。这也是他没考虑多久给给了伍胜男这个选择的原因。

“大人,吴掌柜求见!”

护卫的小声禀告打断了余风的沉思:“吴廷?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

眼下不是月末,也没到结算的时候,这吴廷来找自己来做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他也应该去找吴嫣然啊,余风心里有点纳闷。

吴廷匆匆的走了进来,却是一脸的古怪神色,余风身边的亲兵,都识得这位吴掌柜,知道这是自家人,纷纷微笑示意。

“大人,铺子里突然来了一桩买卖,小的不敢做主,正要去城外找大人,知道大人在衙门里,这就急忙来了!”

“什么买卖,居然你还不能做主?”余风笑道,心里却是有点惊奇,在这四海商行的经营上,他放权算是放得十分彻底了,除了安插了几个亲信的盐丁帮着在里面做事,做一些必要的防范以外,其他的事情,他都是一概交给吴廷,眼下居然还有吴廷拿不准的生意,这得是多么大的买卖?

“数目倒也不是太大,就是有点古怪!”吴廷垂这手,恭恭敬敬的说道:“突然有客商要一千担粗盐,给到五两银子一担,这拿出贩卖肯定是无利可图的,要是吃用,却是要不了这么许多,小的看着这事情有点不地道,特意来请大人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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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蹊跷买卖 功名心热

“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不到当地咱们的人手那里去买盐?”余风皱着眉头问道,事出反常极为妖,做生意不图赚钱,自己用度不买便宜的货物,那就是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了。

“是掖县的人,掖县那边,咱们一直都交给周家兄弟在做,小的想,这些人是不是看上周家兄弟的买卖了?”吴廷回答道。

“掖县?!”余风笑了起来:“买盐的是姓王吧!”

吴廷脸上一惊,随之释然,大人将这么大的摊子交给自己,自然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些耳目,这也是应有之意,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

“大人原来知晓这事情!”

余风心里暗暗好笑,这王家,果然是无孔不入啊,难怪连知州大人不敢插手那边的事情,自己这边刚刚问了伍胜男的事情,这连衙门都还没有,那边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五两银子一担,一千担盐,好大的手笔,这分明是拐弯抹角的给自己送钱,糖衣炮弹吗?哼,糖衣我吃下,炮弹该扔回去的,还是要扔回去的,这下查都不用查了,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有这般的举动。

“咱们开门做生意,人家出钱,咱们当然要卖,这等赚钱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

“小的明白了!”吴廷点头应允,就要退下。

“叫掖县的周家兄弟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情问他们!”余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吴廷点点的,起身离开了。

大人说能卖,当然就是卖了,又不是多大的数目。吴廷走回四海商行,商行里,一个三十来岁管事模样的人,正在那里等着,脸上的神色有点焦灼,见到吴廷走了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吴掌柜,咱们的这买卖到底如何,如今家里急着要用呢?”

“王老板,再急着用,也不必急在这一天半载的吧,这千余担盐货,库房里可没有这么许多,还等去盐场调拨,今日肯定是来不及了!”

“吴掌柜那是答应了!”那王老板喜出望外,这就是对方答应收钱了,至于调拨什么盐货,派几个下人去做就是,谁关心那个去。

“嗯,王老板下次若是要这些货物,也不用跑这么远,掖县倒也是有商号和本店有点来往的!”吴廷慢吞吞的说道,那王老板哪里听得他白话,却是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几张纸片:“吴掌柜,你点一点,这是京师太平号的钱引,见票即付!五千两白银!这太平号在咱济宁济南都是有分号的。”

还没见到货就直接将货款给齐了?吴廷心下奇怪,不过一想想自家大人现在的官职身份,倒也释然了,有了大人的这块金子招牌在,这些人当然不会怕四海商行赖账,不过,再怎么不怕,这盐一粒都没看见,就是嘴皮子上下合了这么两合,这钱也给得太利索了吧。

“吴掌柜背后是谁,咱也是知晓一二的!”又是一张银票递了过来:“劳烦合适的时候,吴掌柜给引见一下,咱也想沾沾您背后那位的贵气!”

原来如此,吴廷心里恍然大悟,这是有事情要求咱们大人吧,难怪这银子不要钱一样的砸出来。他将银票收入囊中,“我只能代为传个话,见不见你,那得看大人自家的意思!”

“那是,那是!”那王老板连连点头,“明个我会安排人来提货,这一切就有劳吴掌柜的了!”

吴廷看着王老板和他的从人走出商行的大门,心里暗暗摇头,这当官就是好,别人光是为了见一面,就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自己大人也还真能折腾,这才当多久的巡检,转眼就活动了一个守备将军回来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怕是还有高升的时候,自己过几天回去,得好好的给自己的妹子说说了,现在抓住大人,求个名分还来得及,等到大人一飞冲天,怕是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一出商行的大门,这王老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身后的几个从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到进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关上房门,几个从人相视一眼,齐刷刷的跪在那王老板的面前。

“少爷,都是小的们办事不力,请少爷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那王老板脸色狰狞,“五千两白银啊,把你们剥皮拆骨卖了都不够!”

他在房里转了几圈,“幸亏我就在灵山,要不然,还不知道为我们王家惹出多大的祸患来,三彪,你说,你们一直在知州衙门盯着,怎么会让那贱人到巡检司那边去,还和那余风见了面?”

“少爷,这几日我们一直盯着知州衙门,就是等那贱人自投罗网,没想到知州老爷不接她的状子,却派了几个差人护送他到巡检衙门那边,小的们实在是无处下手啊,等到了巡检衙门,那些差人虽然走了,却是有守备大人的兵丁在那里,还有众多的闲人,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动不了手了,这不”

“一群废物!”那王少爷一脚将这个叫三彪的说话的汉子踹倒在地,“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事情办完了,回大哥那里练一练去,王家可不养窝囊废!”

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抹抹嘴边的血迹,却是不敢说话。

“你们两个,立刻回家,给我爹和大哥捎个信,叫我爹我娘暂时去济南那边散散心,我大哥也不要窝在庄子里了,出去溜达一下,别让人给堵在庄子里头了,剩下的几个,陪我在这里等消息!对了回来的时候,叫我大哥给我送些银钱来,这点银子,怕是喂不饱这狗官!”

“哥,你说这吴掌柜捎信来,说余先生找我们会是什么事情啊?”

掖县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一个面色黝黑的大汉,对着身边一个和面目相似的大汉说道。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本本分分的模样,谁有知道,这就是掖县一带闻名遐迩的周家兄弟。

这周家兄弟,原本就是一个破落户出身,也习过几天拳脚,后来犯了事情,没有银子是疏通关节,索性就是落了草。后来被人撺掇了,鼓捣起了私盐,慢慢的有了点身家,在衙门里一打点,将当年的事情抹去不说,还赫然成了官府卷宗上的良民士绅。

这两兄弟为人还算仗义,手下也有几十号人马,渐渐的在这掖县一带,也打响了字号。后来余风划分势力范围的时候,两人也参加了,凭着口碑和手下的实力,倒也拿下了掖县一带的私盐买卖。有了这样的门路,生意做起来,比起当初他们两兄弟自己干,可是要强了许多,两人逐渐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对于余风,两人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们从余风的手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但是,直接被余风点名要见,这还是第一回,怎么不叫这两兄弟有点忐忑。

余风在掖县,也驻扎了一个盐丁小队,在要道上侦缉设卡,平日里,周家兄弟和这队盐丁的关系倒是相处得十分的好,盐丁们有什么需要,甚至不需要开口,这周家兄弟一一就置办齐全了。但是,今日这消息,却不是从那盐丁队长手中传来,而是四海商行的吴掌柜亲自传来的,这就让他们有几分猜想了。

余风现在是什么人,如是说当初手上有着上千武装的盐丁的余风,是他们不敢触摸的硬茬,那么,现在身为灵山守备的余风,就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了。守备是什么,那是官身啊,踏踏实实的朝廷有品级的官员,光宗耀祖啊!这五品的官职,在官场上或许算不得算什么,但是,在这些绿林人物的眼里,那可真是令人眼红的地位了。

这年头,《水浒》一书已经在民间广为人知,杀人放火等招安,那及时雨宋江即便是招安了,朝廷给的是个什么官职,大家难道还不清楚了,这天下有名的贼首尚且如此,那些普通的绿林人物又当是如何就可想而知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是余风给他们一个小旗官身,他们的这等出身的人物,只怕也是要打破头了上的。一朝洗去头上的贼名,成为正儿八经的朝廷官身,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也怪不得他们朝这一方面想,余风成了守备,大肆扩军,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却是不敢动这样的心思。这朝廷虽然有招安一说,但是,要吃粮当兵,现在可都是在良家子中甄选的,余风招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家人的,还要找中人做保,就凭这一点,余风保证了他军队的成分的纯洁,但是也断绝了他们这些人的上进之路。

但是,眼下余风要见他们,他们心思顿时就活了,各处的私盐份额都有划分,即便有新人加入,也不会影响他们原来的地位,余大人这找他们,多半不是为了这个,那么,是余大人军中要人,要抬举咱们兄弟两个了?

他两还自不放心,又将那驻防本地的盐丁小队长请来了一同吃酒,更是得知这一次扩军,余风手下盐丁都不少补进了军中,当了小旗,总旗的,听闻此言,他们心下更是火热,那些盐丁他们也看到了,不过是一些老实巴交没有见过多少市面的军户子弟,这小旗总旗,他们都干得,难道自己没本事干得了吗?

这两兄弟倒是兴奋得一夜没睡,天刚刚一亮,就准备马匹朝着灵山方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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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火器国产化

“你是周小福,你是周大福?”余风对着跪在面前的两个汉子笑问道。在当初少白楼,余风和这些盐枭见面的是,尚且作揖为礼,那个时候,这些江湖汉子就不敢生受了余风的礼,眼下到了余风这般地位,别收是作揖了,就是和颜悦色一些,这几个汉子都是感到心有荣焉。所以,这周大福周小福进来直接就跪在地下,而余风却是端坐在上首,这两人却是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大人还记得咱们两兄弟?!”这周家兄弟还真是惊喜,没想到余风居然清楚的知道他们两兄弟谁是谁。

“起来说话吧!”

“谢大人!”

“掖县这些日子,每个月都送四海那边拿了近三百担盐,看来,你们两兄弟经营得不错啊!”余风不紧不慢的说道,周家兄弟心下暗喜,这下地下的分公司经理得到老板的夸张是一个道理,都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这两兄弟心下越发踏实,这次来,怕是真的有什么好事要落在自己兄弟的头上了。

“年前的时候,就是五百担也卖过的,年后的光景差了一些!”周大福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见得你们平时也是用心了的,对了,周大福你家的大儿子今年十五了吧,周小福家里的也有十三四岁了吧,若是不怕孩子吃苦,就送到本官身边来,做个亲兵护卫的,也算是混个出身,不知道如何啊?”

两兄弟对望了一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声音确实欢喜得有点嘶哑了:“谢大人的恩典,谢大人的恩典,大人若有差遣,刀山火海,我们兄弟万死不辞!”

余风叫周家兄弟把儿子送来,可不是什么人质的意思,而是确确实实的在抬举他们兄弟了,若是抬举这两兄弟本人,这两地未必肯这般感激涕零,但是,余风的意思,却是直接给了他们的后代一个出身,这在余风身边做得几年亲兵,放出来,不说是百户,总旗的位子绝对是有一个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在绿林中打滚,眼下给了他们这一个机会,等于是给了他们周家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他们两个口中说的万死不辞,绝不是假的,此刻他们真有为余风效死的心思。

“听说你们两兄弟手下,有不少用得着的人手,你们两兄弟也算的上是掖县的地头蛇了,掖县地面上的事情,想必是一清二楚的!”

“大人想知道什么,掖县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小的们知无不言!”

“哦,那给我说说掖县王家,王龙的事情”

王云并没有呆在客栈里,傻傻的等待四海商行的吴掌柜给他带来讯息,而是不断奔走在这灵山的个个衙门之间,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己王家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得罪了地方上的一些没有背景的小文官,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就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但是要是得罪了手握兵权的武官,在朝廷的军马面前,他们王家的那点实力,简直不堪一击。

负隅顽抗,人家巴不得你负隅顽抗呢,你要是不这么做,那些丘八们,还找不到放手劫掠的理由。到时候杀了人,将整个王家屠戮一空,反而给王家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那是大有可能的事情,官字两个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自然随得他们怎么说,他甚至能想到,那些丘八们洗劫了自己王家,将王家的家财分润给那些软骨头的文官一份,那往上面呈报的文书,一定会这样写的。

好,就算自家的二郎对付那些刚刚操练没几天的新兵们没有问题,将他们杀散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这次带着兵马来的可能是千户守备,下次没准就是游击了,后面还有参将总兵,王家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地方大豪,能和朝廷源源不断的兵马对抗吗?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这灵山各处衙门走通关系,他们与那晓事的守备,总是一场同僚,适当的时候,给王家说说好话还是能做的,就算是不说好话,也不至于落井下石。至于请知州同知或者通判大人,去压这个守备,他是想都不想的,现在大明武将的跋扈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若是军国大事,这些武夫没准还能听从这些文官的,自家的这点事情,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这四处奔走,又是送银子,又是陪笑脸,王云却是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了,越是如此,对于惹出这场祸端来的那伍家妇人,越是痛恨无比,也亏得余风事先做了安排,要不然,就在这城中,恐怕王云都有将伍胜男抓来弄死的心思。

伍胜男现在在做什么呢?

余风当然不会将他老是藏在巡检司衙门内,官家衙门,收藏一个妇人们,还是毫无瓜葛名分的那种,传出去,总是很难听。第二天,余风就派人,将这伍胜男送回了赵家庄,当然,对外来说,则是买来做自己夫人身边的使唤人儿的说话。

伍胜男倒是很配合,她又不傻,自然是看得出,余风的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原本安置在薛家岛,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余风想到薛家岛人多嘴杂,万一被王家的人混了进去,为难她这么一个弱女子的话,这伍胜男可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己庄子里最安全了。往来进出的都是熟面孔不说,这护卫的力量也是绝无问题,虽然可能有点惹人诟病,但是为了安全,还是直接把人拉到自己庄子里了,反正也不在在乎多这么一张吃饭的嘴。

眼下余风每天除了在巡检司衙门转一转,整天就窝在城外的军营里,期间吴廷也曾将将王家的人像和他见一面的要求转达了下,但是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告诉吴廷,这王家要做什么买卖,给你送多少钱,你照收就是,但是,除此之外,求你做点别的,就不要想了,咱一码是一码,反正他谅这王家也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庄园里刘生敏的火器制作,在维克拉斯的建议后,余风已经停了下来,转而开始打造修理普通的兵器了,余风眼下陡然招了这么多的兵丁,完全靠他们这五六十人的作坊做出兵器来,倒也不太可能,不过余风自己有计较,这自己作坊里作也要做,总不能养着这么多人干吃饭,不过,这兵器的大宗来源,恐怕还是要靠买了,指望都指挥司拨下来粮草军械,不知道要到哪年那月,自己可是耽误不起。

这要买卖军械,当然是找武库了。济宁有武库,济南也有武库,余风对于如何在武库中买出大量的军械的章程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也明白,只要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又是朝廷武官的身份,买些器械回来,还是容易的,不过,他没打算在这山东买,他把眼光放在了天津三卫。

天津从明成祖朱棣设立卫所的以来,已经过去了百年以上,天津也有自己的海军水师和商埠,军户匠户的士兵还有军属,加上因为讨生活迁居而来的民众们,这里已经成了北方数得着的繁华大邑。而且这里已经不光是三卫的一万多名人马,还有火器制造场,兵器匠户各个官办的衙门。这一点,才是余风最看重的。

天津不但有武库,更有大量时刻在为这明武库添砖加瓦的官造所,火器场,即便是说天津卫是这大明北方的一个军工基地也未尝不可。在明朝,无数流往九边的武器,铠甲,火铳甚至火炮,就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余风像改良自己的火铳,提高自己的军工水平,那么,就需要大量的熟练的有着足够制作经验的匠人,这些人,天津是不缺的。

而且,天津距离山东,实在是说不得远,比起泉州,澳门等大埠,这里实在是占了太多的地理优势。所以,余风一知道这天津,有可能有他需要的一切,立刻就放弃了派人去南边找西洋工匠的打算了,他清楚的记得,大明的火器水平,即便是和现在的西方相比,相差也不会太远,无非是一个用心做还是不用心做的问题罢了。

实际上,余风的想法真的没有错,他不知道的历史中,有过这样的一些记载:嘉靖初年,一次海上遭遇战中,海道副使汪鋐击败了自己的敌人——葡萄牙船队,战后,他来到对方毁弃的战船上,发现了一批从未见过的火器,经过演示,他发现这玩意威力很大,值得推广,于是他决定,将此物上交中央,并建议仿照。而汪鋐所缴获的这批佛朗机(即船炮),是当时世界上较为先进的火炮,朝廷十分重视,立刻派人进行研究。

要知道,中国人一向善于研究,但凡世界上弄出个新东西,甭管是不是自己研制的,拿过来研究研究,几天就能造个差不多的出来,仿制且不说,往往质量比原件还要好。到嘉靖二十六(1547)年,明代佛朗机成功仿制成功,比如明军装备的大样佛郎机,全长仅两米,有准星供瞄准,炮身可左右旋转。具有极强大的杀伤力。还有小佛郎机,全长仅九十厘米,炮身附有钢环,可供随身携带,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揣着走,到地方把炮筒往地上一架,瞄准了就能打,简直就是一标准的掷弹筒。

除了这些步兵炮外,明朝还发明了骑兵炮——马上佛郎机,这种火炮的尺寸比小佛郎机更小,仅七十厘米长,可随骑兵在快速移动中发炮,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这还是嘉靖年间的事情,大明的工匠造出来的这些火器,就已经如此的多姿多彩了,要到如今,工匠们做出来的东西,只要用心做,总不会低于那水平吧,不是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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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另辟蹊径到人市

“老爷,这火器作坊的张公公那边的规矩颇大,给银子怕是不顶事情,恐怕还要老爷亲自走一趟,那边管事的说了,这些火器都是要供应军中的,没有老爷的告身和文书,私卖火器就是杀头的罪名!”在天津悦来客栈的一间上房里,刘生敏垂着头,对坐在上首的文士打扮的余风禀报道。

多日没有穿这文士的长袍,都是身着军装,此刻一袭儒衫穿在身上,余风还真有点那么倜傥的味道。而与那些文弱的书生不同,余风眉宇间却是有一种威严桀骜的神色,那分明是武人的气势,这气势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来到天津已经几天了,余风也就是带着刘生敏和几个护卫。从自家私港直接上的郑家的船,然后在天津下船,外人都道这守备大人在自己的庄子里享福,谁又曾想到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津。

到了天津的第一要紧之事,当时是去找火器制造厂的门路,这事情,余风当然不会自己出去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由得刘生敏出去打听就是了。刘生敏本是匠户出身,对这些衙门什么的也都算是熟络,其中的关节也比他知道的多,待到有了眉目,再由他出面就是了。

“莫不是银子给少了?”余风问道,据他所了解的,这火器除了供应军队,那些多余来的,都是由这制造场的官僚私卖了中饱私囊了的,他可不想这么早露出自己的身份,这身份买点火器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打匠人的主意,那就是个麻烦了。

“那到也是未必!”刘生敏说道:“那制造厂的张公公一向抓权抓得紧,下面的这些办事情的,未必有多少油水,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的做法了!”

“今个再送一百两银子过去,不要怕花钱,能买到什么算什么,若是他松口了,不妨问问他们关于工匠的事情!”余风吩咐道,这次出来,主要是采买军械,风字营的主要装备就是长矛腰刀和士兵的衣甲上,倒也不会花费太多,而且能买就买,不能买回到山东买也是一样,这大头还是在这火器上。

“老爷!”刘生敏有点犹豫,或许是觉得自己要说出的话有点不搭调。

“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开销大一点不用顾忌!”余风以为他是担心花销过大自己不满意。

“不是这个,小的以前也是做这营生的,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刘生敏呐呐说道。

“不碍事,说吧!不要怕说错话!”余风摆摆手。

“这制造场的匠人平日生活拮据,靠着官坊给的工钱,根本就不能养家糊口,但是在官坊中做事情,又是明令不许自己做买卖的,这没有法子的情况下,倒是经常到人市上找点活计,大人要找这匠人,怕是在人市上看看,会有所收获?”刘生敏显然以前自己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此刻提出来,是怕自家老爷不清楚这条门路,花冤枉钱走官方的路子。

“哦,若是我看中了,要带回山东,那制造场能放人吗?”余风还真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无非是文书上的问题,大人如今也是官身,给几个匠户身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大人工钱给的高,我们这些人,到哪里不是过日子!”刘生敏倒是道出了匠户的心声:“大人甚至不用顾虑这制造场这边,倒时候,把人往咱们船上一带,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哦!”余风沉吟了一下,“你去打听打听,这天津哪里有大的人市,咱们去看看也好,没准你这法子更便捷一些!”

说是人市,余风的理解就是前世的人力资源市场。在现代的时候,找工作所要进的地方都是那种颇为气派的楼宇,双方都是穿着很整洁的衣服在那里讨价还价,还有拿着简历到处乱投的那些刚出茅庐的大学生们,熙熙攘攘的,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不过,他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就好像是他还是小孩的时候,住在农村的奶奶家里,在村子边缘看到的牛马集市,一片空地上闹哄哄的,牵着牛马牲口的买家和卖家在那里讨价还价。

眼前这个景象倒是差不多,说起来在不远处还真是有个卖马的市场,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各个人在那里或者站着或者蹲坐,更多的人都是直接坐在地上,围成小圈子在那里聊着或者干些别的。

那些需要劳力的人走在这些人中间,挑选着这些合用的人手。

这就是人市?余风有点疑惑,看了看旁边的刘生敏,刘生敏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他转过头看看自己面前的这番景象,还是有点发呆。

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心想古代的人民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这种出卖自己劳力的地方,没准忘记了尊严和其他。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他把自己以前在劳务市场上的那种遭遇直接套在了明朝人的身上,心中想,对方肯定是比自己更惨的存在,没有料想到,场中的人虽然都不算太整洁。不过看起来倒也不是挨饿的模样,一个个的精气神颇为充足,在那里大声谈笑,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老爷,往里面走,这外面的都是一些粗汉,当不得用的!”刘生敏朝前引导着,余风和身边的护卫缓缓地跟了上去。

这一行人,衣裳鲜亮,有仆役有护卫,余风又是一副书生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挑选人手的。这个年头,若是能卖身到大户人家,也未免不是福气,起码是温饱不愁了。虽然这长工短工,未必有这个机缘,但是万一人家看上眼了,那不是就是自己的机缘了吗?

在一旁等候着雇主的那些汉子们,见到余风他们走了过来,纷纷喊着推销着自己,唯恐这位公子没有看到自己一样,一时间周围喧闹异常,各种的自我推荐的话语都有:

“小的身体健壮,吃饭又少,买了小的吧。”

“不用听他在那里胡说,大爷,我可以带着弟弟妹妹去您那里做个长工,俺弟妹多少也是会做些活计,这个管饭就行。”

还有些说得歪门邪道的,细声细气的说道:

“大爷你看小的我皮肤细白……”

竟然还有自己推荐自己做娈童的?余风身边的护卫正在推搡开这些热情无比的汉子,听见这歪门邪道的叫喊,也禁不住啐了一口:“滚一边去,没的污了我家老爷的耳朵!”

刘生敏回过头来,对着余风说道:“老爷,要不要找个中人,这些人多嘴杂的,咱们又不知道底细,别到时候被人蒙骗了!”

“老爷要找中人吗?小的是在这个市场上做中人的,门路都是精通,您老要是有我带着,保准干什么都不会吃了亏去。”旁边有个机灵的,听到刘生敏这话声,立刻就贴了过来。

余风看看这人,居然套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和这人市中所有的人的打扮都不同,相貌也还算得温善,点点了头:“你跟着来吧,先这些人给我打发了!”

这人得到余风的允许,立刻兴奋的在人群中大叫起:“各位老少爷们,大家莫要吵,我是这位老爷的中人,有什么想法的,可以来找我说,咱们得先让这位老爷四处看看不是!”

说来也是奇怪,这人声音一响起,周围那些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停下来,个个突然之间都恢复到刚才的无精打采的模样,慢慢的四散开来。何麻做中人,还不不如自己找活计呢,那家伙吝啬得要死。

看起来这中人倒是有些威望,余风笑笑,脚下没有停,却是对着那人招招手,示意那人跟上来。

“贵姓啊?”

“不敢,小的何麻,不知道老爷要找点什么人手啊!”

“这人市可有出来揽活的工匠之类的,嗯,不是营造,是要能打铁烧火的工匠?”余风问道。

“这个啊?”那何麻有点犹豫,刘生敏掏出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那何麻咽了一下口水,结果银子,说道:“工匠倒是有,不过都是在在官坊登记造册的,你要是雇用了他们,到时候活干的好坏不说,不给钱还不行,生生的讹诈你。”

“既然是在官坊登记造册了的,那手里头总是有点手艺的了,不怕,带我们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有了这个熟悉人市的地头蛇的带领,余风送算不用到处乱转了,直接被领到市场深处一群愁眉苦脸的汉子面前:“老爷,这些都是手上有些手艺的,不过,价钱也比外面的高了不少!”

何麻这边和余风说着,那刘生敏已经走到那群人的中间,低低的和他们说了起来。何麻见到,生怕刘生敏抢了他的活计,急忙凑了上去,要是这雇主直接和雇工们谈妥了,他这中人就没钱可收了。

不料,等到他过来,刘生敏却是住口掉转回来,在余风的耳边轻轻说道:“老爷,的确大都是官坊的工匠,也有几个不是官坊的,不过小人问了几句,却也都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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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高薪才有人才

“他和你们说了些什么?”何麻小声的问道刚刚那几个和刘生敏说话的汉子。“我是这位老爷的中人,要是银钱的事情,我来和他们说,自比你们和他们说的要的多!”

“也没说什么,就是那位老爷问了问咱们手艺上的事情,那位老爷似乎以前也是干这个的?”人群中的一个汉子答道:“何大爷,你可要给咱们爷们把价钱谈高点啊,咱们都感你的情的!”

“这个自然,大家都是街坊,不为你们还能为谁去?”

放下心来的何麻走到余风身边,弯下腰来:“老爷,不知道你要些什么样的人手,说与小人听,小人自会给你找到满意的人!”

“你问问他们,兵器甲胄可会修会做?”余风指指人群,坦然说道。

何麻吓了一跳,这兵器甲胄这些匠户估计都能修能做,但是,在人市上招揽人回去干这个,听起来有点吓人了,哪里有自家做兵器甲胄的,这大明律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得分明,藏甲十副可就是谋逆的罪名。这年轻老爷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莫不是哪里开山立寨的好汉?

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余风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要求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着多么的逆天,他朝着身后的护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护卫拿出自己的腰牌告身,在何麻面前晃了一眼。

“不要惊慌,在下也是吃着朝廷的俸禄的,招揽这些匠人,自然是为自己的儿郎们效力!”

何麻眼尖,腰牌告身虽然只是在他的面前晃了一晃,他还是看清楚了那赫然是总旗的腰牌告身,这身边的护卫都是总旗,那这位年轻老爷,该是多么尊贵的人物了。他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虽然这位老爷没有说他的身份,但是他知道,恐怕这位老爷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贵人了。

“去问问,要是能做佛郎机的,那自是更好!”余风淡淡的说道,何麻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利索的转身过去。

“你那时候,做这活计,一天能够赚多少啊!”余风掉过头,不去关注何麻和那群匠人之间的交流,反而问起刘生敏来。

“饭食管饱,一天还有二十来个大钱,那就已经是很多人打破脑袋也要抢着做的了!”刘生敏唏嘘了一下:“还是跟着老爷,小的才算过上了人过的日子!”

“二十个大钱?”余风心里算了一下:“那岂不是连一个月一两银子都不到,比咱们这招的新兵的饷钱还低?”

“那也得算是有活计的时候,才有这份进账啊!”

“老爷?”说道这里,刘生敏忍不住要说了:“小的在辽镇们呆过,那些兵丁们怎么样小的也知道,小的斗胆说一句,老爷对这些兵丁,未免太厚待了?”

“这话怎么说?”余风和刘生敏说起话来,倒是没有多大的顾忌。

“大明的规矩,是七成钱粮养家丁,三成钱粮养兵丁,普通的兵丁,哪里要得那么多的粮饷,满天下的将官,怕也只有大人一家愿意在这些兵丁身上花这么多的银钱!”说着说着,刘生敏眼睛陡然一亮:“莫非大人,将这些兵丁,都是当做家丁来养的?”

嘴里这么说,他心下却是震撼无比,乖乖,要是真的是这样,大人岂不是养了三千的家丁,这就是一省总兵也没有这么魄力啊,有了这三千家丁,别说三万五万,就是十万兵,也未必拉不起来。

余风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刘生敏的问题。大明将官的这种养兵的惯例,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但是,他是决计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对待自己手下的兵丁的,这个时代,和人讲忠义什么,与其说是迂腐,还不如说是扯淡,人都快饿死了,谁和你讲忠义,世界上哪里有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满天下当兵的都克扣粮饷,自己粮饷给的足,这一比自然就有了高下之分。

现实比理想更加重要,这一点,他在后世就是深切体会到了,哪怕你满嘴的朝廷大义,在每月实打实发的粮饷这等实惠面前,也要逊色的多,这当兵的可不管那么多,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为谁卖命,这一道理,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看到余风笑而不语,刘生敏自以为知道了余风的意思,也不敢在这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在他心中自然是多了一分憧憬,自己老爷现在还只是个守备,就有养三千家丁魄力,要是老爷这再高升,啧啧

“老爷,小的问过了,这兵器甲胄的,这些人基本上都能修能做,不过这兵器甲胄之类的,也有高下之分,普通的兵刃倒是没有问题,能做出弓箭的,就少了许多,至于老爷你说的能做佛郎机的,倒是有两个匠人能做,不过,要他们单独做,也是做不出来的!”何麻那边已经问出来结果了,匆匆跑到余风这边的禀报。

“把那两个叫过来问问?”刘生敏自然知道余风的心思在哪里,当下对着何麻说道,“这么多的人,就两个会做佛郎机的?能做火铳的呢?问问看多多少?”

那两个人很快就走了过来,见到他们要跪下磕头的样子,余风制止了他们,和颜悦色的问道:“两位师傅,不知道是做的什么样的佛郎机?”

“佛郎机就是佛郎机,难道还有很多叫佛郎机的不成?”两人中年纪小的嘀咕道,那年纪大的赶紧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襟:“回老爷的话,小的在作坊里,做的佛郎机就是一种,难道还有别的名目不成?”

“那是说说,你们做的佛郎机是如何的?”

“长约八尺,重达千斤,浑身赤铜所铸造,可远至千步!”

那就是千来斤,两米长,射程换算一下。大约是射程三百到四百步吧!他把这数据和从维克拉斯船上拆下来的基本船炮比较了一下,两者相差居然不是很大,而且,在重量上,这些匠人造的佛郎机炮还要更轻一些。

这轻代表什么,代表这可机动的能力更强,那么,火炮的威力就可以发挥得更大。

“你二人铸造过几门这样的佛郎机?”

“老爷说笑了,这铸造佛郎机,都是作坊里大伙在西洋人工头的指挥下,一起做的,小人哪里有那个本事单独铸造!”

“哦!”余风明白了,敢情,这铸炮不比作火铳,靠的是团队合作,各负其责,这工匠口中的那些西洋人工头,恐怕就是相当于工程师、指挥长的意思了。

见到余风在那里沉吟,这两个匠人小声提醒道:“老爷,除了这佛郎机炮,小人也是能做其他的火器的!”

“何麻,你过来,这雇佣一个人,每月需要多少钱粮,?”

何麻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下:“老爷,会做火器的一两二分银子,这两个一两五分银子,其他的人,一两银子,您看可好?”

“我给你们双倍的银钱,不过,要去山东为我效力,你们可愿意?”

工匠们听到双倍的银钱,顿时喜形于色,听到后面的一句,却又喜色顿收,面面相觑起来,半晌,工匠中走出一人来,恭恭敬敬的对着余风磕了一个头,问道:“这位老爷,赏饭给我们吃,我们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但是,小的们都是身家青白的良民,要是去做那些为非作歹的勾当,小的们确实不敢的,老爷说去山东,还请老爷严明一下去处,好让小的们放下心中的顾虑!”

“自然是为朝廷效力,哪里是做什么非法勾当?”余风笑道:“本官是山东灵山守备,难道还诓骗你们不成!”

见到众人脸色还是犹豫,想必是对于这朝廷,也是不大放心,这也怪不得他们,平日里被官坊里盘剥的还算少吗?眼下一个外地的武官,空口白牙说几句话,就要让他们离乡背井,他们没有疑虑才怪呢。

“本官知道你们顾虑什么,愿意去的,来何麻这里立下契约,一律先领一个月的工钱,不愿意去的,本官也不勉强,至于你们的匠籍这些官面上的事情,自然不用你们担心,自然本官会办的妥妥当当。

他低下头,对着这两个会造佛郎机的匠人说道:“你们的工钱,是三倍,若是愿意,现在就去立下契约吧!”

这一下,众人的疑虑顿时,何麻报出的工钱,本来就是往高的报了,按最少的二两银子算,也至少要做三个月才能赚回来,现在人家除这么大的价钱,又是真金白银的给钱,不愿意去的才是傻子呢?这山东也不是太远的地方,就算是诓人,回来除掉路费还有赚头。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的将何麻包围取来。

余风又补上一句,“要是有家小愿意去的,一律再多发五成的补贴!”

他面前的两个匠人,一脸的惊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三倍的工钱,那可是快五两银子了,作坊里的管事的月钱也就这样吧,他们不过是最底层的几个工匠,值得这位老爷出这么多钱吗?

“回去问问你们相厚的亲朋同事,若是有愿意的,也一并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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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三眼火铳的妙处

不过两日,这天津的匠户中,就有不少人都知道,有山东来的手面阔绰的官员在招募匠人,而且越是懂得火器制作的,给的银钱越多,若是能够举家迁往山东的,银钱给的更多。

作为大明的军工基地,天津卫的这些匠户,何止数千,有安于现状不愿离乡背井的,自然也有愿意铤而走险搏一搏的,再不济,也不过是将在天津日子,重新在山东过一遍而已,又能坏到什么地方去。再说了,余风在人市里招募的那几十个匠人,可是当场发下了银钱的,一边是真金白银,一边是生活难以为继,何去何从,这选择自然是一目了然。

知道这情况的,少不了先打听确认一番,然后直接去找那中人何麻,这人越来越多,倒是让何麻忙的焦头乱额。不过,忙虽然是忙,但是他的心中也是很是高兴的,这一阵忙完,进账至少要比他去年一年的要多,朝着银子想,再忙也是值得的了。

眼下这何麻,俨然就是余风在天津的代理人的模样,这倒也是让他心里有了几分心思,余风的手下如何,他也是看到了的,那位刘管事,据说以前也不过匠户出身,如今是什么做派,三五十两银子掏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那两位做护卫的总旗老爷,对待刘管事,也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家人能混到这个份上,要说何麻心中,没有什么想法,那就就是扯淡了。他觉得要是自己能混到这样,这辈子也就算是值得了。

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想法,他跑前跑后的做事情,倒是十分的勤勉,一方面,余风的银子没有短他的,这是事实,另外一方面,他就暗想着,就算不能被这守备老爷看上,将来守备老爷再来天津有什么买卖,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随便照顾下,也够他受用了。

不过这人虽然越来越多,但是,余风招募人的标准也就随之高了一些,手艺的好坏,直接决定着是否能够拿上这份银子,光是会打造普通兵刃的,到后面,基本上就没有资格了,至少也要制作过火铳的。倒是会铸炮的,或者说,参与过铸炮的各个工序的工匠,余风倒是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

几天下来,余风手里的契约已经足足有两百来份了,这也就是说,来的时候就他们几个人,回去的时候,至少要多上两百多号人,这还不算这些人的家小。

“差不多了!”在客栈里,余风看看手里的那些文书,对着刘生敏说道,“再多,我可就养不起了!”

刘生敏点点头,低声说道:“老爷,您说的那几个番人工头,小的也接触过,不过,这些人可比韦洋人难缠多了,不过和小人一样的身份,居然敢开出每年一千两银子的价码,三个番鬼,那就要三千两银子,小人没敢答应!”

“那就不要了,这些人,都是给脸不要脸的。对了,咱们招揽了这么多人,制造场那边什么反应?”余风点点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还能有什么反应,制造场三千多工匠,咱们充其量才招揽了一成不到的人手,那边都是上工才有钱拿,不上工就没钱拿,从来都是僧多粥少,少几个人上工,充其量就是换几张新面孔而已,管事的根本不曾在意!”

“那就好!”余风嘉许道:“我还担心动静太大惹出官面上的是非来,既然这些人不在意,我也就懒得和他们提这事情了,回到山东在咱们地盘上给这些人补个籍就是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郑家在这天津有铺子吧,你去打听一下,他们的船什么什么到,把咱们找的这些人早点送回去的好,一天不送回去,我心里就不踏实啊!”

“还有,老爷,制造场的冯管事,倒是答应卖咱们一批火铳了,一百支,三十两银子一支!”

刘生敏他们制造一支火铳要多少银子,余风可是一清二楚的,这三十两银子一只,真的是可谓狮子大张口了。自己造的火铳,无非是稳定性和射程差一点点,满打满算,成本也就五两银子一只,余风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撒着玩。

“哪里要得了这么多,生敏,你也是做过火铳的,难道就没说说,这是拿咱们当冤大头了?”

“老爷,我看这三十两银子,倒是不贵!”刘生敏却是出乎意料的摇摇头:“怪小人没有说清楚,这火铳不是小人做的那种步卒用的火铳,而是三眼火铳,是骑兵用的,在咱们辽镇,大人们身边的骑马家丁,倒是身边都有这物什的。”

听得刘生敏细细道来,余风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刘生敏说这火铳不贵的原因了。

原来这个时代骑兵装备最先进最有效的武器,不是马刀骑枪,更不是余风以为的那种鸟铳。要知道,这个时代,火器的装填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装填半天,轰的一发打出去,又得装填半天。对于骑兵来说,这种打一枪就歇菜的火铳,实在是没有什么实战的价值,要知道,你的敌人可不会等你在马上慢吞吞的装填好了再冲过来给你厮杀,等你在哪里装填,人家早就把你砍下马来了。

所以,这种火铳,所有边镇的骑兵都是嗤之以鼻拒绝装备的。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在战场上交付一个靠不住的武器,与其用这种麻烦之极的火铳,还不如弄一根狼牙棒更实际一点。这个时候,这三眼火铳就应运而生了。

这种火铳,长约三尺,整体都是精铁铸就,分量十足,装填好了上战场,对准敌人就能搂火,开枪过后,持在手中,赫然就是一根铁棒,一帮子砸下去,就是刀剑也抵挡不住。这种既能当枪打,又能当棒使的家伙,自然是深得那些骑兵们的喜欢。你想想啊,你和一个拿着铁棒的家伙,骑在马上打啊打啊,突然之间,对方的铁棒砰的对你来上那么一下,铁砂碎瓷什么的,扑面而来,就算不死,也得成一个大麻子,能不郁闷吗?

天下驰名的关宁铁骑的武器,别的不是没有,但是最看重的,莫过于这种三眼火铳,有的骑兵身边还不止一把,有夸张一点的,带上三四把都是有的,就算那些凶悍的鞑子,遇到关宁铁骑,也只有破口大骂的分,没见过打仗这么不要脸的。

“这样啊!你们做不出?”余风问道,如果真但是这样,自己的马队倒是很有必要人手来上这么几只了。

“小的做不出,倒是这次的工匠中,怕是有不少人做得出来,不过这三眼火铳不比普通的火铳,用料做工都要精细的多,老爷要想给丘时他们用着,倒是可以先将这一批买下来,日后咱们的人手熟练了,又有样子,自然是做得出来的!”

“行!”既然如此,余风也就不心疼这点钱了,好东西当然不能放过,“这事情你去办吧,去钱庄换了钱引,然后将火铳放在郑家的铺子里头,等到上船的时候一并带走吧!”

刘生敏应声出去,背后余风又说道:“叫门外伺候的何麻进来!”

“叩见老爷!”何麻进来就跪下磕头,余风也没有理他,这人脑筋活络,嘴皮子也不错,而且,还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若是能收了下来,倒是在处理这些琐事方面,能省自己不少心。

“这些天,你这中人,应是赚了不少银子了吧!”余风问道。

“都是老爷赏的,混口饭吃混口饭吃!”何麻笑着站了起来,这几天,他发现这位老爷说话和气,做事也讲道理,心里倒是没多少畏惧之心。

“何麻,你家中还有何人啊!”

“小的光棍一条,家里就个老娘!”何麻说道。心里却是怦怦之跳,这余老爷叫自己进来,绝对不会是关心自己家里如何的?这是要抬举自己?

“哦,这次本官在天津招揽了这么多的人手,一时之间,也没有人管理,你是天津本地人,和这些人又是街坊邻居什么的,说话还算是有条理,有没有兴趣帮本官这个忙,管一管这些人啊?”

刚刚站起来的何麻,又扑通一声的跪了下去,满脸都是惊喜,“小的愿意,就怕小的做不好,耽误了老爷的大事!”

“你能耽误什么事情!不过,这可要跟随本官去山东的,你可曾舍得天津这边?要不,回去和你老娘商量商量再说?”

“不用,有劳老爷挂牵,这天津是大明的疆土,山东也是大明的疆土,小的是大明的子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何麻哪里还要商量,这位老爷家大业大,一下子就招揽两百多人,难道还怕亏待了自己的吗?自己一下从一个在人市里混饭吃的中人,成了这两百人的管事,这是一步登天的好事情,老爷看得上自己是自己的福气,又不是要自己卖身为奴,有什么不愿意的。

“跟着我,该有的规矩自然是要有的,我这人规矩不多,我只讲两点,第一,做事要勤勉,第二,不要丢我的脸。要是你能做到这些,以后就跟着我吧!”

“请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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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万象始新 交情维持

对于这些匠户的安置,倒是没有费余风多少的心思,用郑家的海船运回来之后,直接就拉到了薛家岛,连同他们的家属五百多人,全部都安置在岛上的新聚居点上。

在余风的安排中,薛家岛以后就是自己的盐仓和武库。岛上没有外人,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人,这些人,一部分在盐田里劳作,一部分在作坊里工作。那些家属们也有事情做,周边有不适宜在盐田的土地,这些人开垦出来,种植粮食或者其他的作物都可以,也可以贴补一下。

由于余风扩军的时候,慕海涛早先训练的民壮,有很大一部分补充进了风字营,甚至有的因为训练刻苦,表现卓异,一进去就当了小旗的,这更让其他的人心里有了盼头,跟着大人干,绝对是有前途的。这一点,却是余风没有料到的,他给了这些流民们生计,这些流民们是感激,再给了这些流民一个晋身的途径,这些人就叫做死心塌地了。

而且,这些家里有人在风字营的,更是和余风从此休戚相关,余风发达,他们跟着兴旺,要是余风败落,他们也受牵连,所谓忠义,无非如此。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就能一起共同承担风雨,就能共患难,同富贵。

余风将这些匠户,单独拨出来,成立了一个百户,刘生敏当然是当之不让的百户官,而何麻也给了一个副百户的位置,原来在庄园作坊里的那十几个流民匠户,也调拨了过来,和天津的这些匠户中推举出来的一些人一起,成了这个百户的各个小旗总旗,一切都是按着军法来约束。

给这些匠户要补上匠籍,要找地方上的官员,一直到现在,余风和这灵山地方上的官员,都没有多大的交情,索性将他们补到了自己军中,当做自己的兵丁一般对待,匠户们对此也似乎没多大的意见,甚至有的人还为自己脱离了匠户这个贱籍感到高兴。

这些匠户到达薛家岛后,安置好家小物事,第一件任务就是打造枪头,其中采买原料之类的琐事,则是直接交给了四海商行去做,一时间,倒是给莱芜的铁矿带去了不少的买卖。不过,和四海商行有着生意来往的那些商家,都在暗中嘀咕,这四海商行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除了收购精铁以外,居然大肆收买铜器,难道是想私铸铜钱不成。

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五月的上旬,余风看到自己的风字营,兵丁们逐渐有了士兵的模样,手里的木杆长棍,也一营一营的换上了制式的长矛,心下也是大感欣慰。

风字营是按照朝廷的兵制设置的,各级将官自然也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制度来。眼下风字营两个千户,每个千户大约是一千二百人,其中余风自领一个千户,另外一个千户却是交给赵贵统领。赵贵为人稳重,做事情中规中举,算得上是余风手下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了。

整个风字营的架构是:每千户下面辖六百户,每百户两百人,百户下面辖四总旗,一总旗五十人,每个总旗下面辖十小旗,一小旗五人。

由于是新建之军,虽然有大批的盐丁补充进来,当上基层军官,但是,在各级军官的任命上,还是有着很多的缺口。至于副职,例如那些副千户,试百户之类,余风干脆没有安排,一是手上没有那么多的人才,而是留下这些官职,也给下面的那些人一些上进的盼头,想必锤炼几次,战斗几次,就有一些人冒出头来的,是金子总会发光,人才不是一定会埋没的。

余风定下的晋升考核标准非常的简单,第一,训练。第二,军纪。第三,军功。这三点中,军纪那是余风时时刻刻强调的,这个自不必说。军功的话,现在刚刚成军,还没有这仗打,也就无所谓军功,所以,只要有上进之心的士兵,都把心思放在这训练上,若是在所有的训练科目上都拿到了优异,不用说,小旗的位置就在向你招手了。

余风的训练要求中,还有一个要命的考核标准,那就是军官必须是各项训练指标都是优异的。这也就是说,哪怕你现在担任的是小旗的职务,但是你一懈怠,训练不达标,而手下的士兵却又比你做得更好的,对不起,你让贤吧!!有了这个标准,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训练起来,丝毫都不敢懈怠。军官固然是怕丢了身上的职司,士兵也有了冲劲。要知道,这士兵的待遇,和军官的待遇可是大不相同。自古以来,这职位的高低可都是和收入挂钩的。

朝廷的邸报上说了,东虏女真袭扰大同无果,铩羽而归。余风知道,今年,这大明的天下,算是又安定了一年。他有的时候想,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穿越而来,扇起的翅膀会不会引起来一些意料不到的变化,现在看起来,这蝴蝶效应还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岂是他这样一只小小的蝴蝶能够阻拦的,就算是拦路的是大象,怕也是要被碾成一团肉酱。他费尽心机的折腾,如今也不过是影响这山东海边的一小块地方,说自己能够影响历史,还真是自己太高看了自己了。

他隐约记得,好像就是这几年,这女真鞑子曾经打到过京师地下,天下震动,其后鞑子还曾经南下,到保定府,河间府甚至山东都转了一圈,掳走了打量的人口财物之后,才施施而还。他不想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家人朋友,成了鞑子刀下的亡魂,或者是成为被鞑子掳掠到关外的人口中的一员,这是他对于自己手中的力量如此的上心的最根本原因,他觉得,在这乱世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刀枪才是最靠得住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徐元良的来信,也在五月间,姗姗来到了。在北方转悠了一圈的徐元良,此刻已经回到了南京。信中先是问候了他,和他叙了叙离别之情,然后就是恭喜他高升,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大展手脚。对于这拉扶了自己一把的贵人,余风自然还是很感激的。不仅是立刻回了信,还特意让人精心准备了礼物,专程送到南京定国公府,说他功利也好,说他饮水思源也好,反正他是这么做了。

他能够搭上徐元良这条线,当然要好好的维持关系。余风可不相信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说法,情人之间两地分居还鸡飞蛋打的呢,别说不过是彼此看得顺眼的朋友了,靠书信来往,维持这份关系,可就难说得紧了。

余风前世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他高中的同学,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情人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那真是两人一个非卿莫娶,一个非君不嫁,但是当余风去外地打工,和那女孩分开,事情怎么样了呢?不到三年,那女孩一纸分手信,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之后,一扭头就钻进了别人的怀抱。

这还是有着感情基础的情人之间呢!所以,余风绝对不相信那所谓相隔千里相交知心的狗屁说法,你不时时刻刻的提醒对方,让自己在对方心中保持印象,忘记一个人是很快的事情。而徐元良身为国公公子,接触的人何其之多,要让对方不至于忘记自己,那就得靠礼物来时时刻刻的提醒了,三节两寿的,该花的银子,绝对省不得。尽管这并不是什么上策,但是目前,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眼下他的事业,才正儿八经的开始,这一方守备,可不是比做巡检时候,养上那么几百盐丁的小打小闹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镇守一方的大将了,结交官场上的外援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情。

实际上,当他风字营拉开架势招兵买马的时候,山东不少的将领营头,都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个守备营,从无到有,建立大营,购买军械粮草,士兵的吃穿用度饷钱,那样不是要流水一般的花钱。大家或多或少都从上司那里知道这位新贵的后台硬,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看笑话,要知道,到时候余风出了纰漏丢了脸,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脸。

可余风硬是这么一拳一脚,将风字营建立起来了,除了找灵山地方上要了一块地皮做大营,基本上没有向地方伸过手。这些看热闹的营头简直掉了一地的眼睛,等到得知余风身上还有个盐运巡检的职司的时候,一个个将掉在地下的眼睛又捡了起来,放进眼眶,红通通的看着余风,甚至有人酸溜溜的给上面建议道:那余守备生财有术,那个粮饷啥的,就不用那么着急拨下去了吧,你看,咱们其他的地方的兄弟,还一个个的穷得发慌呢。

当然,这些小动作,余风是不知晓了。这些不怀好意的主意,有没有被上峰采纳,他更是无从得知,只是有一点,他非常确定,就连朝廷禁军的粮饷都是一年才发九个月的,还经常拖欠个三月半载的,就是这样的待遇,在大明都算得上是粮饷丰厚了。所以,如果指望朝廷的粮饷,恐怕他的兵丁全部都要饿死。而且,诛心的说,从一开始,余风可就没有操练兵马为朝廷效力的意思,他可是心里踏踏实实将风字营当做自己私产来经营的,这银子,自然是掏得愉快利索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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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蓄而不发 武装巡游

端午过后,下了几场雨,晚间虽然还是有点清冷,但是白天却是有点夏天的味道。富贵人家的后花园,此刻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和太太们,最是喜欢这样的季节,当然,换个角度来看,无数才子佳人私会后花园的故事也大都是在这个季节上演的。

余风的庄园里,按照当初建立的初衷,也要留出这么一片区域来做后花园的,可惜的是,余风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才子”,一点都不解风情,直接就否定了营造们的建议。倒是雪娘心中有计较,在原本应该是后花园的地方,开辟成了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就为了这个,还被余风笑话了好久的小家子气。

那时候的富贵人家的后院,讲究的是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什么春天的报春、鸢尾、石竹,夏天的虞美人、龙头花、旱金莲,秋天的美人蕉、一串红、美人樱,冬天的雏菊、冬春、腊梅……这些随便在哪个公园就能见到的花卉,在那个时候,能够收集起来,放在自己院子里,可是一件费时费心的事情。明代四大家之一,写《李公子传》骂进士为(措大骨象)的名士陈继儒,陈眉公,曾建庙宇祭祀晋朝大名士陆机陆云兄弟二人,四处乞讨名花种植在庙前,也因此得号“乞花先生”!可见收集这些花卉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艰难就不说,可是架不住他风雅啊。于是后院有没有这些花卉,似乎就成了看这户人家有没有格调品味的一个标准,当然,按照这个标准来看,余风的庄子,那是粗鄙不堪了。

这两口子倒是好,一个不闻不问;一个直接拿后花园当菜园子,种上些时令蔬菜,闲暇时伺弄一番,倒也是自得其乐,余风有时候回来,见雪娘忙的高兴,也会偶尔去后院帮一帮手,不过,倒是帮倒忙的时候居多了。

和这两口子其乐融融的后花园生活相比,有人在后花园里,可就没有他们这种欢乐的气氛了,尽管这后花园,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是余风这个小小的后花园可以比拟的,但是在花园中的人愁眉紧缩,便是再多的奇花异草,再美的风景在他眼里都是虚设。当然,这个后花园不是在赵家村,而是远在掖县的某处大宅子。

“云儿,我这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难道真应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不成?”花园中一个五十来岁的富翁模样的人,忧心忡忡的说道。在他面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看眉目,正是当初在四海商行买了不少高价盐的王老板。

这老人正是掖县王龙,伍胜男都想生啖其肉的掖县大豪。而他面前的,自然是他的二儿子王云了。

“你大哥捎信回来,他们在外面餐风露宿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得回来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了,你既然叫我从济南回来,这事情想必不会出什么变故了,为什么又不让你大哥回来!”

“父亲,这些当官的最是靠不住了,您是我们王家的当家人,长时间不出面,难免有些人会有些不好的猜想,但是,大哥就不同了!”王云看了看自己父亲一眼,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我王家能有今日,大哥在其中出力不少,说句父亲不爱听的话,要是没有了大哥,我王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也是,只是可惜了你大哥了,要不是他身上吃着官司,得罪了那山东总兵的小舅子,又何必在外面四处奔波,在家里安安稳稳的享福该有多好!”王龙惋惜了一下,大儿子犯了事,只要那山东总兵一天不到,就别想抛头露面,自己膝下就这么两个儿子,继承家业的重担,注定是要落在这小儿子身上了。

“所以说,只要大哥在外面,就算有人打我王家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一下后果,父亲不妨告诉大哥,再忍耐些时日,等事情过去了,就一切太平了!”王云缓缓说道。

“都过了这么多日子了,就算那守备要多事情,也应该上门来找我们王家的茬儿的来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咱们家的那些银子起了作用,我听你说,那守备已经将那告状的小贱人收入了内宅,若真是如此,倒是一个麻烦事情,这些武夫,哪里经得起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撺掇,我王家又家大业大,迟早会被他惦记!”

这两父子在这里惴惴不安,自然不会知道余风心中的计较。

这王家的马贼,那是一定要剿灭的,那些马匹固然是余风有必得之心,王家的那些家业,余风也不想放过,这等土豪劣绅,既然能吃别人连皮带肉渣都不吐,自然自己也能吃得他一点渣都不剩,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王家把那些穷人富户当做虾米,那么他自己就要有做小鱼,被大鱼吃掉的觉悟。对此,余风一点心理上的压力都没有,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和一个合适的介入机会罢了。

周家兄弟是掖县的地头蛇不错,但是,地头蛇也是分大小的,说句实在的,要是没有余风撑腰,没有余风身后数千人强马壮的风字营的兵丁撑腰,哪怕是余风给了他们私盐的专卖利润,他们也绝对不想去碰一碰王家的。能赚到钱固然是好事,但是赚到了钱没命花那就不美了。谁都不想半夜时候,被上百的马匪冲进家里来,砍了自己的脑袋。

不过,最近周家兄弟的那些手下,倒是有点诡秘,不好好的卖他们的私盐,尽是到处乱窜。自从周家兄弟拿到灵山的私盐专卖生意以来,这走乡窜村的勾当,早就不做了,现在俨然就是一派坐商的做法,这些人如此作为,倒也引起了王家的警觉,这周家兄弟和灵山那位巡检守备走得近,又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是有人关注着他们的。

不过除此之外,周家兄弟倒也没有过多的举动,甚至和王家的人碰上了,还能笑嘻嘻的打个招呼,王家的人跟了他们的人一段时间后,发现他们还是心思在那卖盐上,于是倒是放心了不少,在他们看来,无非是这周家兄弟,想把私盐的摊子,铺得更大一下,将这私盐,卖的更多一些罢了。

六月初,灵山的风字营开始出营操练,倒是让灵山和灵山四周的百姓见到了这风字营两个月来的成果。据那些风字营的官兵来说,这出营操练,还有个名目,叫做拉练。不过在那些知晓兵事的人看来,这风字营此举,倒是和万历年间的禁军出京演练倒是差不多的形式,无非是练一练士兵的行军,练一练安营扎寨,粮秣调动。和禁军直接去到边镇演练相比,这风字营的规模就小得多了,无非是就在附近的几个县城附近转一转,当然了,即便风字营想走远点,关节上也是行不通的,你在自己的防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是越界了,怕是上头的申斥就下来了。

而且,这风字营这么折腾,还不是所有的人都拉出来,而是一个千户一个千户的拉出来用,在灵山附近,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护卫地方,单凭这一点,即便和余风没有多少交情的灵山地方官员,也是一片赞誉之声,有这么一群家乡的子弟们护卫在城外,他们睡在城里,也是安心得多不是。

既然这余守备不乱伸手,还能约束兵卒,不骚扰地方,现在这等事情,地方上再不出点力表示表示,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官场上,讲究的是一团和气,互相给面子,所谓的“花花轿子人抬人!”就是这意思了。而且照着风字营这一贯的口碑看来,日后怕是地方上劳动他们的时候还是要多一些,真要是有了流民匪徒的,靠几个衙役乡勇拿不下的时候,还不是要请到朝廷的军马,此时有点情分,总比日后临时抱佛脚的要强的多吧。

一时间,风字营行军的路上,就颇有点戏剧性了。明明是一次武装巡游,竟然被地方上的官吏搞得像喜迎王师的模样,而且,一到安营扎寨之地,必定是地方上的官吏乡绅,前来劳军。那些带兵的将领,倒也不矫情,一一笑纳了,更让地方上安心不少。

此次演练,倒是将许多关于风字营的谣言,一一打破,这倒是余风不知晓的。比如说,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说,这风字营就是一个叫花子营,别看那余风许诺的厚饷,其实都是骗人的,到里面去当兵,实际上就是给余家在海边晒盐的,吃不饱穿不暖,跑还跑不掉。什么兵丁,连武器都没有,有几根长棍子算是不错了真正有武器的,全都是余风的家丁等等。

这队伍一拉出来,这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安静,整齐,有纪律,这是这只队伍给人的第一印象。叫花子营,你见过这么面色红润的叫花子吗?你见过精气神这么好的叫花子吗?有的时候,往某个方向走的,只有一个百户或者两个百户的人数,但是队伍森森,却是有着大军的气势,一时之间,地方上的那些盗匪,倒是收敛了不少,生怕一不小心,触了这只军马的霉头,被他们拿来练手,这些盗匪们的眼睛都毒辣得很,他们可是看得出,这些官兵,除了没见过血少了那么点煞气以外,其他都是很强的了,他们躲之唯恐不及,自然不会来当这个出头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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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里应外合 狮子搏兔

这武装巡游的动静一闹出来,到还真的起到了震慑地方的作用,不过,这些盗匪们不敢触霉头,能躲就躲,有的躲得过去,有的,就是万万也躲不过去的。

掖县城外的官道上,走来了这样一只队伍。距城足足还有二十里地,这些兵丁,也不顾天色还早,就早早的扎下了营盘。掖县令和他的属下们,早已经知道,这是守备本地的兵丁前来演练,倒也不曾慌张。这些兵丁们不骚扰地方,他倒是有所闻的,不过,劳军一事,却是也怠慢不得的。

宰杀了几口猪羊,备上一些酒浆,这掖县县令还派人从城中青楼中,找了几个姿色尚可的粉头,一同派主薄给城外的军营送了过去,不料到了军营前,一个将官客客气气的出来,收下了这酒肉,却把几个粉头还了回来。这倒是让那位主薄有点感到反常,至于就此原因,索要军资的事情,那将官根本连提都没提,直接将他打发回来了。

“大人,掖县送来的酒肉,卑职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收下了!”赵登走入大营,向上面的余风禀报着,和一年前的赵登相比,此刻,他身上多了一分干练和沉稳。

余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继续听着下面跪着的人的说话。

“天一黑我家员外会亲自来向大人请安,大人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怕大人心急,特意命小的先给大人禀报一声!”

在扎营的时候,这人就赶到了这里,余风此行目标明确,自然是立刻接见了他,此刻听得一切都是妥当,自然是心里大为踏实。

这些日子来,周家兄弟不断将打探的情报送到灵山,这王家的响马人数多少,马匹多少,为首的又是那些人,有那些落脚的地方,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当得知到这所谓的数百人的响马,不过是两百人不到的时候,余风哑然失笑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小心了一些,前世的那些谨慎习惯,也带到了这大明朝来了。

两百人不到的马队,还是属于乌合之众的那种,自己还左犹豫右犹豫的,实在是过分小心了。两个月的兵练下来,风字营的官兵也多少练出点样子来了,此刻拉出来打一打,倒是可以起到以战代练的作用。

不过,后世的那个伟人不是说了吗,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虽然这王家马贼人数不多,但是据说都是一些凶悍之徒,若是贸然拉出一些新兵去剿对方,这胜负还真难说。而且,为了这几个马贼,风字营倾巢而出,那也动静太大了一点。就算能平得了这些马贼,也达不到练兵的作用。王家的人不是傻子,你几千人浩浩荡荡的开来,他早就远远的逃开了,会傻傻的等着他去打?

所以,来这掖县的人,一定不能太多,最好让王家觉得,这点人数,根本吃不下自家的马队,这才不会放在心上而不至于仓皇逃遁。既要能打赢,人又不能太多,余风想了一下,还是只有用自己的老底子了。

余风现在身边的亲卫,差不多是一百多号人,亲兵队长是孙大海,这一百多人,除了最近补进来的一些因为训练努力而被余风看上眼的,基本上都是当初第一批招的盐丁。不是在轮换查缉私盐的时候,和那些盐贩们真刀真枪的干过的,就是上次剿灭大夏庄和海滩杀倭的时候手上见过血的,可以算是余风的部属中最精锐的部分。而且,余风当初作坊里生产出来的那些火铳,这些人都是能够熟练使用的。可以说,这一批人,平时是是余风的亲卫,战时可以当做火铳手使用的。

当然,单单凭这一百多人去打近两百号的响马,那也太不现实了一点。余风还从新兵中,挑选了两个训练得比较刻苦的百户出来,由赵登带领,当做这次的主力,加上丘时的马队,这就是差不多六百号人了。这样的阵容,还有当地的内应,余风自忖,要是打败了才是笑话呢。只有不走脱一人一骑,方才值得夸耀一下。

其实,他还是谨慎了,当然,你要是说狮子搏兔,必尽全力,那也未无不可。光凭人手一只三眼火铳的丘时的马队,加上一百多火枪手,基本上,这仗胜负就相当清楚了,更别说还有几百个训练精良的步卒拿着一排排特意针对骑兵的大枪。要是王家那位大少爷知道来掖县的是这等实力,怕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问题是,他不知道。

余风的军兵一往掖县来,王云就立刻给他大哥王敬送了信,内容无非是这些军兵是那守备余风的兵,远到而来,怕是不怀好意的居多,这掖县地面上,值得这些军兵如此看重的,除了这王家的马队,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大哥你还是暂且避一避风头的好。

不过,往常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话多有听从的老大王敬,这一次却是犯了牛劲了,呆在城外王家的一个庄园里,死活不肯挪窝了。在他看来,这几百的官兵,在这掖县能做什么,别的不说,光是他王家的佃户家丁,铜锣一敲,就能组织起上千号人来,而且,他手下还有这一两百个手上基本上都有人命的悍匪,官兵糜乱成什么样子,他在军中也呆过,自然是一清二楚,两下一比较,这几百官兵,简直连个威胁都算不上。

王云是为了稳妥起见,不想让人将王家的力量一扫而空,但是,他疏忽了一点,他大哥也算是带兵的人,本来防止大股的官兵来清剿东躲西藏的就已经是很憋屈了,眼下,几百绵羊一样的官兵,还要躲避对方什么“锋芒”,就算他答应,他手下的那些悍匪们也不答应啊!别说官兵还没有流露出针对他们的意思,即便是针对他们的又如何,两百骑兵还对付不了只有几十匹马的几百官兵吗?他就不信这些官兵们败了回去,还敢向上峰禀告,那不是自己找抽吗?

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一方在城外扎营,剑指对方,另外一方似乎毫无察觉,却是在自己地盘上暗暗提防,两者相安无事,但是那种剑拔弩张的味道,凡事心里通透些的,都感觉的出来。

这一夜的掖县,分外宁静。

第二日,这演练的军兵一大早就拔寨出发了,等到吃过早饭进城的人经过昨天那还是戒备森严的军营那块时,除了一地散乱的脚印和一些建立营帐打下的桩子以外,整个军营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过了掖县,再往西边走,就是到了青州地方了,闲人们纷纷猜测,这些兵丁怕是已经返回灵山了,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一只过路的兵马而已,和他们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这些官兵顺着官道,走来十来里,却是转向了一条向东的岔道,如果有当地人在那里,就知道,顺着这条岔道走下去,都是王家的庄子了,这些庄子四周的土地,也都是王家的佃户在种着的。

“大人,这沿途上,都有小的布下的人手,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传来,小的可以肯定,那王敬一伙,还在前面的庄园里!”余风的马前,一个人微微侧了半边身子,对着余风恭敬的说道,此刻这人虽然一身风字营的灰布短襟,灰色包头,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那股剽悍之气,不正是周家兄弟的周小福是谁。

“这件事情完了,记你们兄弟一功!”余风点点头,“叫你的兄弟们左臂上都扎上白毛巾了吗,莫要呆会厮杀,被当做了贼人!”

“大人交代的话,小人怎么敢忘记,兄弟们都记得的,不会出岔子的!”

“庄子里也有你的人吧!?”余风笑问道,如果没有内应,这周小福是不会这么肯定的。

“小的也交代过了!”周小福被余风问道,倒也是没有惊奇之色:“大人的这些虎狼,放手厮杀就是,小的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那就好,我再给你一些人手,等会你就带着这些人和你的那些手下,堵住这庄子的后路,莫要放过一人,你可办得到?”

“请大人下令!”

苏小二走进望楼,还是有点睡眼惺忪。这都要怪当家的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些个妖娆的粉头,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好像都能掐出水来,搂着这样的女人睡觉,就算是这夜再长,也是不够用的。尽管今天早上是苏小二当值,但是,他起来换班的时候,还是比往常迟了半个时辰。

迟了就迟了点呗!大不了下次再有这些小娘的时候,让当值的黄大麻子先尝尝鲜,谁叫他运气不好,被抽到昨天晚上当值的。苏小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上望楼。一眼就看到蜷曲在一旁,睡在那里口水都流出来的黄大麻子。他一脚踢了过去,只见黄大麻子一下子像被浇了一瓢滚水的鲤鱼一样,跳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在咋咋呼呼:“谁,官兵来了吗?”

“这大清早的,哪里来的官兵!”苏小二鄙夷的笑了笑,眼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望楼外面看了看,这一看之下,笑容立即冻结在他的脸上。在庄子外面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沉默的站在那里,初升的太阳,照在这些人手上闪亮的枪尖上,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光芒。

“官兵来了!!!”一声凄厉的声音,从望楼中响了起来。

仿佛是一个有着魔力的魔咒,随着这声凄厉的喊叫,整个庄子里,开始喧闹起来,人的叫骂声,叱责声,兵刃的撞击声,马匹的嘶叫声,顿时打破了这宁静的村庄。

这一天,是崇祯七年六月初四,从这一天起,掖县王家,成了一个历史名词,无论是交好王家的,畏惧王家的,还是依附王家的,都赫然发现,在官兵面前,自诩强大的王家,其实,和一只绵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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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摧枯拉朽 斩草除根

战斗的过程,实际上不是很复杂,从喊出“官兵来了!”那一声起,战战兢兢的苏小二就趴伏在望楼上,目睹了整个战斗的过程。

望楼其实就是固定的瞭望塔,也有叫做哨楼的,多是搭建在建筑的中间,尽可能的高出一般的建筑,人站在上面,可以对于下面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一览无遗。

苏小二清楚的看到,随着自己的一声大喊,下面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不管是自己这一边的,还是官兵的那一边,随着他这一声大喊,战斗拉开了序幕。

有的伙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直接冲向马棚,却被几个当家的身边的打了回来,也是,庄子就这么大,怎么也容不得大伙上马驰骋的。倒是有些头脑清醒的同伴,衣裳不整的拿着手中的兵刃,冲了出来,直接围在大当家的身边听候大当家的调派,大当家的似乎正在声竭力斯的叫着什么,不过人声太过嘈杂,听得不大清楚,不过,伙伴们的动静,倒是让他明白了大当家的到底在喊些什么,大家都一个劲儿的冲向庄子的围墙,那是叫大家在围墙上守住呢。

他把目光转了过来,看到官兵那边,官兵们也动了,不过,动的不是那些黑压压站在那里拿着大枪很吓人的步卒,而是一直游弋在步卒旁边的那十几个骑马的家伙,看到这里,他有些放心了,步卒们不拿人命填,靠几个骑兵能干啥,难道几个骑兵就能越过那高高的围墙冲进庄子来吗?

不对?那些骑兵们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好像是带着铁爪的绳索。一个个转着圈在手里摇着,然后使劲儿的朝着大门前的吊桥飞了过去,他仿佛听到了那些铁爪在吊桥上死死咬住的“笃笃”声。完了,这些官兵是要打破大门,然后直接步卒杀进来啊!他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吊桥一旦被这些官兵落下,这庄子的那个木门,要打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没有了庄子的屏障,又怎么对抗这些官兵。

黑狗子,四喜,还有满天星他们几个呢,不是吹嘘他们几个平时弓马都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对上鞑子都不会吃亏的吗,赶紧用弓箭将这些游骑赶开啊!他心里着急的寻找着平日里那些弓术良好的同伴们,这个时候,连他都看得出来,要是那些骑兵落下了吊桥,会有什么后果,他就不信在围墙上的那些同伴们看不出来。

还好,他终于看到那几个弓术超群的同伴的身影了,他们背后的猎弓已经被他们拿在了手里,动作快的,已经是对着那些骑兵们射出一两箭了。可惜的是,距离虽然有点远,但是这猎弓的准头实在也是差了一点,竟然一个都没射下马来。

“嘭嘭嘭”几声惊雷般的炸响,苏小二条件发射般的缩回头去,等到他再伸头看的时候,那几个射箭的同伴,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围墙上的那些人,好像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一般,大叫着往下跑,就是大当家的在下面驱赶,这些人宁愿挨上大当家几下刀鞘,也不愿意再上围墙了。

“妖术?”苏小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官兵们用了妖法,要不然,怎么青天白日的会响起炸雷,将人给收了去呢?他没有看到,在围墙外面的深沟里,躺着刚刚从围墙上掉下来的那几个弓手,或者身上,或者头上,都是迸开了一个个大洞,血肉模糊的,已经死得透了,他更加没有看到,在外面官兵的整齐的队列的空隙中,走出的一排拿着大半人长的火铳的人,此刻已经是拿着通条开始清理发射完地火铳枪膛了。

没有人防守,已经是把铁爪挂上吊桥的骑兵们就更为从容,把绳索拴在马鞍上,齐齐转身驱赶马匹。十多根绳索绷得笔直,加上马匹的力量,一起发力,这吊桥如何吃得住这股大力,顿时就被扯断了绳索,轰的一声,倒在墙外的深沟上。

院门是厚木铁皮包钉,看着还能顶住。苏小二如是想,因为他已将看到,几个当家的已经在指挥自己的同伴们,将仓促间能够找到的东西,全部都在往门的后面堆。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苏小二暗暗的鼓劲道,他甚至很想提醒一下下面的人,后院的那些磨盘也可以拿过来用的。

外面那些骑兵们拉到了吊桥,齐齐呐喊了一声,十几个步卒从他们的队列里走了出来,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辆大车,大车上是一些临时在四周砍伐的一些小树,都是牢牢的固定在车上,前面拿着刀把捆扎起来的树削砍成尖端,拉车的马匹早就是被卸下,大车前后都有官兵护卫着。

拽下了吊桥,马匹上的绳索都被解下,十几个人推着大车缓缓的走到庄园大门前的那条路上,官兵们齐声的吆喝一声,发力推动向前,那些骑兵们绕了一个圈,都是列队跟在后面。

这些推着大车的官兵越跑越快,很快就是上了吊桥,齐声的大喊,捆扎起来的树木捆重重的撞在了木门之上。这宅院的大门本就没有这个足够防御设计,当初可没有想到会有人用简易的攻城槌来撞门,“咣当”一声大响,大门干脆利索的就被撞开,一扇门板甚至是直接从门框上被撞了下来。而临时找来堵住大门的东西,又能有什么重物,无非是一些桌椅板凳独轮车之类的,说是堵门,实际上,还不是说这庄子里的人,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在这等撞击下,都犹如纸扎的一样,纷纷的弹开了。

推车的官兵们,撞开了大门,直接就冲车上抽出了一柄柄狭长的钢刀,一进庄子的大门,就开始大肆的冲杀。而苏小二也看到了,那一直不动如山的步卒们,在大门被冲开之后,也开始小跑起来,朝着庄子里冲了进来。

这等中规中矩的大军作战之法,从苏小二开始当上这响马起,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同伴和他差不多的经历,自然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他那些在庄子大门附近的同伴们,见到官兵们冲了进来,顿时惊慌失措,有的不管不顾的朝着后院跑,有的却是拿起手中的兵刃,直接上去和官兵搏斗。当然,这两种人,都是头脑不清楚的,就算他们平日里有着几分武艺,在这大军之中,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又能支持多久,更别说外面的官兵马上就冲了进来,那些官兵们可是拿着一丈多长的长矛,都还没有够着人家,就已经被刺得通透了。

不过,任何时候,都不缺乏聪明人,响马之中,也是有着聪明人的,一见官兵冲了进来,有的人立即就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在了地下,这些官兵们倒是没有对这些人下手,直接从这些人的身边经过,追击逃跑的人去了,这些跪着的人,自然有着后面的人进来看住他们。

苏小二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而且,很快,他就这么做了,因为在望楼下,已经有两个官兵,用手中的矛杆敲了几下,正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那目光,在苏小二看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他利索的爬了下来,将双手放在对方能看到的地方,噗通一声,很是干脆的跪了下来。

除了跪下丢到武器的不杀以外,其他的无论是傻站着的,还是乱跑的,只要手中有武器,一概都被这些新兵们毫不留情的格杀,初次见到血腥的新兵们,也许口中正在哇哇的吐着,但是,手里的长矛却是毫不留情的刺向那些马贼。整个庄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

“嘭嘭嘭!”后面又传来几声火铳的声音,余风知道,这一定是堵住了后门的周小福他们,毫不留情的对着那些想要逃走的马贼在开火,也不知道这些逃走的马贼中,有没有王家的大儿子,余风微微摇摇头,希望那位王大少爷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庄子里面的马贼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老实的,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士兵们各司其职,有的看守着俘虏,有的紧张有序的把俘获的器械放在一起,随着追击的结果,越来越多的士兵空闲下来,开始在四周的房屋中搜寻残敌和收缴财物。

随着一个个踹开了的屋子,里面的仆妇下人的哭喊求饶声传了出来,新兵们一个小旗一组,开始逐间逐间的搜索起来。这也是互相有个监督之意,私掠这在风字营里都是要斩首的军纪,彼此互相监督,就算其中一人一时起了糊涂心思,也不敢妄动。

“大人威武!”周大福周小福兄弟,满脸兴奋的提着一颗首级,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首级献了上来:“大人,这是贼首王敬的首级,这贼见情况不妙,带着几个亲信,就想从后门走,被大人的亲卫直接打成了筛子,其他的没死的人,吓破了胆子,直接就降了!”

“他倒是得了个痛快!”余风笑道,“你们去甄别一下,那些是这庄子里的贼人,那些是庄子里的仆役,剩下的事情,不用我交代了吧!”

“大人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周家兄弟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齐齐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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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攀诬有方 白莲余孽

金银加起来约合白银八千多两,还有一些连封口都没有拆下来的布匹绸缎,还有成箱子的瓷器古玩,就那么样的堆放在边上。库房里面金银都是藏在卧房下面的地窖中。尽管余风手下这些人并不是积年的朝奉。估计价钱这种事情十分的外行,可是依旧是判断出来庄子里面的货物加上金银估计得有一万三千两上下。

士兵们眼里都是灼热的目光,这些财物,是从贼人的巢穴里搜出来的,按照守备大人的口碑,势必有一部分要赏赐给他们,即便是这其中的一小部分,赏赐下来,分在每个人的头上,怕是都是几个月的饷钱了。

“大人,发财了!”记录这些财物的,是余风身边的慕海涛,饶是他平日里显得有些从容,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兴奋得再那里直搓手:“要不要马上安排人,把这些财物运回去?”

余风本来一直在老神自在的在那里想着什么,听到慕海涛的问话,抬头看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想不到这些贼人竟然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财,我们是朝廷官兵,当然不能贪墨,通知地方吧,让地方的官员决定这些银子和货物怎么处置!”

听到余风如此正气凛然的话,慕海涛立刻就是一愣,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还伤了不少兵卒,大人就这么高风亮节,一文不取?不过,看到余风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余风说的是“银子和货物!”的处置,而自己说的是“财物”,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很大,那些缴获的贼人的兵刃马匹不算,这金子似乎也和银子和货物没多大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一节,他立刻用四周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大人放心,卑职立刻派人通知地方官员,不过大人,士卒们辛苦厮杀,也需要犒劳啊!”

接着又小声的请示道:“要不然,留下一半的银子和货物,其他的再交给地方官员!”

余风微微点点头,像是听见,又像是没有听见,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几个有职司的将官说道:“今日所有士卒每人二两银子的犒赏,受伤的加倍,若是阵亡的,抚恤一概从优,等下你们去告知所有的兵士!”

掖县县衙是一个破旧的衙门,虽然在掖县县城的中心,但是论起气派来,甚至还比不得旁边街面上的一些大铺子。

有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员,官员们总是不会在某一个任上呆一辈子,所以官衙能住就行,从来没有人来修缮。再者你要是把衙门修的崭新,太过耀眼。岂不是显得你有许多的多余银两?这可是对官声有损啊!当然了大家谁也不会少拿银子。

和现代的八小时办公大为不同,古时候的这种府县审案的衙门,都是在上午有老爷出来才审案。过了午饭的时候就没有人理会公事了,若是寻常的百姓吵闹,则就要小心被衙役们的棍子打出去,那时候可没有人民公仆一说。

刚过晌午没有多久,这朝着县衙的方向,就走过来了一群人,看这群人的服色,几个站在衙门口的衙役,心里不禁就打了一个突,掖县穿着这种紧身黑衫,然后外面罩着一件袍子的人,只有那周家员外的家丁,当然,这是对外人的说法,本地人谁不知道,这周家员外就是本地的盐贩头目,他手下的家丁,自然是那些穷凶恶极的盐贩了。

不过这些盐贩虽然凶恶霸道,但是一般对衙门的公人们,还是算客气,没有必要的话,甚至还能见面了唱个诺,笑嘻嘻的打个招呼,场面上一直都过得去,怎么今天这么气势汹汹的纠众到县衙来?莫非是要闹事?

不对?这一行人里面怎么还有几个穿着军兵服色的,衙役正纳闷间,只见为首的一个军兵,走了过来:“灵山守备麾下百户孙大海,求见县令大人!”

“不知道大人您找我们老爷有什么事情吗?小的也好进去禀报。”

“我家守备大人演练经过贵境,义民举报有大批贼人聚集作乱,我家大人特派我等向县令大人询问查实一下!”

两名衙役一个人朝着里面跑了进去,剩下笑着点头说道:

“还请大人少待片刻。”

就是连个坐的地方也是不给,那衙役直接就是那么笑吟吟让他们等候着。明朝开国时候文武地位还是平等到了嘉靖年间的时候已经是太监第一文官第二,武官不知道那里去了。现在的情况就更不堪了,掖县县令可是牧民一方的文官,自然是不会瞧得起。即便是衙役虽然是表面客气,可是心里面也是怠慢的很。还以为是这些盐枭前来闹事,既然不是闹事,那还担心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进去的那个衙役,一脸悻色的出来,显然,在里面他没有得到上司的什么好脸色:“我家大人说了,劳军事宜都是由本县主薄负责的,这位大人你还是找刘主薄去吧!”

孙大海等了半天,本来就已经不耐烦了,眼见这衙役一边嘴里叨叨的将事情往外推,一边还给他甩脸子,登时火气就上来了,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那衙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猛然觉得眼前一黑,顿时眼前金光闪闪,耳朵里也是嗡嗡的一片作响,两道鼻血顿时就从鼻子里蹿了出来。

旁边的那个衙役正要有所行动,孙大海身边的军兵反应可比他快多了,他的腰刀还没抽出来,两把冷森森的长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了,那衙役登时身子就是一僵,一动都不敢动了。

“治下数百贼人作乱,我家大人不畏刀矢,为你家大人解忧,还派我等好意前来通报,生怕贼人同党知道了讯息走脱去,竟然如此怠慢,敢情,他这官是不想当了?”

孙大海恶狠狠的说罢,一把扒开那两个衙役,带着身后的人就往里闯,旁边有机灵的,立刻撒腿朝着后面跑去。

未及走到内堂,一个声音气急败坏的从后面传来出来:“跋扈,真正是跋扈,一个小小的武夫,就敢冲撞我的县衙,你到底是仗了谁人的势!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一个穿着便衫的文士,走了出来,别的孙大海没有看分明,倒是看到他颌下几缕保养得很好的清须,气得一跷一跷的。

“就算是造反,也不是我,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孙大海冷笑一声,连尊称都省了,直接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叠纸张,和一个小小的佛像,递给这位县太爷。

掖县县令气愤虽然是气愤,但是,还是没有丧失理智,见到孙大海环抱着双手在那里冷笑,就知道这事情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大明朝的武人就算是脑子坏掉了,也不会如此对一个文官这么没规矩。他张清寒虽然不过是一个同进士出身,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武人可以轻贱的。

接过那叠纸张,他也顾不上骂了,低头看起来,在旁人的眼里登时就看到了一幕奇景,这位出来的时候还满脸气得通红的县尊老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这这这上面说的可都是真的!”张县令看着孙大海,与其说是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不如说是不敢置信。孙大海将他没有接过去的佛像塞到他手里:“『真空家乡,无声老母』!俺不识字,不过,俺家大人说只要将这些东西给你看,给你说说这几个字,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县令很是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这几份口供的供述人现在在哪里?”

“咱们破了他们的贼窝子,这些人,当然是在我家大人的看管下!”孙大海自豪的说道。

“既然是这些白莲教匪作乱,本县当然不能坐视,孙百户是吧,你家大人有没有交代过,接下来需要本县做些什么?”

“两件事,第一,这些贼人都已经招供,本县最大的乱民就是王家王龙和他的两个儿子王敬王云,他们也是在他们的蛊惑下,才误入歧途的,贼首王敬已经授首,但是,王龙和其子王云还这掖县县城中,尚不知情,大人最好是派出熟知地方的衙役,和我等一起,将这两个贼人和其亲信拿下!”

孙大海见到这张县令一脸的苦涩,接着往下说道:“第二,剿灭贼人王敬的时候,我风字营缴获了不少钱财,我家大人说,这些钱财都是地方民脂,风字营现在代为看守,颇为不便,还请大人速速派人前去交接!”

原本这张县令一脸的苦涩,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王家的银子也是喂饱了的,现在虽然说翻脸要去拿王家,未免有些不厚道,但是,手上的这些口供,白纸黑字说的明明白白,这王家是白莲余孽,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打算,自然是没有什么下不得手了的,不过,王家势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算是那位守备将城外王家的人手给剿了,但是,就是城里王家的那些家丁,也不是自己的那些衙役可以对付的,这些衙役和王家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天知道现在有没有通风报信的去了。

孙大海知道他在为难什么,正色说道:“如何擒拿贼首,我家大人早有安排,我带来的人,还有本地的义民都会帮大人一把,大人尽管放心,下令关进城门,莫叫贼人走脱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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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胜男报恩 县令彷徨

无论是雪娘,还是小环,对于余风从外面送回来这个妇人,心里多少都是有点小嘀咕的,这倒不是吃醋,自己的老爷现在也算是有头有面的人物了,怎么能这么的不讲究,什么的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

若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或者是姿色出众的青楼女子,余风内宅的这两个女人虽然吃味,但是还是能够理解,充其量,不过是自己的老爷生性风流了一些,倒是可以接受。但是这妇人姿色不过平平不说,听说还是嫁过人,被人休出门来的,这就有点古怪了些,老爷的口味,也忒奇怪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人对于余风的话还是放在心上的,别说余风要她们两个好好的待这女子,就算没有这句话,作为内宅唯一能做主的两个女子,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以后自己老爷的女人肯定不少,要是这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所以,伍胜男来到余家庄园,虽然单独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进出都有人跟随,但是,吃穿用度,倒是还没有少了她的,甚至,有的时候,作为这庄子的女主人,雪娘还会来这边走一走,看一看,和伍胜男聊上几句。

伍胜男得知到眼前的小妇人,就是余风的夫人后,态度那是恭敬异常。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的,后来发现这位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倒也和气的很,这才拘谨渐去,而且,闲聊中,她还惊奇的发现,两人的出身居然都差不多。

有了这样的发现,伍胜男又是有心讨好,两人的关系倒是非常迅速的升温了,随着两人话题越聊越多,没有过几天,雪娘就知道自己相公将伍胜男送回来的用意是什么了,这芥蒂一去,女人们就很好相处了。到了后来,伍胜男只要不出庄子,在庄子里随意走动,倒是没有人去问去管了。这女人没说怎么安置,夫人看起来也是很照顾她,只要她不违反大人的规矩,下人们谁吃饱了撑着去管她。

六月的天气,已经是很热了,通常到了晌午时分,在自己后院菜园里鼓捣一上午后,吃过中饭,雪娘都要小憩一会儿,庄子里头的小事,有小环出面打点处理得井井有条,只有拿不定主意的才来问问她,她倒是清闲得很,而且余风也曾经告诉过他,每天中午适当的小睡那么一会,对于女人滋养容颜很有好处。他现在什么也不缺,自然对自己的容颜也上心起来,所以,庄子里头都知道,过了晌午,没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去打搅夫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请示小环夫人就好——虽然小环身份不过是余风的贴身丫环,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经将她看做如夫人了。

但是,今天很是奇怪,夫人午饭后,不仅没有小憩一番,反而出来走走了。不过,走的方向,却正是伍胜男所在的小院。

“夫人,您来了!”伍胜男礼数一点都不敢少。

“今天接到夫君捎来的信,欢喜得很,小环那丫头又去了庄子外头,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没有打搅你休息吧?”雪娘还是以前那性子,肚子里头藏不住话。

“大人对夫人疼爱得紧,这到灵山才多远点路途,还要捎信来?”伍胜男笑道,心下却想听到雪娘说关于更多余风的消息,在这方面雪娘偶尔会给他说说,但是,大多是说的余风没发家之前的事情。

“你在庄子里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我们家的那位,一点都不像读书人,手下刚有几个兵,就到处去折腾,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他哪里在灵山,带着他的兵,到掖县那边折腾去了,这信就是从掖县捎回来的!”雪娘一谈起余风,就神采飞扬起来。

“掖县!?”伍胜男心里一突,心里登时无比的期待,余大人去掖县,会是去实现对自己的许诺的吗?

“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是掖县人,难怪我相公在信里,特意嘱托要我将掖县的事情将给你听听呢!”雪娘娇笑道,伍胜男却是没有说话,略略有点紧张的看着雪娘那轻启的朱唇。

雪娘原本军户女儿,哪里能识字,无奈他嫁了一个好相公,余风在闲暇之时,倒也教她不少的字,虽然比起那些知书达礼的才女们还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但是,看一看家信还是没问题的,尤其余风还特意用的是比较浅显直白的话语。

“我相公说,掖县那边又闹白莲了,听说这次是一个姓王的挑头,蛊惑百姓们闹事,可惜他们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正好遇见我相公带着他的兵在那边操演,直接就被我相公平了,你知道吗,我爹爹当初也是平过白莲的,不过,我爹爹那是是拿着兵刃直接上阵的,哪里有我相公现在这么威风!”

“那领头的王姓匪人,据说是父子三个,那父亲,听说事情败露,直接就在自己家里上吊死了,倒也留了一个全尸,他的那两个儿子,我相公说,一个聚众和官兵对抗,当场就被格杀了,另外一个,被后来赶到的公人们,抓进了大牢,不过那一刀是逃不掉了,朝廷对于这些反贼,从来都不会放过的!”

伍胜男听着雪娘在那里絮絮叨叨,脸上的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就落了下来,她伸手去抹,眼泪却是越抹越多,仿佛是开闸的水坝,再也止不住。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雪娘倒是手足无措起来,她隐隐知道伍胜男是得罪里家乡一个大对头了逃出来的,却没有将这事情和伍胜男的身世联系起来,眼见满脸泪水的伍胜男“噗通”一下跪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夫人!”伍胜男哽咽着出声:“胜男孤苦,得到余大人的眷顾,护得这残躯不为贼人所害,已经是感激万分,如今余大人高义,将那作恶多端的王家铲除,让胜男沉冤得以昭雪,胜男无以为报,愿意做牛做马,伺候老爷和夫人一辈子,往夫人成全!”

“你快些起来!”雪娘有点明白了:“那白莲匪人就是害得你娘家家破人亡的那个罪魁祸首啊,难道我相公叫我把这事情说给你听,你莫要激动,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情,等我相公回来了再说好吗?”

雪娘嘴里的相公余风,现在在做什么呢?

余风带着人回到掖县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是盛极一时的王家,已经彻底的覆灭,但是以县令张清寒为首的一众官吏,却是不敢掉以轻心,都在衙门里愁眉苦脸的商议,商议这件事情,要怎么样才能不影响到他们的仕途。地方上出现了几百人的白莲反贼,这事情捅了上去,他们在座的诸位,一个都跑不掉。更别说他们平时和王家来往,这个勾结匪类的帽子,盖在他们身上哪一位的头上,都是满合适的,问题上,现在人家愿不愿意将这屎盆子扣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一点都没底。

余风来的时候,这些人到是一股脑的去迎接去了,不过,余风进来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说是听听大家商议,到时候商议出来什么章程,他一个领兵的武官,照着做就是了。这姿态放得是够低了,但是,在座的所有人却是没人敢把这话当真,现在大家的性命前程都在这位手里,他们能忽视对方的存在吗?

张县令清清嗓子站了起来开口朗声说道:“本县治下出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案件,实在是惭愧!既然余大人为民除害,我等也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我看今晚各位就不要回家了,咱们先把文书案卷做完大家看如何呢?”

王家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外面还是数百个如狼似虎的军兵,这事情该怎么办,这些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是干净利落的答应。

没有书办没有师爷没有衙役,帮手的人都不在身边。平日里面养尊处优,少一个人都不愿意干活的各品级官员勤勉得让人难以置信。在衙门处理事情的屋子里面,迅速的把各项文书办理清楚印鉴都在身边,写完就是盖上。

“余守备,您看这样可好?”张清寒将这些盖好印鉴的文书,一一给余风过目,脸上很是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其实文书上写的倒也不复杂,就是把事情的经过和判断,还有具体的经过写清楚,然后附上证物口供和一些授首的匪人的名单,然后报备到布政使司的衙门里面去,经过上面的核准,这样的事情才算是了结。经过自然是花团锦簇,什么灵山守备和白莲匪盗斗智斗勇;什么将士用命、地方上加以大力配合之类的事情。这其中少不得夸大了一些地方官吏的作用,比如地方官吏早就察觉这白莲反贼的蛛丝马迹,在各级官员的努力下,发掘出了本地最大的贼首,并暗中通知守卫一方的灵山守备,军民协力,借着操演的名义,麻痹贼人,才得以一举荡平反贼云云。

张清寒有点忐忑的看着余风,只要余风点头,报到布政使司衙门,他们掖县的大小官员,就算是摘出来了,而且这次的事情中他们不仅无过,而且还有。当然,这都要看面前这位守备的意思,若是他认可,有了他的串供,这事情才算是过关。

见到余风摇摇头,张清寒顿时心如死灰,果然,余风摇完头,从他的嘴里迸出了他张清寒最不想听到的话:“张大人,文书这样写,有点不妥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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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皆大欢喜 内宅管家

“就知道这样的武人,不好说话!”张清寒心里暗暗骂道:“要堵住这匹夫的嘴,怕是少不得拿真金白银出来,这匹夫下午还叫自己派人去清点缴获,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到了嘴的肥肉还会吐出来!”

不过,在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出半点端倪,要是这点城府都没有,他这县令也做得太失败了。

“余守备觉得哪里不妥当,指出来,咱们再商榷商榷,定会给余守备一个满意的!”这话里就暗示对方,若是要好处,现在就可以开口了。余风当然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却没有按照对方的话接下这个茬。

“余某虽然只读过几年书,但是,这事情干系的大小,还是拎得清楚的,这白莲匪乱,要是一报上去,地方上固然要焦头乱额,咱们这些带兵的也不消停,你看,今天这事情,闹得也不是甚大,这白莲教的事情,咱们不要报上去让上面的大人困扰了,就当做是地方响马盗贼处置了,可好?”

好!当然好!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张清寒连连点头,这从根子上捂盖子,可比他们在文书上弄点小花样,要强上百倍了,难得还是余风自己主动这么说,真要是追究起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往余风身上推,他们简直是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余风见到张清寒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自己一时想到的主意,将王家和白莲教拉扯上,一个是为自己此举师出有名,另外一个,就是怕地方上和这王家纠缠不清,给自己无端的找麻烦,有了白莲教的这个幌子,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自然不会往上凑了。

现在他又主动提出来,不在上报的文书上提这个事情,看起来是卖了这些地方官员一个天大的人情,帮他们担了不少的干系,实际上,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被他这么一鼓捣,就直接变成了人情,这些官员,还非得感激他不成。他有点自得的想道:大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就是这感觉吧!

“这王家蛊惑无知民众,危害乡里,作恶多端,听说在这掖县的良田都占据了两三万亩,不少人家为之家破人亡,如今有了这个下场,也算是老天有眼了!”余风将手里的文书交还给张清寒,一副不甚唏嘘的样子。

“不是有十多万亩良田吗?”张清寒一愣,文书上将那王家的家财,可都是点得清清楚楚的,浮财自不用说,也不知道这余守备拿去了多少,不过对方总算知道做人,留下了不少给他们这些人分润,真正作为缴获报上去的,十不存一,但是,这田地可是拿不走的,难道这位守备打算来这掖县做个地主不成?

不过,这位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吧,十多万亩,就算按照二两银子的贱价,也是二三十万两的进出了,他吃下这么大一块,就不怕被噎着?

“王家气焰嚣张,听说在座的诸位,也有不少良田被王家侵占了,如今王家一家已经伏法,这些良田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张清寒后面的那些官吏,虽然手上都在忙碌着,却是无一不是张着耳朵听着县令大人和余风的说话,听得余风这么一说,顿时一个个脸露喜色,这是这位知情知趣的守备大人,给大家一个瓜分王家家财的机会啊!那才还在心里暗骂余风是灾星、煞神的人,顿时一改初衷,对着余风观感大改,这哪里是什么煞神,分明是送财童子,这余大人怎么不早来咱们掖县呢?

当然,从张清寒到下面的这些官吏,心里都是明白,瓜分是瓜分,这大头,还是要给这位守备的,要不,人家吃多了没事,打死打活的,结果好处全让别人分了去。不过,王家那些田地,就算是分出十万亩给这位大人,在场的这些人,每人落下个三五千亩,貌似问题还是不大的。

十几个官员立刻‘不辞辛劳’地忙碌起,来把这些地契上面加盖印章,过户调整。所有人脸上的愁苦之色都是一扫而空,个个喜笑颜开。还有的官员在那里想的更是不堪,心想咱们掖县城其他的那些地主有没有类似地劣迹呢?让这位余大人过去剿灭了岂不又是笔小财?

几万亩地,几万两银子撒出去,余风一点都不心疼,慷人家之慨,成全自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舒爽的事情吗?不过,钱和田地给出去,余风虽然没有别的要求,但是却要每人都留下一张收据。这样一来,这些官员也算是在他的手里有了个把柄,这些官员倒也不怕,明明是丢官罢职的坏事情,现在转眼间,变成了这样的好事情,还得到如此巨大的钱财,他们要付出的,只是一张小小的收据,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余风在这掖县,无论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他不是扯旗造反,这些官员绝对都会将盖子捂住。而且只要余风手里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能够震慑这这些人的心思,这些人绝对是“忠心耿耿”!

余风走后,他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留在衙门里面。热闹了一天的县衙顿时冷清了下来。坐在书案前面的十几个官员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可是自己手中的银票和地契都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不是做梦,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了。

又是过了一会,张清寒站起来了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咱们也是看到这灵山守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也是得了好处,今后如何做,不用本府多说,想必各位都是知道轻重。”

谁会不知道轻重?这个屋子里面官员都是一个个久经宦海的老油条,心中自然是有数,都是站起来拱手说:“自然是晓得如何做!”

掖县的事情,在灵山其他的县城,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虽然隐隐约约有消息从掖县那边传过来,去那边操演的风字营,顺手剿灭了一支响马,但是,却是无人证实,等到风字营各路人马操演完毕都回到灵山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六月中了。

民间没有动静,但是官场上,却是消息暗暗的在流通,官员们一省为官,谁没有几个同乡同年,知己交好的,余风在掖县的作为,很快就被那些官员们拼凑出了一个大概,一时之间,有羡慕掖县官员的好运的,也有诋毁余风蛮横的,但是,不管那一种议论,余风手上有一支可用之兵,却是都承认了的,这也连带着,余风派驻到各县的那些盐丁,待遇陡然上了一个档次,以前就算对这些盐丁不闻不问的县乡,对这些盐丁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起来,竟然不时还有慰劳之举。

余风风尘仆仆回到自己的家里,人前端庄的雪娘,在后宅里却是如同一只快乐的云雀,古人云:小别胜新婚,这话自然是经过无数小别的人亲身验证过了的,两人少不得如胶似漆了几日,耳鬓厮磨之余,雪娘提到了伍胜男的事情。

“我剿灭王家,可不是为了贪图他什么,这妇人想的到美,做牛做马,愿意给我做牛做马的人还少了吗?”余风笑道,搂住雪娘白生生的身子:“我的雪娘不也是愿意给相公那个骑的吗?”

“净说些疯话!”雪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在他的胳膊山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胜男娘家已经没人了,夫家又和她恩断义绝,自己又无恒产,连个谋生的手艺都没有,以前是靠着想伸冤这口气撑着,才一直到如今,现在她仇也报了,总的得日子不成,难道咱们就这么狠心把他往外推?”

“也没说不管啊,在这件事情上,咱家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自然不会亏待他,给她些银子,她要谋生也好,要寻个人家嫁了也好,总归是对得起她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她一个女人家,又没有男人帮衬,给银子给她,那不是害了她吗?现在的世道又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照我看,就留下她吧,咱家里头的事情,全靠小环一个人也不行啊,我看你啊,迟早会收了小环那丫头的,到时候,难道让我们当主母的和那些下人们去直接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让她做咱们家的管家婆子?”余风问道,听出雪娘的意思了,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越是没有根基的人,用起来,他就越放心,像伍胜男这种身受他的大恩,又没有什么根基的人,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是啊,我看她能行!”雪娘狠狠的点点头。

“你说行,那就行吧,按你的意思做就是了,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好了!”余风笑着应允了,却是一把又胳肢到雪娘的腋下,雪娘咯咯一笑,还了回来,卧室里顿时春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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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灵山知州欧阳利

余风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一个将领手下的部队,能不能堪大用,衡量的标准,不是看这个部队平时的操练如何,战时的战绩如何,而是看这个部队军纪如何。

很讽刺的是,这个标准,和余风的标准恰恰相反。余风认为,严明的军纪,才是部队战斗力的根本,一个连纪律的概念都没有的军队,在战场上,只可能是被敌人屠戮。在他的风字营中,纪律永远都是第一,训练和战斗才是第二。对于那些不守军纪,甚至骚扰百姓,为害地方的士兵,余风都是给予严惩的。因此,风字营的士兵,偶有出营或者探亲回家者,给人的印象,即使不是彬彬有礼,也是本本分分的,把那军装一脱,就是一个个憨厚的年轻人。

但是,在别的人眼里,这风字营怕就不过如此了,厉害的能打的兵,哪个不是如狼似虎蛮横霸道的。风字营的这些兵,别看每天操练得热闹,怕也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花架子。而且这些兵,绝大多数都是本乡本土的,乡亲们都是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多是心里有数,就凭着风字营那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操练,又能练出个什么样来。

持这种看法的人很多,不仅仅是老百姓,还有很多的官员,这其中,就包括的灵山的知州,欧阳利。

余风初任灵山巡检的时候,就曾拜会过这位知州,不过那是例行的规矩,新官上任,拜见一下上司同僚,也是惯有之意,从见面到寒暄到送客,大家都是说的一些套话废话,要说这交情,那是基本上等于没有的。作为灵山的最高地方官的衙门,余风的巡检司每月的孝敬,那是一定不会少的,余风知道,也是看在这些孝敬的面子上,这知州才会勉强出来见自己一见,要不然,他一个不入流的百户武官,想见一个进士出身的六品知州,那简直是妄想。

除了这一次的交集,基本上,余风后来就没有和这位知州老爷碰过面,就算是实在什么避不开的事情,大家也是公文来往,公事公办的架势,倒也相安无事。

欧阳利其实也曾经关注过这位新任的盐运巡检,甚至派人打听过他的出身来历,待到打听清楚后,原本还有一番笼络心思的欧阳利,也就没有下文了。一个破落秀才出身的军户,没背景没靠山,就算是这巡检的职位,也是靠着前任巡检活动而来,这活动的银钱,怕还是他做私盐贩子赚到的些许银钱。这样的人,就算是坐到了这个职位,屁股下也不牢靠,只怕很快就要为别人腾出位置,粗鄙而毫无根基,在欧阳老爷看来,和这样的人结交,简直毫无必要。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余风依然在巡检的位置上,坐的牢牢的,欧阳利自然有些惊奇。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惊奇而已,支持或者刁难依然都是没有的。颇有一股我坐看你起高楼,坐看你宴宾客,坐看你楼塌了的味道。盐运司和布政使司之间可没有十分明确的统属关系,只要巡检司每月的例钱不少他分毫,不给他找麻烦,他倒是对谁当这个巡检都是无所谓的。

当然,对于这个巡检司交来例钱,他也曾经和同僚们笑谈了一下,笑谈中,他发现,原来不仅仅是他这地方品级最高的官员的孝敬月月到位,这巡检司对他其他的同僚也是打点的甚是周到。举一隅而反三隅,他心里登时有点释然了,这些没有统属关系的同僚,这巡检司都打点得妥妥当当,那对那些他的顶头上司,那还用说吗?肯定是用银子喂得饱饱的,这屁股下的位置牢靠也就不足为怪了!

对于这灵山巡检司,他当时了解的差不多就是这样,这巡检挺会做人,而且,做事情也不差,捞钱的手段也有不少,虽然手下养的盐丁稍微多了那么一些,但是还算是规矩的,没将地方上搞得怨声载道。

等到余风在海边上斩杀了不少倭寇,他这看法顿时就变了不少。虽然对外声称是灵山卫的官兵大举出动,将这些意图侵犯这灵山地面的倭寇杀败,但是这些都是对着外面的说法,他这个本地的官员如何不知晓内情,那些倭寇,都是这巡检司的盐丁斩杀的。

作为一个浙江人,他自然清楚,一伙有着几十个真倭的倭寇,是多么的可怕,要知道,当初十多个倭寇就敢在杭州城下大摇大摆的攻城,这几十个真倭还有据说一两百的假倭,一上岸,就悉数被斩杀至此,那要多么强悍的战力才能做到。他心里做了个比较,别说是灵山卫,就是将威海卫和灵山卫两卫的官兵悉数集结于此,也未必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

于是,在他对余风的评价中,这个人除了会做人,能捞钱之外,又多了一个“会练兵!”

年后,一纸文书,这巡检余风突然来了一个三级跳,挤走了他原来的老上司,一下子成为了灵山的守备。对于这一次的变动,欧阳利有点看不清楚了。这样的官职升迁,光是有钱还是不行的,就算是余风赚了不少,能活到到这样的实职,成为一个小小的军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门路。这年头,拎着猪头找不到面门多了去了,他是走的谁的门路呢?

如是论品级而言,余风现在已近是高过他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武官的品级怎么能当真,只是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余风不冷不淡,现在他有心上前去结交对方,未免就太落了痕迹,读书人,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风字营建立,余风要地,他大笔一挥,慷慨应允,而且,只要余风开口,他甚至还准备了些许物资,民夫,为余风的风字营的大营建设出把力。风字营的在灵山城外,收益最大的就是他这个知州了,不管别的人怎么想,他该支持的一定是要支持的。

可惜的是,一贯会做人的余风,似乎这次也不愿意让欧阳利为难,这些钱粮物资民夫什么的,提都没提,直接就将他自己养的那些盐丁当民夫用了,虽然这也让欧阳利省下了不少,却是让他微微有点遗憾,所谓交情,不就是在这你来我往中慢慢建立起来的吗,而这个余风,也懂事过了头,一点不给他这个建立交情的机会。

无论是巡检司,还是风字营,和这知州衙门都没有统属关系,但是,这巡检司的盐丁,和风字营的官兵,却是目前灵山地面上最大的两股武装力量,当然,说是一股也可以,毕竟,他们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一般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地方上的文官,对这驻军好意奉承,一待有事,这些统兵的武官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或许会帮上地方一把。要么是地方上文官都这驻军敬而远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驻军闹得过分了,文官就动笔参劾,但是这样一来,就算是你地方那个上乱成一锅粥,甚至贼人攻打县城州府了,也别指望这些驻兵出多少力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来抱佛脚,对不住,你找别人吧!

欧阳利显然是打的第一种主意,他才四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前程,于自己守牧的州城的驻军建立良好的关系,显然是对自己的前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山东也不算得是一个什么太平地方,笼络一下这些带兵的武人,大有必要。

风字营成立之初,他自然是不好前去叨扰的,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那么做,等到余风新兵都招齐了,练上了那么几个月,他想再借着巡视的名义,去一趟军营的时候,余风却带着他的兵出去操演起了。他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武将手里没兵,的确啥也不算,但是,手里有一点兵就这么折腾,这人脑子只怕也不算是太清醒。而且,都指挥司的粮饷可是没那么容易拨下来,按常理,地方上负担那么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余风一概不找地方伸手,自己掏腰包养病,这也太财大气粗了一点吧,就算你私盐赚了几个银钱,也不应该这样撒啊!

这有钱,有兵,还整天泡在军营里练兵,就算你爱好武事,这也有点过了吧!据说这余风,也就是在赵家村那里修了一个庄子,简陋得没法看,甚至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原配,连女人都没几个,这样的人,这样作为,还真是奇怪。

等到风字营的那些兵,陆陆续续回来,欧阳利又叫手下前去联络,好确定日子前去劳军,人家都操演完了,巡视什么的理由,就不太好用了,还是劳军直接一点吧!不过,手下的回报,却是这余守备,一回到军营,就立刻回到了自己家里去了,这十多日居然都不在营中。

他暗暗点头,这才像话吗?一个会捞钱的武官,要是不享受享受,整天把心思放在练兵上,恐怕到时候觉得奇怪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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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酒楼笑谈

“知州欧阳大人请我赴宴?”余风看着面前的帖子,满脸都是疑惑。咱两没什么交情啊,有什么事情,发个公文来不就得了?

“是的!”来禀报的盐丁腰板挺的直直的,知州老爷将请柬直接送到了巡检司衙门,宴请自家大人,他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知道了,你下去吧!”余风挥手让盐丁退下,心中暗暗想道:“这位父母官大人,是不是听到掖县的事情,想要来分一杯羹,还是就只普普通通的交情来往呢?”

他摇摇头,哑然失笑,这灵山可没有王家那样的角色,如果光是只说敛财有术,倒似乎只有自己一家独大,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土豪吧!

到了晚间,余风换下身上的戎装,带着几个亲兵,施施然的朝着城里而去。现在灵山好比就是他的老巢,城外就是他的军营,城内还有巡检司的盐丁,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欧阳利设宴是在少白楼,这个倒是不难理解,无论是环境,手艺,这少白楼都是这灵山首屈一指的,既然是请客吃饭,自然要食不厌精了,知州衙门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平常吃吃倒是无妨,拿来待客,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少白楼的掌柜伙计都是灵山本地人,本地的方方面面自然也是打点的周到,再加上平日里这酒楼价钱也算是公道,就成了这灵山城里请客吃饭的首选了,而且这少白楼自矜身份,或者说是要把自己酒楼的档次给抬起来,根本不做零散的客人生意,只做整桌的席面,少了那些无谓的食客的喧闹,比起其他的地方来,那更是多了一分清净。

既然是私人宴请,余风和身边亲兵护卫都是做便装打扮,走在街上也不引人注意,还未及酒楼,就有人迎了出来,余风一看却又不是伙计打扮。

“余大爷您来来,我家主人已经在楼上恭候多时了!”那人一脸的笑容。

余风点点头,看来,这是那知州大人派人在酒楼外面迎接自己了,这做派倒是没错,以欧阳利的身份,断断没有自己出来的道理,能够派个下人在门口迎接自己一下,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随着那人,余风上了二楼,这二楼,以前余风也来过一回,不过那次闹腾腾的,一屋子都是些私盐贩子,热闹是有,清净那是绝对谈不上。那里像此刻,用屏风将各个桌子,格的错落有致,虽然临近的桌子说话声大一点都能听得清楚,但是,能上的这二楼来的,又有几个是粗鄙之辈,都是和风细雨的在轻谈,间或动一动筷子,饮几杯酒。这样子,倒是和后世的商业会所的气氛有点差不多。

来这里的,单纯为了填饱肚皮的怕是不多,只怕大多都是为了谈事情的。

“大人”余风一抱拳,“姗姗来迟,让大人久候了,恕罪恕罪!”

那里面的人,站了起来,微微笑道:“今日我等只叙私谊,不谈公事,余贤弟不用多礼,来来,入席吧!”

虽然欧阳利是等得余风先抱拳作礼了再起身招呼,等于生生受了余风这一礼,隐隐高了余风这么一头,余风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悦的,但是,他随即起身的话语,却是将余风的这点不悦全部抹去了,人家都说只谈私谊了,自己小人家那么一截,就算是尊老,先做个礼也不算什么了。

待到坐下,精美的菜肴倒是不间断的上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这欧阳利平时为官如何,余风倒是不怎么了解,但是此刻一个个官场趣事,笑话典故,从他的口中道来,倒也显得他口才非凡,余风话虽然不多,但是,以他后世的阅历,往往插上那么一两句,却是正好搔到对方的痒处,两人倒是谈的十分的融洽。

欧阳利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和余风结交了,这余风虽然现在身为武将,但是很明显,身上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气质的,谈吐说话,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就是是武将,也是一个儒将,要是真是一个粗鄙不文的丘八,欧阳利哪里会有这么高的兴致,和他说这么多。

两人在这里细谈,旁边的一桌,说话的声音却是大了起来,这二楼本来就是清净雅致的所在,突然出现这样的大声说话,不是酒饮得多了,就是因为某些问题起了争执了。先前他们那边的说话,也有几句传了过来,好像是一群读书人,在谈论这今年四五月间在济南府的乡试,不过,现在他们说的好像不是这个话题了。

“诸位,小弟适才入城的时候,见到城外兵营人马喧嚣,这支兵马可是日前到各县操演的那一只兵马?”

“正是这新近建立镇守地方的风字营!”

“新成之军,不好好操练,报效朝廷,却倾巢而出,勒索地方,不知诸位可曾听到过这风字营的恶行?”

那四周的声音,陡然静了一静,这风字营成立,几千人吃喝拉撒,倒是给城里带来不少的买卖,要说那恶行,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什么。

片刻之后,那声音继续响起:“一看诸位的表情,就知道诸位都被蒙在了鼓里,这风字营六月间出营操演,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可曾听过见过这类的事情?”

“也是啊,要是地方上没什么事情,这大军出营操演剿匪什么的,都是年关附近,大家都要过年嘛,以这个名目勒索一些地方上的钱粮,倒是常例,这六月间兵马出动为操演的,还是没有听闻过!”

“就是啊,那风字营的统领,据说以前是一个粗鄙不文的军户,这等人,一旦有权,哪里有不拼命捞钱的道理,这般大军出动,若是不给他钱粮,没准他就会扣上你一个盗贼匪人的帽子,咱灵山有难了啊!”

余风坐的位置正好是对着楼梯口那边,这些人谈论的声音很大,楼上伺候的伙计也是听得清楚,读书人都有功名在身,也不是他敢管的,只能是快跑到楼下去找自家掌柜,一会的功夫,掌柜的脸色煞白的冲了上来。

进入知州大人和守备大人在他这里消闲,他是知道的,要不是欧阳利制止他,他都有停业一天,专门为这两位惹不起的大人清场的做法了。欧阳利要的上就是这种在民间的气氛,岂能让他如此做,见到知州大人发话了,他也只好作罢,饶是如此,他放上二楼的人,还是经过了一些筛选了的,除了一些熟识的老主顾,就是一些读书人了。谁又想到,这些书呆子这样狂放,居然就当着这两位大人地面,肆无忌惮的抨击着,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吗?

上来之后,还特意朝着两位大人的雅座里面看看,生恐里面的两位大人生气,谁想到却看到余风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多事,掌柜的还是愣了下,确认余风的意思,这才是稀里糊涂的下楼,心想那几个书生怕是要倒霉了,那大人虽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知州大人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呢!

余风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读书人嘛,总是有些酸腐的脾气,好说些怪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嘛。这个在现代也是见过不少,听着这些文化人议论自己,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让掌柜的不必大惊小怪后,余风端起酒杯,笑着对着欧阳利说道:“余某倒是很少听到别人如此议论自己,也算是一桩趣事!”

欧阳利一直在看着余风的脸色,见到他脸色平和,笑得也是出自内心,这才放下心来。余风要是做事情蛮横一点,当场翻脸,整治这几个大放厥词的书生一番,他这知州也是只能在一边干瞪眼,这些书生可以胡乱猜测,但是他可是心中有数的啊!这些言辞,就算办这些人一个“言辞中伤,意图诽谤”那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设宴在这里,然后吃着吃着,突然出来这么一档子事情,万一被余风认为,这纯粹是自己安排的人,对他嘲讽诋毁,那自己就真是冤枉得狠了。

“我也未必如此!”另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这风字营的统领是余风,据我所知,本州盐运巡检的名讳也是如此,莫非这两人是同一人,要是同一人的话,这勒索地方一说,怕是不成立了,那盐运司是何等的油水衙门,大家都知道吧”

“尽是些书生意气,胡乱妄言,余贤弟不用理睬!”

“欧阳兄多虑了!”余风笑笑,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当初提着脑袋贩私盐的时候,可曾想到有这么一日,自己一边听着有人在一边评价自己,一边和知州大人称兄道弟吃饭喝酒,这知州大人还叫自己不放在心上!

“好了,今日谢欧阳兄款待了,改日欧阳兄若有闲暇,不妨来赵家庄来坐坐,余某军务在身,先告辞了!”

余风告别欧阳利,出了酒楼,在他的身后,欧阳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那些书生们的争论,还在继续。

“我也看不透,这余先生起家之事坊间多有传闻,我看其一举一动,平日言行,绝不是小小盐政巡检的做派。至于这风字营,莫非就是取其名讳中的风字?难道说,这两人真就是一人?”

“诸位也不必担心了,而今圣明天子在位,民间虽有宵小也是无上大碍,自然有人料理,我等何苦操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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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上船

对于余风在酒楼上告辞而去之时的话语,要是当做客套话他,也就听听就算了,但是要是较真的话,这话也可以当做一个真心的邀请,毕竟,这欧阳利虽然设宴宴请余风,但是,这私宴设在酒楼,也就说明两人的交情不过一般而已,而余风的邀请,则是请对方去自己家里做客,这交情的远近,可就分明得很了。

当然,这话无非是将两人之间交情深浅的决定权,交给了对方,你是想保持这泛泛之交还是进一步加深交情,那就看你怎么做了,至少,目前两人的状况认真算起来,都是属于那种你不求我,我不求你的状态,怎么做,都可以说不为过。

不过,这欧阳利的接下来的作为,却是令余风感到有几分欣喜。首先,从城里调拨出一些粮食还有大量绿豆,说是天气炎热,地方百姓送来劳军,给军中辛苦操练的军兵熬点绿豆粥水,解解暑气。这还不算,从知州衙门还发给了巡检司一纸公文,说是灵山城内兵备不足,要征调部分盐丁协助守卫北门,当然,既然是盐丁,在北门那里设卡缉查私盐,也是应有之意。

余风的风字营的大营,就是在这灵山的北门之外,有了自己的盐丁看守北门,这进出灵山城,自然是方便了许多,虽然即便没有这些盐丁,守城的兵丁也不敢刁难,这点便利在余风看来,实在不算是什么。但是不可否认,这的的确确的是欧阳利在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若是有事情求他,这点小恩小惠,自然是拿不上台面来说,但是,现在对方根本是没有什么求他的地方,那么这交好之意,就很是诚恳了。既然如此,余风总不能太冷落了人家,这大明朝的知州和守备,无论到哪里,知州的身份可都是比守备要高上许多,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极致了,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来贴上来,拍自己马屁吧,要是自己是山东总兵,倒是有几分可能,这守备,还是不要这么想的好。

六月底,天气炎热,知州欧阳利不畏酷暑,离开知州衙门,到民间巡查,了解民间疾苦。

这赵家村当然也算是民间,何况这赵家村依山傍海,在这酷暑之时,倒是的的确确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余风邀请这欧阳利来此小住几日,欧阳利立刻就欣然允诺了。

余风邀请欧阳利携带家眷来小住,却是他忽略了,这大明朝的官吏,在地方任职的时候,严格来说,是不许携带家眷上任的,一般的情况,都是将原配留在老家,而在上任的地方,再娶上一房或者几房小妾,伺候官员的起居。不过眼下的世道,这样的规矩,遵守的人倒也不多,官场上,大家都遵守的才叫规矩,若是无人较真,这规矩自然也就不成规矩了。

这欧阳利自然不会免俗,所以,在灵山,他还是有家眷的,除了一房正妻,两房小妾,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十来岁,虎头虎脑的,深得他的喜爱,女儿倒是有十三四岁,正是豆蔻年华,眼下出城避暑,余风又派了一队兵丁护送,安全自不成问题,这欧阳利索性一家老小全都带了出来,颇有点合家出游的意思了。

到了赵家村,余风早就做好了准备,和雪娘一起,齐齐在门口迎接。这可比当初欧阳利的礼节重多了,给欧阳利的面子给到十足。

进了庄子,这女眷们自然又雪娘去接待,不用男人们操心,倒是欧阳利一直将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小家伙倒也乖巧,“世叔世叔”叫个不停,倒是讹了余风不少的小玩意去。

两人这次闲聊,气氛可就比上次轻松多了,官职高下之分,文武之别,似乎两人都没有在乎,反正就是天南海北的胡扯,偶尔涉及到官场上一些事情,也都是捡些无关紧要不甚敏感的来说,两日下来,两人对于对方都有不错的观感。

对于余风来说,感觉:哦,原来这大明朝的正儿八经的官吏原来是这样的啊,才学有,历练也有,看事情的眼光办事情的能力也有,这科举出来的人才,还真是不是省油的灯。

对于欧阳利来说,感觉则是:这余风以前不曾深交,想不到,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看来,传闻他是秀才出身,那是不假了,可惜走了军职,要不,走科举之途,未免不能混个好出身。

不过总的来说,两人的关系算是突飞猛进了,余风闲谈中,也曾不经意的提到过自己收留在薛家岛的那些流民,至今没有一个名义,如今虽然没有人歪嘴,但是如果有事情,被人说是自己心怀叵测,聚拢流民,怕也是有着几分难办。

余风看起来有几分难办的事情,在欧阳利嘴里一句话就解决了,开玩笑,他是一州的牧民官,这些事情,正是他的管辖之下,“你回头叫那些流民,算了,你直接报个文书上来,在衙门里走一遍,这些人,就算是本州治下百姓了,落个籍贯,又是多难的事情,这是利民的好事情啊!”

“那倒是要多谢大人了!”余风笑道。

“你又来了,余贤弟这还是拿我当外人啊!”欧阳利打趣道:“对了,这两天呆的也有点闷了,附近可有些什么好的景致,我那犬子,一刻也不消停,再不带他出去溜达,怕是我这几根胡须就保不住了哦!”

这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景致,余风想了想,唯一算得上景致好的,就是在薛家岛那边了,不过,这大热天的,跑那么一趟,未免有点不划算了,一身的大汗淋漓,这是来这避暑还是来发汗来的啊?

倒是可以到海边去走走,不过,这出去到海边走的话,那自己私港,可就藏不住了,不过,这欧阳利似乎话中有话啊,我这私港,他未必就没有听闻过,他这是怨我藏着掖着了?

“景致嘛,倒是没有什么欧阳兄看得上眼的,不过,不远的海边,兄弟倒是鼓捣了一处地方,这时节,倒是有几艘船在,要是欧阳兄不嫌寒颤,咱们倒是可以上船在这附近转一转,吹吹海风吃吃酒,倒也凉爽自在。”

“如此甚好!”欧阳利点头允诺,余风看他脸色,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他身边的小家伙,倒是鼓噪起来:“坐船去,坐船去!”

三人出的门来,朝着港口而去,身后的亲兵在后面跟了上来,远远的缀着。

说来也巧,平日里,总会有那么一艘两艘海船,停在这港口中,恰恰今日,一艘都没有,唯一可以算的上海船的,就是正在修缮的那飞鸟号了,布家的海船已经出海了,飞鸟号第一趟赶不上了,索性就趁着这个时候,修缮一番,等到那几艘海船回来了,再一同出海!

“西洋炮船?”这欧阳利算是一个有见识的,见到这飞鸟号,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听闻风字营中,有些番人教习,那些番人偶尔还进城买卖些物什,莫非就是这西洋炮船上的番人?”

“算不得炮船!”余风笑道:“不过是商船上放了几门炮而已,那些番人以前的确是这船的主人,不过,现在这船,却是济宁同知大人名下的了。”

“几门炮,那也是不简单了了?”欧阳利叹道,他灵山城时至今日,也不过几门虎蹲炮之类的小炮,红衣大炮这等守城利器,那是想都不要想了,除了九边的大城,有幸被朝廷拨去那么几分,这等小城,怎么会有。

“你说这船是济宁同知名下?”他蓦然反应过来,这余风在自己附近弄个小小的私港,怎么会有济宁官员的船只在这里修缮,看来,自己以前是的确小看了这余风,此人交游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广阔得多了。

“呵呵,兄弟和那福建郑家有些来往,那郑家有意提携兄弟一下,愿意带着兄弟在海上捞点钱财,可惜兄弟自己家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妥当,那里有精力去海上捞这钱财,不过,和兄弟交好的一些朋友,倒是有这个兴趣,少不得兄弟就为朋友们提供点便利了!”

前面说过,这欧阳利是浙江人,要说,这江南之地,凡事有点身家的,要说不知道这海贸的大利的,那十个里面,怕是一个都没有,问题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有些东西能碰,有些东西不能碰,这份额都是早已经划分干净的。比如说,这水银又哪家去做,生丝由那几家去做,织锦绸缎又由那几家去做,都是早有定例的,外人倘若冒冒失失的插手进来,在本地受到排挤打压还是好的,到了海上,就算是落个人财两空也不稀奇。

但是,这山东一地,海贸并不是很发达,即使有浙江那边的例子在,也只是在济宁那一带,这登莱之地,倒是没有听说过这类事情啊,而且,听这余风的口吻,这买卖是经过那海上大豪福建郑家的允许了的,那岂不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一想到这事情的前景,一时之间,就连一向自诩为颇有城府的欧阳利,都微微有点色变了。这余风既然能将这港口给自己看,那么,想必也不会反对自己在这里面分一杯羹,济宁同知也能在这里做买卖,自己是这灵山的知州,更是没有做不得的道理了。

余风看着欧阳利,心里微微笑着,想得明白就好,就怕你想不明白,想明白了,你自然会上我这艘船,大家互相提携,有财一起发;想不明白的话,大概你这官,这辈子也就是一个知州了,连这等机会都不会把握的人,还会有什么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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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挑动群众斗群众

直到欧阳利小住了几天告辞,欧阳利都没有再提这个事情,余风自然更不会提,他看得出来,这欧阳利有几分动心,只是作为一个传统的读书人,耻于谈利,一时拉不开脸面,或者说,两人的交情,还没有直接谈到这事情的地步,贸然开口,余风应允了还好,若是给他了一个软钉子,那就有点不尴不尬了。

不过余风相信,迟早他会再来找自己的,而且,自己在灵山的官场,马上就要多一个坚实的盟友了。不过这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大家慢慢来往,迟早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样的财路比起收受贿赂,吃点孝敬那可是安全丰厚得多,他不信钓不上欧阳利这条大鱼来。

六月的邸报上,是铺天盖地的好消息。五省总督陈奇瑜的捷报,像不要钱的发往朝廷,自他二月上任,四个月之间,连战二十三场,场场皆是大捷。流窜中原的流民大军,在朝廷官兵的打击下,死的死,逃的逃,没死没逃的,全部被陈奇瑜包了饺子,围困在车厢峡,聚而歼之,指日可待。

五省总督这个官职,听起来很大,实际上,他还真的很大,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上就这独一份,堪称明朝的最大的地方官。在陈奇瑜之前,明朝最大的地方官,算是袁崇焕了,袁崇焕在当蓟辽督师的时候,能管五个地区,蓟州、辽东、登州、天津、莱州,也就说,在袁崇焕督师蓟辽的时候,连山东莱州也归他管,算是够牛了吧!

明代的地方官,最大的是布政使、按察使和指挥使,为防互相扯皮,由中央下派特派员统一管理,即为巡抚。鉴于后期经营不善,巡抚只管一个地方,也摆不平,就派高级特派员管理巡抚,即为总督。到了天启崇祯,局势太乱,连总督都搞不定了,就派特级特派员,比总督还大,即为督师。

换句话说,督师是明代除皇帝外,管辖地方权力最大的官员。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往的事情了,五省总督这一官职在崇祯七年横空出世,以往神马都成了浮云。五省总督中的五省,包括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权力极大,也没什么管辖范围,反正只要是流贼出没的地方,都归他管。

当然,这一切还是欧阳利和余风在闲谈的时候,为他详细解说,余风才知晓的的。在这之前,他还以为各省就是三司最大,像袁崇焕那样管上一大片,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尽管他不了解这五省总督的来龙去脉,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眼下那些流民大队,虽然已经被官兵铁桶般的围住了,眼看就要覆灭了,但是,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这五省总督完蛋了。车厢峡这个地名,他隐隐有一点印象,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这些流民,或者是后世称之为起义军的,不仅没有被歼灭,反而就是在一次大的围困中,脱困而出,从而在中原大地上,四处开花,最终将大明朝廷送上不归路的。

是今年,还是明年,马上就会天下大乱了。

余风的心里的那种紧迫感,无法为外人道,作为他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和别人说这些事情,你一个朝廷的官员,不颂歌太平,反而诅咒天下大乱,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这样的帽子,他目前还是带不起的。

所以,他只有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练兵上去,好在这段时间,郑家和他的私盐生意,一直都是处于平稳上升的状态,稳定的为他提供着利润,让他在银钱上不至于拮据。

掖县那边,虽然他得了不少的好处,但是,大头还是在田地上,但是这田地,不到秋天,还是看不到收益的,而且那么多的田地,他这边,还是要派人过去监督看管,等到粮食收上来的时候,还要到各处佃户那里收取租子。这么多的土地,要派出的人手,那就相当可观了。

但是,在余风的计划中,掖县的这些土地,将来就是自己的军粮基地,就算是派出再多的人手,也是要看住的。但是,能够为他分忧,并且能够放心使用的当地人,就只有周家兄弟了,总不成派出一对军兵,去挨家挨户的收租子吧,而且,佃户的农具,牲畜之类的,也都是要地主提供的,这些派军兵过去,是不可能办好的。

“那王家的那些庄园都还在吧?”吴嫣然抬首问道,这些事情,真正能出点主意的只有吴嫣然了,以往之类事情,都是他和吴嫣然两人商量了,即可拍板,但是,今日书房里,却多了另外的一个人——慕海涛。

吴嫣然这么一提,慕海涛也反应过来了,能进书房议事,就已经是余风对他的肯定,他怎么不想好生表现一番。

“对,吴小姐的意思,我们把那些庄子接过来,以往王家怎么做,我们照样怎么做,这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余风摇摇头道:“这样不成,王家再怎么不对,他们却是当地人,在认同感这一方面,绝对比我们这些外乡人去要强,那些种田的人,我们又不可能跟着看着,在收成上弄点虚头,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我们修水利,出种子农具牲畜,收粮的时候却和我们耍花头,那我们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他们敢!”吴嫣然倒是没考虑到这些,“难道大人的军兵是假的吗?”

“难道每到收获的时候,我就要派兵下去收粮吗?”余风苦笑不得,“万一我抽不出兵,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他顿了顿:“再说,我这样做,又和王家有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可能就是王家靠马匪来震慑,而我是靠着我的兵丁,这样不妥!”

“大人的顾虑小人能够想得出,”慕海涛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思索着,“这么多的田地,靠着大人派人下去管理,肯定是不合适的,看大人的做法,倒是和屯田的做法有点相似,只不过,这些田地,都是属于大人的,要是我们将这些田地的出产,和那些农户的收益联系起来,到是这问题不难解决,即便是大人在粮食上收益少了一点,却是多了人心和不少的可用之人。”

“哦,这倒是仔细说说看!”余风显然对于这个提议很有兴趣,他的心思,也一直实在这人手上,慕海涛这么一说,显然是搔到了他的痒处。

“这自古屯田之法,可分为民屯和军屯,大人现在的状况,无论是民屯或者是军屯,都不可取,但是,如果我们折中一下,倒是可用用用这法子?”

“不是军屯,就是民屯,还有什么折中的法子?”吴嫣然显然一时半会也没有想清楚慕海涛到底要说什么。

“大人你想啊,薛家岛上的百姓,就是一个很明白的例子,他们吃用都是拜大人所赐,自然对大人忠心耿耿,而依附在大人田地上的这些百姓,从根本上来说,和薛家岛的百姓没有多大的区别,说句难听的,大人如果一旦不让他们种地,这些人立刻就要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那些田地上的庄子,如大人所说,以前应该都是王家的家奴家丁甚至用以威吓百姓的马匪所住,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在替王家管理着这些田地,这些人如今已被大人一扫而空,单纯靠大人手下的军兵去充实这些庄子,自然是不妥的,大人何不从那些田户中,挑选一些人手,来管理这些庄子,那些管事,庄头则是由大人亲自派出去,这样的话,所需人手不用太多,又不会引起那些佃户的反感!”

“继续说!”余风点点头,这不就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古代版吗?

“这些管理的佃户,也可以当做是大人的家丁,大人一贯对手下宽厚,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但是若是将他们家中所种的田地,减免几分,岂不是更能拉拢他们,而这样一来,那些没有减免的,受到他们监督管理的百姓,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不是一路人了,这些人岂不是只能跟着大人走,这不是大人凭空得了一些人手吗?”

“这天下的百姓是最将实惠的,虽然这些家丁,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但是,丰厚的饷钱,减免的租子,这些实惠百姓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小的可以断定,即便是那些家中没有家丁的人家,当面嘲讽甚至大骂,但是,背地里还是羡慕这一份活计的,甚至希望自己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这样一来,偷懒弄虚,隐瞒收成之类的事情,就决计不可能发生,一来那些大人的家丁都是他们的乡里乡亲,糊弄外人可以,糊弄这些朝夕相处的人,可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第二,既然大家都有想当家丁减免田租的心思,自然是时时刻刻的注意有没有什么晋身之阶,他们之间不仅自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给人家送去把柄,反而会注意他家,这样一来,不就起到了互相监督的作用,大人岂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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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囤田和学塾

慕海涛说完,眼光灼灼的看着余风,期待着他的肯定,却见余风轻轻用手指敲着书桌,沉吟起来。

这个法子行不行?余风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行的。联想到慕海涛刚刚说的这个法子,是从民屯和军屯中取的折中之意,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对这些招募的本土家丁,进行一些常规的军事训练,这样,平时没事情,可以当做乡勇护卫田庄土地,一旦有事,就是一只随时可以集结派上用场的预备役士兵。

“这个法子行!”余风抬起头对着慕海涛说道:“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说明你胸中还是有才学的,原本打算将你放到那边去的,眼下看来,却是不合适了!”

“大人如是用这个法子,接下来就可以派那些番人教习过去,将这些人好生操练一番,这些人都是大人的家丁的名义,也不会为大人带来什么麻烦?”慕海涛面露喜色,主家肯定了自己的提议,他这个谋主自然是觉得面上甚是光彩。

“番人教习倒是不必派过去了,这些人既然是以家丁的名义招募的,自然是自家的人去比较合适,军中的人去就比较扎眼了!”他将眼光投向吴嫣然:“嫣然,这些事情,肯定是要派一些信用得过的人手过去的,到时候那些账房管事的,你得从你手上匀一些出来!”

“我手上这些人可没有多少,从四海商行那边调用的人,又不见得有多贴心,这事情,我怕是出不了多少力!”

“要出力的!”余风微笑道:“这些庄子的事情,安排好了,你是要拿总的,调派过去的人,可都是要听你指挥的!”

慕海涛低着头,却是不敢再搭腔,眼下余风分明是将这些事情,都交给这吴小姐,这是何等的宠爱,和所有的人一样,慕海涛也是认为,虽然这吴小姐目前还不是自家的主母,但是,这名分迟早都会有的,余风说这些话,差不多就是内宅的私房话了,他又怎么敢插嘴。

“薛家岛呢?薛家岛那边能挑出一些可用的人吗?”余风转过头来,问道。

“这个”慕海涛面有难色,这个时代,能做账房之类的,多少都是启蒙过,识得字的,虽然不能称之为读书人,但是,比起一般的百姓,还是要强得多了。薛家岛虽然百姓众多,但是,识字的还真的没有多少,更别说找一些能做的了账房先生的了,要找能做伙计跑腿的,肯定一抓一把,但是,除了他曾经教过的那几个孩子,再找几个识字的出来,那还真的难了。

“眼下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小的以前在岛上也教过一些少年,识字识数还是可用的,稍稍再教一教这些账房里的事情,三两个月,倒是可用给大人培养几个人手出来,但是,多了就不行了!”

他看了看余风,余风的脸上,笑容敛去了,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惶恐,自己的建议再好,没有人去执行,到头来还是无用,这不成了纸上谈兵了吗?

余风脸上没有表情,却是因为他心里正在后悔,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还弄得这么复杂,自己真的是个笨脑子。既要忠心,又要能干的人,当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既然没有,那就自己培养就是了。眼下规模也不用甚大,有个三二十人,足够用了,而且,自己也不差师资力量,现在拿着银子去灵山城转一圈,还怕请不到老师吗?

无论是赵家村,还是薛家岛,这适龄的少年还真是不少,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的力量的坚实班底,能够识字当然是最好了,而且,除了识字以外,自己还可以进行针对性的培养,将来要做掌柜的,账房的,都可以在四海商行直接调人过来传授这些实用的知识,到时候,这些人培养出来,岂不是比从外面请回来的强上百倍千倍。

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是办起了这个私塾,或者说是学堂,这些少年的家人亲眷,对自己那还不是更加的感恩戴德。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之所以不识字,并不是他们不上学,而是他们上不起学,没有这个机会去上学,而自己给他们的子弟提供这个机会,让他们的后代不走他们的老路,能够有出人头地的可能,那比直接施恩在他们自己身上,更加让他们感激。

“对,没有人手,我们自己来教,海涛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可以办一个自己的学塾,让薛家岛赵家村中那些伶俐的学童前来读书!”

“大人,这可读书的事情,非一日一月可见功效的啊,此举虽然大善,但是,见效太慢,未必能够在秋收的时候派上用场!”慕海涛提醒道。

“这学塾,读书识字不是为了他们考科举的,四书五经的大可日后再说,先从简易的千字文百家姓开始,然后是识数,算账,他们进的这学塾,将来都是要出来做事情的,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就不用教了。学这一些,聪颖些的,应该要不了多少时日,不妨以三个月或者半年为一期!”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田庄那边,余风从盐丁中调些人手过去,招募家丁,所有的事情,都交予吴嫣然决断。这些盐丁,下去之后,就是那些家丁的头目,这些人,等于余风牢牢的把握在手中,吴嫣然虽然有指挥之权,但是,如是做什么不利于余风的举动,就算余风不知晓,那些盐丁自然也不会答应,他们对余风忠心耿耿,自然知道自己的富贵前程来自哪里。

学塾那边,就彻底交给慕海涛去做,慕海涛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非常的热心,学塾建立,他就是这些新进学童的恩师,这些学童,将来都是要进余风这个系统做事情的,只要余风不倒,继续的发展壮大下去,他教出来的学生越多,他在余风这个系统中的影响力就越大,那么他的地位也就越稳固。天地君亲师,在三纲五常中,也不是说着玩的。

一个田地的收成问题,几个人议出了这样的结果,倒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事情,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在这个书房里这一次的议论,为余风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学塾,而且是专业技术的学塾的建立,为余风系统将源源不断的提供大量的实干型人才,支撑起余风的事业。而庄屯之法,则是为余风这座大厦,建立起了根基。

如果说余风是靠着私盐买卖,来支撑这自己的实力的话,那么以后,余风就可以逐渐摆脱这一桎梏,将自己的主要的财政收入,转到土地上来,只要他有足够的土地,他就能够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去建立田庄。而有了足够的人手,他又可以去获取更多的土地,周而复始,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远远不断的为他提供这粮食,资金。

如果是以前余风的根基反买私盐,那么,余风的事业,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是建立在一片沙砾流土上的房子,如今,有了这个庄屯,才算是踏踏实实的站在了地上,只要按部就班不犯差错的修下去,他事业的大厦,终究有一天会修成。

当然,这好处,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看得出来的,余风即便是估计到这些好处,也没有估计到这些好处会对自己的影响有这么大。送走了吴嫣然和慕海涛,他走了回来,蓦然发现,这些事情,都安排给别人去做,他本人,居然又没有事情做了。

军营里,自然有各级军校盯着士卒操练,他到场不到场,实际上意义并不大,当然,发饷的时候,他是一定要亲自去的,而且要亲自将银子发到士兵手中,哪怕是耽误了当天的操练,他也要坚持。要是发饷的时候,他都不去,那这些士兵对于他们的薪饷从何而来,未免印象就不够深刻,不仅如此,他还规定,士兵们在领饷的时候,领完饷一定要高喊一声:“谢余大人关饷!”只有这样,这些大字不识的军兵,才知道他们吃用从何而来。

但是,发饷也不是天天都去的啊,他在军营里,大部分的时候,也就是起个监督作用,以前在招募盐丁的时候,他还跟着操练,现在再到普通士兵中和他们一起操练,别说不成体统,就是士兵们也会感到惶恐,感到不自在。

在私盐生产买卖上,吴家兄妹做的风生水起,他去了除了添乱,好像也不起任何的作用,港口那里,一切都上了正轨,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海船进出装卸,都有人负责,好像他也没必要在那边晃荡。

“真郁闷啊!”余风叹道,和欧阳利应酬几天,整个人都变懒散了,想要找点事情做,居然无事可做。

“对了,那淮安方家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余风突然想到这事情上来,这些日子,他自己忙的像什么似的,巡检司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报告上来,他倒是将这事情丢到脑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方家碰了几次钉子,有点肉疼,还是见到余风势大,暂时不想招惹,放弃了灵山这片的市场,反正那方家好像就此偃旗息鼓了一样,以前的事情似乎都没发生过,但是此刻余风一清闲下来,立刻就把这事情想了起来。

“背后了捅了自己几刀子,现在就这么装着没事可不行,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没事情,找找他们的晦气去!对了上次布家给自己捎来的信呢,自己丢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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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低调才是王道

这淮商方家,算起来是余风自起家以来,面对的最大的一个对手。这要是放在后世的商场,无非是一个实力比较雄厚,手段比较激烈的竞争对手,虽然彼此存在竞争关系,但是,彼此的行为还是有着条条框框的约束,不至于太出格,但是,在这大明朝,面对这样的敌视举动,余风就感觉有点难以接受了。

人都是有着这样的劣性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是圣人说的话,余风不是圣人,当初那些不知道好歹意图在他的口里夺食的那些盐贩,余风实际上也是采取的这种霹雳手段,但是,这种手段被别人用在自己的身上,那就孰不可忍了。他对待那些竞争对手,多少还留有一点余地,至少不会言之不预,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对方赶尽杀绝,但是,方家的作为,可是远远没有他的厚道。

无论是勾结郑家联系倭寇,还是假扮贼人半夜袭击,对方那都是怎么狠怎么来,不是冲着他的根基,就是想直接从肉体上消灭他,换做任何一个有着危机意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容忍,必定会发起反击,你做的初一,我自然就能做得十五。

布家答应给余风调查方家的底细,并且随后没有多久就送来了详细的信笺,余风是知道的,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那段时间,他正忙着招兵买马,壮大自己手中的力量,这事情,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但是,这搁置并不是就忘记了这事情,现在,他能腾出手来,那就是好好的面对这事情了。

这类事情,借助外力,他也实属无奈,他的势力范围就这么大,方家可是远远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外,偶有伸进他势力范围的触角,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断,虽然依照布家的这些情报,他可以做出相应的举动,但是,他心里总有一些不踏实,眼下,他和布家关系甚好,布家的帮助自然是毋庸怀疑,但是,倘若布家有了异心,在情报上做点手脚,他岂不是很是容易被人当枪使?

要是自己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就好了!余风心里微微叹着,找到布家前番的来信,细细看了起来。

淮盐行销天下,天下盐事十分,淮盐独占七分,但是这江淮盐商,往往是坐镇扬州,通过扬州这个便利的交通枢纽,将这淮盐销往天下各个吃盐的省份。方家在扬州,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生意的,但是,和其他的大盐商不同,方家除了在扬州的买卖,在济宁也是经营多年,布家不知道方家的生意的份额如何,但是,如果在济宁府盘点前十名数得着的盐商的话,这方家绝对是可以是榜上有名的。

方家的生意,在扬州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济宁,却是算得上是一方巨贾了,这除了方家多年的经营,还有着盐商商会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济宁位处于南北漕运的关键地段,向北,可以直接抵达河间府,保定府,顺天府,向西,可以覆盖山西,河南,甚至陕西的部分州府,向东,则是整个山东全境,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据点。

只要有淮商在这里站稳了脚,其余的淮商自然可以跟随而来,虽然这先来的可能占据较大的份额,但是,这么大的市场,绝对不是一家两家可以吃得下的,最终得益的,还是整个淮商集团,这些由盐商组成的商会,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方家了。有方家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跟着来摘果子,何乐而不为之,在巨大的利益回馈之下,他们做些支持又有什么为难了。

所以,在信中,布尺细细的给他分析了,表面是,是方家和他为难,只是两家的利益有些纠葛,实际上,他要面对的,是庞大无比的江淮盐商集团,原因无他,你挡了人家的财路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手段激烈一点,这就很容易解释了。如果没有余风横空出世,这山东除了本地的盐场附近一些地盘,其他的恐怕早就被这江淮盐商们掌握在手里了。

余风自己认为自己局面经营得还算可以,实际上,他的这点小小的局面,根本没有被人家看在眼中,迄今为止,也只是方家对他碍手碍脚表示了一些不满,在方家身后的庞然大物,根本没有半点举动。余风现在的私盐,能够完全把握的市场,也不过是登莱两地,青州倒是还有点地方渗透了进去,也不过仅仅如此,在远一点的兖州,他也就插手不进去了。他只是想经营好自己的地方,着眼的也不过是山东一隅,但是方家就不同了,人家的眼光大得很,这济宁附近省份,都是在人家的算计中,他余风,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这还是人家不愿意运用朝堂中的力量,走官场的途径,说句难听点话,为余风这么一个小小的巡检,动用关系,也忒掉面子了,不仅仅掉面子,还容易给别人一种方家根本没有什么能力的印象,一个小小的巡检你都摆不平,你还有脸和别人争其他省份的份额吗?

你麻辣隔壁的,这也忒把豆包不当粮食了吧!余风看完信,那是要多恼火,就是多恼火,这就好比一个人,在这夏日的傍晚,发现身上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是有蚊虫叮咬,他一巴掌打去,没打着,蚊虫飞了。虽然身上仍然有些痒,但是搔了几下,也就浑然忘记这事情了。余风就好像是那只刚刚从巴掌里逃生惊魂未定的蚊虫,你差点弄死我也就算了,居然回头就忘了这事,这叫人情何以堪。

不过,恼怒过后冷静下来的余风,仔细的想了一想,发现,自己不被对方重视,也有不被对反重视的好处,虽然对方对着自己下手了几次,但是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去,这登莱两州的贫瘠和济宁周边的富庶,自然不能比,显然对方是将这一块市场,当做可要可不要的鸡肋之地,能拿下固然是好,如果要费功夫,那就算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别的富庶之地去抢市场的好呢?

余风好比就是一个在僻静的街角讨饭的乞丐,和其他的乞丐不同,他讨饭的这地盘,虽然偏僻,却是有一位家财万贯的富翁打算在这里盖个铺子,但是驱赶这乞丐几次,发现这乞丐不好对付,弄不好,对方还要拼命,于是,这富翁不打算惹这麻烦了,反正盖盖铺子的地段有的是,而且都比这地段繁华,犯不着和这乞丐较劲,至于以后在这里盖不盖铺子,以后再说了。

这大概也就是最近方家没有什么举动的真正原因了,对方试探了几次,发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有主儿了,收拾自己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收益相比,未免有些不值得,于是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余风顿时轻松了许多,他又不是二傻子,布尺在心中说的明白,人家根本就没有用心对付他,他吃饱了撑着去和这样强大的敌人为难,就凭他现在手里这点微薄的实力?这个时候,闷声大发财才是正道啊!人家富翁都不搭理自己,自己还死缠乱打的上去纠缠人家,肯定是被这恼羞成怒的富翁身边的家丁狗腿子之类的一顿暴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这富翁先前差点把自己这个乞丐踹死,但是,现在报仇还不是时机,就算自己现在找个空,把这富翁干掉,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势必被人家群殴致死。要报仇,不妨守着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慢慢的赚钱,然后在这块地盘上盖个铺子,再把这铺子越做越大,最好是把那富翁的铺子都挤垮甚至兼并对方的铺子,到时候,富翁破产了,自己发达了,岂不是要怎么搓揉对方就怎么搓揉对方。

嗯,就应该这么做!余风盘算清楚,很快就定下了自己的方针,当然,大战略上,能不主动招惹就不主动招惹,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甚至,可以趁着对方不注意,将自己的地盘稍稍往外扩张一下,反正对方家大业大,自己多占那么一点点,应该是没有多大的反应的吧!

青州那边,盐丁的力量要加强,这登州、莱州的盐丁,大城驻扎五十人,小城驻扎三十人就够了,其余的都调往青州那边,和对方抢地盘去,莱州五县,登州七县,放上六百人足够用了,青州一地足足有十一县,要是占了青州这一块的市场的话,怕是收益比登莱少不了多少。多放点人,倒是可以多点声势。只是这一来,盐丁的人数又不够用了,前段日子补充到风字营中不少老盐丁,又要抽调部分盐丁去自己的庄子里去训练家丁,这能用的盐丁不过一个大队三百人的样子,这是,又要招人了啊?

这抢地盘,当时是首先断掉当地盐商盐贩的货源,然后将自己的盐倾销进去,这其中,肯定是一些人合作,一些人不合作,盐丁刚刚派过去的时候,当然不是为了缉查私盐,首先肯定是要给那些合作的人的甜头,保证他们的利益,然后用霹雳手段,让那些不合作的人合作,当然如果实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合作的,肯定是要将他们赶出这个市场的,这个时候,武力就是必要的手段了。

但是,光凭这些盐丁,恐怕还是震慑不了当地的这些豪强,能做盐商盐贩的,哪里会没有点势力?余风琢磨着,要是当地有什么匪患之类的就好了,风字营可以借着剿匪的名义进入当地,青州不也是自己的镇守范围吗,大军一到,有什么不合群的声音自然就消失了,然后盐丁就好办事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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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青州匪患 专惹麻烦

自孔有德离开山东以后,这危害山东的兵灾,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地方上,也开始休养生息,偶尔有溃兵辽民,三五成匪,但是,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劫掠百姓没有多大的油水,去打那些高门大户豪强的庄子,却又没有那个能耐,充其量,就是在些偏僻的小道剪径,打劫一下来往的客商。

山东自古多响马,就算没有这些溃兵成匪,离开乡镇县城,也未必有多么太平,既然没有像大夏庄丘时那样占据地方的溃兵流匪,地方上倒也是不怎么介意,这盗匪,放眼天下,即使能够清平得了,要是真的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不成了太平盛世了吗?

时进七月,仿佛是一夜之间,原本看起来还太平的年景,顿时变得不太平起来了,青州多处州县,都开始报匪患起来,开始是下面乡镇一些零零散散的报告,借着有人在官道上都开始遭遇盗贼,据目击者说,这些盗贼,都是骑着快马,带着辽音,这山东腹地带着辽音还作乱的,除了孔有德留下来的那些溃兵,还有何人,一时间,村寨结村自保,豪强们压阵以待,甚至有的县城的城门,也由以前的全天任由百姓出入,变成只开半天,晌午一过就关上城门,任谁来也不开门了。

这些盗贼,虽然穷凶极恶,但是,有心的人还是发现了一个特点,凡事有着巡检司盐丁驻扎的那些地方,这些盗贼们都是秋毫不犯,这官场上好比是一个大筛子,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住的,这灵山守备就是原来的巡检司巡检,老百姓或许还有点迷糊,但是这消息很多官员都知道,有人就琢磨,难道这些盗贼们也知道这点,尽量避开这些盐丁,免得到时惹得麻烦上身,引来大军清剿?

掖县周家兄弟的庄园,周家兄弟正在设宴招待一群粗豪的大汉。

余风率军将王家连根拔起,得益不少,但余风从来就不是一个自己吃肉手下喝汤的人,在这件事情里出力甚多的周家兄弟,也是得了不少的好处的。那些明面上的钱财收益就不说了,但是,暗地里,周家兄弟已经成了这掖县一带的大豪,捞偏门的人对于官兵的动作,最为关心,这周家兄弟本身实力就不差,现在又和那守备余风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自然是敬畏有加。王家的例子就在面前,谁要是觉得自己比王家更厉害一些,大可再咋唬咋唬,你看你死不死。

这些绿林人物,江湖豪杰,既然认为这周家兄弟是这一带的头面人物,自然少不得要拉拉关系,吃喝送礼,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得到周家兄弟的照顾,但是,至少也不能让对方看不顺眼不是,要不,寻个由头让官兵当匪给剿了,岂不是冤枉之极。

所以,周家兄弟的这庄园,到是没有个安静的时候,不说天天大宴宾客嘛,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总是有的,不过最近这些时日,却是有些奇怪,对于这些来拜码头,拉关系的英雄好汉们,周家兄弟一改往日平平淡淡的做派,变得热情洋溢起来,有些人拜完码头,竟然还被他留宿在庄园中,天天大肉大鱼,招待得甚是殷勤。

有传言说,这周家兄弟是自己开山立柜,要拉杆子了,也有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周家兄弟私盐买卖银钱跟流水一样,又和官兵的头子关系良好,甚至听说,他们的儿子都送到了灵山的军中去了,他们吃饱了撑的去干这等买卖。不管这些人怎么说,周家庄园里三山五岳的好汉们聚在一起,倒是不假,至于他们时不时出去一趟,这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按理说,这些动静,当地的官府就是再无能,也能觉察得到,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聚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就算是周家兄弟在当地有点名声,也总该派人来过问一下吧,但是掖县官场却是一片寂静,大小官吏似乎都变成了睁眼瞎子,对于这些视而不见。

“诸位弟兄!”周大福举起酒碗,大声说道:“大家辛苦了,来,干了这杯!”

周大福一身富家员外的打扮,却改变不了这粗豪的做派,那丝绸长袍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胳膊,倒像是要和人打上一架似的,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不过,眼下这些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

“弟兄们这些天来的辛苦,周某都看在了眼里,也报了上去,那一位,对于诸位的表现很是满意,当然,要是诸位再加把劲,把动静再闹大一点,那就更好了!”周大福笑着说道。

“周大哥,这动静没法弄大了啊,这几位兄弟都在一边看着呢,既不能殃及无辜,又不能祸害百姓,光靠吓唬人,能吓唬得了几天,没多久这些人就知道咱们是些空架子,光说不练的了!”好汉中一人站了起来,有点郁闷的说道,能够得到周家兄弟后面的那人的认可,他自然是高兴,但是,按照这样的条条框框做事情,那也未免太不痛快了。

说完,他还朝着另一桌几个面色冷峻的汉子举了举杯子,讨好似的笑了一笑。

那一桌子的人的来历,在场的人都能猜得出个七七八八来,但是,却是没人一个人说出来,只是拼命的在那几个人面前表现,期待自己能够入得对方的法眼,能够将来和他们一样。

当初周家兄弟招揽这些干这些劫掠之类的事情,这些人是一拍即合,这不用招揽啊,大家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原本是在周家兄弟这里拜拜码头,现在,有人领头,还包吃包住,又不要一分钱财,这样的好事情哪里找去。这样的情况下,周家兄弟塞几个人进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人家要养那么多手下,自己不分钱就很够意思了,难道还不让手下也分润一下?

但是,周家兄弟却是言明,做这等事情可以,一切要听那几人的安排,而且,哪里能做,那些不能做,都是说的明明白白,这一来,好汉们不乐意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这还是做强盗吗?这不成了官兵了?但是周家兄弟稍微透露了一下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是上面某人授意下如何如何,众人立刻就没声了。

周家兄弟又不是官,上面某人,那还用猜吗?肯定就是那灵山守备,盐运巡检余风了。

周家兄弟挑选这些人手的时候,那些手里劣迹斑斑无法无天的自然不要,都是找的一些迫于各种原因做了强盗响马的好汉,这些人,心里良善倒是未必,但是却都是不甘心一辈子混个贼名在身上的,换句话说,就是在强盗中挑选的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强盗。

这些人对于周家兄弟的发家史,倒是清清楚楚的,这周家兄弟,以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盐贩,虽然手下有那么几十号人,却也不成气候,不知道怎么就搭上那余风的线,转眼之间,就得了这等富贵,而且人家风光可不是光在这些绿林人物面前风光,就是县衙里那些老爷,见到了也是客客气气的。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盐贩,一下子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乡绅,这已经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能够到这个份上,光明正大的洗去贼名富贵还乡这些人就眼热不已了,更有想得长远的,若是更进一步,得到那余风的赏识,混个出身,那就不是洗去贼名的事情了,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眼下周家兄弟只差没有明说,是给余风办事了,这众人再不清白,那就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那塞进来的几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做派什么的,这些好汉们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些人,行动举止,根本不是这些江湖人的做派,很明显带有军中的痕迹,而且,这些人的兵器也好,马匹也好,都比好汉们上了一个档次,别说那长枪倭刀了,光是那身边的火铳,就吓死人,当强盗的有拿这么粗的火铳打劫的吗?这不明摆着就是那官兵吗?还是特精锐的那种,弄不好还是余风的亲兵。

而且,周家兄弟,对那几个人的态度,他们也看得出来,那可不是头领对手下喽啰的态度,那态度,简直是谦卑,好得过头了,能让周家兄弟如此的,哎,不用猜了,肯定就是那余风派来监督他们这些人的了。

“折腾得动静不大,那是咱们没有找对人,吓唬老百姓,老百姓再咋唬,也被当官给压下去了,这青州那么大,总会有几个致仕的、告老的官员吧,这些人虽然不在朝堂了,但是他们的门生故旧还是有的,要是动了他们,那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周大福得意的笑道,这些话,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余风的意思,不过,他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以前大家怕惹麻烦,动了这些人,惹来官兵没完没了的清剿,弄不来伤了自个不说,还连累了同道,现在今时不比往日了,大家就是冲着这麻烦去的啊,这麻烦越大才越好了,而且,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不是玩得昏了头,直接去冲县城,是绝对没有官兵来找大家的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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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巧舌如簧白云空

天色微明,即便是勤于劳作的农民们,都还尚在梦乡之中,在益都县不足十里处的一处大庄子里,窜出几个骑马的人影,吓得路边的一只野狗呜呜叫了一声,夹着尾巴就朝着草丛中逃去。马上的骑士,从庄子里冲了出来,稍一停顿,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拦截他们,辨明了方向,朝着官道扬马跑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从被窝里被叫醒的益都知县白云空,就得到了一个他十分不想听到的消息,城外翦家庄昨天晚上遭贼了,侥幸翦家庄墙高沟深,壮丁们奋勇,才让贼人无机可乘,进不来庄子,但是贼人们一直骚扰到天明,临走之时,还扬言过几日再来拜访翦家老爷,感谢翦家老爷的盛情招待云云。

白云空苦着脸听完了这报信的庄丁带来的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就派一个捕头带着十来个衙役帮闲,立刻赶往翦家庄,自己也无心处理政事,回到房中,长吁短叹,竟是一脸的愁容。

“老爷何必如此愁眉不展,不就是区区几个强人吗?老爷不是派了公人去了吗?”说话的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如意,适才已经有嘴快的小厮将前堂发生的事情,告之给了她,见到自己老爷兴致不是很高,不禁柔声宽慰道。

“几个强人,要是几个强人就好了!”白云空摇摇头叹道:“那翦家可是养着百来号庄丁,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那强人岂是只有几个而已!”

“就算再多,强人们已经遁走,他们不过是来老爷这里报备求助一下,老爷也派了人,就算有什么干系,也和老爷无关啊,老爷怎么还这般忧虑?”如意说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这翦家家主,可是做过一任提督学道的,后来因为受了牵连致仕的,本官上任的时候,也是曾去拜访过的,你说,他家里出了事情,要是将怨气撒在我的头上,说是我治理地方不靖,岂会有我的好果子吃!不行,我得将这事情,立刻禀告给知州大人,免得到时候我独自一人吃了挂落!”这白云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

这益都县是青州首县,知州衙门就是在这益都县内,要是治理地方不靖,拉扯这知州衙门也拉扯得上,有了知州大人在上面顶着,就是这翦家闹将起来,他也不会太大的压力,白云空如是想到。

他这厢在房中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这翦家的报信的庄丁,可不是来他这里的那一人而已,就在他接到这翦家的讯息的同时,知州衙门可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明朝的官场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像是致仕或者告老的官员,返回家乡或者在途中无故被强人谋害或者是抢夺家产,即便是平时再庸庸碌碌的官员,也有立刻变得雷厉风行有效率起来,非得将这样的案子一查到底不可。原因无他,大明朝都是异地为官制度,他们这些做官的,迟早也有回家的那么一日,要是他在任上对于这种事情不闻不问,那么,他们自己出了事情,又怎么能够指望当地的官方来帮他们出头呢。

所以,一旦当地有退隐的官员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为了维护他们整个官僚集团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坐视的,即便这翦家朝中无人,他们也不会不闻不问。这也是翦家天一亮就立即派人到这益都县求救的原因,他知道他一定能够得到官府的助力。

这青州知州不算是一个能吏,但是他也是知道,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能不管的,要是他的治下出现这种事情他不管,只要有一丝消息泄露出去,他在官场上的前途就算是彻底完了。所以,一接到翦家的报讯,他立刻就想到派人去救助,但是,既然能够做到一州的知州,处理事情的手段,当然是有些的,这派人之前,总的先明白这些贼人的虚实吧!就在他详细询问那报信的庄丁的时候,白云空也施施然的来了。

既然来了,这两哥俩就商量一下这事情该怎么做吧。打发走报信的庄丁,两人商议起来。

“大人,下官已经派了衙役前往翦家庄那探查,想必很快就有回音,到时候和这翦家的话一对应,这事情大概就能知晓得七七八八了!”白云空首先说道。

“事情的真假,我倒是没有怀疑!”知州姚先锋说道:“贼人呼啸而来,逾百之众,却是确定无疑的了,报信的那人说,贼人们试图攻进庄子来,被庄丁们打了退去,倒是有些死伤,这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最近,有几个县城也报来匪患,莫不是就是流窜我青州的这些贼人一伙所为?”姚先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白云空。

“数百人的匪帮,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啊,如是聚啸起那些无知民众,转瞬间成为地方大害也是不一定?”白云空说道。

“你的意思是剿?”姚先锋盯着白云空,这样大的贼众,靠着衙役乡勇去剿灭,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要剿灭这些贼人,只有请动官兵,但是,官兵的秉性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军兵,祸害起地方来,不见得比这些贼人的危害大。当然,祸害归祸害,他知州大人对这些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重要的,公文来往,请官兵来剿匪,那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若是私人名义,去恳请官兵出马,空口白牙可没人搭理你。

“是的,这些贼人,还没有势大到要招抚的程度,据下官看来,无非是一些溃兵流匪裹挟的一些无知乡民而已,官兵动手,剿灭干净了最是省心!”

“去济南府求兵?咱青州可没有分守参将守备什么的,这得到山东总兵那里行文吧!”姚先锋皱眉道。

这青州西邻济南府,兖州府,东边靠着莱州,这一动刀兵,姚先锋自然是首先想到直接找山东总兵求兵,至于本地卫所的那些农兵,是什么德行,他是根本就看不上的。而且,就在德州那边,就驻扎着一营山东总兵麾下的战兵,来这青州,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怎么,你不是力主剿灭的,怎么这番表情?”见到白云空不以为然的样子,姚先锋有点怒道。

“大人,不是下官不相信朝廷的军兵,不过,丘总兵的兵马虽然强悍,但是都是在两广四川招募而来的战兵,这不是本乡本土的军兵,自然就没有乡土人情在,咱们就算求爹爹告奶奶请来了这些军兵,怕是这剿完匪后的残局,都要收拾好长时间,这对于大人的官声有碍啊!”白云空直言不讳的说道。如果是两害相取取其轻的话,他宁愿不招惹这些军纪败坏的战兵。

“嗯?”姚先锋没有接他的话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云空,这白云空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要是不拿出个章程来,那他就真要给对方松松骨了,如此没有担当,说话不经脑子的下属,要之何用?

“大人,那灵山守备也有镇守咱们青州的名头啊!咱们请他出兵,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灵山守备的军马,据说可都是这登莱子弟,甚至不少是我青州儿郎,咱们请他来剿匪,一来不担心祸害地方,而来,就算剿匪战事不利,也是这灵山守备的责任,牵扯不到我们青州来!”白云空说道。

“本官这就立刻发个公文,报与上峰,敦请这灵山守备出兵剿匪,这于那边兵马接触联络之事,你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做,本官大力支持就是,唯独有一点,这翦家的事情,要速速解决,哪怕让贼人们暂时占点便宜,也是无碍的,待到朝廷大军一到,管教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大人,这是济南刚刚送来的公文,都指挥使司来的!”随着门口的亲兵总进来的信函,余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封意料当中的公文,他可是等了好长时间,现在终于到了,至于公文的内容,如不出意料的话,十有八九是要自己出兵剿匪的了。

打开公文,果然内容和自己所料的差不多,他抬抬手,将公文合了起来,对着旁边说道:“丘时,给那益都知县,再送五百两银子过去,同时送信给掖县周家兄弟,叫他们这阵子消停一些!”

“大人这是运什么什么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丘时一记马屁就飞来,可惜,他肚子里实在没多少墨水,这马屁拍的实在不怎么高明!余风显然不吃这种低级马屁。

“算了别送信了,你自己去一趟吧,顺便去掖县那边看看,那些绿林人物中,有没有你能看上眼的,有的话,就先补入你的马队,回来了去慕先生那里去报备一下!”

“好嘞!”丘时咧大嘴笑了,这可是一个露脸的活儿,那些人能不能吃上官家饭,可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了!

“别顾着高兴,你挑的人,你自己要负责起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纰漏,追究起来,你可是跑不掉的,明白了吗?”余风告诫道,他可不想弄上一堆不服管教的家伙到自己军中来。

“放心好了,大人,俺保证不丢您的脸,要是有不晓事的,俺保证把他们服侍得熨熨帖帖,绝对比咱们新招的那些兵丁还听话,这点手段,卑职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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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驻兵益都 醉翁之意

七月的青州,变得热闹起来。

炎炎夏日,百姓们干完一天的活计,吃完晚饭,来到田间地头,听听村里有些见识的人扯扯淡,顺便纳凉,消除一天的疲乏,倒也是一件舒爽的事情,几千年来,他们的祖祖辈辈也就是这样过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家中有温饱,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外面的世界闹腾的再欢,只要不折腾到他们身上,那么,他们就把这外面的一切当做演义故事听听,听完再回家,打打孩子,折腾下老婆然后再继续第二天的日子。

但是,离开乡镇,在青州的各个县城,这街头巷尾,议论得最多的,可不是那些天南海北的见闻或者是不靠谱的演义故事了,如今大家说得最多的,还是新近发生在他们身边,和他们有关的几件事情。

先是盐运巡检司的盐丁,一队队派驻到这县城里,这盐运巡检是个什么衙门,升斗小民还是不太清楚,不过奈不住有些有那么几分见识又好卖弄的人,在旁边做着解释:这盐运巡检啊,和济南城的都转运盐使司就是一个衙门,都是给皇上老人家做买卖的!咱山东不比江南富庶繁华,派不得提举司出来,有个巡检也就够用了,别看这灵山巡检官不大,算起来,可是管着小半个山东的盐政云云。

当然,这些百姓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巡检司的那些军兵,一个个啧啧称奇,这样的军兵,甲亮枪利,拿出去剿匪都够了,用来缉查些卖私盐的,怕是大材小用了吧!旁边那有见识的又说话了:你们这帮土棍又没见识了不是,这些人这可不是朝廷的军兵,剿什么匪啊,这些人,叫盐丁,为什么叫盐丁知道不,就是盐运司巡检老爷的家丁,现在贩卖私盐的人多狠呐,要是这些盐丁不比那些私盐贩子更狠一点,那到底谁缉查谁还真说不一定。

青州这边,也是有好大的一块地方临海,这贩卖私盐的勾当,自然也是有的,不过却是一直没有多少人来管的,远一点的,都是属于长芦盐场那边管,那边泼天一样的盐场,自己的买卖都顾不过来,又怎么会看得上这边的这点小打小闹。近一点,按地域来说,这边倒是归灵山这边管,不过,灵山的巡检司就那么多人手,历来可没有多少精力兼顾这边,再说,就算他们像把这边也看起来,人生地不熟的,这边的他们也插手不进,所以,基本上,青州这边,历来的灵山巡检那是不理的。

这灵山巡检司的盐丁一进入青州,立刻就成了众人的话题,当然,对于这些登莱来的人,青州人可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不少人都攒着劲儿,准备看这些盐丁如何灰溜溜的回去。

盐丁的话题尚未冷却下去,立刻就听到各地的开始闹起匪患来了,顿时,人心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了。盐丁们有的驻扎在城里,有的驻扎在城外比较大的乡镇,或者是一些必经之路的要道上,可是不管这里那里闹匪患闹得多凶,倒是没有听说过那里有匪徒和盐丁们起了冲突,那些驻扎之地的百姓,想法淳朴的很,他们只道这些盗匪不来祸害,纯粹是有了这些拿着刀枪的盐丁们镇守的缘故。有了这个想法,百姓们对于盐丁的排斥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最明显的就是盐丁们在市集上去买东西,那些乱喊价钱的小贩一个个都不再抬价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和他们做生意。

还好,朝廷体恤百姓,一听说地方有盗匪作乱,立刻就派官兵出来剿匪了。奇怪的是,那些官兵可不是从济南那边来的大军,还是从这登莱来的,不是说登莱那边被孔有德糟践得不成样子了,怎么还能派出这么多的兵马来?老百姓奇怪是奇怪,却是没人敢接近这些官兵,官兵剿匪天经地义,但是,官兵若是剿不到匪了,杀良冒功的事情,也是不罕见的。

被派往青州剿匪的是赵贵的那一个千户。一千多号人,一下子就几乎将风字营拉空了一半,这些人出来,直接就是开往益都县,说准确点,直接就是扎营在翦家庄附近。对于这些人的到来,翦家的人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这些官兵在这里,那些盗匪肯定是望风而逃,肯定是不敢再来,担忧的是,这些官兵虽然粮饷都由县里拨给,但是官兵们的霸道蛮横他们可是听说过的,万一盯上了翦家,半夜里扮作贼人将庄子洗了的事情,也不见得做不出来。

连夜将家中的女眷幼子送往州城,这翦家的家主翦国栋这才是微微放下心来,当然,对于这些官兵他也是小心的伺候着,生怕惹得他们不快给自己招来祸患,他虽然是读书人,可没读坏脑袋,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翦国栋进士出身,做过布政使属下的左参议,提督过一任学道的,这是从四品的官职,放在地方上,无论哪里,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后来因为受了朝中党争的牵累,被迫致仕,这才回乡读书,教养子弟。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家名望,即便是致仕,大可在江南富庶之地,太太平平的做一个富家翁,而无须回到贫瘠的老家来。但是,明朝文人做官,和武官不同,武官被撸了,那就是彻底歇菜了,但是文官即便是一撸到底,但是只要朝中有乡党同年举荐,还是可以“起复”的。

翦国栋今年也不过四十多,五十不到,仕途虽然出现波折,他还是没有死心的,要是去了江南,那朝中的乡党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了,你都不再山东住着了,难道还指望你起复了为山东官员士子说话吗?所以,他还是得回到自己老家来安安心心的闭门读书,这样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日子匪人来袭,着实让他惊慌了一阵,他甚至想到,这是不是昔日政敌弄的手段,前来斩草除根的?但是,慌乱过一阵,他也回过味来了,只怕,还真的只是一些不开眼的盗匪,就算自己的庄子抵御不过,自己避一避也就是了。但是,那个时候,他的送信的庄丁,已经将该跑的地方都跑了,而且,如他所愿,官兵们也召之即来了,即便他想脱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反而有点犯愁了。

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这些盗匪要是一日没剿灭,这些官兵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驻扎下去,到时候,地方上负担不起这些官兵的粮饷开支,恐怕很大一部分要算在自己头上来吧,说到底,这些官兵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庄子产业来的吗?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这些官兵还算是和气,那带兵的千总和手下的几个百户,都不算是什么跋扈之人,虽然该吃该喝该拿的,对方一点都没客气,但是这样他反而安心了许多,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将这些官兵喂饱,只希望他们能够收钱了办事,那就谢天谢地了。

“大人,这趟差事,还真是轻松,是不是先生见我们操练得辛苦,特意关照大家的啊!”营帐中,一个百户笑嘻嘻的对着赵贵说道,余风定下的规矩,如无必要,风字营一概不许进入民居宿营,所以,即便是靠着翦家庄这个大庄子,也是他们自己建的营盘。

“这几日都快吃出肚腩了吧!”赵贵笑骂了一声,眼下不是军议,气氛倒也不甚严肃,无非是几个不当值的老兄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而已。

“还好,趁现在有机会,多吃一点,要不回去了又得练死人,我手下那帮小子,一个个心气十足的,练少了还真怕干不过他们!”那百户笑道。

“吃归吃,莫要吃醉了酒,耽误了正事,我可不讲情面,要行军法的!”赵贵告诫道,脑子却想起了两年前这个时候,那时候他还在还一贫如洗,就连贩点私盐也要跟着眼下的这个百户家里借独轮车,如今却是领着上千的朝廷军马,戡乱平贼了。

“陌然,你说两年前,我们能想到有今天吗?”另外一个百户,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他们都是当初最早跟着余风贩卖私盐的那一批人,如今都是余风军中大大小小的军官了。

“那时候能有肉吃,就感觉已经是美的没边了,要不是先生带着我们,我们不都还窝在咱村煮盐吗?”

众人心里都是在点头,是啊,要不是余先生,现在的守备大人,哪里有咱们这些穷腿子的现在。

“对了,千户大人,咱们来这里也好几天了,那些不开眼的贼人,一个都不见,我手下那些小崽子们,都憋得嗷嗷叫,马队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么久,连贼人的老巢都找不到,这不耽误守备大人的事情吗?”

“莫要着急,有的你打的!”赵贵仿佛是在安慰对方,眼睛却是朝着营帐门口看去,余风的计划,他是知道一些的,那贼人,怕是真打了那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过,有些人,倒是可以吓唬吓唬的,大人说了,甚至杀些人,也是无妨的。前提是只要他们不和大人作对,就什么都好说,此刻他驻军在此,不就是为了等大人手下的盐丁传来确凿的消息吗?没有当地盐丁的指引,他连真正要对付谁都不知道,怎么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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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釜底抽薪 血债血偿

益都县按扎余风的定例,是要派驻五十名盐丁,但是余风的盐丁编制中,没有五十人这么一说,要么一个小队三十人,要么就是两个小队六十人,益都县是青州首县,派驻六十人,必不见得很多。

但是,除了在益都县衙划出的那么一小块地方作为驻扎点,留下三五个盐丁以外,大队的盐丁都是驻扎在县城外面的,反正这些盐丁,除了缉查私盐以外,也不怎么搅民,益都县上下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领头的小队长叫做张枭,这名字就有煞气了,不过,平日里盐丁们倒是没有谁称呼他的大名,要么叫队正,要么就是几个身份差不多的直接唤他绰号张麻子了。这倒没有什么恶意,在他叫做张枭之前的二十几年,可都是被人叫做张麻子的,这张枭的名字,还是他加入了盐丁后,请人取的。

张枭二十来岁,脸上并不好看,脸上坑坑洼洼的的,天生一张麻皮脸,身上比起那些良家子出身的盐丁,总多了那么一副市井的味道,若是脱了这身盐丁的衣服,放在街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闲汉泼皮模样。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却是甚得他手下盐丁的拥戴。

这张枭是去年十月巡检司招收盐丁的时候当上盐丁的,平时看起来活脱伶俐的,一副不怎么安分的样子,好像吃不得什么苦的模样,但是一训练练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不少人看他身上的市井轻浮气息,都推测他在这盐丁里干不了多久。盐丁们虽然饷钱丰厚,但是,训练起来,那也叫一个苦啊,这还不说,一旦被抽取去当值,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和私盐贩子们动手的,做一个好的盐丁,不仅要能吃苦,还要有胆气。若是做到了这两点,还能严格服从命令,自身又有眼光本事,那么,很快就会从众多的盐丁中脱颖而出。

张枭这些都做到了,而且,由于他在市井中打混过,待人接物,笼络人心这些事情做起来都不差,所以很快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一开过年,他就被提升成了小队长,也就是小队正,他手下的兄弟也都服气。后来连续出了几次任务,都是做得非常的完美,大伙都开玩笑说,不到今年年底,这张枭,就可以惦记一下那中队队正的位置去了,若是被巡检大人看重,直接补到风字营做个试百户也是有可能的,那可正儿八经的是朝廷武官了。

张枭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在那里,平日和自己手下的弟兄嘻嘻哈哈,关系处理得不错,但是一旦办正经事情,那可就是雷厉风行,铁面无情。他的表现,自然有人看在心中,像这等敢冲敢打又有几分本事的人,余风一要用人,直接就被推荐了上去,结果就是张枭的试百户没有等来,直接就被派往了益都县,而且,虽然同是两个小队,上面却是言明,另外一个队正要听他节制,提拔之意,谁都看得出来。

盐丁是做什么的,当然就是缉查私盐为主。益都的私盐要缉查吗?根本不用缉查,因为益都根本就没有官盐,凡是卖盐的,必定是私盐,而且无论是百信也好,官府也好,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换做一个莽撞的,没准立马就开始那这些贩卖私盐的开刀了,但是张枭没有这么做。自己的巡检大人派他们来的意图,那些懵懂的盐丁们或许不清楚,他们只是认为按照上面的命令做,就是自己的本分了,但是张枭却是在脑子里面琢磨了一圈,上面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巡检司的惯例,自然是将私盐一扫而空之后,然后在将官盐明码标价的上市,百姓们买不买是一回事情,至少,所有的章程都是合乎朝廷的规矩法度的。市面上私盐那是没有的,有的只能是价格偏低的官盐,这一点却是要分清楚的。

这益都县的状况,根本就是无法下手,除非将所有的盐贩全部抓起来,才能杜绝私盐,但是将盐贩抓起来,买不到盐吃的官员百姓势必不干,这样做,无疑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张枭倒是经过仔细的询问排查,然后下了一个决断。

他不碰这城内任何一家卖盐的商户,却是在城外的西边和南边的要道上,设立了两道关卡,凡是有私盐进入益都县,必定是从这两个方向来的,北边是大海,东边是自己的地盘,他是一点都不用关注的。对付那些贩卖私盐的,他的手段也是很是简单粗暴,扣下盐,直接倾倒在河中,若是有反抗的要动武的,直接就是身后的盐丁挺着长矛就过来了。

这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却是很是见效,经过几次冲突之后,那些从外面零散进入益都的私盐,基本上都快绝迹了,益都县里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盐价却是不知不觉的悄悄涨了起来,百姓们开始有了怨声。

对于城里的这些抱怨,张枭是置之不理的,那些人怎么想,不关他的事情,他做好自己的职司就行。他清楚的知道,这些零散的盐贩,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等到小鱼小虾绝迹之后,就应该开始有大个的冒出头来了。

果然,他在城外的关卡很快就遭遇到了一次大的考验,一伙近四十人的盐贩子,堂而皇之的拿着兵器开始冲击他的关卡,这个时候,盐丁们平时的艰苦训练终于看到了效果,四十人的盐贩,和不到三十人的盐丁小队一动手,就死死的被盐丁们压住打,最后,盐丁损失了两个人,伤了十多个,将盐贩们打退了。虽然他们这边损失不少,但是盐贩那边伤亡更是惨重,足足丢了十多具尸首。

那些盐贩们逃去的时候,还大声恐吓,迟早要带着兄弟来,将他们这些盐狗子一刀刀的宰了,不给他们活路,那就你们也要活了。

张枭手下的那些盐丁们开始有些躁动了,大家拿钱办差不假,但是,在这人生不地不熟的地方,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当了,而且地方势大,不是不他们不尽力,今日是四十来人的盐伙,明日说不定就是八十人,一百人,他们这点人手,抵挡不住啊。这就是退回去,巡检大人也不会责怪吧?

张枭也着急了,一边安抚手下的情绪,告诉大家,若是盐贩势大,不可力敌,他自不会驱使诸位兄弟上前厮杀送命,一边将这边的情况,快马报了回去,希望上面派更多的人手过来镇住场面。

好在这益都附近,立刻就闹起了匪患,而风字营的兵马,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几天内就开到了这益都县城外,行动之迅速,就连他们这些盐丁都感到有些咂舌。虽然这风字营的兵马,是打着剿匪的旗号来的,但是,张枭的胆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这风字营是什么出身,大家还不清楚吗?营中甚至很多军官都是老盐丁出身,这盐丁和风字营,本来就是一家啊。莫说这三五十人的盐贩了,就是三百五百,张枭也一点都不担忧了,按照对自家兵马的了解,就是三百五百的盐贩来,风字营那边出动两个百户也足以将他们荡平了,更别说这次来的有一千多号人吗,十来个百户,谁敢再不服,炸一炸刺看看?

风字营一到,他立刻就亲自前去求援,这类事情,只要带兵的将官,稍微有点担当,就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他丝毫不担心请不来救兵。按照他的身份,出来一个百户接见他,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得到千户大人的亲自接见,千户大人听完他的叙述,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很不在意的说道:“咱们的儿郎,岂能是那些腌臜能够招惹的,你做事情太没胆量,你手下折损了两个兄弟,那就要十倍百倍的讨回这笔账来,你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情,本官给你担着!”

有了这个保证,张枭心里有底了。回到自己的关卡,主动出击,开始去打听那些盐贩的来路来,尤其是那一天和伤了他们兄弟的那些盐贩子。他手下的兄弟,听说风字营要十倍百倍的帮他们讨回这笔账,也是士气高涨,自家兄弟的性命,何等的金贵,就这样丢在这里,他们都是憋了一口气的,现在有了主心骨,那还不是嗷嗷的用力办事。

很快,那伙盐贩的来路就被他们打听清楚了,那些人,都是从北面的一个小村子来的,那里有着一个简陋的港口,不大,但是勉强还是可以进出一些小船,那些人的盐货就是从那港口而来,盐货卸载港口边的村子里,然后有这些人销往四周的县城乡镇。这伙人中,有当地的亡命之徒,也有一些外省口音的人混在在里面,由于那村子里人四处贩盐,人不是常常聚集在一起,但是据当地人说,若是聚在一起,一两百人还是有的。

弄清了来路,知道了对方的老巢,事情就好办了,张枭立刻亲自前往翦家庄,将这个消息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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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百里奔袭 如杀鸡狗

自唐以来,青州州算不上军事重地,却是一直有着偌大名声的兵源之地,青州兵向来敢战,不管古代还是近代,都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一支军队。后世人赞美青州兵,有诗为证:云梯一搭上城头,火箭横空射不休。若问何人能战死?最怜兵苦是青州!

就算是孔有德糜乱山东,在青州也吃了一些别处没有吃到的亏,可见这青州民风之彪悍。先前三五个盐贩来到几十个盐丁把守的关卡,就敢龇牙咧嘴,到后来数十人明火执仗的冲关,这青州人胆量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那些逃走的盐贩,咬牙切齿的说迟早一刀割了你们这些盐狗子的头,绝对不是放狠话,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且有能力将这个想法变成现实的。

这些盐贩来自广饶,从益都出发,最多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那个盐贩盘踞的港口小村子。张枭将消息送到,剩下的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他当然不知道,风字营的兵马,在第二天黄昏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拢了近两百条精壮汉子,个个都是叫嚣着要把他们这些盐丁剥皮拆骨生生活吃了。

“海大哥,外面又打起来了!”一个喽啰模样的人走进一间收拾得相对整洁的屋子,对着屋里里的声喊道。

“这群吃货,就没一刻消停的!”屋子里的大汉嘟囔了一声,对着小喽啰问道:“这次又是那几个打起来了?”

“是海上的弟兄和陆上的弟兄,还是因为前几天那事,咱们的人取笑了一下那些受伤回来的兄弟,这不就干起来了吗?”小喽啰撇撇嘴,显然,他是他自己口中“海上的兄弟”那一伙的,对于那些人多还干不过人少的家伙,他还是有些鄙夷的。又不是官兵,几个盐狗子而已,只怕连刀枪都提不动,居然还折损了十多个兄弟,还好意思回来搬救兵。

大汉皱着眉头,手指在光滑的头皮上抓了几下,走了出去。他叫海得胜,正是这些人的首领。他做这买卖已经足足有四个年头了,开始是自己煮盐,后来他发现用船从天津那边,将盐运过来,比自己煮盐贩卖利润大多了,就开始专心做这买卖了。眼下,这些人手,一部分是他跟着他海上运盐的手下,一部分却是他原来的亲信和招募的当地一些汉子,将他从海上贩来的盐货,分销到各地的盐贩。

“都他妈给我住手,闹腾什么呢?”随着他的喊声,屋子面前的空地里,两团推推攘攘的人群,慢慢的分了开来,不过,骂骂咧咧的声音却是一直没有停止。

看着明显分成两伙的这些人,海得胜没奈何的撇撇嘴,这些人,平时没事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有事的时候,就看出亲疏远近来了。

“海大哥,这口气,兄弟实在是咽不下,要是大哥不愿意给咱们出这口气,我这百来斤也就不要了,明个我自己去给兄弟们报仇去,免得还要听别人的鸹噪!”

人群中走出一个精壮汉子,一脸的愤愤不平的脸色。

“就是就是,这些只会耍嘴皮的家伙,怎么知道咱们的辛苦,要是你们见了那日的场面,几十根长矛戳过来,怕是早就尿裤子,二柱哥可是亲手砍死了他们一个盐狗子的!”他身后那些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二柱兄弟,你这是说什么话,自家兄弟的事情,我能不管吗,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着,召集大伙在这里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从海上拉几百担盐回来呢?”海得胜安抚着二柱子,一面狠狠的瞪了那些船上下来的伙计一眼:“你们也是,没有这些销盐的兄弟,你们分的那白花花的银子从哪里来,你们不体谅这些兄弟也罢,还要生事,难道是想领家法不成!”

那边的人默不作声,他们人数比对方少,现在大当家的又偏向对方,现在出声反驳,那就是真的自己找没趣了。

“海大哥,你就给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咱们去宰了那些盐狗子,就算不急着为弟兄们报仇,那些盐狗子在那一天,咱们的盐就进不了县城,光靠这四乡八里的乡亲,又能卖得了多少?”

“是啊是啊,听说安丘,昌邑那边也是,有着不少的盐狗子,眼下咱们不打出点威风来,让那些盐狗子知道咱们的厉害,怕是以后这口饭也没得吃了!”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海得胜做个手势,压住喧闹的人声,“听咱说!”

“大家的心思咱都晓得,这几日,却是让大家等得心焦了一些,不过,咱们人手越多,对付那些盐狗子的把握越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咱总不成叫兄弟们就那么乱糟糟的一伙冲上去,砍死了那些盐狗子就拉倒吧!那可是距离县城不远,要是惹来了官兵,可就不值当了是不是!咱总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既剁了这些盐狗子,又不让大伙被那些官兵惦记对不”

海得胜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忽然听得从村子那边,传来一声凄惶之极的喊叫:“官兵来了!”一个身影快速朝着村子里跑来。众人眼光随着这喊声看去,登时齐齐一怔。

“是二狗!”有人眼见,看清了从远处跑来的人影是谁,竟抚掌大笑道:“就这小子古怪多,老拿官兵吓唬大家,上次就整了这么一回,害的老子光着屁股跑出屋子来!”

那二狗跑的极快,一不留神,还被地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个大跟斗,但是立刻就是一个挺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爬了起来,继续一边喊一边跑,众人暗暗鄙视这个家伙:装的真像,当大伙是傻瓜,还想骗大伙一回么?

那二狗身后,突然出现一骑,竟是朝着二狗身后紧紧追来,只见马上的骑士,手中寒光一闪,在马匹靠近那二狗的一瞬间,一柄长刀就是砍了下来,众人只看见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那没有了头的身子,一边喷着血,一边还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才轰然倒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前一刻还在看着这二狗作怪,后一颗却是见到这一幕,大多数人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眨眼的功夫,人群突然一声,顿时大哗:“官兵来了,真是官兵来了!”

这一次就看出众人的所属来了,往着海边跑的,那是要上船的,肯定就是跟着海得胜在海上混饭吃的那一撮。朝着就近的屋子跑的,那是回到自己的住处那兵刃的,那是岸上贩卖私盐的一伙,呆在场中不动的,呃,那是是吓傻了的。

“丢下兵器,跪下不杀!”随着这样的喊声,一队队官兵出现在村子的周围,朝着村子中间冲了过来,领头的,尽是一些拿着粗大铁棒的骑士。

已经有人从屋子里拿出兵刃来,正在茫然四顾,有些悍勇的,却是在纠集一些平日亲厚的伙伴,聚在一起,准备负隅顽抗。

“竟然这么多的贼人,也不枉我跑这么一趟!”骑在马上的赵贵,冷冷的说到,从他所在的这个小山坡看下去,整个村子里,狼奔豕突,所有人的情况一览无遗。

“轰!”的一声大响,然后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样的声音。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的,往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这种声音,风字营的官兵,再是熟悉不过了,那是马队的那种粗火铳在发射呢,马队的这种利器,隔着三五十步尚且能打死人,莫说现在马队距离这些人这么近,那些匪徒见马匹慢了下来,以为有便宜可占,冲了过去,这么近,等于是自己凑上去的,还不打得筋断骨折!这不是自己作死吗?

官兵们一面替这些贼人叹息,手下却是不慢,拿着长矛三五成群的冲了过去,若是丢下兵器,跪在地下不动的还好,若是拿着兵器恶狠狠的朝着他们扑来的,往往三五只长矛立刻就捅了过去,登时了账。当然,手里拿着兵器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也是这个待遇,谁叫你没听见官兵们喊话的?

海得胜的这些人,如是群殴,如同市井泼皮一般打斗,这些人还是能支持一会的,毕竟,这些人里,还是有些亡命之徒,手上见过血的,还是算的上凶狠凌厉的,但是遇到这种堂堂正正的大军战法,他们的抵抗,就成为一个笑话了,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有人看到只要丢下兵器,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立刻就不管不顾了,当下有样学样,立刻就丢了兵刃跪了下来,一个个心里暗自想道:外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官兵,大家又被围得没地儿跑,现在还刨橛子,那不是和自家性命过不去吗?

等到他们看到自家的大当家那颗闪亮的光头,也矮了一截,跪了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再也没有斗志,都纷纷丢下了兵器跪了下来。这个时候,从发现官兵到结束战斗,还不过一炷香的时候。

靠海的那边,又是传来一阵阵火铳声和惨叫声,那是一发现官兵就想逃上船的人的声音。但是,所有跪在地下的人,都没有心思关注那些逃到船上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些人动作再快,总快不过这些骑马的煞神吧,应该差不多都死了,眼下的情况,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最实在,那些不顾兄弟逃跑的家伙,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惋惜。

被风字营的官兵围住的,差不多有两百人,但是刚才马队和官兵这么冲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四十个贼人被斩杀在当场,剩下的人,都是跪在地下,在他们的身后四周,都是端着长矛,一脸冷峻的官兵。

战场上开始逐渐安静下来,几个受了重伤还没死的贼人,在那里大声的呼号,刚才嘈杂声太大,这些声音,倒是不怎么明显,现在一安静下来,倒是变得非常刺耳起来。

一个明显是军官的官兵,眉毛跳了一跳,做了个手势,在他身后几个官兵,立刻走了出来,来到那几个受伤的家伙身边,每人补了几刀,呼号声戛然而止,一时之间,除了村子中点燃的火堆上柴薪燃烧发出“哔哔”的声音,整个村子,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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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余恶不究 废物利用

海得胜怕了,他真的怕了。

这些年他也是吃的刀口上的这碗饭,按理来说,他这人能做到现在这般局面,除了运道,自身的本事还是有的,至少,为了震慑住他下面的这帮人,他手上就没少沾血。但是眼前这些官兵杀起人来如杀鸡狗的做法,还是让他心头一阵阵的寒意,然后,忍不住就感到胯下一阵尿急,除了害怕,那心情竟然和他当初第一次杀人之前一般忐忑。

这些官兵这般狠辣,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下死手,不像是本地的卫所兵啊!看今天这架势,只要能保得性命,就是这些年打拼来的身家,全部都献出起也在所不惜了,要是这帮官兵胃口大,填不满他们的胃口,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他跪在地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一边恨恨的扭头朝着那适才那个百个不服千个不服的二柱子那边看去,要不是这你小子惹的那些破事,老子怎么会今天折在这里,要是老子今天过不了眼前这一关,那就万事皆休,要是让老子侥幸逃出生天,老子非把你这王八蛋全家杀得干干净净不可。

一阵轻碎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格外的清脆。但是,在海得胜耳里,听起来却是惊心动魄一般,马蹄如同踏在他的心头。那些骑马的官兵,跑起来风风火火,胯下的坐骑肯定没有这么气定神闲,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官兵头子来了。

他微微抬起头来,朝前看去,只见官兵们分开一条通道,一人一骑就这么走了过来,马上的人四十来岁,面无表情,身上穿的竟然是千总的服色。

那人翻身下马,走到他的面前,海得胜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头垂着更是低了,若是他后面的喽啰仔细的看下,还能看到他们的大当家跪在地下的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你就是海大圣?你这名头倒也是响亮,累得咱们大伙大老远的跑来,倒也不负这名头了!?”

“不敢不敢,草民贱名海得胜,这匪号是瞎叫的,作不得真作不得真的!”海得胜吓了一跳,这官兵头子居然知道他的匪号,那就对方不是搂草打兔子,而是就是冲着他来的了。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赵贵用手里的马鞭,敲敲海得胜的肩膀,“听说你不仅仅还杀害朝廷衙门的公人,还聚众数百,打算作乱,这般胆子,就是真的齐天大圣也不过如此吧?”

“将军明鉴啊,小人老老实实的做买卖,偶尔虽有不法之事,但是杀害朝廷公人,聚众作乱那是万万不敢的啊!”海得胜磕头如捣蒜,急忙分辨道,虽然现在自己这些人的性命都在眼前这位手里,但是,这作乱的帽子那是万万不能戴上的,这帽子一戴上,那就是谋逆,自己身死不算,还要殃及九族的。

“那你的意思,我带着这些弟兄们过来,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徒耗朝廷的钱粮了?”赵贵脸色一沉,这些所谓的一方大豪,在他做盐丁的时候,他就见到得太多了,别看在人前威风凛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就真正如蝼蚁一般。

海得胜连连磕头,好在这村子里地面都是黄土,也不用担心把额头磕破。他磕了几个头,猛然回过味来,这是祸水东引的好机会啊!这些官兵似乎不是自己招来的,要是没有二柱子那破事,自己还在海上逍遥呢,难道这些官兵是为了这事情而来,那这样的话,自己将二柱子他们交出去,是不是对自己的发落会轻一些?

见到面前的这个将军没有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小的一直在海上,三两个月难得上岸一次,如是有什么触犯将军的地方,小的真的是不知情,是被蒙蔽的啊!”

说道这里,他嘴角不禁忍不住抽了抽,自己被蒙蔽的,对方都先要了几十条人命去,要是说自己知道还打算给二柱子出气,那还不将自己这些人挫骨扬灰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官兵,这般的蛮横狠毒。

“几日前,是哪些人在益都县外冲击巡检司的关卡,还动手杀人了的,都给我挑出来!”赵贵淡淡的说道,话音刚一落地,海得胜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扭转身子,对着身后指点起来,一边大声的喊着对方的名字“王二柱,陆良,季力,刘狗子”

随着他的指点,跪在人群中的人,一个个都拿着长枪的官兵,提了出来,这些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嘴里破口大骂道:“海得胜,你这个卖兄弟的,不讲义气,你生儿子不长屁眼!”

这些人被提了出来,跪在地下,口中骂声不绝,几个骂的声大的,被身后的官兵,用长矛杆子狠狠的抽了几下,登时满头满脸都是血,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不肯罢休,嘴里含含糊糊的骂着。

“才这么些人,我记得好像听人说,足足有三四十人啊?”赵贵不紧不慢的说道。

“将军,小人的手下,都在这里了!”海得胜谄笑着说道:“除了被将军手下杀死的,就几个别的村子的小喽啰了,那些人只是壮壮声势凑数的,做不得数!”

赵贵扫了一眼,只有二十来人,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海得胜的说法,挥挥手,淡淡说道,“都斩了!首级带回去!”

那些人跪在地上,一听此言,登时有的就瘫软在地,有的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他们身后的官兵,却是没有在意他们这些无谓的反抗,手中的刀斧就砍了下来,有几个身手敏捷些的,刚刚挣脱没跑几步,就被后面拿着长枪虎视眈眈的士兵,一下子扎成了个蜂窝,然后那些拿着刀斧的亲卫走上前去,利索的砍下他们的首级。

海得胜脸色煞白,那一泡憋了很久的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裤裆里登时湿淋淋的了。几十人斗殴致死和几十人被人按住砍下脑袋,那是两码事情,没有亲眼经历过这种场景的人,是想不出这种场景对当事人的震撼的。不过,能够把这手下百多号人马的悍匪,吓得尿了裤子,赵贵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有两个盐丁兄弟折损在这些杂碎的手里,这些杂碎的命不值钱,这些首级,可是抵当不了的!”听这口气,这位将军大人还有杀人的意思,海得胜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倔强,简直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趴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将军,将军,这些夯货罪有应得,虽不足惜,那两位不幸身死的官爷,小的愿意替大人厚加抚恤,就当是为小的御下不严减轻点罪过!”

他现在哪里管那死去的二柱子杀的是盐丁还是官兵了,他只是知道,这些官兵是为死了那几个人来报仇的,而且,人家的意思,当然在场的人,全部杀了都还不算完,要是等人家擦干净刀子对着自己了,再来求饶表态,那可就是晚了,自己献点钱财算什么,只要能保住性命,这以后大把的钱财可以转,性命没了,多少钱财都是浮云。

“算是个机灵的!”赵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却是没有接着海得胜的话语说下去,话头一转,却是问起海得胜的买卖来。

“你这私盐买卖,做的不算小啊,这广饶一带,怕是都是你的地盘了吧!?”

海得胜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对方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他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输诚了,对方愿意,不光是家业,就连他的性命也都可以直接取走,这个当口,突然说这个话,是个什么用意?

“不用怕!”赵贵一直到此刻,脸上的笑容才算是正常:“本官以前也是做过盐丁的,这缉查私盐的活计,也都算是熟知的!”

“能不怕吗?那么多无头的尸首在那里,你身后还有一流提着人脑袋的军兵,要是不怕,我就不是海大圣,是真大圣了。”海得胜脑子里居然出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过,迅即他就是大喜,这位将军这么问,那是不琢磨自己的脑袋了,自己还有用,那么,对方一定不会要自己的命,难道说,这位将军也想做这买卖。要是这样的话,这么多的兵马做靠山,这青州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小人的盐货走的是海路,与本地的那些做这等勾当的,倒也不甚冲突,就是销货的时候,麻烦一些,也就在本乡本土的地方,乡亲们给面子,照顾下我的买卖,到了别处还是不好使的!”

想了一想,他老老实实的说道,话中一点水分都不敢掺,说完,他偷偷看了下面前这位将军的脸色,还好,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那就是说,对方不嫌弃自己,还是用的上自己的。

“嗯,你起来,跟我过来!”赵贵点点头,对着海得胜说道。带着他朝着身后的屋子走去,有些话,当着手下人说,就不太合适了,还是避开一些的好,对于自家守备大人的意思,领会的最深的,在现在的风字营中,恐怕还是要数他,而且,他执行余风的意图起来,也是一点折扣都不打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得到余风的如此信任,从盐丁大队长到眼下,都是独挡一面。

守备大人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自己带人马过来,为巡检司保驾护航,让自己的盐货可进入青州,眼下既然首恶已除,这个盐枭头子又吓破了胆子,倒是不妨可以用一用了,巡检司打不开局面,还处处受到抵触,不就是因为没有本地的势力合作吗?这盐枭是本地人,还有这自己的班底,用一用,总比杀了的好,若是这人敢有什么花花肠子,自己能抓得到他一次,难道还抓不得他第二次吗?到时候,一刀砍下他的狗头就是。

当然,真要是这样,不仅仅处理起来麻烦,还在大人面前丢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即使要用他,也得要让他有所顾忌才是。赵贵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屋子,在他身后,几个贴身的护卫,也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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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因祸得福 混个脸熟

“你可有家眷?”

待到坐定以后,海得胜依然是跪在赵贵的面前,听到赵贵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心里顿时大安,无论如何,这次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对方既然开口询问自己的家眷,当然是要拿这些家眷做人质,要不然,怎么会关心自己的老婆儿子。他咽了下口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有个老婆,还有两个小妾,老婆没本事,两个小妾倒是给小的养了一儿一女,已经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

“回头带出来,将家小都送到灵山去吧!”赵贵说道:“到灵山自然不会薄待了他们!”

海得胜连连磕谢,眼下能有这个结局,他已经相当知足了。

“那海上的买卖,停了吧!”赵贵没有看他,径自说道:“咱山东,岂有吃别家盐的道理,以后你的盐货,全部从灵山进,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将军说如何做,就如何做!”海得胜连连说道,隐隐约约,他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情,自己盐的来路有了保障,还有这些官兵在后面撑腰,就算赚不了多少,也亏不了多少去,但是,这样的买卖做的放心啊,比起自己以前拿着脑袋拼命干的营生要保险多了。

“这外面的人,你可安抚得了?”赵贵有点狐疑的问道,外面就算死了一地的人,假假也还有百多个桀骜的汉子,要是闹腾起来,这海得胜压不住的话,这些话说的就没多大意思了?

“要不,我给你梳理一下,将几个刺头砍了,你以后为我风字营做事情,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这不遵号令,可是砍头的大罪,要是因为手下办事阳奉阴违,牵连了你,那你在灵山的老婆儿子可就倒霉了!”

“谢将军费心,小的手下信用的兄弟还是有一些的,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的,小的还掌控得住!”既然是要为对方做事情,那么手下的人就必须要有了,刚才最能打最悍勇的手下,差不多现在都躺在外面了,要是这位将军大人,再砍了一批脑袋。那自己还有什么本钱和其他的盐枭争斗。

“那就好,出去吧,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明天我带你去广饶、益都,让你认识几个人!”

张枭从给那位千户大人送去了消息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就一直在忐忑的等待着消息,他可是亲眼看到,风字营拉了几百号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边而去,这样的阵势,扫平一个小小的贼窝,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不仅仅是他在等消息,就连他手下的那些盐丁,都在等待着风字营带回来的消息,能有这样的强援,他们自然不是担心不能取胜的问题,要说担心,也只是担心那些贼人闻风而逃,抓不到正主了。

这几天,盐丁们都是提高警惕,生怕被漏网的盐枭报复,到了第五天上头,终于有人带来消息来了。

来到关卡上的是一个百户,也没有带多少人,让人奇怪的是,他和他身后的人,都是穿着风字营的号服,但只,里头却是夹杂了一个穿着穿着便装的光头家伙,明显不是军中之人。

“张队正,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得胜海大当家的,日前你卡子上的两个兄弟,就是殁在他的手下的手里的!”

张枭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本来还笑嘻嘻的和这百户白话呢,听得这话,登时脸色大变,手里当啷就把家伙亮了出来。

“多谢大人将这贼头子擒了过来,兄弟这就砍了这厮的狗头,祭拜咱们的兄弟!”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那海得胜抓去,难怪这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原来是知道自己的日子到头了。

“哎!”那百户一脸苦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拦住了他们:“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不,张队正,你也是个急性子啊!”

“我带来的箱子里,有二十八颗首级,那天凡事参与了杀害盐丁兄弟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在这里了,咱们大人答应你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亏欠,至于这位海大当家的,那是对手下人的胡作非为毫不知情的,是被蒙蔽的,我们大人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他了!”

“海大当家的,你也说句话吧,被这几位兄弟拿刀子对着,别人还以为我们内讧呢!”

“张队正,先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这次来,是送些银钱,给卡子上那些死难的盐丁兄弟的,兄弟们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吩咐下来,我海得胜绝对不皱眉,您看在赵大人的面子上,就不要为难小弟了!”海得胜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没法不低啊,赵贵的人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和巡检司联系,多听听他们的意见。这不摆明了以后他要跟着这些盐丁混饭吃了吗?弄不好,眼前这个一脸麻子的盐丁头目,就是自己以后要奉承的上司呢?

在海得胜的心中,自己是被官兵给招安了,虽然现在身份见不得光,但是,比起自己瞎混,那要是强上许多了,至少,赵大人答应他的儿子可以进他们守备大人办的学塾,这可就是他这做贼的想都想不到的待遇啊!在他认为,那守备大人办的学塾,那不是就是这些朝廷军官的子弟读书识字的地方吗?只要自己儿子争气,搞不好这次还是因祸得福了呢?这年头,能识字的当兵的有几个,这摆明了就是培养亲信的地方嘛!

既然心中有了这个念想,那么这上下尊卑之分,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他的心中了,这位带他来的百户老爷自然不说,那可是正儿八经有着品级的朝廷武官,眼前的这位盐丁头目,虽然年纪看来不大,但是也首手底下有着几十号人的队正,这要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一个总旗吧。

他这两天,心中最大的疑问,倒是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人杀了几个盐丁,立马就有官兵杀上门来,敢情,这官兵和盐丁都是一家的啊,人家根本就是一个主子,这样的话,他对张枭的态度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人家弄不好还是官身,比他这个半路投靠过来的,自然身份要强得多了。

张枭有点疑惑的看着那个百户,眼下的情景,他有点转不过弯来了,那百户送首级来,可以理解,自然是风字营为他们出了气,但是,弄这个活的贼首过来,还一个劲的要给自己塞钱,这是个什么意思?

“海大当家,现在销的是灵山盐!”那百户笑吟吟的说了一句。

“我……!”张枭心里痛骂着:“这厮怎么就这么好命,不仅不用死了,还多了这样一条财路!”

这百户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灵山盐,自然就是自家的盐货,也就是现在灵山盐运巡检认可的官盐,这样的人,都是地方上的大豪,得到守备大人认可了,在四海商行造册了的,即便是没有销这灵山盐之前实力不怎么样,但是,被挑做这一方销盐的人,往往数月之间,实力就会大涨,当然,这身家也跟着涨了起来。有着巡检司帮着他们剔除竞争对手,保护他们的买卖,又有着官方凭引和实打实的支持,想不发财都难。

既然销售的是灵山盐,那么,至少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这样一来,再冲着这什么海大当家的动刀子,就不合适了。

张枭悻悻的将手里的家伙收了气来,气哼哼的说道:“你倒是好运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在这里销灵山盐,我看呐”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对赵贵不敬了,这话头接下来的话,就是当着这百户的面,说他们上司的识人不明了,不带这么没眼色的。

他明智的及时住了口,顾左右而言他:“那两位殉职的兄弟的烧埋银子,自然有我们巡检司负责,又要得你凑什么热闹,伤残弟兄的抚恤,咱们巡检司都是从优的,就算是死了,一家人也不用担心生计,你的银子,还是拿回去吧!”

“张队正,千户大人说了,这海得胜有愧疚之心,那是好事,总不能冷落了。我看也是,日后你们巡检司和海当家之间恐怕亲近的时候多,这钱,该收的还是要收,弟兄们分一分,养伤也是要钱的不是!千户大人说了,你们也不要有顾虑,盐丁有盐丁的规矩,不得收盐商分毫,但是这次就算是例外,算是在千户大人那里报备过了,若是你们衙门追究起来,自然有风字营的文书为你们作证!”

话已至此,张枭也就不再坚持了,堪堪收下海得胜送来的银两,然后送走了他们。他暗暗想道:“想必不日就有上面的命令下来,到底是接纳这海得胜还是和他合作,自己照着命令做就是了,眼下众人明显是来赔礼道歉加上来露个面认人的,倒也不用过多的客气。”

送走了他们,他指挥手下,将百户带来的首级从箱子弄了出来,挂在关卡门口的栅栏上,这些威吓震慑的手段,那是一定要的。想必经此一役,那些敢于对着盐丁动刀子的人,下次再拔出刀子之前,都要好好的想一想了,是不是自己拔了这刀子之后,被变成这栅栏上那扭曲的首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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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官盐相斗 大妇撮合

“这事情你做的不错!”余风点点头,对坐在他下首听着他说话的赵贵说道:“总算是没有堕了我们风字营的威风,维护了巡检司的脸面,还有,那个姓海的盐枭的事情,处理得不错!”

“愿意为大人分忧!”下首的赵贵得了余风的夸奖,饶是他老成稳重,脸上也不禁有一丝得色起来。

“大人威望渐重,卑职被大人调了回来,心下骇了一大跳,以为这事情办得不合大人心意,一直到进门之前,心下还是惴惴的呢!”见到余风心情好,赵贵也难得跟着笑了笑,他虽然不懂的自曝其短乃是官场上奉承上官的不二法门,但是他知道用这种亲近的语气和余风说话,那是绝对是自己人的做法。

眼下他们二人是在巡检司的后衙,又不是在军中,倒也不需要恪守军中礼节,而且他知道,不是办正事的实话,余风对于这种唠家常似的说话,更待见一些。

“调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事情,巡检司在青州,已经去了月余,那地方败坏已久,短时间内也不见得梳理得清清楚楚,放那么多人在那边,地方上有点吃不消的,咱们的弟兄如果不闹了,人家就要急着送咱们回来了!”余风笑道。

也是这个理儿,没有任何的州县,愿意无条件的供养一直别处的兵马的,就算是这些军兵再不搅民都不行。事急从权可以,倒是这兵马长时间的驻扎这里,虽然打的是剿匪的名头,这不也显得地方治理不靖吗?这当地的官员,要不作为到什么地步,才要去这些军马长时间驻扎这里啊!

“那倒也是,反正咱灵山去青州,快马一日可到,有什么事情,咱们倒也出动得迅速!”

余风哑然失笑:“不要老是想着这些动刀兵的事情,杀鸡骇猴,世人都知道,但是杀完鸡之后,那把杀鸡的刀子,是放在面前还是藏在身后,威慑更大一些这一点不见得人人都清楚了。放在前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要是藏了起来,恐怕看不到的目光才更心慌啊!”

“有了你弄这么一出戏,想必可以震慑一些无法无天成了气候的家伙,我在青州那边,也放了那么多的盐丁,一些不成气候的家伙,盐丁们应付起来,应该不会太难,无非是要耗费些时日罢了!”

“大人是读书人,想的自然比我这大老粗深远一点,这些东西,有大人想就行了,俺们照着大人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赵贵说道。

“读书人,读书人不好办啊!”余风听了这句奉承,叹了口气,“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这书生要是闹起事情来,更是麻烦,打不得骂不得,讲理还讲不过他们,哎!”

见到赵贵一脸懵懂的样子,余风笑笑:“这些天,巡检司报上来的事情,真正值得你我费心的,也就两件事情,其中的一件,已经被你解决了,另外一件,却是和这读书人有关系的,盐丁们处理不下来,直接报了上来,我琢磨着亲自去一趟,调你回来,也是因为你年岁最大,即便我不在军中,你也镇得住场面。”

“哪里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马,要是动刀动枪的事情,交给卑职去做,要是斗嘴皮的事情,不是有慕先生他们吗?”

余风摆摆手,说道:“也不是真要怎么样,关节来路都是通透了的,也就是去看看那人的口碑和行事再决定是打还是拉!

说着他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其实,也是想透透气,据说雪娘的亲姑母就是嫁到那边去了,趁着这个机会,雪娘也出去散散心,走一走,一天到晚呆着家里,也着实憋闷了一些!”

“哦!”赵贵恍然大悟,余风对雪娘的疼爱,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眼下,大人陪夫人出去,名义上是处理正事,只怕还是两人出游的性质更大一些,这内外主事的人都不在家里,自然要自己回来坐镇了。

“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在军中乱说,反正三五日我不露面,也是有过的,若有事情,快马加鞭知会于我!”余风叮嘱道:“没有我的命令,风字营哪怕是一个小旗的调动,都不允许!”

事情的起因是余风派驻到安丘的盐丁报上来的文书。安丘当地有盐贩,而且是和余风有着联系的盐贩,但是,那些盐贩始终不能做大,原因就是,这安丘的市场上,私盐再怎么做,也竞争不过有着官方的盐引凭着的官盐。余风销售出来的盐,固然是挂着官盐的名头,但是人家盐商在安丘卖的盐,也不是私盐,居然也是有着官方凭证的,而且,这凭证还是从济南府开出来的。

巡检司的盐丁,出面打击那些私盐贩子,丝毫不手软,但是,那是占了一个大义的名头的,对付私盐,你怎么着都行,要是将这手段用到官盐上,那就是倾轧,就是自身在破坏游戏规则了。所以,安丘的私盐贩子不是说没有,但是,那也是小猫三两只,真正占据市场的,却是官盐。这也是这些盐丁奈何不了他们的原因。

如果这个拿着济南府凭证的官盐,不把他们挤出这个地方,那么盐丁的作为,无疑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人得不到多少好处,反而便宜了他人。这年代,雷锋还没出生呢,这种好人好事余风当然是不愿意做的。

从灵山到安丘,其实并不远,无论从诸城还是高密走,都不过是半日的马程,就算是带着女眷,坐着大车,也就是头天走第二天到的事情。想想这时候从北京到天津都要三天的功夫,这点路程,在交通不便利的崇祯年,还真的不算太长。

余风一行出行的人不多,除了四五个贴身的亲卫,就是雪娘和吴嫣然了,就算是加上伺候他们两人的小丫鬟,一起也才十个人。走在路上,倒也不算的显眼。

无论是诸城高密,还是安丘,都算得余风的鞭长所及,安全是不用担心的了,这些日子来的经营,这些地方大的响马盗贼盐枭这些亡命之徒,不是被余风扶植成当地的代理人,就是畏惧于风字营的兵势避开了这里,地方上倒是安静得很。这些强人们没一个傻的,这地方油水大不大不说,光是随时担心官兵就够人喝一壶的了,别说这些官兵在地方上还有眼线,真要在这里做什么大案子,被人堵在被窝里头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傻的人不用别人动手,当地的那些个官兵有勾结的势力早就替官兵出手了,不傻的远远的躲开,到别处发财去了,这地方,想不清平都难。

余风一行也不着急,就这么走走玩玩,还真有点出行的味道。甚至沿途经过大的城镇,大车上的女人们都下来了,不仅仅是雪娘,就是吴嫣然,也是没有在外面这样游历过的,这样的经历,对于她们来说,自然是新鲜有趣了。

前几年山东不太平,雪娘了不起也是在自己住所周边转一转,等到嫁给了余风,最远的也不过是去县城转一圈,那还是为了生机所迫,像现在这么体体面面的出来玩,她还真的是头一回。其实,说到底,雪娘虽然在自家的庄子里一副说一不二的主妇模样,但是,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这年纪,放在现在,就叫做女青年,以前是没条件讲究,现在有条件了,作为一个女青年,女人们的天性她一点不少的爆发出来了,譬如,这喜欢繁华热闹,新鲜事情,还有漂亮的衣服首饰。

那吴嫣然更是如此了,虽然出了一次海,那也是她生平的第一回,就算他以前的师傅教了她不少东西,那也是在他小时候,她充其量也就是在还没长开的时候,在福州城疯跑过些日子,等到年岁一大,这小家碧玉,当然是养在家里,再到处乱跑就不成体统了。所以,她的兴致也是很高,上次余风去日本,也曾想带她出去转转,但是由于她的心理阴影没能成行,余风虽然嘴里不说,总是有点愧疚的心情的,她做的事情,余风可是看在眼里,要是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小女人的奉献,余风是有点觉得不怎么自在,总想好好的酬谢一番,当然,这酬谢就像老板奖励优秀员工的意思,没有被别的水分的。

对于他和吴家兄妹的关系,雪娘倒是和他在被窝里嘀咕过几回,眼下余风的局面大了起来,吴家兄妹的重要性那是日益突出起来,在小环没有进门的时候,雪娘倒是和余风说过,是不是给吴嫣然一个名分,就算是做妾,也是比这无名无份的好,眼下余风的财源,基本上都是两兄妹都可以插上手,虽然这都是余风放权大胆用人的结果,但是,这人心隔肚皮,万一这两兄妹有个什么异心,那就不得不防了。

以前就算这吴嫣然未必看得起余风的身份身家,那时候心里怕是还存了别的念头,但是,眼下余风的身份,做妾的话,实在是不算是委屈了她这个破家了的女子,别说雪娘和吴嫣然一直以来都是关系融洽,就算关系一般,给余风做妾,也比在百姓家做正头娘子的强啊。

眼下这吴嫣然嫁与别人那是不做指望了,她掌握余风这个系统里的机密太多。所以,她以后的去处,要么就是给余风做妾,要么就是被余风嫁个极为亲近的心腹手下,但是,以吴嫣然的心气才学,他愿意嫁给她一个连她远远不如的人吗?

所以这次出来,雪娘毫不犹豫的要求带上吴嫣然,在她看来,这也是给自己相公和吴嫣然多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同时,她也用自己的举动,对着余风和吴嫣然,都释放出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你看,我不在意的,真的不在意的,你们要是担心我只是口头上说说,眼下,我做出来给你们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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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云胡不喜 商道艰辛

余风是个很现实的人,现实到从吴嫣然第一次告诉他,自己会熬制细盐开始,他就压根儿没有想到将这个敛财有术的美娇娘往外面推去。

固然是吴嫣然做的事情比较敏感,但是,吴嫣然的相貌脾性,也是一个重要的条件,换做是一个类似“凤姐”的相貌品行,恐怕余风早就大喝一声,飞起一脚,“你给滚到一边自己玩去!”

这吴嫣然年岁不大,即便不比雪娘小,也决计大不了多少。余风没有问过吴嫣然这样比较私人的问题,不过,按他的估计,被自己从海上救起来的时候,这吴嫣然也就一个十七八九,如今,也不过将将二十的样子。

这二十岁没有出嫁的姑娘家家,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老姑娘了。这要是平常人,恐怕说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可在吴嫣然面前,倒是从来没有此事。

她自从掌管私盐的生产以来,气度威严都是隐隐有了一些,加上又有财权,平素说一不二,倒是有几分杀伐果断的味道。在她手下面做事情的人,恐怕是敬畏的心思比亲近的心思更多一些,谁又有敢胆子长毛,去给她说门亲去?

而余风身边,和她能够平等对话的那些人,只知道她是余风的臂助,余风对她向来是看重,他们就更不会和她提这个话了。皇帝都不急,他们这些太监急什么?

倒是有几个当初赵家村出去的老盐丁,他们的婆娘在夜半时候,闲话一般似的唠唠叨叨的说到这些,有嘴快的,就数点起自己认识的那些乖巧儿郎来,看没有能配的上吴小姐的,不料却被他们的汉子一顿臭骂:“死了你这份瞎心思吧,这事情也是你能琢磨的,余先生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就你行,还给余先生做主了,你这是嫌老子这百户的职司大了些,还是家里的用度宽裕了,想给折腾回原来的日子去,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婆娘!”

所以,这云英虽未嫁,名花却有主。吴嫣然也许心中明白,也许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心中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反正她也就这么嘻嘻哈哈的和雪娘余风两口子相处,从来不曾露出个半点心思。

既然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余风自然也不会那么大煞风景的去做这事情,虽然比不得别人三妻四妾,但是他也不是一个缺女人的色中恶鬼,只不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有点古怪了。

看起来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但是,比起单纯的上下关系,这关系里总是多了一些不明不白有点暧昧的东西在里面。比如说这次出来,无论算是公事还是私事,都似乎也吴嫣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所有的人,包括吴嫣然自己,都觉得她出现在这支小小的队伍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行人玩玩走走,短短的路程,居然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晌午的时分,才到了安丘,当地的余风扶植的盐枭和四海商行分号的派来的人,早就一大早在城外等候,很是顺利的接到了这一行人,并把它们安置在这安丘最好的客栈里。

盐丁倒是没有来人,这也是余风交代过了,现在的时节,巡检司折腾的动静太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盐丁们的一举一动呢,所以,自己来这里,盐丁们就不要出面了,有是什么事情要用他们,自己自然会派人去通知,就不必站在明处给人参观了。

他这次来,表面上是来拜访亲友的顺便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商机的一个商人,四海商行出面却是刚刚好,虽然这里只是一家分号,但是谁都只知道,这四海商行是手笔极大的买卖人,和这些商人人情买卖来往,那是在正当不过了。

客栈叫“安丘老店”,在这里,本地四海商行分号的掌柜早就包下了一处单独的院子,等待自己的大老板来入住,前前后后忙了半天,余风才把这些人才安置下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做这些琐事比杀伐果断累多了。

一待坐下,那一直在院子门口守候的那掌柜,立马赶着过来给余风见礼。余风也不吝赞了他几句,捎带着也夸了夸他能干,几句话便让他高兴得了不得。

犹豫了一下,他赶着想表现一下殷勤,却是先夸吴廷这自家的大掌柜,然后顺带的把余风给捎上了:“小人蒙老爷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小人不过就是会老老实实的守着铺子,给老爷看好账本就是了,要说咱们四海商行,买卖越做越大,一是大掌柜的定好章程赏罚分明,咱们下面的这些人,都有盼头,二来也是老爷的威名远扬,有了老爷的名头,方方面面都要给些情面,小人是不敢居功的。”

余风看了看这个掌柜的,说实话,这家伙一脸的猥琐,三角眼,绿豆眉,嘴唇上还留着两边老鼠须,简直和他以前玩斗地主的游戏中的那个地主的造型是一个模板。

“你倒是个机灵人!”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那吴廷别的本事稀松,但是说到做买卖却是一把一的好手,这人看起来那个呃,相貌高古,却能出任分号的掌柜,想必赚钱的本事是有的。

这四海商行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却是扩张的很迅速,基本上余风力所能及的地方,四海商行,都有分号派出去,现在的灵山盐现在基本都是通过盐丁押送,四海商行中转,这笔运输费用余风可是算在盐价里的,只要余风扶植起当地的代理人,四海行,就有能力将分号开到那里去。那些在余风手里拿了凭证能够合法卖盐的,在当地都算是颇有实力的,有了这层关系,其他能赚钱的买卖,四海商行站稳了脚,哪有不大做特做的道理。

不过,从开业到至今,在四海行可是没有给余风带来一分的利润,反而余风还不时花一些银子进去,这不是说这生意不好做,买卖不赚钱,而是四海商行赚来的钱,基本上都用于扩张了。余风授职守备,等于是一下子名正言顺的多了好大的一块地盘,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地盘吃下去,消化掉,他也枉自披了一张“穿越众”的皮了。

四海商行一下子把摊子铺的这么大,人才储备上,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总号的人手全派出去也不够,新提拔起来的掌柜,先是从余风的系统中找人,然后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余风手下拿刀枪的不少,但是要找能识文断字,还能懂的做买卖的人出来,那就太难了。

既然自己没人,那么就从外头找吧,可想而知,什么挖墙角,许高薪,送福利等等一些商业手段肯定是毫无顾忌的使出来。这么下本钱,肯定会找到一些人的,当然,这一时之间,这些新招的掌柜中,难免良莠不齐,但是无一例外,不管这些人品行如何,做起生意来,肯定是一把好手。

“别人家的买卖,难不成没人撑腰就做不下去了?”余风笑道:“不要拘束,就当是陪我聊聊天歇会儿!”

那展柜的得了余风的鼓励,顿时又继续说道:“可不是吗,这可做官一个道理,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买卖的,要是没有一个腰里扎实的东家,光是打秋风的就能吃穷人,若是遇到见你生意火红,就起了坏心要谋夺这产业的,这世上也是不少的,如是没有个靠山,自家多年辛辛苦苦的打拼,没准一夜之间,这些年打拼的就全便宜别人了。”

“难道四海行没有本老爷,也会遇到这般事情?你当初来这安丘也是如此?”余风突然想起吴嫣然当初说的话来,吴家的破败,难道也是这个原因,没有靠山,所以一旦有人为难,偌大的家业,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那掌柜的闻言笑着点头,道:“据小的所知,这市面里的生意,大多都是有后台的,毕竟有位官员大老爷在背后给撑着场面,不但巡街和税丁那里都好说话,而且也没人敢找茬啊,不然的话,这店铺里做不做生意暂且不说,即便是一家店面里,一天进来过十几个公人那也是寻常事,你还一个都不敢得罪,得罪了一个等于全部都得罪了,人家正没接口勒索讹诈呢!”

“咱们的商行买卖,公人们是不主动来找麻烦的,至于那些来找茬的混子泼皮,若是别的店里有,倒是不稀奇,要是我们的店铺有,那可就是件稀罕事情了。当然,若是同道有不忿,眼红我们的买卖,那则就是另外一说了!”

余风闻言点头,深以为是,越发觉得吴廷眼光不错,这个掌柜的能有点赚钱的本事估计是不假的,但是,难得的是他思路细致,看事情也看得通透,这样的人,缺乏的是机会,要是给了他机会,没准立刻就翻身变一个模样。

“坐下,坐下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余风和颜悦色的说道,一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送一壶好茶进来!”

那掌柜的闻言坐下,看看余风,脸上的模样似喜非喜,回答道:“小人名叫龙薪酬,灵山城外五里村人,和大人旧居余家台不过十里!”

“原来还是余某的乡党,哈哈!”余风笑道,“你们大掌柜的可不是因为这原因才让你到安丘来做分号掌柜的吧!”

龙薪酬三角眼咪了咪,正待开口回答余风这个笑言,忽然就听到院子外面几声大骂,然后就是一阵哭喊声,间或夹杂几声呼痛的声音,这情形,似乎有人正在外面斗殴。

余风的随身的亲卫,院子门口放了两个,另外两个在院中休息,此刻动静一响起,两人蹭的一下就从两边的屋子窜了出来,见到坐在正屋中的余风没事,这才放松下来。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有闲人在这里打闹,打搅了老爷的休息,这客栈就是这样的做生意的?

院子外面的声音,并不遮掩,余风听了几句,似乎有点明白缘由了,此刻见龙薪酬要出去,阴沉着脸,摇摇头,“不用问了,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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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色心惹祸 主辱臣死

“你这杀才,说什么最好的院子都被人包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咱们公子爷住你这破地方,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分,被人包了,叫人腾出来就是,我们公子爷就算是住在驿馆也比住这里强!”一个公鸭嗓子在那里直嚷嚷,在他的面前,是脸颊肿起来的店小二,身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显然刚刚被打的就是这他了。

客栈老板从前面匆匆的赶了过来,正在团团作揖:“大爷息怒,大爷息怒,这孩子不懂事,没有个眼力价儿,小的这就去和客人商量去!”

见到那客栈老板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余风不怒反笑,这情形怎么那么熟悉呢,上次去济宁的路上,不就见过这么一次吗?只不过,上次倒是因为这种事情,莫名其妙的结识了一个贵人,不过见到这公鸭嗓子的这种做派,他身后的主人,做派是有,贵人就未必了。

痛殴小二,丝毫不管他人的感受,直接叫店家赶人,这等跋扈,要说对方没有一点底气,那也真是扯淡了,余风心里那个腻歪劲儿,真的不用说了,他忙碌了半天才安置下来,要让他就这么拍拍屁股的走人,他还真做不到。

“龙掌柜,您看你的客人”店家老板期期艾艾的看了伸手趾高气昂的那公鸭嗓子一眼,有点为难的说道,他两边都不想得罪,但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如果非要他选一个得罪的话,那就是这四海商行的龙掌柜了。

龙薪酬的脸上也很难看,这住宿一事是自己安排的,眼见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不是在给自己大老板面前上眼药吗?至少,一个办事不利的评价是跑不掉了,自己要是还想继续将这碗饭吃下去,那就得好好表现,证明这不是自己的差错了。

“我说李老板,你们安丘老店可不是只有这一个院子,干嘛冲着我的客人,难道我给你的银子少了一分?”

“龙掌柜,这可真对不住,那边的那几位点名了非要小店最好的,你看,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那李老板有些郝然,不管他是不是受到什么压力,这事情的确是办的有点不地道,传出去,对他们客栈的声誉也是极大的损害。

“那人是个什么来头,这般蛮横,你要知道,就是这知县老爷,龙某也是说的上话的!”龙薪酬冷冷的说道,在他想来,搬出知县这座大神来,应该很管用了,你李老板不要以为我龙薪酬似乎个软柿子,好捏的很,我也是有底气的。

余风听得没兴趣了,反正他是不想动的,不管怎么样,那里有这么欺负人的,眼下有龙薪酬去处理这事情就行了,他见门口自己的两个亲兵护卫还站在那里,瞪着那公鸭嗓子,而那公鸭嗓子得意洋洋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就不爽,对着自己的护卫招招手,掉头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了。

“什么事情?”雪娘和吴嫣然他们已经安置好,外面这么闹腾,岂有不知道的道理,见到余风进来,赵雪娘随口问道。

“没什么事情,下人们争吵而已,雪娘你饿了没有,要是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去!”余风问道,根本没把门外的事情当做一回事情。

“才不饿呢,你饿了吗?我这里有嫣然姐姐买的干果子,很好吃的,就是忒贵了点!”雪娘还是那么娇憨,竟然从身后摸出一包蜜糖果脯出来,显然余风进来的时候,这两位正在吃着这干果子说话呢!

“哎呀,我都说了不贵的!”吴嫣然翻翻白眼,显然这之前,她已经和雪娘讨论过这个问题了,“问题是这时节,能够吃到这么正宗的果子,才是正理呢,大人你这是什么表情,雪娘妹妹嘴上说贵,吃得可快了!”

“喜欢吃,回头咱多买一点,不光是这果子,什么好吃的咱们就买什么,不用担心什么贵不贵的!”余风笑道,心里却是温馨的很,雪娘还是以前那个性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自己留点。

雪娘点点头,却是趁着吴嫣然朝着余风看,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呵向吴嫣然腰间,“我叫你在相公面前揭我的底!”

吴嫣然猛然被袭,猝不及防咯咯一乐,也不管是不是余风在场,立刻就还了过去,两女嘻嘻哈哈的互相咯肢起对方来了,竟然把余风冷在了当场。

余风有点好笑的摇摇头,自顾自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天气炎热,说了一会子话,口里也干了起来。正在喝茶的当口,外面的声音,又慢慢大了起来,余风不禁眉头皱了一皱。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吴嫣然鬓发微乱,脸色潮红,口中微微的喘着气,“我出去看热闹去,不给你机会让你在你相公面前欺负我,让你们两口子安静呆会吧!”

雪娘笑吟吟的看着吴嫣然整整衣襟走了出去,突然扭过头来,对着直勾勾的看着吴嫣然的背影的余风笑道:“相公,魂儿被勾走了!?”

“咳咳”余风猛然被茶水呛了一下,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窘态,对一个女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也是要分地点的,有大老婆在的时候,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合适?

“好了好了!别装了!”雪娘笑吟吟的凑过来,“我都悄悄的给你打听过了,嫣然似乎一点不反对,等这次回家了,你就把他纳了吧,免得小环还要比她早进门,这事情,总的有个先来后到吧!”

见到余风脸色古怪,她又故作可怜的样子,“就是要为难嫣然姐姐了,以后,她就在我面前当不成姐姐了!”说完又噗嗤一笑,自顾自的说道:“以后不管相公有多少女人,都得叫我姐姐!”

“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就听得吴嫣然在外面一声娇叱,这下,连余风也坐不住了,正好借着这个借口躲开雪娘的调笑。他起身呐呐说道:“我出去看看,外面闹得太不像话了,你休息一下!”

走出门来,只见吴嫣然满脸涨红的站在那里,一手指着面前的一人,只见还在不停的颤抖,显然是气得狠了。

“我才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你这般口出轻薄之言,就是该打!”

在他旁边,余风的几个亲兵护卫,也是一脸的气愤,能被余风带在身边做贴身护卫的,那是心腹中的心腹了,他们脸上都是如此表情,显然事情是已经脱离了原先不过是协商腾院子的范畴了。

这时代,讲究的是一个主辱臣死,吴嫣然在他们心目中,显然是“准主子”的级别了,如果被人侮辱,哪怕是口头上的,也比直接侮辱了他们的要厉害。

“老爷,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是清军道的公子,见到老爷的女眷出来,口出不逊,小的上前理论,捱了一巴掌!”龙薪酬脸上红彤彤的,一个巴掌印赫然印在他的脸上,见到余风出来了,急忙上前小声说道。

“清军道?青州府的?”余风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从起事起,就是一个目的,保护自己亲近的人,在这乱世中不受人侵袭!如果别的事情能容忍的话,这种事情,就是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济南府的?”龙薪酬不无委屈的说道,要是青州府的,他才不担心自己家的老爷压不住对方呢,要是济南府的,这事情就玄了,老爷虽然威风,但是,也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上,要是上面的那些官老爷要是为难起来,老爷肯定是抵挡不住的,为自己去得罪这些大佬,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从老爷房中走出的女眷,被人口上轻薄,那事情就难说了,反正,眼前亏是肯定不会吃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来。

“小娘子,我又怎么轻薄了,我这手下说话不清楚,要是早知道是小娘子住在这里,哪里还会说这等昏话,所有的人都搬出去,小娘子却是不必的!”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见到吴嫣然涨红了脸气咻咻的娇媚模样,心里更是痒痒的,这运气还真是不错,居然在这破地方还能见到如此绝色,嗯,看这小娘子眉毛腰身,还是一个处子,这本公子当然是不会放过了。

“啰嗦什么,赶出去!”余风冷冷的说话了,那几个一直强忍着怒气的亲兵护卫在就忍不住了,横着刀鞘就拍了过来,一时间,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和先前的那个公鸭嗓子,猝不及防,身上很是捱了几下,大呼小叫的,连连退后。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哎呀!我爹是济南府清军道,你敢打我,我一张帖子,到这县衙,就把你们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拿了去坐大牢,狗才,还不去叫人,没见到本公子被人打了吗?”后一句却是对着他身边正在连连呼疼的那公鸭嗓子叫的,不过,这声音中却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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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丢脸是必然的

石怀仁,济南清军道石典清的大儿子,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说起纨绔来,他也还算不得什么大纨绔,毕竟他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着,这济南城里,他惹不起的人多了,他也有这个自知之明,平日里就算有什么胡作非为之事,也都是看人下菜,有麻烦的,他绝对不会去招惹。所以,他的性子,在济南城那帮花花公子中,倒是算的是谨慎的。至少,他绝对不是看起来最出风头的那几个花花公子之一。

但是,这也仅仅是在济南城而言,出了济南,他可就没有这么收敛了。这石怀仁美色钱货都喜欢,本事却是草包得很,而他的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金山银海的供他挥霍,所以,石大公子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也不是谁出的那么一个馊主意,撺掇他有事情没事情,就在济南周边的几个州府走一走,美其名曰:游历!你想想啊,石大公子下去肯定是为了捞钱去的,这游历之说,肯定是一个幌子,到了地方上,亮明身份,难道还怕地方上不接待?而且这清军道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至少,扯起了这面大旗,在济南周边的州府还是有点用处的。

好吃好喝伺候着,临走还送一笔仪程,这好事,哪里去找去。要是去的地方,有他老爹的正管,比如那些地方上不大不小的军头,为了自家的粮草拨下来不打磕绊,也少不得小意奉承的,手面更是阔绰,这石大公子不见得能办得了事情,但是,坏起事情来的本事,倒是一定有了。要是惹得石公子不高兴了,他随便在他父亲面前,歪嘴几句,岂不是让原本能成的事情大起波折?这些人不一定看得起石怀仁,但是抱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想法,还是给他这个面子的。

所有,一旦石大公子手里缺钱花了,立刻就想起去附近“游历”了,往来几次,倒是让石公子得了不少实惠,一趟下来,高了不说,三五千两银子还是有的,这起码这又够他鬼混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次来到安丘,他也和往常一样,没有和地方上打招呼,直接找了当地最好的客栈来住下,在他的安排中,等到住下了,再去这县里知会一声,那知县还不得巴巴前来拜会。见到自己住在客栈里,自然要大大表示怠慢了,那岂不是自己得益更丰厚一些。

至于他手下那个公鸭嗓子,瞎嚷嚷什么住在驿站,纯粹是咋唬人,别说当今皇上早就取消了驿站,就算是没有取消驿站,他也不屑去住的,冷冷清清的,来往都是官吏,他一介白身住进去,这不是给他老爹添堵么?万一遇见个和自己父亲有点交情的,自己还要世叔世伯的叫着,那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哪里有住这客栈好,方便自在,反正到现在为止,他自己还没有掏过住店的钱,都是别人给结账的。

所以,住店要住最好的,这就是他的宗旨,又不用他自己掏钱,他总不能帮别人省钱吧!这安丘老店一说最好的院子都让人给包了,他心下就有几分不悦,他公鸭嗓子是他的家人,叫做石财,平日里跟着自家少爷作威作福惯了的,见到自己主子不悦,自然要效犬马之劳了,于是拎着店小二就咋唬起来,给自己少爷找院子去了。

以他的身份,这等小事,当然不会亲自出面的,他就在院子外面,等候就是。但是,石财今日办事也恁的拖拉了一些,他有些不耐,便走了进去。哪知道,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宜嗔宜怒都风情万种的美貌小娘,登时就将他的魂儿勾了去。

他自负见识过的世间女子也不少,但是像这么有着气度威严,又不失妩媚清丽的女子,他还真没见识过,那些青楼女子,妩媚是有了,但是,这份让人隐隐不敢靠近不可触犯的感觉那是一点也没有的,当然,要是她们有了这种气势,她们的买卖也做不下去了,客人都不敢靠近了,还做个屁的生意。那些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在上香礼佛的庙宇门前,他也曾和几个狐朋狗友惊鸿一瞥过,那种不容侵犯的气势倒是有点,但是,就是那模样,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粉头,他也得有那兴趣侵犯不是。

打个比方,这就好比是一个地方小官员的儿子,平素又不是不喜欢女色,突然看到一个年轻漂亮尚且未婚的女强人,要说没有点想法,那就是扯淡了,起码,这种类型的女人他没尝过味道啊!

虽然这女子身边,还有几个保镖护院什么的,但是他石大公子眼角何曾放得下这些小人物,只顾一个劲儿的和这女子调笑,直到这几个保镖护院的刀鞘拍了过来,身上吃痛,这才将他从痴迷中打醒过来。

这还了得,疼痛之下,他勃然大怒,出了济南城,他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何况他出门来,也不是就一主一仆轻车简从的,外面还有一票跟班帮闲的跟着呢,一个看来就是有几个臭钱的商贾,居然敢让人打清军道的儿子,这是翻天了不成,更难堪的是,还是在这美人面前直接打得他如此狼狈,是可忍孰不可忍,石大公子也不能忍了,立刻就要叫人进来把场子找回来。

随着那石财的公鸭嗓子的大叫声,客栈外面的人登时也惊动了,五六个篾片相公一样的帮闲跑了进来,见到自己的饭主挨打了,立刻就红了眼睛,上前就要动手。

那四个亲兵护卫,见到对手人多,立刻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势,不过余风没有说动刀子,他们自然不会亮出兵器,只是提着手里的刀鞘,冷冷的看着对方。

说是阵势,其实也就几个人站成一个横列,但是这横列却是他们平时都站惯了的,立在那里,就好比时候一堵坚实的墙壁,将身后的余风和吴嫣然,牢牢的护在了里面,只要他们不倒下,就没人可以欺了进去。

那几个帮闲骂骂咧咧的冲上前,有攥着拳头的,朝着面前的对手劈头劈脸的打去,拳头还没打到对方,就觉得腰间肋下一阵剧痛,包着铜皮的刀鞘,可比他们的拳头硬多了,也长多了,他们才一出拳,这刀鞘就戳到了他们的身上。

一照面,就有两人吃痛不住,顿了下去,脸色煞白,竟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那几个没被戳到的,不禁吓了一跳,急忙拖着这两人退后几步,脸上阴晴不定,看着他们的主子。

石大草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人就被对方揍趴下了俩个,他们这求助的眼神传过来,哪里有什么主意。

那四个亲兵护卫,收回刀鞘,见到对方退后,立刻就是齐齐上前踏了一大步,这一来,气势更是逼人,那几个帮闲的不由暗想,这还是拿着刀鞘呢,要是利刃,岂不是直接将这两人的性命交代在这里了。

见到对方不为所动,四个护卫又齐刷刷的上前一步,这一次,刀鞘就能够到他们了,帮闲们手无寸铁,见到四人如此凶神恶煞,哪里还敢站在原地,当下拉着石怀仁,连连后退,眼见就要退出院子了,石怀仁觉得大为丢脸,自己这边这么多人,生生被人赶出了院子,当下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一眼,发狠的对着余风说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有本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走,今打了小爷,小爷叫你后悔一辈子!你就洗干净屁股准备蹲大牢吧!”

说这句话的当口,他们已经退到了院子门外,余风的命令是将他们赶出去,这几人完成了命令,也没有穷追猛赶,在他们眼里,这几个泼皮一样的人物,别说这么五六个,就是十几二十个,打了也就打了,还不算是舒展筋骨。

“守在门口,没经传唤,谁敢踏进来院门一步,就打断他的腿!”余风说道,脸上却是一脸的波澜不兴,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那几个帮闲,退到门外,心下不服,也大声骂喝起来,那两个被戳中的,这个时候也缓过气来了,更是口中污言秽语不绝。

“嫣然,我们进去!”余风对着吴嫣然说道,那几个人,真是泼皮一样的行径,不敢进来,站在门口大骂,护卫们一靠近,他们就远远的逃开些,接着大骂,余风心里虽然气恼,却也郁闷,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伤人性命吧!

既然无法,那就耳不听为净,总比站在这院子里被骂的好,当下招呼余怒未消的吴嫣然一声,两人转身进了屋子去了。

“你们这般废物,平时不是吹嘘得这般厉害,那般厉害,怎么连几个护院也打不过,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在院外,石怀仁一脸铁青,见到那发号施令的汉子,带着那小美人进了屋子,他脸上更是嫉妒羡慕恨的表情霎时全都有了。

“少爷!”帮闲中一个年岁稍大的说话了,适才他也是帮闲中退得最快的一个。

“这几个护院,似乎用的不是江湖人的法子,小的也见过不说看家护院的,哪一个不是讲究个单打独斗的,哪里像这几人,举止如一,就算打倒了一个,另外几个人的家伙戳过来,也没人顶得住啊!这法子,有点象是军中的法子!”

“军中的法子?”石怀仁将脑袋偏向一边,看着石财,石财是他自己的家人,他倒是更相信一些,而且石财随着他的父亲,也到过不少的军营,见识自然不会少。

“小刘这么一说,小的倒真的觉得,这几个杀才,搞不好就是军中出来的,不过,普通的士卒,决计没有这般的森严,说是将官的家丁,倒是有些靠谱!”

那石财一边揉捏着痛处,龇牙咧嘴的说道,不过,表情却是比先前,多了几分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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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报复是没有的

“是当兵的?”石怀仁不怒反喜,“这附近有哪只兵马驻扎,不会是卫所兵吧,这安东卫和灵山卫,我老爹的话可不怎么好使,他们只买都指挥使司的面子,呸呸,怎么会是卫所兵,那些兵除了会种地,啥也干不了!”

石怀仁家学渊源,自然知道那些卫所兵自给自足,如果不是例外,粮草军需都是在当地自筹的,地方上哪里会买他们的帐,每年象征性的给点,基本上都是卫所的兵将自己在土里找食。这种情况,人家当然不会理会这布政使司辖下的清军厅了,人家啥都不指望你,当然不会买你的面子,都指挥使司那是朝廷的正管,有着大义的名头,这卫所要是不听命的话,那就形同造反了。

所以,在石怀仁的心里,卫所兵是草包之极的,这种能打的兵,就只能是招募来的战兵了。而只要是战兵,他就不怕吃不住对方,战兵的粮草军饷,可都是要清军厅拨下来的,他就不信,还有战兵敢在他面前撂橛子,老子打不死你,还饿不死你吗?

“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兵马,就算是丘总兵的兵丁,也没有撒这么远的,这两年这边又乱的很,兵丁们跑马一样的派来派去,说不一定,是那些流落民间的散兵,被那些小有身家的商贾招募了做护院也是可能的!”石财想了一想,有点不太肯定的说道。

“哦,对了,这边倒是有一只兵马,名义上也是协助镇守青州的,不过,那才是一个刚刚才成军几月的军头,还不成气候,而且,他们的大营在灵山,到这里够远的了,这不是那边的兵丁吧!”

“去问问他们!”石怀仁用嘴朝着那边树桩子一样站在那里的余风的亲卫努了努嘴,对着那个说话的帮闲小刘说道,回过头来,又和石财说开了:“不能啊,我刚才已经报出了我爹的名头,他们还敢动手,难道他们知道这新成军的兵马,一两年之内是不想得到朝廷的粮饷,他们这是破罐子破摔?”

“少爷,他们不理咱们!”那小刘回转够来,讪讪的说道。

“不理他们,不说就不说,难道咱们还查不到他们的根底吗?这店家呢,去,把那店家找来问问,你们几个看着这里,别让他们偷偷溜走了,尤其是那美貌小娘子,要是走掉了,你们也不用跟我回济南了!”

到了外面,没等他们去找店家,店家倒是主动的出现了,而且,在他身后还有几个青衣皂帽的差人,原来刚刚一阵混乱的时候,那店家李掌柜的一看这不是个事儿,立马悄悄给自己的伙计打了个眼色,叫他去衙门叫公人们过来,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嘀咕: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我这条小小的凡人啊!

也是平日里孝敬银钱得足,这些差役得过他不少好处,来的倒也是迅速,差役们一到,他心下顿时安了下来,心里担忧也不知道后院打成个什么样了,立刻就带着人往后面而来,正好和出来的石怀仁碰了个正着。

“你过来,店家,我问你,那院子里住着的客人是个什么来历?”石怀仁大大咧咧的问道,对他身旁的衙役,仅仅是扫了一眼就把眼光挪开了,显然没有将这几人放在心上。

那李掌柜的朝着自己身旁的衙役看了一眼,那衙役会意,张口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安丘老店滋事,难道不怕王法吗?”

石怀仁嘿嘿冷笑了两声,并不说话,以他的身份,还不屑给一个小小的衙役解释,刚刚在院子里,是为了让那小美人注意自己,这才报出自己的名头,现在对着一个不相干的差役,他当然不能自降身价了。

这个时候,石财就要义不容辞的开口了:“我们家老爷,是济南布政使司辖下清军道石大人,这是我们家公子!”

“清军道?是个大官吧?”差役们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他说的真假,互相看了看,倒是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什么见识,这安丘还是黄知县黄县尊当家吧,你们大可去问问,就说济南石财向黄县尊问好,在济南,石某和你们县尊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这么一说,那几个差役倒是没有什么怀疑了,人家都叫去找自己县尊去问了,要是冒充的,那不是老虎头上拔毛,自己找死吗?

“误会误会,石公子丰神俊朗,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定是这李老儿黄汤喝多了,满嘴的胡言!”

“哼!”石怀仁鼻子里哼了一声,眼中不耐烦的神情谁都看得出来,见到他朝着自己往来,李掌柜的那里敢怠慢,急忙回答道:“那几位客人的来历,小的倒是真的不知晓,倒是包下这院子的人,小的倒是知道,是这城中四海商行的龙掌柜!他请来的客人,来历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算了,我不问你了,反正,问你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你去找个郎中来,哎呦,疼死我了!石财,你把刚才的事情,和他们说说!”

清军道大人的公子被人打了?几个差役面面相觑,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这石公子一口气不消,恐怕连他们也要吃挂落。更别手这李掌柜刚刚说了,这滋事的双方,都有七八人,这么多人护着,还被人给打了,打人的这些人的来头,怕是也小不到哪里去。

那差役中有人跃跃欲试,但是他们的头儿却是稳重得多,虽然知道能够帮清军道的公子出头是一个平时找也找不到的好机会,但是,问明白了再动手,总是不错的,要是为了一个大人物,得罪另外一个大人物,那他们死两回都不够的。而且,那李掌柜不是说了吗?那是四海商行龙掌柜的客人,那龙掌柜可是能够使唤得动盐丁的人,衙门里的公人加上帮闲一起,还没有人家盐丁的人数多呢?要是多事了,这眼前亏肯定是吃定了的。

他用眼色制止了想出头的手下,和颜悦色的对着石财说道:“石管家是吧,还是劳烦您说一说,要是真是不法恶徒,咱这几个兄弟就是豁出去,也要拿了他们,要不然,对不起身上的这身公服啊!”

石管家当下一五一十的将适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当然,这强行叫人家腾院子,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与对方好言协商,对方反而暴起伤人,至于自己少爷调戏对方女眷的事情,更是一个字都没提!

不提没关系啊,这些差役,都是办老了差事的人,只要他说了个开头,哪里还有猜不出事情的真相的道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是李掌柜的话,还是这石管家的话,都证明了,现在院子里,那个四海商行的龙掌柜,正在里面。

这个就让他们心里知道怎么办了,清军道的公子受气挨打,十有八九是龙掌柜指使人干的,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清军道的公子再牛逼,他爹的官再大,一时半会,也照顾不到他们这几个小小的差人身上来。

所以,即便帮这石公子,有些好处,也是这好处也是极为有限,了不得吃喝几顿,小落点银钱。但是得罪狠了这龙掌柜,坏处却是立马可见的,没准晚上他们办完差回到家里,家里就多了几包盐货,然后那些冷冰冰的盐丁就拿着刀枪上门来了,缉查私盐,放在什么地方上,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是自己上官也不会说什么,就是苦了自己这个被“人赃俱获”的盐枭了。

一想清楚这里面的得失,那领头的差役立马就有了决断,这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两边都惹不起,咱还是在一边看热闹吧!

“这些恶徒如此凶顽,而且,还身有利器,我们这几个兄弟还是人手不够,得立刻回县衙禀报县尊大人,然后召集人手,前来缉拿,石管家稍安勿躁,我等去去即来!”

差役们气势汹汹而来,却是雷大雨点小,那领头的差役一招手,几个手下全部跟着他走了。石怀仁还兀自不觉有什么不妥,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这些衙役,一点用都没有,咱们的人都吃亏了,他们还不吓破胆子,不纠集起个几十人,只怕不敢来动手的!”

“这事情有点古怪,少爷?”石财毕竟是有阅历的多,石怀仁没有听出什么问题来,他却是一下听出了那差役的的说辞,有点不对:“他说的是先回衙禀报那知县,然后召集人手。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郑重,少爷,你不知道下面的人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别说是几个商贾,就算是致仕告老的京官,他们这些人,都是敢上门勒索的,眼下他们这个做派,分明是忌惮什么?如果没有上面的人发话,他们估计不愿意动手?”

“忌惮什么?”那石怀仁一下认真起来,“难道那院子中的是江洋大盗,流贼响马,和他们有着联系的,这些可好,立刻调兵马来剿灭了他们,顺便将这几个与匪人勾结的差人也拿下!”

石财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平时也跟着石怀仁耀武扬威狐假虎威过,但是,论到脑筋清白,见识阅历,比这石怀仁不知道强了哪里去了。那院子中,要是真的住的是江洋大盗流贼响马,人家才不会那么张扬,腾个院子而已,算得了什么大事,真要记恨的,等到自己这一行人出了城,找个地方纠集点人,将自己这些人杀了,就地一埋,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是更好。

人家这么不给面子,就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脑子进水了,腰里趁了两个小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第二,人家自己有底气,根本不在乎。鉴于第一点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而对方在听到自家少爷报出了名头后,还照打不误,只怕第二点的可能是十拿九稳了。

看了看自家少爷那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时不时还低低yin笑几声的样子,石财心里担忧的想道,恐怕少爷这一次,是踢到了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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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小心无错 盐丁护卫

回到屋子里的吴嫣然仍然余怒未消,刚刚来到安丘的好兴致,全被石怀仁这个厌物败坏干净了,进的屋子来,她脸上仍然是气鼓鼓的神色。

雪娘善解人意,又隐隐从外面的叫骂声中,听出些端倪,见到她走了进来,关切的低声上前询问。吴嫣然顿时就把刚刚在外面发生的这事情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遍,虽然那人和他的帮凶,狠狠的吃了家伙,但是,她犹自不解恨,言罢还狠狠的骂道:“那人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我要是在灵山,非得用点手段,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不可!”

“你也就是个窝里横!”余风心里撇撇嘴,嘴上却是问道:“那家伙除了言语上轻薄你,可曾触摸到你?”

“他敢!”吴嫣然柳眉倒竖,却是狠狠的剜了余风一眼,“你以为我的短铳没带在身边,就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吗?”

“赶出去就行了,这厮看来,还是有着几分背景的!”余风心下放心了,他出去得迟,没看见那石怀仁如何说混账话,见到吴嫣然如此气恼,还以为他吃了大亏。口头上轻薄和动手动脚那是性质不同的两个事情,自然处理起来有轻重。

“若是他不知道好歹,继续来纠缠,你就给他看看你的手段吧!不要怕,万事有我!”余风脸上微微舒展开来:“走吧,我们出去找个酒楼用饭去,出来了还呆在客栈里吃,那就没意思了!”

雪娘见到余风大包大揽,也劝吴嫣然道:“是啊,我们跟着相公去吃些东西吧,相公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个无赖,伸一个指头就戳死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要是饿到了咱们姐妹,他怕是就要心疼得紧了!”

余风走到门口,见到龙薪酬还在院中等候着,对他招了招手,龙薪酬连忙跑了过来。

“安丘的盐丁队正你熟悉不熟悉?”

“回老爷话,小人熟的很,商行的货物,很多都是进了安丘就交给盐丁押运的!前几天还和方队正他们一起吃酒了的呢?”龙薪酬道。

“你派人告诉他一声,叫他派几个人在身后跟着,不要招摇!嗯,对了,你们这里,哪个酒楼的的酒席做的最好?”

“小人这就叫人去通知方队正,老爷是要出去吃饭吗?要不小的叫一桌上好的席面,直接送到这里来?”

“不用,在这里吃着气闷,出去走走也好!”

见到余风执意要出去,他也不好怎么说,只是很是委婉的提醒一下:“老爷,那什么狗屁清军道的儿子,好像还没走,不会有什么干碍吧?”

余风晒然失笑,颇为意思的看着他:“有什么干碍,你觉得会有什么干碍?”

龙薪酬被这话问得一愣,旋即想到:是啊!能有什么干碍?东家的这些护卫这般骁勇,等闲三五个人根本讨不到便宜去,又有盐丁们暗中保护,就算那纨绔子弟心有不甘,在这安丘,他难道还能找到更多的人吗?就算找人,肯定也是在官面上找人,那东家更不怕了,到时候身份亮出来,看是这当官的说话管用?还是当官的儿子说的话更管用。

他点点头,有点惭愧的说道:“是小人多想了,老爷你稍等一会,我去安排一下!”

说完,他一边朝外走去,一边摸了摸脸上肿痛的地方,心下不无遗憾的想到:“早知道自己这位东家不在乎那油头小子,我这一巴掌就吃得冤枉之极了,那位姑娘,不知道是东家的什么人,看东家也对他疼爱的很,可惜啊!不是夫人,要是把这姑娘换成是夫人就好了,那这一巴掌可就值得了”

他也就只敢在心里琢磨,真要是问余风,老爷你这身边的女眷是些什么人啊,余风一大耳刮子过来,他还嘴的理由都没有。就是普通富家翁的女眷,你要当面去问,人家也是极不高兴的,更别说余风这种手里有兵的武将了。

“不过,东家的那几个护卫,倒是可以结交一下,看得出来,他们随便一个拿出来,都不比这安丘盐丁的方队正差,现在又是做着亲兵,那是大有前途的事情,现在趁早结交了,没准这些人发达了,自己还多了这一份交情,日后没准用得着!再说了,有些话问东家自然是不敢问,但是,问问这几个护卫兄弟,自己这巴掌到底是帮谁吃的,总是不过分吧!

他就这么一路琢磨着,走到街上去了。安丘这县城,毕竟是县城,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这安丘老店,既然是安丘最好的客栈,自然是坐落在繁华热闹的地方,作为一个县城来说,差不多就是市中心的地段了。从这里到县城的任何一个方向去,都用了多久。

他身边的伙计,已经打发了回去,作为这分号掌柜,能有这个机会直接和东家见面,他当然是知道珍惜的,这道理他知道,那些伙计们说不一定也知道,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不会将这个机会给手下的伙计的,要是一下被东家看对了眼,提拔起来,那自己的位置就有点不太牢靠了,这年头,这般体面又收入丰厚的活计,可是不太好找。

再说了,就算身边有伙计听用,这事情,还是他亲自跑一趟的好,免得伙计说不清楚,耽误了事情那就不妙了。人家方队正认得自己是龙掌柜,谁认识你这跑腿的伙计啊,言语说的天花乱坠也未必他肯信。

从客栈到盐丁们驻扎的大宅子,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分,龙薪酬进来的时候,几个盐丁正聚在一起说着话,其中的一人,见到他进来,立刻就起身来。

“老龙,你来了,不是你和大人在一起吗?是不是大人有什么吩咐?”那人说道。

“不带这样的啊,前天还板着张脸,称呼我龙掌柜的,今天就老龙了!”见到对方脸色微微一滞,他开口笑道:“不过我喜欢,大家都是为大人做事情,本来就要亲近一些的嘛,我还以为你是官我是民,平素你看不起我呢?”

“屁的官,盐丁也算是官,进了风字营才算呢!”那人哈哈一笑:“说正事,说正事,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方队正,大人吩咐了,叫你派几个弟兄在后面跟着,起点护卫之责。刚刚在住下的地方,有个不开眼的冒犯了大人,大人虽然心存慈悲,不找对方的麻烦,但是,咱们也不得不防对方的下作手段不是,等下大人带夫人他们去用饭,你们这就去吧!”

那方队正闻言大喜,他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差事办得不好,心里忐忑,余风以来,连接待都不要他出面,他更是惶恐,同一批放出来的盐丁队正,心里哪个没有一笔账,你没看见那些补入风字营,直接成为总旗试百户的,都是平日里办事得力,敢冲敢打的吗?盐丁这身份,再威风,也不如一步登天从民到官这般光宗耀祖啊!

“哥几个,别说我这队正不照顾大家,这差事,就咱们几个去办,再叫几个相厚的兄弟,人多了也不好,就十来个人吧,大家若是从大人哪里得了好处,可别忘记我啊!”他起身叫拢几个人来,喜形于色的说道完,就要和龙薪酬出门。

“这衣裳?”龙薪酬指指他们的短襟号服,这衣服穿出去,谁都知道是盐丁,东家可是不欲声张的。

“看我这性子,大伙换衣裳,动作麻利点啊,别叫大人久等!”

余风估计,也就十几二十来分钟吧,他心中刚刚有点不耐,那龙薪酬就回来了,在他的身后,多了一个彪悍的小伙子,见到余风,立刻就要行礼。

“属下第三大队第一中队代中队长方离,见过大人!”

“起来吧!原本不想这么早叫你过来的,嗯,过来了也好,免得我到处瞎打听了!”余风看了面前的这个汉子,年纪好像比赵登大不了多少,但是眉宇间那种好勇斗狠的味道,却是比赵登张扬得多,不过,这种气质,却是余风喜欢的,盐丁用刀枪说话的时候,可比用嘴说话的时候多,生性懦弱那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大人,刚刚路上龙掌柜的给属下说了,听说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冲撞了大人,要不要属下将这些人拿了?”方离刚刚起身,立刻就向余风问道。

这不是邀功,而是他实实在在的这么想的,麻痹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自己大人面前叫唤一阵,那当自己这些人那是什么了。还好,余风这边没有吃什么亏,要不然,他直接就敢纠集人手拿着兵刃过来了。

“不说这事情,去吃饭了,忙碌了一上午,腹中空空的,走吧!”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那几个看着院子的帮闲,自然是远远的避开,而且,不光是避开就算了,还那么明目张胆的跟在后面,看得方离一阵大怒。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兄弟,也在这些人身边若即若离的,要不是余风没有反应,光是他的手下,就能将这些家伙放倒了。这些人打又不打,走又不走,纯粹是在这里恶心人呢!

“知道我叫你来的用意了吧!”余风随着龙薪酬走进这不远处的酒楼,对着方离说道:“你就当这些人是苍蝇好了,他嗡嗡乱叫,你不理会也就罢了,要理会了,一巴掌也就拍死了!就是自己的手不免要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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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如意算盘 意外惊喜

“四海商行?我就说是个低贱商户吧!”石怀仁一脸的不屑:“你真听到那掌柜的叫那人老爷,而不是东家?”

这称呼“老爷”和称呼“东家”,区别可是很大。叫老爷的,一般都是家人,仆役和下人,称呼一家之主,用这个称呼比较多;但是叫东家,身份就要高一些了,至少,叫老爷的人,和做老爷的人,一定是上下尊卑关系,但是,叫东家的,身份要平等得多,算是从属关系,这和后世的打工者称呼老板是一个道理。

龙薪酬虽然在心里,是称呼余风做东家的,但是嘴里却是一直老爷老爷的叫着,不料却被有心人听了去。他是实在人,这点口头上的吃亏,他还根本不觉得,而且,叫老爷也显得他和余风亲厚一些不是。

“那么说,这四海商行,就是他家的产业了,这四海商行生意做得如何?”

“这里的四海商行,不过是一家分号,据说总号是在灵山,这商行买卖做的不小,而且,听说和盐运巡检司还有着一些关系,除了市面上的一些大利的买卖,呃,主要是海货,另外还经营着官盐!每月都能在官府手里拿到不少的盐引!”石财将刚才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石怀仁,虽然这四海商行有着官面的关系,生意又做的不小,但是他心里竟然是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一个商行而已,生意做得再大,在官府也里,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猪羊而已。

连他都有这个惹得起的想法,那石怀仁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就没当对方是一回事情。先前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听到这个来历底细,他再弄些意气之争,那就太小看他肚子里那一泡坏水了。既然自己有把握吃得住对方,那么,得罪了自己,对方当然就要付出点代价了。

按照他以往的做法,这讹诈一笔钱财,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根据得罪大小的程度,这钱财的多少也不同,这次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要对方一半家财也不为过了。不过,有钱固然是好事,要是能够人财两得,那岂不是更好?

“你有没有打听到,那个美貌小娘,是那厮的什么人?”

听到自己少爷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女人,石财心里有点惋惜,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这么好的一个借口,用得着将心思老是放在那女人身上吗?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应该不是他的女人,就算他从总号下来到分号查账什么的,也不能带着女眷在身边吧,依我看,要么是他的姐妹,要么就是他的外室!”

“屁的外室,少爷我阅女无数,处子和还是分得出来的,这么看来,这美貌小娘,应该是他的姐妹了,得用的什么法子,让他乖乖的把这小娘送上门来!”

“这个简单!”石财张口就来,“少爷你都抬了老爷的名号出来,这家伙还敢动手,这告到哪个衙门里去,都是他的理亏,咱找他要点汤药费不过分吧,要是他乖乖的给了,咱们也就放过他,要是不给,哼,咱不会告官吗?”

“对对对,叫他吃官司,不给银子,直接弄到大牢里去!”一想到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楚楚可怜的来哀求自己,石怀仁心里那一股邪火腾的又上来了。

“咱也不要他多的,就一万两,不,两万两吧!石财,他们有那么多银子吗?”

“有没有是一回事情,要不要,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不是还可以拿少爷看得顺眼的人抵债吗?俗话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要整治这些不开眼的商贩,一个知县足矣!”

“你不是说他还和什么盐运巡检有些关系吗?”石怀仁心虽然黑,但是不傻,能做到巡检,提举的,别看官不大,却都是地方上的实权人物,手段关系财源一个都少不得,一般人还真的做不下去,要是那巡检铁了心的维护,这四海商行只要不把分号开到济南去,他还真拿对方没多少办法。

凭着他父亲的几分面子,再给地方的官员分润一点,这事情似乎操作难度不大,但是如果是抢了那巡检的财路,对方就未必买账了,他知道所谓官商关系,都是商人拿着大把的银子喂出来的关系,没准这四海商行就是这盐运巡检的金主呢?

“这样,石财,你先去探探他的口风,把咱们的条件说一说,要是他没有搬出来什么大神的话,咱们也不和他客气,要是真的有腰板扎实的人在后面撑腰呃,咱们就少要一点吧!”

至始至终,石怀仁都没有考虑过在这四海商行身上榨不出钱的可能,在他看来,无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已。你有钱是好事,但是有钱又没有硬靠山,那就是招人惦记不是,有钱又没靠山,还敢气焰嚣张的惹事,那就和一个漂亮的粉头脱光衣服,躺在床上请君入港一样了。这种情况,傻子才不上呢,要是动作慢了可就轮不到自己了,别人可就上了。

这年头,客人带着女眷来酒楼吃饭的不多,除了几个暴发户,基本上没人会这么做,即便是暴发户带着女眷来,也会要个雅间,将内外隔开来。

余风很明显被店小二归纳入了暴发户这一行列了,虽然带着几个从人,但是身边带着两个女眷,居然就这么在二楼靠窗的地方坐了,主家和女眷一桌,从人们一桌,也没用屏风隔开,这不是暴发户的做派是什么,而且,那两个女人看起来是有几分姿色,但是,能被人带出来在外面显摆的,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家教。

余风当然不知道店小二的想法,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去理会,他原本就是带着雪娘和吴嫣然来散心的,这般一边吃着菜肴,喝几杯淡酒,看看下面街市上车水马龙,不知道多么惬意的事情。更是可以听听食客们天南海北的说话,知道一些市井传闻,他想的就是吃出这样的感觉氛围来。要是弄几个屏风,将自己隔开来,这不是脱离群众,自绝于人民了?那还不如就呆在客栈里吃呢!

“咱大人怎么喜欢这个调调?”方离这一桌倒是没有吃酒,几个先是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大半饱,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来,当然,这说,主要是龙薪酬和他对着那几个护卫说的,如果说这桌上有主客的话,这四位就是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护卫中的一人见到他开口,不好驳他的脸面,如果是龙掌柜问,估计,他也会和旁边的几位一样装聋作哑了。但是方离是盐丁队长,搞不好就是日后的军中同僚,说不一定还有共事的可能的,所以,这态度上就亲切了许多。

“别看大人是读书人,也是和咱们这般一样的穷苦出身,当然喜欢这样了!夫人也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自然也没有意见的!”

“看大人和两位夫人的样子,真是恩爱啊!”龙薪酬插嘴说道。

不料,那说话的护卫和方离,都齐齐瞪了他一眼,他们两人都是余风的属下,自然知道余风尚未纳妾,何来两位夫人一说,而且,被说做是两位夫人之一的吴小姐,他们可都是认识的,别的不说,这位小姐手段高明,实实在在是大人的扒钱搂子,大人的的得力臂助之一,这话传到那边去,搞不好吴小姐就不高兴了。

“哎,我怎么说你好,老龙,你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呢,坐在大人左侧的,才是夫人,那右边的,是吴小姐,你知道不知道,你四海商行每月那么多的盐货,可都是吴小姐带人一手折腾出来的!”

见到龙薪酬一脸的吃惊的样子,方离索性再刺激他一下:“对了,你知道你们大掌柜姓什么吧,嗯嗯,我知道你知道,不用说,这四海商行,没开分号的时候,在灵山,可是叫做吴家商行,吴小姐也姓吴,这四海商行的事情,她至少能当半个家,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几人一起将眼光投向龙薪酬,龙薪酬嘴早就张得能够塞进一个鸡蛋去了,众人见此,都是轻轻一笑,不再理他了。

“我的娘涅,原来是大小姐,这一巴掌,挨得真值了!”龙薪酬吃惊虽吃惊,但是,却没有他们看起来的这么夸张,在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惊喜,别说是一巴掌,就算是捱一刀也不在乎啊,自己吃亏吃得越大,这大小姐不就把自己记得越牢靠吗?这以后,还少了好处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再朝余风那一桌看去的时候,眼光里却是充满了炙热,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运道是不是要来了,这人要走运了,坏事都能变成好事。这一刻,在他的眼里,就那那个仗势欺人的油头小子,也似乎没那么可恶了。要不是这油头小子找事,还轮不到他表现呢?

旁边的小二悄悄的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沉思:“龙大爷,刘班头他们在雅间里吃酒,见到您来了,请你方便的时候过去一趟,说是您有客人在,他们不便过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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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借鸡生蛋 细水长流

龙薪酬看了自己桌上的几人,见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低声笑着解释道:“是这安丘县衙的班头,平素里倒也有几分来往,想必是看了我在这里,打个招呼,我去去就来!”

几人不置与否,倒是那方离,似乎若有所思。没有多久,龙薪酬匆匆从那边走了回来,脸上却是一种奇怪的表情。

“老龙,别哭丧着脸,难道那班头又讹诈你银子了不成?”方离问道,低头朝着余风那边桌子上看一眼,见到余风他们仍然慢条斯理的吃饭说话,掉过头来,笑侃着龙薪酬。

“哪里有什么讹诈之说?”龙薪酬笑着回答道,“那班头是卖我个人情,说日间得罪老爷的那公子,此刻就在我四海商行的铺子里坐着呢,他不想得罪于我,也不想和那公子攀上什么交情,就躲在这里来了,顺便卖我个好!”

“那厮好不晓事!”护卫中一人哼道:“这是铁心了要给咱们大人找点麻烦了,龙掌柜的,你先回去吧,别让那人在铺子里闹将起来,坏了大人的买卖,大人这里有我们伺候着,你不用担心了!”

龙薪酬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立刻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大人那里,诸位为我解释一下,我就先过去了!”

“站住!”方离叫住了他,“要不要我叫几个兄弟过去看着?”

“不用了!”龙薪酬脸上诡秘的一笑,“那些人都在楼下,那人估计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了!”言罢,匆匆下楼而去。

石怀仁坐在椅子上,心情愉快的哼着小调,在他的身边,石财伺候着。这一主一仆就这么坐在商行的门脸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商行的这些伙计忙碌。

他都说了直接找商行管事的人说话,伙计们不知道他的深浅,还拿他当一个大主顾对待呢,一边派人去寻掌柜的,一边殷勤招待着他们,这本是四海商行的规矩,对待上门的客人,都要客客气气的招待。但是,这客气,在石怀仁的眼里,却是成了他们色厉内荏的表现了,一想到这些,他心情更是愉快了,他甚至打算,等会一定叫那个掌柜把他们的账本拿来看一看,看看他们这铺子大流水如何,再决定怎么样狮子大开口了。

“石公子!”龙薪酬进的门来,就作揖为礼,仿佛他脸上的那一巴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打的,和面前的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石怀仁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正主儿来了呢,据他的人说,那正主儿不是正和这掌柜的在一起吗?自己都到对方铺子里了,却不敢露面,这是看不起我呢,还是怕了我?嗯,一定是怕了我,派个掌柜的来说话,即使说崩了,也有转圜的余地,要是他自己来,就不方便了。

“龙掌柜是吧!”石财开口道:“我们找你们东家谈买卖,你一个掌柜的能做的了主吗?你那位东家呢?”

“屁买卖!”龙薪酬叹了口气,心里暗想道:“不就是上午的那点事情吗?你们自己办的差了,吃了亏不服气,又来找茬,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里的茬你们有能力找得了吗?”

“东家家大业大,事务繁忙,一些小事还是给我们下面的这些人去办的,只要在这安丘县这四海行,龙某还是做的了主的,不知道石公子有什么好买卖要照顾小号?”

尽管回答的滴水不漏,但是龙薪酬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位不会有什么好买卖来照顾自家,说是添堵还差不多。

“既然龙掌柜的能做主,那在下就替我家公子说了!石财见到对方油浸泥鳅一样,心下暗暗一笑,你就担着吧,就怕你肩膀不够宽,担不下来,到时候,还得要你家主子来出面。

“公子和你家主人,上午有点小小的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了,对于做生意的朋友,我家公子一向都是很看得起的,见到你这四海商行生意虽不错,但是也担心你们银钱周转不灵,我家公子爷的意思是,就算花点银钱,也要帮扶你们一把,圣人都说以德报怨,我家公子,这也算是以德服人吧!”

还有这种好事情?挨打了还借钱?龙薪酬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家听错了!对方的这个趾高气扬的样子,不像是来道歉的啊,为什么凭白无故的送银子给铺子。

“当然,咱们公子爷的银子,也不是风吹lang打来的,就这样帮扶了你家,总得图个回报不是?”石财接着往下说,龙薪酬屏声静气的听着,心中暗想:果然是有下文的,我就知道他没有这么好心!

“就当是这些钱是放印子钱了,那可是利滚利的好事情,放在你们铺子里,这钱来的是慢了一点,但是稳妥,能够吃点干股,龙掌柜你说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这要是不过分,就没有过分的事情了!”龙薪酬使劲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自家的喉咙有点发干,自己商行多大的买卖,他是大约知道的,这石公子是真的要入股,那得拿出不少钱来吧!

“不知道石公子说的银钱,数量有多少,这帮扶,是帮扶小号在安丘的分号,还是咱们四海总行?”

石怀仁看了龙薪酬一眼,很是不屑的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万两”?龙薪酬声音微微有点嘶哑,要是真的是这数目,倒是有资格和自己大人谈谈这股份的事情了。

石怀仁摇摇头,心里却在大骂,“我一脚踢死你这个没眼色的,我要有一万两,用着着这么弯弯绕绕的弄钱吗?”

刚刚在铺子里,他和石财小声商议了一下,先前开口多少多少钱,这似乎有点小家子气了,看这铺子的买卖,这就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鸡啊,这两万两银子的要求一出来,这么大一笔钱财,对方肯定不会那么老实拿出来,还要颇费手脚,但是如果直接入股这买卖,每月在家里收钱,那不是更好。对方即使有点反弹,也不会反弹过于激烈,虽然一下子也许捞不到太多钱,但是胜在月月有年年有,细水长流啊!

当然,石公子本事吃喝嫖赌那么忙,老老实实的来做生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股份,最还是干股的好,至于投多少银子进去,那还用说吗?你使人打了本公子,本公子没找你的麻烦,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你还好意思找本公子要钱?

“一千两?”龙薪酬倒是没有往十万两上面猜,面前这人,可不想是以一个有十万两身家的主儿,只是这一千两,也未必太少了,就是这安丘的分号,是所有分号中较差的,一月上头的流水也有大几千两呢。

石怀仁还是固执的摇摇头,不过,却是没有让龙薪酬继续往下猜了,“一百两!”

“一百两?!”龙薪酬无语了,一百两入股四海商行,这和明抢有很么区别,要有这种好事情,就是把自己那个黄脸婆卖了,也得掺和上一股。

“一百两,要你四海商行三成的干股,多了咱家也不要,做买卖的,做的越大,需要打点地方也越多,这个我懂!”石怀仁收回自己的手指,冷脸看着龙薪酬:“这个,你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做主?”

“我能!”龙薪酬耿了下脖子,“这绝对不可能!”

这倒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在余风的身边那一会,他算是看明白了余风对这石公子的态度了,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根葱,你还大言不惭跑来抢人家的饭碗,余风要是答应才怪呢?

“你小子有本事再说一遍,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是给你家主人招祸啊!!”石怀仁斜睨着双眼,看着龙薪酬,冷笑道。

“不可能!”这一次,倒不是龙薪酬硬着脖子说了,而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石怀仁大怒,麻痹的看热闹的也能乱搭腔,这都什么刁民。当下横眉竖目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外两个精壮护院护卫着的,不是那巧笑倩兮的美貌小娘是谁。

龙薪酬这时候已经知道了吴嫣然的身份,见到她出现,心下大定,当然,有自己大小姐出头,也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你好大的脸面,上下嘴唇一碰,一百两银子就要了我四海行三成干股,你是山东巡抚?还是直隶总督?”吴嫣然脸上好像能刮下一层霜来,这个登徒子脑袋里是一团糨糊吗,言语轻薄在前,谋夺产业在后,他还以为这山东就他一个人最大了。

“要是小娘子开口,这还是有得商量的,我们不妨找间静室,慢慢的谈,总能谈出个结果来的!”

听到这油头粉面的小子一开口,吴嫣然身后的两个护卫,心里齐齐为他哀叹了一声,这小子本来就惹得大人很不满了,现在还想找间静室和吴小姐谈谈,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果然,吴嫣然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无耻!”这斥骂声就像是一个讯号,她身后的两个护卫立刻齐齐上前一步,护在吴嫣然的身后,只要吴嫣然一声喊打,他们就能像上午那样,把这家伙死狗一样的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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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人不犯我 我就犯人

吴嫣然无论是单独和赵雪娘在一起,还是和余风在一起,都没有感到什么不自在的,但是,和这两口子同时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总是感到有几分别扭,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饭,见到这两口子意犹未尽的还在那里悠闲的说着话,她再也忍不住了,借口去看看在安丘的四海商行的买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两口子。

余风佯装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事,见她做得不自在,也就有得她去了,当然,必要的护卫还是有的,余风的护卫中,分出了两人,随着吴嫣然去了。雪娘和吴嫣然的贴身丫鬟都在客栈里看着家,总不能让他一个女子单身出门吧。

龙薪酬走得匆忙,自然没有告诉他那石怀仁此刻正在四海的铺子里等着呢,而方离和那几个护卫,虽然知道,也没有把这事情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然没有禀报给余风,所以,余风压根儿不知道吴嫣然这一去,是铁定会生出点事情来的。

他倒是用过酒饭了,兴致盎然的带着雪娘大小胡同里乱窜,浑然不知道,在他不远的四海商行里,一出剑拔弩张的好戏正在上演。

“你!你们别过来!”

石怀仁主仆像两只受惊的兔子,猛然往后一跳,石怀仁更是指着那两个横着刀鞘的护卫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少爷,不用怕,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动粗的!”石财镇定下来,对着龙掌柜的略带威胁的说道:“我们少爷的话,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明天早上如果你们没有答复,我们就县衙对薄公堂,好好的说说你们纵仆行凶的事情!”

丢了这几句场面话,石财轻轻一扯石怀仁的衣袖,两人分开人群走了出去,吴嫣然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殊无快意,“你们将此间的事情,迅速报与大人知晓,我就在铺子里看看,你们不用护卫了!”

一个护卫应声而去,另外一个却是没有动弹,吴嫣然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铺子。

到了晚间吴嫣然在商行的伙计的陪同下,回到客栈的时候,余风已经和雪娘回到了客栈,正在有说有笑,看得出,两人的这一下午,过的非常的开心。

“大人,那恶少的事情?”吴嫣然虽然不想打搅这里的气氛,但是想想那恶少给的期限,还是忍不住说道。

“哈,我正在和雪娘说这事情呢,你回来得正好,你不是说你有些手段的吗?雪娘和我都想知道,要是你来处理这种事情,该怎么做才妥当?”

吴嫣然脸上微微一红,那恶少觊觎自己,她是知道的,但是余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啊。

“要是我来处理这事情,首先是查证对方的来历,来这里所为何事,与这里的官员有没有勾结,等到这些一一查证之后,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这些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证了,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余风点点头,这一点他和吴嫣然想到一起去了,这石怀仁并不可怕,他担心的是,这家伙是不是被某些人推出来探路的一个棋子,来试探自己的反应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巧,这人和自己同时到达安丘。

“若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无形lang子,惩治一番,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就是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竟是借着这个由头,打着我们的产业的主意,这可就不能容忍了,先前我一口回绝了这人的要求,现在想起来有点冒失了,是不是他代表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后的一些官员,如果真的能够用一些钱财换来大人在官场上的助力的话,这买卖还是划算的。”

“你的意思是,若是真有这么一群官员在他身后,我们不妨可以让步一下,用些利润,得到他们的支持?”余风皱着眉头问道。

吴嫣然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都是希望我这官做得越稳越大才好,怕是不是你们这么想,就是咱们风字营的弟兄们都是这么想的吧!”余风叹息了一下:“我倒是没有你们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些官场上的来往,我一向都不是很热衷的吗?”

“官不是越大越好,对我来说,就算这么一帮地方官员和我交好,对我有什么好处?是有利我的升迁?武将没有军功,靠什么升迁,这军功这些地方官员能给我吗?还是能够优渥我风字营的粮草军饷?你们也许不清楚,像咱们风字营这样的新营头,三两年内是不要想朝廷的那些可怜的军饷粮草了,朝廷自己的老营都顾不过来,那里还顾得上我们?”

“所以!”余风摊开手说道:“我凭什么要把我自己的钱,送给一群和我不相干对我毫无用处的人?”

“那我们不用理会这个清军道的儿子了?”吴嫣然心里有些了然了,余风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原本她看起来很是复杂的事情,就非常的清晰化了。

“理,当然要理,要是就上午争夺这个院子的事情,那我们还可以真的不用管他了,反正这样的花花公子,无论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是不缺的,但是他既然打上我的产业的主意,那咱们不理他一下,还真的不给清军道石大人面子,今天可以是一个清军道的儿子,明天就可以是按察司某某的儿子,巡抚衙门某某的亲戚,那我这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我的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若犯我,我灭人满门!”余风一份掷地有声的话语丢了出来,听得两个女人心里齐齐震撼不已。余风在雪娘面前,一直是一个敦如温文的好男人,在吴嫣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有着几分胆识的主家,但是这一番霸气四射的话语说出来,却是让两个女人,有了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男人的冲动。

“这次出来,带着你们,一个是让你们散散心,二个,处理安丘的这档子事情的同时,也让你们看看现在的我,已经做到了什么局面!”余风傲然说道:“只要风字营一天不倒,在这山东,就没人可以小觑于我!”

黄德谷有点头疼的看着眼前的状子,这是清军道公子石怀仁状告四海商行纵仆行凶殴打他人的状子,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一些什么诸如不法经营,欺行霸市等等一些不疼不痒的小罪状。

黄德谷头疼的不是这案子不好判,而是这官司无论怎么判,都不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按照他的逻辑,这官司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四海商行要输了这官司的,别说四海商行和他不对盘,就是和他有些正常往来,他的屁股也不会做到四海商行那边去。

四海商行销售的大头是盐货,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很不巧的是,在四海商行没有到安丘来之前,这安丘的最大的盐栈里,他可是有着两分干股的,所以,四海商行的出现,是注定和他做不了朋友的。

随着四海商行分号的建立,盐丁们也开始在这边驻扎了,这一点,让他很不高兴,这两个月,他那两分干股分的的银钱,大大的缩水了,也是因为这些盐丁的缘故,盐栈的管事,已经不止一次在他的面前说过这个事情了,但是,四海商行可不是普通的商行,就算他想刁难一下对方,都找不倒什么地方下嘴,更别说将这四海行赶出安丘了。

现在又这么好的一个契机,按理来说,这黄德谷应该是欣喜若狂才是,那他为何还会感到头疼呢?

那是因为他很“不小心”的得知到了,派出这些个盐丁的灵山巡检那个巡检,叫做余风,若是一个巡检也就算了,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好死不死的,这巡检居然还有军职在身,还是一方守备,这就有点麻烦了。

四海商行能够使唤得动盐丁,这事情他是知道的,实际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得出这四海行就是不是这巡检的产业,也是必定和这巡检关系深厚这一个结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这原告和被告,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而去还似乎都不是怎么含糊的主,他不管怎么判,得罪一方是得罪定了。

若是给四海商行下个小绊子,鸡蛋里挑挑骨头,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但是要他摆明车马,去得罪人,这就太小看他的智慧了。头疼了一阵,他就得出两个结论,这案子,要么他就拖,要么就是和稀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石财,这知县好像不怎么凑趣啊?”石怀仁不满的说道。

“这是没好处呢,你看着,他一会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后衙休息,这案子明日再审,给大家时间私下和他接触,不捞足了好处,他怎么肯轻易判决!”石财回答道。

果然,在堂上的黄德谷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本县身体不适,这案子押后,明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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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公器岂能私用

一场意外发生的对簿公堂的把戏,余风虽然重视,却也没有到让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来陪石怀仁来玩的地步。他不过是派了龙薪酬对付衙役的传唤而已,他甚至很有兴趣,想知道安丘的这位知县老爷,对于这个案子怎么判。

不过此刻,他却没有半点理会这个事情的心情了,在他的面前,方离正在一五一十的将安丘为什么打不开局面的原因,给他坐着汇报。

“大人,属下无能,不过,咱们巡检司是查缉的私盐,对方的盐货都是有着货真价实的盐引的,弟兄们办事情难免束手束脚!”

“我不是来追究你这事情的!”方离摆摆手:“这盐引从那里开来的,每月有多少,走的那条道,这些都清楚了吧!”

“这些属下都是查得一清二楚的,就连他们大宗的盐货销往哪里,属下都是清楚的!”方离本来心下忐忑,见到余风这么一问,急忙回答道:“那高升盐栈的管事,仓库,都是一清二楚!”

“背景呢?”余风说道,这些东西,他都从盐丁的回报中得知,此时不过是验证一下,要是这些东西,这方离都是没有搞清楚,那这地方的盐丁,就做的实在是太失职了。

“那高升是本地安丘的生员,经营这产业的是他的一个族人,平时帮他打理着这盐栈,三年前,高升还是一个靠着县学的禀米过活的家境,不知怎么就盘下了如今这铺子,做起了盐货买卖来,此人在本地乡绅中,颇有几分威望,县里的那些老爷也都给面子,这买卖到也就维持了下来!”

“哼!”余风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威望,庇护,那都是假的,应该说明的暗的都有些手段才行,这些盐货运到这里来,要是没有短手段,靠着威望就能吓住那些想伸手的盐枭吗?

“说说你和他接触的事情吧,你到这里这么久,既然找到了事情的源头,肯定和对方谈过,对方怎么说!”

“属下根本没有见到他!”方离惭愧了一下:“他那盐栈的管事倒是不咸不淡的接待了属下,态度确实敷衍得很,说他家经营的都是有凭有据的官盐,以前有没有咱巡检司的盐丁,他家的买卖不都是一直做得很好,如今巡检司的盐丁过来了,就应该好好查缉私盐,保护他们这些官商才是,言语间似乎将咱们关心他的生意,当做是打秋风的了!”

“你给我下个帖子过去,就说本巡检设宴请这高升高老爷,我到看看,我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一个打秋风的!”

*“打秋风的?”刘班头嘴里好像可以塞得进去一个鸡蛋,半晌都合不拢。

“县尊,清军道家的公子,到咱们县衙来打秋风来了?不能吧!”

“唉,要是普通的打秋风的就好了,就是本官的那些同乡同年打秋风到老爷面前,本官也不至于这么头疼,些许银两,省省从俸禄里叶就抠了出来了,但是,这位的秋风,打得理直气壮不说,胃口还其大无比,没有个几百两银子,你根本就打发不走,你说要是为了这点钱,恶了上官,划算不划算,给吧,这钱给的又是在是恶心无比!”黄德谷去年就在任上接待过这石公子,自然知道对方的德行。

“那县尊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顶缸的吗?既然他们告这四海商行,四海商行总得破破财吧,老爷大笔一挥,这石公子得了实惠,总不至于还厚着脸皮找太爷开口吧!”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情,你久在市井间行走,这些商户的底细你想必都是清楚,能做这盐货买卖的,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听说你日前和那四海商行的东家照了面。本官就问你一句,那四海商行的东家,是官是民?”

以刘班头十几年做老了差役的眼光,自然一眼可以分得出当官的和百姓,哪怕你做官的换上便服都没用,那些言语做派习惯,在这些老公人的面前,怎么也藏不住的,黄德谷倒是很相信自己手下的眼光。

刘班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坦然相告的好,他要是想继续在这班头的位置上有滋有味的干下去的话,眼前这位县尊老爷的大腿还是要牢牢的抱紧的得好。

“是官,那做派,百姓们模仿不来!”他点点头说道,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恐怕就是县尊您也没对方的派头大!”

“行,我知道了,如果四海商行的人来了,给我领进来,要是那石公子求见,就说我头疼,睡下了!”

龙薪酬在大堂上等着这县太爷断案呢,没想到县太爷看了看状纸,就喊着身体不适退堂了。石财有的见识,他自然不会少,而且,他的看法和石财相当的一致,这安丘的县太爷也不是什么清官,这般做作,无非是索贿而已,不过,这事情他知道是知道了,却是做不得住的,少不得还要回报一声。

“要钱?没有,他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吴嫣然当然不会给一文钱,余风那一番霸气四射的话说了出来,她还不知道怎么做才怪呢,眼下余风将这件事情的处理权交给了她,她一想到那恶少色迷迷的双眼,就心里恶心得不行,没有冲到公堂上将他那对眼珠子抠出来,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还想要钱?

“若是不给钱,那知县大人偏袒对方,咱们可就糟糕了!”龙薪酬可没有吴嫣然的底气,这县太爷就是他目前见到的最大的官员了,和这样的级别的官员作对,他还是有点心虚的。大明朝文贵武贱,真要是论起身份地位来,就算是自家那位东家有些兵马,怕是还是不如一个七品的正令知县的。

“你别担心,问你什么就照实就就是了,就算我四海商行在这安丘站不住脚,也少不了你的去处,尽管安心就是!”吴嫣然宽慰了他一下,眉宇间却是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站不住脚,真站不住脚的,恐怕未必是四海商行,余风是个什么德行,她可是亲眼见到的,算计人的手段,可不比她逊色多少。

黄德谷等到天都黑了,这四海商行的人却一直没有上门求见,心下大为不忿,就算你四海行有些许背景,也不过是一商贾而已,自家给了你这么一个分说分明的机会,尚不知道把握,难道自己就真的不敢判你输了这官司不成。

他不知道,他装病装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吴嫣然知道这事情的,却不理会,而有资格理会的,却根本无暇理会,他这番媚眼,算是丢给瞎子看了。

“你是高升?”虽然说是宴请这高升,但是,余风却没有请这高升坐下来吃喝的意思,张口就问道。

这高升也有意思,被余风一问,不急不恼,进了门后对余风做了一个长揖:“学生高升,见过大人?”

余风打量地方,四十来岁,普普通通的一个富商样子,憨态可掬,除了手里的那把折扇,有点儒雅的风度,其全身上下,就再没有一点和读书人有关系的地方,更可气的是,余风竟然还认识他手中的折扇,正是自己商行贩卖的倭国折扇。

“你知道我是谁?”余风给他的帖子上,可没有写什么官职之类的,就是灵山余风四字而已,眼下见他这样子,竟是似乎早已猜出他的来历。

“学生当然知道大人是谁,而且知道大人请学生来所为何事?”高升收起手中的扇子,一脸的胸有成竹。

“哈哈!”余风一乐,这是个妙人,居然还知道抢占话语的主导权,看来,正是一个嘴皮子相当利索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连自己的问话都省了,自己张着耳朵听就是了。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大人一声,这事情,恐怕大人掺和不起,这登莱两地,足够大人养兵之用了,青州,还是不要想了吧!”

余风一直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家伙,他有心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还能说出点什么来,不过这高升说完这些,见余风不为所动,竟然住嘴不言,静静的看着余风。

“好!”余风见他不说了,开口说道:“你是一个干脆人,我也不绕弯子,既然你知道我这上面来的钱财,是为朝廷养兵用的,那就可知,我一声令下,你这小小的买卖立刻就成齑粉?”

“朝廷还是有王法的,公器私用,已经够大人去官罢职了,而且,学生可以保证,就算别的奏折,内阁的那些大人看不到,弹劾大人的奏折,是一定会被那些大人看得到的。

“你威胁本官?”余风的脸沉了下来。

“不是威胁,只是述说一个事实而已,大人,不光是学生名下的盐栈,这青州其他的州县,同样的盐栈,也有不少,以大人的聪慧,难道看不出学生不过是一个幌子?”

“言尽至此,学生多谢大人的酒饭了!”这高升居然还幽了一默:“虽然学生一口都没吃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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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八里村火拼

七月的天气,太阳火辣辣的,拼命的将热量散发到大地上,行人走在路上,即使是什么也不做,也令人汗流浃背,这个时候,即便是再勤劳的农人,也找一处阴凉地方,避一避这暑气去了。

安丘城外的官道上,这个时节,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的,城门口收税的几个小吏,也是懒洋洋的,只等日头落下,他们就收工了,进城的大都是在早上,到了下午时分,都是出城的多,即使有几个人进城,也收不到几个钱了。

一行官兵模样的的人,手里拿着刀枪,口中低声喊着号子着朝着城外小跑而去,一个小吏不经意的扫了这队伍几眼,懒洋洋的,不禁没有起身,连问的精神都没有。

“你说这些盐丁是不是疯了,这么大热天,稽查什么私盐,难道不知道就是卖私盐的也不会在这么大日头下做买卖啊!”抱着一支长矛,躲在城墙下阴凉处的一个小吏说道。

“你管这个干嘛,难道你妹夫是盐丁不成!”另外一个小吏哈哈一乐,“你别说,这些盐丁是不是傻的,虽说也是当差吃粮,居然上街还自个掏钱,咱们兄弟也学他们这样的话,恐怕每个月还倒从家里贴钱!”

“人家的饷钱丰厚啊,花几个小钱算什么!”这话中怎么也透着一股酸味:“要是老子有那么多饷钱,别说这点日头出来了,就是天上下刀子,老子也不含糊!”

“对了,老王,这些盐丁一趟一趟的,一上午都出去好几趟,他们这是干啥呢,咱们安丘城有这么多盐丁吗?”

“查私盐呗,还能干嘛,这些家伙这么搞,连累咱们收的税钱都少了许多,那些卖盐的,手笔可不小,大家都没少得好处,现在他们来了,这些卖盐的,都没影了。要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脱了这身衣服。也去投盐丁去,麻痹的,一个月一二两银子的饷钱,还每天好吃好喝的,比做这活计强多了!”

“真投?你舍得?”众人笑道,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钻营得这个生机,无缘无故谁舍得丢下。

“废话,你没看见今天都出城多少盐丁了吗?少说百来个了吧,安丘的盐丁,来的时候老子可数过,稀稀拉拉不倒五十人,还不是这最近招的,老子是没门路,有门路早去了!”

太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吊在半空,仿佛定在空中不动了似的,这几个城门小吏,磨着嘴皮子,谁也没有注意到,城里几个差役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大明的最基础行政机构是县,一般的情况下,一个县就只有知县,县丞和主薄三人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这才是官,那些衙役,文书之类的,则是由县里甚至是这三位自己掏腰包花钱请的,这称之为正吏,但是一个县,靠着这有限的资金,请的这些小吏,是远远管理不过来的,所以,这些小吏每个人都有几个帮闲之类的,正式靠着这些人,整个管理机构才会流畅的运转。

这走过来的几个差役,身着皂衣,正是正吏,比起这几个城门口的小吏,身份可是高多了,正吏可没人愿意做这守城门的事情,这些人中没准还有着这些小吏的正管。

果然,几个差役一走进,几个正在胡扯的城门吏,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刘大人,您正是出城公干?”

“嗯,出去一趟,这里要这么多人干嘛,留一个人,其他的人跟我来,麻痹的,这么热的天气,也不安生,害的老子还要出城一趟!”那刘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县里的衙役班头刘勇,他一边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扇着凉风,一边叨叨着。

几个城门吏靠了过来,其中一个讨好的问道:“什么事情,要劳动您大人亲自出马,城外的事情,当地的里正处理不过来的话,随便叫几个兄弟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知道个屁!”那刘勇笑骂了一句:“八里村来报官的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几条人命的大案子,老子不去,你去?”

“几条人命!?”那城门吏吐了吐舌头,“那得赶快去,要不,到了晚上,这尸首都得臭了,八里村那里的人不都是挺本分的吗,怎么一下折腾得动静这么大?”

“不关他们的事情,巡检司的盐丁干的,据说抓到一伙私盐贩子,动了家伙,一下就死了好几个,咱们过去,也就是应应景,走个过场,这天热的,唉!”

一行人,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这八里村,这八里村距离安丘县城八里,因而得名,平日里众人也不是没来过这里,但是,这还没进村,才一到村口,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村头那颗大歪脖槐树的下面,这个时节,应该的是一些纳凉避暑的女人们,在就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拖着鼻涕在那里嬉戏,但是此刻,这些应该看到的闲人,一个也没看见,大槐树下,却是一排门板,门板上,都是血肉模糊的尸首,尸首的脸上,大概是里正叫村民们用一些凉席盖住,倒也看不出面目来。

在尸首的不远处,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坐在那里,尸首大约放在那里有一会儿了,已经有哪些嗡嗡叫的苍蝇在凉席上开始翻飞,这么热的天气,这情形竟然看得人有些阴森森的,一身凉意。

“老王头,这些就是私盐贩子?”刘勇走上前去对着那老头说道,他身后的人,互相看了几眼,也急忙跟上。

“是啊,刘大人,你总算来了!”那愁眉苦脸的老头回答道,他是这八里村的里正,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八里村附近可没有以下出现过这么多的死人,就算是和邻村为争水源械斗的时候,虽然动不动就上百人,但是,真正丢了性命的可没几个!

刘勇没搭理他,掀开最近的一个门板上头的席子,看来看,那尸首血大概都已流干净了,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青白色,靠近脖子的位置,一个硕大的伤口很是显眼,看来,这就是致命伤了。

“长枪捅死的,是那帮盐丁干的!”刘勇点点头,对着说话的那个差役说道:“盐丁们好像都是长枪,用刀斧的倒是不多!”

一边说话,他一边借着掀开那些盖着的席子,翻到中间的一个的时候,他不禁轻轻的“咦”了一声。

“这不是那丁小乙吗?前日还在赌坊里见到他了,他也是私盐贩子,这太扯淡了吧,他就是高升盐栈的伙计啊”一个差役凑过来一看,不禁大奇道。

“老王头,那些巡检司的差人呢?”刘勇看完尸首,抬头问道。这样的情况,连仵作都不用,谁都看得明白是兵器所杀,现在只要和巡检司的人对上头,做好文书,这些差役基本上就没多大的事情了。

老王头朝着村里头一指,“在里边呢?”

“方队正,哎呀,挂彩了啊!”刘勇跟着老王头,来到村里的一所民宅里,迎面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盐丁的队正方离。

“要麻烦刘班头和诸位兄弟了!”方离抬抬手:“一点小伤,不碍事!”

“来来,方队正,借一步说话!”刘勇笑呵呵的将他拉到一边。

“方队正,你们这么搞动静太大了吧,一下子死了七八个,这搞得人心惶惶的!恐怕还要你们巡检司行文才行啊,兄弟肩膀太窄,这事情担当不起啊!”

“无妨,刘班头公事公办就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会叫刘班头难做!”

“问题是,今天死的人里面有高升盐栈的人啊!咱们知县老爷和高老板可是交情不浅,这么做,会不会过了?对了,你们兄弟没有折损吧”?”劳刘班头关心,这些小喽啰,咱们这些兄弟还是能应付的,你且宽心,你那妹夫去了灵山,也是要操练几个月,才会到下面来办差的,要是操练不出来,就出来办差,那岂不是害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就这么回报给大老爷啊!”

“嗯,去吧!你那妹夫好运道,直接是咱们大人点头进了巡检司的,到时候你莫要被你妹夫比下去,见了你妹夫要叫大人啊!”方离调笑道。

“去你了,他就是做到一品大员,还是老子的妹夫,老子什么时候,想揍他姐姐就揍他姐姐!”刘勇啐了方离一下,笑着走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一副笑容下,心里是多么的震骇。高升盐栈是什么来路,他多少是有点耳闻的,据说,那运盐的可都是手上有着技艺的江湖汉子,这就被这些貌不惊人的盐丁们一下子捅死了七八个,盐丁们还一个都没死,这不是说这些盐丁们比这些江湖好汉更凶?那丁小乙也是倒霉催的,不知道怎么就丢了性命,你说你一个带路的,见到这事情撒腿就跑就是了,斗狠逞凶你比的过人家吗?唉!

“队正,过来吃饭!”一个盐丁大声喊着。

“队正,这次你威风了,亲手干掉了两个,回头大人问起,这可是大功一件,来,多吃一点!”盐丁殷勤的劝道。

“大人才不关心这点小事呢!”方离有点自得的说道:“也都是诸位兄弟奋勇,我一定如实禀报上去,大伙一定少不了大人的赏赐的!”

一边说着,他的思绪却是飘散开来,这个时候,大人在干什么呢?晚上自己回去给大人报告这日间的事情,大人会夸奖我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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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收税无名 添堵有心

就在方离在这里猜测他们的衣服父母余风此刻在哪里消闲避暑的时候,在安丘城西城的一家民宅里,余风却是一脸尴尬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着一个中年妇人的笑眯眯的打量,他往日的雍容豁达,在这个妇人的上下打量中,早就不见了踪影。

“读书人好啊,知书达理,还知道疼人,雪娘可比我有福分得多,不像咱们当家的,穿上这长袍也不像读书人,粗粗鲁鲁的不说,说话还尽得罪人,这些年,我就没少给他收拾手尾!”那妇人笑眯眯的对着身旁的雪娘说道,雪娘虽是一脸的嗔怪模样,眼里的幸福光彩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门外是一条不怎么宽敞的巷子,而这宅子,就在这巷子的深处,这青石路面的尽头。在这里,一个小小的院子,和几间不大的房屋,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就构成了一快阴凉爽块的小天地,而余风他们,此刻正坐在这院子里对着门外青石路面的正堂上。

这里是安丘商人宁大中的家,在这堂上说话的,自然就是这宁大中的当家主妇宁赵氏,雪娘的嫡亲姑母了。

这宁大中在这一片,倒是小有名声,主要是他经营着一个粮油铺子。这粮油可是人都不能缺少的东西,宁大中做生意还算本分敦厚,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自然在这些街坊乡亲们中间有了不错的名声,余风派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不过这余风陪着雪娘来探望姑母,可是轻车简从,仅仅是提着几件礼品,一身长袍的就来了。就是雪娘对着他的姑母介绍这位侄女婿,也只说他以前的秀才身份,饶是如此,这宁赵氏也是满意之际,深觉脸上有光。她这一辈子,还没有一个读书人对她如此尊敬过,他又怎么能不越看余风越顺眼。

宁大中倒是没有在家,这个时节,就是再热,他也得在铺子里忙碌着,这人可不会因为天热就不吃饭了,所以,就算别的买卖生意清淡些,他那铺子的买卖,倒是和平常没有多大的区别。

“姑妈!”雪娘轻跺小脚,轻轻的拉着宁赵氏的衣襟,半是撒娇半是骄傲的说道:“你就别夸他了,再夸,他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好好,不夸不夸,我知道你这妮子面皮薄,这么多年,咋老赵家也没什么亲戚来过,今个你来,给姑妈可是涨脸了,有了这个好侄女婿,我看我那当家的以后还吼我不!”宁赵氏乐呵呵的说道:“你看你们,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能来,姑妈就比什么都高兴,还带什么礼物!”

“姑父他什么时候回来啊!”雪娘问道。

“那死鬼,我叫隔壁四婶去叫他了,叫他割点肉,带些酒菜回来,半天都没动静,这死鬼不是耍钱去了,四婶在铺子里找不倒人吧!”宁赵氏朝门外看了看,小巷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姑妈,我们在客栈里吃过饭了,一点都不饿,不用这么麻烦的!”雪娘倒是实话实话,看姑妈家里,也不是天天都吃肉的,他们刚到,姑妈就打发人去叫姑父割肉打酒的,显然心中是真的高兴得紧。

“客栈?住什么客栈,这不糟蹋钱吗,咱家里再怎么简陋,难道还没有你们两口子住的地方,赶紧去把客房退了,将行李搬过来,到了安丘还住在客栈,回头你爹还不埋汰死我了!”

宁赵氏瞪了雪娘一眼,又看看余风,见到余风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不禁说道:“雪娘啊,不是我要在你相公面前说你,这些事情,你做娘子的,不用心把持,你相公本事再大,这家业也兴旺得慢,这银钱,可是一分一分的省出来的,你手里不攥紧点,到了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怎办!”

“就这么说了,等你姑父回来,我叫他去客栈将行李搬过来,莫要累到了余相公!”

“不敢!”余风急忙说道:“姑母唤我余风就是了,相公什么的,那都是外人的客套,咱们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

雪娘在一边轻笑着,余风的这副拘谨样子,她可是很久没有看到了,现在看在眼里,想起两人以前那段窘迫的日子,心里更觉得一片温馨。

几人正在闲话间,只见一人,左手里提拎着一吊猪肉,右手在胸前抱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子,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一面进来,一面还大声嚷嚷,顿时,这粗豪的声音打破了这小院的宁静。

“老婆子,咱家来客了,客人在哪呢?”

“你姑父回来了!”宁赵氏站起来,对着余风夫妇说道,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你咋呼什么呢,自己侄女侄女婿,哪里什么客人,都是自家亲戚!”

雪娘跟着宁赵氏走了出来,对着宁大中微微一礼:“雪娘见过姑父!”余风也起身来,做了一个大揖。

这宁大中五短身材,略见肥胖,这一路走来,显然是热着了,额头尽是细汗。他将手掌里的东西递给自己的老妻,对着雪娘打量了一番,“你是雪娘?长这么大了?我上回见到你,你还在玩泥巴呢!”

“去去去,你这张破嘴,说话没遮没掩,这是雪娘的相公,余秀才,今个特地来看咱们来了!”宁赵氏啐了他一口,拉着雪娘,就往一旁走:“雪娘,来帮姑妈来整治这些东西,让你相公和你姑父聊着先,吃了饭再去拿行李!”

“余相公!请请,里面请!”被自己老妻骂了一句,宁大中丝毫不以为忤,倒是见余风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心下顿时肃然起敬。

余风拱拱手,笑着跟着他进门来。他今天来,可是真心实意陪着雪娘的来探亲的,别说这宁大中夫妻态度亲热,就是冷头冷面,他也不打算计较,所以,他一副温文君子的模样,一眼看去,让人感觉就是很好亲近。

“适才铺子里一些腌臜事情,耽误了时辰,倒是怠慢了余相公!”进门这宁大中就解释道。

反正和这人也没有什么话题,余风就当是闲话了,于是顺着对方的话头就往下说去:“姑父的铺子一定是买卖兴隆,这时节,要是生意清淡,就是想有事情,也是白想啊!”

“唉,要是生意上的事情,那也不算什么,就是这事情,说起来闹心,和铺子里的买卖,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宁大中简直就是一个炮筒子,真正如宁赵氏说的那样,口无遮拦,也不顾及才和余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样将自己适才在铺子里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情说了起来。

原来,宁大中的那粮油铺子,十多年的买卖做下来,靠的是薄利多童叟无欺的口碑,这铺子,养家糊口倒是不难,但是真的富贵,却是不要想的,他和宁赵氏,还有独生儿子宁时良,三口之间,日子过得本来就不是很富裕。但是眼下,除了平时的苛捐杂税以外,县衙里突然要对县城的商户,加征一个什么“平安税”,他这铺子,也给划算了一年二两三分的税钱。

他还好,铺子本来就不大,来给计算税钱的差役又都是熟悉的街坊,倒是没怎么难为他,划算下了这么一个数目。但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是小钱了。那些比他生意做得大的,更是不用说了,眼下那些商户们都闹闹嚷嚷,互相串联,不想出这笔钱,想找个法子,让县衙收回成命,刚才他在铺子里就是和另外一个平日里交好的商户在说这事情。

这些商户商议的结果,自然是找点有名望的人,去给知县大人进言,免了这笔款子,但是,商户本来的社会地位就不高,这次的平安税,又是只针对这些商户未来,那些稍微有点声望的,不是有着功名在身不用缴税的,就是事不干己,又有谁会愿意为这些执此贱役的商户出头。

一见余风,他顿时反应过来,这自己家的侄女婿,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呢,还是外县的秀才,要是这事情,自己侄女婿能帮一帮手,去拜见知县大人一下,没准事情会有转机,知县大人总不想自己想法捞钱的名声,传到外县去吧!

“这平安税交与不交,有何区别?难道说,不交就不平安了不成?”余风沉吟了一下,确认自己记忆当中,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税种。

“啥区别,不就是这些官老爷们想法子刮地皮嘛,不交,这小本买卖,自然是干不下去了,那甄三,呃,也就是那做差人的街坊,就算平日里关系再好,也不能为了维护咱们端掉自己的饭碗啊!”宁大中说道。

“名不正言不顺,这税,不交也罢!”余风下了定语,这事情,和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在石怀仁和四海商行的官司上,那黄知县可是大笔一挥,判罚四海商行五百两白银,虽然这钱石怀仁是一分钱都不想拿到,但是,余风心里可是不痛快得紧,若是那安丘的差人敢上门去帮石怀仁要钱,他肯定是不会假以辞色的,弄不好,要给这安丘县一个大难堪。不过,如是在这之前,能够给这安丘县添一添堵,他那是绝对乐意之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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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娘家脸面 知县忧心

“抗税不交这样的罪责咱这小百姓担当不起啊!”宁大中苦着个脸,可怜巴巴的说道。

“那姑父的意思”余风心里有点好笑,这就是典型的小市民心态,既想享受好处,又不想出头出力,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

“你看,你也是读书人,知县大人也是读书人,要不你拜见一下知县大人,抽个空,给知县大人说说这个事情,没准知县大人就听了你的话呢?”

“说什么疯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宁赵氏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宁大中的话语:“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撺掇自家人出头,不就是那二两银子,给了他们难道咱家就揭不开锅了是不是!”

宁大中听到自己老妻数落,面上也是讪讪的,见到余风脸色,却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余风本来就没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是给这黄德谷添堵,这抗税和说情,其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不想交钱而已,应承下这事情,倒是可以卖自己人一个人情,也无不可。而且他估计,等到他回到客栈,他给这黄德谷添的堵和这个比起来,这个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雪娘他家里的,你别听这老东西的撺掇,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好生读书才是正理,不要掺和进这些腌臜事情来!”宁赵氏维护娘家侄女婿的态度倒是很坚定,根本就不想余风沾手。

“无妨的,我相公倒是认识几个人,没准这事情他还真说得上话!”雪娘端着一碟子小炒进了屋子,笑吟吟的说道:“相公,你说是不是啊!”

这是雪娘在自己姑妈面前显摆了,别说余风本来就打算应承这事情,就算他不打算理会,在自己老婆的挤兑下,也不得不开口答应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得余风将此事答应下来,那宁大中喜笑颜开,“来,来,来,姑父陪你吃几杯,这可是咱们安丘出名的素酒!”

从宁大中家出来,余风就时不时的瞟雪娘一眼,雪娘被他看得有点羞恼了,趁着没人看见,恨恨的拧了他一把:“又作怪不是,我知道你反正是要找那知县晦气的,咱家铺子的事情,嫣然都说与我听了,这顺水人情,做做又不会死!就算免不了所有的商户的税款,免了咱姑父的,那总不是问题吧!”

“左右不过二三两银子,你悄悄的给你姑妈就是,干嘛要这么麻烦!”余风调侃道。

“那不成!”雪娘歪着头,很是认真的说道:“要是我悄悄给姑妈银子,姑妈脸面上不好看,还以为我们接济她家呢,要是姑妈不给姑父说这银子的来路,姑父没准还以为是姑妈平时攒下的私房,没的带来些烦恼!”

她看了看余风:“要是你去做,这又不同了,做成了,姑妈脸面有光彩,也显得她娘家还有能人不是,不仅是姑父,这些受益的商户,因为姑妈的娘家人,肯定连带姑父都要高看一眼,这比咱们直接给银子给他们,要强多了。”

“敢情,你卖你姑妈的人情,就要拿我当苦力使唤不成?”余风故意装做一脸愁容,“我本来都不想去拜会那知县的,现在,不去都不成了,唉!人家也不知道给不给面子?”

“这事情很难办?”雪娘见他装腔作势,有些担忧的说道:“要是相公难做,我我回去给姑妈说,不办就是了!”

见到雪娘一副犹犹豫豫患得患失的小女儿样子,余风哈哈一乐,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就是再如何难做,我家雪娘大人开口了,我也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雪娘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这总不会比上天摘月还难吧!?”

雪娘心里甜丝丝的,品味着余风话中的意思,突然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丈夫,一直都在逗着自己玩,她不禁跺了跺脚,瑶鼻一皱,顿时大发雌威,一双纤纤小手如灵蛇一般朝着余风腰间的软肉拧去:“相公你越来越坏了,一点不像要当将军的人”

回到客栈,余风夫妇就看到了正在院子中等候的方离,雪娘知道这是余风的属下,等待余风,肯定是有正事,微微向那方离点点头,便躲进屋子里去了。

“你随我来!”余风目送雪娘进了房间,迈开脚步朝着正堂走去,方离赶紧跟在后面。

“挂彩了?事情出了纰漏?”这样的天气,都是短衫,方离的包扎的伤口任何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回大人,事情办好了,一点差错都没有。按照大人给的消息,弟兄们在八里村逮到了那帮兔崽子,几个家伙还想动手,被弟兄们宰了几个!”

“咱们的弟兄呢,有折损没有?”余风问道。

方离摇摇头:“大人宽心,对方这些土鸡瓦狗,咱们兄弟倒是没费什么劲,都是带着长兵出去的,那些家伙根本近不了身。”

“嗯!”余风赞许的点点头,消息是本地投靠余风的盐枭提供的,对方二十来人,而这边盐丁几乎是倾巢出动,还加上一些穿了盐丁衣裳的当地盐枭的手下,这样的阵容,要是还出了纰漏的话,那这些盐丁,可就真的对不住他们的衣甲饷钱了。

“那些拦下来的盐货,属下带着弟兄们用粪便全部污了,已经是做不得用了,按照那高升盐栈一个月进一次货的习惯,至少一个月内,他们将无盐可卖!”

“嗯,要提放着他们不死心,继续纠集人来运盐,我已经叫附近的盐丁,过来充实你这里,再给你一个小队,你把人都带起来,若是你做得好,你那头上的代中队正的“代”字,去掉也是容易的事情。”

“谢大人提拔!”方离大喜,立刻跪下给方离见礼。

“但是,如是做的不好,丢了我巡检司的脸面,我巡检司可是不养废物的!”方离厉声说道。这给一甜枣,再给一大棒,有赏有罚,御下之术,莫过如此,此时的余风,对于这一套,已经是用的很娴熟了。

“嗯,你用粪便污了盐货的时候,那沈剑锋的人,可曾有什么举动?”沈剑锋就是这销售灵山盐的本地盐枭,这几十车盐货,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这次随着盐丁出动的,也有他们的人,余风当然要问问清楚。

“毫无异议,虽然也有几人小声嘀咕,但是,他们还是晓得事理,知道那些东西碰的,那些东西碰不得!”

余风点点头,心里琢磨起来,这消息,到了现在,这高升应已经知道这消息了吧,该有什么对策手段的,也应该要使出来了,我到是要看看,是远在济南的过江龙嚣张,还是我这本地的地头蛇厉害。

嗯,明天,倒是可以去县衙里走一走了,那黄德谷明显的是屁股坐歪了,先是讨好石怀仁判罚四海客栈赔钱,然后又和高升狼狈为奸,为他充当保护伞,自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想必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从高升那里,他能拿到多少钱,自己这边,照样可以给他,若是他执迷不悟,自己就当他不存在好了,难道他还能找我理论不成,我不在你面前跋扈,你也别蹬鼻子上脸。

他沉沉出了一会神,抬起头来,见到方离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想起自己没有叫他下去,想必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吩咐。

“这探听消息的事情,我会叫沈剑锋这些本地的人去做,你和沈剑锋之间,也多联系一下,有事情,要主动去做,不要畏手畏脚,叫弟兄们平日都警醒点,这几日,没有事情,就不要落单了。嗯,对了,等下你下去的时候,去吴小姐那里领赏,这次办差的兄弟,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饷钱,轮休三天!”

余风估计高升晚间会知道消息,实际上,这还是他太小看了高升和黄德谷之间的关系了,从八里村报信的人一到县衙,不倒一炷香的时候,高升就知道了消息。他有什么反应,暂且不去说他,黄德谷却是听到这消息,心里一阵发寒。

尤其是等到刘勇回转了,告诉他具体的情况后,他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打发刘勇出去办差,等到刘勇一走,他立刻就回到后衙,说什么都不出来了。

一下子就死了八个,这已经不是缉盗,而是军兵对阵厮杀了。自他上任来,偶有人命案子,也不过是一两人,八个精壮汉子,被人杀鸡一样的杀死,却是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震撼了。

这山东民风彪悍,他上任之前就有所闻,但是,他门路活动的好,趁着孔有德离开山东,山东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的时候,他谋得这个职位,在他看来,在这里为官一任,攒些资历银钱,再活动到江南富庶之地为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山东刚刚经过一场大乱,朝廷的力量重新掌控山东,自己在这里为官,总比去山西陕西河南的好吧,纵然有些风险,但是随时都能得到朝廷的军兵支援,对于现在的时节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听闻到盐丁们大开杀戒,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这县衙,也太不安全了。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盐丁们是那巡检司的爪牙,而自己却是从这些盐丁到安丘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给过他们好眼色,说是怠慢,那都是赶着好听的说了,甚至那高升给这巡检司下了几次小绊子,自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说巡检司不知道,那才是骗鬼呢。

而这一次,自己对那狗屁清军道公子的案子,又是判了这巡检司巡检的产业赔钱,这和直接打人家脸有什么区别。要说这巡检司巡检,是个讲道理的,倒还是有着缓颊的余地,大不了,自己给这个不入流的小官说几句好话,互相抬举一下,虽然有些丢人,但是,这丢人也是在山东官场,丢不倒京城去,那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这巡检,本身还是有着武职的啊,自己要求军兵们帮忙,八成还是要求道他的面前,要是真遇到什么祸事,他指望朝廷的军兵帮忙,那不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要是对方因为自己的行径闹将起来,他倒是不惧,武将嘛,嚣张一点,在大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嚣张的武将,要说都有多少花花肠子那也未必。可是这巡检余风,呃,或者说守备余风,却是一声不响,一副吃了亏也不在意的样子,一向以自己的心思忖度他人的黄德谷,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他还有一年就要离任,他可不想在任上,被某个亡命的“盐枭”伤了身体发肤,更不想,在他离任的时候,家眷行李性命,全部在路上被“山贼”拿了去,这不是他胡乱猜测,这在大明朝,还真是有过先例的,官兵为祸起来,那比货真价实的匪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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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敲打是一门艺术

一个朝廷的正七品文官,进士出身的一方县令,怎么会患得患失一至如此?有人可能就要说了,笔者你这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你前面说大明朝文贵武贱,黄德谷就算是在不堪,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仅仅是这点事情,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说到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要来把大明朝的一些常识来温习一遍,这样,也许就能从这里当时的人都耳熟能详的东西中,找到一些依据,来解释黄德谷的失态。

大明的军事领导体制和指挥体制在平时和战时差别很大。在地方,平时的军事领导是都指挥使司,即都司。都司的卫所隶属五府,听命于兵部。都司与所在省的布政司、按察司不相统属。都司下设同知二、佥事四,下设管理、战备、训练、屯种等机构,是明代平时地方最高军事领导机构,负责管理所辖区域内卫、所一切与军事有关的事务。都司下设卫,卫的长官为都指挥使。卫下设千户所和百户所,卫领千户一般有左、右、前、后、中之分。

像余风,本身的巡检职位,在这等科举出身的人的眼里,根本就是杂鱼一条,和那些小吏没有多大区别,黄德谷真正在意的,是余风身上的军职。余风领灵山卫千户一职,那是世官,不足一晒。在他的上面是灵山卫的指挥使童山,再上面是这山东都指挥使司,层层的压制下,余风作为一个军户,哪怕是一个军官,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但是,永乐以后,明代卫所指挥系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地方上最高军政长官都指挥使的地位有所下降,成为总兵官下属。到了崇祯年间,这种情况更是明显,总兵官是中央派往要害地区镇守的军事长官,其下设有副总兵(亦称副将)、参将、游击将军、守备、千总、地总等等。总兵官变成了地方镇戍统帅后,遇有战事时,又派中央大员到地方巡抚,事毕复命。

而事实上,现在的情形是,拥兵自重的武将,对着朝廷的命令,虚以委蛇,阳奉阴违已经是常态,更有的就是摆明了听调不听宣的态度,朝廷要用我,行,拿好处来,没有好处那就免谈了。当然,话说的没这么村俗,但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对于这些手里有兵的武将,朝廷几乎从来就是安抚,决计是不会动刀子的。当今的皇帝,虽然割起臣子的脑袋,有如刈草,但是仔细,算起来,被砍掉脑袋的,大都是手无寸铁的文官和那些平乱不力却打得没兵了的武将,那些拥兵的兵头,却是一个都没有触动的。

而余风的身上的灵山守备一职,才是黄德谷真正忌惮的。山东总兵下,有分守参将,有游击将军,这一个守备,看起来算不什么,但是,这镇守地方的守备却是有着立营的资格的,也就是说,如果朝廷忌惮那些拥兵自重的兵头的话,这守备恰恰好够资格被朝廷忌惮。前不久不是听说青州附近马贼猖獗,敢在县城附近逡巡,那么,真有“马贼”潜入县城,不利于知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对这一种可能,黄德谷丝毫不怀疑。

灵山守备毫无疑问是归山东总兵官节制的,若是黄德谷在山东,能和那位丘总兵有点交情,这事情,他倒是很容易就摆平,这武将跋扈,也就对着朝廷,真对了上司,对军中同僚也跋扈,他还要不要做人了?问题是,文官们自恃清高,对待那些武将,大都是对待夜壶的态度,用你的时候,固然很爽,不用的时候,则是远远的丢在一边,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能找得到说话的人?

也不知道这一夜,黄德谷长吁短叹了多少次,直到天色微明,他才沉沉睡去,不料,刚刚进入梦乡的他,却是被伺候自己的小厮不知道死活的叫醒。他起的身来,正欲大发雷霆,却被小厮告知,灵山巡检司余风求见。一听这话,他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小厮打搅了他的瞌睡,急忙洗漱一番,然后亲自将余风迎进了后衙。

“早就得闻黄大人勤于王事,惜怜百姓,想必昨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余某冒昧来访,唐突了唐突了!”嘴里说着唐突,余风却是没有一点唐突的样子,对着黄德谷拱拱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黄德谷和黄德谷后衙中的花木。

“余大人莫要取笑老夫了,哪里什么不眠之夜,分明是早间凉爽,这人老贪睡,偏身在余大人嘴里说的如此好听,惭愧惭愧!”黄德谷讪笑了一下,呐呐说道,一边请余风就在这庭院间坐下,一边有小厮奉上香茶。

“余大人什么时候巡查到本县的,本官竟然一无所知,实在是怠慢了!你我同在山东为官,彼此之间,要多多扶持,多多扶持啊,本官如此疏忽,余大人莫要往心里去,中午老夫设宴,一为余大人洗尘,二来也是为余大人赔个不是了。”

“那可真的多谢黄大人了!余某就却之不恭了!”余风微微笑了一下,这笑容,在黄德谷眼里,怎么看都有一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余大人这次来本县,是公干?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县的地方,还望余大人尽管开口,本衙上下,定全力以赴的配合?”

这实际上就是把头磕在地上了,以黄德谷的身份,无论是对巡检也好,守备也好,如此落下脸面的卖好,如是他的京中的同僚看见了,非得狠狠的啐他一口不可,这还要不要读书人的风骨了。读书人的矜持,那里去了?

余风心里有数,也不说破,开口说道:“公事上,倒是没有烦劳贵县的地方,余某这次,不过是陪着贱内走走亲戚而已,不过,日间在这市井间,听到一些传闻,对大人的官声很是不好,怕大人不曾知晓,按捺不住,才来拜见大人!”

听到余风提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黄德谷有点奇怪,传闻?什么传闻,还是对自己官声有碍的?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情啊,自己治下的事情,用得着你一个外地官儿来提醒吗?

不过,既然余风不提那些对双方都有点难看的事情,他也乐得装聋作哑,顺着余风的话头就问了下去,反正现在还看不出来,余风有什么恶意。

“愿闻其详!”

“市井上传言,最近大人要对安丘的那些商户,征收什么“平安税”,余某自问也读了几年书,哪里听说过朝廷有这个法度税制,当下就狠狠的驳斥了那些无知小民一番,别说没有这等事情,就算是有,也是大人被蒙蔽了,下面的那些人利用大人的名头,巧立名目,荼毒百姓,大人你说是不是是!”

“正是正是!”黄德谷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状:“什么平安税,我听都不曾听说过!”心里却在想:“回头等这家伙一走,立刻叫人就停了这税,免得在这事情上,被他拿住了把柄!”

“我说就是嘛,大人清廉如水,怎么会有这种下作行径,不过,这治理一县,事物是何等的繁忙,大人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如果是下面的人受了别人的撺掇,做出了这种事情,大人可不能姑息啊!”

“撺掇?余大人何处此言,莫不是还听到些什么?”黄德谷问道。

“是啊,我还听说,最近有一些江湖骗子,冒充官宦子弟,勾结公差,鱼肉百姓,嗯,我也是听说而已,没有查证的,大人听听也就算了,若是流言蜚语,大人慧眼如炬,自然不必理会,但是若是真的,大人可要小心点,这些江湖骗子,蛊惑人心的手段千奇百怪,百姓无知,不得不防啊!”余风一脸的关切,似乎真的是对黄德谷的前程很是在意样子,活脱脱的一个模范同僚的模样。

闻弦而知雅意,余风这话,黄德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对上次自己偏袒石怀仁一事情,余风在表示不满呢,什么叫冒充官宦子弟的江湖骗子,这只差对着黄德谷指名道姓了。

“还真是多谢余大人提醒!”黄德谷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要不人,酿成大祸还不得知!”黄德谷敛衣为礼,颇有醍醐顿开的样子。

谈过了这些,两人下面的谈话,就显得和是融洽了,不着边际的客套吹捧了对方一通,天南海北的扯了几句,余风这才告辞出来,临走的时候,余风似乎是不经意的说道:“高升盐栈的东家,黄大人可认识?”

黄德谷似乎微微一愣,答道:“高升盐栈的东家?不曾认识!”

“不认识?呵呵,不认识就好!”看了看黄德谷那装出来的愕然,余风笑着出得门去了。

“我这是没看黄历啊,怎么惹到这个丧门星了!”黄德谷欲哭无泪,有点气馁的坐了下来,这余风来这一趟,分明是敲打他来的,表面上看起来这双方一团和气,却是在石怀仁的事情上,高升盐栈的事情上,都对黄德谷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就连他来这里拜访的借口,也让黄德谷愤恨不已,他那么一句轻飘飘的“市井传闻”,到了黄德谷这里,可就是损失的几百甚至上千两白银,更别说,他刚刚临走的时候的话语,分明是劝告黄德谷和高升盐栈撇开关系,那可是每月都是几百两的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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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惹人之术 报复无门

如果说山东有两个中心的话,经济中心无疑是济宁,但是作为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济南则是当之无愧。无论是布政使司衙门,都指挥使司衙门,还是按察司无一不在济南。

唯一不同的是,山东总兵的大营却没有设在这里,想是那总兵丘磊颇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和这些大员混在一起,想想也是,虽然品轶上这总兵和三司的主官没什么差别,但是,按照大明的传统,这武官确确是低了文官一头,若是有事端需文武协作还好,彼此之间见面行个常礼也就是了,但是若是平时相处,行这等礼节,这三司的主官心里难免不爽,暗地里说他跋扈也是有的,但是若是跪拜见礼,这丘磊却又不甘,索性远远的避开些,也免得见面尴尬。反正他的根基也不在济南。

济南城墙高沟深,实乃是一等一的大城,据到过开封的那些见过市面的人说,就是比起开封来,这济南城,也未必逊色多少,虽说这番比较好像有点乡下人比宅子的味道,但是要知道,那开封可是号称“天下第三雄城”来着的。

不过济南本地人,对此倒是毫不奇怪,这济南城坚,他们自幼就是耳闻目濡的,也不怎么当回事情。甚至有人不屑的说道,当初成祖靖难的时候,围困济南三月之久,也没攻下这济南城,这才改攻为围,虽然三个月的时间,城中饿死军民无数,但是,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成祖爷,到最后,不也还是退兵回北京了吗?和济南比,开封算个屁。

如今,这座大城里人丁兴旺,市面繁荣,行走其间,恍然就是一番盛世景象,在这城中的居民,谁又曾想到,城外的他处,是一番凋敝模样。

*“爹,你别信那知县胡扯,孩儿说的句句是实,不信你叫石财来问,孩儿在那安丘被几个商贾打了,这要些汤药银子,不是很正当的吗,一点都没丢了爹的颜面!”

这是济南清军道石典清在济南的一处宅子,宅子不算大,但是确实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前后厢房,正堂偏厅,甚至在后院还有一个花园,池塘凉亭,一律不差,在这闹市之中,显得甚是雅致。

而此刻,说话的石典清父子,就是在这凉亭之上,亭子外头,几棵歪脖子柳树投下来的树荫,将凉亭笼罩其中,偶尔有几丝阳光透进来,却也不是很灼热,更别说池塘水面上时不时吹来的一阵阵凉风,让这亭子里的父子俩,浑身都爽利无比。

“你得罪了这黄知县?”石典清捻着颌下的几丝长须,问着自己的儿子。

“哪有这事情,孩儿是什么人,怎么敢无端端的去得罪那知县,而且孩儿到安丘游玩,若是有什么事情,肯定是要求助当地官府的,怎么会这么莽撞!”石怀仁不无委屈的说道。

他不知道那安丘知县给自己父亲的信件里,说了些什么,但是,想那安丘知县突然反口,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决,甚至还说自己举止不端,想来那信里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没准告自己的黑状也不得知。

石典清的脸色看不出喜怒,石怀仁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说话也不敢大声,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看了几眼自己的老爹的神色。

“那灵山守备又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和这人搞在一起了?”

“啊!”石怀仁吓了一跳,这事情,他不知道啊!

“什么灵山守备,孩儿不知晓啊,这次去安丘,孩儿不记得遇见过这个人?”

“还敢狡辩?”石典清扬扬手中的信笺:“如若不是你和这人有关系,这人怎么会直接去找这知县,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传言中伤你我父子?”

石怀仁这次真的是委屈了,他这趟安丘,除了挨了一顿揍,什么收获都没有,更别说那俏丽的小娘子,自己连手都没有摸过,真是亏得大了,回来之后,还被自己老爹训斥,简直是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坐下,你把你这次出去鬼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五一十的给我讲一遍,不许给我打马虎眼。是你的错,你坦白说了,爹也不会怎么责罚你,要是隐瞒了被我知晓,你就准备半年不许出门吧!我石典清如何教子,难道还需要一个七品的官儿指手画脚吗,哼!”

石怀仁见到石典清真的发火了,当下也不敢耍滑头,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那个漂亮小娘子的事情,他倒是没有说,反正这还是一个设想,他也没做出什么来,就不必让自己父亲多关心了。

凉风习习的从水面上吹过来,父子二人坐在这凉亭上,喁喁低语,远远看去,分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听完了石怀仁的说话,石典清半响没有出声,见到自己儿子还在全神贯注的等着自己的说话,不禁微微叹息了一下:“怀仁啊,爹就你这一个独子,你几个姨娘肚皮都不争气,给你生了一群妹妹,你这样懵懂,将来爹怎么放心将这份家业交给你啊!”

见到自己儿子还是一脸的迷糊样子,石典清忍不住点拨了他一下:“当时和你发生冲突的那人,就没有说他的身份来历,言语间一点都没透露?”

“没有啊,对了,石财说过,那几个护院,好像用的是军中的手段,莫非?”

“这就对了,如果爹没推测错,那人和这灵山守备,定是关系非常,要不然,他也不会有军中健卒做护卫!怀仁,你惹人了!”

“惹人不可怕,惹不起的,尽量不要去惹,招惹了代价大的,也不要去惹,惹人,就要惹能稳稳吃得住他的,那么即便是惹了,也不过如此,没准对方比你还要忧心。但是,说起惹人,最下乘的一种,就是惹了人,自己却还不知道。”石怀仁呐呐无言,他知道自己父亲在教诲自己,而且自己的确是惹了人不知道,不过,他现在想得最多的不是后悔,而是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能不能吃得住对方,儿子吃了这么一个憋,老子帮找回场子来,那是天经地道的事情不是。

“不要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这事情,你做的虽然不算稳重,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错,咱家的人出去,要几个商贾让让地方,反而被对方折了面子,这爹要是不给你出气,岂不是成了这济南官场上的笑柄了!”

“那灵山守备,爹你也能管?守备是流官吧!”石怀仁有点忐忑,貌似这已经不是自己老爹管的那一块了。

“哼,不是卫所军职,我就管不得了?”石典清大言不惭的说道:“只要是朝廷的军马,在这山东地界,就不怕找不出他的茬子来,一个守备而已,以爹和丘总兵以及他那几个亲信参将的交情,整治下这个小小的武官,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第二天,石典清有心开始打听起在个小小的守备的事情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昨天的话,似乎是有点说的过于满了。

这灵山守备,不过是今年新建的一个营头,那守备余风,也是由卫所一个吃着朝廷空俸的千户突然擢升的,在这之前,估计除了这个人所在的卫所,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甚至打听到,这个人的擢升,好像是得到某个贵人的青眼,至于是哪个贵人,却没人说得清楚,不过,这些打听到的消息,在他看来,都是枝节的事情。什么贵人?一个四六不靠的空头千户,能结交到什么贵人,就算是以他石典清的身份,若是走他的门路,提拔一个小小的百户千户,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那他对于那被提拔的小军官而言,他也是贵人了。

抛开这些不说,他感到甚为棘手的是,他居然没有什么拿捏这个人的手段,清军道管的是地方驻军粮秣供应,军民纠纷,军兵清查,武库巡检之类的事情,对于那些不听话的武将,他们最厉害的杀手锏,无非是拿对方的军需粮草做文章。

他令人查了下文牍,终于找到了灵山风字营的粮草请拨文书,文书中规中矩,按照规矩递上来的,若不是他下令查找,还不知道被那些文笔吏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因为谁都清楚,这类招募乡勇成立的新营,朝廷能给的,就是一个大义名头,粮草军械,那是三两年之内的,想都不要想的,你要是有本事,大可自己在地方去自行筹备,指望朝廷,还是不要了。

而且,这守备和清军道之间,隔得太远,就算是铁树开花,户部拨下了粮饷,也不会直接发运到这守备手上,而是先交付给总兵,再由总兵转拨给给地的分守参将,最后才会由各分守参将军中的粮官分配下去,这层层克扣下来,能剩下来的,也就不多了,拿这个来做文章,实际上没多大的意义。

眼下看来,这风字营似乎没有朝廷的军械粮草,活的也很是滋润,那么,扣饷这招不能用了,就得想想别的招数了。

石典清点点手里的文牍,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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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软刀杀人 因祸得福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作为一个朝廷武将,被把握自己命脉的一介文官惦记,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开心的事情,而且,此刻余风还丝毫不知情,这就更是让石典清有点肆无忌惮的感觉了,如果不是急于对这件事情做出反馈,让那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山东官场的同僚们看看,他都有心慢慢的下套,再炮制这个守备了。破家县令,灭门太守,他自问自己现在就是作一方太守,那是绰绰有余的,不收拾得这个家伙欲仙欲死,那他真的还不打算放手了。

打虎不死反被噬的道理,石典清很是清楚,不管这灵山守备算不算得上一只老虎,他都打算把对方来当老虎打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他不会给对方再有翻盘的机会,撂倒了这个在商贾背后的靠山,那个敢于向自己儿子递爪子的商户,那就不足为虑了。

像这种不靠朝廷的军饷,靠着自己的本事拉扯出来一支军兵的武将,他们的软肋在哪里呢?石典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剿贼,将对方送到平贼的战场,不管胜败,对方第一是消耗了自己的实力,第二,离开了他根基所在,他就是一只没牙齿的老虎,就算是为恶,也恶不起来,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成为左平贼的。而且一旦等到对方手里无兵无权,就算他的上官再护着他,自己再对付他起来,也就是轻松之至,没了兵的武将,简直比一个地方上的富商乡绅更不如,地方上的这些富商乡绅好歹还有点家底子可以上下打点,你武将出去转一圈,除了收获一堆仇人,还能收获到什么。

想到这里,石典清有些惋惜,这叛贼孔有德走的过于早了,西边的乱子又乱不到这齐鲁之地来,就算是剿匪平贼的名目,居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对手。要不,调动这只兵马去当边兵,到北方去抵御鞑子?石典清可是很清楚,大同一带,朝廷可是用兵捉襟见肘,处处调派不开,真有这只兵马送过去,那边镇的将领还不一口吞下来。

可惜的是,这番运作,成本未免太大,且不说这山东总兵不愿意让他名下这只受他节制的兵马拱手送人,就是越过了这山东总兵,直接从兵部下文,调拨这只据说两千来人的官兵北上,也不是一天两天,花几个小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为了整治一个小小的守备,得罪这山东兵马第一人,还动用自己在京城的关系,这也太不值当了,这小小的守备,何德何能啊,能有这个待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石典清想得头都有点发胀了,太阳穴也隐隐作疼,他索性站起来,走到外面的庭院活动一下,走了几圈,他想就在院中那大树的树荫下坐坐,这才发现,居然连个坐处都没有,他身着官服,当然不能像那些贩夫走卒那样,逮到哪里就坐到哪里,少不得就令人回屋子里去搬把椅子出来,放在树荫下。

“这在外面还真是麻烦!”他心里随意嘀咕了一下,却是陡然一动:“都说是人离乡贱,离开了自己的根本之地,就如同我在这屋子外面想休憩一下,都是颇为不便的事情一样,自己何必在其他的问题上纠结,给他换个镇守的地方就是,而且不用天高地远的去北边,去西边,就在这山东就能办到的事情。”

孔有德离开山东,最为庆幸的并不是这济南的官儿们,而是登莱两地的百姓,没有别的缘故,这孔有德祸害这两个地方祸害得狠了,即便是他仓皇扬帆远去,这登莱两州的元气,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恢复的,尤其是登州,说是十室九空也不为过。而灵山,胶州这些地方,就算是受到祸害,也远远的小于那边,相比之下,那登州算是凋敝得厉害了。

石典清想到的就是,将这镇守灵山的守备,调到登州,随便安个名目,什么海盗侵袭,百姓民心不稳之类的,这官面上,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就算那帮对付起文官来也是一股子劲儿的武将们,也不能说这个安排有什么用意。大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乱子的地方你不镇守,非得躲在太平地方安享富贵,朝廷养你何用?

当然,钱粮方面,这风字营是一文都不要想有了,有本事你在登州地面再搜刮啊,不怕惹出乱子你就干这事情吧,一旦惹出乱子,自己就可以“仗义执言”了,到时候,一片喊打的声音,这守备就算是交出手里的兵马,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了吧!不搜刮地方,你手下的那些兵可不干,不是散去,就是鼓噪作乱,一旦如此,作为风字营的主官一样没得一个好下场,千把两千人,能做什么乱,整个山东可是有五六万兵马在,随便伸个指头就碾死他了。

石典清越想越得意,心里暗暗忖道:“再过几日,那些催秋季粮饷的丘八们就要来鸹噪了,趁着他们要钱的时候,自己说说这事情,要是他们识趣,把这事情给办了,这粮饷,自己就不为难他们了,除了该漂没的,该多少就多少吧,我清军厅这么多年,也该痛快一回了。

几日后,他和镇守青州兖州的分守参将说起这事情的时候,没想到这参将居然知晓这位余守备,只不过,语气很是不屑:“就是那个盐贩子出身的家伙吧!脑袋坏掉了,卖盐赚些银钱,全用在这练兵上了,大帅也都听说过这人!”

这参将是来催讨粮饷的,他镇守的地方时兖州的大部分和青州的一小部分,算起起来,他和余风的只能还有些交错的地方,不过余风镇守是小小的一处,主要是在灵山,捎带着是灵山四周的一些州县,而且,余风的风字营,如今练到时练得勤,但是真的派驻兵马到那些州县,确实没有的,这些州县,大都还是这位参将的兵马,甚至有的州县,余风的盐丁都派驻去了,城外却有这位参将的兵马,只是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原来执此贱役出身,能过做到守备,也是他祖坟冒青烟了!”石典清点头表示同意。

“什么贱役不贱役,俺要是能拿到那个位置,还担心银钱吗?这贱役还是算不上的,也只有想他读过几本书,脑子不太灵光了,才如此瞎折腾!你放心,石大人,这事情好办的很,不过俺是个大老粗,不会打马虎眼,是不是俺帮你把这事情办了,今年的粮饷就如数拨付下来。”

“咳咳!”习惯了文官们绕着弯子说话的石典清,对于对方这毫不掩饰的交换意思,有些拉不下脸,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么说出来,就有点不合适了。

见到石典清没有反对,那参将说道,“这事情,实际上我就能办的了一半,只是,打发他去登州,我说了不算,还得大帅点头才行。”

他心里也有小算盘了,这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弊,粮饷能够拨付还不说,还能自己凭空得许多地盘,这守备都能做的私盐买卖,难道自己这个参将还做不得不成,这岂不是自己又多了一条财路。

余风对于这一切,他丝毫的不知晓,此刻他已经回到了灵山,这大热天的出去一趟,事情没有办多少,倒是两个女人和他都晒得有点黑了,雪娘倒是不怎么看的出来,她本来就是海边人家,皮肤本来就白不到哪里去,后来余风发迹了,她风里雨里的少了,皮肤也蓄养得有点白皙了,这一次,又被打回原形了。

吴嫣然则是不同,她的皮肤一直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点都没有养在深闺那种苍白的肤色,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黑了,但是,将养几日,照样回复原装,这样的经历,她倒是有过几次,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八月初,山东总兵的文书下来了,风字营调拨登州,镇守登州一地,安抚民心,严防海盗流匪。而登州一地,一个小小的守备显然是不足以镇守地方的,一个守备,也能镇守一州之地,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所以,随着文书下来的,还有军中的提拔。只是当事人余风着实感到有些纳闷,自己什么也没做,也没有什么讨好上司的举动,怎么莫名奇妙的就升官成了一方的游击将军了呢?

别小看了这守备和游击的差别,虽然在山东总兵的眼里,这游击和守备,不过都是芝麻绿豆大一点的官,给兵部打一个招呼,升了降了,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手下的参将不说了,就是游击将军,也是几十个,守备就更多了,给出一个游击,换的一年的粮饷不扯皮,这样的好事情,就是再来十年八年,他也愿意。

这武官的守备和游击将军之间的差别,就好像是文官的知县和知府之间的差别,多少人年少高中,不能留在京中,放在地方上,从知县的副手干起,然后是知县,然后就是干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干到知府这一个位置。对于文官来说,这知县道知府是一个坎,而对于武官来说,这守备到游击就是照样的一个坎了,这守备若是在文官面前拿不出手,那么,游击将军的话,那可就真的有资格,成为知府大人的堂上客了,虽然这堂上客,未必多受主人的待见,但是不可否认,虽然仅仅只是提了一级,这无论是身份档次,还是手里的权利,和他当守备的时候,可是不日而语看。

余风,这一次,可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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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两全其美 海外作为

当然,这道莫名其面的升官的公文和调防,给余风也带来不少的苦恼,至少,他现在就丝毫没有感觉到升官的兴奋,而是面对着这一纸公文,感到自己头大无比。

这升官是好事情,但是,升官了调防,这事情就有点麻烦了。他的根基基本上都在灵山,盐田、私港、甚至是他苦心经营起来的盐路,都是以灵山为中心的,若是他就这么一走,岂不是拱手将自己的基业让给他人。没有了私港和盐路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银钱,这风字营,他是一天都维持不下去的。

就这么带着人马到登州,这么多人马吃用饷钱从何而来,就算他有那本事,重新白手起家,但是,在那以前,他总不能吃老本吧,那样的话,这压力,也就太大了,尤其是私港,现在他私港在他和福建郑家的买卖中,地位举足轻重,收入已经是他收入的大半,离开了灵山,这一方宝地,肯定是守不住的。到时候,县官不如现管,他远在登州,也是鞭长莫及。

更别说,他身上还有个盐运巡检的职衔,也不知道这上头是不知道,还是疏忽了,这调他去镇守登州,但是巡检衙门却在灵山,除非他分身有术,否则,有怎么可能一人身在两地,担任两个职衔呢?

“大人高升,这是喜事啊,何必为难呢?”正在学塾中授课的慕海涛得知消息,匆匆赶来道贺,见到余风为此苦恼,不禁哑然失笑,人家升官都是升的兴高采烈,咱们这位大人倒好,一脸的愁眉苦脸,好像满心的不心甘情愿似的。

不过,余风越是为难,对于慕海涛来说,这才是好事情,如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显得出他的手段谋略来,出谋划策为主家分忧,不正是他份内之事吗?

“这公文上说大人的兵马镇守登州,又没有说一定是要大人本人坐镇登州,大人派手下信用得过的军将,带支兵马过去镇守就是了,给予这军将临机应变之权,不就可以了吗?而且,这灵山距离登州,也不是什么山高路远,有什么事宜,就是快马通报消息也来得及,大人坐镇灵山,为的是盐运巡检司的公事,这在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旁人也挑不出刺来!”

“若是镇守登州,这灵山就不是我的镇守之地,想必,很快就有军马过来驻守,若是如此,我风字营再留在这里就不合适,大营一定要去登州的!”余风摇摇头,这法子他何尝没有想过,但是,后来的兵马可不会买他的帐,而且就算是他的风字营强行赖着不走,哪怕这风字营全是本乡本土的子弟兵,的那是,对于灵山来说,他们也是实实在在的“客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大人身在灵山,那风字营远在登州,大人可有把握能够掌握得住,如臂指使?”

余风将自己手下那些军官,很是迅速的在自己的脑子中过了一遍。

现在在风字营中,身处高位的,分为三个派系,一个是赵家村这一系的,他们基本上都是元老出身,忠诚自不用担虞,退一步说,即便是有什么异心,他们的家眷基本上都是在赵家村,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一有异动,自己立刻就可有知晓。

还有两个派系,一个是盐丁出身的军官,这些人都是余风在灵山的四乡八里招募而来的,差不多涵盖了灵山的大部分区域的人,这些人,在没有参加盐丁之前,无一不是白身,除了一副好的身体拳脚和勇武的性格以外,他们可有说是光着身子成为余风的手下的,这些人现在能有这样的出身地位,全是拜余风所赐,即便是投靠他人,他们身上风字营的烙印,也是一时半会也洗不掉的,而且这些人,即便是投靠他人,得到的好处,也未必有在风字营得到的好处多,只要脑筋正常,和试图拉拢收买他们的人出的价格不是太离谱,他们也应该不会有异心。

最后一个,就是薛家岛上这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出身的军官了,这些人数不多,而且,所处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在风字营的基层,能做到百户的都没几个,但是,论起死心塌地起来,这些人是最死心塌地的,余风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有再生之恩,现在又给了他们这样的出路,别说他们,就是他们听到别人说余风如何如何的坏话,他们也未必答应。这些人,是余风最不用担心的。

“能够掌握,只要我开支上能保证他们的粮饷,在军中保持自己的权威,这些人,我随时可用,毋庸担心他们!”

“那大人还忧心什么,不过是辛苦一些,镇守登州就镇守登州,大人将风字营全部拉过去就是了,安排一个临时统制,每月大人去登州大营里转几圈,让那些军士知道他们的将军是谁,他们的粮饷从何而来,或者找些由头,带这些兵马出动一番,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至于这灵山,大人别忘记了,您还有盐丁,如是盐丁的力量不够,大人还可用招募家丁嘛!这样多的人手,难道还护不得大人的根基?”

“大善!大善!”余风抚掌轻笑,一边感叹,一边赞许的看了这慕海涛几眼。这慕海涛的主意,倒也是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实惠也得到了,让自己为难的烦恼事情,也解决了。

“不过大人,属下本身就是登州人氏,对于登州那边的情形,可是清楚的紧,不是我说句丧气话,和灵山相比,这登州可谓是一无是处,民生凋敝,百业不举,大人从守备灵山,到镇守登州,似乎?”慕海涛没有说下去,停下不语。

“似乎有点明升暗降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余风摆摆手,“就是在这灵山,我又得了朝廷什么好处,一切还不都是自己打拼回来的,这朝廷,给我的无非就是一个名义而已,那登州也是,我又没打算在地方上搜刮什么,富庶贫瘠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升了这游击将军,我倒是又可有明目大肆招兵买马了,要不是银钱暂且不够凑手,我灵山拉起了一个风字营,在登州,未必不能拉起来一个登州营来。”余风搓搓手,这个时候,解决了烦恼的事情,他才微微为升官的事情,感到有点兴奋起来,“哪怕是和风字营同样的兵制,到时候,我手里也有近六千人马,大事虽不顶用,但是,若是一般的小事情,确实为难不到我了。”

能有什么大事呢?慕海涛感到自己的主家,有点杞人忧天了,这登州,在山东一隅,三面环水,无遮无拦,即便有些海盗倭寇什么的,这么多兵马,压也压死了,如今可没有听说海上有什么巨盗。孔有德之流,不知道在哪里亡命,总不会卷土重来吧!

而在北面,无论是鞑子还是流匪,都绕不过济南一关,有多少祸患,也全被肩膀宽的人抗住了,而且,说的难听一点,就算是鞑子,南下山东,怕是眼光也是济南济宁东昌一带,了不起加上青州兖州,这登莱的穷乡僻壤,怕是请他们来,他们都不会来的。

慕海涛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位主家,虽然做了武将,但是,读书人骨子里的那种优柔寡断,还是没有去净,这还不说,好像不管是主家走哪一步,都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好像有什么在后面鞭策着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求快求好。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自己主家为了迅速的扩张自己的实力,才会这样做,眼下看来,似乎这样的说法也比较牵强,自己主家分明是在为什么事情做着准备。

“大事!?”慕海涛心里砰然一动,手里头养着数千近万的军兵,主家还说大事不顶用,那这大事,究竟是需要多少人来做的。

一念之间,慕海涛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心里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惶恐,兴奋,还有紧张,骄傲,庆幸之类的情绪,一下子都如脱缰的野马,全部涌上了他的心头。

“怎么了?”余风看着脸色脸色变幻的慕海涛,心下微微好笑,自己好不容易找来这个有才学的军师类人物,怎么好像岳不群练紫霞神功一样,脸上一色换一色的,感情,这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的人,对于这门神功都是无师自通?

“没什么!”慕海涛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饰道:“学生突然想到,镇守登州虽然军兵们没有什么大的好处,但是,登州面朝大海,在海的对面,倒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哦?”余风的兴趣上来了,以他后世那点二吊子的地理水平,他好像记得,登州是山东半岛延伸出去最东边的一部分,在它的对面,应该给就是韩国了,换成现在,应该就是朝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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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未雨绸缪 天机乍现

这慕海涛是登州人氏,自幼生长在登州,对于当地的驻军,也是有些了解的,那些招募来的战兵,流水一般的营盘,那就不说了,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于当地的卫所兵的行径,有怎么能不知晓呢?

在登州,是有一个卫所的,在都指挥使司的名册上,这个卫所,叫做威海卫,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这威海卫,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慕海涛倒也记得在农闲时节,这些卫所的官兵,一个个不用军官驱策,好像赶集一样,高高兴兴的拿着兵刃出海的情形。而且,半个月不到的时候,这些卫所的兵卒,一个个皆是大包小包的从船上下来,满贼而归。

等到长大了一些,通晓了世事,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卫所的兵卒,是乘船到海的对面,一处叫做“朝鲜”的地方去剿匪去了,这朝鲜是大明的属国,大明官兵帮他们剿匪,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一年一年周而复始的发生,也不见有人说什么不对,那些卫所的官兵上至指挥使,下至普通一兵,全部都把这事情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自然是到,所谓的剿匪,无非是换个名目,说起来好听一些吧了,这些官兵到异国他乡,能干什么好事,谁都想得到,他们无法无天惯了,到了一个没有王法管辖的地方,还不尽情的劫掠,那才是怪事呢。

刚才他一下想出了神,余风突然一问,忙乱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也应对,就把这事情拉扯出来,反正,他觉得,这些卫所兵都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自家的风字营,自然也做得出来,那些化外之民,又不是大明的百姓,就是祸害了,那又如何?大人为银钱烦恼,这等事情做下来,总会有几分补贴吧!

“你且仔细说说!”

见到余风感兴趣,慕海涛精神抖擞,将他知晓的这方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末了还补充道:“学生倒是还听说过,不止是威海卫的军兵这样做,在那朝鲜,他们也碰到了其他的大明的官兵,好像是辽东那边的,不知道是复州卫还是金州卫的,不过,大家的目的倒是一致的。”

“这不是打草谷吗?”余风想了一下,倒是找出一个适合这样行为的词汇来了,“不过,这打草谷一说,可是针对的是两国交兵边境军民的举动,这朝鲜是大明的属国,一贯都是服服帖帖的,这样做,有点不厚道吧!”

“大人言之有理,前些年,我大明朝廷还出兵帮助朝鲜抗倭来着,这些军兵想必也是被上官怂恿,对于他们来说,有好处就行了,这些蛮夷,抢抢倒是不妨的。他们不懂事,那些将官岂能不懂,这要是有朝鲜的官儿告到了朝廷,可是要吃挂落的!”

余风记得,被那些高丽棒子在后世吹得神乎其神的“军神”李舜臣,好像就是这明末的人,确切来说,应该说是万历年间的人。那么,慕海涛所言的朝廷出兵,应该就是说的援朝抗倭,大明朝援朝进行的战争了,不过咱泱泱上国,显然没有高丽棒子那近似病态的自尊心,对于朝鲜来说,可能只是国战,在史书上自然是大书特书,但是对于明朝来说,不过是边缘之地,屁大点地方,几个属国互相折腾,对于闹得凶的,自然大明这个老大要出面压一压,所以,这援朝战争,史书记载得语焉不详,倒是在后世给了高丽棒子不少可乘之机,让他们多了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

我们来看看史书记载的资料,当时入侵朝鲜的是丰臣秀吉,玩过太阁系列的都知道,就是那个叫“猴子”的家伙,很不厚道的趁自己老大嗝屁的的机会上位的那家伙,当然他入侵朝鲜,是多少人呢?日方的资料,是五万人,韩国方面的资料,是十二万人,而中方的资料,是七万人,具体多少,咱也不必深究,只要知道当时丰臣秀吉的大军,号称是二十万。我估计连辅兵伙夫全凑近去,也凑不出二十万这个数字来,想一下,当时日本还是战国后期,找块荒地盖个草屋就号称是城,有了城加上几个武士农民就敢自立为一国,那几十上百人就敢攻城的笑话,也就在那一方风水宝地才有可能发生。

二十万人,渡过朝鲜海峡,那得要多少船只啊!

好吧,好吧,就算他二十万人呢,那么,我们来看看后世被称之为万历年间援朝战争的转折点——碧蹄馆战役的明军战报。在这之前,光是日本人追着朝鲜人打了,这之后,朝鲜人也能还还手了。

此役明军斩获日军首级167级,夺获军马45匹,兵器91件,明军阵亡264人,伤49人,损失马匹276匹。

光看一场战役的战报,未免有点偏颇,我们在看看号称恢复了朝鲜半壁河山的平壤之战又是如何,明军战报,是役,明军报斩首362级,生擒5人,而朝鲜方面的战报是,斩首1647级。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在中原大地上,这样级别的战斗,就是一个小山沟里也能打出来,还战役,还大捷,我勒了个去的,不是我诋毁明军的战力,实在是这,真的没有什么好吹嘘的。

当然,这些史实,余风未必知晓,但是,从慕海涛的话中,他还是听出来了,朝鲜,此时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软桃子,谁都能上去捏一捏,就连朝廷的卫所,也把到朝鲜劫掠当做是惯例了,也不知道那位“军神”李舜臣死了没有,不过,就算没死,几百农民一样的卫所兵,也就在朝鲜的土地上乱逛,好像是自家菜园子一样,那朝鲜的军兵是什么样的素质,也可想而知了。

“如果中原乱起,朝鲜未必不是一个避祸之地?”余风暗忖道:“如果是我尽了全力,仍然不免要倾覆在这历史的大潮中的话,那我何不早早为自己安排一个退路,狡兔尚且三窟,我未雨绸缪,也不是不可!”

“你把你学塾里的差事,先放下吧,去薛家岛,挑几个信用过的人,最好是登州本地人,给我办以下几件事情!”

慕海涛肃然听令,能够外派差事,当然比在学塾里教书更好,教书可教不出功名富贵来,尤其是他刚刚想到的那些不敢言之事,更是心神激荡,恨不得立刻就投身在这大业中才好。

“第一,朝鲜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主政,谁当权,面对登州的地方官员如何,军兵战力,百姓生计我都要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派人亲自走一遭。”

“第二,登州是有港口的,这港口的具体情况,你要给我查得清清楚楚,平日是都是停靠的哪些船,什么样的船,若是朝廷要船,是个什么章程,你是当地人,这一点不用我教你吧!如果还能找到当初去过朝鲜的老兵,不妨用起来,到时候,当个向导什么的,也是好的!”

慕海涛连连点头,余风的意思,他清楚的很,此刻,他正为自家大人从善如流高兴,也为自己的建议得到了重视感到激动,自己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大人如此重视。

“这事情,派那些操刀弄枪的家伙去查,未必有你心细,但是这事先不弄个清楚明白,冒冒失失的就动手,倒时候是很容易出岔子的,你挑的这些人,身手不一定要很好,但是一定要机灵,要忠诚!人手就先以百人为限吧,这些人,你先带着,练一练,就放出去用吧!开支用度,规矩体制,你回去后拟个章程出来!”

“愿为大人耳目!”慕海涛单膝跪下,这次,可是行的军中礼节了,这差事,显然属于密探之类的,和军中的斥候又是不同,虽然他本身对这事情不是很擅长,但是,他有信心,以自己的能力,将余风交代下来的每一件事情,做得漂漂亮亮完完美美。虽然这眼下只是有刺探军情消息这一个职能,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锦衣卫的威风摆在那里,这个新诞生的机构,简直就是锦衣卫的雏形啊。

“不过,属下这些人等,还请大人赐下个名目,以示军中区别!”

“为我耳目,找寻天机,就叫天机吧!”

也许余风本人此刻并不清楚,仅仅是因为自己要弄清楚一些不能够张扬的信息,脑门子一拍,弄出来的这个机构,会成为日后声势远远胜过大明声名显赫的锦衣卫的一个庞然大物,只不过,这个庞然大物在对外方面的手段,比起对这他这集团内部的手段,更为高超,也是因为如此,倒是成全了慕海涛的一代能臣的名头,其声望风评,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些开疆拓土的军事将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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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东人西人 火枪火炮

九月,草长莺飞。

云青山将手中的弓箭死死的瞄准前面的一只狐狸,看到它那火红般的身影,仿佛是一朵流动的火焰,在一片青绿色中流动,他屏住呼吸,箭尖随着那团火焰缓缓移动,在那团火焰稍稍停顿的时机,手指一送,随着“咻”一声破空声,一只利矢飞了出去,将那团火焰凝固了下来。

“云公子好箭法!”他身边的几个身穿猎装的人,大声的喝彩着,随着,一个随从蹿了出去,将那只狐狸取了回来,献在他们几人马前,众人看到,利矢正插在狐狸的脑门正中,看好,这张绝好的狐狸皮毛是保住了,那几人看到如此箭技,一个个更是赞叹不已。

云青山将手中的长弓,放在马侧,对着大声喝彩的那人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让崔察访叫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沿着林子,朝前走去,在远处,不断的有随从发出驱赶的吠喊,将一些小的野兽,从树林草丛中惊吓出来。而这崔察访,更是双手抱着一只短的猎弓,左顾右盼,恨不得自己和立马显露一手才好。

这里是长渊,朝鲜王国黄海右道海州牧为数不多的大城的郊外林场,抱着猎弓左顾右盼的崔察访,全名叫崔阳浩,正是朝鲜王庭派到长渊的察访。这职位,很难解释,从字面上来看,似乎应该是大明的御史,按察使之类的,但是,和御史的闻风,按察使的纠风不同,这职位除了以上两个职能,在紧急的时候,还能直接接过当地的军政大权,好吧,这样说吧,这职位就是一个常驻的钦差大臣。

一行人说的都是大明的北直隶官话,如果不是云青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坐了数日的海船才来到这里的还,恍惚间,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大明,和一群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弓马游猎。

一阵飞鸟扑棱棱而起,崔阳浩举起手中的弓,对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就是一箭射去,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人准备鼓掌喝彩了,这么密集的飞鸟,要是射不中,那才是怪事呢?

可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怪,如同他们几十年前忠勇的水军统制使李舜臣大人一样,在战斗全面占据上风时,本人还身着甲胄,坐在坚不可摧的龟船里,还是能被流弹击中而殉国。这只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却实不知道为何,楞是从密密麻麻的飞鸟中钻了过去,掉落在树林的那一端。

崔阳浩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他身后的从人,也都悄悄将准备鼓掌的手收了回来,一个个颇有几分尴尬。

“崔大人的抛射之力,甚是出色,这般短弓,也能射出近三五十丈的距离,要是在战场上,有这么一直能有大人一半功力的箭手,那些女真鞑子怕是也不敢迎着这样的箭雨冲锋吧!”云青山微微笑道,脸上却是很是诚恳惊喜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挖苦的意思。

听到这话,这崔阳浩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但是,却也没有兴趣自吹自擂一番,虽然云青山很会说话,但是,他还是感觉有点丢了面子。

说话间,几人策马又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所有人都看到在前方一颗树下,一只灰兔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然后,倒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在这灰兔的身上,赫然插着一支箭,可不就是他们崔大人刚刚射出去的那支箭吗?而崔阳浩射箭之后,几人立刻就朝着这边走啦,显然,即便是下面的人为了迎奉讨好崔阳浩,时间也来不及,这箭还真的是他射出来的。虽然是误中贰车,但是不管怎么说,还真的射中了的猎物。

崔阳浩高兴起来,神采飞扬的对着身边的人,很是高傲的扫了一眼,然后,接着刚刚云青山冷下去的话头,假作谦逊的说道:“让云君笑话,原以为这弓马之术,放了一段时间,生疏了不少,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所斩获!”

你这叫“有所斩获”,云青山很是鄙视这个家伙,这不明摆的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吗?还好意思吹嘘,这些朝鲜当官的,都是些啥人啊?

“两个字,佩服!”他伸出了大拇指,“一个字,服!”

“哈哈哈!”见到他的神态,崔阳浩心情极为舒畅,在这之前,他已经下决心等到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惩戒一下那几个驱赶野兽的下人了,眼下能换来这大明手眼通天的富商的钦佩的眼神,他觉得,那几个不怎么会做事情的家伙,这次,就算是好运气,自己就不追究他们的失职了。

“这弓箭之术,只是笑道,平日里娱乐一下,也就是了,要是用于军阵,还得是靠着火枪啊!”崔阳浩乐了一阵,将自己的话题,又重新引到这几天他一直和云青山说的这话题上来了。

“崔察访,据我所知,在汉城的火炮制作所,可是一直是在日夜开工,所生产出来的火枪,即便是贵国的军队,人手一只,也是有富余的,为何崔察访老是纠结于此事?”

“云君,你又在笑话我们不是,和天朝的火器相比,我们的火枪,那是拍马都不及啊,别说天朝那威力绝伦的火炮,我们的匠人,那是无论如何也制作不出来的,像你的从人手中的那些火枪,我们的匠人,就未必制作得出来?”一边说着,崔阳浩眼中的羡慕之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我大明的匠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到朝鲜来的,就算他们想来,朝廷也不允许,对于你们,朝廷允许你们购买大明的硝石,硫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看其他属国,哪一个有这样的待遇,但是,若是将这制作火器的工匠运来朝鲜,那是天大的罪责,被发现了,我云某的身家性命,也就不保了,这事情,休得再提!”

对于云青山的拒绝,崔阳浩似乎早就有心里准备,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实际上,他知道这个条件,肯定对方是不会答应的,就算答应,他也未必相信,这大明的火炮工匠,岂是如此容易得到的,要是这样简单的话,仁宗陛下直接向天朝圣皇上书一封,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无非就是满天要钱,就地还价的把戏而已,他可是详细了解到,这位云青山云大商人,和大海对面的天朝驻军,关系可非同寻常,这几年,虽然那些大明的士兵,没怎么来渡海来朝鲜了,但是,对于以前的事情,并不代表朝鲜人就这么容易忘记。一个百人队,对上十来个大明的军兵,被打得狼狈不堪,这里面除却了士兵的个人因素,那士兵的武器,也是占据了很大的原因的。

冶炼技术,火器技术,朝鲜都不是不会,但是,做出来的东西,总是比大明的要差上一些,甚至不和大明比,就和那隔海相望的倭奴比,也是有着一段距离的。眼下倭奴虽然消停了,但是北边又闹了起来,那些女真人,简直比倭奴还要可怕,这个时候,能够得到一批大明的精良武器,那可是别万两黄金更为珍贵,这也是他身为长渊的察访使,却和一个商人结交的缘故,无他,这个商人能弄到他需要的东西,比起那些只贩卖吃用的商人,这人的身价,自然要好得多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云青山,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普通的商人的船上,能有这那样吓人的佛朗机炮吗,有这那么多射程可达百步的火铳吗?汉城的火器制作所,现在也就只能做火枪了,虽然叫做枪,但是比起人家的火铳,那是大大的不如,笨重不说,到了五六十步开外,基本上就伤不了人,比起这云青山带来的火铳,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意。

崔阳浩是世家子弟,如果要划分派系的话,他的家族,属于东人党中的北人派,而且,还是小北派中的清小北,他非常明白,如说能够说动这个叫做云青山的商人,能够给朝鲜源源不断的带来这种犀利的武器,无论是对他个人的仕途,还是家族的前程,都是有这极大的好处的,什么抵御女真,那都是幌子,能够掌握这样的无力,对于清小北派来说,无疑是在朝堂上掌握更大的话语权,西人派不就是因为掌握了军队,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吗?这风水轮流转,也该让北人派掌掌权了。

云青山也在坐蜡,他是直接听命于慕镇抚的天机组成员,也是第一批被招募进天机的人员,原因很简单,他是薛家岛的流民出身,识得字,而且早年跟随着商人来过朝鲜,所以,第一批被派入朝鲜刺探的人员里面,他的名字名列榜首。

他是以大海商的身份来的,所选的地点,就是直接面对登州威海卫的朝鲜黄海右道,他的任务很简单,结交当地朝鲜官员,了解朝鲜朝廷的动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答应崔阳浩的这些要求,他可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授意,但是此刻,他也不敢忽悠这崔阳浩,那后果不是他此刻头脑一热就能承受的,他拒绝崔阳浩,但是又没有彻底把门关死,哪怕是这崔阳浩再不高兴,也不会直接将他视为不受欢迎的人,毕竟,除了他能带来哪些大受欢迎的大明奢侈品以外,还是有能够得到崔氏想要的东西的希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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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大义名分 偷天换日

“梦金浦里、登岩里、龙新里”余风看着桌上这张简陋到了极点的地图,嘴里头喃喃自语道。这张地图,和后世那精确的卫星地图,自然是不能比,但是,这却是余风没有依靠任何的外力,凭着自己的天机组独立勘测绘制而成的朝鲜沿海部分地形图,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是最重要的军事情报了。

天机组源源不断的情报传了回来,军事、地理、民生,甚至对于朝鲜的政治形势的这些情报,经过慕海涛的整理,最终出现在余风的案头。为了这些情报,余风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天机组的经费,让他感到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当看到这些情报的时候,余风顿时觉得,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了。

“大人,高丽人提出要购买咱们的火铳,而且,他们甚至想要火炮,属下这事情不敢定夺,好报与大人知晓!”慕海涛在下首,恭恭敬敬的说道。在天机组成立之初,他就被余风授予了风字营营镇抚一职,这镇抚虽不带兵,却是是专司巡查纠正军纪军风的,也算的上是位高权重了。天机组就挂在他这个镇抚的名下,以宪兵之名,行刺探之事。

“长渊的那个?”这封情报余风已经见到过,眼下慕海涛又重新提起,显然是有着自己的看法。

“是的!”

“那你的意见呢?”

“大人,我风字营火铳,尚且未装备全军,哪里有卖与他们的,这种利器,自然不可落入那些高丽人之手!”慕海涛顿了顿:“高丽人自己造的火铳,属下也进献了几只给大人,这些火铳,比起咱们军中造的火铳,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余风对于朝鲜的战力,现在已经多少有个了解了,别说现在女真鞑子正在朝鲜肆虐,就算没有这鞑子,这些朝鲜士兵的战力,也是很难评价,一只两百年来都没有打过仗的军队,要说有多少战斗力,余风可是不信的,“如果我们卖给他们火铳,会威胁到我们自己吗?”

“会!”慕海涛毫不犹豫的说道,末后又加了一个注脚:“如果我风字营于这些手持我们自己造的火铳的高丽人作战的话,一定会有伤亡!”

“如果,这些火铳,是卖给替我们风字营作战的呢?”余风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慕海涛不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要扶植一些高丽人,甚至可以作为己用的高丽人?”

“以夷制夷!”余风说道,“咱们做那得利的渔翁,岂不是比我们亲自上阵的好,这些人,只要拿住他们的命脉,保持足够的力量震慑他们,就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他看了一眼慕海涛,继续说道:“火铳可以卖,但是,但是不能卖给一家,那个长渊的察访不是要买吗?查一查他的对头,将这个消息透漏给他的对头,让他们两方去较劲,我们火中取栗!”

“大人!”

“我们的人不出面,叫维拉斯科带着他那些闲得发慌的手下出面去,条件只有一个!”余风点点自己面前的地图,“梦金浦里,这个地方叫梦金浦里,我要租借这个地方!”

“属下鲁钝,大人,什么是租借?”慕海涛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突然发现,只怕自己的大人,图谋的不是仅仅一次几次稳妥的劫掠,为军中增加财源士气了,似乎图谋甚大,知道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想到,甚至不敢想到,余风的眼光可不是放在这沿海几个地方,而是整个的朝鲜……

“就是他的地盘,我要拿来用,而且,还要名正言顺的!”余风解释道,心下确实不无得意,这个词,可不是那些洋鬼子的专利,今天哥哥我也要租借一把了。放着维拉斯科这样的幌子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如果是要块地盘,大人,我风字营的勇士,随时可以在那里为大人打一块地盘出来,何必如此?”慕海涛不以为然,他本来不是暴力倾向如此严重的人,但是,他却是接触天机从朝鲜来的情报的总头目,自然对于朝鲜现在迷乱成什么样子,心知肚明,他相信,即便是风字营只拉出去几百人,也能为大人打下一块地盘来。

余风朝着慕海涛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却没有说话,慕海涛被这一瞥,心里却是悚然一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和以往大大不同了,大人交代下了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去做,而且做好就是了,在这里置疑大人的决定,实在是为人属下的大忌。

“大义!”余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慕海涛恍然大悟,的确是如此,朝鲜此刻还是大明的属国,一个大明的军官,对着朝鲜擅动兵马,甚至是割据一方,无论是朝鲜,还是大明,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到时候,这朝鲜派使节,甚至修国书通报朝廷的话,大人恐怕立刻就大祸临头了,以大人的实力,现在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但是,事情遮掩一下,用那几个番人的名目去做,无疑就隐蔽多了,而且,大明和朝鲜都容易接受这个事实。想明白了这一点,慕海涛对于余风,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手段心计,分明是枭雄作为,他慕海涛的格局还是太小,居然要大人点醒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月后,朝鲜长渊。

这一次,崔阳浩得到云青山的海船再次来到的消息,正在琢磨,是不是再请那位大明的富商来长渊一次?但是,这一次那位大明的富商,却是不请自来了,听到云青山求见的消息,崔阳浩自然是大喜过望,挥手散去那些正在歌舞的歌姬,亲自迎出了门来……

来到门外,崔阳浩顿时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云青山身后,居然有黑压压的一片护卫,不下百人之多,这人的排场,竟然比他这个长渊的土皇帝还要大,即便他是有求于云清山,心下还有有几分不悦。

“云君,我长渊治安竟然败坏之斯吗,云君竟然带着如此之多的从人护卫?”

“哪里,哪里,崔大人说笑了!”云青山哈哈笑着,上去微微一揖,眼睛却是朝着旁边一瞟,低声说道:“我防着他们呢!”

崔阳浩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以为的那些是云青山从人的人中,竟然有十几人金发碧眼,凸鼻浓须,很明显不是大明人氏。

“云君,这是?”崔阳浩摸不透云青山的来意,低声问道。

“崔大人难道忘记上次云某离去的时候,给云某说的事情了吗,那事情,可就落在这些番人身上来了,云某心系大人,敢不给大人引荐一番?”

崔阳浩闻言大喜,番人火器之犀利,不逊色于大明,他这是知晓的,这云青山给他引荐这些人,那是肯定这买卖能成的了。

“请,请,崔某失礼,怠慢诸君了!”他急忙请这些人进去,看到这些人鱼贯而入,他心下的欢喜,更是难以述说。

等到云青山和那一行番人走进大堂坐定了,云青山这才给崔阳浩介绍:“这位,是维拉斯科爵士,与在下倒是一见如故,听闻大人好客,也来叨扰一番,大人可不要见怪啊!”

崔阳浩连连只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维拉斯科爵士可是葡西王国爪哇总督大人的表弟!”云青山对着崔阳浩眨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对于崔大人,可是仰慕得紧了!”

闻此一言,崔阳浩更加殷勤了,对于云青山的感激,更是不用说了,虽然云青山不能卖给他大明的火器,但是,能给他引荐这样的一个人,也算是对得起他前段时间的笼络了。

酒足饭饱之后,崔阳浩给这些番人安置了去处,又找来不少的姣好丰腴的女子,送到那些番人的房中,这才抽出身来,将云青山请到他的书房中单独叙话。

朝鲜人虽然这个时候,有了自己的文字,文化,但是,对于中原文化的热情,可是一直都是没有降低过,贵族们都以能说一口大明的直隶官话为荣,像崔阳浩这样的贵族,更是自幼接受的汉文教育,说起经史子集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在他的府邸,有着一个中原格局的书房,那是丝毫不奇怪的了。

“云君,崔某可是盼你如盼日月,这次云君又不辞辛劳,为崔某引荐这些佛朗机人,云某真是不知道何以为报啊!”崔阳浩还以为是这云青山弄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特意为自己找到这些海上的门路呢。

这些佛朗机人,他知道一些,但是佛朗机人,一直都只是大明,日本交易,和朝鲜的贸易并不是很多,即便是偶有交易,和都是在西人党掌握的釜山,丽水那一带,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东人党了,要知道,黄海右道距离他们的贸易路线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崔大人言重了,云某只是引荐一下,举手之劳而已,担不得大人如此夸奖,不过大人和这些番人接触的时候,可要多些小心,这些番人,未及教化,利字当先,莫要被他们讹了去!”

“这些佛朗机人可有火器出售?”

看到云青山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崔阳浩顿时舒了一口气,只要有火器出售,多花点钱算什么,有了利器,难道还怕把这些钱赚不回来吗?这些佛朗机人可要好好的把握住,不要让他们走了。

“云君这一次带来的货物,崔某全部吃下了,这一次,云君无论如何,一定要多住几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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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各取所需 水到渠成

崔阳浩很急,急到第二天就和“维拉斯科爵士”要谈起买卖,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云青山是全程参与了的,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中人,是不可能在买卖没有谈成之前,就被丢在一边的,崔阳浩不是大明人,但是,对于这些大明的规矩确实熟悉得紧,更何况,在整个察访府邸,还真的难以找出一个精通佛朗机话通译来,而云青山却是有的,没有云青山在其中斡旋,这买卖还真的谈不下去。

云青山自然也不会提醒他,这维拉斯科爵士的大明官话,说的比他还溜,自然是义不容辞,假模假样的带着一个“精通佛朗机话”的通译,参与了谈判。

有了云青山的提醒,又看到这维拉斯科爵士带来的火枪的样品,崔阳浩甚至已经做出了大出血的准备,他崔氏虽然不算李氏王朝的高门大第,但是,家底子还是有些的,用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觉得都不是问题,这些佛朗机人越是贪心,他反而觉得越是放心。

佛朗机人的火枪,开价是一百两银子一只,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尝试着还了还价钱,拦腰一刀,五十两两银子一只,当然,这也是做生意的手段,既然打算将这些佛朗机人留住,将这生意长期做下去,自然不能被人看成冤大头,该有的还价还是要有的。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佛朗机人虽然外貌凶恶,却是很好说话,听到他的还价,居然一口答应了,只是,随着这个答应,对方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要求长渊开埠,方便他们今后船只来往,而且,最好还是排他性的,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一个由他们控制的港口。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送来一个枕头,崔阳浩还在琢磨怎么开口让这些人保持这条航线呢,对方反而主动开口了,开埠是什么玩意,崔阳浩不清楚,但是,佛朗机人的意思他确实明白,不就是要一个临时能歇脚的地方吗?允了。

“长渊距离海边还是有点距离的,不知道维拉斯科爵士可有具体的所指,只要是本察访的下辖,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

“就梦金浦里吧,那里还有个小小的港口,其他的地方,到也看不上,这里适合海船停靠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要不然,崔大人就不会如此对没有海船来到大人的领地感到苦恼了!”

崔阳浩一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渔村,丝毫不在意,毫不犹疑的点头答应下来。

但是这维拉斯科爵士无疑是一个很是死板的人,甚至是有点不相信崔阳浩的意思,非得要签下合约来,以他的意思,这崔阳浩的察访大印似乎还不够分量,最好还是加上朝鲜国王的玺印,这才是证明这份合约的正统性,对于他们佛朗机人来说,他们的利益才有了保障。

不过,崔阳浩在初始的郁闷过后,也释然了,人家不去繁华的釜山,不去丽水,仁川,反而到自己的领地来开辟航线,这样的要求,自然是题中之意,要是连他们的利益都不能保障,人家又不是脑壳坏掉了,跑到他这里来做生意,再说了,对于他来说,在黄海右道开辟这样一条航线,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政绩,这样的好事情,凭东人党的影响力,让仁宗陛下通过这合约又有何难,既有实惠又有面子,所付出的不过是借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渔村歇脚,何乐而不为之。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云青山就插不上手了,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些佛朗机人一起,天天在这富丽堂皇的府邸里花天酒地,等待着崔阳浩从汉城带来这件事情的回信。

佛朗斯科和他的那些手下,可是高兴坏了,自从成为余风大人的属下后,虽然手头上宽裕不少,但是,能像这次,在别人的地方,一份钱不花,还被人当大爷供起来的机会,可是不多。余风大人虽然给的银子不少,但是,想要肆意妄为,那可是有着军纪伺候的,当初他的人还有人不信邪,不过是半夜跑到灵山村找个粉头风流了一夜,结果军棍打得差不多三个月没有下床。哪里像这一次,这个朝鲜领主的府邸里,好吃好喝,每天还有温柔似水的女人们伺候着,他们可是真的乐不思蜀了。

甚至有的人,还悄悄的向维拉斯科提议,要不然,咱们就换个雇主好了,这个雇主,看起来比军纪严明的余风大人,好糊弄多了,咱啥都还没有做呢,就把咱弄得跟在天堂里了一样,改换门庭,未免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维拉斯科当时就翻脸了,将那个提议的手下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而后还生怕其他人还有这样的想法,赶紧召集其他的人,开了一个小会。

“你当这朝鲜领主是看咱们的面子,才如此对待咱们的吗?错了,你们这群猪脑子,是咱们身后的余大人,你们想想,要是没有咱们船上的火铳,大炮,这朝鲜领主还有这么对待咱们吗?就凭着咱们这些人,能打劫个小渔村就烧了高香了,还能在繁华的城市里享福?咱们碰到以前能够打得过的时候,是坐下来和对方做生意,还是抢一把再说,这不用我说了吧,咱们这些人,要是背后没有余大人撑腰,在这里,难道被人吃了是很难的事情吗?”

他朝着云青山和他的从人的住处所在,指了一指,肃然说道:“你们也不用心的想一想,你们以为,那位云大人带着那么多我们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纯粹是为了保护我们来的吗?如果你们这么想,那么就早点给我死的远远去,不要连累了大家!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们忠于余风大人,这些人就是我们忠心耿耿的护卫,要是我们有了异心,这些人就是收割我们性命的死神,克里斯说的这些话,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你们最好心里想都不要想,否则的话,我会砍下你们的头颅,免得因为某个人的言行,为我们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

对着这些人声色俱厉的训斥了一番,维拉斯科又换上一副面孔,用温和的口气说道:“你们也太肤浅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是来租借这位朝鲜领主的土地的,只要这朝鲜领主答应,我们就是这租借的领土的主人,而我们是余风大人现在最为倚重的士兵,到时候,这块土地,还是需要我们我们去统治的,像现在这样的日子,难道我们以后还少得了?难道你们宁愿放弃这样的日子,被我们亲手训练的士兵追杀,又回到以前那种lang迹天涯的生活中去吗?”

软硬皆施下来,维拉斯科的这帮手下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一点,那蠢蠢欲动的心思,终于风平lang静了。

这一切,维拉斯科都没有瞒着云青山,甚至他召集自己的属下聚会之前,他都一五一十的向着云青山做了汇报,他在余风军中,不过是教官、客卿的地位,就算他自己自认为是雇佣军,地位也是比不得云青山身上这般有着军职的军人的,而且,对于大明的人的了解,他深深的知道,首鼠两端心有二心的人,是如何的遭人痛恨,他不想刚刚过上好日子,就稀里糊涂被手下连累丢了性命,更不想到手殖民地总督的位置又从自己的手中飞走,哪怕这个总督只是一个傀儡,总比一个落拓的水手强上千万倍了。

这次的任务,出来之前,他就知道了,一切都要听从这位云大人的指挥,他不过是一个被推在台前说话的副手,这其中的主次,一定要分清楚了。

云青山倒是欣慰的赞赏了他一番,说道他明晓事理,忠心可嘉,回去之后,一定会将他的表现禀告给大人。不过,暗地里这位云大人有没有加强对他们的防范,维拉斯科就不知道了。

十来天之后,崔阳浩的回信终于等到了,他们的国王陛下,正在头疼北方被那些女真蛮族入侵的领地,这一个小小的渔村的取舍得失,还不能引起国王陛下的注意,也不知道崔阳浩在朝堂中的援助是如何操作的,反正,维拉斯科商团和朝鲜王国的这一份租借协议上,赫然盖上了朝鲜国王的大玺。至于租借的期限,不长不短——二十年!

“大事成矣!”云青山饶是一向城府颇深,此刻也不禁喜动于色,从此刻起,这个梦金浦里,就是自家的地盘了,大义已经掌握在自家的手中,就算别人如何鸹噪,大人将这一纸文书拿出去,所有的非议之声就要戛然而止。当然,只要朝鲜人不闹腾,基本上,大明朝廷中,是没有人注意这事情的,那兖兖诸公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自然是入不得他们的法眼的。

接下来,崔阳浩自然是迫不及待要求维拉斯科履行合约,进行军火买卖,不过,此刻维拉斯科的心思哪里还在这里,早就和云青山一样,心思飞到梦金浦里去了,那里,可是他维拉斯科商团的领地,他维拉斯科,如今名义上也是一个贵族,一个小小的领主了。

匆匆交付了崔阳浩火枪,带着从长渊采买的高丽参、纸张等等一些货物,云青山一行简直就像是被屁股上射中了一箭的兔子,头都不回的朝着梦金浦里而去,与他们随行的,还有一些向当地官员宣告他们此行目的的朝鲜官吏,此行,他们将彻底接收那个“小小的渔村”,而朝鲜的当地官员,要么彻底的撤出梦金浦里,要么就地接受他们的统治。

不论是崔阳浩,还是云青山,他们的信息量,都决定了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很多年前,在大明朝的南方某个海岛,就发生过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是梦金浦里,而那一次,被租借的地方,名字叫做镜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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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燧发火枪 一窝蜂

“你叫什么名字?”余风手里把玩着一种长约六尺的火铳,笑吟吟的对着跪在下面的一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叫毕懋康!”下面那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答道。

余风是听到刘生敏的禀报,特意前来这薛家岛巡查的。火器营虽然不过是百户编制,但是,余风月月大把的银钱丢下去,除了一些普通的兵器维护和制作一些普通的火铳鸟枪以外,一直都拿不出什么成绩来,这让刘生敏心下有些惶惶。

而且,已经有不少流言,说大人之所以将他们好生供养,是看中他们手上的把式,但是刘生敏作为大人的家人,不思进取,混时度日,徒耗大人钱粮之类的话语,也让刘生敏如坐针毡,一个劲的想要鼓捣出一些能让大人满意的东西来将这些流言蜚语打压下去。

余风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所能给出的建议并不多,无非是叫他们用心琢磨,改进火器,最好是能有创新,当然,以现在火器营的底子,能够造出大炮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对于这些匠人,铸造大炮实在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耗费了不少材料心血,除了鼓捣出几门虎蹲炮之类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什么建树了,就连灵山私港那作为防守用的西洋佛朗机炮,也是仿制不出来,伤了几个人以后,匠人们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余风从天津挖来的人才中,能熟知整个铸炮工艺的大匠,是一个都没有,能够参与过铸炮的匠人,在火器营都算是大拿了,但是,这等格物之事,想窥一斑而知全豹,也太不现实了,这等事情,来不得半点虚假揣测,造炮,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了一些。

好在这大明的匠人,世代相传的技艺中,除了造炮这等“高科技”的活计以外,也是有着不少其他的拿手本事的,眼看火器营受到其他同僚的冷落小觑,火器营的匠人们,一个个都是憋足了气,琢磨着非得好好弄出点名堂在大人面前,好生的露一把脸,以证明大人在他们身上的银钱并没有白花。

所以,没有余风多加催促督导,在完成每月规定的火铳制作和兵器制作任务后,匠人们一个个都集思广益,把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点,很多家传技艺和从不轻易制作的火器,也一个个被制作出来,而这一次,就是刘生敏特意请余风来这薛家岛的目的,火器营要给大人献宝来了。

余风听的这样的报告,自然是满心欢喜,一直以来,这火器营就是他最关心的地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后世伟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是经过百般验证了的,掌握了先进的武器,无疑就是掌握了战争的胜利,人的因素固然重要,的那是在人的因素没有差别的时候,先进武器,就是这战争天平上最重要的砝码了。所以,他毫不犹疑丢下手中的事情,立刻就赶到薛家岛来了。

而第一件呈上来的东西,就让他大为满意,不,不能仅仅说是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大为震惊大为欣慰了。

这是一只火铳,和现在余风军中装备的火铳不同的是,这只火铳,没有火绳,而在原来夹住火绳的龙头处,多了两块燧石。扣动扳机的时候,龙头下压,与火石摩擦发火,点燃药池里的火药,火铳就发射了。单单从这一点看来,这只火铳,就已经克服了火绳点火,受到天气影响的巨大不足之处,将发射的时机掌握在射手的手中,已经是有了现代步枪的雏形了。

当然,这只火铳还是比较简陋的,而且,这毕懋康的设计中,这火铳,居然还是可以发射箭只的,简直就是和现代枪榴弹的设计思路是一样的。当然,余风看来,这未免就有点画蛇添足了,拿着火铳发射箭只,说明这毕懋康还是停留在将火器作为辅助武器的思路上,他的世代局限性,让他意识不到,这火器部队,其实作为一个单独使用的军种,是历史发展的潮流。

不过,这都是末节了,光是燧石发火,这一伟大的创新,就已经让余风受益菲浅了,可以说,装备了这样的发火装置的部队,面对同样的装备了火枪的部队的时候,胜利那是十拿九稳的了。人家火绳烧完了就得放枪,你可以好整以暇的等待时机然后瞄准射击,这命中率可想而知了,更可况,要是在风雨灯恶劣天下下,对方火铳十只有八只打不响,而你丝毫不受影响,要是这样还打不赢,那才是怪事呢?

“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余风问道,不过,脸上的神情,让随同在四周的人都看得出来,大人此刻的心情相当的好。

“家兄多年前就和小的提过这一个想法,小的贸然试了一试,侥幸还算成功,却也不是小人一个人能琢磨出来的!”

“好好!”余风点头嘉许道:“敢试就好,就怕憋在心里,不愿意动手,刘百户,记下了,毕懋康改革军器,记奇功一件,赏银百两!”

毕懋康闻言大喜,急忙跪下磕谢。自己鼓捣的这玩意,入得大人法眼,肯定是有赏赐的这一点他不怀疑,但是赏赐如此丰厚,确实让他始料不及。而且,军中记奇功,岂不是高升指日可待。

“不过,你这火铳,施放火箭这一个功用,看能不能去掉,火铳就是火铳,不要搞那些其他的东西,贪多不精,专心的改良这个,日后,我风字营说不一定,全军都要用你改良的火铳!”

毕懋康连连称是,大人能指出方向,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更别说大人后面说的,风字营全军都要用自己改良的火铳,那是何等的荣耀。

“你下去吧,好好再琢磨下,改良的更好些,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的成绩!”

毕懋康应声退下,余风对着刘生敏招了招手,刘生敏凑了上来,“这毕懋康,要好生看着,衣食吃用,自然不能少了他的,若是材料用度什么的,也不要限制他,就是有一点,绝对不能让他和他的家小,离开薛家岛!”

“明白了,老爷!”刘生敏点点头,在余风面前,得了这么一个彩头,他自然也是高兴的,眼下看来,大人的确是很看重这毕懋康。

“还有什么可以看的?”余风笑道,对于将火器营交到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家人手里,他是十分放心的,言语之间,也就轻松了许多。

“叫第七小旗的马小旗进来!”刘生敏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对着门外喊道。

未过多久,门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不过,听起来去不是一个人的,一声唱诺,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走了进来,跪下给余风见礼。

“马小旗,还不把你们小旗做出来的东西拿出来给大人过目,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见到这黝黑汉子一脸的憨厚模样,刘生敏提醒道。

“是,是!”那汉子显得十分的拘谨,朝着余风看了一眼,对着外面吆喝着,“抬进来!”

两人闻声而进,抬进来的却是一只上大下小的木桶,木桶最上面的木板,尽是鸡蛋大小的窟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余风看不出个名堂来,索性起身,围着木桶转了几圈,还是不得其解。

“马小旗,这是何物?”

“回大人,这是一窝蜂!”

“一窝蜂?恩,你给本官细细解说一下!”

“大人您看,这木桶内安箭格板二层,每层都可安放十六只火箭,在间隔板的下面,是火门板,下面安放火药,每支火箭引信都通向火门板的小口外,点火后火绳点燃火药,将间隔板上的火箭就可以同时发射出去,好像“一窝蜂”似的奔涌出去。因此,得名一窝蜂!”

余风霍然一惊,什么一窝蜂,这不就是现代火箭弹的发射方式吗?难道说,明朝时候,就有这个玩意了?一次发射三十二只箭,要是同时有上百个这样的一窝蜂同时发射的话,岂不是几千只箭瞬时覆盖目标,这玩意太牛逼了,比起火炮来,也未必差的了多少,呃如果单指野战杀伤的话。要知道,现在的火炮,多是实心弹,一炮打出去,杀伤的人,恐怕真的比不上这一窝蜂呢?

“能射的多远?”余风问道。

“两百步,最远的可以射到五百步!”那马小旗有点忸怩的说道,“这一窝蜂,点燃了火绳,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老天爷了,准头,实在是说不上!”

废话,一个就能射出三十二只箭,你还想要准头,你还要不要人活了?余风心里欢喜得很,哪里还计较得他说的什么准头不准头,围着这一窝蜂,上下看着,简直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了一样。

“这是马小旗的家传技艺,小人以前在军中,也听闻过这一窝蜂的名声,那非得高明的工匠才做得出,像军中能够做得出一次释放五只火箭的五虎出穴箭,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当初马小旗做出来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刘生敏在一旁说道。

“可曾试射过!”

刘马二人均点点头。

余风搓搓手,迫不及待的说道,“出去放一轮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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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去芜存菁 驻军海外

“一窝蜂”被两个壮汉抬了出来,放置在营前的一块大空地上,空地前面千余步,就是大海了,火器营依山傍海,找到这么一处容易实验的所在,并不是很难,而且,看他们的样式,在此之前,这“一窝蜂”的试射也应该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余风靠近一些,饶有兴趣的观看那马小旗手法娴熟的装置火药,安放隔板上的火箭,但是,再往前走一些,这刘生敏却是微微拦了一下,余风知道这是刘生敏担忧自己的安危,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再坚持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话余风还是知晓的,若是自己大志未酬,却被一个不太保险的火器弄伤弄残,这笑话也未必太冷了一些。

准备的时间,并不用太长,不过是一炷香左右,马小旗便站起神来,对着这边做出一个准备妥当的手势。余风含笑颌首,示意对方施放。马小旗得允,立刻点燃这个圆筒下面的火绳,耳边顿时响起在嗤嗤的火绳燃烧声,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火绳燃烧到筒底,然后只听得一声低闷的爆响声,无数箭矢从上面的圆筒处喷薄而出,整个木桶也被巨大的力量震翻到了一边。

不过,此刻余风的注意力,已经没有丝毫在这震翻的木桶上了,他的目光随着这争先恐后而出的箭矢,飞到了远处的沙滩上。短短几秒间,这些箭矢在木桶前面的沙滩上,如同新长的韭菜,插得到处都是。

“看来这一窝蜂大致的方向还是可以控制的!”余风心里暗暗点头道,“射程也远远超过火枪的距离,要是在火枪未曾击发之前,先用这种武器,对敌人进行一次打击,势必能大大的对敌人进行杀伤!”

“大人!一窝蜂施放完毕!”马小旗发射完毕后,已经回到余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呃!”余风回过神来,指着那倒在一边的一窝蜂,问道:“这一窝蜂,反复装填,可以能够发射多少次?”

马小旗考虑了一下,答道:“若是小人亲手制作的,小人可以保证发射至少十次。十次以上,小人就不敢说了,这一窝蜂全是木制,火药灼烧损毁得厉害,要是铁质的,自是又当不同!”

“木制的好!”余风沉吟了一下,“若是铁质的,未免太过于笨重了一些,在战阵之中,这一窝蜂重新装填显然不太可能,发射一轮后,士兵即可抛弃,用铁质的,成本未免过大了一些,马小旗,你制作这一窝蜂,花了银钱几何?”

“回大人,刚刚开始做这一只的时候,倒是做了不少无用功,花了差不多十两银子,不过,现在小的已经将各道工序都摸得透彻了,再做的话,应该可以控制在八两银子一下!”马小旗如实回答的,看他那样子,虽然穿一身风字营的号服,却不像一个当兵吃粮的,倒是和后世的那种技术官员有点相似。

“一只要用多少时日?”

“若是小人和小人的儿子一起做的话,约莫三日可做出一只,若是有人搭手的话,所费时日自然更少!”

“好!”余风赞道:“你这个小旗,平日里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给本官专心致志的做这一窝蜂,你也不要藏私,这手艺能教多少人就教多少人,少不了你的好处,回去后,补个总旗吧!”

马小旗立刻跪下磕头谢恩,不料余风话头一转:“不是我信不过你,不过,你这总旗,慕镇抚那里会派人来看着,这是军中利器,出不得半点差错,做得好了,有赏,若是因为谁做出的器具的原因,耽误了我风字营将士的性命,杀头!”

马小旗心中一凛,刚刚生出来的得意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拿出来吧,刘百户,想不到你火器营,还真的有些好玩意!”余风厉色对着马小旗说了几句,掉头来对着刘生敏说道。以刘生敏对于余风的了解,虽然余风此刻说的凶狠,但是,那翘起的嘴角,还是流露出余风的心情是十分的愉悦的。

当下刘生敏笑嘻嘻的答道:“大人过奖,除了这火枪和一窝蜂以外,倒是还有梨花枪怕是堪堪入得大人的法眼,至于其他的,大家伙都在在琢磨,要是有什么进度,一定立刻报与大人知晓!”

刘生敏倒是公私分明,在军中一口一个大人称呼余风,但是,私下里,却是一直称呼余风做老爷,不过,既然他公事公办的说出只有这什么梨花枪值得一看了,余风知道,怕是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了。

“这梨花枪又是一个什么讲究?”

“梨花枪枪柄长六尺,末端带有铁钻,枪头长一尺多。枪头下夹有两个喷药筒,有引信相连。先点燃其中一个喷射,然后再点燃另一个喷射。这种火枪具有刺、烧、叉、钩四种功用。我军中现在多以长枪为主,若是军中抽出部分兵卒,专练这梨花枪,倒也是方便!”刘生敏介绍道,一边令人去库房里去拿这梨花枪。

不到片刻,就有军卒将刘生敏介绍的梨花枪送到,余风定睛一看,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器械,若是在冷兵器为主的时代,未免不能算是一门利器,但是,火铳的出现,已经令得这种武器的威力,大大的减弱了,远处交战,有火铳,还有这新近研发的一窝蜂,近处肉搏,有长枪阵,这种枪头带着火药类似微型火焰喷射器的武器,就显得有点鸡肋了。

而且,这武器过于复杂,操作麻烦,效能又不是很高,实在不是很适合余风的建军思想。

“这梨花枪不是很妥当!”余风说道,见到刘生敏微微有些失望的样子,他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不过,这枪头带钩,枪下带刺,倒是值得一取,枪头带钩,若是遇到骑兵之类的对手,步卒们无法直击对方的时候,也可以将对方钩落马下,至于枪下带刺,我风字营历来种军中之术,如是有敌人突进我军阵之中,长枪倒过来,反而不及这枪把处的短刺方便!”

刘生敏连连称是,只是心下未免有点遗憾。

“将这枪头处的火药去掉,照着我看看说的,按照我风字营的长枪制式,做些长枪出来,同时,请教习营中的番人教习们过来看看,看他们有没有针对之类器械的操练意见,弄些人练一练,没准能练出什么来!”

“是!大人!”

余风吩咐完毕,见到刘生敏还有点踌躇,不禁奇怪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教习营不是被大人抽调到登州那边去办差去了吗?”刘生敏提醒道,大人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情有些遗忘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

“我倒是忘记了这事情!”余风轻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这个无妨,回头我调几个人过来!”

维拉斯科他们被慕海涛打着幌子送到朝鲜去偷天换日去了,余风这事情是知道的,不过,留守的总有几人吧,抽调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情!余风心里暗暗想到,心思却是一下就飘到大海对面的朝鲜去了:也不知道,那云青山和维拉斯科,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余风的心头盘旋多久,因为,在他心情愉悦的回到余家庄园的时候,就被余家庄园的管家伍胜男告之,慕镇抚已经在庄子里等候他足足两个时辰了。

慕海涛是知道他的行踪的,但是,他回到余家庄园,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次,有什么事情,慕海涛一半就在登州的军营里处理了,只有难有决断的事情,才会留在那里,等到余风返回军营了才请余风决断,像今日这般,从登州风尘仆仆的追到灵山,这是第一次。而余风心里更是水一般的清明,此时此刻,能够让慕海涛追到灵山来禀告的消息,只有可能是他目前正在图谋朝鲜地方的事情。

见到一直稳健成熟的慕海涛,眉梢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心里砰然一动,当下也不顾自己威仪,撇下护卫,走上前去。

“事情成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事情成了?”慕海涛压低声音说道,尽管堂上没有其他人,他仍然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走,去书房说!”

如果说在军营,中军大帐是一军枢纽重地,那家宅之后,书房就是当仁不让的机要重地了。余家庄园里,规矩最大,关防最严密的,无疑就是此处,在哪里说话,余慕二人都不担虞有泄漏的危险。

“说说,事情是怎么样的?”余风一待坐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云青山和维拉斯科一行,按照大人的计策,已经成功和那黄海右道察访使,签订了契约,云青山做事稳健,已经将盖有朝鲜国主的契约连夜派人渡海送了回来,此刻,他们已经去接收梦金浦里了!从此刻起,朝鲜任由大人出入了!大人应速速派人去那里,接应他们,迅速站稳脚跟!”

“那梦金浦里有多大?云青山可曾提过,要多少人手才能把握住局面?”余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干过这抢山头占地盘的勾当,更别说从一国政权的手里,名正言顺的接受一块地盘了,当下心里还是有点没底,这地方小了,自然不管用,但是若是地方大了,要掌握地盘,派驻的人手自然要多,这给养兵器之类的后勤工作,自然是千头万绪,这可不是往一处海岛上随便派几个人就解决了的事情。

“应该不小于一县之地,不过朝鲜地广人稀,和我大明自然无法相比,云青山的意思,至少还要派驻两个百户,才能镇住场面!”

“依他,按照上次一样,从军中有家眷的士兵中,挑选两个百户的士兵,一同带过去,朝鲜那边,云清山为主,维拉斯科为辅,把架子搭起来,咱们的地盘,绝对不能乱!”

“是!”

“云青山现任何职?”

“天机营试百户!”

“授云青山天机营副千户,你亲自走一趟,带过去的士卒,也划归到天机营,你虽是天机营千户,但是手下却没有多少兵卒,这一次,可不能说我小气,不过,虽然这手下有了兵卒,这风字营的镇抚,你得依然兼着!先去到那边看看,然后还是得回来这边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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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新城新景 西洋军团

“新城”这是余风给梦金浦里取的新的名字,不管这梦金浦里的朝鲜百姓,在如何不愿意,这个名字,也将取代梦金浦里这个称呼,成为今后官方使用的名字。对于维拉斯科来说,不管是名字叫做梦金浦里也好,新城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在乎的是,这片土地,现在已经是他名义上的领地了。

在当地的百姓看来,这些新来的老爷们,无疑是要以那些金发碧眼的番人老爷为主,他们构成了这片土地的最高的统治阶层,而番人老爷招募的那些大明人,自然是属于第二阶层,而在这之下,才是原本当地的基本官吏,管理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至于对于百姓而言,无论是统治者换了谁,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该缴税的还是要缴税,该出丁的还还是要出丁,和以往没有多大的区别。

作为极力想融入余风的这个集团的维拉斯科来说,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就是他手中的力量太小,即便是名义上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的话语权,也远远比不上掌握了充足武力的云青山云大人,这情况,在当初与崔阳浩接触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非常的明显,等到慕海涛带领着三只大海船,装载着数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军需到来的时候,这感觉就更加让他不安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不然的话,只怕这做摆设的意味就更足了,而被边缘化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维拉斯科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搭上余风的线,就果断的攀附过来,如今眼看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要是他放过了这样的机会,那他也不是维拉斯科了。

在慕海涛来到新城之前,他和慕海涛并没有见过面,以前,他们两个一个是负责军事训练,一个是负责文书教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云青山对慕海涛的态度上,判断出,慕海涛是余将军属下的一个大人物。有了这个认识,他的表现就不用赘述了,即便是余风亲自来,他也不过如此来。还在慕海涛此次前来,余风的授意对于维拉斯科这些人,是要他尽量的怀柔笼络,所以他对对于维拉斯科主动的种种投效讨好之举,倒也不曾有什么反感拒绝之类的反应,只是抚慰维拉斯科,叫他安心帮余大人做事情,自然不会少了他们好处。

他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让维拉斯科欣慰之余,多了几分想法,甚至趁着某日言谈甚欢的时候,开口找慕海涛讨要兵丁,风字营的官兵,虽然他们一手训练的,但是在训练之外,他们可是指挥不动一兵一卒,但是,现在身在朝鲜,他们这些人又是高高在上的“维拉斯科商团”的老爷,身边没有些武装力量护卫,未免太寒碜了一点,当然,这也不乏是维拉斯科对于慕海涛的一个试探,普通的人也就罢了,让有着抱负自命不凡的维拉斯科,仅仅做一个台前的傀儡,也实在是难为了一点他,他虽然不知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之类的大明人的观念,但是,在他的信条中,骑士的荣誉和财富都是靠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博来的,以前他不过是缺少这样的一个机会而已,现在,无疑是上帝将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当时慕海涛说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好几天都没有睡踏实,每天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事情。

他清楚的记得,那位慕大人说道:“大人说了,这次来,如若你们闲得住,仅仅想过些安生富贵日子,自然是少不得你们的,除了一例用度开支以外,教习营在新城办差,薪饷都是双倍计算!”

这个答案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屏息听着慕大人接下来的话语:“不过,大人还说了,如果维拉斯科想要做一番事情的话,倒也不能给他泼了冷水,教习营虽然成立了这么久,但是人数倒也一直不多,若是维拉斯科有能耐,能够招募到兵丁的话,对于我风字营,也是一件好事。不过,以前教习营是客卿地位,如果招募兵丁,加入风字营的序列,一切就要遵守风字营的章程,这一点,切莫不要忘记了!”

这些话,让维拉斯科大喜,余风大人的意思,是允许他招募雇佣军壮大力量了,而且,这些雇佣军还可以直接经过训练,加入大人的军队,虽然,他也知道这军队,可能只是大人的私人军队,但是,这一切,就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有武器,有士兵,有先进的战术,背后还有大人的财力和武力支持,要是这样的话,他还不能做出一番事业的话,那就说明,他信仰的上帝,已经抛弃了他,他就要考虑是不是换一个信仰了。

不过,慕海涛告诉他,既然是教习营,自然是要招募着有着不同于大明的军事技艺的军人,至于他原想就在朝鲜,甚至日本招募一些士兵的想法,顿时在这个叮嘱下,化作的泡影。余风大人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教习营是招募一些像他来自大洋彼岸的雇佣军,职业军人,他估计,即便是他招募海盗,大人也不会怎么管的,只要是西方人就行,反正出了差错,大人只会找他。

这几天,维拉斯科,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想的都是这事情,如今,葡西王国,英格兰,法兰西在东方的军人,冒险者甚至是半职业海盗,商人,都算是有不少,真要是在这些人的聚居地,招募一些人手,其实也不算是难事,问题是这里是朝鲜,除了新城,再想看到像他们面目的西洋人的话,就得到釜山那边去,而且,即便去了,也见不到几个,这里根本就不是在这些冒险者的主航线上。

要先招募人手,就得他亲自到日本、琉球,吕宋,甚至更远一点到勃泥、占城、马尼拉那边,这路途未免太遥远了一些,而且他现在手里已没有了船只,要说服余大人给他调拨一只这样的船只,去做这样一件把握并不是很大的事情,那也未必太困难了一些。

他的那些原来的水手手下,大副二副,也一个个被他召集起来,商议着这事情。招募来的人,就是他们手下的战士,他们也自然就水涨船高,成为军官,而且招募的人越多,他们的职位,薪水也就越多,这样的好事情,不用他多动员,一个个都是兴奋不已,好主意馊主意,别管是什么主意,一个个不要钱似的从他们脑子里朝外蹦。

“船长,不用去那么远的,九州那里,咱们跑的熟了,那里各国的船只商人都是很多,咱们把消息散播出去,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来,不愁找不到人手!”

“不是说了吗,大人不要那些日本矮子,是要上帝的信徒!”维拉斯科不悦的朝着自己的手下看去,他这些手下,一个个打都是能打,要说脑子多灵活,就未必了。

“不是啊,船长,我说的是消息散布出去,那些佣兵,逃亡者,知道有这么一个好的去处,还不好好打听打听,咱们只需要能派人指引一下就行了!”

“能行吗?”维拉斯科有点迟疑,他干过佣兵不错,但是,他一入伍就是小军官,还真的不知道那些落魄的佣兵如此好招募。

“行,像萨克森那边的佣兵,只要有钱,什么都干,我在九州的时候,就认识不少,为了一顿吃的就敢杀人,现在咱们这样的好的条件,他们还不打破脑袋也抢着来?”

“还有啊,余将军不是和南边的大明将军,有着生意往来吗,别忘记了,大明的南边还有咱们的落脚点,咱们派人过去,难道还怕招募不到人吗?”

“你是说镜濠?”维拉斯科皱着眉头:“我记得我们王国在那边驻扎的士兵,还没有余将军在朝鲜驻扎的士兵多,能招募到人吗?”

“试一试,试一试总不碍事吧,消息散播出去,三两月要是再没有什么成效的话,咱们再往远一点的地方走,消息散播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吧,我们等到消息散播开来,我们再去招募人,岂不是事半功倍!”

维拉斯科这群人,在这边商议,并派出了人手奔赴九州,镜濠,慕海涛是知道,他不仅没有表示反对,还明里暗里提供了很多的便利,虽然,他对余风这样的做法,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是,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尽管不明白,他还是要坚决执行的。

消息散播得很快,几乎是维拉斯科的手下一到目的地,这消息就散布开来了,不少一直在海上,港口讨生活的佣兵,流亡者,甚至不如意的商人,都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消息,在朝鲜的某个新开辟的港口,一个新的殖民军团正在招募人手,而且,除了战利品收获以外,即便是平日里不作战,士兵的收入都是国内军官的数倍,在那边干上一年,就可以回到家乡买个庄园娶老婆过甜美的小日子了。一时间,风起云涌,这些人都是跃跃欲试,更有心急者,打听到大略的位置,带着自己的家当,就径直寻了过去。新城的新开辟的港口,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异国男子、妇孺,从海船上下来,打听着维拉斯科爵士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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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虎巡领地 铜来何用

晴空万里,碧波粼粼,这是这时节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在这风平lang静的海面上,却有一只小小的船队正在向前行驶着。船队由三只中样福船组成,一前两后,呈着品字形,正在劈波斩lang。偶尔有几只海鸥,不知道从哪里飞来,驻停在船只桅杆的顶端,被甲板上走动的人惊起,又扑棱着洁白的翅膀,沿着海面飞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当先那只船的桅杆上,挂着一面硕大的水师龙旗,赫然是一个“余”字,若是有些跑老了船的水手看见,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这是大明登州水师的船只,可惜的是,登州水师的辉煌,已经只是这些海上人家的记忆中的事情,在这海面上,这水师的旗号,显然远远不如挂着“郑”字的旗号来的更令人敬畏一些。

在那面旗帜的下面,林林总总的站着几人,当先的一人,一脸的斯文模样,却是身着一身软甲,一副武人的打扮,眉目中不喜不忧。颇有几分儒将风度,只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些海鸥和不时跳出水面的小鱼身上,而是仔细的眺望着前方,而在他的前面,天水的尽头,一道黑色的地平线,隐隐可见。

此人正是大明登州镇守游击余风,他镇守登州,自然顺手将名存实亡的登州水师仅剩下的几只船只一并接受了过来,不过,这登州的水师,指望作战,那是靠不上了,但是,作为运输船只来说,还是勉强够格的。

他的坐舰和身后的两艘船上,大部分都是运载的人,剩下的空间,则是一些火器营生产出来的最新火器,这一次去新城,余风除了带来和原来驻守新城的神机营轮换的士兵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云清山的报告,在新城境内,居然发现了铜矿。

无论是带领新丁轮换,还是来处置这铜矿的事情,他亲自带队前来,都是无可厚非的,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这个新城的实际掌控者,一次都没有巡视过自己的领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而且,维拉斯科那帮番人,目前的实力据云青山说,并不逊色天机营的几百官兵的实力,他要是摆出一个放任自流的姿态,未免会让这些无法无天的番人们,生出别样的心思。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

既要用他,又要提防他们,自然不能等到出了差错再去收拾烂摊子,那么防患于未然就势在必行了,余风索性就亲自带队过来,此举彰显主权和敲打的意思,非常的明显,就看维拉斯科领会不领会得到了。

“老爷,海上风大,您还是去舱房先去歇息一下,要到港口,怕是还要两三个时辰,要不等到了再去叫您!”从几个人身着军装的人的身后,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人走了出来,从称呼上,就可以判断出,此人一定不是这军中之人。

“吹吹海风也好,我还没有那么娇嫩,这几日在舱中也憋屈了一些!”余风笑着摆摆手说道:“薪酬啊,这几日在海上,有没有想好了到了那边,该拿出个什么章程来,将咱们的商号最快的搭起架子来?”

这褐色长衫的人有点谄媚的一笑,眉眼都几乎挤到了一起,这副尊容,不正是当日在安丘随着余风跑前跑后的龙薪酬龙大掌柜却又是谁?

新城发现了铜矿,对于余风来说,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也不为过。别说大明朝,就是前朝各代,这铜铁都是国家专营的战略物资,岂容私人染指的。大明通宝可是没了铜,就铸不出来的,换个角度想,只要你不怕死,有了一个铜矿,就等于是拥有一座金山,你可以大把大把的铸造出铜钱,进入市面流通,这对于目前又扩招了不少兵丁甚感拮据的余风来说,还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吗?

新城是他的地盘,这铜矿出现在他的地盘上,等于这铜矿就是他的,这天下无论是做什么赚钱的买卖,能比自己直接铸钱来得快?更何况,无论是毕懋康的新式火铳,还是他日思夜想的大炮,这铜都是主要的材料,自己坐拥铜山,可比拿着银子到处买铜或者到市面上收购铜器回炉的要划算的多,这成本,几近于无了。

一接到这个消息,他兴奋之余,确实骇了一跳,要知道,从地图上看来,这新城距离长渊距离可不是多远,要是这消息传到了长渊,那帮高丽棒子有了心思,起了反复,那可怎么办,就算他们不起反复,名正言顺的要求来分一杯羹,他也受不了啊,到了手的东西,再不清不愿的拿出来分给别人,换任何人也不会很爽的。

当下他立刻就下令给慕海涛,叫他令云清山封锁新城四周的消息,以防走漏,而事关重大,他为了万全之计,还打算给教习营的维拉斯科一道命令,叫他出人配合云青山一起行动,彼此互相监督。不料,在朝鲜呆过了一段时间的慕海涛,倒是很是仔细的给他解说了一番,他这才抹抹自己额头的冷汗,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

原来,这铜在大明来说,那是不折不扣的战略物资,重视得很,但是,在日本,在朝鲜,却是没有遭到如此的重视,原因很简单,大明之所以重视铜的原因,主要是用于经济和军事。这两点,这两国家基本上就是抓瞎,作为铜的最重要的用途,铸造铜钱,这两国家,自己的流通货币都是大明的铜钱,再就是黄金白银,要这铜钱有什么用,铸造出来被不被本国人接受暂且不说,万一天朝上国知道了他们私自铸造铜钱,这好处恐怕没得到,天朝的大军就杀过来了,日本远了点,大军去不容易,但是,我断了你的贸易,不许你朝贡总可以吧,朝鲜你屁大点国家,还挨着天朝,那肯定是踩死你没商量。当然,这日本有没有铜矿还是两说,连织田信长这样的人物都是为了晚餐几条发臭的小鱼丢掉了性命,很难相信他们除了个当家的银山,当时还有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至于铸造兵器,那就更扯淡了,朝鲜,一说这个,眼泪都要汪汪的,这孩子苦啊,辽镇淘换下来的破烂衣甲兵器,都能在他们那里换几个漂亮媳妇回来,你还指望他们能造出什么好玩意来?要是他们的什么火器制作所真能造出媲美大明的火铳大炮,也不至于那崔艳浩见到云青山了就死皮赖脸的纠缠对方了,你说他们要铜何用,做花瓶吗?

日本,啥也别说了,就算现在是德川那个老乌龟统治了日本,手下号称铁炮数万,(对了,顺便提一下,在日本,火铳鸟枪,一律叫做铁炮,至于大炮,他们有个更拉风的名字——大筒,你看这名字取得向当时日本人民的智商致敬!个人理解,大炮的炮筒比起火枪来,真的很大!)你真要较真的话,不说多了,就从德川最精锐的铁炮队里抽十只来看看,十只里面,至少有六只是大海盗汪直给从大明走私过来的,能不能打响还难说的紧,还有两只,没准是大明沿海卫所流出来的,剩下的两只,那十拿九稳是日本所谓的南蛮物了,大明的叫法是西洋火枪!就是这样七拼八凑出来的铁炮队,弹药还不管够,没办法啊,这无论是造枪造炮还是造火药,对于日本人来说,和现在叫叙利亚人民搞个登月工程,难度差不多!

日本在贸易要求中,直接提出要求流通大明的铜钱,据说还正儿八经的打起大明的户部的主意,从这点看来,估计除了银子不少,铜就在日本满地都是,也是白搭,人家根本不会利用。

听了慕海涛这番解说,余风这才镇静下来,他知道,十有八九,这铜矿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如果按照他规定驻守朝鲜的天机营官兵,三个月轮换一次,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亲自出来一趟,顺便,把在安丘给了他很深印象的猥琐掌柜龙薪酬给带上了。

余风对这龙薪酬印象不错,是个机灵人,而且,经商的本事也是有的,眼下放在朝鲜的,论说起兵戈杀伐来,无论是教习营还是天机营,只怕都是个个顶呱呱,但是,要论起开矿,贸易,经商,甚至以后的铸币,运输,采买之类的,怕是一个像样的人才都拿不出来,这龙薪酬这几个月,借了余风的势,将安丘一地逐渐把握住,也见是有着一定的眼光手段的,而且,调动一个地区分掌柜,对于四海商行在各地的布局,也不会伤筋动骨,余风索性就选了他,倒是让接到消息的龙薪酬,有点受宠若惊了。

听命于东家,和听命于东家的东家,那是两个概念,余风的这一举动,等于是给了他一条金光大道,大大的太抬举了他。他也是算个有心计的人,等到到了出海后,余风告诉他此行的目的,他除了感激之余,更是当时就提出,要在船上这几日,拿出一个章程来,等到了铜矿,再结合当地的情况,弄出一个详详细细的“施政方针”给余风定夺,他这个态度,颇有点实事求是加雷厉风行的意思,更是让余风看他的眼色多了几分欣赏,看着他的颇为“高古”的容貌,也觉得甚为顺眼了,这才有了余风身后几位百户都矗立如山,而他却敢以下人的身份,上前劝说余风去舱房休息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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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武备松弛 怠军当斩

到底还是经不过这龙薪酬的劝说,借给给他汇报心中些许想法的名头,余风还是被龙薪酬给很有技巧的劝到舱房里去了。龙薪酬现在可是真心实意的一门心思为自己的恩主打算,若是真让余风对着这海风吹上两个时辰,受了风寒,没准他比余风自己还要难受。

到底龙薪酬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余风听的不是十分明白,这个时代的商业系统,一些专有的名词,他这个门外汉,听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不过,当听得港口的喧闹声的时候,他释然了,龙薪酬到底说的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种态度,有这种认真办事的态度,他就是一个合格的人选了。至于说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用,让他接手事情一段时间,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俗话不是说,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以他对龙薪酬的了解,只怕这家伙还真的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主。

好言抚慰他几句,余风按捺不住心中的一点小激动,走了出去,才打开舱门,喧闹的声lang扑面而来,不禁让他微微一怔,较之起登州的那个港口,这里竟然热闹百倍。

不算他的船队,港口里,居然还听着六七只丝毫不逊于他的坐舰大小的船只,而码头上,光着膀子的搬运苦力,正像一只只辛勤的工蜂一样,络绎不绝的将海船上的外海运来的货物搬下来,然后将这本地的货物运上去。港口附近鳞次栉比,竟然是一些高高低低的房屋,看那幌子招牌,分明是一些商铺。

这和余风心中戒备森严的军港出入可就大了,看起来,除了在视力可及的地方,隐隐看得到一些建筑,似乎是军营的模样,这个港口就是一个繁荣忙碌,运转良好的贸易港口,简直和军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以他的视角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个港口的繁忙,而是看起来,这里似乎一点戒备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码头上穿着风字营的招牌军服灰布短襟的天机营的士兵,也是一个也没看见,倒是看到一些穿着皮甲的番人,腰里跨着刀剑在码头上巡弋,他也分不出,这些人倒是是佣兵,还是教习营的士卒。

他带来的船只已经靠在港口了,除了几个看起来是税官的人,从这这边走来,居然没有多少人有什么反应。

自己的码头,倒是不能做的蛮横了,这里虽然看起来是良港,同时三艘海船,靠在码头上,还是不太可能,他对着桅杆上的旗手做了个手势,旗手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动静,见到他举起手来,立刻就把“待命”的讯号发给后面两艘运兵船去了。

一块长长的跳板搭了上来,余风整整自己的着装,当先走了出去,龙薪酬急忙抢在余风的前面,这可不是讲尊卑的时候,就那么一块晃晃悠悠的跳板,没有人在前面探路,万一大人摔下去了,那可怎么办。

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余风微微吐了一口憋在自己胸腔很久了的一口浊气,环顾着四周,若是真算起来了,这里才是这个时代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领地吧!

身后的诸人也跟着走了下来,两个部属不是在这坐舰上的百户,显然心思有点没在四周,而是朝着那尚未靠过来的运兵船打量,站着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这些带兵的武将,看不到自己熟悉的属下,心里终归是有些不够踏实。

一个明显是税官的带着十来个人朝着这新近靠港的海船走了过来,临到港口的时候,船上已将按照余风之前的叮嘱,将能表明大明官兵的旗帜之类的标识都取了下来,这些人误以为这船是来贸易的海船,也就正常的很了。

走的近来,看到余风和身边诸人,着甲执兵,这税官也是突然怔了一下,这海船上有些武力,倒是见识得不少,但是上得岸来,还是这般打扮,除了那些番人佣兵,还真的不多见,尤其这些人,一看就和那些番人明显的不同,他更加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几位员外,是第一次来新城吧,我新城的规矩是来往船只必须缴税,每船收取货物价值的两成,折算银两亦可,缴实物代为发买亦可!”

余风楞了一下,龙薪酬和那几位百户也相互看了一眼,见到余风面露笑意,一个个也笑了起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大人到了自家的地盘,还要给自己缴税,这税官可真会开玩笑。

“你不认识我?”余风笑着问道,心想,得亏自己还算过来得早,要是时日久了,这些兵士怕是早就将自己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吧!

那税官摇摇头:“员外船上装载的是什么货物,共计多少,我们要带人上去查看一下,定下税额!”

“你是哪个小旗的,你们百户是谁?”余风一点都不生气,小兵喇子不认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了百户这个级别,断断没有认不出自家将主的道理来。

不过,此刻这个税官,已经无暇回答他的话,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余风的身后,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排着队伍,从甲板下的舱房鱼贯而出,通过几条刚刚搭起的跳板,朝着岸上走来。

不光光是他一脸惊骇莫名的样子,就连码头上正在忙碌的人群,也仿佛好像突然被施了什么法术一样,一个个都停下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的情形,整个码头,刚刚还是热闹无比,此刻简直将被寂静传染了一样,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陡然之间,这税官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口中不知道大声嚷着什么,掉头就朝着后面跑去,而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个仿佛爹妈少生了两只脚一样,连滚带爬的跟着他跑开了。饶是余风来到大明这么久,自负和当地土著没多少区别了,居然也没听明白他叫嚷的什么。

“哐哐哐哐!”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铜锣升,敲得急促无比,而码头上的人,仿佛听到什么号令一下,一个个丢下手中的活计,顿时四散奔逃,有往码头后面跑的,有往刚刚还在卸货的船上跑的,场面顿时混乱不堪,而不远处的那些店铺,此刻也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关上店门,仿佛见到洪水猛兽一样。

“吓到他们了!”余风用手指轻轻擦了擦自己的鼻翼,“也好,让后面的两艘船上的儿郎们都下来吧,儿郎们坐了几天船,也该出来活动一下!”

刚刚还占着停靠位的海船,早已经看到了后面两艘船甲板上的士兵,已经忙不迭的扬帆离开了停靠位,见那架势,不离开这几艘船到足够安全的位置,他们是没打算停下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后面的两艘船,倒也不用等着余风的坐舰下完人再靠过来了,直接开了过来占了他们的位置,很快,这两艘船上的士兵,也有序的走下船来。

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但是,这些兵卒倒也不敢麻痹,先下船的那些士兵,一旦到了陆地上,立刻就开始整队,找到各自所在的建制,为后面两艘船的同袍担任起警戒的任务起来,而余风身边的那两位百户,也很快的朝着下船的士兵靠了过去,迅速的掌握了自己的队伍。

“这云青山和维拉斯科怎么如此大意!”余风心中暗暗有点恼怒,这次是幸亏来的是自己,要是不是自己,而是一帮海盗,这港口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就落入了敌手,然后任由对方上岸劫掠一阵了之后安然逃遁?

从余风出现到所有的兵士全部都登陆完毕,足足过了一炷多香的时候,而那明显是示警的铜锣,想必也是有点作用的,而担任警戒保卫的,无论是天机营,还是教习营,居然一个也没有见到,余风说他们大意,还是往轻了说,真要以军法来追究的话,这可是玩忽职守,怠慢军机,属于十七律五十四斩的“怠军”,是可以直接砍掉这两个将官的脑袋的。

又等了一阵,还不见有军兵前来,余风的火气愈发大了,对着身边一个当初随着慕海涛来过此地的亲兵护卫说道:“走,你带路,咱们去拜见这两位将军大爷去!”

那亲兵知晓自家大人的脾气,自家大人虽然没有发作,但是脸色都气的有点发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当然不敢怠慢,招呼了前军的带兵百户,带着人马当先朝着那码头后面开去。

那几位百户也是心中有气,大人将这么大一块地盘交给你们,居然被你们弄得武备如此松弛,难怪大人要生气,这过错犯下来,即使是大家军中同袍,大人惩治你们的时候,也不好给你们开口求情了,你看你们都办的什么事情啊!

三个百户,加上余风的护卫和一些文书账房,足足近五百号人,此刻以战斗队形前行,声势也颇为骇人。余风这次带来的士兵,一个百户是装备的钩枪腰刀的长枪兵,两个百户都是装备了燧发火枪和短刃的精锐火枪兵,用余风自己的话说,这可是自己的升级兵种,这三四百人,放在朝鲜,可是要当千人来用的,此刻甫一亮相,果然是军势大振。

作为上位者,余风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两个将领不够勤勉,在他的心中,更是将最坏的可能也考虑了进去,这就是他之所以命令自己的属下以战斗队形行进的原因。他虽然有自信,这几个月的时间,这两个人未必就对自己起了二心,但是,他却不能不防着一点,当然,除了这两个原因以外,也不排除还有最后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新城,突然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这两个人调动手上所有的力量去应付这个变故,而无暇关注港口这一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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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风声鹤唳 半渡而击

七月间,满清出兵攻入上方堡,挥师宣府,折腾得京师都戒严了,这事情余风都知道的,不过,他那时候,正在煞费苦心的一点一点琢磨扩大自己的地盘。远在宣府的满清鞑子,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而且,鞑子入塞以来,一如既往,抢上一大票就施施然回家了,这事情,似乎很正常,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和那些不幸被皇帝陛下点到名去出战的文臣武将以外,大明上下似乎都已经麻木了。

要怪的话,也只有怪老天爷,好不容易去年年景有了点起色,天下各处的饥荒似乎消停了那么一小会,但是今年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就拿余风所处的登州来说,较之崇祯五年,尤有过之而不及。青黄不接之时,饿死人已经不是罕见的事情了,还好,这一开春,朝廷就下令,免了登州的历年欠交赋税,而且,还专派大员赴登州莱州一带赈救饥荒,这才稍稍安抚住了民心,没有立刻就激起民变来。这大明尚且如此,关外的满清又好得到哪里去,进关抢掠不奇怪,要是他们能自己顶得住,不进关在大明身上找点补贴,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

夹在队伍的中间,余风阴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关外的鞑子,在抢了大明一把后,又把主意打到了朝鲜来了。这个时候,名义上朝鲜和满清都是大明的属国,是兄弟之邦,这穷兄弟没了吃食,在别的兄弟身上打打主意,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称呼这个时候的满清为满清鞑子,实际上还是余风后世的思维作怪,眼下是崇祯七年,要知道,要到崇祯十年,也就是清太宗皇太极天聪十年的时候,才有了大清这个名号出现,也就是说,别看努尔哈赤牛逼了一辈子,可他楞是一天都没当上皇帝,他那清太祖,还是他的后人给他封的。

没有正式建国之前的满清,说是大明的藩属,实际上就是一个武装强盗集团,到处以打劫为生,以打劫为乐,大明他们抢,蒙古他们抢,对于这近在咫尺的朝鲜小兄弟,他们实在是没有理由会放过。余风有这个想法很是正常,实际上,在朝鲜的北方与满清交界的平安道,宁安道,简直就成了满清骑兵的后花园,他们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这朝鲜国王李琮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他倒是想打,可是以“二百年不知兵事”的朝鲜兵的软弱,和睡觉都在马背上的满蒙骑兵野战,他自己觉得都有点不靠谱,能守住几个大城也就不错了,至于野战,还是省省吧!

至于名义上和朝鲜结盟,那是皇太极一上台就干了的事情,当时皇太极派阿敏在朝鲜转悠了一圈,朝鲜就忙不迭的递上了结盟书,不过这结盟和吞并,可是两回事情,谁规定了结盟就不能抢抢盟友了,盟友,你你朝鲜能盟得过蒙古?别说抢点了,就算是蒙古后来帮满清取了天下,满清还时不时的施行“减丁”政策了,可见满清这一优良作风,还是有着悠久的传统的。

不知道维拉斯科的番人教习营,距离上次传回来报告,又增加了多少人,余风心里暗暗想道。不过按照教习营招募士兵的速度,满打满算,余风留在朝鲜的力量,绝对不会超过千人,若真的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云青山和维拉斯科二人收缩兵力,固守这新城,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些,余风心里那股无名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如今他也是上位者的气度有了,至少他没有在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下,乱下定言,如是真的如此,难堪的只怕就是他了,哪怕他后面再如何补救,对他的威望,也势必是一个大大的打击。

行走了大约三四里地,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条十多丈宽的河流出现在余风的面前。而河流上原来的一道木桥,此刻看得出来,已经被人生生的拆断,在河流的对岸,影影绰绰有些旗号人马正在那里严阵以待。

不用斥候,余风都看得明白,那旗号正是风字营的旗号,他突然心里有些明白了,敢情之所以一路上没有人拦截他们,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看来这云青山还有点计谋,至少,他知道半渡而击,若真是海盗什么的,在风字营装备的较之普通火铳射程要长上一截的火铳面前,恐怕,这条河,还真的不那么好过。

“原地警戒,各营打出自己的旗号来!”既然是这样,余风连派人过河联络都省了,这旗号一打出来,河那边的人总会有旗手联络吧,不管是哪一个百户,这军中的旗手,都是有定制的,若是看不懂旗语,啥都不说了,准备开打吧!

随着余风的命令,每个百户的旗帜都打了出来,有旗手更是跑到较高一点的开阔点,有板有眼的朝着河的对岸打起旗语来。

这旗语倒不是余风的手笔,而是整个大明官兵都熟识的东西,赵家庄的那一帮老卒,对于这些军中必懂的知识,那可都是门清,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指挥系统了,很多人以为,古代行军作战,不过是闻鼓进,闻金退,如此而已。这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古人不比现代人愚笨,虽然没有后世的电话电报计算机指挥系统,那是当时的条件限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在当时允许的条件下,创造出一套特有的指挥系统来来,试想一下,古人动辄数万数十万大军作战,要是不能及时将主帅将领们的意图传递给士兵,那么多人,简直不用打自己就乱了。所以,这靠着旗帜指挥军队,就成了一门很系统的军事技能了,古人常常有斩将夺旗取得胜利的例子,实际上,这和现代特种兵斩首行动端掉了敌人的指挥部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余风在风字营的旗语里面加了一些极具个人特色的旗语,具体如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风字营的官兵也许可以完全看懂其他大明官兵的旗语,但是,其他的大明官兵,未必能完全领会风字营的旗语的意思。

果然,这旗手的表明身份和询问对方身份的旗语一打过去,在河的对岸,没多久就有了反应,而且,反应还很激烈,两边的旗手还在各自比划着,那边就有人抬出两个木排丢进了河水中,顾不得会不会被这边的人误伤,一前一后的朝着对岸划来了。

“报将军,是神机营第一,第二百户的兄弟在对岸,教习营协防!”那旗手直接来报告,余风点点头,现在已经不用旗手来说了,河面上神机营的两位百户和后面云青山的面孔,这边都已经依稀分辨得清楚了,这几人,余风可都是认识的。

几人上得岸来,立刻小跑这朝着余风这边跑来,军中旗号一出,主将在何处一清二楚,他们都不用问人,直接就知道旗号下应该是何人了。

“神机营副千户云青山,百户慕詩,百户韩猛参见将军!”

“起来!”余风微微哼了一声,厉声喝问道:“云青山,你搞的什么鬼,今日此举,你可有什么说法?”

云青山不待余风发作,心下已经是忐忑无比,此刻余风脸一板,当真是虎躯一震,煞气四露,他哪里还有这数月来独领一军养出来的威严气势,刚刚站起来,腿一软,立刻又是单膝跪了下去。

“末将闻得警讯,不知来敌虚实,只能按照事先演练的防守之法,在此侯敌,以策新城安全!”他打了个磕绊,声音小了几分:“只是不知道是将军会亲自率军前来!”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这新城港口,是何等重要之地,为何不见你一兵一卒?”余风追问道,言语之间问罪的意思相当明显,“大人!”这云青山可真是急了,顾不得是在这军中,就连平素间为了表示和余风亲近的称呼也叫了出来:“末将月前接到安置在长渊的细作密信,这黄海右道,已有成股鞑子出现,而朝鲜军兵,一溃千里,长渊的各高官重臣,均携家财妻小,远遁汉城,我新城孤悬海外,所凭恃之兵卒,未必能与鞑子抗衡,所以末将才将兵卒系数集中于新城,周边地方,不敢放置一兵一卒,每日加固城防,期盼大人的援兵而来啊!”

云青山身后的那慕詩,韩猛两个百户,也跪了下来,齐声说道:“千户所言,句句是真,望大人明察!”

余风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先前的猜测成了现实,果然是因为鞑子的缘故。要说还是这鞑子的凶名远扬啊,尚未见到人影,就将自己的这几个算是精锐的属下,吓得如此惊慌失措,他隐约记得,满清即使后来征服吞并朝鲜,也没费多大的力气,所遣的兵卒,不过几千之众,而眼下,大明朝崇祯皇帝那个泥瓦匠,拆东墙补西墙的活干得正欢,说是这鞑子此刻起兵吞并朝鲜,他是不信的。

既然不是国战,那么,了不起就是这些劫掠打草谷的鞑子撒欢了一些,跑得远了一些,居然将朝鲜的军政地方官员都吓跑了,这也未必太令人瞠目结舌了一些,而自己的属下,似乎也被这气氛影响了,居然连新城四周的地方都放弃了,而收拢兵卒打算守城待援起来。

“起来,这事情我自会查证,若是属实,你们做得也还算是稳健,若是谎报军情,哼,定斩不饶!”

三人见到余风听得进他们的解释,这才惶惶然起得身来,十月的天气,已经不算是炎热了,但是他们还是发现自己出来一身冷汗。

“云青山,你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前面带路,找个浅滩将儿郎们带过去,有什么话,到了新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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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土砖垒墙 穷兵黩武

“这就是新城?”余风看着眼前的情形,饶是他有所心理准备,还是禁不住向身边的几位属下确认一下。

得到属下肯定的答复以后,他仍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如果这也算是城的话,那么,登州算什么?是自己的眼光被登州城养刁了,还是眼前这破烂玩意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了?

登州,是大明重要的军事基地,往宁远、锦州送粮食,大都由此地起航,所以防御极其坚固。余风第一次进入登州城,别的印象不深刻,对于登州的城墙还是印象颇深的,按照他在这个世界来看到的各类城防建筑,最出色的无疑是登州了。据说,当年登州城也不过是比一般的县城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但是,等到登莱巡抚孙元华在任上的时候,楞是把这登州,当做是铜墙铁壁一样来修的。

这孙元华是何许人?也许有的人不清楚,要知道这孙大人可是明代伟大的科学家,徐光启的学友,其特长是炸药学、弹道学,简而言之,他是一个搞大炮的。也就是说,孙大人不动手则可,动手的话,那标准可是很高的,至少这城墙得抗上个三五十门大炮轰上一阵才叫没问题。这学理科的人,脑子大多是一根筋,所以,指望登州城墙的修筑,玩什么“豆腐渣工程”的幺蛾子,那是绝对没戏的。在孙大人的督促下,登州的城墙修得那叫一个厚啊!

而眼前的这玩意,亏自己的这几个属下还好意思叫城墙?一圈土砖垒起来不说,中间还夹在着一些树枝木头什么的,除了这土砖城墙圈起来的范围,比自己家的庄园,看起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余风敢拍着胸脯说,就算是自己的那防小贼的庄园墙壁,也修得比这城墙夯实。

“大人,咱们来的是好,这里连个篱笆都还没有,能做成这样,兄弟们没少花力气?”云青山没有出声,倒是那叫慕詩的百户,弱弱的辩了一句。

“你们好歹也把这土墙修得高一点吧,就这一人来高,还固守以拒鞑奴?能挡得住鞑子骑兵的冲锋吗?”余风苦笑了一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以为你们是夸夸其谈蒙蔽本将呢?”

那慕詩还待再说,余风确实一挥手不容他分辨:“算了,三个月的时间,能做成这个样子,也算你们没有虚应职司,对了,适才你说兄弟们没有少花力气,难道这城墙都是兄弟们自己建造的,你们就没有在当地征募一些民夫来吗?”

“倒是征募了一些民夫,只是新城所附百姓,本来人丁就不是很兴旺,征募来的这些人,又偷奸耍滑,好吃懒做,有那多余的粮食养着这帮废物,还不如咱们自己兄弟动手来得实在,不光是本营的兄弟,就是教习营那边,每个月都会轮流派人来参与这城墙的建制!”云青山终于说话了,这倒是没有撒谎,实际上,招募来的民夫也实在是让他伤透了脑筋,两三百人干上三天,还不如他一个百户的兵丁干上一天,那些朝鲜人哪里是来当民夫的,简直就是来当大爷的。

“人丁不旺?”余风皱眉道:“可有户籍名册?”

“有,不过是朝鲜方面移交给我们的,大致内容我叫人重新录了一遍,大人稍等!”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将这名册送了上来,前面的余风略略翻了一下,尽是些人名物产,略过不看也罢,但是名册后面对于新城,原梦金浦里的一些概述,他倒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古时若是一方对另外一方表示臣服,一般都是献上属下所控制的区域的地图和户籍名册,这才是重中之重,代表着人口和地盘,至于那些金帛财物,那都是小节了。

眼下余风将名册拿到手里细细看来,自己尚不觉得如何,下站诸人,却是觉得余风浏览名册的全神贯注的样子,如同视察自己的领地一般,他随便坐在那里,却是周身威仪浑然而生。

“才一千余户,四千余人?”余风吃了一惊,这土地面积,和灵山都相差无几了,怎么才这么点人口,这人丁也太过于稀少了吧,就算大灾过后的登州,也比这兴旺不知道多少倍。难怪说征募不到多少民夫,这样算起来,就算是一户一丁。也不过千余人,这云青山能征募到两三百民夫,怕是还是用了些手段,要不然,这些人怕是不是这么容易来干活。

按照神机营和教习营的人数编制,放宽一点估算,只怕也差不多快有足千之数了,那岂不是这新城的军民比到达了令人咋舌的1比4?这个数字,用穷兵黩武来形容,也一点不夸张了。看来,要是这新城没有发现这铜矿,怕是自己一直要往这里面倒贴银子,四千百姓可养不起一千兵来。

余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今年歉收,登州的日子不好过,这朝鲜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到那里去,这么多的人驻扎在这里,银子、军械和军中用药之类的,可以从登州运来,但是,这粮食可自己从没有派人运输过,都是责令他们在当地采买,眼下看来,这些人产出的粮食,未必能够保证自己的军队所需。

“唤你营中军需大使来!”余风不动声色的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军中粮草出了问题,这可立刻就是军心不稳的大事情。尤其在军中士气现在已经被鞑子来犯的消息打击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云青山和他的属下互相望了一眼,最后还是云青山上前答道:“大人,我营中未曾设军需大使,这类事宜,一般都是属下做的!”

“龙薪酬!”余风听了云青山的话,稍微沉吟了一下,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朝着旁边喊了一声。

“小人在,老爷有何吩咐!”龙薪酬见余风和军中将领说话,早就避在一边,见到余风唤他,立刻巴巴的凑了过来。

“带着你的人,随着这位云大人,去清点一下城中军械粮草库存,回头来详细报与我知晓!”

等到云青山一脸郁闷的带着龙薪酬离去,余风又朝着面前三个百户发问道:“教习营韦大人呢,一直到现在,没有见他教习营一人前来,难道你们没有通知他等?”

这韦大人当然就是指维拉斯科了,不过,余风军中确实都习惯叫他韦洋人的,余风扩建教习营,这韦洋人自然就自动升格为韦大人了。余风进城都有一阵时间了,这教习营同城驻守,如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肯定不可能,但是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他带人前来拜见,这就有点让人玩味了。

“韦大人一早就带人出去征粮去了,这是千户大人和韦大人的决议,说是多囤点粮食应变!”百户慕詩回答道,那两个百户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看来,这慕詩在这三人中,倒是隐隐为首的意思。

“征粮?”余风反应过来,恐怕是抢粮更为确切一些,既然这里是用维拉斯科的幌子租借的,那么,这些坏名头的恶事,自然是由他们去做更为合适。

“带了多少人?”

“一百多号人吧,全是熟丁,不会出什么乱子,那些他新招收的兵丁,正在操练教规矩呢?”

慕詩看了看天色,“看这时辰,差不多也就只是要回来了,教习营那边没有马队,左右不过是在新城十来里的范围内征粮,每次都是在申时前后就会来了的!”

余风这才放下心来,有一句每一句的问着这慕詩城中的情况,面对着自家将主的询问,又有两位同僚在身边,这慕詩自然也不敢瞎说,自然是规规矩矩的回答,知道的,就事无巨细,详详细细的倒了出来;不知道的,也坦然承认自己不清楚,倒也不敢胡乱推测。所以,余风得到的所有回答,也算的上是客观公正了。

经过这一番问答,余风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这新城现在的状况,以往无论是看云青山的报告也好,还是看慕海涛的报告也好,总归都是一些纸面上的东西,再精确,也不过是一串数字,一组文字,哪里有这自己亲身调查,亲手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来的详实。

这新城自风字营接手以来,倒也是做了不少事情,不过,主要是这城池建设和港口建设。所耗费的资金,倒也不是过分,这资金主要是两个来源,一个是慕海涛送来的火枪军械,卖出去一部分后向长渊缴纳了这新城的赁金之后的结余,二个就是这新城港口所收的税金,在这黄海右道,还有一个大港口海州,这新城港口多少也跟着沾了一点光,很多原本到海州的船只,也直接在新城港口进港发卖货物,倒是给风字营带来不少的银钱。

这些银钱,除了按照余风给慕海涛的命令,调拨一部分给教习营当做招募士兵和安置士兵家属之用以外,其他的都存于库房,至于士兵的军饷,军粮等支出,也都从这里面支出,不过,这也都是有册可查的,想来应该没有什么虚假。云青山是天机组出身,虽然因功擢为军职,但是对于天机组的了解还是有的,要说天机组在他身边没有安插人,这事情他是绝对不信的。所以余风倒是相信在他身上,不会出现那种失察贪墨的事情。

又说道军粮的问题了,这慕詩证实,除了缴纳赁金的时候,在长渊购置了一批军粮以外,此后所有的军粮,大多是在新城这些百姓身上征收的,当然,这征收的手段,可想而知了,那是有也要给,没有也要给,风字营的官兵也好,教习营的番人士兵也好,这一点倒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既然这块地盘是大人的,咱们是大人的兵丁,怎么也比你们这些夷民土人们高人一等吧,难道还有你们吃饱了咱们却饿着肚子的道理。军中供应到现在倒是没有出现过什么岔子,只是他们这几个百户,对于还有多少存粮储蓄,也是心中无底,这一切,都要等到龙薪酬回来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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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步军冲骑 新城首战

“大人!大人!”一个斥候模样的人喘着大气跑了过来,向着慕詩喊道:“城外八里有敌骑逡巡,已经有斥候朝着我们这边而来,我们小旗的弟兄已经和他们朝过相了!”

没有等来龙薪酬,也没有等来维拉斯科,居然等来了侦骑的警讯。余风闻言霍然而起,“敌骑有多少人,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余风军中没有马队,朝鲜军中马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除了几个将官有马匹代步以外,士兵们可都是靠着自己的脚丫子走路的,余风这么一问,也不过是存着万一之想,这新城未必算的是什么富庶之地,怎么这些人就偏偏朝着这边来了呢?

“是鞑子!鞑子!不足百人!”那斥候毫不犹豫的说道,他是薛家岛出身,来自辽东的他,对于鞑子的形貌,可是印象深刻,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虽然是不足百人,但是鞑子在传说中,可是能以一敌十的。大明朝的官兵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除了在宁远,重挫过鞑子们两次,在其他的地方,大明的官兵可没有讨到什么好,哪一次不是以多打少,结果大明还是败得很难看。这些年下来,大明对后金鞑子的战力,渲染的未免有些夸张了,虽然只是一小股鞑子,但是,慕詩也好,韩猛也好,即便是他们这些军官,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属下的这些人能很轻易的对付得了这群鞑子。

“再探!”余风对那斥候命令道。然后将目光,从自己身前这几个百户的身上扫过,毫不犹疑的说道:“击鼓,聚军!”

八里远的路程,对于一支骑兵来说,那是须臾可至,余风可没有什么犹豫踌躇的时间。若是不及早的让士兵们进入战时状态,这样的城防可阻拦不住骑兵们的冲势。没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步卒对上了冲到面前来的骑兵,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一场被屠杀的战斗。哪怕余风军中装备了大量的火铳,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随着余风的号令,战鼓咚咚咚的敲响了,一队队士兵从这各自的营房跑了出来,朝着余风面前这个不大的校场聚拢起来,而余风带来的那几百士兵,更是简单,他们本来就是在校场附近休息,聚拢起来更是迅速。

不大一会,校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的站着几个方阵,其中两个方阵,差不多摆出的都是50*50这样规格的方阵,前阵是长枪手,后阵是火铳兵,这是天机营的士兵,另外还有一个方阵,人数不及这两个方阵严整,略略显得杂乱一些,而且,直到聚军的鼓声停止,还有不少的人在加入哪个方阵,这些人容貌于风字营的士兵大异,而且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不用说,这是维拉斯科的教习营的新军了。

“天机营固守城池两翼,教习营正中防守,伺机出击,本官亲卫督军各处,速去!”

以前余风在电视上看到,两军开战之前,似乎总有那么一位或者几位当官的,来一个战前动员什么的,不过他现在知道了,这纯粹就是扯淡!这些事情,你平时不做,等到开战之际指望这些当兵的给你卖命,显然太不靠谱了。不能厚待士卒,不服众,不令士卒生畏,你当这些兵卒都是傻的,凭你忽悠几句话人家就得把性命交给你。

这一方面,余风自问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于是,他干脆连这个过场也省了下来,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来走这么一下过场,谁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在远处就可以看到骑兵奔驰卷起的尘土,这个时候还玩这些虚的,才是对自己性命不负责,对自己的士卒的性命不负责。这些士兵,不用和他们讲什么大义,他们只要知道,他们为谁打仗就行了。

这身在异国他乡,有敌来犯,谁敢不拼死效力,胜了固然不说,若是败了,那可是连丧家之犬都不如,这个道理,即使余风不说,这些士卒们都是门清。

那些教习营的番人士兵,更不需要什么动员了,雇佣军作战,什么赏赐最丰厚?军功!什么最有油水?战利品!而军功和战利品,天天躲在营房里操练,可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眼下有作战的机会,一个个都兴奋得嗷嗷叫,能参加教习营当雇佣军的,不说都是嗜杀之人,起码也都是悍勇之辈,亡命之徒,对于这个机会,他们可都是盼望得久了。

作为统帅,余风只要下达自己的战略意图就可以了,至于具体的命令,自然有体会了他的意思的各级军官去执行,像“天机营固守城池两翼”这样的命令,他只需要颁布给云青山就可以了,至于天机营哪一个百户,固守哪一段区域,用什么战术迎敌,那是云青山的事情,他只需要结果就行。

云青山接过这个命令,胜了,大赏!败了,降职去职或者戴罪立功什么的,甚至直接军前斩首,他都无话可说!他要为余风负责。余风的上级如果有人,像大明的那些督师,总兵什么的,上面还压着一个皇帝,那么,他同样要向皇帝负责,战斗或者战役结束,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有时候,做个上位者,就是这么简单。

可惜的是,在这里,余风上面并没有人,他只需要为自己负责就可以了,将官们,博的是自己的军功前程,他博的,却是自己的根基事业。

天边隐隐响起闷雷一样的声音,在余风布置好这一切之后,犹如一朵乌云一样,一大群骑兵终于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看到来势,余风就庆幸自己反应还算是及时,这哪里是斥候说的百余骑兵,看那马匹的数量,至少有三百骑!

那些骑兵们,似乎一点都不体恤马力,也许是跑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一个像样的大村庄(这新城在他们眼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大村庄),也许是他们觉得,对付这些像小鸡一样软弱的朝鲜人,不用过于谨慎,就这么轰轰隆隆的撒着欢儿的直冲而来。

教习营的那些番人士兵,也许是憋得很了,也许是对于掩护自己的天机营的手上的火铳,有着无比的信心,更也许是余风那个伺机出击的命令下得有点含糊,他们的统领,也就是维拉斯科的副手,一脸的严肃,颇有点十字军东征时红衣大主教指挥属下骑士的派头,叽里咕噜的大喊几声,像是鼓舞士气,又像是在祈祷什么的,然后就听得齐齐一声呐喊,这些番人士兵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兴高采烈的就朝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们冲了过去!

这不是作死吗?余风有点傻眼了,刚刚聚军的时候,这些番人排成的队列虽然难看,但是勉强也像那么一回事情,看起来,似乎起码的纪律是有了,怎么那个红鼻子的番人副统领这么不靠谱,头脑一热就这么冲了过去,步兵冲击骑兵,天下谁见过,就算你的人多一倍也不成!

那迎面冲来的骑兵们,似乎也被这意外的状况,吓了一大跳,无论是谁,看到村庄里冲出来一个个貌似恶鬼的东西,手里还挥舞着武器,也得吓上一大跳的!一时间,骑兵前队拼命的勒缰绳,勒得住的,马儿长嘶着立了起来,勒不住的,顺着马势就朝着两侧跑去,居然一时之间,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余风也趁着这阵小小的混乱,看清楚了对方的情形,人数看起来,的确似乎不是很多,看起来足足两三百匹马,应该是这些骑兵都带了备马。而且,带的还不止一匹,这人数,还真的如斥候所言,也就百人上下的样子。

速泰的确被吓了一跳,虽然八旗精兵自负武勇,但是,以他一个区区骁骑校带领不到百人,去和几百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去硬磕,这事情他还是干不来。这些人仿佛是癫狂了一般,悍不畏死,即便是自己这些勇士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但是,也难保没有折损,这一趟,他可是来发财的来的,而不是和这些妖魔鬼怪拼命的。

速泰是正红旗的一名骁骑校,虽然官职不大,但是胜在手中有实权,又是正经的八旗精兵,这日子倒也是过得自在滋润,对于这等有悖常理的事情,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应该请军中的萨满来对付这些东西,不过,他这个念头也是一闪即逝,因为他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深入到了朝鲜的腹地,身边可没有萨满为自己做法庇佑,而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似乎也没打算给他时间回去请了萨满再来,就在他考虑的这一会工夫,那些东西又已经往前拉近是十多步的距离,他隐约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有点和那些极北之地的罗刹鬼有点相似,但是细细一看,却是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

不过,此刻这当口,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下去了,他一声唿哨,大声发布了几个命令,那些有骑手控制的战马,去势缓了下来,缓不下来的,也勒转马头,朝着已经已向两侧跑去的那些士兵靠拢去,而把中间那些无人控制的战马空了出来,甚至有的人,还狠狠的朝着马屁股抽上几鞭子,驱使这些空马朝着前面的那些妖魔鬼怪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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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骑射建功 蛇心吞象

第一百二十七章骑射建功蛇心吞象这群后金鞑子,每个人都带着一匹或者两匹以上的备马,这些马匹在陡然之间,被主人放开约束,当下化成一道洪流朝着教习营的那些番人士兵冲来,眼看着,这一波冲击,这些番人士兵还没有碰到自己的敌人,就要被群马践踏一番。

守在土墙后面的士兵,一个个看的心惊肉跳,血肉之躯对着这些疯跑的马儿来说,简直是太脆弱了,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马蹄很快就会在人群中犁开一条血路。这些番人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毕竟还是自己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的死在马蹄之下,也未免让他们心下感到有点不忍。

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心思为城墙外面的番人同袍担心了,在他们的身后,军官们已经吆喝起来,装弹,填药,引燃火绳这一系列的口令,此起彼伏的在城墙后面响了起来。

倒是余风这次带来的士卒中,有两个百户是装备了燧发火枪了的,正在拿着燧发火枪能随时投入战斗的人,也有近两百人。燧发火枪当然要比老式火铳操作简单一些,所以他们比起手持老式火铳的同僚,的确清闲一些,但是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和那般同僚一样紧张,因为,他们是靠着最外面这段城墙的,这些鞑子如果不走正门,就近进攻的话,他们就是首当其冲。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百户为了在同僚面前显摆,或者是在余风面前露脸,拼死拼活才抢过来的任务。

“砰砰”几声大鸣,教习营的士兵中,冒出一阵白烟,谁也没有料到,首先开火的,居然是教习营的士兵,这几枪的战果姑且不说,正在往前疯跑的马匹,确实一下被这枪声一下子惊到了,灰律律的嘶鸣着,顿时加快速度冲进了教习营的队伍中,只是有些马匹显然是失去了方向感,居然冲到一边去了。

和所有的人预料的一样,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番人士兵,就好像纸扎的风筝一样,一下子就被撞倒半空中,然后远远的落在人群之中,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几个人,怕是活不了了,就算是没有撞死,也会被马匹或者是人踩死,绝无幸理!

余风看得出来,教习营对着这马匹冲撞,也是简单的做了一些调整,凭心而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针对对方的举动还能做出这样的调整,无论是对指挥官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士兵的个人素质,都可以称得上是上佳了。可惜的是,他们调整的动作,和余风的想法大相径庭,如果是余风指挥,肯定是组成一个严密的阵列,来抵挡这些马匹的的冲撞,虽然可能会有不少伤亡,但是马匹也是有灵性的动物,在最初的冲势过后,睁着眼视死如归的朝着亮晃晃的枪尖上撞的恐怕不会太多,生命的目的是延续,可不是自我毁灭。

当然,马匹由着骑手操控,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但是,教习营的指挥官,显然采取了另外的一种方法,随着军官们的大声吆喝,这些番人士兵的队列变成更加松散,这就有点像后世的那种散兵队形了。显然,这位指挥官已经做好了承受损失的准备,他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将这损失减少到最少的同时,更快的接近敌人。

这个措施不能算错,眼下这教习营的士兵,明显的多于敌人,如果能拼着损失一些人,能够迅速的接近敌人、歼灭敌人,那么,那些死去的士兵,他们的牺牲也就有了价值。

无人掌控的惊马冲撞过来,就算是最宽的冲击面,也不过是四五个马身,在这样的散兵线上,根本造不成严重的打击,像割开黄油的利刃一样,这些马匹轻轻松松的穿透了教习营的队形,留下三二十个躲避不及的倒霉蛋,扬长而去。

被鲜血和惨叫声刺激得两眼发红的番人士兵,此刻谁都不会去关心躺在地下呻吟的人,一个个大声呐喊着,朝着后队那些已经勒住了马缰的后金鞑子冲了过去,眼下,这些士兵,恐怕是担心这些骑马的蛮族逃跑掉吧,毕竟,人腿再能跑,也是追不上马的四条腿的。要是这些敌人跑掉了,他们就白干了。

速泰没打算跑,他有着他自己的骄傲,不过是三五百个像妖魔鬼怪一样的罗刹鬼罢了,在战马的撞击下,他们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只要是人,对于战无不胜的八旗精兵,就不是那么可怕的了。

他高举着双手,做了他个手势,他手下的八旗兵,对于这个手势都是相当的熟悉,这是“骑射!”的意思。

骑射不是单单只指骑在马上射箭,而是这游牧民族针对中原军队,尤其是步卒,一代一代传下来非常行之有效的一种战术。和人数较少甚至不及于他们的时候,自然是夹着马横冲直撞过去就是,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在对方人数超过自己,甚至是远远超过自己的时候,这骑射之术,就非常必要了。

一般的情况,是两军对垒,游牧民族一方佯败引诱对方追赶,然后在马背上,用自己精湛的骑射之术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若对方放弃追赶,这佯败的一方,立刻又粘上去,利用自己强大的机动能力,同样达到杀伤对方有生力量的目的,此消彼长,最好一步步加大自己胜利的砝码,一直到最后击溃歼灭对方。

这后金八旗的骑射,也是沿袭这等战法,不同的是,此刻对方几乎全是步卒,他们进退更加从容而已。

随着速泰的手势,他身后的八旗兵翻身下马,擎出一张张大弓,一个个娴熟的张弓搭箭,对天仰射,射完之后,竟然对于自己的战果一眼不看,立刻跃身上马就走。

但是就是这每人一箭,对于那些急于拉近距离来贴身肉搏的番人士兵来,造成的伤害也不小,番人士兵们,身着铁甲的,那是一个没有,除了少部分人穿着半身的皮甲,大多数人就是一身战袄,偶有几个提着小木盾的,在这一幕箭雨中,根本不管事,这一阵箭雨,当场就倒下了七八个,还有差不多的人数,身上中了箭。

更要命的是,这些八旗兵的箭只,和大明的那种轻箭,完全是两码事,在史书中常常可以见到,*身中数箭,仍激战犹酣之类的描述,要是换成这后金八旗精兵所用的箭只,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些八旗兵用的是大弓,那些射出轻箭的角弓,猎弓之列的弓,这这种大弓面前,跟个玩具没多大区别,这种弓精准度未必很高,但是射程远,又是靠着仰射,配合精铁三棱箭头制成的重箭,基本上,要么就是没射中,要么射中就是一个重伤,不立刻抬下去医治,流血都能流死中箭的人。满人骑射无双这名头,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人家可是有着真本事的,要不然,大明军队也不会在和对他们的野战中,打一场输一场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攻击,基本上又废了教习营近二十人的战斗力,加上被惊马撂翻的那些,连这些后金士兵的人都还没碰着,差不多教习营就折损了近八分之一的战力,换做普通大明卫所士兵,恐怕早就崩溃了。

速泰也在奇怪,虽然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罗刹鬼(姑且就叫他罗刹鬼吧!),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悍勇,比起大明的官兵来,似乎强上不少,但是他却没有一丝胆怯的意思。

“不退?不退更好!哼!往复骑射几次,杀寒了你们的心,再自己手下这些勇士一冲,还不是跟赶鸭子一样!”他暗暗忖道。

在他的心中,他的百余精兵,击败甚至消灭这些乌合之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砰砰”火铳的声音又想了起来,想来是教习营的那十几个火枪手在奔跑的过程中,重新装填上了火药,对着敌人开火了。可惜的是,速泰带着人马,已经跑开了近两百步,这些火铳,那是不指望能打中任何东西了。

无论新式和老式火铳,重量都在二十斤以上,能在奔跑中装填发射,还没利用任何的发射支架,显然,也只有番人中那些身体极为强健之辈了,像余风军中,火铳兵背后背着的两尺长的支撑木架,那是火铳兵的必备的装备之一,偶尔端起火铳发射那么一两次可以,如果持续不断,将火铳兵配发的二十发弹丸,就这么靠着人力端着发射出去,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牛逼到那个地步。

速泰脸上挂着一丝冷笑,这些罗刹鬼也和那些朝鲜军兵一样,想靠一些只会冒烟的玩意就能将自己的勇士打死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心里暗暗盘算,等到这些人跑到百步之内的时候,再射一轮箭,继续退开来。有本事,他们就继续追啊!

“乱弹琴!”余风不干了,看着战场中间的情形,教习营的这些冲上去,只怕没接近对方,还得丢下十几具失尸体,虽然他对这些炮灰一点感情都说不上,但是,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力量,是他用银子粮食养出来的,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折损在这里,这买卖也太亏了!

“鸣金!叫他们撤回来!神机营掩护他们!”余风森严发令道:“亲兵队,给我看好了,谁敢不得命令先放枪,直接给我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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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如意算盘 乐极生悲

鸣金声对于教习营的士兵来说,并不陌生,作为雇佣军,他们对于雇主家的军队的号令方式,那是第一个需要先了解的内容,没有雇主喜欢不听话的雇佣兵的,作战中死亡,对于雇佣兵来说,那是都能接受的事情,但是因为不听雇主的命令,被绞死的话,那就冤枉得很了,当然,他们很多人都不清楚,绞死,在大明来说,已经是很体面的死法了,至少留了一个全尸,大明的的将领,对于那些违背军纪的士兵,更喜欢是砍下他们的头颅来,悬首示众。

鸣金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正在疯跑的人,略略迟疑了一下,立刻就开始朝着他们的军官靠拢了,就算是没有多少战场经验的人都知道,若是在撤退的时候,被一群骑兵在背后追杀,那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军官们也在大声的吆喝,收拢士兵,缓缓的掉转方向,朝着后面退去,几个跑的快昏了头的,也被他们相厚的士兵们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这些人回头一看,大伙都不冲了,自己还傻傻的往前跑,也是立刻从善如流,朝着大队靠拢去!

他们要退,速泰可不干了,满人骑射,不就是干的这活儿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倒是和后世某伟人的著名战术有些相通之处。眼见着这些罗刹鬼一样的蛮人,仓皇退了回去,甚至连地上的伤员都不顾了,他哪里还有丝毫的犹豫,大喝一声,一提马缰,带着身后的八旗骑兵就追了上来。

这一次,教习营的指挥官却是学了乖,仅有的十几个火枪手,被调到队伍的前面来了,一个个紧张的装填弹药,看着前方那些张弓搭箭的敌人,估量着射程,随时准备开火。

余风看着战场上的情形,这些教习营的番人士兵,放羊一般的追了出去,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在城墙厚的火铳兵的手中的火器的射程,即使有心掩护他们,这弹丸也够不到那些鞑子。老式火铳改良后,能达到差不多八十步的射程,燧发火枪虽然便捷,但是射程更短,大约六十步之后,对人体就没有了杀伤,最合适的距离,是在敌人进入了五十步之后开火,才能达到理想中的杀伤效果,所以,看到那些鞑子缀了上来,他虽然着急,确实无可奈何,只能寄期望与那个红鼻子的番人指挥官,尽快将队伍带回来。

教习营的番人士兵后撤的速度在加快,鞑子们有些忍不住了,有十几骑呼啦啦的冲在了前面,这个时候,番人士兵们手里的火器,毫不犹疑的开火了,这样的距离,已经几乎进入了火铳的射程了,一阵枪响,倒是将十几骑中的几人打落马下,但是令人瞠目的是,这掉落马下的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少量的火铳,在这样的距离上的杀伤力,真的还不如弓箭,这个时代的火铳的命中率,实在是不敢恭维,如果不是集中使用,靠着面杀伤的话,这点对点的对着对人开火,还真的如速泰想的那样,就是一个只能冒烟的玩意,那弹丸,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几个士兵,与其说是被打落下马的,还不如说是坐骑被惊倒了将他们掀落下马的。

一轮火枪放过,撤退的队伍陡然加快,谁都知道,现在这些敌人从背后掩杀,自己队伍里连抵御的力量都没有了,眼下距离城门不远,哪一个不是撒开脚丫子的往回跑。

“哟荷荷!”这下,连命令都不用速泰下了,战斗似乎又回到这些八旗兵熟悉的程序上来了,刚刚稍微缓了一缓的八旗骑兵,也随着教习营士兵的撤退加速,加快了速度,举着手里的长枪大斧,口里怪叫着,追了上去。

“近点,再近点!”余风心里暗暗的说道,随着教习营的士兵的越跑越快,这些追兵也越来越靠近城墙的这一端,跑的最快的骑兵,距离教习营的最后面的士兵,只有二三十步的样子了,但是,距离城墙,还是有百来步的距离。

教习营的前队,包括他们的那位红鼻子指挥官,已经进入了城内,但是后队还是紧紧的被这些鞑子骑兵咬着,看来,这些鞑子的主意,是要趁着他们撤退的混乱,一口气冲进城来。

战场上惨叫连连,几个最后面的番人士兵,已经被身后追来的骑兵劈倒在地。余风仿佛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的看着城墙前哪道微微凸起的土坎,他刚刚根据那些番人士兵的步子大致估测了一下,这土坎距离城墙,大约就是五六十步的样子。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越来越多的鞑子越过了那道土坎,大肆收割着背心朝着他们的那些番人士兵的性命,战场中番人士兵濒死的惨叫声和鞑子的怪叫声,不绝于耳。但是,这战场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的是,城墙里面,鸦雀无声,火铳兵们一个个将手里的火枪,都几乎攥出了汗了,更有持着老式火枪的那些火铳兵,已经换过燃烧殆尽的第一根火绳,手忙脚乱的换上第二根火绳。

不能在等了,虽然过了那道土坎的鞑子,才是整个鞑子大队的一半多一点,但是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跑的最快的那个鞑子骑兵,距离尚未关闭的城门,只有十多步远了,在不开火,势必要被他们冲进城来,又成了一场混战,到时候敌我纠缠在一起,这火铳那就真的比一根烧火棍还不如了。

“开火!”

“开火!”“开火!”“开火!”

随着余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两个字,整个城寨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墙里面仿佛是有妖魔出世一般,顿时腾起了一团团浓郁的白烟,霎时之间,烟雾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

城墙内的火铳兵,分为两排,第一排将将手里火枪的弹丸发射出去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朝着后面跑去,将射击的位置让给第二排的士兵,而第二排的士兵,也是立刻扑到战位上,虽然视线模糊,仍然朝着印象中敌人的所在,按照军官的口令,开出了第二枪。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枪声之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到了第三次的枪声的时候,中间停顿了一小会,但是上级的命令没有下来,这些士兵还是尽忠职守的朝着前面白烟笼罩的地方不折不扣的扣动扳机。

枪声响了四轮,余风手一扬,发出了停止射击的命令,那些军官们又是大声的吆喝着将命令传了下去,此刻无论是城内城外,都是一片的死寂,只有军官们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火铳散发的硝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到处都是白烟迷雾,一时无法确认战果,狼狈逃入城里的那些番人士兵,一个个大口喘着粗气,神情紧张的看着城门口,城门附近,已经不是他们的人了,而是一队队拿着钩枪的士兵在那里严阵以待,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生怕从白雾冲,冲出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鞑子来。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还是这大明朝用来记时所说的一炷香的时候?余风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格外的漫长,格外的让人揪心。

硝烟终于散去,所有的人,登时看到眼前的相形,一个个人的表情,不尽相同,有欣喜,有惊讶,有默然,有震撼,更多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战场中间,几乎看不到一个站立的人,马匹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铺满了整个战场,触目可见,尽是鲜血和尸体,好一番惨烈的景象。

近两百只燧发火枪,发射了四次,就是将近八百发弹丸,加上原先持有老式火铳的三百来士兵,就算他们只来得及发射一枪,也是一千多发弹丸,摊到这战场中间的每一个鞑子兵身上,也差不多每人二十多颗了,这是在火铳的有效杀伤范围内,鞑子的那些牛皮甲可抵挡不了动能极大的弹丸,在这铺天盖地的弹雨面前,他们的结果,其实早已经注定了。

在远处,还有一小撮鞑子,正是速泰和一些没有进入射程的鞑子兵,不过此刻,他们的脸上表情也是十分的精彩,除了惊讶还有恐惧。

速泰的脸,十分的难看,和那些死人的脸有得一比。要不是他自矜身份,而是像自己手下那样得意忘形的冲上去的话,他现在已经是那些战场中的尸首中的一员了,他以为那些罗刹鬼就是这个村子里拼凑出来的所有兵丁了,没想到,在这矮矮的城墙后面,还躲藏着这么多的火铳手。

“走!”他倒是当机立断之人,眼下就算是拼了自己身边的这二三十人,显然已经是无济于事了,虽然这吃了败仗仓皇回去,难免受到军中极重的责罚,但是,总比立刻在这里丢了性命的好。这笔账,他算得非常清楚。

看到鞑子骑兵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朝着来路跑去,城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当然,这欢呼声不包括教习营的那些番人士兵,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沮丧,还有失落。谁若是打算出去杀敌发财,结果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损兵折将靠着友军的掩护逃回来,也一定都是这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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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孰勇孰蠢 同袍情深

余风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经意间,创造了一个“第一”!他是东方大陆上第一个将火器部队作为一个单独的兵种使用,并在实战中取得胜利的将领,尽管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战斗,但是,以往在作战中,无论是朝鲜,还是大明,甚至后金,火器部队都只是一个辅助的兵种,要取得战斗的胜利,靠的都是冷兵器的搏杀为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开创了一种新的战争模式。

当然,余风此刻没有意识到这一战,对于他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他更关心的是,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去追击鞑子的骑兵,这事情,他连想都没有想,他的马队还在登州,靠着步卒的两条腿去追四条腿,他还没有弱智到那个地步。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鞑子们为了冲阵而驱策的那些战马,那可是一两百匹真正的战马啊,比起这朝鲜本地的那些比羊大不了多少的马来,都可以算得上是神驹了。有了这些马匹作为基础,在这朝鲜,再建一只马队出来,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马儿穿过了教习营的阵列后,失去了目标,本来正在不远处毫无目的的溜达,城中火枪响得惊天动地的,更是惊得它们远远的逃开,一时之间,竟然跑得不见踪影,不过,大致都是朝着港口的方向逃去的,余风倒不是很担心,这些都是训练好的战马,不是那些野马,若是收拢得及时,八成的马匹至少是可以找得到的。

放出了斥候和警戒哨,余风走下暂时作为指挥台的小望楼,朝着教习营那边走了过去。身后的亲兵队急忙跟了上去,一群人拥簇着他,甲叶兵器簌簌作响,在众军中穿过,在这个时候,颇显得有几分肃杀。

尼古拉斯见到余风朝着他走了下来,心里忐忑到了极点,两腿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他是认得余风的,不过,余风认不认得他就难说了。他本就是维拉斯科当初飞鸟号上的一个船员,只不过,由于当初他和维拉斯科曾经在一起参加过某个佣兵团,有了这段交情,维拉斯科自然是对他另眼相看,当初在船上的时候,直接就给了他一个三副的职位,虽然这三副在维拉斯科那破船上,实在是管不了什么事情,但是,总归是和其他的船员不同。

等到维拉斯科将他们全部带入余风的教习营,他和几个有着同样娴熟的军事技能的人,一下子就抖了起来,谁都看得出来,这位余风大人雇佣他们这些佛朗机人,可不是因为他们能吃,或者长的比较有特色,而是纯粹冲着他们身上的军事技能,理念甚至训练方式而来的,像他这样有着从军经历的人成为这个小集团的代表人物,自然也就顺利成章了,没有一个人不服气的。

等到余风下命令叫维拉斯科的教习营扩编,凯拉就成了整个教习营不折不扣的三号人物。老大是维拉斯科,这是不用说的,老二是新近招募来的一个厉害角色,叫做布拉特的,据说曾经在佣兵团混过高级军官,维拉斯科见到他来投效,考校了一番,立刻就毫不犹豫将这人提拔到自己的副手地位。教习营将来是要打仗的,维拉斯科自己清楚,自己充其量就是一个队旗官,指挥百来人没问题,但是,更高层次的指挥艺术,他还真的不怎么在行,这人当过高级军官,手上有把式,肚子里有货色,将来肯定会帮自己很大的忙,这个用人的时候不提拔,还等到什么时候提拔。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今天维拉斯科出去征粮,这布拉特也跟着去了,等到这军中警讯一出,众军齐聚的时候,尼古拉斯赫然发现,他已经顺位成了这几百人的最高指挥官,而即便教习营中平日里桀骜不驯的那些家伙,此刻也不冒任何的刺头,心悦诚服的接受他的指挥。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如果说今天战场上表现最差的,那就是教习营了,而教习营里表现最差的,尼古拉斯当然是当仁不让,如果不是他指挥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又怎么又这么大的折损,本来逃回城来的佣兵中,很多同乡或者平日交情极好的人死在了外面的士兵,看着他的眼光,就已经是不那么友善了,眼见余风又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大票人朝着他走来,他没有吓得当场尿裤子,就已经是算有胆色的了。

“将军,将军大人,请听我解释!”不待余风发话,他倒是结结巴巴的开口了,自从到了风字营,他的大明官话没少学,如今,也算是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的脸色难看,这没办法,他担心余风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将他拉出去处死了,几百人出城去打几十人,连敌人的衣裳都没有摸着,反而自己死了几十人,这已经不叫大败,而是叫惨败了。在他以前呆的军团里,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不处罚几个军官,是绝对安抚不了军心的。他当然担心余风也会这样做。

“你是谁?”眼前的教习营士兵,穿的乱七八糟,都没有统一的服色,余风当然也分不出他们地位的高低来。

“属下叫凯特,尼古拉斯.凯特,大人叫我尼古拉斯就好,是教习营副统领,不,副千户!”尼古拉斯有点口不择言。

余风给了教习营和神机营一样的编制,按理来说,这维拉斯科就是千户,这排名第三的尼古拉斯,自然就是副千户了,不过,这些佛朗机人,显然对于大明的军制有些不习惯,反正教习营除了一队负责纠察军纪的大明官兵,再也没有外人,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军制来划分的,一点都不避讳人。整个雇佣军就是一个军团,维拉斯科就是军团长,也就是统领,再往下就是团队,连队,小队了,尼古拉斯说溜了嘴,一下子连副统领这样的说法都出来了。

“刚才城外是你指挥的?”余风问道,“没有通译将命令传给你吗,还是你收到的命令和我的命令不同?”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整个红鼻子黄头发的家伙,虽然他的名字和后世中某位名人有些相似,不过这容貌确实一点都拉不上关系,就算是穿着甲胄带着头盔,也是一副西欧水手的邋遢模样。

“将军的命令是防守正门,寻找时机出击!”凯特不敢辩驳,将余风之前的命令复述了一遍,见到余风神色如常,大着胆子说道:“只是属下的这些士兵们才招募来没有多久”

“这不是新兵老兵的问题!”余风训斥道:“敌军是骑兵,就算是西班牙方阵,也要结成阵势,防着骑兵突击,你靠着十几只火枪和一群乌合之众,就敢步卒冲骑,我真不知道是要说你勇敢,还是说你愚蠢!”

不过,余风这一通训斥,还带了点教导的滋味,这尼古拉斯倒是心下安了许多,既然训斥自己,那就说明将军不会处死自己了,要不然,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拉下去处死就是了。

见他唯唯诺诺,余风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好气,不过,他还没有真的打算处罚眼前这一位,他也看出来了,这一位,就是时常跟在维拉斯科身边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也算是教习营的老人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些新招募来的炮灰处罚这些从登州跟着来朝鲜的那些老人的,不然的,恐怕连维拉斯科也心下不安,以为他要卸磨杀驴了。不过,虽然不处罚他,敲打警告一下,那是一定要的!

“我不和你啰嗦,今天对你犯的错,暂且记下了,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好生想一想,若是下次遇到这样的仗,应该怎么样去打,现在你去给我办几件事情!”

在余风的身后,有军官已经带着士兵出城开始去打扫战场了,尼古拉斯听得余风这次不追究自己责任,心下大为轻松,一边听着他说话,眼光却是不自觉的朝着那些出城的士卒身上瞟去。打扫战场,这是油水很丰厚的活儿,可惜,这活轮不到自己了。

“第一,当务之急,你立刻派人,去寻找你们千户维拉斯科的下落,别他们碰到这群鞑子,在外面吃了亏!”

“第二,城外战死的兵卒,你要及时去处理,战死的要掩埋,若是还能医治的,要尽快医治!”

“第三,刚才那些冲撞的你的队列的马匹,你也看到了,现在都跑散了,你要立刻派人去找,将能找到的马匹全部带回来,这事情办好了,将来教习营,也能有自己的骑兵!”

尼古拉斯连连点头,这几件事情都不难,要是这都办不好的话,那他真的就是一个废物了。

见到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余风厉色喝道:“适才你等撤回城中之时,弃不少受伤的同袍不顾,这类事情,若有下次,无论是胜是败,我都一定要了你项上首级,这一条,是我风字营的军规,不抛弃不放弃,尔等需时刻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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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热冷优劣 千年王道

教习营的番人士兵在尼古拉斯的吆喝下,开始整着队朝着外面散去,余风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士兵们虽然都在刚才的欢呼中,发泄了自己的欣喜,但是,每个人的眉宇中都是一脸的得意兴奋,好像取得了一个什么天大的胜利一样,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几乎是近千之众,对付百来个鞑子,还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在余风看来,这真的算不了什么大的胜利,勉强算个惨胜吧!虽然他记得后世有人吹嘘当时的满清八旗,什么“过万不可敌”云云的,他还是很不以为然的,“过万不可敌”?在这没有飞机导弹核弹的年代,用人都堆死你了,这么点人能干点什么?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历史上满清入主中原,他们整个族群的人口,和中原庞大的人口数量相比,还真的是弱得不能再弱的一个群体,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统治了中原几百年,叫人不得不扼腕叹息。强如元蒙,也不过是百年昙花一现,与之相比,这满清是何其的幸运。

余风其实不知道,他不以为然的这点战绩,在当时,真的可以算是大胜了,若是这场战斗是发生在大明,这些首级骨牌报上去,他官升一级,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虽然鞑子和倭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危害中原,前些日子,他也和倭寇较量过,但是,这鞑子的首级的含金量,可是要比倭寇的首级含金量高上了许多,更值得一说的是,这还是有一只新成立不久的军队,用朝廷军兵都看不上眼的火铳,打出了的战场胜利,而不是那驰名遐迩的边镇精骑马,这又怎么不让这些军兵扬眉吐气。

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在其他的人眼里,确实逆天的很,拥有拥有大量枪炮的大明官兵敌不过装备仅仅是弓马刀枪等冷兵器的八旗军队,似乎在这个年代,没有任何人会感到奇怪,打不赢是正常的,打得赢才叫离谱呢。

大明朝重文轻武的思想,卫所制度的陈腐,士兵素质低下,腐败等等,都是导致军队战斗力弱,火器的有限威力无法弥补而终究难敌八旗军队的主要因素。但是究其根本,只有一个,这大明的枪械火器尚处火器发展的初级阶段,始终没有一个完全成熟的制作,训练战斗体系,根本无法完全替代冷兵器。

当时的火枪性能与威力远逊于现代的自动步枪,和十九世纪的毛瑟枪相比差距仍然巨大。对于明军来说,这些火枪在满洲八旗的弓箭面前毫无优势。即便是经过余风提供思路,又经过毕懋康之流的工匠苦心改进,和十九世纪成熟的毛瑟步枪相比,仍然有好大的一段距离。这个时候,不要说大明的官兵,就是西方的那些成建制的火枪队,也未必抵挡得住满清八旗的滚滚铁骑洪流。

且不说大明官兵中的火器手尚未全数装备火绳枪,即使是三大营里的神机营,这可是大明成建制的火器部队吧,但是,在神机营里,大量士兵还在使用极为笨重的三眼铳、神铳、快枪甚至永乐手铳,单就火绳枪而言,也就是常说的也就是明人所说的鸟铳火铳,其弱点十分明显。明代的最好鸟枪射程约百步左右,在几十步的距离上足可击穿铁盾铁甲,但超过百步了威力则明显减弱,甚至不及复合弓,几乎造不成伤害。这还是最好的,那不好的就不用说了。而这场战斗中,余风可是看见,随便遇见的一队鞑子,都是使用的这般重弓,这重弓的杀伤,又岂是复合弓可比的。

万历年间,明军出兵朝鲜,火器是建了奇功的,但是,当时的对手是什么人?那都是倭寇啊!虽说这火器,在倭寇军中,被大量使用,但是倭寇大量使用火绳枪,也就是他们叫做铁炮的火铳,作为远射兵器,主要是因为日本的弓箭射程近威力小,他们那箭,哪怕射得你身上仿佛孔雀开屏一样,也未必死得了。

加上日本缺铁,士兵防御较弱且缺乏重骑兵。即便是不太靠谱的火绳枪,在他们那里,都被捧为神兵利器,具体情况可参照电影《小兵张嘎》,想想小兵张嘎木枪换成真枪那个表情,估计当时倭寇们发现还有这等神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比嘎子好不到哪里去!

中国的情况则不一样,一方面满清的鞑子士兵弓马娴熟,其铁骑无论是弓箭使用、冲击力还是护甲都较好,明军一次火枪齐射无法全部命中,命中的也往往不致命,而换来的却是八旗兵数波密集的箭雨。孰优孰劣,似乎一目了然。

即使有一支全部装备火绳枪的步兵队伍,在野战中遭遇八旗骑兵的冲击,其命运也令人堪忧。就算这支火枪部队纪律严明,并且及时展开阵型,但是火绳枪的射程不过100米,就算他们有佛朗机炮支援,那么百米开外的大批骑兵冲到明军阵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而这几秒钟明军能放几次排枪?即使明军能娴熟运用三段击等战术,也不过齐射一轮,还没等第二排火枪兵上前,八旗兵就已冲到面前,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大屠杀。在这方面看起来,明军擅长守城,满人精于野战,大明官兵对付鞑子的时候,形成靠着坚城抵御为主的战术,如无意外打死也不出城野战的作风,似乎倒也是不难理解的。

其实鞑子骑兵在冲到一半距离就可以放箭,将明军的阵列打乱。

目睹百米开外黑压压的骑兵潮水般地向自己冲来,火枪手们心里的压力和恐惧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情况下,火枪手会在繁杂的火器操作中频频失误。这绝对不是臆测,实际上,在敌人还没到自己手中的火器的射程之内,火枪手们就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害怕,匆匆发射后,转身就跑的情况,在大明有火器的军队中,司空见惯。余风在这次战斗中,叫自己的亲兵队当做督战队,盯住自己的士兵,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据说当年戚继光也是这样做的,每个火枪手身后就是站着一个拿刀的,谁若是压不住阵脚,胡乱开枪,后面的刀子可不认识你是谁,直接就砍下来了。

火枪兵的威力在于其猛烈的齐射以及火力的有序衔接,士兵整齐划一的行动至关重要。如果发生混乱,火枪手们各顾各地零乱射击将会对全军带来灾难性后果。这些混乱很容易发生,而明军士兵的素质低下常常会在一枪未放的情况下就溃散了。更不说朝廷制作的火枪质量良莠不齐,士兵们常因为害怕炸膛而不敢从容瞄准,火药也不敢放足,这样火枪的射程和威力就更是大打折扣。而这些情况,在余风的士兵中,基本上是不会出现。

他火器营制作的火器枪械,每一个都有着天干地支之类的编号,若是除了问题,直接可以循着这编号,找到主要负责制作的那些匠人身上的,余风可是将话放了出去,做得好的,有赏,若是出了问题,那就得罚,要是问题严重到误了将士性命,他可是要砍脑袋的。这种情况,若是还有不合格的火器,出现在风字营的官兵手上,那些匠人也就算是在和自己脑袋过不去了。

为了保证射程和威力,士兵们就必须在装填的过程中,使子弹紧紧的压住火药,并且填满整个管径保证气密性。至少维拉斯科他们的教习营在教授那些从未见识过火枪的士兵们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在他们那里,解决的方法是在装入子弹后再往枪管内塞填充物把子弹压在膛底,并可防止子弹滑出管外。这一习惯,很好的被火枪兵们学去了,也就是这些大大的小小的细节,凑在一起,才让余风的这些火枪兵,无论从战术思想,训练方法以及实战理念,都远远超出大明其他的火枪兵一截。细节决定成败。

“都是钱啊!”余风朝着外面那些打扫战场的兵卒看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肉疼,嘴里嘀咕着,确实心里在算着一笔小账。火器型装备和传统的刀矛弓箭装备不同,不仅仅制造工艺相对复杂,使用维护成本远远高于制造成本,这发射的火药,铅丸,与其说是打的子弹,还不如说是打出去的是钱。

还好,这些鞑子骑兵,总算还算懂事,没有空手来,至少还带了一群马,要不然,余风这亏得吐血的心都有了,这满打满算,还没有弄上一千的火铳兵,这些人身上耗费的银钱,简直比他养的其他所有的风字营的兵卒耗费得还要多,原来余风还打算,全部都整成那种类似于近现代军队的热武器兵种,现在看起来,只怕他这美好的梦想,是没日子实现了,这火器全面装备部队,只怕是不可能,不过,他如果是富如沈万三的话,倒是可以琢磨一下。

看来,他即便是来到了这个时代,有着后世的眼光和理念,似乎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事情,历史应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他鼓捣出超过这个时代的武器,但是,最终还是要按照规律,将战场上判断胜负的权利,交给冷兵器去搏杀,这重金打造出来的火枪部队,究其根本,不过是一个杀伤输出单位,即便是战斗,也要依靠坚墙或者是手持冷兵器保护他们的同袍。

余风有些黯然,抬头以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看着天边那如血的残阳,无语了半响,说出来一句身边的那些亲兵们谁也没有听懂的话来:“无论哪朝,便宜都是王道啊!”

推荐一本很生活的《医道狂龙》,作者是个大夫哦,喜欢都市类的朋友,不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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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八队闯将 俱为钱苦

第一三一章八队闯将俱为钱苦无独有偶,此刻在河南的陈州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一片连天的露地营中,有着另外的一个人也在发出同样的感慨,这个人,以前也曾经是大明朝的一个公务员,算起资历来,比起刚刚加入大明集团的余风,要老得多,可惜的是,他服务的机构,在崇祯二年的时候,被崇祯这个老板给裁撤了,他也成为了广大的下岗职工中的一员,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他重新给自己的职业做了一个规划,显而易见,他现在混得比那时候好多了,而且,名头比当初那个驿丞的名头要响亮多了,现在,人家都叫他“闯将”!

“闯将”李自成带着一个宽沿毡帽,身穿一身灰青色的布袄,站在一处小小的高岗上,对着身边站立的几人,发出这样的一句感慨,眼光投向了远处。

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大营,也就是闯军的老营,是这只流民武装的核心力量,而在他的身前,连绵数里,直到天边的,正是那令天下变色,明廷不安的“流贼”了,当然,只是北京的那个糊涂皇帝的叫法,在这里,大家对于自己有个统一的称呼:民军!

说是流贼,不过是一群因灾活不下去的百姓,今年山西、陕西又是大旱,百姓们的想法很实在,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跟谁走,要是谁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就会奋起来反抗,这大灾之年,对于明朝廷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但是对于李自成之流而言,确实天赐的良机。这民军的字号多多,大小头领多如牛毛,李自成的“闯军”不过是其中实力最大的一股,稍微逊色于他的,还有张献忠、罗汝昌、老回回等,合称是是“十三家”和“七十二营”,这个时候,大家还不抓紧机会招兵买马,那么就是傻子了,在这乱世中,刀把子、枪杆子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回头想一想今年一年发生的事情,李自成难免唏嘘一番,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犹如做梦一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简直是曲折得离奇,都可以编成一部戏文来唱了。

开过年二月间,朝廷设置河南、山、陕、川、湖五省总督,以延绥巡抚陈奇瑜兼兵部侍郎为五省总督,专司剿灭流贼。李自成就发现,开春以来的大好局面,渐渐的有些不受控制了,也就是说,他开始头疼起来了。实际上,他那个时候,后世赫赫威名的“闯王”头衔,还不在他的身上,他这个时候叫做“八队闯将”,那个叫做“闯王”的老闯王高迎祥比他还要头疼。

这陈奇瑜名不见经传,坐上了这有史以来最大的地方官的这个位子,很多民军的头领,开始都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比起那猛将曹文昭,洪承畴之流来,这陈奇瑜算是和什么玩意,就凭他一个白面书生,能干的过咱们这几十万民军?

头领们看不起陈奇瑜没关系,因为,很快头领们就开始品尝到了陈奇瑜的厉害了。当时的民军,基本上是无组织的,稍微有点名号,就可以立个新山头,登高一呼,从者如云,立马就是一只民军拉出来了。

而陈奇瑜虽然没有曹文超,洪承畴他们的赫赫武威,但是他也有他很独到的一项本事,那就是“算筹”!

打个比方吧,若是用后世的军事观念来看待这陈奇瑜,这陈奇瑜就是一个极好的参谋长的角色,干参谋总长可能会差点,但是,要他当一个大军区的参谋长,那是绰绰有余的。现在他手下握着五个省的资源,麾下的武将又是令行禁止,用组织的力量去打击无组织的流窜民军,那简直是一打一个准。

民军的各路头领,很快的发现,无论他们到什么地方,都会有朝廷的大队军马在等待着他们,见面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往往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官兵们撵得到处跑,腿脚慢了还不行,跑得慢了,自己这路人马的字号算是就玩完了。

以往民军还能时不时打破个县城,然后吃好喝好,大包小包一卷了走人,现在,这陈奇瑜以来,他们就是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胆子了,这神出鬼没配合默契的官兵,实在是和以往的脓包模样,大大的不同了。

陈奇瑜上任四个月,打了二十三仗,全是以民军的失败溃散而告终,很多字号的民军,就这么消失在这些战斗中了,到了七月,剩下的这些民军头领,很奇怪的发现,最近遇见的同道越来越多了,等到到了一道巨大的峡谷,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用人解释了,因为外面的官兵,已经用手中的刀枪告诉他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陈奇瑜做了好大的一个口袋,居然是打着毕其功于一役的目的,通过那些不断胜利的战斗,将这些民军包围在一起,然后打算聚耳歼之。

这个地方,叫做车厢峡!

无乱从哪一方面来看,民军这一次都完蛋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还弹尽粮绝。大家都以为这次算是日子到头了,这个时候,罗献忠出了个主意——诈降!

这陈奇瑜做一个参谋长是够格了,但是显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司令,杀伐武断还是有些不够,这傻子都看得明白的计策,但是,陈大总督居然在民军贿赂了他身边的人,鼓吹招安的好处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李自成跟着高迎祥从车厢峡逃出来之后,不断的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有机会打落水狗的时候,一定要赶尽杀绝,绝对不能给对方任何的机会。如果换他坐在陈奇瑜的位置上,哪怕是死再多的官兵,也是要一次解决民军的,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一出了车厢峡,大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立马扯旗就反,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估计是因为民军的成功逃脱,让北京的皇帝佬儿太震惊了,以至于陈奇瑜还在军中,直接就派人来将他给罢了官。这一下,皇帝出气了,陈奇瑜伤心了,而民军,也算是咸鱼翻身了。

各路头领纷纷焕发生机,四处出战,一时之间,河南、陕西、宁夏、甘肃、山西,烽烟四起。也许是死里逃生后这些头领顿悟了,也许是知耻而后勇,原先是被官兵追着满山跑,现在一个稍微能打点的头领,也居然敢掉过头来顺手一耙,和官兵对掐起来了。

大家都这么猛,身为闯将的他,自然也不能不表现一下,要不然,岂不是自家的威风都被别家比了下去。

八月,陕西总兵贺人龙带军前来,这贺人龙号称是“贺疯子”打仗是有一手的,不过,也就这样的战将,配做他李自成的对手。

八月十九,闯将部围困贺人龙于陇州。

四十天后,贺人龙败亡。

如今,他挟胜军之威,率军前来,目标正指前方的陈州。

李自成很自负,他手下的军马,是闯营的老底子,闯王闯将情同父子,对他推心置腹,这次来,就是老营也是让他统帅起来。闯王高迎祥在民军中实力很强,若是说他自认第二的话,估计是没有人会觊觎那个第一的位置的,这个实力很强,不是表现在附从于闯营的流民有多少,而是说的他的军马精强。

历来农民起事,在面对比他们看起来弱小很多的官兵面前,往往一触即溃,大败而散。除了人员素质方面的的差异,和农民军的武器装备也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试想一想,一群拿着木棒竹竿的农民,和一群身着甲胄,手持利器的军兵对着干,而且,一方是业余票友性质的,而另外一方却是职业的,有这个结果,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但是高迎祥的部队,是有统一制服的——铠甲。

一般说来,盔甲这种玩意,只有官军才用(费用比较高,民军装备不起),大部都是皮甲,而高迎祥部队的盔甲,是铁甲。

所谓重甲骑兵,就是这个意思,更令闯营将士自豪的是,他们的骑兵,每人都有两三匹马,日夜换乘,一天可以跑几百里,奔袭作战能力可谓民军之首。

但是好的装备,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银钱,余风折腾出一个小小的火枪部队,财政上都让他感到压力很大,更别说闯营数万之众了,李自成没有当过老营的家,但是,这次出兵陈州,老闯王将老营都交给了他,这就意味着,他就是以往再对银钱不上心,今后也要操这个心了。

数万之众,靠着缴获对方的武器来打仗,无疑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而闯营没有自己的据点,自己打造兵器铠甲,也不可能,军中虽有匠人,做的也不过是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闯军最大的武器铠甲的来源,不是在民间,而是在各大州府的武库里头。和这些州府的武库头目,太监监军之流的来往,在李自成看来,重要性丝毫不下于这兵戈之事。

从车厢峡出来,闯营的老底子,算是消耗的差不多了,若不是这几个月纵横各处,得来不少钱财,怕是这买兵刃铠甲战马的银钱,就已经将闯营拖垮了,而这次动用老营,奔袭陈州,除了陈州的地理位置重要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着一个仅次于开封的大武库。

管着这些辎重粮草的人,给他带来了这个不好的消息,原本他还打算在打陈州之前,再弄点兵器铠甲过来,加大一点自己的力量,但是,使者带回来的消息确实,经常和他们做买卖的那几个州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之间,所有武器铠甲的要价,比平时他们买的价钱都高了几倍,照着这个价钱买,实在是买不起了。

“他们要的银子多,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这次不买就算了,也莫要恶了他们。至于咱们要的,陈州城里有的是,打下了陈州,今年咱们不仅不用担心这些事情,还可以扩一扩老营了!”

朝着陈州的方向看了看,李自成面色凝重,他知道,在那个方向,有着他要的东西,现在就等着他去拿!他更知道,在那里,已经有数万官兵,在严阵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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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漏网之鱼 开粮大计

天色将将快要黑定了的时候,教习营的千户维拉斯科回来了,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十来颗血肉模糊的首级。

倒霉的速泰在回程的路上,和维拉斯科撞了一个正着,于是,他悲剧了。

先前速泰带着人马呼啸而过的时候,维拉斯科也是见到了的,不过,他很明智的带着他的人,躲在了一边,他百来号人,还全部都是步军,就他一个人骑着骡子差不多的一匹马,靠着这样的实力,和这些明显不是朝鲜军兵的骑兵对掐,他脑子没有坏到这个地步。不管这些人是干什么去的,至少他可以肯定,这些人绝对不会因为了他抢了点粮食,冲着他来的,他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但是,数百骑呼啸而去,没多久,回来就稀稀拉拉的几十骑,这个时候,要是他再不会捡便宜的,他就真的是在这东方白混了这么多年了。打黑枪的事情,可是在佣兵中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他这次带出来的人,基本都是老兵油子,而且差不多一半都是装备着他从天机营里软磨硬缠要来的火枪,火力也算是强大,算是教习营的精锐了,这打起黑枪来,自然更是顺手之极。

先前那些骑兵人数过多,那就不说了,眼下这么点人,他们还吃不下,那也太不靠谱了,这些战马,鞍鞯,还有骑士的铠甲兵器,这些都是钱啊!从维拉斯科以下,一个个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

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维拉斯科很是果断的打了一个埋伏,等到速泰一行快到他们藏身的山谷中的时候,一阵爆竹般的枪声响起,身在最前,也是跑得最快的速泰,登时就被打成了一个筛子。这没办法,这家伙穿得太显眼了,至少一半的火枪都是直接瞅着他搂火的。

这枪声一响,又看到前面的伙伴们纷纷在枪声中栽下马来,剩下的鞑子兵,本来就成了惊弓之鸟,眼下更是心中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对方事先设好的埋伏,为的是全歼了他们,还有还有半点战意,脚后跟的马刺将马腹部刺得鲜血淋漓,丢下了几具尸体做代价,愣是从枪林弹雨中冲了出去,那个速度,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当时的情景的话,那就叫“拍马不及”。

别说维拉斯科手下全是靠着两条腿的步卒,就是训练精熟的骑士,也未必追的上这几个漏网之鱼。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话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如果非得加上一个注脚的话,那就是: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

对于维拉斯科带着敌酋的首级归来,余风自然是大加赞赏,维拉斯科,作为一个冒牌骑士,时常是把荣誉和财富之类的话语挂在嘴边,财富余风不会吝啬,荣誉这些虚头,当然更不会吝啬,而且,就目前来说,还有什么比主帅夸耀战士的武勇更加让人激动的荣誉呢?

看到神机营的士兵在外面打扫战场,维拉斯科本来还想带着首级在同僚目前炫耀一番的,见到余风居然在此,自然是大为惊喜,他这种心情,就和后世那些小官员在单位里不经意做出了点成绩,却被突击检查的领导看到了一样,那是真的叫惊喜莫名!

但是,见到余风带来的另外一个副作用,就是他原来打算用于炫耀的敌人的首级和战利品,在余风的战果面前,显得有点拿不出手来了。

他这拿不出手,是自己心里犯嘀咕的想法,但是,架不住余风没命的夸啊,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飘飘然起来,不禁心中怀疑,莫非,自己这次真的是立的功劳很大,要不,找余将军要点赏赐?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一样,等到他回头用眼光扫扫自己教习营还在城中的士兵的时候,那些士兵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殊不知道,这些士兵刚刚丢了一个大脸,在天机营的同僚面前,正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自己主官,却突然带回来胜利的消息,这简直太让人涨脸了,至少,这从侧面上证明教习营也不是一无是处,这先前的失利,要怪就怪尼古拉斯那个混蛋瞎指挥,而和他们这些士兵个人的武勇无关。

“好了,这天就要黑了下来来,维拉斯科,你先去将你的人安顿好,然后和云青山商量一下晚上布防的事情,白天里这些鞑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晚上咱们更要提高警惕,莫教人夜里摸了进来!”

褒扬了维拉斯科一番的余风,将话扯到正题上来,到底是还有几个鞑子跑掉了,要是引来了更多的鞑子,恐怕就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了,士兵们可以放肆庆祝一下胜利,余风却不能被眼前的小胜冲昏了头脑,他得考虑对方报复。

这一夜过得很不平静。

这不平静,并不是说半夜有鞑子来偷营,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夜色中就隐隐有马蹄声响起,弄得值守的士兵紧张无比,等到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是那些外出收拢惊马的教习营的番人士兵回来了的时候,基本上战位上所有的士兵都被惊动了。

这时不时的折腾,饶是云青山和维拉斯科,将手下的士兵分成三班值守,也是烦不胜烦,几乎每个人都没有睡踏实。这睡不踏实造成的后果就是,一大早余风召集诸位军官的时候,这些军官一个个都萎靡不振,那样子,比在窑子里泡了几个通宵之后出来,还要不堪。

晚上派出去的斥候,早上已经回来了,他们的报告是三十里范围内,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这似乎可以确定,这一小股鞑子,纯粹就是流窜作案,只不过,他们的点子实在是有点背,没有想到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栽上这么一个大跟斗。

饶是如此,余风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里担忧的心思,早上起来,他就再次撒出去了斥候,这次的侦察范围,他扩散得更远,新城三面环海,就是东边的一面朝着陆地,他要求这些斥候,一直朝着东边跑,要么是遇见了敌人回来报告,要么,就是跑到长渊城了回来报告。

他不得不谨慎一点,他不想自己在朝鲜立足未稳,就被人家赶下海去了。

“城中存粮不过千石,眼下秋收已过,云青山,难道你打算就是靠着这些粮食,让新城过这个东吗?”余风昨天得到龙薪酬的消息,这城中的存粮,实际上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这个数目,堪堪只能供养这新城军民的一月之需。所有,众人齐聚,他毫不迟疑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还有一些是崔大人出面购买的粮食!”云青山确实有苦说不出,这方面他也很重视,但是,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这地方贫瘠得厉害,人又少,无论是买,是抢,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若是跑的远些,不在新城范围里折腾,倒是可以还弄更多一点粮食储备起来,可是,大人严令不得越界行事,他就很憋屈了“这周遭的新城百姓,实在是弄不到多少粮食,不够,我已经托人去辽东运些粮食来了,估计在年前就有粮商来了!”他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嗯!”余风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变通就好,就怕是那种一根筋拘泥不化的人。

“登州是不会给你运粮过来,今年登州也是遭灾了的,这边的事情,你要抓起总来!不管有什么办法,首先要保证咱们的儿郎吃饱穿暖!”

“将军言之有理,昨天那些鞑子的死马,都够咱们开好一阵子荤了,吃不来的,腌制起来,过两个月吃正好!”

余风倒也想到了这些死马身上,马肉虽然粗糙,但是也不是不能吃,尤其熬成肉汤,那更是下饭的好东西,眼下这云青山能够在大快朵颐之余还想到腌制起来,倒也是一个会算计过日子的人。

“这些东西,都是治标不治本!”他摇了摇头,“今年我们混了过去,明年呢,总不能年年如此吧!”

“属下愚钝!”云青山一脸的不解,看样子,余将军有更好的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

“屯田!”余风说道:“难道你忘记了本朝之法,本将军的出身了吗?”

云青山尴尬的笑了一下,他还真忘记了,眼前的这位,放着好好的秀才日子不过,的确是转了军籍了的,而将军夫人,更是不折不扣的军户女儿出身,对于屯田,自然是毫不陌生了。

但是,卫所的那些屯田的士兵,一个个羸弱不堪,和农民几无区别,怎么和这些将军大把银子打造的虎狼之军可比?用这些兵丁屯田,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余风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摇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会让咱们的儿郎去种地去的!”

“那人手呢?不靠咱们的儿郎,难道靠这几千稀稀拉拉的新城百姓?”云青山问道。

“你也知道这稀稀拉拉一词啊!”余风笑了笑,旋即正色说道:“这就是事情的关键,稀稀拉拉这词说的好,稀稀拉拉,说明这块地方人少田多,有了田地,难道还怕找不到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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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成功案例 未进思退

这是有着例子在前面的,而且是成功的例子。

当初余风在对付掖县王家的时候,固然是为伍胜男报了灭门之仇,但是,却也是收益了大把的王家的田地。

余风依着慕海涛的献策,将这些田地连成一片,并在这些田地上设立农庄,派专人管理,到了今年秋天的时候,已经是颇有成效了。

这些田地,有点颇似后世的集体农庄的味道,只不过,他是这些田地的唯一主人而已。今年虽然山东也是受了旱灾的影响,但是,农庄里无论是灌溉,种植等等,因为集体统筹的原因,倒是规避了大部分灾害的影响,虽然收成比去年是差了一些,但是较之那些无依无靠的农户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大灾之年还能有个温饱,这就充分了证明了这种集体农庄的可行,更是让原先对于这种方式管理田地有些颇有微词的人,一下子全部住了口,眼下活生生的事情摆在面前,没有人能否认得了。

不仅仅如此,原先农庄附近的一些农民,小地主,他们虽然没有慕海涛这样的大才,但是,他们心中也有一笔账。虽然这农庄将所有的收成要收取六成走,但是,农庄农具,耕牛,甚至水里灌溉这一类的事情,基本全包了,甚至连种子钱都可以预先支给他们,等到秋收的时候再还就可以了,这样算下来,实际上到了收成的时候,比起他们单独自己干,得到的粮食还要多出那么不少,他们一算清楚这个帐,立刻就有人动心了。

先是零散的农户主动要将自己的田地依附在他们附近的农庄上,然后,就开始有小地主们,频繁的和农庄的管事们接触了,按照他们的意思,只要这农庄的章程不变,他们倒是很愿意加入这个体系。当然,这些田地还是属于他们的,只是将管理权给了农庄,并将田地的出产一部分当做管理费了。可以预见,明年,这掖县的农庄势必会膨胀不少。

眼下,这掖县农庄的出产粮食,已经成了风字营主要的军粮来源,甚至,还有富余的粮食储备起来。余风就这样想,既然这个模式证明完全可取,那么,自己在新城是不是也可以推广一下这种模式呢?

没有人手没关系,眼下大灾之年,山东、天津、辽东的难民到处都是,为了不活活饿死,这些难民离乡背井,四处逃难,自己只需要适当的引导一下,并给他们提供交通工具,难道还怕这些徘徊在死亡边缘的难民拒绝不成。能有口吃的,活下去,谁愿意一个劲儿的往死路上跑啊!

无偿提供田地让其耕种,提供粮食让他们渡过饥荒,农具种子都可以事先赊欠给他们,这样的条件余风认为对于任何难民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农庄,是余风派人管理的,从上到下的管理人员,甚至连为了“防备盗贼”而组织起来的护庄队,理论上都是余风的属下。

对照一下后世天朝的民兵制度,余风认为,就算是亏本贴钱,这事情也要办下去。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既能提供军粮,又能提供稳定的兵源,而且,这农庄成为这些难民最后的栖身之所,即使他不说,这些人也知道,他们的希望就在这些田地上,若是有人打他们这些田地的主意,他们势必是要奋起反击,誓死捍卫的,这间接的等于,只要农庄办到哪里,哪里就等于是余风的实际控制区域了,可以说是抢地盘抢得“润物细无声”,这样的好事情,要是余风还不干,那就是傻子了。

“新城的这个港口,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要控制好,先前你弃港口不顾,退守孤城,这是本末倒置的做法,若是敌人势大,即便是暂时出海避一避,也未尝不可,让儿郎们的性命lang费在这一城一地的争斗上,划不来!”

余风谆谆教导道:“若是如此,我不会责罚于你,至少,登州还在咱们的手里,新城的儿郎还有去处。若是港口不在咱们手里,即便是我风字营派来援兵,这上得岸来,怕是也要付上不小的代价,甚至可能就上不了岸,你退守孤城又有何用?”

“除了这个退路以外,这港口,要多吸引商贾来,这次我带来了一些器械和银钱,器械是自用的,朝鲜人若是要来收取赁金,那些火铳,你斟酌了于他们交易,你以前做过不少这些事情,我就不细细说了,但是,要注意的事情,咱们不要银钱,要他们用农具,牛,马来换,这些东西,开春了我们都用得上!”

“那人呢?”云青山还在担心,光有这些,没人耕种又有什么作用。

“我会安排人在山东天津这些地方,招募流民,你也可以通过那些来往的贸易船只放出风声起,招募流民来,我相信只要说咱们提供他们一口吃的,帮助他们过了整个冬天,等到开春,新城的这些土地,就不担心没人耕种了!”余风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云青山两眼发光,这是“大明填新城”啊?若是如此,他这新城的最高官长,和在大明做一个县令府尹又有何区别?

“这事情,等到你购买粮食的粮船回来,就可以开始办了,这个冬天,咱们招募的人手越多,来年咱们就越宽裕,也不用担心别人再从咱们手里将这块地盘夺走了!”

云青山对自己这位将军大人,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明明是一个粮食不足的坏事情,在大人的手里,这么一折腾,连打带消,居然就变成了一件好事情,不过,佩服归佩服,即便是他想到了这个主意,他也是做不来的,将大明的子民迁移到这海外蛮荒之地,这得要有多大的气魄担当,才能这事情来,说句大不韪的话,这和山西陕西那些作乱的流贼都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就是自家大人和那些流贼头子,虽然都是聚众,但是,一个聚众是为了作乱,杀官造反,而大人聚众,是给了那些流民一个活路,一个希望,当然,顺便也壮大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至于大人实力壮大后,会继续怎么样,他就不敢往下想了,不过,他既然已经上了风字营的这艘大船,而且有了这般身份地位,再叫他下船,他是打死都不干的。

余风在新城停留了差不多十来日,确定那些鞑子的报复不会来到之后,才带着人回到了登州。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是叮嘱了云青山一番,对于那些鞑子在朝鲜的活动,要严加提防,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本来这都是朝鲜政府的事情,奈何这政府实在是有点扶不上壁,这事情也不得不他们自己做了。

当然,慕海涛的天机组,在朝鲜也要加大活动的力度,眼下天机营和天机组虽然是一个系统,但是分工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从职能上来说,天机组要比天机营大得多,天机组是风字营全军的情报刺探之类的工作,只要是余风势力所在甚至是余风控制不了的区域,他们都可以活动。

但是天机营似乎逐渐从天机组中分离出来,成为一只隶属于天机组的军队,仅仅只负责新城一地,虽然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慕海涛慕镇抚,但是,作为天机营的统领,副千户,云青山已经有资格直接向余风汇报了,而实际上,天机组直接动用天机营的力量的时候并不多,所以,这天机组和天机营,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平行的单位了。

这一点,在余风新城一行之后,云青山的感觉尤为明显,如果说以前慕海涛给他的命令,他是依照执行不误以外,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这次以后,若是慕海涛的命令中,有什么不合理或者他质疑的地方,他很可能会先报告给余风,再行决定了。

是拉拢,也是分化,不经意之间,余风展现了一手不漏山水的御下之术,也许他自己未必是很清楚,但是,造成这样的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古以来,琢磨上意就是一个做官之人的必备功课,有时候上位者的某些举动,未必会很有深意,但是当事者却是楞能琢磨出个不同的意思来,而且还能为这个意思找到自己的理论根据。

云青山的理解就是,大人如此看重这新城,就是为了自己打造一个退路,将来局势不好的时候,大人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虽然这想法有点不能宣诸于口,但是,若不是这个理由,大人没道理会对这个地方如此上心的。

既然是如此,大人又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自己打理,那么毫无疑问,自己是入了大人的法眼,这是要重用自己的意思。在看看大人带来的那些军兵,清一色的那种不用火绳的火铳,还有那精铁打制的钩枪,那些一次能发射几十只箭矢的一窝蜂,这得要多少银钱才能置办的出来,要是自己不给大人好好的经营这个地方,那可真的就是放着飞黄腾达的机会从自己的眼前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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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移民新城 死不从贼

龙薪酬留在了新城。

新城有铜矿,余风让他来这里,开设四海商行的分号,原本是让他主管这铜矿一事的开发管理,不过,眼前这铜矿一事,显然比不上为准备迎接新移民储备种子农具粮食这事情更为重要,而且即便是立刻开发铜矿,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冶炼师傅等等,这可不是随便想想脑门一拍就能做好的的事情,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龙薪酬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在新城方面,显然即使是云青山这个曾经客串过大海商的千户,在这做买卖上,也没有他做的出色,所谓术业有专攻,说的就这意思,一个是专业的,一个是业余的,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些事情,他龙薪酬用四海商行的名义去做,比云青山直接去做,更加方便,而且还不落人口实。

云青山也乐得从这些琐事上解脱出来,将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他,反正这是大人带来的亲信,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他也没法不放心,谁知道这是不是大人派来在明面上监视自己的人,他根本犯不着在这些事情上,和龙薪酬去分个高低。所以,他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不仅在诸多事情上,拍着胸脯给余风做了担保,更是时不时将维拉斯科拉出来,让龙薪酬扯扯虎皮做大旗,一时之间,俨然这四海商号就是新城的官办商行一样。

十一月间,流贼聚集于陕西,天子下诏调河南兵进入潼、华,湖广兵进入商、洛,四川兵由兴、汉,山西兵出蒲州、韩城,合力征剿流贼李自成等。也就是这个时候,第一批从山东来的移民乘船到达了新城。

两艘海船,共运来了两百余户移民,差不多将近八百人,其中光是青壮男女就占了七成。看得出来,对于这些来到新城的移民,负责招募流民的官员还是经过一番甄选了的,这些人中,年老体弱者,却是一成都没有占到,大多是青壮年,即使是一户户的,也多是壮年男女携带子女幼童之类的。

实际上,没有老人,固然是余风的属下不愿意找这些只能消耗粮食却不能有多大收益累赘,但是,更为现实的真相是,大灾一起,那些老人们首当其冲,青年们能找到一口吃的给他们,他们也尽量省下来给自己的儿女,而去找那些树根草皮观音土,等到这些都找不到的时候,他们的儿女也再也找不到东西给他们了。为人父母,皆是此心,算的上一种残酷的优胜劣汰吧!能够到灾后还能够坚持到现在的老人,数量实在也不多了。

这些人,成了新城第一批正式入住的华裔移民,是的,第一批,神机营和教习营不算,充其量他们只能算是占领军,而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平民。

能随着海船出海来的,大都是带有一种赌徒的性质,既然是自己的乡土活不下去了,眼下有人能给他们指引一个方向,只要听他们的,就能活下去,延续血脉,甚至,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赌。左右不过是烂命一条,呆在乡土就是死路一条,去海外就去海外,难道还怕那些人骗了自己不成,即便是骗了自己,只不过换个死地而已,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从登上在登州的海船开始,这些人心里就开始隐隐有了期盼,就算人家骗自己,也没必要下这么大的本钱。这么大的海船,要是做生意,一趟可以赚多少钱,现在却满船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难民,虽然这些天,只能每人领到一个窝头和一碗稀饭,但是,总是有口吃的,饿不死了不是。

等到到了新城海港,下得船来,直接由新城的官兵们护卫下,来到新城,这些人心里已经是踏踏实实的了。沿途那么多田地,居然没有人耕种,虽然地是生了一点,但是,稍微伺弄一下,就是一亩亩良田,可见这里真的是有大把的田地可以让他们耕种。

而且,这下船来一直到护送他们到达这个城寨的那些兵丁,一个个也不是凶神恶煞,表现得甚是和气,说的话,也不是那些蛮夷鸟语,而是一口的山东腔,有些胆子大的移民,还和兵丁们攀谈了几句,居然发现,这些兵丁居然就是山东本地的老乡,论起老家来,和这兵丁的老家还真的相隔不远。

这消息在移民中传的很快,没有多久,几个被移民们自发推举出来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也知道了,这些老人虽然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是眼前的事情,也确实太蹊跷,没道理坐了十来天的船,还在山东的境界,这事情反常的很。

他们一个个心里不说,只是叫众人安定下来,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他们去和这些官爷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就是要死,他们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

云青山很是和气的在他的官邸里接见了这些“群众代表”。说是官邸,只不过是一间比较大一点的房子而已,不过,在满城都是一些低矮狭窄的房屋相比,已经算得上是很气派的了。

几个老人被人带来进来,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给坐在上面的云青山磕头。云青山大喇喇的受了这些人的礼节,虽然大人说要善待这些人,但是尊卑上下还是要分的,等到这几个老人磕完了头,他才笑着轻这几位老人起来,并送来了椅子,请他们坐下叙话。

“这位大人”一个看来为首的老人,战战兢兢的说道:“老朽受乡亲们之托,想来问问大人,此地为何地,距离大明多远,还有,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等?”

“此地叫新城,诸位今后就是我新城的子民了!”云青山笑着说道,倒是一脸和气的样子,接着往下说道:“至于说距离大明多远,这个就不好说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说是咫尺天涯也不为过!”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那老人不敢继续追问,而且,他来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事情,搞清楚这些军兵将官的身份和如何安置他们这些人,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听大人的口音,也是我们山东人氏?”这老人试探的问道,言语中却是夹杂了一丝登州口音。

“不错,本官莱州人,正是山东儿郎!”云青山顾盼自得,一脸自豪。

“大人的军马也是咱们山东儿郎?”老人继续问道。

这次云青山确实没有开口回答了,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老骇,“莫非,这是我山东兵马?”

“老人家不必惊慌!”云青山抚慰道:“本官和所属,的确是山东兵马,是镇守登州余将军的属下,老人家这下可放心了?”

云青山见到老人的样子,知道老人多半是想得不堪,把自己这些人当做响马海贼之类的人物了,甚至是反贼也说不一定,少不得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

果然,听的云青山此言一出,几个老人登时都微微舒了一口气,在他们的心中,求活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要是为了求活而从贼的话,那就是死了都没有面目去见祖宗了。

这不是这几个老人古板,这时节,举旗造反的固然有,但是,坚持大明正朔的也不再少数,天地君亲师,这都是要敬的,君在亲前面,可见这忠君的思想,实际上已经是融入了这些普通老百姓的道德观念之中去了。

这些老人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很正常,就连云青山对于对方的这个举动,也觉得能够理解。

不过,为了进一步坚定老人们的信心,云青山素性拿出自己的印信和告身来,展现给这几位来人过目。这一次,几个老人不再犹疑了,相顾对望了一样,又是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给云青山磕头。

不过,这次磕头,和他们进来时那种忐忑不安甚至害怕而磕头,性质确实有着明显的区别了,如果说刚刚进来磕头,那是因为对自己这群人的前途生活的迷茫害怕的话,而这一次就是心悦诚服,表示愿意这些人成为这位将军大人属下的子民的表现了。

既然都是大明的子民,当然要被大明的官员管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等能给他们活路的官员,可是比家乡那些贪官要可亲得多了。

云青山见折服了他们,心里也是很高兴,只要这几个为首的老人没问题了,那些其他的人,自然有这些老人去说服,这样的话,将来他管理这些人的时候,自然是要轻松方便的多了,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老人,肯定就是新成立的农庄的管事之一了。

“关于你们的安置,我这里倒是有个章程,我说出来,还请各位老人家参详一下,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老人家指出来!”云青山见自己掌控了局面,当下有条不紊的说了起来。

“大家来的路上,想必看到很多地方,稍微整治一下就可以作为良田了吧!我们大人的意思,是按照每户十亩的份额,这些田地租与大家耕种,当然,这田地的收成,要有七成归公,这个大家没有意见吧?”

“意见当然没有意见!”有个老人怯怯的说道:“只是大人,眼下我们可是身无长物”

他的意思是,眼下我们连饭都没得吃,这耕种播种,那是明年开春的事情,等到有收成,最快也得到夏末,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菩萨,饿不到那个时候去了。

“这个你们暂且放心,总不成千里迢迢把你们运过来,还叫你们饿死不成!”云青山很是霸气的一挥手:“一直到收获之前,这些吃食自然不用担心,虽然未必能吃饱,但是,总归饿不死人就是,而且,咱们还要建庄子,修港口,垒城墙,只要有把子力气肯干活,难道还怕赚不到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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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满地开花 自残一臂

崇祯七年的的这一年春节,余风过的很是惬意。

在灵山、登州、莱州、莱州这一带,余风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军头,大地主,即便是他再低调,这些州府的民政官员,也不敢轻易忽视他的存在了。

今年的灾荒,余风又乘机购买了大量的田地,加上一些活不下去的农民,几近破产的小地主的投靠,在这些州府,处处可以看到余风名下的农庄,真正做到了满地开花。虽然这些州府的大小官员,对于余风的作为颇有微词,认为这位镇守游击,未免太贪心了一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这些农庄的存在,这些州府和别的大灾之地相比,要安稳了许多,那种大股的流民在他们的辖处到处流窜的事情,甚至邪教趁机作乱的事情,更是没有发生过。

这些官员,即使是心里未有不满,觉得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自己不能分上一杯羹,这镇守游击未免有些太不会做官了。但是,余风的作为,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政局,这就足够堵住了他们的悠悠之口了。什么是政绩,这就是政绩,谁都可以料到,这样的年景,他们的治下没出什么乱子,在吏部年底的考核中,今年他们最差的也是一个“中上”的评价,在他们的仕途上,这就是两点,就是提拔的保证,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所以,随着农庄的逐渐到处铺开,这些人也从抱怨这镇守游击的贪心,到开始嘀咕起这镇守游击,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家财这方面来了,据说这位游击将军,还兼着灵山盐运巡检的职衔,难道这盐货上面的钱就这么好赚?

没有人知道,余风为了这些农庄,实际上,经济上实际已近拮据到了极点了,吴嫣然已经是不止一次找到他,要他立刻停止这种极不明智的做法了。在商言商,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被余风这个不知柴米贵的家伙撒盐一样的撒出去,吴嫣然不着急才怪了,照着这个速度,这一两年打下来的底子蚀个精光不说,来年开春,还有一个天大的窟窿要去补,各种农具,种子,牛马,粮食,这可都是耽误不得的,即便是她再能干一倍,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的。

余风着急不着急?着急,但是,也没有着急到吴嫣然的这个地步,吴嫣然如此,那是因为他至今为止,还没有将朝鲜那边发现了铜矿的事情告诉吴嫣然,更没有告诉她,他已经从户部重金聘请了几个铸钱的工匠,在腊月初的时候,就悄悄的送到朝鲜去了。

私铸铜钱这个事情,干系重大,除了极近的几个军中心腹,就没有必要告诉吴嫣然了,与其让她等担惊受怕,还不如闷声大发财的好。这不是余风不相信她,只是他觉得分权,对于吴嫣然和自己来说,只怕都是一件好事情,他现在越来越习惯用一个上位者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了。

用新铸造的铜钱,运到日本,再从日本换成黄金回来,那是天大的暴利,如今大明的铜钱在日本可是走俏的很,银子在日本可没有在大明那么值钱,再加上日本的金银比例与大明的金银兑换比一比八,一比十相比,仅仅只有一比四,这一进一出,将这些钱在洗了一遍的同时,也增值了不止一倍。

只要铜矿那边一开工,这经济上的拮据,顿时可解,所以,他虽颇有焦虑,但是那是焦虑朝鲜那边铜矿开发的进度太慢,和吴嫣然自然是大为不同。

风字营现在已经是差不多近六千人的编制了,再多,余风也养不起了,光是这些兵丁,余风每月就要在他们身上花出一万多两银子,要不是这年前福建郑家在私盐上,为他贡献了几万两银子,他还真养不下去了。这还不说,当初在登州建立大营的时候,可是按照三千人的规则建立的大营,眼下几乎是扩增了一倍,再扩建的话,即使他是不动声色,恐怕登州城里大小官员都不安心了。

自从孔有德在山东闹腾了这么一阵以后,这山东的官员,对于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那是既爱又恨,爱的是,在自己的治所旁边,驻扎着这么一支军兵,那是晚上睡觉都安稳一些,恨的是,这些丘八们,无兵无权的时候,一个个都老实的很,一旦手上有了实力,一个个登时跋扈起来,这大明朝总归是咱们文官的天下,大明朝的官场,总归是咱们文官的官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粗鄙的武夫得瑟了。

而且,孔有德前车之鉴,对于这等实力逐渐膨胀的武夫,不加以管束,那是绝对会出乱子的。也不知道风字营是触动了哪些官员敏感的神经,居然有官员上书,要求给风字营派来一位监军,其理由之冠冕堂皇,那就不用说了。

这文书报到山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大人自然是一笑置之,两三千的军兵,还要派什么监军,真是当朝廷的监军如此不值钱吗?当下这文书抄录了一份,转给了山东总兵,据说那山东总兵连看都没看,就将这文书,都到废纸堆里去了,一边还狠狠的骂了几句:“一帮兔崽子,就知道给咱们这些武人找不自在,一个个吃饱了撑的!”

这文书送到了兵部,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那上书的官员是否还不死心不知道,余风却是知道了消息,心下顿时警惕起来。

他一贯自认为低调,但是想不到这样,还是被别人看在心里,而且还做出了举动,他可一想都不想引起朝廷的注意,至少,在他没有完全掌控局面的时候,他不想引来太多的关注。

从他一开始贩运私盐起,到做了这灵山巡检,到千户,到守备,到游击,所作的这一切的出发点,或者说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亲近的人安危生存,而不是什么想要争霸天下什么的。

他没穿越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者,就算他王八之气再足,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这里是什么时候,明朝晚期啊,那是猛人迭出的时代啊,就自己的这些本事,这点实力,就向着去和那些猛人对磕,你真当这是玩网络游戏,能原地满状态复活啊!

死了就死了,和所有的人一样,都不过是一冢枯骨,一钵黄土,他不会有任何的区别,而且,他不会认为自己被穿越大神看重,打算招自己做女婿了,这边一挂,立马可以再穿越一次,就算真有这可能,他也不会去赌,什么都是假的,活着才是最实在的。万一真挂了,上哪里说理去?

他知道张献忠的屠灭四川,知道李自成的伏尸百里,更是知道清军入关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所作的这一切,就不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朋友还有后面那些亲近的部属,成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首中的一个,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当这些人举起屠刀的时候,自己能够有反抗的能力,而不是任人宰割。

所以,他没有指望任何人,包括大明朝廷,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什么忠君爱国,对他来说,远远比不上一块白花花的碎银子更实在。但是,他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这点小实力,被人掺沙子,拉拢分化,甚至最后失去控制权,在他看来,大明是大明,自己是自己,虽然现在自己挂靠在大明这个大公司的名下,但是自己的一切东西,都是自己的,谁想打主意都不行。

他不想造反,这种伟大的事业,还是交给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去干吧,大明的猛人们,对付这些家伙,也许还有点吃力,但是,要是对付起自己来,那是轻而易举,这一点,他连试试的兴趣都没有。

所以,既然已经引起别人的不安了,他就一定要收敛一些了,至少,明地里,他要收敛一些了。

腊月间,风字营单方面宣布,鉴于今年大灾,地方荒废,风字营军需困难,即便有地方父老的扶持,也支持不了养这么多军兵,镇守游击余风将军亲自下令,裁撤两千兵丁。

消息一出,山东的各路军头,对于余风顿时大肆鄙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武将还自己削弱自己的实力的,自行裁撤兵丁,这不是和自己砍了自己一条胳膊一样,这样的主意,亏他想得出来,真不知道这个傻子,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登莱方面的那些文官们也安心了,至少,这镇守将军还算识相,虽然只裁撤了两千军兵,这风字营的官兵估计还是有不少,不过,没有超过编制多少,也就不算逾越了,至于这余风是不是吃空饷,众人都是嗤之以鼻,余风还用得着吃空饷吗?他那么多的田地,招的兵丁越多,种田的人不就越多了吗?养个兵和这个兵种田的收益相比,孰多孰少这帐还用算吗?天下的武将都可能吃空闲,但是咱们登州的镇守游击,那是绝对不会吃空饷的。那不是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吗?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裁撤的兵丁,一部分扬帆去了海外,一部分,却是脱下号服,散入了余风在各地的农庄当中,在哪里,他们将成为一个个的教官,队长之类的人物,将各个农庄里那些依附农庄生存的精壮农民,训练成半军事武装的“护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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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长崎港冷 横山店大

横山拓真在店铺的后面,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账本,每年的冬天,都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不是说关西的天气格外的寒冷,而是每年冬天一到,那些海上来往的商船愈发少了,他这个靠着海贸转运贩卖的店铺,自然也是惨淡得要命。

在他老爹经营这家店铺的时候,他还不觉得自己的老爹经营这家店铺是多么的困难,虽然那时候德川将军还没有开府,整个日本到处都是大名们在你打我我打你,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大商人而言,这些大名四处征战讨伐,对他们的影响简直是微乎其微,甚至,因为他们这些商人,能够从很多的渠道,弄到这些大名们需要的军需,奢侈品之类的,更是成为了这些大名们的座上宾。

可惜,等到他成年,接过他父亲的担子后,他才发现,那种到哪里都受到重视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他横山家的店铺,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走不出关西这块地方了。那些比他富有,比他更有关系的商人们,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关西各地冒了出来,甚至就连那些大明的商人,也能越过他这样的老字号商人,直接去和那些武士老爷交易,而再也不需要他们了。

“在这样下去,横山家就要败落在我的手上了!”横山拓真感到有点沮丧,看了看门外,门外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这样的天气,除了几个南蛮人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lang人在町上溜达,实在是看不到多少人影。

“秋次郎呢?又去港口了?”他走了出来,对着那几个不知道是真忙碌还是假忙碌的伙计问道。

“是的,横山老板,您不是吩咐每天早上秋次郎都要去港口去等候,看有没有新的海船来的吗?”一个伙计回答道:“秋次郎一大早就出去了,连饭都没有吃呢?”

“哦!”横山拓真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个办法,虽然如今大多数海船都有固定的贸易对象,但是,没有贸易对象的海船也是有的,要是真的给横山家撞上了一个,只要对方不是太贪心,横山拓真还是很愿意和对方建立贸易关系的,现在国内不打仗了,大家日子似乎慢慢的好起来了,需要的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有这样一个固定的贸易伙伴,自然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进账。

他点着头,正准备到后面去,只听得刚刚说话的那个伙计在身后叫道:“横山老板,秋次郎回来了,好像还带着几个人!”

他霍然回头,只见自己店里的那个伙计秋次郎,真的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一边还兴奋的给那几个人说着什么,一边将手遥遥指着自己的铺子。而那几个人,横山拓真即便是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分辨出那些人,穿的都是唐服,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从大明来的。

难道秋次郎真的撞上大运了?一想到这些,横山拓真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当下止住了脚步,含笑看着这一行来人。

“诸位老爷,这就是我们的店铺,这位就是我们的老板,横山先生!”秋次郎领着那几个人走了进来,给他们介绍着,然后,将脑袋对着自己的东家,大声的说道:“横山老板,许老爷是大明来的富商,刚刚从大明过来,听得我们横山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特意过来看看!”

说完,他一脸希冀的看着横山拓真,当初横山拓真可是许了他的,若是能领着海商到店里来,不管最后生意成没成,都少不了他的那一份赏钱的,不为这份赏钱着想,他也不会每天连个饭团子都没吃就去海港那边喝海风去了。

横山拓真赞许的对他点点头,送过去一个眼神,秋次郎顿时放心,欢天喜地的闪到一边去了。

“欢迎欢迎,诸君光临小店,可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他居然对着那几位大明商人拱了拱手,说出几句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来!

“原来横山老板也会说我们大明官话,到真的让我等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啊!”领头的那位大明商人笑着还了一礼:“鄙人许昌,叨扰横山老板了!”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从人中,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这矮子怎么官话说的比俺还溜,维拉斯科他们是这样,这矮子又是这样,俺是不是也要认真学学这官话了?”

许昌眉头微微一皱,确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横山拓真,一脸的笑容可掬。

当初勾结福建郑家和倭寇袭扰余风的盐田,事败后被余风收服了的许昌,到了余风的麾下,就是一直负责这海外贸易一事的。开始余风将他丢到了四海商行,后来朝鲜那边要人,余风就将他从四海商行要了过来,丢给了龙薪酬。

像许昌这类人,和原先的主家恩断义绝,而且家人老小又是一直在灵山住着,余风用起来,最是放心不过,眼下第一批铸造出来的铜钱已经出来了,龙薪酬要坐镇新城,统筹大局,这外出贸易,自然就交给他了。

当然,即便是再对他放心,也不会没有任何的牵制,更何况涉及到这大笔的银钱的事情。像许昌身后的护卫从人,除了几个是真正的从人,伺候他起居以外,那些彪悍的护卫,可是军中的人手,平时许昌也许能用的动,但是,真正到了关键的时候,那就难说了。

许昌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对着那些护卫,自然是从来就是小心逢迎着,主家既用他,又防着他,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说明他还有用。只是,对于未能彻底的融入这个集团,他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兢兢业业,专心办差,总会有一天,这些身边的护卫会真正成为他的手下。

对于这位现在镇守登州的余将军,他现在心里已经是彻底的服气了,余将军能不能青云直上,他不知道,但是以他商人的眼光,这余将军敛财的手段,丝毫不比他的杀伐手段差,跟着这样的一个主家,只要余将军不倒,只要自己不犯错,就决计少不得有了自己富甲一方的那一天。对这一点,他很肯定。尤其是到了新城后他所见所闻,让他的信心更足了。

横山拓真将一行人迎了进来,分主次坐好。许昌好整以暇的问起了横山这个店铺的经营项目来。

来这之前,许昌实际上对于长崎大一点的商户,都大致摸了一个底,甚至在他的心里,这次主要和那几家商铺接触,他都有了一个名单,这横山拓真的商铺,正好也在这名单当中,既然在码头上,遇见了他们家的小厮,他自然不反对先来这家店看一看,和对方聊一聊了。

他船上除了一些做幌子用的朝鲜特产以外,可是一筐筐金灿灿的铜钱,这么大的买卖,他就是想不慎重都不敢,别看他们下船来就是这么几个人,在船上还有整整一个百户的火枪兵,从这点看,就知道那余将军对这事情有多么重视了。

横山拓真斟酌着用词,小心的回答着许昌的话语,汉语他虽然能说,毕竟不如他的母语熟练,为了迎合这几个大明商人,他尽量使用汉语,当然,他不知道,就算他说日本话,许昌听起来也毫不吃力。

“丝绸,瓷器,药品,金银器,大明的书籍,字画,各种珍奇,本店都是有渠道销售的,许君大可放心,我横山家百年信誉,是不会让我们的朋友吃亏的!”

一边说,他一边暗想,这些大明人,这次会带来些什么货物,看起来,他们在长崎,似乎没有固定的店铺合作,即便是这一次不赚钱,也要将他们拉拢住了,这个时节能从海上来的大明海商,怕是不是一般的海商。若是第一次合作愉快了,难道还怕在以后的生意中赚不到钱吗?

许昌随口问了一些货物的价格,横山拓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许昌心里暗自将他的价格和市面上的价格比较了一下,这价格倒也算适中,甚至还有点偏低,心下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横山是真的很想做他们的生意了,而不是狮子大张口。

“若是许君回程,所需的货物也可以交给我们横山店来采买,价格不敢说一定比市面上的价格低廉,但是,绝对不会高于市价!而且,本店绝对不会收取分毫费用!”见到许昌微微有点沉吟,横山拓真有点心急,又丢出另外一个筹码,他清楚得很,只要这位大明商人手上有货物,一出他的店铺的门,有的是人将他们拉过去,自己要接下这笔买卖,总的拿出点别人不能给的好处来。

许昌身后的从人轻轻咳嗽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横山拓真很是识趣的起身,借口去给许昌去拿价格清单,走了出去,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催促人家一口而绝,总得给人家商量斟酌的时间。

“许管事,这店子才这么大一点,能吃的下这么大笔的买卖吗?”说话的是进屋以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大汉,和日本人的身材相比,他魁梧得有些不像话,即便是坐在榻榻米上,也未必比横山拓真矮上多少。

“慕将军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日本的店铺都是这样的,店铺实力大小,和这门脸的大小没有多大的关系?”许昌笑着解释道,他可不敢怠慢这位的问话,别看这大汉一副护卫打扮,却是实实在在的天机营将官,负责这一次出海事宜的安全护卫的。

“做这么大生意的东家,总的有点身份的吧,怎么像个小掌柜的一样,就站在柜台前面,这是不是有点邪性了?”

“大明的各位东家老爷,当然不会如此了,不过,在这东瀛小岛,还就得这样,我第一次来,也很是鄙视了他们一番!”许昌乐呵呵的说道。

“没问题?”那慕将军追问道,“真没问题!”许昌正色回答道,他知道慕将军的顾虑,虽然他不知道这慕将军现在是什么职位,但是,他是余大人的亲信那是无疑,对方这么问了,他就必须有个明显的态度,要知道,这买卖交涉,都是他的职责,若是出了纰漏,他固然是跑不掉,这慕将军只怕也要受到牵累。

那慕将军盯了他几秒,缓缓说道:“行,那我就没问题了,你们继续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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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铜去金来 莲舞野望

得知这位客商的船只运来的,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金灿灿的大明通宝的时候,横山拓真的两只眼睛里,顿时就是一片小星星在扑闪扑闪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没有任何销售的费用,只需要将对方的铜钱吃下,甚至不用去京都那边兑换,就在这长崎坐地转手,瞬间就是大利。

在日本,金银都是不缺的,但是这作为辅币使用的铜钱,却是一直都是很紧俏的,大明的铜钱的铜铅比例好,耐磨损,更是流通领域中不可缺少的精品,可以说,在日本流通的辅币中,至少八成都是大明的铜钱,眼下对方拿着这些铜钱来和自己交易,简直就是和直接送钱到他的手里没有区别。

最终横山和许昌谈下来的价钱是五百枚铜钱的比例,兑换一两白银,横山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利润空间,眼下市面上的兑换比例,已经达到了四百五甚至四百多兑换一两白银,还有行无市,这样的兑换比例,至少给横上留下了一成到两成的利润,有了这个结果,横山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连连称好。

只不过,这位许姓客商,根本不要白银,而是只要黄金,让横山略略奇怪了一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明的商人在日本兑换黄金了带回大明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比起沉重的白银,这黄金的确是方便了许多,而更重要的是,还空出了船只上的空间,让这些商人在回程的时候,还可以继续捞一把。

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横山必要的谨慎还是有的,在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后,横上直接提出了要看对方的货物。

这是情理中的事情,许昌也好,他身后的那位慕将军也好,自然也是毫无异议,在他的店里稍稍歇息了一会儿,直接就带着他回到了港口,在港口里,一艘中样的福船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手持火枪的水手们正在船上巡逻者,防范得十分严密。

打开船只的底舱,一筐筐金灿灿的大明通宝,仿佛压仓石一样的堆放在那里,仿佛堆成一座小山。一行人手里灯笼的光芒照在这些崭新的铜钱上,反射的光芒将整个船舱里头招摇的金碧辉煌。

“一共有多少?许君!”横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去自己满嘴的口水,使劲将自己的脖颈转了过来,对着许昌问道。

“三万!”

“三万?”横山跳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才只有三万?”

“横山老板!你误会了!”许昌暗自鄙视了这个小矮子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些东西的数量,而是重量!”

“三万斤?!”横山拓真有点发怔,这样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上船之前,他也为也不过是几十白来万枚铜钱就顶天了,哪料到这位许君居然不是按照数量来计算的?要是按照他的说法,这一船铜钱,岂不是有近千万枚?

“怎么,横山老板有点意外?”许昌笑道,不过,此刻横山拓真已经没空计较他话中的那股讥诮之意了,而是在袖中笼着指头,不停的算计着。

这一船三万斤,按照四铜六铅铸造的铜钱重量,一千个铜钱大约是二十斤左右,那么,岂不是说,这一船铜钱,按照自己和他谈好的价钱,差不多要近三万两白银,即便是换成黄金,也差不多七八千两了。看这些钱的成色,没准是五通五铅也也说不一定,那不是赚的更多了?

就是这一船的利润,转手之间,他就可获得差不多近万两白银,这种轻松赚钱的买卖,他长这么还没有遇见过。

“呃,意外,是有点意外!”横山拓真反应过来,脸上笑得好像盛开了一朵菊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许君这么照顾我横山家,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横山家最尊贵的客人!”

走出舱来,横山拓真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冰冷的带着腥味的海风,兴冲冲的走回店里,闷头在后面房间鼓捣了半天,才走了出来,对着外面的秋次郎吩咐道:“带着我的手书去找少爷,少爷看到了自然会明白怎么做的了!”

他总算是明白这位许大爷为什么坚持他所有的货物都不下船,而要他上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这么大数量的铜钱,又是崭新的,要是说这是收集到的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决计不会有人相信,但是,若是私人铸造的,看这手艺成色,确实不像,很有可能,这些铜钱就是从大明的户部流出来的,而那位许客商身后的从人,不是有几人,更像是武士而不是仆役吗?没准就是大明的军将。

这是日照大神要关照我们横山家了吗?横山拓真的心情简直是说不出的愉悦,这样的门路,别的商人就是费尽周折搭上偌多的银钱,也未必能够走通,而自己就这么坐在家中,对方就找上门来了,这不是日照大神关照是什么。

这之后的交易,非常的愉快,从搬运到交易,横山拓真全部都是用的自己的家人或者多年的奴仆,一个外人也没有,就连交易的时间,也是在晚上,可以说,非常的隐秘顺利。许昌固然不愿意张扬,横山拓真更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又这样一条财路,在两人的配合下,这次交易很快的完成。

除了应该交付给许昌的黄金以外,横山拓真又是准备了不少的日本特产,送与许昌,不过,许昌坚决不受,最后横山拓真实在没法,居然在许昌回程前,送来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女孩,说是伺候许昌起居之用,许昌苦笑着收下了。他倒是什么东西都不想收横山的,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的什么也不收,这横山未免心里不够踏实,下次合作未免就有点隔阂了。

财物什么的他不敢也不愿意收,这海贸的事情,自然有别人负责,他们不过是负责将铜钱在日本换成黄金带回到登州,能少生枝节当然最好。但是,这美女侍妾倒也不怕,不管是不是这横山说的处子,反正到了登州,自己往余大人那里一送,余大人是留下还是赏人,那都没什么干碍了。反正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也不怕别说。

回程的路上,所有的人都很高兴,一个是这趟差事终于完了,二个,这从长崎返航,这船却是直接朝着登州去的,这一船人等,过年没有赶上在家里,现在终于在年后可以回趟家,要说不高兴才怪呢。

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横山拓真送来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了。

这姐妹两一个叫横山舞,一个叫横山莲,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倒是还没有开脸,一脸的稚嫩青春模样。

也幸亏得没有开脸,要不然,这就没法看了。要知道,当时日本女人的打扮装束,可是于着大明人的审美观有着很大的冲突的。这日本女人,一旦开脸,好看不好看不说,先得将头发高高的盘起,弄个什么百鸟朝阳、凤凰点头之类的发髻,尽量让自己的脸盘子看起来大一点,这脸盘子大一点倒是无可厚非,问题上,这日本女人好像和白粉有仇似的,不在脸上狠狠的涂抹上厚厚一层,那是决不罢休的。

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这白板一样的脸上,还得将眉毛剃得干干净净,然后用炭笔,在剃掉眉毛的地方,绘上蚕豆大那么的亮点,最后再不知道用什么玩意,将一口牙齿染得乌漆八黑的,这幅德行,你如果白天看到,都要打上几个寒战,要是不幸晚上看到了,那对不住,你就得得请几位天师来给你收收魂了。

许昌也是看到这两个丫头似乎还没有惨遭荼毒的样子,也松了松口的,要是横山拓真真送上那么几个鬼一样的女人,即使他捏着鼻子收下了,只怕半路上也得将她们沉到大海里去,有这么膈应人的吗?

“姐,许老爷似乎不喜欢咱们两个?”小一点的妹妹横山舞看着自己那坐在船舱边朝外看着的姐姐横山莲,小声的说道。

她非常的担心,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肯定是被自己老爷当做礼物一样的送给别的达官贵人,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姐姐会被一起送给一位大明的商人,离开他熟悉的这片土地。若是有了依附,无论去哪里,倒也不是很担忧的事情,问题是,眼下,自己的这位新主人,似乎对自己姐妹一点都不敢兴趣,那些自幼学来伺候人的手段,一点都没有用武之地,这就由不得他心慌了。

“也许许老爷很忙吧?”横山莲有点言不由衷的安慰着妹妹,眉宇间也是淡淡的忧郁。这位许老爷连横山家长都要逢迎,想必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要是真的跟了这样的人,对于她们姐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只是这几日,这位许老爷连他们的舱房们都不肯踏进来一步,这就有点堪忧了。

“许老爷不会将我们也送人吧!?”横山舞扑闪着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仿佛想从自己的姐姐脸上找出自己满意的答案来。

横山莲凄然笑了笑,微微张开檀口,正准备安慰自己妹妹几句。只是砰然一声大响,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震荡,她一下立足不稳,顿时跌倒在床上。

横山舞也惊惶无比的扑了过来,凑在横山莲的身边,两姐妹紧紧的搂在一起,惊恐的朝着外面看着,在舱房的外面,一阵阵仿佛爆竹一样的闷响,夹杂着风声,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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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海上接舷 贼人蹊跷

慕詩铁青着脸站在甲板上,在他的身边,很多士卒水手在大声叫嚷忙碌着,将甲板上受伤的士卒拖了下去,而在靠近船舷的位置,一个个脸色和他差不多的士卒们手持着长柄钩枪,正死死的盯着刚刚从船舷边挡开的那一艘海船,随时准备将顺着钩绳荡过来的贼人捅下去。

而更多的拿着火铳的士卒,从着船舱里跑了出来,按照自己长官的吆喝,在对着那艘船的船舷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紧张的装填起来。

“这些贼人是福建口音!”许昌有些脸色发白的站在慕詩的身后,轻轻的嘀咕了一句。

慕詩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不管什么口音,他只知道,是这些贼人刚刚一照面就让他死伤了那么多的兄弟,若不是这慕詩说这挂着郑家旗号的船,和自家关系匪浅,他至于让这些人如此接近,还跳帮到自己船上来吗?

刚刚这艘船出现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提防,不过,对方船上亮明了旗号,许昌又说了些自家于这郑家的关系,他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真要是论起这片海域的主人的话,只怕还是对方,他没道理做出太过敌意的举动。

紧接着,对方这艘船打来消息,说是急需他们的帮助,他略略的踌躇了一下,还是让对方的船只贴了过来,谁知道这两船刚刚一接舷,对方就掀开甲板上的那些伪装,一个个精壮的贼人就手持利刃从里面冒了出来,然后,几十根钩索就直接搭上了他们的船舷。

猝不及防之下,登时就让十多人冲上了甲板,这海船上的争斗,尤其是到了船上,这长火铳显然没有对方的利刃短斧好使,当下甲板上的士卒就被这些贼人砍翻了几个,而后面的贼人,一看到前面得手了,更是一个个面露喜色,更加疯狂的朝着这边冲过来。

眼看就要不支,被这贼人们占了这船去,慕詩心中那个悔恨愤怒自不必说,一边大声吆喝着叫人去召集人手,一边抽出腰间的倭刀,带着身边的人冲了出去,他只求能够缓得一缓,能让舱室里的士卒们有时间冲出来,将这些贼人赶下船去。

这点人,显然不是越来越多的贼人们的对手,即便是他们个个都是拼命,几个起落间,已经有几人倒在了贼人的刀下,慕詩身上也挂了彩,肩膀上吃了一个贼人一记短斧,半边身子都被染得红了。

万幸的是,这艘船,不是普通的海船,虽然也算不得战舰,但是,的的确确是属于原来的登州水师的船只。船上大型的火器已经早就不在了,但是,在船首甲板处,还是有着一门小小的火炮的。这火炮在战船对射中,几乎没有作用,但是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况,却正是它的用武之地,这是一门专门对付已经侵入自己船只的敌人的虎蹲炮,发射的不是弹丸,而是铁砂。

就在慕詩带着人顶住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人将油布下的火炮拖了出来,掉转了炮头,炮筒里的铁砂碎片什么的,都是装填好了的,作为应急用的小型火炮,这个时候,需要点燃引线直接就可以发射了。

火炮手一声吆喝,慕詩等人将贼人们杀退几步,一个个抽身就走,贼人们怪叫着扬刀举斧追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时一个黑洞洞的炮口,而那嗤嗤燃烧的火绳,已经烧到了了火门的附近。

“嘭”的一声巨响,退后到甲板这一端的慕詩等人,一个个震的头昏眼花,慕詩更是几乎差一点屁股坐在了甲板上。这也幸亏只是一门小的虎蹲炮,要是架设在城门上的那种大炮,像他们这样点炮法,敌人死不死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在大炮附近的人,是决计一个都跑不掉,全部都是要震死的。

不过,他们虽然不堪,但是,贼人们更惨,虎蹲炮发射的时候,最近的贼人,距离炮口不过是十步不到的距离,最远的也不过是刚刚顺着绳子攀爬过来站在船舷上的,一声炮响之后,慕詩等人只感觉漫天都是血雾碎肉,定眼看去,后面的贼人还好,虽然浑身上下像个筛子一样,四处冒血,好歹还落了个全尸,但是,最前面的那几个贼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整个人都被打成了碎屑,连稍微大一点的肉块都找不到了。

这事情,说起来长,其实发生起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有拿着火铳和钩枪的的士卒从下面舱房跑了出来,倒是不需要什么命令,火铳手们,直接就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贼人开火了,而钩枪手们源源不断的跑上甲板,护住了身后的同僚。

更有人抽出腰刀,剁断从那边船上丢过来的钩索,一些还在钩索上攀爬的贼人,失去了钩索的支撑,纷纷掉下海去。

如此多的火枪,还有炮,显然让那艘船上的贼人首领感到非常的意外,只听得一阵阵吆喝从对面船上传了出来,没有死的贼人和掉落海里的贼人,纷纷的往着自家的船只逃了回去。

贼人虽然暂时退了,但是,似乎并不死心,始终鬼掉靴一样的吊着在后面,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新的想法。

不过,慕詩此刻却是放松了下来,只要自己有了防备,除非是对方是炮船,直接将自己这艘船打沉,不然的话,倒是不用怎么担忧对方了,对方是炮船吗?很显然不是,这炮船据说郑家也才两艘,拿真是拿银子堆出来的玩意,显而易见这两艘船里面,并不包括面前的这一艘。

这一放松下来,慕詩登时觉得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而刚刚赶到的许昌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叫他怎么不恼怒。

“许管事,咱们各办各的差事,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话,回去以后,任由你向大人分说,不过此时此地,刀兵危险,慕某也未必能够将你护得周全,你还是下去办自己的差事去把!”

这话里的怨气,许昌听得出来,但是,他还真没法辩驳,少不得微微红着脸,大声表态道:“什么你的差事我的差事,咱们办的就是一件差事,将军在这里博命,难道许某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船舷处被虎蹲炮轰得血肉淋漓,一塌糊涂,连护栏都没有了,士卒们将那些贼人的尸首,一个个从船舷的缺口处丢进海里,甲板上那尊虎蹲炮,也在重新紧张的清理炮膛,装填弹药。在海上,弓箭难以保养,这火铳火炮就是最大的远战利器,看贼人的船只跟在后面,却不再有什么举动,估计对方也没有什么手段好使了,只要不让对方靠上来,这些贼人基本上就奈何不了自己这艘船了。

看到了这些,许昌的心里稍稍安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琢磨一下对方的来路。

长崎是郑家的势力范围,这个无可置疑,据说那郑芝龙在长崎还有这外室(民族英雄郑成功就是长崎出生的,这倒不是扯淡,他母亲也非是大明人),这片海域上出现郑家的船只,并不奇怪,但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里离长崎不过三两日的海程,这郑家又不是脑子坏了,在自己的地盘里干这种事情,他们郑家坐地分赃分的手都软了,有必要干这个吗?

虽然贼人船只上的郑家旗号,一直都没有降落下来,但是,许昌已经觉得隐隐不对了。

自己船只是水师规制,就算那些没见识的海匪们辨不出来,但是海防游击郑芝龙的手下难道还分辨不出什么是军船什么是民船吗?再说了,这艘船满载铜钱的时候,行动缓慢他们不来劫掠,反倒是返程的时候,几乎成了一艘空船才动手,这与常理太不合了。

但是,那些贼人的福建口音又是怎么回事情,福建话简直就是天下最难懂的语言,外人仿冒也是仿冒不来的,战时他听得分明,这可做不得假的。

他这边正思索得出神,忽然有一个军兵从后舷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大人,贼人放下一艘小船来,朝着我们来了,如何应对,请大人示下!”

慕詩冷笑了一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大约三两人,看的不甚清楚!”

“让他们过来,看他们出什么幺蛾子,后面还有什么动静,不用客气,直接打他娘的!”

军兵领了命令而去,慕詩转过头,问许昌道:“许管事要不要杀几个贼子,过过手瘾?”

许昌的长相不算太堂堂正正,但是,比起龙薪酬那骨子里的猥琐市侩形象来说,却是又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但是,无论怎么看,这副长相和武人却是都是拉不上任何关系的,上阵杀贼,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很遥远很不靠谱的事情,慕詩这样一说,也不知道是真心相询问,为他分润点军功,还是调侃他,倒是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不过,不管他如何接口,这慕詩放对方过来,却是没有打算放对方回去的心思,却是一览无遗的,他咂摸了一下嘴唇,不去接这个话茬,却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些贼人,来得有点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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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无懈可击 海路不靖

“我们当家的说了,今个这事情,没准是一个误会,不过,这大过年的,弟兄们折损了这些,难免有些孤儿寡母今后没有了指望”

“你就直接说吧,你过来这是个什么意思?”慕詩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武人不在手底下见真章,唧唧歪歪的有意思吗?要知道,一直到现在,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呢!

慕詩的话说得不客气,那说话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两伙人,指望见面说几句话,就好得跟哥俩似的,那不太现实。能在这个场合来传话的,手上的把式怎么样不说,至少胆色是有的,他自然不会被慕詩几句话乱了方寸。

“我们当家的”

“你们当家的的是哪一个,郑二当家还是郑三当家!?”许昌插话进来,这般没品的事情,那位海防游击肯定不会去做,倒是他几个兄弟的手下,倒是有可能,许昌在心里憋了好久,见到这传话的贼人左一句“我们当家的!”右一句“我们的当家的!”少不得就拦住了他的话头。

“我们大当家的姓刘,不姓郑!”那贼人看了许昌一眼,傲然说道:“今天这事情,我们当家的说了,只要你们留下一半的货物来,以后每次走这条航线,交上两成的利,这事情咱们大家就当没发生过,要不然,我们当家的好说话,咱们数千弟兄手里的家伙可不好说话!”

“放你娘的屁!”慕詩怒极反笑,飞起一脚,将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踹翻在地:“我怎么听着感觉,刚刚吃亏的不是他们,倒好像是咱们一样!”

那贼人翻身爬起来,也不出声,就看着慕詩和许昌二人,不住的冷笑,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给老子拖下去砍了!”慕詩看不得他这副嘴脸,大声喊道。

几个军兵走过来,一把叉住这人,许昌心想,这送上门的探子,怎可不问个明白,这般砍了岂不是可惜,少不得拦住他们:“且慢!”

“老子过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那人冷笑道:“不过是比你们这帮夯货早走一步,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们,用不着你这鸟人假惺惺的!”

“你这么一说,老子还不杀你了!”慕詩嘴里啧啧有声,“看样子,还是条汉子,许管事,你要问什么就问吧,问完老子放他回去,等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叫你死得一个心服口服!”

“你们是那路字号,为什么盯上我们?”许昌说道:“说了这个,就滚回去吧,洗干净屁股再等着受死吧!”

那人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真的可以活着回去,不过,既然硬气到底了,也不会这个时候草鸡了。他梗着脖子,脑子里急速转动着,这人问的问题,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也没有出卖兄弟之嫌,不管是不是诓自己,这能不死,谁愿意一心求死。

“我们当家的字号是海阎王,这个我不说,你等下也就看得到,至于盯上你们,这个时节,还在这条线上跑的船有几艘,既然遇见了,咱们靠海吃饭的,当然不会放过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尽不实,但是,还是透露出了很重要的信息,不过,估计也就只能掏出这么多话来了,这人摆着一副死士的模样,再作践他倒是让对方小瞧了,于是慕詩撇撇嘴,说道:“滚吧!”

“海阎王?姓刘,这附近有这么一个字号吗?”许昌拼命的从自己的脑子里搜索,却没有半点的印象,这贼人口中说几千兄弟,也不知道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这海上,郑家向来视为自己的地盘,想来,他们也不会允许有这么大一股力量在他的碗里分一杯羹吧!

“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群孙子也就是在海上蹦跶得欢,上了岸也就是一个软脚蟹,老子还海上都不鸟他们难道还怕他上岸找老子不成,真当咱风字营是假的啊!”慕詩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拍了拍许昌的肩膀,宽慰着他。

接下来,倒是风平lang静,那艘船上的贼人,倒是没有再冒着被火枪打成筛子的风险,再次靠过来,就是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这样一直持续到天黑。

有这么一个吊靴鬼跟在后面,慕詩一行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到了晚上,戒备得倒是比白天还要严密,那群贼人到了下半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可惜的是,上次他们还跳帮跳到船上,厮杀了一阵,这一次,却是连船都没有上去。

小船趁着夜色靠近慕詩他们的船只的时候,还在十丈外就被船上的人发现了踪迹,他们连系着飞爪的绳索都没机会扔上船舷,就被狂风暴雨般铁砂和弹丸,打得浑身通透,那两艘小船,也被打得千疮百孔,没有支撑多长一会,就沉在了船尾漆黑的大海里。

天亮的时候,在后舷值守的士卒们,瞪着通红的眼睛打量着船尾的薄雾的时候,这才发现,那艘几乎跟了他们一天一夜的海盗船,居然不见了,一个个顿时欢呼起来,这些海盗终于想明白了,这块骨头,不是他们可以啃得动的,在昨天夜里做了最后一次试探的努力后,终于放弃了这次打劫,趁着夜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几天后,船到了登州码头,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许昌将船只移交给前来接收的军兵后,立马急匆匆的去面见余风。

原本这船可以直接到灵山港,但是,无论是许昌还是慕詩,都决定就在登州靠岸了,宁愿在这陆路上多费一些周折,他们也不愿意冒着危险,再多走一两日的海程。更不愿将这危险带到灵山,被人盯上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此刻余风没有在登州,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这个系统正常的运行,无论军事,民政还是商业,有了事先立好的规矩章程,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如果说这个系统是一艘船的话,系统中的每一个人,无疑就是这船上的水手,而余风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在风平lang静的时候,船长偶尔不在岗位上,是决计不会影响这艘大船的航行的。

余风在自己庄园里接见了远道赶来的许昌,至于慕詩,则是由于伤势的原因,直接留在了登州大营养伤。

“不是郑家的船,又是福建那边的口音?”余风听完许昌的汇报,眉头皱了起来。

许昌的汇报不复杂,一是就朝鲜那边的铜矿开采和铜钱铸造的情形,告之给余风最新的进度,再就是这次到长崎洗钱的结果,这些都是余风意料中的事情,倒也不甚为以,不过,许昌汇报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后面这海盗劫掠甚至不死心的跟随了他们一天一夜的事情上。

既然是铜矿有了出产,这海路的安全,自然就是重中之重了,这事情,不光是余风觉得干系重大,就连许昌也知道轻重,要不然他不会连家都还没回,就直接前来禀报了。

“贼人首领姓刘,花名叫做海阎王,据说手下有上千号的人手,这消息是贼人口中传出来的,还没有经过查证!”

“我知道了,你等下去了港口,告诉赵莱,若是近日有福建那边的船只过来,叫他们的船主过来见我一见!”

许昌点头应了一声,起身就欲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呐呐说道:“这次交易的那日本商户,托小人给大人带了两个使唤丫头,模样倒也伶俐,小人斗胆做主,就收下了!”

余风正在思索问题,也不以为然,随口答了一句:“收下了就收下了,回头送到庄子里交给伍管家调教一下就是了!就留在庄子里吧!”

横山舞和横山莲两姐妹,海战当日着实骇了一场,好在此后几日,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两姐妹的心思,也慢慢的安静了下了,等到下了船,又经过几日的陆上路程,他们被送到了这个庄子里,两人知道,只怕这个地方,就是自己日后的安身立命之地了,至于当初两人期望被那位许老爷宠幸的事情,此刻,两人早已经不做指望,很明显,这位许老爷已经将他们转送给别人了。

到了这个很大的庄园,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面色从容的美妇人,两人心下忐忑,见到这美妇人服饰精美,身边从人如云,这做派,比横上家长家的小姐太太还大,心下就以为眼前这位必定是未来女主人了。少不得立刻跪下,按照她们知道的最尊贵的礼节来参见这位未来女主人。

“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那美妇人正是伍胜男,余家庄园的内宅管家,见到两个小丫头小脸儿煞白的给他见礼,微微笑了一笑,叫人扶他们起来。这些日子伍胜男在余家吃好喝好,又去了心结,原来稍显单薄的身子,渐渐变得丰腴起来,而无论是夫人还是那位尚未正式过门的如夫人,都没有拿她当下人看,余风每次托人带回来的一些精致物件,总有一些赏到了她的手里,虽不说打扮得珠光宝气,但也是绫罗绸缎,比起下人们,自然是强上万倍了,这两个小丫头没什么见识,把她当做此间女主人也是正常。

“老爷将你们两个给我调教,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暂时就先跟在我身边吧,这般多礼以后不要烦死,对了,你们懂得汉话不?”

“小莲(小舞)懂得一些!”

两女糯糯的开口,虽然口音有些不是很正,倒也听的分明,说的正式大明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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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外号牛逼 偷懒借口

正月过完的时候,终于有北上的福建船只停靠在了灵山,顺便,也带来了一直余风纠结于心的问题的答案。

所谓海阎王,这字号在北边虽然不甚响亮,但是,在南面海域,这字号却是响当当的。据说,郑家当初起家的时候,也未必比这海阎王强上多少,只不过,郑家能够一扭头,义无反顾的扎进大明的阵营里,这才混得风生水起,而海阎王则是被这郑家不断的抢夺生存空间,一日不如一日了。

海阎王姓刘,叫刘香。

这个时代的人,对着起花名,立字号,似乎有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执着。尤其是那些出身不怎么靠谱的,譬如说,罗汝才叫曹操,刘国能叫闯塌天,张献忠叫八大王,高迎祥叫闯王,李自成叫八队闯将,这些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至于那些不熟悉的,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泡沫中,甚至连外号和本人的性命都考证不出来的,那就更多了,飞天虎、飞山虎、混天王、王和尚、黑杀神、大红狼、小红狼、一丈青、上天龙、过天星这些当初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可如今谁还知道曾经拥有过这些名号的人,姓甚名谁。

陆地上的各路豪杰猛人都是如此,这海上的好汉,自然也不能免俗,郑芝龙以外有没有外号,余风不知晓,不过人家既然洗白了上岸了,这外号不外号的,就不重要的,倒是这刘香,有着“海阎王”这样一个外号,也就不足怪了。

至少这外号看起来,比起什么大红狼小红狼之类的名字,看起来稍稍正式了一点,起码知道这名字的人,第一印象,就是这外号的主人,是在海上混饭吃的,而且还是心狠手辣那种,而这大红狼小红狼之类的,就有点不知所云了,不过,如果看见有人叫喜羊羊的,倒是绝对可以确定,这百分百的是一个穿越党。

消息打听并不困难,从船上下来的福建船主,带到余风这里,听到海阎王这个名号,一五一十就将这厮的来历全兜了出来,大家海上混饭吃,总是要靠一个码头的,自然跟了郑家,对于别的对手自然没有保密的必要,而且最近不是郑大当家的和海阎王有点不太对路吗?这船主自忖,要是因为自己的话语,这山东能给海阎王添一点堵,那岂不是对郑家更好。

余风很是耐心的听着这个船主用蹩脚的官话带来的所有的信息,不时提几个问题,这船主自然是有问必答,没多长的时间,余风就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敢情,这一次是吃了郑家的牵累,这才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这海阎王一向只是在南面海域活动,在这片海域,基本上是占不到多少便宜,索性他们就干脆关起门来发财,鼓捣他们的哪一点小局面,也是近来和郑家摩擦很了,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吃了不少亏,估计那刘香是打着抄一抄对方后路的意思,在长崎附近撒泼一下,借此向郑家显示,别看你现在家大业大,我刘香也不是好欺负的,信不信我让你后院起火。

毕竟长崎市郑家的传统地盘,就算刘香的人什么也不做,在这里溜达几圈,估计郑家也要紧张一会,好死不死的,余风的船赶上了这个机会,而且,还被对方盯上了,才有了这么一劫。

“这不是躺着也中枪吗?”余风有点郁闷,这海上郑家也不是一家独大啊,真要是有这么几艘船啥也不干,就在这里琢磨这些无本买卖,这条航线肯定是因此要受到影响,而指望因为这几艘为非作歹的海盗,郑家调集力量来围剿,也不太现实,人家的重心根本没在这边,除非,除非这刘香破罐子破摔,专找郑家的船只下手,弄疼了对方,那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郑家不在乎,但是,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啊,总不成每次自己的钱货过海,都得大队军兵护送,再说了,这次人家是普通的船,万一人家弄来了炮呢,隔得远了,轰上几炮,打中就算,不中就走,那自己找谁哭去。更重要的,有这么一股有组织的不安定因素在这里,这不是恶心郑家,更是在恶心自己呢,如鲠在喉,那是要多么不舒服就不舒服了。

这个隐患要除掉!余风断然决定。不过,光是靠自己一家之力,也未免便宜郑家了,这事情,郑家也要出力,这可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联系郑家很方便,在山东,就有郑家的商行。吴家商行没有扩张之前,叫吴家商行,扩张之后,名字大气了一些,叫做四海商行,巧的是,原先在山东的郑家的商行,名字就叫四海商行,只不过,人家做的更是霸气,直接将郑家的名号用在了招牌上,叫郑家四海商行,不过,此四海非彼四海,诸位看官,心中有数就是了。

不过郑家的这商行,固然是做一些买卖,但是,和后世的那种驻京办的形式倒是差不多,做买卖是次要,交通联络倒是他的主要职能,既然是办事处的格局,自然就是在一省中枢,像山东的郑家四海商行,就是设在济南。

这郑家在山东的管事人,和余风有过接触,开始虽然是不太友好的事情开头,不过,到了后来,由于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倒是也相处愉快,不过以余风的观察,那位叫做郑采的掌柜,虽然他后世印象当中,没有对这个名字有多大的印象,但是此人的做派担当,恐怕身份也不简单,至少也是郑家核心圈子中一员。

余风的做法很简单,叫这个郑家的船主,带封书信给郑采,将他对付刘香的意思在信中委婉的提上一提,如是这郑采能够拿主意,自然会来和他接触,若是郑采拿不定主意,也能将他的意思也就传到郑家。这事情看起来,对郑家的好处,要远远的大于余风得到的好处,只要郑之龙稍稍有点眼光,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信送了出去,郑家的反应,比余风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仅仅七天,郑采就出现在了余家庄园,按照这个时间掐算,这郑采应该是接到余风书信的当天,就立刻启程了。

不过,郑采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当他递帖子求见的时候,余风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伍胜男教着两个新来的丫头“立规矩”。

内宅的规矩,大都是小环从定国公府上带回来的,余风和雪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不过,时间一长,倒也觉得有这些规矩,整个家宅倒也是井然有序,尊卑上下可分,倒也就默认了小环的做法。事实上,管理一个家,和管理一个机构衙门的,有着很多异曲同工之处,但是,凡是形成了规矩制度,那么,这规矩制度中的每个人,自然会知道自己的位置和本分,在一点上,雪娘要逊色于小环,不过她的身份摆在哪里,所以,这些规矩制度,别人都是去使用,去遵守,但是对于她来说,倒是这些规矩制度,都是迁就她了。

横山舞横山莲两个小丫头,刚刚进门,首先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学规矩,当然,这两个丫头,身份未免有些不太清白,直接放在夫人和老爷身边时不太合适的,就是放在小环小姐身边,也是唐突了些,现在最多也就能做一些粗活、使唤活什么的,倒是让伍胜男带着更为合适,毕竟,伍胜男才是这名义上的内宅管家婆子不是。

两个人,一进门就被改了姓,这是没得商量的,不改姓,你怎么能成得了余家的奴婢。所以,现在她们两姐妹,一个叫做余小舞,一个叫做余小莲。此刻,他们正被伍胜男面提耳命的交代着内宅中一些主要的事情,一边教着他们走路。

是的,走路,这东瀛女子那种小碎步,看起来实在是太小家子气,而且,你们两个丫头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当大小姐的,这个样子,走路都怕踩死蚂蚁似的,怎么干活。在小环小姐的指示下,这两个丫头这几天没少受罪,几天的功夫,要改变十几年的习惯,像不遭罪都难。

这天余风用过饭后,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这竖版的还不带标点符号的文字,时间一长,看的他实在是头晕,忍不住就出来清醒一下头脑,冷不防隔着半人高的花墙看到这一幕,不禁就驻足看了一下。那余小舞却是不认识他,见到自己在这边吃瘪,这个男人却是看得眉花眼笑,忍不住就龇牙咧嘴的瞪了余风几下。

余风登时更乐了,一个小美女,还是自己予取予求的那种,在自己的宅子里居然不认识自己,还恶狠狠的对着自己做着鬼脸,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这是何等的有趣。要不是伍胜男还在那里,他都有心做个鬼脸还回去,不过,那就未免太不稳重,失掉他余老爷的体面了。

他对着余小舞眨了眨眼睛,走了出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背后两道很是不忿的眼光,跟随着他转过花墙,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了回去。

“伍大娘,刚刚有个男人在外面偷看我们!”

伍胜男回头一看,哪里有人,伸手敲了余小舞一个爆栗:“你净打岔,哪里有什么男人,小妮子不许老找借口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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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各负其责 毛遂自荐

“大人的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不过,大人需要我们具体做些什么呢?”在余风的下首,匆匆赶来的郑采,目光炯炯的盯着余风。山东正月的天气,对于郑采这个南人,还是太冷了一些,郑采整个人穿得臃肿之极,看起来肥胖的身材和他脸上的精明果敢,很是不协调。

“海上的事情,是你们做,这个我不用多言,即使我有心杀贼,也是力有未逮,但是,这些贼人,在这里没有根基,他们总不成日日都在海上吧,想来,他们也没有胆量大摇大摆在长崎那边歇脚吧!”余风微微一笑,“私港,只可能是有一处你我都不知道的私港,供这些贼人停留,我的承诺是,只要郑家将这些贼人逼到了岸上来,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

“要是这些流窜的贼人直接回到广东呢?”郑采问道。

“那岂不是更加如你郑掌柜的意了!”余风抚掌:“郑家不会连这点气力都舍不得出吧!”

郑掌柜微一思索,立刻觉得余风提出的这个合作方案很是可行,虽然余风未免有点拿郑家当枪使的意思,但是,归根结底,收益最大的还是郑家,这买卖当然做得。

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衡量完利弊,当下立刻表态:“成,余大人快言快语,这事情郑某就做主了,到时候,若是有了贼人的准信,定报于大人知晓!”

余风放弃海上和刘香贼人纠缠,他心里很是清楚,就算是自己打算拓展一下海上的实力,也打不开多大的局面,郑家不会在自己的传统领域,再任凭别人伸进一只手来,就好像自己的私盐,那是万万允不得别人染指的,与其到时候撕破脸弄得大家不痛快,还打不开局面,不如送上一个全人情,反正自己的基业都在陆地上,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帮郑家压制这海面上的不同声音也好,清除自己的隐患也好,对于自己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对于郑掌柜的爽快,他自是心里也满意得很。

两人达成了协议,当下余风设宴款待对方,两人在席间又敲定了一些细节,这些就不细细表了。用过酒饭,这郑采急急告辞,余风也没有挽留,知道对方自然是要去安排诸项事宜,事关郑家内部事务的安排,他也不便多问了。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人身居高位,却是每日不得闲,郑采身份不低吧,至少,偌大的郑家在北方的资源人手,他可以做上一大半的主,却是为了办事需要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而小人物们,虽然没有大人物们的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去也无需操心一些和他们无关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至少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可以煨着炉火,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呆着,而不必四处劳心劳力。

慕詩是小人物,这一点,他自己倒是认识得很清楚,虽然他身上有了一个百户的头衔,而且手下实打实的有着百十号人手,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小人物的事实。

在风字营里,像他这样的百户,试百户,不说一百,七八十总是有的,而百户以上,再想往上奔一奔,就比较困难了,玻璃天花板,可不是后世官场中的专利,无论哪个朝代哪个势力,都是存在的。

风字营里,正儿八经的,就是三个千户一个守备,了不起再加上盐丁里的一个大队长,教习营的一个统领千户,这些人差不多就是风字营里实打实的高层了,倒不是余风舍不得官帽子,实在是风字营成军日短,实打实的仗也没打多少,这将官们要求上进,这途径也实在是太窄了一点,没有功劳,说什么都是白搭。

就是这些百户试百户,大多数都还是靠着训练卓著的成绩提拔起来的,真靠战功的,倒是没有几位。

所以,这次虽然出海办这差事,身上受了伤,慕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情,这不手足还俱全吗,挂点彩算什么,再说了这伤势,未免不能成为自己前程上的助力,就算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情,难道自己的将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吗?

当然,他本身就是出身在天机营,对于余风掌控军马的手段也了解得不少,他相信,只怕这海船一靠岸,自家的表现,怕是就有消息传回了余大人的耳中,如是办砸了差事,大人又这样的耳目手段,那肯定是遮掩不住,但是,差事办的好,那就不用担忧了,有这这样的渠道,自己表现如何还担心大人不知道吗?

因为这个缘故,许昌一下船就火急火燎的赶往灵山,他身后有伤,倒是借着这个名目,安安心心的在登州大营里养起伤来了。期间云青山也过来看望了他一次,毕竟名义上,他还是云清上的直属属下,这等收罗人心的事情,云青山自然做的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

天气冷,伤口自然好起来就慢,当初砍在他肩膀上的一斧头,差点砸塌了他的肩胛,而海上救治郎中医药条件都不太好,耽误了一下,上岸了才正经开始整治,这好起来就更慢了。慕詩估摸着,没有一两个月,自己的这伤势,只怕根本好不了。

不过,等到许昌跟随余风回到登州大营了之后,特意来看望他,言语中偶尔透出大人似乎这事情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似乎正在派人寻找那帮家伙的落脚地方,狠狠的出一口恶气的时候,他开始坐不住了,两人整治了一些简单的酒菜,就这么边吃边聊了这个问题。

“这事情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许管事,不是我说,当初咱们哥们两,可是被人撵兔子一样的从海上给撵回来的,咱长着么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呢?要不是咱们身上有差事,你看我不把那帮贼孙子弄出尿来!”斜斜吊着一只手臂在胸前的慕詩,说起这事情来,口沫横飞,不忿之情溢于言表。

“可不是吗?这帮不开眼的家伙,是狠狠的扇了咱们风字营和郑家一记狠狠的耳光啊,换做我是咱们老爷,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去!”许昌说起这事情,也是一脸的愤愤,当初要是没有吓到他,那纯粹是扯淡了,这海船上跳帮厮杀,不必再陆地上作战,败了的那方,那真是跑都没地方跑去。

“对了,许管事,你刚刚说大人要找那帮家伙的麻烦,你有没有听大人提起,找到那帮家伙落脚之处之后,大人的意思是该怎么办?”慕詩给许昌倒满面前的酒碗,一边关切的问道,只是他用着一只手忙乎,看起来未免有些不太协调。

许昌急忙自己接过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又给对方也满上:“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咱们风字营点起兵马,杀过去,动咱们的人,难道还想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你这不废话吗?也不想想咱家大人以前是干什么的?”慕詩瞟了他一眼,我说羊头,你给我说狗肉,你这管事还不如我这没读过书的人呢,怎么连话都不会听。

既然许昌听不懂,少不得慕詩就给他点明一下:“大人的意思,派谁去出这趟差事,许管事是大人的亲近人儿,难道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吗?许管事,你这可不是朋友之道,咱们也算是同过患难了的兄弟吧!”

“你说这个啊!”许昌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哪里知道余风心里的安排,要论起亲近,恐怕他还不如被安排进内宅的那两个横山家的小丫头呢,起码人家可以天天在余风和夫人身边打转。不过,此刻他肯定是不会露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这样的话,岂不是让这慕百户小看了。

“你就没指望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拎得动刀吗?”他指指慕詩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咱们大人心中自有沟壑!”

“怎么没指望了!”慕詩将手中的就碗重重的放了下来:“咱这差事,算是隐秘的吧,大人肯定不会派不知情的人去干,你别告诉我,海那边的事情,咱们这边大营的人都知道,大人的意思,看起来是不太想张扬。再说了,这事情,我老慕可是当事人,一事不烦二主,我还就觉得,这事情就我干最合适呢?”

他指指自己的肩膀,“不就是这只手臂使不上力吗?别说养一养就好了,就是养不好,咱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臂可以用吗?”

许昌笑了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却是不说话。

“要不,许管事给大人提个醒,没准大人还真的能用我呢?”谁说武人性子粗疏,真要有机会放在面前的时候,还真没有一个傻的,这慕詩这不就大蛇随棍上了,居然拜托起许昌来,毕竟许昌见到余风的机会,要比他多得多了,而且,一个称呼余风为老爷,一个称呼余风为大人,这亲疏一眼可见。

“就这么说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慕詩趁热打铁:“不管这事情成不成,我老慕都承你这份情,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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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战前召见 亲军外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慕詩的对许昌的拜托起了作用,还是慕詩本人在这次的表现,实实在在的被余风看中了,几天后,余风真的召见了慕詩。

慕詩面皮比较白净,在军中,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在他升至百户以前,就有不少人拿这个事情说事,认为他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的,倒是不像是一个在军中厮杀的汉子,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慕詩在军中的行为举止,处处都向那些粗野的汉子靠齐,生怕因为这个原因,被人小觑了。

等到他升至百户之后,这些闲言碎语才少了些,但是,这养成的习惯却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说话若是口中不带几个脏字,不说别人不习惯,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几分别扭,至于他那老兵油子的做派,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面对着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召见,他却是一丝都不敢懈怠,身上弄得一身整洁不说,就连跟随的余风的亲兵前来中军大帐的时候,也一直在口中念叨不休,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反复练习,生怕到时候出了什么洋相,在余风面前留下一个“不堪重用”的印象。不过这份紧张,倒是令得那领路的亲兵一阵好笑。

进得大帐,他规规矩矩的按照军中的礼节参拜,听的上首的游击将军,出言吩咐叫他起来,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余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低下头了继续看着案几上的东西,两个亲兵守在大帐的门口,大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阵,余风看完了眼前的东西,缓缓的坐了下来,不疾不徐的对着慕詩问道:“你是天机营第二百户的慕詩,这胳膊就是这次办差的时候受的伤?”

“正是末将,末将无能,堕了将军的威风,请将军责罚!”

“这次你指挥有度,还亲手格杀了四个贼人,倒是担得起有勇有谋这个说法!”余风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案几,从一旁的文卷里拿出慕詩的卷宗来。

“慕詩,万历三十七年生人,生性骁勇,粗识文字,父亡,家中有一母一妹,现居于薛家岛,其叔慕海涛,现任风字营镇抚。崇祯六年末任薛家岛巡岛民丁,崇祯七年补入我风字营,授小旗,因平贼之功进授总旗,七年九月,调任天机营,迁百户!”

“看来,你在我风字营中,倒也没有受到多少你叔叔的关拂照应!”余风放下手中的卷宗,对着羡慕恭恭敬敬立着的慕詩问道。

“末将不敢,家叔虽居要职,但除却在家里的时日,对末将于其他同袍无异,家叔能指引末将跟随将军,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末将又岂敢在其他的事情上劳烦长辈!”慕詩规规矩矩的回答道,言语之间,却是透着一股自豪,他这前程可是自己实打实的拼出来的,没有走任何的门路。

“嗯,不错,慕镇抚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你看起来,也是想做一番事情的样子!”他赞了几句,话锋一转:“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情吗?”

“请将军示下!”慕詩心里哪里有不明白,能被大人召见本人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不是赏赐就是委以重任,绝对是没跑了的。

“按理说,这次你受了伤,理应让你好生养伤才是正理,不过,听许昌说,你有求战之意,可是当真?”余风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还显得有点苍白的手下,暗自琢磨着,无论是看在慕海涛的面子上,还是看在这百户那受伤的胳膊上,这次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他一份的,有功不酬,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不过,眼下他有伤在身,如是将事情全部委托给他,未免有些不够稳重了。

“大人真的找到那群贼子了?”慕詩登时喜形于色:“末将愿意带人,去将这群贼子的首级给大人取回来!”

“有这份心,我自然是要成全你的,不过,你身上有伤,居中调度即可,我再派一人,坐你的副手,一起去剿灭了这群贼人,顺便也跟着你,长些阅历,你可有异议?”

慕詩哪里还有什么异议,上次在海上仓促受袭,他的人手算是吃了不大不小的亏,但是,这一次可是有备而去,若是还收拾不了那群贼人,他还真没脸见人了,至于大人安排副手,他绝对相信,绝对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原因,恐怕还是照拂自己的意思更多一些。

“末将遵命!”

“你暂且回去,这几日好生养伤,随时等候命令!”

眼下余风军中的基层军官不差,甚至还有富余,但是,真正能够表现出,能够独当一面的中级军官,就不多了,还是那句话,仗打少了的缘故,没有机会,即便是人才,也一时从众人中难以崭露头角。眼下这慕詩既然有这个能力,倒是不妨可以提拔一下,日后放回新城,在新城的天机营中,也可以给他加加担子。当然从御下之术的角度看来,这也算是起一个平衡的作用,至少,不会在朝鲜,任由云青山万事一言而决,可以有效的防治拥兵自重的这种情况的出现。

至于派谁做他的副手,余风也盘算好了,他身边的亲兵队,跟随他的都是他细心挑选出来的卓异军士,一直是由他的亲兵队长孙大海统领,这孙大海能做到亲兵队长,忠诚能力,自然是靠得住的,在自己身边历练了这些时日,也该外放出去了。这次的事情,让孙大海一起去,一个是拾漏补缺,另外一个,算是分润一点功劳,外放起来,也名正言顺一些,至少不会给军中落下一个自己任人唯亲的印象。

自己的亲兵放出去,自己自然是不用担心掌握不住军队,这样的规划,余风已经盘算了很久,甚至,他还打算将这个事情形成一个制度,从军中选举那些比较冒尖的士卒或者基层军官,担任自己的亲兵一段时间,然后直接委派到军中担任实职,这样的话,有了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兵们,自己对自己的队伍,可以如臂指使,丝毫不担心军心不稳或者被人拉拢分化了。

“大海!”余风唤了一声,孙大海从大帐外面露出身形。

“大人!”

“你协助这慕百户,去做这个事情,事成之后,我放你一个百户,去朝鲜那边!”

孙大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凛然回答道:“是,大人请放心!”他盼望外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此刻他却是不便露出欢喜的神色来,那样岂不是说自己很高兴离开大人。

余风对于自己的亲兵队长,显然要比慕詩亲热一些,毕竟,这是自己的贴己人儿,有些话,不便对于军中其他将领说的,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就不用顾忌那么许多了。

“用心做,在外面莫要丢我的脸,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余风沉吟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终究微微摇了一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你将手头的其他事情放一放,举荐一个人给我补你的缺,然后,就安心准备办差吧!”

郑家的消息很快就来了,那刘香派到北边的人手,果然有个落脚的地方,也真如余风所料,这落脚的地方,不可能是在规规矩矩的港口,而是在一处私港,而且,这私港根本就不在山东,而是在河间府,距离天津卫不到百里的地方。据说,那刘香一伙的贼人,已经连续两个月都是在那里落脚了,连年都没有回去过。每个月初一到初五的时候,贼人的船只,准时会出现在那里,而那伙贼人,上岸花天酒地十天半天了,才会扬帆而去。至于在大明之外,还没有没落脚的地方,那就暂时没有准信了。

余风仔细的询问了一下送消息的郑家的人,关于那个私港的情形。对于其他的私港,余风没有多大的概念,反正按照他自己的私港的模样,几门大炮在港口处一架,岸上还有随时可以机动支援的几百军兵,海上的船只,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别想冲进来,而这代价,就是郑采看到了他港口的架势,也表示,即便是郑家,如果没有泼天的利益,也是付不起的。当收益和付出不成比例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干这样的蠢事的。

他以己度人,自然觉得这肯定是相当棘手的事情,不料细细一问,却是哑然失笑。

郑家做事情也算得上是细致,消息送到余风手上之前,就派人到那私港里潜入进去打探了一番,此刻余风问起,自然是说的头头是道。

那私港,与其说是一个港口,倒不如说是破烂的渔村稍微拾掇了一下,渔村附近有河流直接可以入海,原本这海船不比河船,直接驶进来,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当地的渔民,借助河道衙门清理淤塞的时候,很是有着主人翁的精神,将那一段河道稍稍拓宽了一些,表面看起来,于其他的地方无异,大型的海船也驶不进来,但是,像那种五六百料的船只,却是堪堪能够驶进来,虽然一次只能进出一艘船只,但是,却也是有资格称之为私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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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守株待兔 请君入瓮

第一四三章守株待兔请君入瓮郑家的意思很简单,这刘香的手下这些船只,一旦出海,行踪就飘浮不定,若是他们不犯事,很难扑到他们的人,但是,他们迟早要回到这个落脚点,补充淡水给养、将劫掠来的货物销赃,而他们则是派人暗中潜伏在这个私港,扮作收卖赃物的商人,一旦这些贼人露面,立刻将消息放了出来,郑家的船只在海上堵住他们的退路,而陆地上就交给余风动手了,当然,要是这些贼人逃过了余风的清剿,退到了船上,他们也不介意搭把手,送他们一程。

这种情况会发生了,要是,还真的有可能,要是发动的时机不对,这些人发现在岸上求生无路的话,这上船出海,肯定就是他们的唯一选择,即便是付出再多的性命,估计他们也是要想回到他们的船上的。都说鱼死网破,可是真要是网都破了,不死几条鱼,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让余风顾忌的是,这异地用兵,无论对上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很犯忌讳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什么样子的结果,他不担心,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如何操作的这个事情。

贼人的船只至少有两只,按照郑家的人介绍,至少一百多号人手是有的,要想十拿九稳,那么,他至少要出动两个百户甚至是三个百户的精兵,这么多的人马,人吃马嚼的不说,就是容身之地也是一桩麻烦,要知道等到贼人上了岸在出动兵马,这么长的距离,时间上就有点来不及了,万一扑了一个空,徒劳无功那还是小事,伤了士气那就不划算了。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为将者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东西掉以轻心。

郑家的建议,在月末之前,利用郑家的海上优势,将余风的军兵运到那个私港的附近,然后潜伏下来,等待私港中的他们的人发出讯号,从灵山到河间府,两日即到,以郑家的运力,倒是不是什么大事情。至于害怕这些军兵在附近露了行迹,大可多带几日的口粮,不和当地的人接触嘛。

正月二十七,慕詩和孙大海带队从灵山港口上了船,一共两百七十余名军兵,除了慕詩原来的手下,余风又抽调了近两百人给慕詩,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在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就直接随船去朝鲜了。当然,余风也不会那么傻乎乎的授人以柄,让手下的人穿着大明的官兵服色在别的州府招摇过市,这些人,都换上了盐丁们的青色短袄,若不是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制式的,就是说这些人是地方民团,也能搪塞过去。

经过两日海上的颠簸,船只将这些人送到了目的地,一个距离海边不远的小山坳。山坳里倒是有十几户人家,也不知道郑家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做通了这些人的工作,这些人家在大军来到后,居然也没有露出多少惊慌的表情,当然,说是热烈欢迎也是扯淡,那些家里有年轻女子的人家,更是将她们藏得严严实实,躲在屋子里不让出来。

这山坳距离那个私港,有二三十里地,一到这里,慕詩和孙大海随着郑家的人亲自在这条路上走了一遍,确认到时候在这路上不会出什么差错,然后,众人就安下心来,耐心的等待那边的消息了。

想到日后要和这慕詩共事,孙大海这个副手,和慕詩相处得自然是十分的融洽,都吊着膀子,还能被自己大人派出来做这等隐秘的事情,大人对于这慕詩百户的看重,那是自然不必说的,孙大海一直跟在余风的身边,虽然作为余风的心腹之人,身份地位都摆在哪里,对军中的一些有头有脸的军官,也是相熟,但是,亲兵队长的这个职位,注定他不能随意结交外藩,眼下,除掉军中同袍情谊不说,也算得上他第一次有些的拓展自己的资源了。

“慕兄弟,这件事情了了,到了新城那边,兄弟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到时候,还要仰仗慕兄弟了!”

“孙大人说笑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仰仗谁呢?”慕詩微微笑了一下,孙大海可以大大咧咧的称呼他为慕兄弟,他却是不能这样称呼对方,少不得谦逊一番。

两人此刻正坐在一个一间宽大的屋子里,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几碟简单的下酒菜,铁壶里的烫的酒,微微发出一股馥郁的酒香。这地方,估计也就是这个屋里最拿得出手了,在他们的身边,火塘里的柴薪燃得正旺,不时发出噼啪的炸响,外面固然是寒风刺骨,但是,屋里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这完事之后,咱们上郑家的船到新城,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孙大海似是有意,又似乎是无意的嘀咕了一下,实际上,这话也只能他能说,换做慕詩,是万万不敢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语的。

“那边的事情,我估计郑家也知道,只不过,装着迷糊呢?”慕詩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估计,郑家还是很乐意这样做的,毕竟大人的根基在这边,在新城那边,来往都要海路,郑家的海上力量如何,这就不用说了,能够掐住咱们的脖子,他知道他们有多高兴呢?”

“也是咱登州水师不争气,就那么几艘破船,要不然,这块地方还让那帮人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孙大海常常的长吁了一口气,也是有几分郁闷的样子。

两人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此时距离他们上岸,已经是第四天了,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再过两天的话,士兵们的吃用就差不多要耗尽了,这一出去采买的话,这行迹就掩藏不住了。

与此同时,一艘黑黝黝的海船,在夜色中从海上露出面目来,慢慢的驶进了不甚宽阔的河道,在岸上灯火的指引下,慢慢的靠近岸边来。

“刘头儿,你们这次又是先回来了,兴哥儿他们还没到呢?”

一行人提着灯笼走了近来,对着矗立在船首的那个高大的黑影喊道。在黑影的背后,人影憧憧,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跳板很快就搭了起来,船上有人走了下来,即便是这样隐秘的所在,来接船的又是自家留在岸上的人,那船头为首之人,也是保持着一分谨慎,直到下船的人发来安全的讯号,他才放下心来,不慌不忙的走下船去。

“你个老王八,还认识你家刘头儿啊,看你,脖子都大了一圈,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乐坏了吧!”

这刘头儿对着前来接船的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当胸就是一拳,虽然是玩笑性质,架不住他手劲大,这一拳也擂得那人立足不稳,倒退了一步。

这刘头儿叫刘嗣,是刘香的一个堂侄,没出五服的那种,这次他和另外一个族兄,每人带了一艘船,来这北方试水,一个是缓解一下大当家的压力,另外一个,也是看看这里有没有空子可钻,如是能在这边站稳脚跟,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大功一件了。

他自然不知道,他那个叫刘兴的族兄,在海上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而且这报应,很可能会报应在他的身上来,他的谨慎,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的谨慎,生性使然,倒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海船的到来,让整个小渔村都喧嚣起来,这类的海船,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在海上做什么营生的,除非不靠岸,靠岸了,那是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要发卖的,要不然,那些年都没有过好就巴巴守在这里的商人,所为何来。不仅仅是本地的渔民,就是那些商人,也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了起来,这去得早了没准就有大便宜可占,去得迟了,怕是连汤都喝不到一口了。

也有人注意到,一个山东口音的客商,匆匆随着大家朝着海边走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粗枝大叶的小厮,连他随身带的暖炉都忘记了,一连串的呵斥声中,那小厮仓皇而回,朝着后面就跑,去为他家老爷去暖炉去了,至于这小厮后来又没有取来暖炉,那就没有人关心了。

两个时辰后,这小厮出现在了慕詩和孙大海的面前。

“贼子们到了?”两人的反应都是一样,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的,一艘船,几十号人手,算上他们在岸上的人,也不超过百人!”那小厮回答道:“消息已经传给了咱们掌柜的,咱们掌柜的说了,卯时动手,叫我通知贵方!如果贵方没有异议,一到卯时,咱们的船就将航道堵住,叫他们舢板也出不去。”

“那还等什么,现在都快子时了,整军,造饭,去堵这帮王八蛋!”这个时候,慕詩也没有和孙大海谦让,直接就下令。孙大海也不含糊,立刻就走了出去,片刻间,外面就由一片寂静,变得喧闹起来,吆喝声,跑动声,兵器的碰撞声,乱作一团。

半个时辰后,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从这个小小的山坳蜿蜒而出,朝着远方的黑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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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商贾生疑 天降箭雨

第一四四章商贾生疑天降箭雨简陋的码头前面的空地上,货物已经堆得和小山差不多高了,还有人不断的从船上下来,为这座小山增添着高度。那个脖子都肥了一圈的家伙,正被一群大腹便便的商贾围在了中间,声竭力嘶的和他们讨价还价着,偶尔,有几个人同时看中了一批货物,一个个口沫横飞不说,身边的从人也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主家一声令下就上去抢货的样子。这般热闹,在这半夜时分,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这里,也未免太放肆了一点!”刘嗣坐在离这码头不远的地方,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心里暗暗想道。虽说这些来吃货的商人,都是在村子里的本地人担保引见的,但是,这人多嘴杂的,万一有人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感觉被人欺压了,回头往官府一报,引得官兵来,那就不美了。

刘家在这里,可是没有半点根基,真要是有人使坏,简直是连耳目都不灵便。说穿了,这刘嗣现在干的事情,和一般的海盗没有多大的区别,真要说区别的话,就是他们的招牌大一点,人手精悍一点而已。在自家的岛上坐地销赃惯了的刘嗣,见到这般乱哄哄的样子,怎么能不有所担忧。

“下次,得重新物色一个落脚的地方了!”想想自己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刘嗣心中暗暗的说道:“这地方,用来发买那些劫掠来的货物倒是不错,一旦货物变成银钱,立马就走人,就是有人使坏,也未必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就算官兵前来,咱们也已经在别的地方逍遥去了,你官兵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等咱们吧!”

码头上的货物,在一点一点的减少,那些商贾们买到货物,有些人急着要离开了,刘嗣瞅了一瞅天色,距离天亮怕是还要一段时间,这冬日夜长,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估计这些货物也就发卖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找个粉嫩的小娘,可以舒舒服服的在船上搂着睡上一整天了。

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很不和谐的骚乱,刚刚还在兴高采烈的围着货物挑拣的商贾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聚在一起,小声而神秘的嘀咕着什么,还不时朝着刘嗣这边看上一眼,码头上的气氛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情!”刘嗣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吩咐道,他正盼着这些家伙买完东西滚蛋呢,这样拖拖拉拉,难到要捱到天亮不成。

不料,找个随从往商贾们那里一靠,那些商贾们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哗的一下就散开了,更有几个护卫之流的人物,斜睨着眼光,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各位老少爷们,这是咋了,大冷天的,早点弄完了,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的暖和暖和了,怎么停下了?”那随从问道。

“你们当家的,要是不愿意让咱们搅合,说一声就是了,要是兄弟们缺了酒钱,咱们这些人也还能凑出一点银子,就不用这样了吧,这做生意,眼光还是要长远一点的好!”商贾们有人说话了,不过,那话中的忿忿不平之意,就不知道从何而来了。

这路数不对啊?那随从也是个机灵人,听到这话,脑瓜子登时一激灵,这是这些人怀疑咱们要黑吃黑,没听说过刘头儿有这意思啊!

“这话怎么说,咱们这些东西,连市面上的价格的五成都不到,这吃下去,转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话还没有落声,就有人抢白道:“这银子,有命赚也的有命花才是,刘大爷发句话吧,要多少银子才放咱们这些人走!”

这越听越是不对,咱们是海上混饭吃的,可不是绑票的,这随从还欲再说,身后却是走出一人,对他也挥了挥手,接过了话头。

“各位员外怕是对我刘某人有些误会,咱们海上混饭吃的,也是讲规矩的,这等没品的事情,在下那是干不出的!”刘嗣的确不会干这种事情,找这些销赃的商贾的麻烦,那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他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那村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情,刘老六他们可是连人带车都被扣住了,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商贾中有人质问道,这买卖有风险不假,但是风险只来自于官府,这个他们能承受得住。要是连交易的那一方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的话,这买卖还真的不如不做了,还是那句话,钱赚的再多,也得有命花才成。

“村口的人?”刘嗣一下子眉毛就揪了起来,“狗娃,带几个人去看看,小心点!”

一边吩咐人,一边也不理会这些商贾了,直接对着几个下船了的头目命令道:“三子,带着你的人,回到船上去,随时起锚,你们几个,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没准有人打咱们的主意,别一辈子打雁,今日在这里叫雁啄了眼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起雾了。

不过,所有的人都没有在乎这若有如无的一点雾气,尽管这雾看起来越来越浓。每个人都有些紧张的盯住村口的方向,码头上鸦雀无声,一个个大汉,手提着兵刃不言不语,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前去打探虚实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刘嗣心中已经肯定,在那大雾里面,肯定是有着觊觎他的敌人在那里虎视眈眈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是官兵,还是陆地上的好汉,不管是什么人,他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换做是谁,干的是这掉脑袋的营生,被人盯上都不会觉得愉快的。

不过,他也没有到一察觉不对,就撒丫子跑路的地步,地头蛇厉害,他过江龙也是毫不逊色的,他的自信来自于他手下的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他堂叔精心挑选给他的,就凭他手下的这些人,就是来上三五百的官兵,也丝毫不含糊,更别说那些架梁子的土棍了。反正他决意等一等,看清楚对方的虚实来路再说,实在是不济,再上船走人也不迟,就算是天兵天将,也不会厉害到连他们上船的时间都没有吧!

大雾中已经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很整齐,偶尔有一两声低声的号令,也听不出的名堂来。刘嗣的手下,不自觉的全部都集中在刘嗣的身后,对方看起来人数不少,到时候是上前厮杀还是退到船上,可都得听自家头领的。这大雾之中,若是被自家人遗忘在这破地方,那可就是糟糕透顶的事情了。至于那些商贾,早就看到形势不对,躲在一边去了。

“嘭嘭嘭!”一连串的闷响从大雾中传出来,刘嗣和他身边的手下都是一愣,这是什么路数,火枪的声音他们也不是很陌生,那一响可是惊天动地,这放屁一样的声音,算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随着这一连串的“嘭嘭”闷响过后,风声陡起,无数破空声呼啸而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东西中大雾中袭来。

“是箭!”“哎呦!”“刘头儿,是官兵啊!”

一蓬蓬箭雨从天而降,饶是这些人悍勇,很多人都是挥动手中兵刃,将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箭只打落开来,但是架不住这码头上人多箭密,还是有十几个人招架不及,被射中了要害,一声不吭的了账了,至于那些胳膊大腿肩膀上,插了一只两只箭的,那就更多了。

是官兵,这个确认无疑了,如果不是官兵,这附近没有哪一个势力能有这么多的弓箭和弓箭手,刘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从随从的护卫中冒出头来,立刻毫不犹疑的喊道:“都退到船上去,快!”

的确要快,这些官兵能射来利箭,就能射来火箭,利箭能要人的命,火箭那就更糟糕了,能要船的命。若是船被点燃了,那他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只得回头博命厮杀了,谁知道大雾中躲藏着多少官兵,这问题刘嗣是决计不想去研究一下的。

两次箭雨过后,一杆杆长枪挑破了白雾,黑压压的人群,从大雾中涌现出来,可惜的是,除了码头上的十来具弃尸,刘嗣的人已经差不多全部都上了船,最后上船的人,连跳板都还没来得及收,船只就缓缓的朝着远处的河道开去。等到这些拿着长枪的人来到码头上的时候,船只已经逐渐消失在白雾中了,就是此刻一群弓箭手换上火箭,玩命的射击,也对船只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这一窝蜂还真是个好玩意!”从长枪兵的后面,走出两个人影,正是慕詩和孙大海,看到地上的战果,慕詩由衷的赞道,这大雾中没有准头,就是火铳也没有这玩意好用,更别说这玩意射程如此之远,用起来比火铳真是方便太多了,若是让火枪手靠近来射击,恐怕对方早就发现了行迹,连这点战果都取不到了。

“大人上次不是带了些许到新城去了的吗?怎么,你还没有玩过?”孙大海打趣道,贼人已经遁走,避不交锋,他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忍不住调侃慕詩几句。

“倒是落在码头上的箭少了一点,都射到水里去了!”慕詩看了看水里,又看了看码头上,“lang费了不少!”

“别计较这个了,赶紧叫儿郎们重新装填才是整理,这些贼人是遁走了,可人家郑家总是不会是白吃饭的吧,当心他们又被撵回来,那就够你我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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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海陆逼降 杀放由人

第一四五章海陆逼降杀放由人蜂拥到码头上的人群,刘嗣是看到了的,他很庆幸自己即时走人,哪怕是因此折损了十来个兄弟。官兵们虽然不可怕,但是,这种有备而来的官兵,肯定是官兵中的精锐,和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卫所兵肯定不能比的。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可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还上去和对方硬磕,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头领所为。

“这地方,再也来不得了”他微微有些惋惜,能找到这样的一处所在,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销赃还这么方便的地方。

“刘头儿,前面有船!妈的,是冲我们来的!”一个站在船首的手下,扭过头来喊道,其实不用他大声提醒,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在河道入海的那个位置,两艘大小丝毫不逊于他们的船的海船,已经渐渐的从左右两方合拢而来,很明显,不仅仅是他们发现了对方,对方也在第一时间内看到了他们。

“我操!”这下就是傻子,也看出了是什么路数了,更别说对方船只上面大大的打着郑家的威海旗,这陆地上的官兵是怎么一回事情,那还用说吗?分明是这郑家勾结官兵对付他们来的了。说勾结未免过于严重,毕竟郑家在明面上的身份也是官兵,但是,若是还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来看,那就很的小看刘嗣的智商了。他是海贼,又不是二傻子。

“掉头,不,靠岸!”刘嗣已经有些失去方寸了,在这狭窄的河道上,和两艘郑家的船只对上,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他甚至可以想到,只要对方的船和自己的船一接舷,那肯定是无数的人衔着利刃蜂拥而来,至于远远的用弓箭火器对轰,那就更不用想了,对方有没有这等杀器尚不知道,反正,他的船上是没有的。

行进中的船只减速到掉头,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他下达又是就近靠岸的命令,这一带最适合靠岸的地方,就是身后的私港了,他刚刚从那群官兵手中跑出来,现在那是怎么也不肯回去的,但是,仓促之间,这么大的船只,有怎么能找得到下锚停靠的地方。

他这边慌乱,可是,无论是岸上的官兵,还是水面上郑家的船只,可都没给他多少时间。郑家的船缓缓的逼了过来,岸上的官兵也在迅速调动着,这调动,当然是指在码头边重新放置好装填完毕的一窝蜂,然后,将人群中一个个手持火铳的官兵调到前面来,眼下这种情况,别说是靠岸了,就算是贴近一点,只怕都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这还是慕詩心疼箭只,要不然,现在对着河道那边放上一轮一窝蜂的话,没准就能将他甲板上的那群手下扫趴下几个。

当初这附近的村民也太实在了一些,为了保证自己那个小小的私港的唯一性,除了私港那一带的河道清理了一下,这其他的地方,像吃水这么深的海船,还真的找不到一个停靠的地方,眼看隔着岸边还有十多丈,刘嗣的船只微微一晃,搁浅了。

郑家的两艘船缓缓的靠近,甲板上那一堆堆红着眼睛拿着家伙的汉子,这边都看的一清二楚了,而在河岸上,那穿着青色短袄的人影,不停的跑动,更有拿着火铳的兵,将架子搭了起来,将火铳的枪口对准这边,这点距离,躲在船舱里还好,站在外面,无疑就是那些火铳最好的靶子。

“降了吧!刘头儿!”在他身边的一个平时跟他相厚的头领,颤颤巍巍的说道,眼下这必死的局面,实在是看不到什么胜算。

“降了就有活路了吗?”另外一个头目声色俱厉的说道:“搏一搏,没准还有几分活路,真要落在郑家人的手里,那比落在这些官兵手里更惨,他娘的,这是什么地方的兵,这么多火铳!”

刘嗣脸色苍白,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岸边,从这里到岸上不过是十来丈的距离,但就是这十来丈的距离,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降与不降,两种念头在他脑子不停的交战着,他的手下,一个个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头领,甲板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降了吧!”半响,刘嗣狠狠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顿时凝结成一团白雾。降了,也许还有翻本的机会,不降,眼下立刻就是一个被屠戮干净的局面,他很是不甘心的下令道。

立刻有人爬上桅杆,打出投降的旗号,更有人丢下手中的兵器,对着越逼越近的郑家船只,大声喊了起来:“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郑家的人虽然听得他们的喊声,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警惕,这假降一事,在海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甚至靠着假降夺了对方的船只都有的,他们都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水手,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两艘船缓缓的靠了上来,一个个绑着铁爪的粗绳子丢了过来,将两艘船紧紧的钩在一起,甚至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郑家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涌上船来,收缴武器,控制船工,端是干得有条不紊。偶尔在船舱下面响起一声惨呼,那是个别不服气的刺头,言语推搡中冲撞了对方,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类,自然是懒得和你讲道理,不服气,直接刀子斧头就斩了下来了。

经过这几艘船在河面上一阵折腾,河面上的白雾淡了许多,刘嗣心灰意冷之际,甚至看到,在前面稍远的地方,还有一艘海船在游弋,对方处心积虑到到如此地步,今天他栽在真的不算冤枉,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人家扎好了这样打的一个口袋,等待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傻乎乎的一头撞了进来呢。

搁浅的船只,很快就被拖动起来,大雾还未散尽,他们就回到了早先他们仓皇离开的码头上,郑家的人,像赶着猪羊一般,将他们赶下船来,在码头上,早有拿着长枪短刀的青色短袄的兵在等着,下来一个,就捆上一个,不到片刻功夫,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而在船上,早有郑家的接管了整艘船,刘嗣看到,几个头领一样的人,聚在一起,低低说了几句,这三艘船就一前一后,鱼贯离开,将他们一群人孤零零的留在码头上。

“好了,别傻站着了,死的人都拖到后面,一把火烧了,这些家伙,找几个大点房子关起来,把这地方拾掇干净,咱们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一个吊着膀子的家伙,大声的吆喝着,指挥着这些青色短袄的兵。刘嗣很是肯定,这个为首的家伙的口音,绝对不是当地人的口音,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军兵都是朝廷招募的战兵,而不是那些当地的卫所兵。

“老子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值得这么大阵仗对付老子!”刘嗣心里骂着,却是不得不笑着招呼对方:“将军,那位将军!”只是他下船的时候,也被那些军兵们照顾了一遍,双手被五花八绑的绑在后面,看起来实在是很是滑稽。

慕詩指挥自己的手下,快速的清空码头,郑家的人说了,应该还有一艘船,估计也就这两日要到这里,不过,这一次,他们就不用长途奔袭了,直接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见到自己的的手下拳打脚踢的将这群贼人往后面赶去,一个贼人竟然大声的叫着自己,不禁楞了一下。

“什么事情?”虽然这人衣着打扮似乎和那些普通的贼人不同,似乎还是一个头目什么的,但是慕詩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头目也好,普通的贼人也好,此刻在他的面前,都是阿猫阿狗一般,没什么区别。

“将军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将军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小的愿意用钱赎回自己!”刘嗣见到那个吊着膀子的头领搭理自己,急忙说道,此刻叫冤枉说自己是良民什么的都是扯淡,唯有拿钱财,看能不能买回自己的一条命,这些人看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

慕詩朝着孙大海看了一看,孙大海咧着嘴笑着,似乎一点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慕詩可不这样想,略一沉吟,便对自己身边的手下说道:“将这人带下去,关在一边,等会我和孙大人好好审审!”

所有的官兵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按照命令打扫战场,押运人犯。孙大海晃着肩膀走了过来,脸上满脸笑容:“行啊,老慕,这仗打得漂亮,不战而屈人之兵,早知道这功劳这么好立,我有点后悔没早点请大人放我出来了!”

“你少扯淡,这要没郑家的人,这帮贼子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哪里轮到到咱们拣这个便宜,都是大人算无遗策啊!”慕詩回了他一句,拉着他朝着前面的屋子走去,一边悄悄的问道:“老孙,你这次来,大人又没有面授什么机宜,指点你该怎么应付这场面?”

“什么场面?”孙大海有些懵懂。

慕詩将嘴朝着那些俘虏们一歪:“就这些家伙呗,大人叫我们来剿灭了这群贼子,但是一下抓了这么多,大人就没有给你透下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掌竖起来,往下一切,“需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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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业余绑票 郑刘海战

第一四六章业余绑票郑刘海战刘嗣很是忐忑的坐在屋子的墙角,胳膊被反捆得久了,气血不活,他感到两条胳膊都麻木了,但是,看着门口冷着一张脸拿着长枪的军兵,他却是不敢大肆活动一下,使劲将麻木的手掌伸缩一下,算是感到那双手有点知觉,对现在的他来书,就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很讽刺的是,关押他的这间屋子,正是昨天晚上他呆过的,屋子中间尚未撤去的酒菜,还是他昨晚用下的残席,只不过,当时享用这些酒菜的主人呢,此刻正委委屈屈的坐在冰冷的墙角。

脚步声从门口响了起来,那守在门口的军兵,一个激灵,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他顿时精神一振,知道是那话儿来了,倚着墙角站了起来,看着门口,是生是死,应该就在现在见分晓了。

慕詩和孙大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门口的军兵,很是醒目的在他们身后,将门关上,将刺骨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你叫什么?”慕詩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孙大海也自觉坐在他的旁边。

“小人刘嗣!”刘嗣回答道,他看得出,这两位只怕就是外面那些兵丁的头领了,虽然这些没穿号服,弄了一身不伦不类的青色短袄,但是,当兵吃粮的人的那股味道,他这种人,就算是闭着眼睛,也闻得出来。

“你适才说,愿意拿金银将自己赎出去,是个什么说法?”慕詩漫不经心的说道,见到桌上还有半壶残酒,拿过来揭开一闻,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老孙,是好酒啊,来一口?”

孙大海笑着摇摇头,慕詩也不客气,直接拿过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顿时感到一股热流从口中流入肺腑,然后散入四肢百骸间,全身说不出的舒爽。

刘嗣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见到对方闭着眼睛品酒,不敢答话,心中却是暗暗腹诽道:“二两银子一壶的酒,能不是好酒吗?没见过场面的丘八!”

见到慕詩睁开眼来,他连忙回到道:“小人多年来,家中也薄有一些资财,愿意献给两位大人,盼两位大人给条生路!”

慕詩不理他,倒是对着手中的酒壶很感兴趣的样子,居然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你是刘香的侄子吧,要是你都只是薄有资材,那咱们这些兄弟,岂不是和叫花子一样了?”孙大海倒是没有慕詩的一脸肃然,笑吟吟的说道。

“族侄,族侄而已!”刘嗣心中一凉,看来,对方已经将他的底细弄得清楚了,再来找他,原来他打算蒙混过关的想法,怕是有点不靠谱了。

“看见我们大人的胳膊没有,这都是拜你们刘家所赐啊!”孙大海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个家伙:“你觉得,能用多少银子,买的咱们大人的原谅呢?”

刘嗣看看对方的胳膊,心下疑惑,这不像是新伤啊,再说了,今天他们和官兵们根本就没有照面厮杀,这位大人的伤势怎么能说是拜我们刘家所赐呢?

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根本没有撒谎,或者说,根本不屑撒谎,他只当这是对方狠狠的要宰他一刀,让他大出血而随便找的一个借口。

“五千两,五千两白银!”他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大人愿意的话,我带话回去,一个月之内,银子就送到大人的手上!”

“五千两!?”慕詩眉头一动,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家当不小,这么大一笔款子,说拿酒拿出来了,他正欲说话,旁边的孙大海“噗嗤”的一下笑了。

“五千两,你还真当咱们兄弟是叫花子啊!也别说了,回头去后山和你那些兄弟做伴去吧!”他站起身来,竟然是要拉着慕詩离去。

“八千两,不,一万两!”刘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过来,脸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再多,真的拿不出来了啊!”

他是真吓到了,他可以肯定,当初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将自己这些人拿住了要赎金的意思,自己在码头上那么一喊,倒是勾起了对方的这点心思,要是对方真的就这么走了,真的只怕自己性命堪忧了。

孙大海瞟瞟慕詩,他这随口一咋呼,赎金立刻就翻了一番,看这个家伙的样子,只怕这一万两银子下来,真的是倾家荡产了,不由得将眼光投向当中坐的慕詩,他这敲边鼓的任务算是完满完成了,至于决断,还是交给慕詩来,身为副手,越俎代庖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了。

慕詩很满意,非常满意。在外面,他就问过孙大海,游击大人对于这事有没有什么机宜,当初他领的是剿灭的任务,现在抓一堆俘虏回来,算是什么,嫌自己的粮食多吗?他的意思,干脆就是杀了干净,斩草除根,还不落后患。

不料孙大海却是没有直接回到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新城那边为大人开了一个铜矿,人手不是很宽裕?”

慕詩当时就是眼睛一亮,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要说个开头就可以了,慕詩是聪明人,所以,听懂了孙大海的意思。

“这是大人的意思?”他犹自不敢确定。

“不,这是我的意思,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当然要替大人分忧,大人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要去烦大人了!”孙大海咧嘴笑了笑:“反正咱们是要去新城的,搂草打兔子的事情,简单得紧,你总不会认为到了新城,这帮家伙还能跑了不成?”

“当然,愿意拿钱来赎人的,咱们肯定也不能拦着,钱到了手,到时候放人不放人,还不是你我兄弟一句话的事情?”孙大海笑了起来,笑声倒是有些阴险,和他那一副憨直的面孔很是不相符。

于是,在两个百户的商议下,这些刘家的俘虏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当然,这得来的钱财,无论多少,都是要如数献给大人的,这点轻重,两人都分得出来,剑走偏锋没错,但是夹带了私货,那就有点用心叵测的味道了,两人自觉大好的前程,肯定不会出“私自分钱”这种昏招的。

慕詩哼了一声,将酒壶放在桌子上,朝着刘嗣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刘嗣缓缓的坐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竟已经湿透了。这种情况下,没出言呵斥他,那就是默许了,他心里分得清楚,这吊着膀子的官儿,至少是个千户吧,自然吃相不会太难看。

两天后,郑家离开的船,又回到码头上,这一次,他们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漏了风声,那艘船不会来了,有人在苏州府那边看到过这艘船,看来,这船得到了讯息,直接是往南边去了。既然不会来了,那么,大家就不必要再在这里傻傻的等了,郑家这次来,是履行上次的承诺,将慕詩和孙大海的人,运到朝鲜那边去。

所有的俘虏都被叫了出来,这两天,就是每天一个窝头吊着他们的性命,一个个出来的时候,萎靡不振,和前两天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孙大海也不含糊,直接带着刘嗣,在俘虏中找出几个兄弟父子的血亲来,留下其中的一人,让另外一人回去报信,取赎金,除了刘嗣不说,其他的人等,一千两一个人,什么时候钱到新城,什么时候就放人。要是没钱,那就更好了,看看这两天的日子吧,要是不出意外这些人的命又格外硬的话,估计这以后几十年,就是这种日子了。就算是顶不住,饿死了累死了,决计是没人心疼的。

安排完这一切,所有的人都上了郑家的船,浩浩荡荡的的朝着朝鲜而去。而与此同时,送与余风的报告,也在路上了,这次的事情,事无巨细,慕詩和孙大海都写在报告了,至于余风有没有别的途径知道他们这次的事情,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刘香和郑家居然干起来了?”接到慕詩也孙大海的报告的同时,余风还接到另外一个让他有些震惊的消息。这次,南海刘香和不是和郑家小打小闹,而是真的摆明车马的大干起来,据说在福建双屿那边,双方最高峰的时候,出动的战船达到上百艘,一时间,厮杀得难分难解,让所有的人都掉了一地的下巴。

郑家盛名在外,有这样的实力,没人会赶到奇怪,但是,刘香不过是一个海贼头目而已,居然也不声不响的积攒了这么大的实力,原先一致看好郑芝龙的人,也暂时缄默起来,这胜负不明之前,还是少下断言的好,万一真的是郑芝龙败了,朝廷还真拿不出什么力量来制约刘香。这郑芝龙是明日之星还是昨日黄花,还真的不好说,先稳稳,等待局势分明了再说。

不过余风却是不担心的,这一仗,就算是没有开打,他也知道结局的,这大明朝,姓郑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从永乐年的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到如今福建游击郑芝龙纵横四海,甚至连郑芝龙的儿子都牛气得很,生生打下一个台湾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郑芝龙和一个小海盗对劈,有什么输的理由。

他拿过慕詩孙大海的报告,看了起来,不禁哑然失笑,这两个家伙,还打着勒索点银子的主意,如今怕是要泡汤了,这刘香现在基业都只怕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兵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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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落魄文士 倚之干城

第一四七章落魄文士倚之干城“这南边居然会乱成这个样子?”在余风的身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也袖手笑着,似乎对余风的话感到几分好笑。

“何止是南边,北边更乱,咱大明朝这几年,就根本没消停过!”文士对着余风说道;“就拿今年来说吧,这正月间,流贼李自成攻陷上蔡,下汜水、荥阳、固始,连洪承畴都坐不住了,朝廷一纸命令就将他拎了出来剿贼,元宵那日,张献忠火烧中都,攻占凤阳,连当今天子都下了罪己诏,够乱了吧,陕西的罗汝才也因为李张二贼,气焰大盛,据说,陕西那边,也是乱的不成样子了!”

文士侃侃而谈,言语间对如今天下大势了解得清清楚楚的,更令人瞠目的是,这些事情,都是今年的事情,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交通讯息,可远没有后世那么方便,能有这样渠道的“消息灵通人士”,那可真的不容小觑。

这文士叫陈敏之,来自南京。是的,当初他求见余风的时候,余风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有着功名的读书人,居然来投靠自己这个小小的军头,简直是比老母鸡下了个鸭蛋还要让人吃惊。他弃文从武,不知道有多少说他脑子坏掉了,市井间读书人对他的风评,他也有过耳闻,无非是落魄秀才明珠暗投,简直是有辱斯文之类的话语,随着他地位权势渐重,这些话慢慢少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人心中就没有想法。

一个读书人,寄身在一个武夫的门下,基本来说,这个读书人的前程,就到此为止了。同样是做幕僚,做文官的幕僚和武官的幕僚,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文官的幕僚,那叫真幕僚,而且,有了进身之阶,立马就能混个出身,若是跟着的主家不错,没准还能为他添上几分助力。武官的幕僚,好吧,与其说是幕僚,不如说是文书,众所周知,武官识字的可是凤毛麟角,而且大都是一根筋,喜欢用拳头说话,所有,这武官的幕僚,委委屈屈的不说,还净干些抄写传送的事情,和小吏没有什么区别。

如是识得几个字,能够混上这么一份差事,倒也不错,武官们跋扈不错,但是,真正为自己所用的读书人,倒是态度不错。但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还干这差事,那不是前程无望,就是脑子坏掉了。

陈敏之脑子坏掉了吗?很显然不是的,只不过,他这次得罪的人,块头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就连定国公府都不好出面为他说话,好在总算徐元良平日里和他有些渊源,又爱怜其才,这才给了他一纸书信,为他指引了这么一个避身之所,要不然,恐怕天下之大,他除了扬帆海外,还真的无处可去了。

对于余风,他原本不抱什么指望,山东海边的一处小小武官,又能有什么出息,只盼对方能看在徐公子的面子上,能够安置自己,那就不错了,至于日后是如何,他却是没有想那么许多的,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托庇在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门下,想那么些有用吗?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武官居然也是读书人出身,而且,谈吐也颇为不俗,远远不是他心中想象的那种粗鄙模样。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是玄妙,若是一开始对对方的印象好了,就是后来有些不太如意的地方,不用对方开口,他都能为对方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来,陈敏之看余风也是如此。也许是遭遇打击心境大变的缘故,陈敏之甚至觉得,自己的余生,就算是在这个犄角旮旯渡过,也算不错了,至少,天下这般形势,身边有武夫的刀剑保护,也不至于活的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这陈敏之如此识情识趣,余风自然大喜过望,人家说栽得梧桐树,才能引得金凤凰,这陈敏之是不是金凤凰,有待商榷,至少一个大尾巴孔雀是算得上的,他自己也没有妄自菲薄到认为自己是一颗能引来金凤凰的梧桐树,念及与此,他对于徐元良的还真的是有几分感激了,恨不得再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给对方,你那里还有没有啥用不上的人,全都弄我这里来吧,我这不嫌多。

一个有心接纳,一个真心投靠,这余下的事情,就不用换说了,宾主相处得十分的融洽,余风甚至给出一个军中参赞的职位给对方,陈敏之也不矫情,直接就受了,眼下,除了一些较为隐私的东西,基本上,余风的这一大摊子事情,陈敏之都能帮着出出主意,为他筹划一番。

这是余风来到大明朝之后,真正结识面对的第一个读书人,眼光,胸襟,对时局的把握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人物的做派,更别说这陈敏之一直游走在南京的官场权贵中间,颇有点高级清客的味道,对于官场中的那些魑魅魍魉的心计,尔虞我诈的手段,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有了这么一个人物在身边,余风顿时感到很多的事情,原本看来繁复无比的,经过他一提醒点拨,顿时就有一种能够拨云见日的感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陈敏之,现在就是他的一个高级参谋。

“还是大人所处的这登州之地好啊,大乱过后必有大治,辽贼这一乱,只要再不多大的乱子,朝廷这几年之内至少不会将眼光多关注这里,大人在这里,俨然世外桃源一般了!”

陈敏之点评了一会时局,话头又回到余风的身上,一只兵马,放羊一样的丢在这地方,实在是诡异的很,他也只能用朝廷不暇关注这等理由来解释了。

“哪里什么世外桃源之说,后人假托晋人作的一些臆测而已!”余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陈敏之有些才学不错,但是始终少不了那么几分书生意气。

“你看看这个!”余风将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他觉得,这陈敏之对有些东西,也要接触下了,毕竟那么多人放在那边,对于这个事情,普通的士卒或者能毫无察觉,但是,对于站在他身边,总瞰全局的陈敏之来说,是很容易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与其等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不如大方一点,示之以人,也算是表露自己一番看重他的意思。

陈敏之接了过来,很快的从头到尾看了一边,越看到到后面,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就越是明显。

他虽然参赞军机,但是,对于自己身份定位确实相当的准确,他就是一个幕僚帮闲的,对于主家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刺探打听,从这一点来说,他倒是很有一些“职业道德”。但是,手下的这些东西,还似乎让他感到有些如坐针毡了。

“难怪大人对南边的事情如此关心!”他苦笑了一下,原来大人对这海防游击和海贼刘香早就有过交道。

“和郑家一直有着生意上的往来,至于这海贼刘香,也就是近些时日有些牵扯,山高水长的,我不去找他的晦气,他倒是找上我了!”余风笑吟吟的说道:“官兵杀贼,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新城是何处?”陈敏之已经在脑子里思索了两遍,确定山东的州府县,没有一个叫这等名字的,而自己主家居然在那边驻扎兵丁,自然是要提出来问一问的。

余风笑而不语,卖关子似的看着他。他却是一位余风考校自己,微微一凝神,有些不肯定的猜测道:“莫非是大人剿灭了某处响马的山寨,重新经营的?”

余风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难道是大人自筑的一城?”他话一出口,却是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自筑一城,那是何等的手笔,需要的又是怎么样的银钱,自家大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怎么可能。

“不是在大明,是在海的对面”,余风的恶趣味总算是完了,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一些显摆的意思,做出这等局面,不人前显摆,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虽然这显摆的对象是自己的大半个手下,档次实在不是太高,但是也聊胜于无了。

“大海对面,那是朝鲜了,那可是大明的藩国!”还是读书人有见识,虽然陈敏之一直在江南繁华之地,但是居然也毫不踌躇的说出大海对面的所在是何处。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让余风很不待见,至于吗?这点事情,就大惊失色。

余风不是不知道,这地方武将,勾结藩国,甚至在藩国自筑城池,驻扎兵马,肯定是大犯忌讳的事情,这不是也没人管吗?但是,他却不知道,在陈敏之的眼里,这余风这等行径,真的就可以算的上是反心昭昭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余风给他看这个东西的意思,是不是要他做个抉择。

是一脚踏上余风这只贼船,还是立刻寻个借口脱身而去?他脑子里还真的那么一瞬间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眼下这情形,对方连如此机密之事都让自己知晓了,又岂会让自己轻轻松松脱身而去,这可不比利用手中职权贩卖些私盐赚点银钱。

“这上面说的铜矿,也是在新城?”在余风看来,陈敏之也就是稍一沉吟,就接着问道,他丝毫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沉吟间,这读书人的脑子里,竟然转了那么多的念头。

见到余风点头,他心中立刻有了选择,借着问话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无论如何,他必须此时此地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的,要不然,恐怕以后连表明立场的机会都没有了。退一步来说,自己反正已经是前程无望了,跟着一个有地盘、有钱有兵的土皇帝一样的主家,在这乱世间也未免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别说,大人在朝鲜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了这份基业,或者说是退路,进可攻,退可守,也算是处心积虑的老成之举了。

他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难道还怕别人惦记他不成,这对他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个机会,抓住了,从此跻身于大人的心腹之列,抓不住,就此潦倒一生或者是死于乱军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万一万一大人折腾出什么局面了,日后他水涨船高,自然是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

“这还要大人好生给学生说说那边的事情了,学生可是两眼一抹黑,藩国建城,这大人是亘古以来的头一份,大人的气魄手段,学生可真的佩服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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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大帐交心 家小为质

第一四八章大帐交心家小为质二月春风似剪刀,窗外的树枝上,已经抽出了绿芽,但是轻轻拂面的春风,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富贵人家的火塘火龙,此刻正是大显其用的时候,过了这一拨,再要用上这些东西,可就是来年的事情了。

余风的大帐,没有火龙,只是在大帐里搁置了几盆炭火,饶是如此,陈敏之做在余风的下首,听余风将他在朝鲜开辟据局面的事情娓娓道来,也是听得满面潮红,浑身发热。

如果说他先前还是有些忐忑的话,现在,他可真的是大有想法了。看似余风是在为自己布置后路,但是在那蛮荒之地,能够做出这等业绩,还是让他感到心动目眩不已。更让他感到余风心思慎密的是,余风从一开始,从道义上站稳了脚跟,找来一群番人做幌子,直接和朝鲜人交涉,取得朝鲜小朝廷的认可,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妙。

即便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件事情被人捅了出来,余风也大可以往那些番人身上一推,干净利落的将自己摘出来,即便是有人歪嘴,也找不到什么把柄。谁又会歪嘴呢?在朝鲜置下这份基业,余风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唯一感到利益受损的朝鲜小朝廷,却是巴不得余风在那里落脚,看起来,这是皆大欢喜的做法。

待到听到新城诸军在余风的带领下,痛歼了一群流窜到哪里的鞑子骑兵的时候,陈敏之更是看着余风的神色都有些变化了。鞑子流毒中原,简直是将中原当做他们的粮仓,时不时的纠众南下劫掠一番,陈敏之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报国之心那是有的,胸中的一腔热血也尚未冷却,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恨不得自己也带吴钩,斩匈奴,带领百战勇士,叫这些蛮夷之众好好的长长中原男儿的厉害。

然而,他听到的,往往都是今天这里的关隘被鞑子打破了,明天何处的城池又被鞑子给占了之类的坏消息,哪怕九边军兵中,出一个万历年间的李成梁之类的人物也好,李成梁谎报军功,养贼子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将辽东当做自己的的牧场,想什么时候去蹂躏一番,就什么时候蹂躏一番,想砍多少鞑子的首级换取富贵,就砍多少鞑子的首级,那个时候,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是那些鞑子,那里像现在,主宾倒置,整个情形倒了过来。

自己的这个主家,是真干,而且敢干,他不是俗话中的那种“窝里横”。那些人,鱼肉百姓,疯狂敛财是一把好手,真要是上了战场,对付那些穷凶恶极的外敌的时候,却是扯淡拉稀,一点用处都没有。就是凭着这一点,陈敏之对于余风的忠心度,立刻就蹭蹭的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听的大人说的热血沸腾!”见到余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会儿击掌,一会儿咬牙切齿的失态模样,陈敏之呐呐的解释道:“我早看出来了,大人的目光,远大的很,这小小的登州之地,只怕还不够大人施展手脚!”

余风收敛了笑容:“不是不够施展手脚,是这里,实在是难有什么作为啊!”

“也是!”陈敏之接过余风的话语,那好分析的坏毛病又来了,“若是无孔贼糜烂,山东一地,也算是将就,如今大乱之后,未见大治,反而年年灾荒,就是江南富庶之地,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本来就不算富庶的山东!”

见到余风点头,脸上并无不悦之色,陈敏之接着往下说,以往说话,这般主意余风的神色的时候不多,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时候,虽然他为余风参赞军机,却是感到自己的地位超然的人,他一个客卿,和住家自然是合则留,不合则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但是像现在这样说话之前,组织一下词句,还要看看余风的神色,那却是实实在在的下位者的做派了。

“这等地方,像大人这样不靠朝廷的粮饷来养兵的,实在是个异数,但是即便如此,怕是大人也是负担的很是吃力,学生猜测,大人海外立足,怕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山东,无论是地势环境,还是出产人口,实在不适合养兵!”

这话说到余风的心坎上了,养这些兵,何止是吃力,简直是捉襟见肘,人家做官捞钱,那叫捞的一个顺手,而他纯粹就成了一个过路财神,左手进右手出,赚来的银钱,哗啦啦啦的全部砸在这风字营身上了,若不是他在掖县早早占了一些良田,现在只怕是他要拿着银子,去求那些粮商去了,没钱没有兵,没粮同样也没有兵。在这里,这几千兵,他觉得就到了极限了。他有时候真的有些痛恨那穿越大神,为毛不把自己丢在那江南富庶之地,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为这些东西苦恼了吧。

但是,世间之事,一饮一啄都是注定的。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有一弊就有一利,他回过头来一想,这山东虽不富裕,但是却给了成长的土壤,若是真在江南,他要自己能够有这份实力,那就是妄想了,他还没有冒头肯定就得被人踩下去,了不得就是做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官儿,但是,这崇祯朝的官儿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你接着说!”余风盯着陈敏之,这次可真的就有考校的意思了。这读书人评头品足天下大事,说得好听点,叫胸怀天下,说得不好听一点,叫做夸夸其谈。这陈敏之夸夸其谈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了,但是,真要看清楚一个人的心性气魄,还是要看这个人处事的手段,尤其是这事关他发展的大计,听听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什么见解,对余风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人手下的盐丁和风字营的官兵,明面上的不下五千之数吧!!”陈敏之没有问那没在明面上的,那些肯定是机密,他总不能相信余风连新城驻军的数目这等机密之事也悉数告诉他吧!能让他知道新城的存在,就已经是主家莫大的信任了,他要是再没眼色去打探,那就是取祸之道了。

“这五千人的身家,都寄托在大人身上,而学生也曾经听闻过,大人的军纪相当的好,至少,这些军兵盐丁,极少有祸害百姓之事情发生!”他说道这里,笑了一笑,这也是当初他投入余风门下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就不必说了。

“衣甲兵器是花银子的大头,粮饷也是少不得的!”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如是大人身上没有巡检司的职司,估计这些兵马也维持不下去了,如果把学生放在这般境地,肯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朝廷活动,将手下这只兵马调防到富庶之地,要么就收拾行李,赚足了银钱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

余风点点头,这样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过,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就算是调动兵马到江南,他就能保证能够养得起这些兵马,手中的权把子不易人吗?这点他很怀疑。至于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那更是不可能,他知道,再过些时日,这天下就是烽烟四起,一个太太平平的富家翁,在这乱世,和一只待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

“不料大人却另辟蹊径,直接取了海外一地,恕学生斗胆,学生敢断定,那新城,必定是可以给大人带来足够的银钱粮草,大人才会如此作为的吧!”

余风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说得不算错,新城的确有大把的良田,无人耕种,这聚拢流民去新城的事宜,年前就在做了,只是时日尚短,看不出多少成效出来。”

陈敏之心中一动,招揽流民到新城,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成了余风的子民,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这些人时日一长,心中还有没有大明两个字都难说,大人端的好心计,比起鞑子他们强掠人口牲畜,手法上虽然是温和得多,但是这俩个事情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将他人的民众变成自己的民众。三百多年前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有“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么一说,但是余风此举,却是真真在挖大明的墙角了。

好在这大明的墙实在是太大了,小小的挖上那么一挖,没人会注意,但是这么持之以恒的挖下去,真的说不一定将这堵墙挖出一个窟窿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大的墙因为一个小窟窿轰然倒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学生家中倒还有老母和一个幼弟,听的大人的新城如此田地,学生倒是动了一点小心思,我那幼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在市井厮混,让人甚不省心,若是大人开恩,赐下一些田地,让他有碗安生饭吃,学生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哟!这陈敏之挺上道的啊!余风心里明白,这不就是将家小送到自己的手里,作为人质吗?读书人好啊,啥事情都说得一点烟火气没有,好像是求自己一样。

余风心中大悦,有个识情趣的手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让人愉悦的。

“这说什么话呢?敏之你也算得我风字营的一员了,慕镇抚那边,早就做了规划,凡我风字营官兵,日后封田授地,都是有章程的,这事情好说!只是新城那边清苦,你不怕让家人去那里受罪?”

“有了田地可以传家,现在受这点罪怕什么,日后有子孙享福的时候!”陈敏之说道:“我这里有我在南京的地址,这事情,就拜托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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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衣锦还乡 下人心思

第一四九章衣锦还乡下人心思南京,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邸的后院,有一个大花园,以定国公府邸的底蕴,这府内后花园,自然是少不得一些四时之花,不谢之草的。何况严冬已经过去,这南京气候温润,此刻,花园里老枝新芽,竟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样子。

两个妇人沿着这园中小径,一边说笑,一边随意朝前行着,两人身后,是三五个丫鬟侍女般的女子跟在后面,由此可见,散个步都有丫鬟服侍,这两个妇人在这定国公府的地位一定不低。

“我说姐姐,都猫了一冬了,我不拉扯你出来走走,你也不知晓咱们这园子里这般气象吧!”两个妇人年纪差不多,被称作姐姐的那一位,体态稍稍有些丰腴,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只是此刻她那张俏脸上虽然微微笑着,那种雍容的气度,丝毫不因为她的简装便服有所减少。

和他说话的那位,却是一脸的跳脱,但是从这一点看来,就不难分出,这两个妇人,一个性格沉稳,一个则是比较活泼一点。

“怎么样啊,我都和惜丫头他们说了,过得几日,一起去牛头山踏青去,你老是呆在府中,闷也闷坏了,这次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好扯扯你的虎皮做做大旗,你不知道,元良他有多可恶,自己整天在外面玩得不见人影,我想出去疯上一疯,他都不许!”

“元良他是有正事呢?”那被唤作姐姐的妇人,淡淡的笑道:“放你出去疯,还不把咱们南京城闹翻了啊,上次是谁带着丫鬟去黛眉楼捉奸来着?你这折腾劲,我是元良,也得把你看紧点!”

这妇人正是定国公的原配,朝廷的三品诰命妇人张氏,闺名一个娲字,至于跳脱些的那一位,则是她的妯娌,定国公三弟徐元良的夫人宋氏,ru名唤作凝儿,。

宋凝儿听得自己大嫂调笑,不禁嘴角微微一撇,不过,两妯娌平日里感情甚好,知道大嫂并无恶意,纯粹是取笑自己罢了。少不得辩解几声:“这不是那传话的丫头没说清楚吗?我哪里知道他是去那里谈事情,我还以为他去找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去了呢!”

张娲前行几步,笑吟吟的回头看着宋凝儿:“自己的丫头没调教好,你还好意思说,我记得你以前身边有个挺伶俐的丫头的,娘家陪嫁过来的,怎么不见她了!”

宋凝儿顿时气馁:“你说小环啊,她打小和我一起长大,真的是亲如姐妹,我都许了她一个妾室的位置,将来少不了她的富贵的,哪知道我家里那个败家子出去一趟,硬生生的将他送与一个军汉,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两个妇人在这里闲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口中受苦丫头小环,此刻却是在千里之外,稳稳当当的站在一处庭园的大堂门口,指挥着下人们搬东搬西,一副当家大妇的派头。

“这个,这个琉璃物件,要放在箱子里头,对了,下面要垫上些许布棉,别磕着了!哎呀,余禄你怎么这么笨!”

这里是她的院子,她理所当然的指挥着下人的忙碌,除了将夫人和吴小姐送来的一些精巧物件装在箱子里,就连她平时喜欢的一些小物件和随身用的物品,也没有放过,当然,黄白之物也是有的,那都是他的私房,这就不用说了。正经是要将老爷送给徐公子的礼物备好,她自己也准备一些送给夫人的礼物,还有回家要给兄长和侄子们的礼物,都是要准备妥当的。

自家老爷派人带了书信回来,说是让她回南京省亲,顺便给老爷办一点点小事情。一接到这封书信,小环心里简直是立刻炸开了花,那欢喜之情自然是不用说了。

余风虽然没有将他娶进门,到现在为止,他在这余家不过是一个大丫鬟的身份,但是,知道底细的人,谁敢拿他当丫鬟看,连夫人都和她好得像两姐妹似的,拿她当丫鬟看,那不是太没眼色了?没见吴管家对她,比对老爷还客气吗?

老爷没有现在娶她进门,肯定是有着老爷的道理,甚至不少人都猜到了,她之所以到现在身份尴尬,那是老爷不想让她早某个人的前面进门,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小环当不了二夫人,这三夫人是肯定没跑了的。

而小环自己更是没有拿自己当做一个丫头看,她倒是颇有些主人翁的意识,大妇雪娘生性恬淡,大事情还能张嘴说说,至于家中那些不大不大的事情,直接她就能做主了,而另外这庄园中的一个女人,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不会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人家是老爷的搂钱耙子,关注这些小事,没的低了自己的境界。

既然大部分事情能够当家做主,这就是人前显贵了,在这里倒是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小环在南京还是有亲戚的不是,这衣锦还乡可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事情,小环再怎么能干,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有这样的心思,那自是再正常不过了。

随行的除了两个贴身丫鬟,再就是几个府中的小厮。这些人,都是卖身到了余府,跟了主家的姓氏了的。大灾之年,能够卖身到豪门,对于这些难为为生的穷苦人家,已经就是一步登天了。这小环也是搞怪,给这些人净取些福禄寿喜忠诚富贵之类的喜庆名字,还振振有词的说道,这样朗朗上口一些。

除了这些人,路上照顾安全的护卫,也是要几个的,这个倒是不为难,大人家中要几个护卫,这消息传出去,那些护卫在庄子四周的盐丁,就是打破头也是要来的,可惜的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余风直接从登州派来了他的一小队亲兵,作为护卫之责,倒是让原本渴望跟着小环夫人,去江南乐呵一番的人悻悻不已。

二月十八的时候,小环一行到了南京,一路上,做主子的是归心似箭,跟随在主子身边的从人们,纵使辛苦些,也是无法抱怨的。倒是那几个作为护卫的亲兵,对于这样的行程,没有任何意见,似乎觉得,这样的速度,才是正常的。

在城中寻得一个客栈住下,这十几号人,放在小环的家中,那是放置不下的,他那家里,如今就剩下两个兄长,虽然都已经成家,但是小门小户的,怎么能放置得下这么许多人,再说了,饮水思源,她是定国公府上出去的人,这回到南京,自然是要立刻去磕见旧日的主子才是正理,哪里有先落兄长家的道理。

收拾停当后,小环没有带着丫鬟从人一大堆的去定国公府,带上一个丫鬟,那就可以了,人家国公府是什么气度,带的从人多了,倒是显得有些暴发户的样子了,没的给自己老爷抹黑。

定国公府的老门房,倒是还记得小环,虽然刚刚看到的时候,还是怔了一怔,但是迅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以前老是跟在三奶奶身边的那个啥吗?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眼熟那是一定的。

忙不迭的通报进去,里面立刻就传出话来,立刻将人请进去。徐元良虽然住在定国公府,但是却是和兄长分开了的,各有各的一套人马,小环求见的是徐家三少,这个时候,肯定是见不到徐元良的人的,小环以前跟在徐元良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对方的起居作息规律,不过这不要紧,三老爷不在,夫人那是一定在的。

“小环?”宋凝儿正在捧着一个绣本,看的有滋有味,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呀然出声:“快点叫她进来,定时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来找我为她撑腰来了!”

这宋凝儿也是有趣,本来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却是爱看那些游侠列传之类的书,看的多了,骨子里也就有了那么一股任侠之气,平日里收敛,倒是看不出来,但是一旦气血上涌,这类豪放的话语就蹦了出来,倒是和她的性子相得益彰。

小环一路进来,除了几个生面孔,府中大多都是些熟悉的旧人,众人虽含笑和她招呼,但是,那眼中似有似无的怜悯之意,却是被她看了个真,她开始还不甚明白,走了一截,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些人是在可怜她啊。

想想也是,在国公府里,她们这些做贴身丫鬟的,吃香喝辣,比起一般小户人的小姐也不逞多让,这被主子发送出去,还是发送给一个军汉的,和这舒坦日子相比,那还不是整日里愁云惨雾,可怜兮兮的。

没准,她们还会认为自己是来打秋风的吧!小环心里暗暗恨道。哼,你们这些人也就是一个下人的命,你倒是想被凝儿夫人发送出去,也得找到得这么一个有权有钱,有知道心疼人的夫君才成。

“小环!”宋凝儿大叫一声,虽然眼前的小环,和她想象中那哭哭啼啼甚至面黄肌瘦的样子大为不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小环热情异常,两人从小处出来的主仆情谊,那是掺不得假的。

“小姐!”小环也有点激动,她不想哭,这本是欢喜的事情,但是她眼眶一红,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小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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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夫人外交 娘家有人

第一五零章夫人外交娘家有人两个女人在一起,絮絮叨叨起来,简直就是没完没了。好在小环知道自己目的,虽然是与自家小姐分别甚久,但毕竟此刻身份变了,两人执手说了一番离情,小环想起自己给小姐姑爷准备的礼物,急忙唤随身的丫鬟,叫外面候着的下人们送进来。

定国公府哪里会缺她这点东西,但是,这终归是她的一番心意不是。宋凝儿见她献宝似的,要送自己礼物,也就笑吟吟的等着,看着这个相处多年了的丫头,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她甚至心里暗暗告诉,就算是这些礼物粗鄙,也一定不要露出不屑之色,免得伤了小环的心。

小环也有些忐忑,她只带一个丫鬟进来,固然是不想太过张扬,也是存在一些异样心思的。当初小姐可是将自己答应许给姑爷了的,虽然只是一个妾,但是那也是小姐抬举不是。这等好事情,若不是自己自小就跟着小姐,和小姐情同姐妹,就算是烧多少高香,也未必有这个福分,这堂堂国公府,可是那么好进的。

可是随着姑爷出了一趟门,再度相见的时候,已经他人冯妇,万一小姐心下恼了,认为自己不识抬举,给自己甩脸子,这礼物真的还不如不拿出来,拿还不如直接让老爷的人上门给姑爷,也显得公私分明。

所以,他人虽然来了,但是下人们却是在客栈里待命,这年头,她见过太多送礼的被人撵出来的事情了,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可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别说,这座庙的庙门格外的大。

眼下见到宋凝儿这般态度,当下她就放了心,她可没有想到,宋凝儿心里早就认准了,她的日子肯定是不甚如意,来这国公府是来找昔日的主子来求助来了,至于礼物什么的,她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礼物被抬进来的时候,宋凝儿张着小嘴,脸上的诧异之色,那是怎么掩盖不住的。

“你确定你家男人,只是一个军汉,不是山东总兵?”她回头看看自己昔日的贴身丫鬟,小环正在掩嘴轻笑,自家小姐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眼下看到小姐吃惊,她心中那个得意啊,简直是没法说了。

她没有和小姐攀比的意思,但是在小姐面前大大的露一回脸,却是她很久以来藏在心里的一个小小心愿,虽然这心愿是在自己离开了小姐后才实现的,但是,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等待下人们一离开屋子,宋凝儿也不去看那整整齐齐的四口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反而一把坐在下来,手放在桌子上,轻托杏腮:“好吧,就算不是山东总兵,你那男人,一定也是一个开山立寨的响马头子,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清苦呢,没想到还能置办得出这般礼物!”

四口箱子,宋凝儿看都不用看,箱子里放的什么,价值绝对不会这装满箱子的白银,但是,大家姐妹一场,肯定不会这般铜臭味十足,那么,这四口箱子的价值,就很值得商榷了。

“嘻嘻!我这不是想着小姐你吗?有什么新奇玩意,自然要寻来给小姐了!”小环也不故作忸怩:“我那位,哪里是什么山大王响马的,不过,那些山大王响马见到他了,大气都不敢喘倒是真的,这些东西,也有他的一番心意,不过是假手于我罢了!”

“哦!”宋凝儿听得这么一说,反倒是来了兴趣:“我记得元良曾将说过,好像你的去处,是一个什么偏僻地方的百户,这官儿好像不大吧,难道是坐地分赃呃,那个劫富济贫?”

“现在是镇守游击了!”小环对于小姐谈论自家男人这个话题,倒是不抗拒,甚至心中有些小小的欢喜。“镇守着好大一块地方呢?你收这些响马山大王什么的,敢不害怕吗?”

“那也是,他是官兵吗?”宋凝儿微微点头,不过,他那么点官儿,能有多少兵,能够吃定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好汉吗?她倒是十分向往这些江湖日子,眼下有这个话题,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就连摆在屋子里的那几口箱子,都没有什么气力关注了,非得要小环说说余风的事情。

“小姐是看书看得气闷了,想听故事解闷吧!”小环笑道,拣自己知道的余风的几件事情,娓娓道来。什么铲除恶霸替民女伸冤啊,纠集团丁抵御倭寇等等,倒是听得宋凝儿妙目神采连连。

“这么看来,倒也是不算委屈了你,这人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良久,宋凝儿常常的叹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对此小环也深以为然,不过,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事情,就不用做的那么明显了。

“你这次来,不单是只是来看我的吧!”逼近时官宦人家的小姐,对于那些下面的将官搞夫人外交那一套,宋凝儿也是门清,她性子虽然稍稍粗疏了一些,也不是没有脑子,旋即想到这一点来。浑然没有想到,刚刚可是自己主动问起人家的情况来的。

“看小姐当然是主要的了!”小环笑嘻嘻的说道,宋凝儿顿时心中就有些不悦,不过,小环接着有说了下去:“另外,就是官人怜惜我,叫我回家看看兄长侄子,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衬之处了!”

不知怎么的,宋凝儿听得小环这么一说,心下顿时轻松了许多,她可真的不愿意看到昔日的小环,为了一个外人来恳求自己什么事情,当然,若是帮她撑撑腰,涨涨娘家的脸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算是把话说开了,当下,小环主动去打开箱子,将自己精心挑选的一些新奇玩意拿出来,给宋凝儿一一介绍道。这礼物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的,除了一些珍珠饰物,大都是余风借着海贸易之便,从哪些海商手里得到一些西洋物件,这些东西,余风虽然看不上眼,但是,放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光来看,那还真的是珠光宝气,巧夺天工了。

“凝儿!”两人正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物件,门帘儿挑起,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咦,小环来了!”徐元良见到自己夫人房里有另外一个人,楞了一下,旋即就认出这个多出来的女人,也是熟识的,当下立刻笑着朝着小环点点头。

小环立刻起身给徐元良见礼,徐元良摆摆手,不以为意,眼光却是盯着他进来时候,两手手中把玩的东西上。

“这么大一块琉璃镜子!”他将脸凑到宋凝儿的脸蛋旁边,朝着镜子中看去,镜子中,两张面颊,男的英俊柔美,女的艳如桃花。

“啧啧,还真的是纤毫毕现!”他一边感叹道,一边看了看旁边的几口箱子:“这是余风又送东西来了?”

“才不是呢,只是小环送我的,你的那一份,小环说了,等你回来了,自然有人送上!”宋凝儿对于自己的夫君一进来就对着东西显示主权,显然相当的不满。

“一样,一样!”徐元良赔笑着,回头对着小环说道:“小环,你也不是外人,你说这余风为什么要分彼此,送我的就是一些普通货色要不就是一些干货银子啥的,给我夫人的却是这些好东西,你回去给他说一声,他要是有这个心思,以后照着这样的,也给我淘换些这些东西来,他那里靠着海,有的是办法!”

“姑爷的吩咐,小环记下了!”以前小环叫徐元良少爷,不过,现在,当然是随着宋凝儿叫他姑爷了,大家都是熟知的,倒也不怎么怯场。

“对了,上次我叫人带着我的书信,去了余风那边,这人到了没有啊!”徐元良看到小环,登时想起最近给自己余风找的这么一桩事情来,反正在夫人的闺房中,也不用顾忌场合,就这么随口问了起来。

“陈先生已经到了,我家老爷待之如上宾呢,听老爷说,这次是姑爷给他送来了一个宝贝!”小环清清脆脆的说道:“这次来,也是得了陈先生的吩咐,顺便要接陈先生的家小去山东呢?”

“那就好,那就好,陈先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有这么一个去处,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徐元良点点头,他对余风印象极好,听得余风胜任游击将军的时候,还在感叹了一下,这人也算的上是有能力有运气的了,两年的时间,居然能做到镇守一方的游击将军,在没有多少仗打的山东,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他待你可好?家中大夫可曾为难与你?你放心与我说,若是有什么委屈,我自会找他讨个说法,小环你是我府里出去的人,这里就是你的娘家,在夫人和我面前,不用客气!”

这话的意思,刚刚宋凝儿就表示了一遍,现在徐元良又说,小环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德行。

“这次回家,也是要去看看你的兄长的吧,带的人手够不够用,要不要从府里拨几个人,帮你涨涨脸面?”徐元良可是大包大揽,还真的有点为她娘家大兄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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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有兄甄三 有女甄环

第一五一章有兄甄三有女甄环甄三感觉今个儿手气真的很背,他可是许久手上没有看到闲钱了,好不容易今天嫂子给了他两钱银子,叫他去米铺去买几斗米,他若是真的老老实实的去了回来,说不一定还是可以余下几个买零嘴的大钱,可惜的是,这只是个“若是”而已。

天地良心,出门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兄长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实在是不易,就连嫂子,为了贴补家用,都时不时从坊间的成衣铺子里,接些缝缝补补的活儿来干,他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养不过去,时不时还要兄长嫂子接济一下,决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还对嫂子叫自己去买米的钱动起脑筋来,那可真是一点人味都没有了。

甄三觉得,自己一直到现在,都混不出个样子,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自己耳根子太软,眼光也有些不太好,分不清什么是好主意什么是赖主意。王揭瓦那个癞痢小子的话,能当真的听吗?还说什么前街吉祥赌坊今天在请财神,只要带着银子进去的,没有不赢的。他不过是想买点米回去后,还能够还割上那么一斤两斤肉,或者是拎个猪头回去,给两个小侄子解解馋。

这下可好,听了那个癞痢家伙的撺掇,却是连买米的钱都送在那赌坊了,回头待要寻那癞痢小子出气,那小子倒是乖巧,居然连人找不到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他自然不知道,这每拉来一个客人进门,这王揭瓦无论赌场输赢,都是可以在赌场拿五文钱的“辛苦费”的。

这可就不好办了,这没米回去,可是交不了差了,平时这买米都是兄长的事情,想必是今天晚上要等米下锅,这差事才落在了他的头上,这要是真的钱没了,却没有米回家,那他可真的再没脸在兄嫂面前晃悠了。

所以,此刻甄三就是赖在米铺不走了,念在这开米铺的老周,那是多年的街坊,也不算是外人,他今个儿就是豁出去脸面不要,也要把这米赊回家去的。

“三斗,就三斗,上好的粳米咱也不要,糙点也不怕,最迟一个月就给你送银钱过来,老周你这是信不过我不是!”甄三纠缠着米铺的周掌柜,打定主意今天不见米就不走人了。

“三儿,我这是米铺啊,不是救济堂,你们一家子要吃饭,我家里也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啊!”老周愁眉苦脸的说道,眼下这甄三不肯罢休的样子,让他很是头疼,赊吧,开了这个口子,这街坊四周以后真的谁有个手头不便,也来上这么一出,他该如何?不赊吧,又有些奈人情不何,这甄三爹娘死的早,靠着哥嫂拉扯大,虽然是没有了什么管教,好在他偶有犯浑的时候,也不是很离谱。但是你能指望这在街边野大的孩子说的话当真,那他老周也就白在这一片混了几十年了。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老周,我甄三可从来没给你找过麻烦吧,有几次隔壁街的春哥儿来你面前犯浑,还是我给劝走的吧,我可曾在这这里讨过一顿酒饭吃?”

甄三决定给这老周讲讲事实,摆摆道理,证明自己实在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不料,当他酝酿了一下说辞,抬起头来朝着老周的脸上看去的时候,去发现老周根本没有看着他,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街道上。

“你这老东西!”他回头看了一下,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带着几个从人,正慢慢的朝着这边走来。“哎,哎,周家大娘还在里头呢,就这么眼睛发直的看着人家小娘,你就是不想给我赊这几斗米,也不用这么找不痛快吧!”

那俊俏小娘子,一看就是非富则贵,穿着打扮和气派,都是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甄三扫了一下,丝毫没有兴趣,他可是亲眼见到过调笑这富贵人家的女子,被当街打落了满口牙齿的泼皮的下场。他眼下还在为几斗米劳神,哪有心思去看这女子长的如何模样。饱暖思yin欲,那也首先得饱才成,空着肚子,还没有了脸面,那还思个屁啊!

“说什么疯话,我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啊,哎呀,他们朝着我家铺子来了,莫非是大主顾上门来!”这周掌柜哪里还顾得上甄三,站起身来,整整衣冠,挂上他认为最为亲切的一脸笑容,出门迎了出去。

“这位小姐,可是要为府中购置些米粮!我这里有刚刚苏州府运来的上好粳米,还有北方最上等的细白面”

“好了,老周,你这里卖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去蒙那些外街的羊牯吧!”没等周掌柜详细的将自家铺子的东西卖弄一遍,那衣裳身为华贵的的小姐,直接笑吟吟的打断他的话:“我可不是来买米的!”

说完,她将目光从周掌柜的身上移开,落在甄三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哥,你怎么在这里,是出来买米的吗?”

这一声“哥”叫了出来,周掌柜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看着这位小娘子如此面熟了,这不是就是这甄家的那个自幼卖给了某个大户人家了的女娃娃吗?和面前的这甄三,两人根本就是龙凤胎。小的时候这丫头没少在他这边淘气,前两年还回来看过他的兄嫂时候,也和自己照过面,难怪自己有些印象了。

甄三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娘子,真的是他的妹妹?虽说两人经年才见过那么一两次,但是,每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的妹妹都是悄悄的一个人,而且,听说妹子也是在大户人家里当丫鬟的,他妹妹这么说,他当然就那么信了,但是前几次回来的动静,和这一次前呼后拥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这反差一大,原本见面就能认出来的,反而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了。

“呃,是买米,我说三儿今天怎么要买三斗那么多的粳米,原来是知道环姐儿要回来啊,你们两位稍微等等,我马上叫伙计给装好!”

要不说做生意的人心思就是转得快呢,这周掌柜只是朝着小环那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还有她头上三千青丝挽成的一个简单的芙蓉髻上插着的一支碧玉簪子,立刻就把甄三是买还是赊的这个问题,丢在脑后了,大的不敢说,就是那一只簪子,怕是也要上百两银子吧,这样的主儿难道他还还怕她赖账不成。

他一面吩咐伙计们去取斗来量米,一边暗暗感叹道,这甄家的丫头,怕是发迹了,看他身后的那些从人丫鬟,只怕是真的遇到了贵人,看来以后,自己对这甄三,可是要客气一些了。

当然自己妹妹的面,甄三自然不会提什么赊不赊的话头了,这丢脸,丢自己一个人的脸就够了,连累了妹子,那可就是真的没意思了,看妹子这样子,似乎是那户人家的地位高了很多,那些跟着他来的人,可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也不知是甄三性子粗疏,还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见识,他硬是没有看出来,他这妹子,发髻脸盘,甚至身上的脂粉,可都是妇人的做派了。未婚女子可是不兴开脸盘髻,还涂抹脂粉的,真是爱香,挂个香囊就顶天了。

甄三刚才纠缠周掌柜的时候,可是嘴皮子利索得很,此刻见到自己妹妹,却是嘴好像被缝住了一样,呐呐说了句:“是小环回来了啊,可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之后,就像个锯嘴的葫芦,再也倒不出话来了。

小环知道自己的这位孪生哥哥,自幼没有读过书,就是在市井中瞎混,也没有见过多大的市面,此刻见到人多,心下先是怕是就有些胆怯了,而且这些人除了自己,看起来都比这条街上的人要“上等”一些,也怪不得他如此了。

不过,小环是回家来看望亲人的,而不是让亲人难堪的,见到自己哥哥如此,少不得微微一扬下巴,示意自己身后的人,不要跟得太紧,自己却是快走几步,并肩和扛着米袋子的甄三走在一起。

“这些人,都是跟着要回家的?”见到只有妹子一个人跟了上来,甄三才稍稍自在点,“这么多人,我说环儿,你干嘛带这么多人回来,这么多人吃一顿,可当得咱们家吃好几天了!”

小环笑了笑:“不妨事的,他们吃的再多,也不用担心的?”

甄三狐疑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每次这妹子回家来,总会将自己存下来的私房银子,留一些给哥哥嫂嫂,这些钱,哥哥嫂嫂可是留着让侄子们读书识字的,要是让这些人又吃了回去,那就太不值当了。

“你这是升了管事了?”甄三很是自以为是的为妹妹的做派找了一个理由:“就算月例银子加了,也要自己手里存点,家里穷,为了置办不起嫁妆,你可不能自己委屈了自己!”

“哥!”小环脸上微微一红,她对自己这个迟钝的哥哥,实在是无语了,“我还要什么嫁妆,我都把自己已经嫁出去了,这次回来,我就是和你们说这个事情的”——

以下字数不算钱——实在是忍不住扯几句,春节我姐姐回家,楞上迷上电视剧《后宫甄嬛传》,坑爹啊,八十多集啊,这要是放在美剧上,能演个六七年了,你说那女频的那位姐们怎么就那么能扯。当然,对于我来说,带来的后果就是电脑被霸占,每天码字的数量,也大大的减少了,对此,白沙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笔上发泄发泄,小小的恶搞一下,郑重表示抗议!

顺便,向《后宫甄嬛传》致敬!文字改变世界,创作改变人生,你改变了我姐姐,要知道,她可是连电脑都不会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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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人前显贵 人后受罪

第一五二章人前显贵人后受罪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家中若有女儿,在门户里是算不得人数的,也就是说,如果甄家的老两口还在的话,别人问起家中后辈,那是肯定只说家中尚有两个儿子,至于还有个女儿,迟早是人家的,说他作甚。

甄家三兄妹,老大是男丁,算是甄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管这甄三和甄环两人,谁大谁小,这甄三,铁定只可能会被叫做甄二,但是,又怎么会出现在的情况,大家知道的都是他是行三了呢?

甄环被人牙子带走的时候,已经是懂事了,很多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她,认为甄三比自己早那么一会儿来到这世间,自己就得叫他一辈子哥哥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她的性格原本就是很要强,甄大懂事得早,他们两个在外面疯玩的时候,甄大早就开始为生计奔波了,这外面淘气,往往惹祸的主意,都是甄环出的,而且,还身体力行。而甄三,扮演的就是一个流着鼻涕的跟屁虫的角色。别说甄环说要当老二了,就是甄环要当老大,只怕他也会吹着鼻涕泡泡点头不迭。

加上两人本就是龙凤胎,谁大谁小,外人还真的分不清楚,每次别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甄环总是很是当仁不让的说自己大,时间一长,这甄家老三的地位,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不过等到小环到了徐府,年岁稍稍大了,对于自己小时候的那种想法,也就稍稍淡了,是老二还是老三,这是老天都注定的,自己争又有什么用,虽然对于当初将自己卖掉的父母她心中仍然有些怨懑,但是,对自己的两位兄长,却是恨不起来的,像他自己,现在改名叫余环,以后叫做余甄氏,总之,于甄家的香火没有丝毫益处,倒是在传承祖宗香火、兴旺家业,却是这两位兄长的事情了。

两人回到屋子,嫂子齐氏见到小叔出去一趟,居然带回了许久不见的小姑子,自然是热情异常,这小姑子这两年也没少帮村这个家,妇道人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当时在外面做事情的自己男人的妹子回来了,亲不亲不说,这回来了肯定是好事情,哪里还有不热情的。

见到他们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从人,只当是和自家这小姑子一起做事情的顺道来家里坐坐,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张罗着烧水煮茶去,小环身后的一个丫鬟,也跟着去,说什么也要帮一把手,看到这丫鬟的态度,她才微微反应过来,这跟着自己小姑子到家里来的几个人,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一回事情。

“大哥还在码头上做事情没回来?”两兄妹坐下来,自然是要话一话家常。

“嗯!”甄三见到那几个人没有进屋,和自己妹子说话,自然又是胆大了一些,他继续着刚才妹妹的说的那话题:“我那妹夫是何等人样,怎么不带回来看看,小环你这等大事情,怎么不知会家里一声!”

虽然知道自己妹子的卖身契在人家的手里,这妹子法理上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但是,这骨肉亲情,却是割舍不断的,他这么说,虽然似乎有些埋怨小环,却是关心的成分更多一些。

“我那官人,是在外地做官的,一时半会,怎么知会家里!”小环说道,“不过,这事情也没有怎么操办,到时候,两位兄长都还是要去的!”

小环自然不会说自己身份现在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在她看来,余风娶她进门,那是迟早的事情,要是自家老爷不喜欢自己,那她自己都不相信,再说了,老爷那么大的官儿了,三妻四妾那不正常的很吗?纳妾不比娶妻,就是官宦人家,一顶小轿子悄悄抬进门也是有的,不过,她有信心能在余风面来讨得这么一个脸面,倒时候,不求大办,简单的热闹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么一说,甄三心里也明白了,只怕自己妹子不是人家明媒正娶的了,是给人家做小去了。哪里明媒正娶的婚事不操办而事后补办的,不过,这郁闷也是一闪即过,旋即他又高兴起来了,妹夫是做官的,那妹子就是官宦人家的如夫人了,这比当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不知道强到了那里去了。

他这是真心为妹子高兴呢,这么说来,妹子也算是修成正果了,能够官宦人家做妾,在这一片,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这样的好事情呢,再看,妹子这一富贵,立刻就回家来了,这是要帮携自己娘家一把啊,甄家有这样的女儿,爹娘还在的话,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很远?”他有些关切的问道,这远了,见到妹子就更不容易了,以前还可以一年回家那么一两次,今后怕是一年也未必见得到一次了。

“嗯,在山东!”

得知了妹妹现在的身份,甄三那份拘谨似乎又渐渐回来了,他本想直接还接着问,妹夫的官儿大不大,对妹妹好不好之类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了,这些话,问出来没多大意思,就是对妹妹不好,他又能做什么,最后也就是关起门听回家的妹妹说几句委屈罢了。

好在小环对自己这位同胞兄长的心性也是非常的了解,见他问了一句住口,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他是山东登州的镇守游击将军,对我,还是很宠爱的,哥,你不用担心!”

“山东镇守游击将军!”甄三跟着念了一遍,感觉这官似乎很大一样。

“是山东登州的镇守游击将军!”小环没好气的纠正道:“镇守山东的,那叫山东总兵,那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了,你妹夫也就是一个从四品的游击将军!”

“从四品啊!”这一下甄三有概念了,一个知县是正七品,这他是知道的,这从四品,可比知县大了很多级了,这样的大官,他也就在说书的人口中听过,实在是属于传说中的人物了。

不过,他旋即犯愁起来,这样的大官,家中的妻妾肯定不少,妹妹在那边,日子未必好过,别看妹子回来光鲜照人,只怕背后受了不少委屈,俗话说,如是想人前显贵,那就得人后受罪。他虽然见识没什么,但是,这样的道理,却是知道的。

两人正在这里絮絮叨叨,甄三说说家里的琐事,偶尔问问小环现在的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时间过得飞快,只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嫂子齐氏略带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倌,你回来了,你们两个家伙,怎么下学了不会家,又去码头烦你爹爹!”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我们不是去烦爹爹,我们是给爹爹帮忙干活去了!”

“家里这是来客了?”甄大放开牵着儿子的手,看着偏屋里坐着的一些人,确认没有一个认识的,有些疑惑的问着自己的妻子。

“也不是外人!”齐氏笑着答道:“是小环回来了,那是她带来的人!”

“大哥!”

正说话间,小环和甄三在屋子里听到了动静,立刻走了出来,此刻,正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唤了他一声。

甄大一愣,旋即满面笑容,“小环!”,低下头,对着两个儿子说道:“不是整天嚷着要见你姑姑的吗?还不上前叫人!”

“姑姑,姑姑!”两个半大小子可不拘谨,听的爹爹呵斥,早就叫上了,姑姑每次回家,总是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们带上许多,对于这个姑姑,他们印象是极好的。

“好了,好了!”小环见到两个机灵的家伙,也是忍不住开心:“姑姑又不是鸽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做什么,姑姑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就放在隔壁屋子里,你们去看看吧!”

“余禄,余禄,你们几个将两位小少爷招呼好,别叫他们摔着了!”他仰起头,对着旁边换到,余禄他们早就听到动静了,连忙起身称是。

“两个泥猴子,又是什么小少爷了!”甄大憨厚的一笑,走了进来,一边吩咐自己的妻子:“做饭了没有?去街口割点肉食,再沽点酒,莫要慢待了这些朋友!”

“不用了,莫要忙坏了嫂子!”小环连忙拦到:“就在德胜楼叫两桌席面来吧!我倒是很想念德胜楼的红烧大蹄膀呢?”

甄大心里微微一惊,德胜楼的席面,最便宜的也是四两银子一桌,平日里馋得慌了,也就买上一只蹄膀打打牙祭,饶是如此,也是全家人人都不落空,跟过年似的。

不过想归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好,你要是不怕肥腻,咱们今天就吃这红烧大蹄膀!”

齐氏倒是有些犹豫,不过小环的从人中,立刻就走出一人来,笑着对她说道:“甄家奶奶,小的劳烦您带个路!”竟是要跟着去的样子。

“嫂子,你带他去吧!”小环笑着说道:“你也监督一下,莫让他买了不正宗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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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为兄谋划 稍停即归

第一五三章为兄谋划稍停即归“你这是被抬举了?”甄大的眼光阅历,可比自己兄弟强上许多,进得屋来,他稍一迟疑,就直接发问道。

小环微微蹙眉,甄大问的很直接,她措辞了一下:“算是被抬举了吧,主家为小环寻了一户人家,许了出去,这卖身契今日也还与我了,从今日开始,小环就是一个自由之身了!”

“好,好!”甄大很是高兴,他的猜测,还是没有错的,这小妹许的那户人家,怕是家境不错,要不然,也用不起这么多的下人。

“大哥莫要听小环谦逊,咱们那妹夫,可是一个从四品的大官呢?”甄三插口道。

“是武官,不是文官!”小环纠正他的口误,不过,似乎甄大并不在乎武官和文官,听到甄三这么一说,立刻就走了神:“这是比知府老爷还要大的官啊,小环,知府是正五品的官儿吧!”

“哦!”得到小环的确定,甄大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但是妹子从一个丫鬟,一下就变成了朝廷命官的家眷,这转化也稍微大了一点,他一时也不知道面对这个妹子。

三人坐下来,叙叙离情,谈谈近况,最后还是小环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哥,哥,这次小环回来,一是看看看两位兄长和侄子们,另外一个,就是小妹现在也算是有些依靠了,也能为家人分忧了,我就琢磨着,两位哥哥在这南京城里也没有什么好营生,不妨我们家举家迁到山东去,大家彼此有个照应,也好过眼下这番光景!”

甄三的眼睛立刻就发光了,他这个妹妹很能干,他从小就知道的,眼下妹妹说互相照应,意思不就是会照拂他们吗?

不料甄大的反应,却是令得他仿佛当头被泼下了一瓢冷水。只听得甄大微微摇头道:“人离乡贱,这山东虽好,毕竟是客居他乡,我甄家还没有到举家客居他乡的地步!”

“大哥莫不是舍不得这漕帮的这点局面?”甄三急了,甄大也算的是漕帮的一个底层的小头目,虽然手下只管着十来个人,干的又是在码头上搬运的营生,但是,这点事情有什么舍不得的,到了山东,有了妹妹的照拂,随便开个小铺子,也比这营生强得多了。

甄大看了这个弟弟一眼,“我只是说我不去,又没说你不去,你急什么!”说完,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山东那地方我没去过,不过,我们漕帮在山东也是有分舵的,我南京的人,贸然去山东那边,肯定是不合适的!”

“要钱疏通关节吗?这个不碍事的!”小环对于这个年岁大上他许多的兄长,还是很敬重的,正因为敬重,所有她更想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能够在一起。

“不是钱的问题!”甄大摇摇头:“这些都是些枝节末梢的事情,毕竟,贸然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仓促了一些,三儿反正无事,便随你去那边看看情形也好,总不成这事情出了纰漏,咱们连个退路都没有,只要大哥在,你们在外面,就算遇到麻烦,只要人没事,随后都可以回到这个家来不是!”

小环叹息了一下,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反正自己二哥跟着自己去打前站,自己也不用担心,大哥又没有把话说死,要是那边经营好了,再将大哥大嫂和侄儿们接过去也不迟。

说了这阵子话,叫来的酒席也送到了,当下主仆分两桌坐下吃了。席间甄大问道小环落脚何处,这么多人,这甄家可没有这么多的铺盖床铺迎客。小环随口应道,在客栈已经开好了房间,还有些护卫人等在那边呢?甄大顿时放了心,看来,这妹妹还真的很受宠爱,回来一趟,下人护卫都有,由此及彼,她说照拂甄三,力度也未必轻了。

“你打算怎么安置你二哥?”甄大和自己妹妹说话,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你二哥你可能这几年接触的少些,他那惫懒性子,做不了什么正经行当的!”

“做不了正经的,就做不正经的呗!”小环随意答道,这问题,对她来说,丝毫不成问题,余风名下的产业那么多,哪里不能安置一个人,反正她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嫡亲的哥哥不是。

“什么不正经的?”甄大耳朵一激灵。这话太凶残了,让他吓了一跳。

小环也反应过来了,余风做的那些隐秘勾当,可是不能现在给兄长们说,那不是让他们担心吗?她眼皮微微下垂,装作没有看到大哥的眼神,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直接将大哥的问题忽略了过去。

“二哥若是吃得苦,想要个前程,当然是从军的好,他是武官,有了他的照顾,这军中自然是容易出头!”小环对这些道道还是很清楚的。

“若是嫌这军中规矩大,只想过些安生日子,他名下也还有不少产业,直接去做个管事,没有人会歪嘴的!”在小环心中,怎么安置自己的兄长,来的时候,就有了腹案,此刻听的大哥发问,自然是一股脑的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待到学到一些门路,就是自己开铺子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赚些银钱了,我给二哥介绍一门好亲事!”

“三儿你自己觉得呢?”甄大问道,他是一家之主,真要谋划,他就可以直接拿了主意,谅这个兄弟也不会不听,不过,他更像听听这个兄弟自己的意思。

“都可以啊!”甄三早就被自己妹妹的安排弄花了眼,往日要是有这样的机缘,还管他好不好,直接做了就是,如今却是几个选择放在他的面前,任他挑拣,他还真的拿不定主意:“一切请大哥做主好了!”

“你那性子,我看,还是从军的好!”甄大沉吟了一下,这个兄弟,没有什么手艺,但是血性还是有的,真要是有那个本事,还不如自己搏个前程出来,到时候,也算是光大了甄家的门楣。

“我只告诉你两件事情!”甄大的脸色很是郑重:“第一,守规矩!如是因为坏了规矩,连累到小环,到时候莫要说大哥不给你面子!这第二呢,要不怕事。在咱妹夫的军中呆着,咱也不怕别人阴咱们,但是,若是你没有担当,怕是你军中同僚也看不起你,你总不想被别人看做是裙带关系而被提拔的吧!”

甄三很久没有看到大哥这边和自己郑重的说话了,当下连连称是。于是乎,酒饭过后,小环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队伍中就多了一个人,对于甄三来说,行李衣裳也没什么带的,今日晚上,就算是和大哥作别了,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到了客栈,他才发现,敢情今个儿到这客栈,要跟随自己妹子回山东的,还不止他一个。在那几个身高膀圆据说是妹子的护卫的人身边,整整还有一大家子,五六口人。

“见过环夫人!”那几人得到护卫的指点,见到小环进来,一个个急忙起身见礼,来的路上,对于这些来接自己一家的这些人的来历身份他们都是已经弄清楚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环见到见礼的人中,还有老人,急忙回礼道:“你们是陈先生的家人,也算不得外人,大家更是乡亲,这么多礼就显得生分了!”

“应该的,应该的!”说话的是那个老妇人,想来就是陈敏之的老母亲了。“这千里迢迢,劳累环夫人奔波,这个礼,环夫人担当得起,再说敏之这次能托庇到大人门下,老身不能当面向大人致谢,对环夫人施个礼,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原来,小环带着人去国公府里和回家的空当,这些护卫们已经不声不响的将这事情办好了。按照地址,寻上门去,直接拿出陈敏之的亲笔信,这陈家的人如何不信。

当初陈家为了陈敏之的官司,上下打点,本来就不是很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如今,连房子都是租赁而来的,家中摆设什么的,更是没有任何值得心疼的东西,眼下见到来人带着陈敏之的亲笔信,又说为家中寻到门路,可以安置他的两个兄弟,这陈母哪里还有什么犹疑的,当下就决定举家跟着来人走了。

护卫们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稍稍收拾了一下,这时间都给的多了,哪里需要一天的功夫,半天就够了。到了今天,护卫们去接他们的时候,人家走已经收拾妥当,等候多时了。

小环是二月十八到的南京,仅仅只呆了四天,就踏上了归途。倒不是她不愿意在这个她熟悉的城市多呆上几天,而是她知道,这一次,接回陈家一家人,才是她的主要任务,至于省亲,拜见昔日的主子,都是捎带的,早一天将这陈家一家人带到余风面前,不是能更让余风觉得她能干吗?再说了这一次她又呆上了他的哥哥,要是余风高兴了,这哥哥的事情不也就好办多了。她可不敢不把安置自己哥哥的事情告诉余风,余风听不听是一回事情,但是,她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她又不是雪娘,这该有的忌讳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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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低调过分 善财难舍

第一五四章低调过分善财难舍“你有这个心,我自然是欢迎的,用谁不是用,自家人,用起来自然是更放心一些!”余风一脸的笑容,对着下首的甄三说道。

月末的时候,甄三在余家庄园呆了几天,终于看到了这传说中的“妹夫”,乍一见面,他还真不相信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就是手掌兵权,威震一方的镇守将军。

“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嘛?”他心里暗暗嘀咕,这位妹夫的事情,这几天在路上,差不多他都从妹子口中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人家白手起家,丢掉功名,转身又换来这样的一身富贵,这等本事,他就是想学,也学不来。

他这里暗地里琢磨,却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余风,比他更多了一分感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余风发现,他在前世的记忆在这个时空,已经渐渐的模糊了,他不再是那个昔日的余锋,而确确实实变成了这大明朝的余风,在这个时代,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奋斗目标,有着自己要庇护的所有人。

就像这甄三,因为小环的缘故,成为自己的外戚,那么他的命运就和自己休戚相关了,更有陈敏之,慕海涛这等托庇在自己门下的这些人,他们几乎身家性命前程富贵都也自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更别说还有自己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女。

小环见道余风有些恍惚,笑着说道,“大人怎么了,莫不是家兄实在是愚顽?”

余风猛的惊醒,旋即笑道,这是小环再委婉的问自己会怎么安置这甄三呢?既然是自己人,当然是心腹,就不可能按照大头兵的处置了。

“先在我身边做个亲兵吧,待到熟悉了我军中的章程,再放出去好了!”

这样的安排,当然小环兄妹都没有异议,就凭着这一点,甄三就比别人要少奋斗那么一大截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陈敏之的家人暂时安置在庄园里,虽然陈敏之说什么请大人在新城赏赐良田什么的话,但是余风并没有房子心上,有这个态度,他就满意了,又何必一定要把人弄到朝鲜去,朝鲜那边还是不是很稳定,即便是要去朝鲜,也得打开一定的局面才成。

要说这陈敏之,还真的有些才学,跟着余风熟悉了一段时间,他很郑重的提出了一条建议:闹饷。

这闹饷,其关键就在一个“闹”字,风字营成立这么久来,除了朝廷许的一个空架子,真正的实惠,是半分也没有拿到的。除了地方上年节的时候,象征性的送点物资来劳军以外,没有哪一个衙门拨下来一个铜板。

陈敏之认为,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即使是明知道要不到一文钱,也要死命的朝上面喊着。会哭的娃娃有奶吃,这道理谁都知道,以前余风就想,反正要要不到,何必多这么一番手脚,还不如自己多开源弄些银钱还实在一点。

不料陈敏之一通解释,他才弄明白这要和不要之间,原来是那么大的差别。

你若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官员,找上头要些款项,那定是麻烦得要死,说不准文书来外无数封,还没有个准信,即使是上头好不容易拨下前来,没准还有莫名其妙的“漂没”几分。就是这样的话,要钱的官员还得生受了,难道还敢大声嚷嚷不成,那样的话,得罪的就不是一个衙门几个人,而是一大群人,这官还要不要当了。

但是,这武官不同,武官可以跋扈啊,因为他们手中都有兵啊!朝廷现在最怕是很么,当然是民变,如果自己的军马都闹起乱子来,这天下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了。这不给银子饷钱,这当兵的没吃喝,自然要拿起手中的刀枪自己去寻,这样的乱子,没人喜欢揽在自己身上的。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这作乱的兵丁固然是没个好下场,但是,作为这些兵丁的正管,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官们,也未必能好过哪里去!

所以这钱饷即便不会全发,但是肯定是发下来一些,能稳住人心,让这些带兵的和当兵的,都有个念想,向余风这样,成军之初要了要钱粮军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的,在大明的军马中,实在是异数。

长此以往,这些掌管军需粮草的,自然认为这只军马好欺负,这原本能够到手的钱粮,恐怕也要被别的蛮横的将官抢了去,而这样好欺负的军马,若是有事情,那肯定是第一个被送上去当替死鬼的。这样的软柿子,大家不捏一捏,那未免都对不住自己了。

说白了,陈敏之对余风这样闷头发展的方针,有些异议,作为武人,适当的发出自己的声音,彰显下自己的存在,那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对于余风的前程来说,这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他总不想自己就这么终老在这游击将军的位置上吧!

余风偏居一隅,虽然得了官职封号,实际上,还一个地方土豪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他甚至都没有怎么和自己的上官和军中同僚有过多少来往,除了几分有限的公文,他纯粹就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

虽然这遗忘是余风暂时需要的,他不想引起别人太大的关注,但是,他也知道,再被遗忘,恐怕真的就可能被那些面厚手黑的同僚们认为是一个软柿子了,无论是西边的流贼,还是北边的鞑子,都随时随地有可能来山东转一圈,到时候,难道他就带着自己这几千人,去面对那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敌人去?要是如此,还不如直接不做这鸟官了,带着自己的人马去朝鲜去。孔有德那样的兵马也能闹出那样的声势,他就不信自己这几千精兵,在朝鲜做不出孔有德那样的局面,朝鲜可没有大明那么多的兵马来剿灭自己。

“风字营?咱山东兵马中有这样第一个字号吗?”与此同时,山东都指挥使司衙门里,一个办事的吏员,看着一份公文,有些瞠目结舌,他在都指挥衙门做这文书抄送的时期,都快有两载了,各路军马的公文,他几乎都见识过,但是,新送到的文书,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客军?”他问道身边的同僚,这一位足足在这里干了大半辈子了,若是有不明白的事情,问他一定不错的。

“不是客军?”那位一脸老神自在,“洪督师都入关了,朝廷即使是要调兵,也会从九边调兵,一时半会,不会有兵马来山东?是要干什么的?”

他问着自家的同僚,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这些文书都到他们这里转一圈的,不看看他们怎么挑拣重要的报告给上官。

那小吏打开公文,看着公文上的内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是登州的兵马,要粮饷的,登州那边还有人吗?”

“对,对!”这么一说,这老吏也有印象了,“两年前好像是有过这样一直兵马?听说还是咱们卫所里出去的人,不知道就怎么转为战兵了,难怪这文书送到这里来,而不是送到总兵衙门那边去。不过,这只兵马还在吗?我以为早就散掉了呢?”

余风要是知道这番对答,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欣慰还是哭笑不得,他低调是不错,但是低调到本部门的正管都将他忘却了的地步,这低调了也太过分了一些吧,人家都不知道你这只兵马还在不在,凭什么还给你送粮饷来,眼下机会所有的大明兵马都是粮饷没有发齐过,这张嘴伸手的人,多了去了呢。

这份文书,很快的就送到了都指挥使大人的案头,而山东都指挥使周元周大人,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属下,还赫然有一只战兵可以用,虽然余风是山东总兵属下的镇守游击,的那是他的军籍可还是在都指挥使司的,这卫所兵转成战兵的这类事情,可不是不多见,也就是说,他还是这余风的合情合法的上司,那他手下的兵马,都指挥使司,自然是可以调动得了的了。

“两年的粮饷,一次补发?”周元苦笑了一下,看看手中的文书,虽然这风字营,不过两三千人,但是两年的粮饷,也不是一笔小钱,亏这余风想得出来,都指挥使司又不是冤大头,一次性拨几万两银子给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兵马?是他脑壳坏了还是觉得我都指挥使司的人脑壳都坏掉了?

“不过,一次粮饷都没有下拨过,能够将这只兵马维持到现在,这人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本事的了!”他沉吟了一下,没人会嫌弃手中的实力太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全部补发不可能,但是适当的拨些下去,还是可以的,免得寒了这人的心。

不过,这都指挥使司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周元打算先看看这人如何再说,如是能收归已用,那自然一切好说,但是若是一个桀骜不驯的,那就算了,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反正两年时间你都熬过来了,多熬上那么几年,想必也是问题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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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眼见为实 腐败有理

第一五五章眼见为实腐败有理都指挥使司的公文,在余风要饷的公文发出去没几天,就回复了过来,这样的速度效率,在一向拖沓的官场,也算的是一个奇迹了。不过余风拿到这公文,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敏之,用得着还要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吗?”好像是都指挥使司在专门等待他这一份公文似的,他这公文一去,那边的公文立刻就来了,叫他带上名册亲自去一趟济南。

“这未尝不是好事!”陈敏之说道,“既然叫大人带上名册,自然是害怕大人吃空饷,这总比上面来人来清军的强吧!”

陈敏之有点好笑,武将吃空饷,在眼下的世道,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要是这点好处都没有,这武将可就真的没人做了,穷文富武,这能够做到武将的,又有多少家境很差的,叫他们甘于清贫,可是有点为难。

不过,这规则在风字营,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整个风字营都是余风自己拿银钱养起来的,他吃空饷,不等于就是将自己的钱财左手出右手进吗?这算是吃饱了撑的慌,没事折腾自己?

朝廷对付一些坐大的军头,最厉害的手段,莫过于“清军”了,所谓清军,就是派专人到军兵驻地,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的清点人头,按照人头发放军饷。你三千人马报上来,没问题,我下去点点知道了,你要是吃空饷吃了一半,对不住,要拿钱,你给我把那另外的一千五百人给我找来领钱。

风字营不怕人少,反而担心人多,就算是名册拿上去,在名册上的,算是风字营的兵丁,但是,难道那些吃着余风薪饷的,被余风抽调到各处的就不是风字营的兵丁了?这名册不名册的,毫无意义。

既然是好事,那去一趟就去一趟吧!由于是公干,余风倒也不敢特别招摇,带了四个护卫,和陈敏之一起,去了济南。

周元对他的到来,似乎很有期待,这边通报刚刚进去,那边立刻就有人带他们进去,甚至连几个排队在等候接见的小官员都感到很是诧异,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居然在都指挥使司衙门插队,这简直太无耻了。

“童指挥可好,他那咳嗽的毛病,好些了没有?”周元倒是没有架子,对着规规矩矩参见的余风,上座,上茶,然后笑眯眯的问道。

这童山就是原来的灵山卫指挥使,后来调任到登州卫的,算起来,也是余风的老上级了,不过这上级,倒是啥什么也不管,和余风也没有什么冲突,倒是余风念着在灵山的提拔之情,不时关照他一下,两人的关系也算是融洽。

“回都堂的话,童指挥身子一向健壮,一顿能吃三大碗,至于那老年间落下的咳嗽的毛病,已经有些年没犯了!”

“好,好!”周元点点他,他不过是随口寒暄而已,一个卫所指挥,还是穷的要死的那种卫所指挥的身体好坏,他才不放在心上呢,甚至不是余风的缘故,他都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风字营的名册可曾带来?”周元问道。

余风立刻从怀中,将名册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周元接过来,随便翻了翻,目光注视到最后一页,整个名册的总汇上,兵员编制两千八百三十人,军官近六百人,不禁心里暗暗颌首,这名册看起来煞有其事的,就不是知道是不是一个花架子。

“这些年,倒是对你风字营有些疏忽了!”周元合起名册,“算起来,你还是我都指挥使司的人,这么久,上官不过问,你也不和上官走动联络一下,你这是有点失职啊!”

“都堂大人日理万机,小的怎么敢为些许小事去劳烦大人!”余风的回到很是谦恭,至少,态度周元看起来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这粮饷一事,朝廷一直也是很紧张,大头又是在总兵大人那边,我这边,怕是帮你了你多少忙啊!”周元摇摇头,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你可曾去过总兵衙门那边要过粮饷?”

余风苦笑了一下:“不瞒大人说,余某是山东人,属下这些儿郎也都是山东儿郎,如不是地方上多有接济,这只兵马还真的维持不到现在,弟兄们还真的不如意啊!”

言下之意,他余风可是真正的山东兵马,那总兵大人虽然是总兵山东兵马,但是本人却不是山东人,自然有自己亲近的部曲,他余风属于爹爹不爱姥姥不疼的那种,自然是不受待见。有没有去总兵衙门要不说,总之,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当然,要是将他这番话,领会成余风是一个没组织的人,这样理解也没错,至少,周元就是这样理解的。眼下这余风虽然没有投靠之意,但是他想,想这般没有根基的人,只要稍稍露出拉拢之意,难道还怕不一头扎进自己的阵营里来。

不过,周元心中自然是有打算,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今的武将,可是胆子大的很,三五百人也敢报上来个几千人要薪饷,不叫人去看一看,他始终心里没底。

“嗯!”他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似乎认可了余风的这种说法,“你暂且下去,等候消息,日后,可不能老是窝在登州,这济南,也要多走动一下!”

余风走出衙门,一直在外面等候的陈敏之立刻走了过来:“大人,如何?”

“叫我在济南等候消息,也没给个准信?”余风有点郁闷,不知不觉,他有了一些武人的做派,这种云山雾罩的说话,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那大人就在这济南呆上几日,又又何妨!”陈敏之笑了,“估计这事情,八成有戏,至少都指挥大人没有将话说死,然后将你撵出来,对了怎么会撵出来呢,大人可是专程被叫到这济南来的!”

“那就住几日吧!”余风走了出去,身后陈敏之和几个护卫急忙跟上。

*算起来,余风在这济南,还是真的没有几个熟人,好在自己的四海商行,在济南也有铺面,自己这一行人,人数不多,倒也不必住到客栈里去,至于这等消息,自然不是消息来找他们,而是要他们每日起指挥使司衙门去打听,这个事情,有陈敏之在,余风倒是不用费心,只是他不能随便离开,谁知道那周都堂,什么时候想起他来,要召见他,他要是不在,那可就是目无上官了。

四海商行在济南的分号,掌柜肯定是认识余风的,见到余风突然上门,自然是忙得一阵人仰马翻,几个新招进来的伙计,见到这几个人,自然是免不了猜测一下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让平日里甚是矜持的掌柜如此热情。

“大人,您看,还缺些什么,您吩咐一声,小人立刻去置办!”

余风坐在一张雕花椅子上,看了看四周,对这个环境,他感到还是非常满意的,清净不说,主要只是自家的地方,住起来放心。

“你是鲁全吧,在这里就不要我大人了,叫我余先生吧!”余风对这掌柜的依稀有些印象,反正这分店的掌柜,一般都在灵山总店里呆过,他不认识对方正常的很,但是,对方那是一定是认得他的。

“大人还记得小人的贱名!”鲁全喜出望外,不料话一出口,旋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嘴巴:“是余先生,看我这记性!”

“好了!”余风笑骂了他一下:“我记得你就是个吃货,去弄点吃食来吧,忙了一天,饿坏了,对了陈先生口味比较淡,多弄些清淡些的!”

鲁全乐呵呵的去了,余风招呼陈敏之坐下,淡淡的说了一句,权当解释:“这四海商行,是以前鼓捣的一点产业,这掌柜的也算是机灵的!”

陈敏之笑着坐了下来,道:“我说大人怎么不去客栈,来这一个小小的铺面呢?”

余风不语,他知道天机组很多情报搜集的手段,都是依托这四面开花的四海商行分号的人手完成的,这鲁全,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机组的人,济南这等重要地方,若是没有个精明能干的人主持,那慕海涛简直就太失职了。不过,确认鲁全的身份,却是不能再陈敏之的面前做了,这读书人,对着些事情,都是有些敏感的。时机未到,这些事情,还是不用让他知道了。

“大人这几天,不妨在这济南,四处游玩一下,都指挥使司衙门那边,学生会盯着,大人难得放松一些,这个机会可不要错过了!”陈敏之道。

他这是看余风的生活,实在是没有多大的趣味,在营中的时候,每日不是打熬身体,就是处理公务,一个月才那么几天,回到自己庄子和家眷们相处几日,比起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官员,这日子简直算得上是清苦了。趁着这段空闲的时日,好好的在济南奢侈腐败一下,不管这粮饷要不要得到,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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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游步行街 看活神仙

第一五六章游步行街看活神仙这个时代的娱乐,无非是青楼酒肆,茶馆里听听说书人说书,了不得请个戏班子回家,听听那些戏子演绎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罢了,念及与此,余风简直是索然无味,他倒不是有意的苛待自己,只是,这个时代,他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娱乐的事情,对他来说,最大的娱乐,也不过是和雪娘小环和嫣然他们几个,偶尔打上几把叶子牌而已。

不过陈敏之说的也有道理,应该腐败的时候,就要腐败一下,一个武官,勤于律己,那和那些迂腐的书呆子有什么区别,别人怎么看。

晚间吃过了饭,这鲁全被余风唤了进房,当然,余风不是叫他去做寻花问柳的向导,首先还是落实对方的身份再说,这鲁全果然是一个机灵人,见到余风屏退左右,连那个大人身为倚重的陈先生也没在房中,心知这肯定是要询问自己一些隐秘的事情,一进屋子,鲁全立刻见礼参拜,口中却道:“天机组鸽组属下鲁全,见过大人!”

余风见他参的是军礼,又报出了自己的来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原本这各地派驻的天机组的头目的名单,除了慕海涛,他也有一份,不过来的时候匆忙,也没料到要在济南逗留太久,这名册又甚是机密,就没有拿出来过目,眼下这鲁全自承身份,倒是免了他一份问的周折。

“起来,你这店里伙计,可都是自己人?”余风道。

“回大人,除了外面门脸上招呼的粗使伙计,其他都是我们自己人,那些伙计都是本地人,朝来晚走,赚一份工钱,并不在店里过夜的!”

“嗯!”余风点点头,“这些人,不要让他们接触到太多我们的事,内部安全,这不用我说了吧,你是鸽组的人,总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鹰组的同僚找上们来吧!”

“小人记住了!”

余风微微笑了一笑,看得出,刚刚在外面说话的时候,这鲁全一脸的轻松,此刻说到正经事情,却是有些进展严肃的问道。

“不用紧张,我就随便问问,你也不要因为我来,耽误了你平时的事情!”余风不是想非得弄出这么一个下告上训的架势来,只是这人的地位不同,自然就分了尊卑,要是他和这鲁全称兄道弟,怕是更是吓得他诚惶诚恐了。

“不是紧张!”鲁全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大人想知道济南站一些什么事情!”

鲁全自然不会认为余风来到济南是来花天酒地来的,自家大人从不到济南,这次轻车简从的来到这里,还直接住进这铺子,他难免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办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了。即使是有什么纰漏,了不得就是组织来人,连慕大人都不会亲自来,一纸命令,唤自己到登州就是了,难道自己还能跑了不成。眼下这直接惊动了大老板,那可就不知道是多大的事情了。

“我不想知道,你按照你们组里的程序做就是了,我来济南是公干,可不是寻你晦气的!”余风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好气,难道哥们我就这么大的煞气,走到哪里自己的属下都不自在起来。

见到余风这么说,这鲁全面前才放下一点心,急忙上前献殷勤道:“大人若是要人手,咱手上也有十来个忠诚可靠的,虽然不见得抵得上什么大事情,但是给大人壮壮声色还是可以的!”

“其他的人我倒是不用,你来济南应该有些时日了,等下带我出去转一转吧,就我们两个,不要其他人!”

原来大人是想出去散散心啊,鲁全恍然大悟,不过,大人连护卫都不带,只带自己,莫非是想做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夫人知道的事情?他是鸽组出身,专司收集情报,对于情报最是敏感,脑子里登时琢磨开来,没听说过大人又惧内的毛病啊?

“嗯?”余风见他怔怔出神:“不太方便?”

“哪里,哪里!”鲁全回过神来,急忙回答道,“这是小人的福分呢,一下欢喜得呆了,大人请!”

夜幕慢慢的笼罩下来,夜色下,灯火一盏一盏的在各处亮起,虽然说这时代有宵禁这一说,但是余风注意到,这条禁令,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街坊中,各处商家买卖,行人闲汉,比白天少不了多少,在有些地段,白天里他路过的时候,似乎是冷冷清清的,到了此刻,居然也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

“果然是大城气度,市面如此繁华!”余风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背负双手,微微感叹道。只是偶有细心的,可以发现,他长袍之中,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皮靴,这倒是他穿的习惯了,再穿那些布鞋官靴的,甚不习惯,干脆就懒得换了。

鲁全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是一个跟班似的,余风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偶尔余风看到不懂不识的地方,才回过头来,随口问他几句,他这才凑上前去,低低给余风解释一般。这做派,倒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很有共同之处。

走过几条街道,余风对于一些小贩,贩卖一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倒是很有兴趣的问了一下,这感觉和他记忆中的逛步行街差不多,只是他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寒酸,对于什么东西,却都是只问不买,倒是狠狠的遭了卖东西的小贩几记白眼,见到是一个读书人,口出恶语是不敢的,但是那悻悻之色,也是看的余风一阵心中暗乐。

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空地,此刻空地上熙熙攘攘,竟然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是庙会?”余风有点拿不准了,难道这济南的风俗,是在这花灯初上的时候举行的吗?这个时节,说是灯会还差不多,这庙会就有点离谱了。不过,既然不是庙会,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又是做甚,玩的闹的,拖儿带女的,挑担贩卖的,比比皆是。

“余先生,这可不是庙会,哪里有这个时候庙会的,倒是小的听说,最近这济南城里出了一个活神仙,法力无边,估计,是这活神仙在当中做法,为众生祈福吧!”

“活神仙?”余风一愣,他连武林高手都还未曾见识过,现在居然出来个活神仙,一时间兴趣大起,“走,我们也去看看!”

走到近前,余风没有挤进去,倒是发现原来,这些人真的是聚集在一座大寺的门前,这济南城中,除了军中的校场,估计,也就这里地儿大了,两边一些心思灵活的百姓,早就搭起了棚子,买些热茶糕点,招揽行人坐下,那本身就在这寺庙四周的商家,更是不甘人后,他们可是有二楼的,坐在楼上,岂不是比在下面看得更真切。

不过,此刻这些商铺的茶水糕点还有雅间的费用,都是比平日高了几成,余风自然不在乎这些,寻了一处看起来干净,视角又宽阔的茶楼,要了个雅间,带着鲁全坐了进去。

茶吃到一半,糕点还未上齐,那庙门前的场地突然传出一阵喧哗,从排窗向外看,在一阵乐声之中,隐约看到一条迤逦而来的队伍徐徐往庙门方向去,无数青色道袍的男女信徒或拿着拨儿、锣鼓、或抬着法器、旗帜拥蔟着一方法撵徐徐出现。

沿路的百姓自是退让到一边,虔诚跪拜,一时庄肃无比。

“人来了”余风兴致勃勃地望着那庄肃的队伍,却有几分意外。作为穿越人士,余风很难想到这种场面,那法驾被众多信徒拥簇着,沿途无数人跪倒,那庄肃之气自是无以伦比,但是在余风看来,可是却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种感觉,有点滑稽,让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大人,要不要我们也下去拜见一下活神仙!”鲁全见了那法驾,顿时也无比肃穆起来,居然问余风要不要参拜一下。

“君子敬鬼神而远之!”余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没喝出什么味道来,却是用圣人的话,甩了一句文。

“也是,这里看得清清楚楚,大人要是要去拜见这活神仙,自然不必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在众人面前拜见的!”鲁全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见余风朝着外面一指:“看看再说!”

这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几人便不再闲扯了,去看那广场正中,被许多信众拱卫着的活神仙仙风道骨,盘膝坐在莲花垫上,却是神色不动,手里向前一指,道了一声:“疾”顿时,那眼前的火盆儿淡淡的炭火轰的一声轰出一团大火,那火焰五颜六色,浓烟腾腾滚起,众人再去看那活神仙,活神仙便弥漫在烟雾之中,犹如天仙下凡。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已是合掌拜下。

见是许多人跪下膜拜,活神仙只是淡淡莞尔,不喜不悲,一双眼眸却是阖起,口里喃喃有词,不再理会外界的举动。

这一番表现,又增几分仙风道骨,让人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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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佛度今生 白莲做法

第一五七章佛度今生白莲做法还有这等手段?明知道这东西是假,可这效果,也太逼真了一些吧?这活神仙不去做舞美,简直是取材了,前面他这么来一下,后面再来一个川剧变脸的,这舞台效果,那可真的就美奂美仑了。

只见那活神仙在袖袋里掏摸了一下,却又摆出一个卵石来,庄重地抚摸这卵石,口里喃喃有词,道:“点石成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的手往这卵石上轻轻一抹,那卵石逐渐开始变化,变成淡金之色,最终逐渐金灿灿起来,太阳照射下,散发出灿烂光泽。

“咦,这是点石成金术!”更多人轰然大叫,却都是如痴如醉,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就连余风也有点傻眼了,这就有点意思了,他都觉得惊讶,那些平民百姓自不用说,谁家要是短缺了银两,找个石头来这么一下,那不就什么烦心事情都没有了吗?

“走,下去看看!”余风招呼鲁全,就算是戏法,也是含金量比较高的戏法,又不要门票,那还不凑近看一看。

待到下去,鲁全是豁出一把子力气,都不知道留了几身汗,才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余风凑上前去,待到几丈外,就再也前不去了,前面是那活神仙带来的一些信徒,将蜂拥而来的人群和活神仙隔离开来,免得这些民众,过于热情,打搅了活神仙施法。

这时,只见几个手腿残疾之人蜂拥前涌,这几个人或拄着柺杖,或吊着残手,一个个欲想冲至这活神仙身前,却被外围的信徒阻住,这些信怒瞪着这几个人,恶声恶气地道:“快快退后,不可冲撞上仙。”

几个残疾人等俱都畏畏缩缩,再不敢上前一步,那活神仙突然张眸,这时余风才看清了他,见其虽年过七旬,却面露红光,一身道骨仙风,头发花白,一屡青须随风而动,眉宇之间却透有慈祥之意;让人一见,便有一股舒服自在之感。

只见他嘴唇微动,声若洪钟地道:“不要难为几位道友,请他们过来吧。”

“上仙,你适才大耗了法力,此刻信徒们都等着听神仙讲解经义呢,若是再动仙法去为这几人施术,只怕要耗费上仙数年修为……”,拦住那些人中的一个信徒,回过身来,跪拜在地,恳切的说道,竟然是泪流满面。

活神仙挥挥手,眼眸却仿佛冲破了天穹,道:“不必再说了,请人过来。”

外围的百姓听见了,一个个纷纷露出钦佩之意,讲经祈福,就是请个僧人道士,也可以做的,虽然这效果恐怕比这活神仙差上几条街不止,但是,这当中施展仙术,为人治病,这可就不容易了。祈福没什么感觉,但是人身体若是有毛病,被这仙术治了,那还不是立刻就得了实惠了,看来活神仙可不是一个说说而已的,而是真正的言行如一。

余风矗立在人群中,视野很是开阔,前面虽然人多,可是跪下去的不少,他和鲁全二人站着,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

这鲁全因为是陪着余风来散心,心下轻松不少,余风甚至还听到他喃喃自语道:“这活神仙果然心善,莫不是真有什么仙法不成,听说这活神仙,不收人一文钱财的布施,又肯用仙法为人治病,果然是来普度众生来的!”

余风抿嘴一笑,却是不言,一双眸子精光闪烁,颇有嘲弄的意味。那点石成金他暂时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个状况,但是,他却是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用了偷梁换柱的法子,只不过手法比较巧妙,他看不出来而已,至于这些来求治的残疾之人,他可以拿自己的脑袋担保,这百分之百的是托儿,若是这活神仙是医术高明的郎中,他说不得还信上几分,但是靠着装神弄鬼来治病,那摆明了就是骗局了。

他听到鲁全嘀咕,这活神仙不求财,心下倒是有些犯疑,这般装神弄鬼,必定有有其目的,蛊惑这些愚夫愚妇,无非是为的名利二字,这不为利,那就是求名了?眼下这世道,你若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那估计还是很受欢迎的,似乎眼下这般手段,既无实用,又难等大雅之堂,要来何用!

他眼光逡巡了一下,落在那活神仙座下的莲花法座前,眼前的这莲花座,似乎和佛家的莲花座,微微有些异样,但是哪里不同,余风却是一下子说不上来。

那活神仙面前数人或趴或跪,及至活神仙的莲花垫下,纷纷哭诉道:“请活神仙救救小人,若是能恢复健康,小人们愿为活神仙做牛做马……”

那活神仙微微一笑,却是伸手搭在一人肩上:“你们不必害怕,更不必慌张,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有疾,吾岂能置之不问?”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活神仙如何施术,就是那些拜下之人,也都仰如乌龟状,眼睛一刻也不肯放松。

活神仙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道:“尔自幼患有天疾,不过尔一心向善,虽不信神佛,却能不怨天尤人,拥有一颗善心,已是极难得了。”

那人哭诉道:“小的从前不信神佛,今日却是信了,请神仙相救!小人愿意追随神仙,普度世人!”

“甚好,既然如此,你入得我门,我自然是不能见你受苦的!”活神仙笑道:“一切孽障,皆由心生,现世脱离苦海,未来佛度今生!咄!”

这一番话,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那活神仙说完这几句,又合上双目,再也不肯言语了。

这残腿之人,似乎是一个急性子,又问了一遍见到这活神仙不再搭理他,却是忍不住又去催问,连问几遍,活神仙却如坐化一般。这人颇有怒意道:“活神仙救便救,若是不救,却又为何欺我?”便突地站起来,高声道:“这活神仙是假的,大家莫要信他。”说着便要离去。

顿时众人哗然,纷纷现出不解之色,将信将疑。

可是刚刚迈步,只见之人的脸色突然一变,又惊又喜地道:“我……我能走路了。”他又试着走了几步,接着开始欢呼,又哭又笑,一下子拜倒在活神仙座下,喜极而泣地道:“神仙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小人该死,竟还敢诽谤您老人家……该死……”他左右开弓,跪至对方脚下,竟是往自己的脸颊上煽去。

活神仙阻住他:“你无需自责,化人灾厄,本就是吾等修道之人责无旁贷之事,快起来吧”

这一番变故,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待到那人站了起来,一个个大声欢呼起来,待到看到那人被活神仙扶了起来后,竟然直接站在那活神仙的弟子一列,俨然已经是这活神仙的门下弟子一般,有心思快的,也就若有所思起来。

余风也在若有所思,不过,他思的不是那托儿和这活神仙的举止,而是那活神仙的说话。

“入我门来未来佛度今生”等等话语,在他的脑中闪过,仿佛是一道闪电一样,顿时把他对那莲花法座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他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明显和正宗释家不同的法器了,那是在掖县,他炮制证物栽赃王家的时候,手下人为来寻来在“物证”里面,就有一个类似的东西。

再想想这活神仙的这些话语,加上对方不求钱财的做法,分明是在招揽信徒,他心下大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白莲教,这些人是白莲教,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山东首府装神弄鬼,招揽信徒,真的这官府是纸扎的不成?”

眼下他们自然不求财,等到你成为了他们的门徒,他整个家财连你的人都是他们的了!余风见到那活神仙一脸的庄严肃穆,心中忍不住腻歪起来。

“大人,咱们也去求一张神符吧!”鲁全在余风身边悄悄说道,活神仙的那些弟子,已经在分发神符了,那些弟子们吆喝着“有病治病,没病防灾”,将手中的神符散发给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这鲁全显然是有些心动了,又不要钱,干嘛不去求两张来。

“你属下,可有人求了这神符,和这些信众交往密切的?”余风眯起眼,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没有,这活神仙才开坛几次啊,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消息呢!”鲁全答道。

“没有就好,你回去查一下,如是有这样的人,立刻调回登州去!”余风吩咐道。

鲁全吓了一跳,调回登州,不是赏就是罚,看大人这意思,肯定是与赏无关了,就是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如此打动干戈,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情吗?

“这些人,是白莲妖人,在妖言惑众!”余风轻声说道,“我们走,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白莲妖人!”鲁全脸都有些发白了,当下连话都不敢说,护着余风,朝外面挤去,所有人的都在朝着这边涌来,唯独他们两人,死命的朝着外面走,这情形顿时就变得有些抢眼。那活神仙一直微微垂着的双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了开来,朝着二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等到了外面,鲁全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要不要通知官府,这是邪教反贼啊!”

余风摇摇头:“又不是在咱们的地盘上,管这么多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咱们的人没被她们蛊惑就行了,这里自然有人管这事情!我能看出来,别人就自然能看出来,到时候他们露了行迹,你觉得在这城中,他们能走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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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天生慧根 神仙相约

第一五八章天生慧根神仙相约余风不想找麻烦,可是,麻烦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就在两人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从后面挤出来一个人,对着两人喊道:“两位兄台,请留步!”

鲁全听到余风说这些是白莲妖人的时候,已经是在全神贯注的提防了,猛听得身后喊声冲着自己而来,立刻微微侧身,将余风护着身后,眼睛警惕的看着对方。

来人依稀有些面熟,但是余风适才一直注意力没有在那活神仙的装神弄鬼上,反而目光一直在那活神仙和他身后的弟子身上逡巡,回头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正是那活神仙身边站立伺候的弟子中的一人。

“红尘三千,能与活神仙相遇,本就是天大的机缘,两位匆匆而去,日后莫要后悔莫及啊!”那人走到两人身边,对鲁全的动作时而未见,口中称着两位,却是对着余风说道。

“后悔不后悔,那是我等的事情,兄台有心了,我们还有事情,告辞了!”余风不欲搭理此人,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欲抬脚朝前走去。

“慢着!”那人却是伸手一栏。

余风心下恚怒,你算个什么玩意,居然敢拦住自己的去路,此人别的人不找,就找上自己,分明是有所图,说说也就罢了,还动手拦住自己的去路,一时之间,他大为不爽。

“兄台不要着急,实不相瞒,本人是活神仙座下弟子,受上仙指引,特来点拨兄台!”

“嗯?”余风斜睨着双眼,看着对方,却是不再说话。那意思很是明显,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兄台天生慧根,颇有佛缘,千万人中,也难得寻得兄台如此人物,我师尊他老人家慧眼识人,于芸芸众生中一眼看中兄台,这可不是值得贺喜之事?”

这对方是怎么就瞅上自己了,难道自己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余风心中暗暗嘀咕,浑然不知道是他适才抬脚的时候,脚上的皮靴被人看出了端倪。对方口口声声点拨,慧根什么的,余风知道这都是扯淡,无非是引诱自己上钩的一些手段而已。

他佯装出一番惊喜模样:“我有慧根?活神仙老人家真的这么说?”

心下却在暗暗发狠,我不去招惹你们,不是怕了你们,要是你等非得凑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了,我不弄得你个鸡毛鸭血的,我还真对不起自己身上这身官服了,打击邪教,人人有责嘛?

余风对于这白莲教,简直是一点好感都欠奉,说它是邪教,那是一点都没错的。这白莲教,整个就是一个造反专业户,它和那些被逼得活不下去了的那些人揭竿而起不同,它纯粹就是拿造反做事业来干的,当然,满足的也是那教中高层的一些人的膨胀的野心。

宋朝的时候,它反宋,明朝的时候,他反明,清朝的时候,他反清,无论是谁当政,他反正就是逮住了一个字不放松——“反”!事情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是不成,也没有关系,死的反正是被他们蛊惑而来的教众,大不了那些为首的高层,销声匿迹潜伏下来,暗暗再发展实力,图谋下次好了。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也充分认识到这个玩意的害处,若是上山为匪,朝廷还有招安的可能,但是对这白莲教,朝廷对付他们,也就是一个方针:杀!什么时候杀干净,什么时候算完。

这活神仙在这闹市之中,招揽教众,已经算得是是胆子天大了,但是,居然将主意打在自己这朝廷命官身上,无论是站在大明的立场,还是余风自己的立场,余风注定都不会放过这事情了。

“所以请兄台留步,等到此间事了,我师尊老人家,欲和兄台一晤!”来人笑了一下,在灯火下,看起来有些诡秘:“没准,我与兄台还有同门之缘呢?”

余风点头允了,却是张目朝着人群之中看去,那活神仙的一帮弟子,散发符纸似乎已经到了尾声,至于那活神仙,法台之上,已经是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这边请!”那人前边带路,竟是要带他到某处去,余风稍微一踌躇,和鲁全也跟了上去,此去肯定是没有什么风险的,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会舌灿莲花的蛊惑自己,不仅没有风险,怕是还有几分礼遇。毕竟对方是招揽教众,又不是绑票。

那人笑嘻嘻的在前面带路,饶是鲁全已经在这济南一段时间了,也分不出他左一弯,右一拐,是将二人带往何处,这些小巷道,就是老济南人,也未必能够熟悉得全,更别说他本就不是济南人了。

二人只是觉得,这人带着他们,似乎竟往偏僻之处而去,离得那热闹所在,是愈来愈远了,不过二人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此刻城门早就关上,再偏僻又如何,还不是在这城中,总不成带他们走到城外去。

“还没请教二位,怎么称呼?”一边走,那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着。

“哦,这是我们东家余先生,我不是一介下人,为东家跑跑腿的,叫我老鲁就好,哪里有什么称呼不称呼的!”

那人心里暗暗点头,香头果然神目如炬,这下人穿着打扮都是如此豪富,像个员外似的,这年轻公子,那身份更不用了,这拉拢一个富商子弟入教,可比拉拢几十百来个平头百姓,要强的多了。

说话间,几人不知道绕了多久,不仅仅是余风,就是鲁全也察觉出来了,这人做事情很是小心,这是在防备有人在身后盯梢呢,鲁全心中有些忐忑,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和那几个在店中休息的护卫兄弟一起出来了,这人这般行迹,还不知道要将自己和大人带到何等凶险的所在去了呢。

余风也是心中微微有些不耐烦,一个巢穴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吗?真要是官府用心,济南城中公人尽出,就是你这巢穴,藏得再是隐秘,三两个时辰,也要被寻出来了。这些白莲教人,格局还是太小,境界还是低了一些,除了小心谨慎,他还真的没看出什么可取的地方。

正待发问,那人站住了脚,指着前面一处灯火昏暗之处,说道:“到了!师尊在里间相侯,在下就不进去了!”

那屋子灯光虽然昏暗,但是却似乎并不是缺少灯油所至,朦胧的灯光,更像是人用纱笼将灯光罩住了一般,幽暗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余风对于这时代的音乐,没什么研究,感觉这调子或断或续,虽然低柔听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听的却似乎有些舒适悦耳,倒是和后世那睡前轻音乐的调子有些相似。

鲁全这方面的见识,要比余风强上一点,听到这乐声,隐隐就觉得有些轻佻之意,再看到那幽幽暗暗的屋子,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先生,这怕是一个半掩门!”他轻声提醒道。

“半掩门?”

“就是暗门子!”鲁全没想到自己大人连这个说法都不知道,又换了一种说法,他总不能再大人面前说出“私娼”这等粗俗的话来吧!

“哦!”余风明白了。对方居然找这样的一个所在,倒也是算得上破费心机,敢情自己第一次逛窑子,居然是在这名字都叫不出的地方,原以为自己真有心见识一下大明朝的青楼风采,也得到一群嫖客如云的名青楼中莺莺燕燕左拥右抱一番,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

走了进去,余风这才发现,这里庭院居然很深,和外面看起来那种小门小院的样子,颇有不符。走过两进庭院,余风站住了脚,丝竹之声,正是从此处而来,在他的前面,有一座暖厅,此刻亭子里头,三个头罩黑色面纱的女子,正仿佛曼蛇一般,在哪里袅袅起舞,余风一眼就注意到这几个女子的黑色面纱,倒不是说他对这些女子的身份有些可疑,而是这些女子身上,实在是找不到比面纱更大的衣物了,雪白的肌肤,在幽暗的灯光映照下,于他们脸上的黑色面纱成为鲜明的对比,任何第一眼看到这些女子的人,想不注意他们的面纱都难。

三个女子仿佛也知道有人在注视着他们,随着音乐,她们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做出一个个让人面红耳热的动作,这等半遮半掩的动作,无一不是拨动着一个正常男人的心弦,最是诱惑不过。

余风还好,毕竟是后世接触过大量岛国爱情动作片的人物,这等做作,在他的眼里自然是不值得一晒,但是那鲁全就不堪了,余风朝着身边看了眼,那鲁全嘴微微张着,两眼直瞪瞪的看着前面的女子,口水仿佛都流了出来。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小厮,轻手轻脚无声无息的出现,指引着余风他们进入暖厅,暖厅里,这主仆二人的桌几都已经备好,余风抬首看去,在那主位上坐着的,不正是刚才在众人面前道貌岸然的活神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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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天魔狂舞 代师收徒

第一五九章天魔狂舞代师收徒那活神仙见到他们到来,微微张开的双目扫了一下这两位,脸上微露笑意,略略颌首,算是招呼了,不过,看这两位此刻眼睛都挪不开,一副心不守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再多的动作,对方未必就能看得见。

良久,这三个女舞者,才随着逐渐暗淡的乐声,慢慢隐退到四周的黑暗中去了,只留下一地的幽香。只听得一声琵琶声响,四周顿时大放光明,见到余风主仆兀自一番沉迷的样子,那活神仙轻轻抚弄一下下颌的长髯,心下颇为自得。他这一手精心调教出来的“天魔舞”,不止迷倒过多少年轻俊彦,这个富家公子这样的表现,正是他预料中的情形。

“道友!道友!”那活神仙唤了两声,余风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我这是到了哪里,莫非是到了天宫,要不然,怎么会看的如此仙境?”余风有些茫然。

“道友好眼福,不过这里却不是什么天宫,这等奇景,是我教中圣女精研而出的本教秘传,道友是有慧根之人,自然是看得的,若是外人,怕是终其一生,也难得见此胜景!”

余风这才转过头来,见到活神仙,仿佛刚才才看到一样:“啊,活神仙!有礼有礼!”

那活神仙摆摆手:“道友不必多礼,这活神仙,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的谬赞,如何当得道友这般有慧根之人称呼,那不是折杀老夫了吗?这样,老夫称呼道友为公子,公子也直接称呼老夫的俗家名号可好!大家都用这世间名号,也显得亲切一些!”

见到余风点头,这活神仙也是有几分喜意:“老夫姓周,单名一个处字,托个大,公子称呼老夫周兄即可!”

“这如何使得!”余风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是连鲁全也感觉有些信以为真了:“老神仙何等人物,我等凡夫俗子,怎敢和老神仙称兄道弟!”

“无妨!”周处微微笑道:“老夫观你面相,没准真的和老夫有些渊源,你也不可太妄自菲薄了,日后难说你成就不在老夫之下!”

“我真的有慧根么?”余风又惊有喜,“可以习得老神仙的神仙之术十之一二,在下就已经是做非分之想了,如何妄想和老神仙比肩!”

“叫周兄!”周处佯怒道。

“是是,周兄,盼望周兄指点一二,学生知道冒昧,但是家中除来了有些黄白之物可以供奉,也实在没有周兄看得上眼的了,若是周兄不嫌弃,学生供奉些钱财,为诸位师兄换身衣裳行头!”

这人还真上道。周处心里满意得很,这还没开始忽悠呢,这人就嚷着将钱财送上,不过,你钱财送的再多,终究是你的,哪里有将你整个家财都变成自己的方便了,到时候,要取用多少,随自己的心意,岂不是比起你的供奉好上千倍百倍。

“我要这等俗物做什么!”他面色一沉,“我门之中,自有点石成金的法门,这些世俗的东西对我等,都是浮云罢了,公子再说这等话,老夫拂袖就走!”

“是是,是学生唐突了!”余风显得有些呐呐,两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周处,简直就差没有在脸上写着“求指点”几个大字了。

“公子天赋异禀,只是身不自知而已,不过公子尚未开顶,凭着老夫的修为,也只能看的出大致端倪来,不过,公子是福泽深厚之人,这一点却是无疑的了!”

“开顶?”

“对!只是我门中人,对于灵智被蒙蔽的慧根者的一种法门,慧根者堕落在这苦难红尘,若如力着,为其开顶,则是始终浑浑噩噩,泯然众人矣,公子你试想一想,你是不是有时候,到了某地,分明是自己以前从未到过此处,却是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而有的时候,经历某事之时,隐隐却有一种这事情自己早已经经历过的感觉?”

“这叫感觉错位好不好!”余风心里鄙视着,却又不禁对这周处高看了几分。周处说的这种事情,几乎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过,后世的现代医学早已经证明,这不过是人脑中一些闲置的脑细胞,在人入睡之后自由组合,人醒来之后,记得清楚的,那就是梦境;若是全然忘记了,这些自由组合的东西,却是潜伏在潜意识中,一遇到类似的元素,就自动激发出来了。

“正是如此!”余风脸上一脸的惊喜,“我真的是有慧根的人?周兄,我真的以往就有这感觉,一直不曾对人说过!”

周处拈着长髯,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样子。

“这正是前世今生,俱有所忆,但是,能够感知未来事物,却是我门中一脉相传的本事,我说你有慧根,就是指的这个!”

“周兄慈悲,以周兄这等力的神仙,自然是为在下开顶,轻而易举了!”

“虽然你有慧根,但是不是我门中弟子,这开顶之术,所费法力甚多,又涉及我门中秘术,老夫这倒是有些为难了!”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这周处反而矜持起来,这正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余风再不知道怎么做,那就有点小看余风了,不过这对周处,余风拱拱手见礼也就罢了,若是叫他跪下,口称师尊,那是决计不想的,哪怕这人在白莲教中,只怕还有些身份地位。

“我愿入得神仙门下!”余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夫可不敢收你为徒!”周处笑笑,“这事情,干系颇大,公子还是回去想清楚了再做决定的好!入得我门中,门中的各种规矩法度,那都是要守的,公子再这红尘中自在惯了,怕是受不得约束!”

“这!”余风显得有些踌躇,不过,旁边的丝竹声,很是恰到好处的响了几声,好像是在提醒他,莫要只看到坏处,没有想到好处。

“好吧,今日言尽至此,公子暂且回去,三日之后,若是公子心意已决,老夫自然会上门,代老夫的师尊收公子为徒弟,到时候,师兄我所会的各种仙家法门,在师弟开顶后,自然会悉数相传!”

余风默默不语,似乎内心在挣扎考虑的样子,旁边的小厮走了过来,将他们带了出去,在门口,适才带他们到这里来的那人,还在那里等候着,见到他们出来,熟门熟路的引着他们朝着来路走去。

余风心里明白,这留下几日的缓冲时间,说得好听点,是让自己这几日有些充分的思虑,说得不好听,只怕是这些白莲教今日仓促之间给自己下了一个钩,过后肯定是要用这几日的时间,去调查自己的底细。这一点,余风倒是不担忧,自己是这四海商行的东家,一点都不怕他查的,就是怕对方查出了自己的身份,是在朝廷供职,又把头缩了回去。

三人在夜色中东弯西拐,走的竟然是与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小径小巷,没多大功夫眼前一亮,竟然是回到了刚才那民众聚集的庙前空地上,而领路之人,对他们拱拱手,也没多言,就隐没在人群中了,两人站在当街,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恍若隔世。至于那小院的所在,两人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没人领着,只怕根本寻不到那里去。

“大人!”

“不不用说,回去吧,我心里有数!”余风摆摆手,知道这鲁全必定是要调集人手或者是通知官府去捉拿这些妖人。蒙骗谁不好,蒙骗到自己大人头上,不仅仅是这些白莲教妖人点子有点背,鲁全都感觉到有些忿忿了。

“这几日,对店中伙计,都要吩咐好,就说我是这店铺的东家,来这济南是查账来了!”余风吩咐道“若是有人打听,不妨按照这个说!我倒是要会一会,这白莲教中人,在这济南,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实力!”

“要不要调集点人手?”鲁全有些担心余风的安全,大人不欲把事情闹得明处,这安全问题就很重要了,就靠着大人那几个护卫,有些势单力薄了,而他的手下,收集情报虽然是一把好手,但是打打杀杀实在是不是他们的长处,若是这些妖人狗急跳墙,伤了大人,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行军法的。

“你这还有人手?”余风有些奇怪,他自然是知道鲁全调集人手是要调集什么人?不过,一个搞情报收集的,居然能调动武力,他可就是奇怪了,他不记得这鲁全的权限有这么大。

“是鹰组的!”鲁全回答道,“镇抚大人吩咐过,若是需要人手支援的时候,放出信鸽,自然会有人在十二个时辰内和我联系!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保命的关头,不能动用的!”

余风沉吟了一下:“也好,你去办吧,就说是我的命令,这鹰组的战力,我也要见识一下,有事情倒就罢了,正当他们出力的时候,如是没有事情,就当是演练一下也好,不要等到最后用的时候,出了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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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福祸自招,羊入虎口

第一六零章福祸自招,羊入虎口既然要在这济南等待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消息,这些空闲的时日自然要有个去处,总不成他去学那些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去吧,对于余风来说,这和白莲教的人之间,小小的斗智斗勇一番,倒是一个很好的娱乐。当然,这也是在济南,若是在白莲教实力根深蒂固的地方,他肯定不会这么乐观了。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这白莲教主动找上他的缘故,他对于这传说中的“白莲教”这个组织的内幕的好奇,也是占了很大的比例的,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白莲教虽然臭名昭著,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组织形式,煽动手段等等,都是有着很多可取之处的,余风若是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够见识一下,没准对于自己能有一些帮助。

第二日午饭后,鲁全领着几个人匆匆来到余风下榻的后院,这些人是接到他放飞的信鸽,第一批赶到的人,想必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就是在济南城中,若是临近州府的,怕是来的没这么快。

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鲁全说了昨日的事情,自然是小心警惕着,即便是鲁全亲自带来的这几人,他们也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军中的要求,验看对方的信物。

这些天机鹰组的成员的信物,和军中的腰牌告身不同,他们的信物是巴掌大的一个铜牌,铜牌是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骷髅鱼,最当面的鱼骨的位置,表明铜牌持有者的身份高低,像慕海涛,他的信物的最当面就是一颗鱼头,在鱼头下的第一圈的鱼骨最为显眼,在背面则是编号。

每块铜牌发放出去,持有者的姓名,职位还有编号,都有存档,若是持有者殉职或者升迁,自然要交还信物重新发放。而且这些信物在发放时,就严厉的叮嘱了持有者,遗失与借与他人同罪。加上一批信物铸造后,工匠用的模具,立刻就销毁,即便是有什么暗记什么的,持有者单凭自身的一块铜牌,也琢磨不出来。当然,这些持有者,也不会闲的蛋疼,将自己的信物拿出来和大伙比较比较,看看有什么不同,所有,仿造基本上现在也是不可能的。

七个人,七块铜牌,这些人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一旦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几个护卫脸色就要和蔼很多了,当下一人请他们稍微等等,另外一人,立刻就去通报余风。

“哦,人来了?叫他们进来!”余风在屋子里发话道。

几人走了进去,齐齐单膝跪下见礼,余风不认得他们,他们又怎么不认得余风。

“你们就在这济南城中?”余风令他们起来,问道:“来得够快的啊!”

“回大人话!”几人中,刚刚验看信物时,身份最高的一个回到道:“按照条例属下奉命在这济南待命,接到命令,又和上峰确认了一下,这才来得迟了些,要不然,两个时辰咱们这几个兄弟就能赶来!”

这应该就是慕海涛的安全措施了,余风心里暗暗点头,这慕海涛还真的一个做这等事情的人才,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天机组经营得井井有条,有规有矩,也算是难得了。

“平日里你们在这城中,总会有所营生,掩饰你们自己的身份的吧!”此刻房中没有外人,余风问的就有些肆无忌惮。

“小的在城中经营一家车马行,其他的兄弟,估计也是有着类似的营生!”那人回答道:“若不是大人相招”

他苦笑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这日日乘坐我们马车的祝员外,也是我们的兄弟!”

说到这里,那随着那几人一起进来的一个微胖的中年汉子,也是笑了一笑,显然,他就是这人口中的“祝员外”了。

看来,这些人,三教九流的都有啊!余风可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慕海涛从自己军中派出来的,只怕在当地招募的也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持有信物,这天机组内部的忠诚测试那是一定都通过了的,倒是可以放心使用。

余风不说话,这些人就这么安静的呆着,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凝聚起一些肃杀之气。余风本来想问问,他们在这济南城里呆着,有没有对白莲教的一些行径有所察觉,见到屋子里这番气氛,他顿时醒悟过来,问他们,只怕还不如直接问鲁全呢,这些人应该属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那种,平时好生养着,又没有指令给他们,他们怎么又会去关心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去。若是真的心思这般活脱的,倒是不适合做这个事情了。

鲁全他们负责耍嘴皮子,这些人负责动刀子,看来,这慕海涛分工相当的明确,倒是和自己当初给他规划的一些大致方向一点都没有违背,“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吧,若是因为露了行迹的缘故,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去处!”

.余风这里没有闲着,周处那里,更没有闲着,这招揽的各行各业的信徒,此刻充分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周处的意思一出来,各种消息就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甚至只要余风他们一出四海商行的院子,到了哪里,做了什么,那怕是再细微的事情,也有人注意着。

至于陈敏之每天去都指挥使司衙门晃悠半天,更是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只不过,这陈敏之被他们看做了一个钻营无门的师爷账房一样的人物。

“这余风真的一个富家公子,我看未必!”在余风当夜呆过的那间小院里,周处对着手下的几个弟子,很是笃定的说道。

众人对周处那是无条件信任惯了的,自然不会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周处解说。

“当初老夫就是他的穿着的鞋子上,看出这人的不同来,你们想,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穿着武人穿的皮靴,而他那副言语做派,瞒得过你们,却是瞒不过老夫,那分明久居人上,才能养得出来的气度!”

“香头的意思,这余风是一个饵,来诱使咱们上钩的!”有沉不住气的,诈唬起来:“哎呀,香头,要是那样的话,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得马上离开,没准下一刻就要被官兵围了!”

周处没有好气的等了那个弟子一眼:“要围当天晚上就围了,会等到今日吗?要知道,当初这人是要离开,被我们请到这里来的,我难道还看不出对方是真的要走,还是装腔作势?”

“总之,这余风的身份有些可疑,不是有弟子报来,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师爷,这两日,都去都指挥使司衙门呆上半天吗?依照弟子看来,这笔买卖不做也罢,香头,咱们没必要冒这般风险!”

“你懂什么!”周处扫了他一眼:“这身份有什么可疑的,不就是原来咱们以为他是一个富家子弟,现在变成了一个官宦子弟了吗?他这般年轻,又如此做派,家中肯定是做官的,还是做武官的,我知道这些粗人,最喜欢附庸风雅了,就算自己不成,家中子侄也必定如此的!”

他微笑道:“不过,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一双皮靴,足以泄漏他的底细了!”

“那四海商行,弟子们也打听过了,生意倒是做得不小,重要的是,这里并不是他们总号,而是一个分店,据说大半个山东的州县,都有他们的铺面,有这样产业的武官,咱山东可没有多少人啊!”

“不错了!”周处笑了笑,对于这些弟子的眼光,他很是鄙夷:“难道现在你以为我还在看着那些钱财上吗?你们不想一想,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官的儿子,被咱们发展成教众,对于本教的大业,那是何等的帮助!若是这条线经营得好,咱们把咱们的势力直接延伸到朝廷的兵马之中去,也不是妄想,到时候,本教一起事,这官是咱们的人,兵也是咱们的人,民也是咱们的人,还愁大业不成?”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被周处描绘出来的宏伟蓝图,狠狠的震撼住了。不管他们怎么自我吹嘘,但是,在掌握着绝大多数资源的朝廷眼里,他们始终是贼,是反贼!这官兵杀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若是有朝一日,这官兵也变成了贼,谁来杀他们?

“香头远见卓识,我等拜服!”众人皆是心悦诚服。

“好了,不要扯这些了,既然对方的底细,咱们都弄清楚了,叫咱们的人撤下来,今天晚上,我亲自去拜会他们!”

巨大的城市,一如既往的喧嚣,平静,然后周而复始的重复前一天的过程,这样偏僻地方的小院落的说话,在整个城市里,简直不起眼之极,每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多少个人在一起,说着差不多的话语,除了有着厉害关系,亲身关切的,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当然,这周处更是不知道,就是在这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刻,在这个僻静的院子里,他和几个弟子属下说道这些话,亲手为自己敲响了丧钟,他更加不知道,他这主动上门去“代师收徒,相传大道”,在余风的嘴里,还有一个说法,叫“福祸自招,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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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亲涉险地 兵围巢穴

第一六一章亲涉险地兵围巢穴“活神仙!”余风带着几个从人迎出门来,一听到周处即将来到的消息,他就有这般举动,实在是相当的给周处面子。

“叫周兄!”周处佯装恼怒的纠正道,“余公子是要折杀在下吗?”

“对对,周兄!”余风知错就改,很是顺溜的改了口,一边将他们几人往后面带去:“地方简陋,要周兄笑话了!”

周处来的人并不多,除了他自己,就是四个亲随弟子,甚至连他的打扮面目,也稍稍做了点掩饰,看来,他似乎也不想让自己的举动引起别人的关注,至少,这晚间刚刚黑下来的时辰,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四海商行进去的这几人。

“余公子可曾考虑清楚了?”因为调查清楚的缘故,周处也不和他转弯抹角,直接就道明来意。

“清楚了,清楚了,周兄慈悲,请周兄成全!”余风连不迭的点头,那样子,似乎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看来,老夫和你的确是有缘!”周处微笑着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为兄就带你回去开坛,禀告天地,代师尊收你为徒!”

短短几句话,这周处一行,连屁股都没有坐热,甚至连茶水都还没有送上来,就要离开了。这倒不是他故弄玄虚,既然要让这余公子感到备受重视,该有的过程自然是不能少,这里是余风的院子,要什么没有什么,自然是回到他的落脚点,比较方便一点。

“一切随周兄吩咐!”余风很是合作,带着从人跟着他们出了门,只是除了他们这几人,周处一行,都没有发现,黑暗中,几条人影窜出厢房,远远的缀在后面,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小巷子,一行人直接就从这大街上,转了几个弯,拐进了一个大宅子,那宅子看起来非富即贵,门口还有一个中年门房,只是这中年门房,对着他们这些人,恍若不见,任由他们长驱直入。

“这里是什么所在?”余风暗暗有些奇怪,佯装糊涂的问道。

“本教弟子遍布天下,这里不过是一个教中弟子供奉的一处宅子罢了,不用奇怪,日后你进得我们,这些事情你自会晓得,四海五湖,你便是一文不带,亦可游遍天下!”周处微微有些自得的说道。这到不是他说假话,白莲教吸引教众最重要的一种手段,就是教众互助,真的是在他乡遇到了困难,只需在公共地方,摆出教中求助的暗记,自然会有当地的教众上前询问帮助。当时交通不便,就是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不少人动心了。

更别说若是遇见有人欺压,或者是官司纠纷,这些教众自然是纠成一股绳,不让外人占了便宜去。这平民百姓最重实惠,有了这样的好处,自然是趋之若鹜了。

待到走进里面,里面香堂,法器,均以准备妥当,余风仿佛一个牵线木偶一般,任他们摆布,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这拜师的仪式。

仪式已完成,这周处的神情就活络起来了,顺便连对余风的称呼也变了:“师弟啊,你如今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听师兄给你道来,也叫你知晓本教的一些事情,至于那些戒律,十大戒二十四小戒的,这里师兄就不说了,日后自然有人会一一详细解释给你听,不过,本教众人,最重忠诚,你虽然脱离红尘,但是,这红尘中的家世身份,本教也还是要了解的,不如你就在佛母面前,一一将这些告之给诸位教中兄弟,没准还能将佛缘带给你的家人呢?”

“是不是我对佛母坦诚,师兄就视我为兄弟,不吝就用力为我开顶?”余风反问道。

“这个是自然!做师兄的不帮师弟,天下哪里有这个道理,即使是师兄修为不够,也必定广邀诸位法力高深的道友,定叫师弟遂了心愿!”

“你就扯淡吧!”余风在心里暗暗腹诽到:“这开顶不开顶,还不是随你说,倒时候,一句我慧根精深,你法力不够就搪塞过去了,至于你邀人,天知道也等多久,这缓兵之计,倒是使得相当的出神入化!”

不过,他心里虽然暗暗腹诽,脸上却是一脸惊喜的表情,“那就有劳师兄了!”

周处点点头,含笑看着他,仓促的调查,只能查出一个大概,他对这位余公子的身世,还真的有些好奇,只是暗中希望,这人的身份家世,对得住他耽误的这些时间。

“佛母在上!”余风恭恭敬敬的对着供桌上的一尊佛像拜了下去,这佛母,虽然这周处一直含含糊糊的没有说这信奉的佛母是哪位神祗,但是,余风知道,这必定是白莲教人信奉的无生老母了,好在这些人虽然有些招摇,倒是没有祭出弥勒佛的神像来,天下人都知道,这白莲教是信奉弥勒佛的,这也算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了。

“信徒余风,山东灵山人氏,家中父母双亡,仅有娇妻,膝下无嗣,自幼学文不成,转而从武,碌碌至今,毫无建树,今日得拜倒佛母座下,愿虔诚侍奉佛母!”

“没了?”

“没了!”

周处听的心里暗暗冒火,这厮一句父母双亡出来,他心里就好像被泼了一票冷水,将他炙热的心思浇灭了大半,弄这么多弯弯绕绕,不会就是忽悠一个败家子回来吧,那可真多久是太辜负自己的期望了。

“哦!”余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很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周处说道:“师弟我倒是混了一个出身,不过,说出来就怕师兄贻笑大方!”

“什么出身!?快说说!”周处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这人说话大喘气的,要是真的是从父辈恩荫到什么职位,也算是没白忙活一场了,只希望这家伙的职位多少有点实权,而不是一个按月领禄米的米虫。

“受朝廷委派,目前师弟我,是山东登州镇守游击将军!”余风淡淡的说道。

这一下,不禁是周处脸色大变,就是那些他身边的弟子,一个个也神色巨变。

“你是官兵?”周处厉声喝道。

“不不,我不是官兵,不过,我手下倒是有几千官兵?师兄你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余风仿佛没有看见那几个将手暗暗伸向刀柄的白莲教人,很是关切的问道。

“余大人,我周处认栽了,何必如此戏弄于我们,如果没有猜错,这院子外面,已经被官兵们围了起来了吧!”周处有气无力的说道,他不是傻子,这余风有恃无恐的随他们而来,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眼下突围出去,肯定不做指望了,当务之急,就将这厮立刻擒住,当做人质在手里,没准还有一条生路。

他一边给自己的几个弟子打眼色,一边将宽大袖袍中的手,暗暗摸向腰间。

突然之间,一股冰凉顶在他的下巴上,只听得那余风悠悠说道:“我如果是你,就不会乱动,我想,就是无生老母也不会待见一个脑袋炸的稀烂的信徒吧!”

他垂下眼帘,自己下巴上,是一只短短的铁管,他甚至可以看到,铁管的尽头,一只白皙的手边,那木把上极其精美的花纹。

这是一只火铳,他登时就不敢动了,刀枪不入那是忽悠那些愚夫愚妇的话,他可没有那个功夫,虽然看不到嗤嗤燃烧的火绳,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动,这火铳肯定会喷吐出一股火蛇,将自己的脑袋打得如同烂西瓜一样。

在看看他那几个亲近的弟子,也被余风的那几个从人,用火铳指着了,一个个蒙着脸面的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一个个提着利刃,甚至有的利刃上还滴着血,他顿时心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了。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人喊马嘶的,陈敏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人,大人可安好!”

“我一切都好!”余风高声应着,将周处转移给自己身边的黑衣人,抖了抖衣裳,走来出去!

外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一队队官兵指着火把站在外面,而在官兵的前面,陈敏之一脸的焦急模样。

“这是都指挥使司的李千户,大人,你可吓坏我了,这等事情,叫手下人去做就可以,何必亲自犯险!”陈敏之介绍一位黑脸的武将,一边略带埋怨的关心道。

“闲着也是无事,就当活动筋骨了,李大人,贼人都已经擒住了,贼人的巢穴就在这里面,可以叫你的兄弟们进去了,不过小心一点,莫要伤了我在里面的兄弟!”

“一定,一定!”那黑脸将军李千户一脸的喜意,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莫名其妙的就掉了这么一大桩功劳在他的身上,对于这个送功劳的余千户,他不知道有多顺眼,这点小要求算什么。

“弟兄们,给我上,拿住白莲妖人,一个也不要走脱了!”随着他的喊声,一队队官兵,齐齐一声呐喊,执着火把,鱼贯而入,顿时间,这个小小的宅子里,一片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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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薪饷到手 千户谢恩

第一六二章薪饷到手千户谢恩“周大人可曾知晓此事!”两个时辰后,余风在四海商行的后院,对着坐在自己面对的陈敏之问道。周处一行人,已经被拿得严严实实,官兵们进去,直接绑人就可以了,那李千户急于回去报功,也没有多和他寒暄,只说这边事了,哪怕他觉都不睡,明天要带找余风喝酒。

余风自然是笑笑,应许了他,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四海商行。

“知道,我拿着大人的名帖求见的周大人,周大人然后指派这位李千户来的,这李千户,想必也是周大人的心腹!”陈敏之回答道,这一切都是按照余风的计划来的,他怎么做半点改动。

“那就好,这份功劳要送,自然是要送给正主的!”余风笑了笑,“明去衙门打听消息,估计就应该有回音了!”

情况和余风想得稍稍有一点出入,第二天,陈敏之还没有出门,都指挥使司衙门就来人了,直接请余风去都指挥使司衙门,余风走进衙门的后堂的时候,这周元已经是在虚位以待了。作为一省的都指挥,周元的这个姿态,可是做得不小,少不得余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上前参拜!

“起来吧!”周元淡淡的笑着,显得心情非常的好,这城内如是有邪教作乱,那是天大的祸事,如今将这邪教在城中的头头脑脑一并拿了,原本可能的的坏事情,就变成了好事情,不管这事情谁干的,这功劳都少不得他这济南城的军事首脑的这一份,更别说,余风是直接将这功劳送来,任凭他指定谁人立功,这份人情可就有点大了。

“这倒是一个做事情的人!”周元对余风的印象简直是大好起来,原本还想晾余风几天的,也忍不住了,一大早就把余风招来,这千户如此识趣,总不能寒了他的心不成。

“这事情办得不赖!”他一句话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带过:“你风字营的事情,我也仔细考虑过了,毕竟是咱们自家山东儿郎,即便是咱们衙门再有困难,也不能叫将士们受冻挨饿不是,兵部那边,我会尽量为你们去争取,不过,这远水也难解近渴,我拟先支两个月的粮饷给你,可有异议?”

“大人,风字营两年多来,一次粮饷也未曾发过啊!”余风叫穷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叫穷,怕是没机会了,眼下都指挥大人心情大好的时候,不多从他手里抠点出来,难道还指望他从兵部给自己要来粮饷不成。

“这样啊,三个月,不能再多了!”周元踌躇了一下,三个月,也是近万两银子出去了,就算是酬功,这样的手笔也不小了。

“末将代属下谢大人了!”余风倒是利索的很,生怕他反悔一样,立刻就把话钉死。

“不过,这粮饷,不能由你带回去,得我派人给送过去!”这是应有之意,周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这一是防备余风吃空饷太过分,而是这粮饷一事情,讲究的是利益均沾,要不然,那漂没的几成哪里去了,他作为上司,自然是不能断属下的财路。

从指挥使司衙门出来,回到商行,那李千户已经是等在那里了,见到余风回来,那自然是热情非凡,简直就是恨不得和余风斩鸡头烧黄纸做兄弟似的,非得要请余风去城内最大的酒楼吃酒。余风对他的热情实在是受不了,只得随他了,反正,这多认识一个人,在军中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情,更何况,这人还是都指挥大人的心腹,自己昨天送了他那么大一个功劳,吃他一顿酒,也算不了什么。

“余兄的事情有着落了?”这李千户是一个自来熟,不过,看起来,他还真的是知道余风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嗯,算是的,都指挥大人许诺了三个月的粮饷!”

“啧啧!”李千户竖起大拇指,很是夸张的叹道:“三个月的粮饷,就算这丘总兵的军中,一年发不齐三个月粮饷的,怕是也不少了,余兄弟好大的脸面!”

“原本我还说今日请客,哪里想到余兄弟今日财源广进,这银子,还是吃余兄弟的大户吧!”

余风也是没奈何的一笑,这等惫懒的人物,他遇到了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人家这样是表示亲近,他总不成翻脸说不请客吧。其实他心里对于李千户这样的似乎没有多少心计的武人,也是很有一番好感,他觉得,武人就应该是这样子,哪怕是他,恐怕都还没有这李千户这个武人来的纯粹。

“李大人!”

“扯淡吧,什么大人,你我品衔差不多,轮职事我还差你老远一截呢,叫我老李就成,我李铁是个直肠子,你要不这样叫,那就是看不起我老李!”

“老李!”余风无可奈何。

“哎!”李铁眉花眼笑的答应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余风对这济南部署,那鲁全又没有跟在身边,他还真不知道这李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了?

“余兄弟难得来济南,今天哥哥带你去一处好所在,保你回去了日日思夜夜想,恨不得天天泡在济南才好!”

“这怕不是什么好路数!”余风心里一听,就暗暗有了些明白了,不过看看天色,此刻不过午时,就是青楼,也没有开门这么早的吧,难道自己要和这大块头和上一下午的闷酒,去等姑娘们上班?

“看来老李对这里的道道很熟悉啊!”余风也放得开,逢场作戏嘛,谁不会!再说,这也算是自己心中稍稍的期待了一些的事情,有李铁这个识途老马带着,见识见识一些,也不是坏事情。

“一般一般!”李铁谦逊道,不过那眉眼间的笑容,怎么看起来都有点猥琐的问道:“这日间倒是空闲一些,也没有那些有着头巾气的厌物在那里鸹噪,到了晚间,咱们可干不过那些咬文嚼字的家伙?”

“哦!”余风仿佛有些明白了,这李铁带自己去的,似乎是一个读书人经常去的地方,这李铁想必是在晚上去,吃过了不少瘪,特意才带自己打这样一个时间差,捷足先登。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条河边,李铁得意洋洋的指着前面说到,“到了!”一边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余风,“我说兄弟,莫要太急色,吓到了真真姑娘,咱们来,见见这真真姑娘的芳容,听听她的曲子,也就是了!”

余风有些莞尔,这面前分明是一只画舫,这里面的人做什么营生的,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来这里就为见见人家,听两个小曲,这是算怎么一回事情?不带这么消遣人的吧!

“这真真姑娘很有名气?”

“吓!”李铁很是夸张的张大嘴,“何止是很有名气,到了济南不见见真真姑娘,你就算是白来济南一趟了!”

说话间,两人走近这画舫,远看少不觉得,待到走进了,余风才发觉,这系在岸边的画舫,可以算是一个庞然大物了,至少,和河流上那些穿梭的小船相比,这三层的画舫,更是一个在水面上活动的豪宅,竟然是有十来米长,五六米高的样子。

“翠儿,翠儿!”李铁对着画舫前头煮茶的一个小姑娘叫道:“真真姑娘起床了没有?”

那翠儿抬头看了看李铁,竟然低下头去,不理睬他,知道炉子中的茶水烧沸,他将这煮沸的茶水倒入一个精巧的茶盅中,才抬起头来对着李铁说道:“这大白日的,你不好好好当差,跑到这里问我家小姐,真是个有不得几两银子的夯货!”

余风心中一凛,这小姑娘最后那句话颇不客气,只怕这李铁脸上要挂不住。

“翠儿不要这般看不起我,今日可不是我要见真真姑娘,是我身边这位公子,久闻真真姑娘大名,特来拜会一下真真姑娘,劳烦姑娘通报一声,回头我领你去聚芳斋去买胭脂去!”

“谁敢跟你去买胭脂啊,还不把人家给拐来卖了!”那小姑娘啐了嬉皮笑脸的李铁一口,回头正视了一下余风,似乎觉得余风身上的气质和李铁身上的气质颇为不同,歪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睛里倒是流露出几分好奇的样子。

余风手中拈起一块银子,用手帕裹了,朝着那翠儿丢了过去,“莫要听这厮咋唬,翠儿姑娘自己去买就好!”

这开门银子,还真省不得,他现在怀疑,这李铁到底有没有上过这画舫了,这般规矩,他就是没有来过的,也是知晓几分的,这小姑娘难怪给他这般眼色看。

“你且等着!”那翠儿接过手帕,手中一沉,就知道这手中的银两的分量,不禁对余风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还没到开船的时候,我去问问妈妈!”

见到那小姑娘蹦蹦跳跳走了进去,余风笑着低问道:“这真真姑娘,架子这般大,难道和别处的姑娘,某些地方生得不同?”

李铁四下看了一眼,“小声点,莫叫人听见了,你还想不想见见真真姑娘了,就算是咱们都指挥大人都在这岸边等过,咱们稍稍等待下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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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酒喝寂寞 曲听人生

第一六三章酒喝寂寞曲听人生周元也在这里等过?余风心里一晒,只怕这李铁言过其实了,就算这真真姑娘是这济南城青楼的翘首,勾栏女子的花魁,怕也是当不得周大人在这里等候他吧!真是这周元不怕别人非议,一纸帖子飞来,这真真姑娘难道还有胆子抗拒不成。

不过这李铁这么一说,他也就是这么一听,自然不会去和李铁去分个究竟。好在这等候的时候并不太长,没多久,就有船工搭上跳板,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子,从舱中走了出来,站在船头迎客了。

“刘妈妈!”这李铁倒是似乎什么人都认识,见到这个妇人,拉着余风三两步就走上船,笑嘻嘻的和这妇人招呼道。

“哎呦,这不是李大人嘛,今个怎么得闲,来到老身这里来了,刚刚听到翠儿说,老身还兀自有些不太相信呢?”那刘妈妈笑得那叫满脸菊花,对着李铁说道,言语间那真是亲热得很,眼睛却是不住的往余风身上瞟,这李铁她清楚的很,不过是衙门里当差的一个军官罢了,油水倒是不大,还在这人还守规矩,从不在这里闹事,有时候有不开眼的人喝多了几杯,言语放肆,他若在场的话,倒是能起点作用,震慑一下那些不知道天好地厚的家伙。

所以,她客气归是客气,却是少了几分热忱,但是这李铁身边的这位公子,一脸的斯文相,似乎是读书人的模样,但是怎么又和这粗坯混到了一起,让她有些好奇。

“去叫人整治点酒菜来,我和我兄弟一醉方休!”李铁大咧咧的吩咐道:“对了,真真姑娘可曾梳洗完毕了?”

刘妈妈一边吩咐下去,一边领着他们朝着楼上走去,嘴里却是在叨叨:“这位大爷很是面生啊,是第一次到我们玉翠舫来的吗?”

那李铁见余风住在四海商行里,对于余风多少有一丝丝了解,这也是那些在地方上为官的同僚才有这样的产业,他们这些靠这俸禄的武官,见到自然是多少有些眼馋的,眼下见得刘妈妈问起,少不得为余风吹吹牛皮:“我这位兄弟,可是一个大大的财主,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就够你这老东西吃喝一辈子了,咦?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兄弟在这里说话,难道你还要凑上来一份不成?”

刘妈妈也不着恼,笑着一扬手帕,扭着腰肢走了,这李铁对那煮茶的翠儿倒是客气的很,但是对上这老鸨,却是有几分官老爷的架子了,这做派,倒是让余风有些好笑,这真是一个混人。

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没多时,一些淡雅的菜肴,就送了过来,坐在这画舫中,身边幽香扑鼻,船外水波粼粼,偶有一阵微风拂来,倒也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的确是一个消闲的好去处。

余风奔波一上午,也是有些饿了,当下动起筷子,和李铁对饮起来。一个女孩却是带着一把瑶琴走了出来,在他们不远处坐了下来,琴声中,女孩儿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

“来,余兄弟,老李敬了你这一杯,日后,你我还得多多亲近才是!”李铁频频劝酒,余风也不客气,这时代的酒倒是和后世的米酒没多大的区别,以余风的酒量,这点就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两人便吃边聊,说些趣闻,不知不觉,那唱曲儿的小姑娘,已经唱完了两只曲子,余风尚不觉得,倒是那李铁不时将眼光瞟向舱口,显然是在期待着那真真姑娘出现。

“若是这真真姑娘也能给我们在这里唱只曲儿,这一趟,我们也不算是白来了!”李铁有些唏嘘。

“老李这是个什么做法,一个女子,不用将她抬得如此之高吧,咱们是到这里花银子来的,若是你有意思,今日的缠头之资,余某包了,定叫你得偿所愿就是了!”余风不以为意,倒不是他看不起这青楼女子,只是他觉得,你做那一行,就得有哪一行的职业道德不是。明明是做这营生,还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这不太扯淡了一些吗?

“这位公子,说的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那刘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舱门边,正好听的余风这样的说话,“我家真真可是清倌人,不知道多少风流公子,想为真真梳头,若不是真真倔强,能捱到今日吗?”

这话虽然笑着话,意思却是有些不客气了,无非就是说,我家真真要是真的接客,还轮到到你们这二人吗?要不是这位余公子的伴当给的银钱丰厚,这刘妈妈还真的不想将真真带进来,饶是如此,待会她也是要呆在舱门口的,免得这两耳光家伙欺负了自己女儿。

余风定睛一看,这刘妈妈身边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脸上罩着一笼白沙,风姿绰约,又见李铁一脸喜不自胜的样子,心下知道,这可能就是李铁那念念不忘的那位真真姑娘了,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对男人们的心思把握得非常到位,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这份朦胧,更是勾人心魄。

那真真姑娘到也是不忸怩,走上前来,伸出纤纤玉手,为余风和李铁的杯中续满酒,然后退了下去,站在刚刚那唱曲儿的姑娘美带走的瑶琴边,“两位公子如此厚爱真真,真真无以为报,为两位公子唱只曲儿,助助酒兴!”

声音糯糯的,甚为悦耳,让人听在耳中,忍不住就起了一些怜惜的感觉。

可惜,余风还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更别说,刚刚有个女孩儿在这里唱了一通,依依呀呀的,调子倒是不错,可惜他楞是没有听出了什么眉目来,眼下这真真姑娘又是要唱曲,他未免有些腻歪了,你就没点别的拿手的吗?跳个舞也成啊!若是有钢管那就更好了。

但是看到李铁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他这话就不好出口了,他自己不爱听,但是这李铁不就是为了听这真真姑娘的曲儿来的吗?好歹今日算是自己请客,多少就算照顾客人的面子吧!他叹了口气,抿了一口酒,朝着窗外看去。

琴声悠扬中,真真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飘渺。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

“好!”李铁大声叫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余风肚子里多少还有点墨水,他就感觉,除了这女子的声音有点不错以外,这曲子还真不知道好倒哪里,这真真姑娘好大的名堂,和先前那唱曲的小姑娘,没有多大的区别吗?

“李大人谬赞了!”那真真一曲终了,站起神来,款款而退。

“这就没了?”余风楞了一下,这算点歌还是啥的?就这么出来转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听那翠儿和刘妈妈的口气,到这翠玉舫来的花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这么忽悠一下,哥们我的银子就到他们口袋里去了,这钱也未必太好赚了一点了吧!

“你还想怎滴?”那李铁却是满意得很:“幸亏是日间来,若是到晚上,想听到真真为咱们单独唱支曲儿,你就做梦去吧!”

他是武人,虽然不说,但是,到了这里,总有一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到这画舫里来的,武人还真没几个,大都是一个读书人或者是世家公子,他也没指望能够将这美人带回家去,只是感觉,这些读书人能够享受到的,他也能享受到,岂不是自己就和那些读书人一样了。再说,这真真名头虽大,但是,人也不倨傲得很,长的俊俏不说,待人也还和气,无论是达官贵人,风流公子,都是一视同仁,他来了几次,觉得这里倒是真的不错,呃,除了花费实在是大了一些。眼下见到余风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倒是有些看不来余风了,要不是我老李的面子,今天这真真姑娘能不能露面还是两个字呢?这年头,来这画舫花了银子什么连真真姑娘面都见不到的多了去了。

“我就是感觉冤的慌!”余风笑了笑,“这喝酒看风景,在哪里不是一样,花大价钱来听这姑娘唱个小曲,实在是不值当!”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李铁小声说道:“这真真姑娘,来历可不是一般,据说,祖上是做过尚书的,她父亲也是做官的,算得上是官宦人家吧,后来因为家中犯了事情,被圣上拿办,这真真姑娘也被发卖到教坊司,好在他父祖为官之时,总有些恩惠于人,这些人就将这真真姑娘赎买了出来,不过这赎买出来,这乐籍却是变不了,这真真姑娘便流落至此了!”

他眨了眨眼睛:“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有这福分,听的尚书的孙女在你喝酒的时候,在旁边给你唱着小曲儿助兴呢?”

明白了!余风有些无语,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哥们这喝的不是酒,是寂寞,那这李铁之流,来这里听的也不是小曲,而是稀奇,是唱曲人的身份吧!一念至此,他倒是有些可怜这真真姑娘的身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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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你都来得 我来不得

第一章你都来得我来不得“春江水暖鸭先知”!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画舫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几只鸭子,在这初春的河里,放肆的嬉戏着,画舫外面的这一副及其淡雅静谧的风景画,也因为这几只鸭子的嬉戏变得生动起来。

而室内,真真姑娘的琴声,仿佛还在空气中萦绕,就连余风手上的这盅酒盏,因为刚刚被真真姑娘端过的缘故,也仿佛还尚有余温余香。

“可怜是可怜,但是,于我何干!”余风用袖子轻轻抹去嘴边的酒渍,心中暗想道:“这天底下可怜可叹的人多了去了,我又怎生可怜得过来,我不去欺辱于她,也就是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余风心里冷清了许多,只得再过两巡,用好酒饭,就于这李铁起身走人。

“余兄弟明日回登州?”李铁见他不愿谈起这个,转了个话题,随口问道。

“大人既然应允了我风字营粮饷,我在这里呆着也是无用,索性早日回去也好!”余风笑道:“也好回去做些准备!”

李铁嘿嘿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没准他以为余风吃空饷吃得厉害了,还是等到押运粮草的官员去了,到时候发放的时候脸面上不好看,所以余风要早早的去做些准备。

“这个我明白,明白!”他笑呵呵的说道:“有了余兄弟昨日的帮衬,我估计,我这位子,也该动一动了,大人早就许诺过要将我放出去,眼下各处都没有缺,也就莱州那边还有几分希望,倒时候若是和余兄弟做了邻居,余兄弟莫要不认我!””好说,好说!”余风自然是应允,敢情这李铁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是并不粗疏,这昨日才立的功,今日就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做起铺垫来了,若是他真的去了莱州,一个外来的千户,肯定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坐稳位置的,若是熟悉的同僚帮衬,自然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两人达成这个默契,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好谈的了,李铁甚至很是热心的要为他打听,这周大人指派的送粮草于他的官员是哪一位,到时候,也好帮他引进一下,彼此联络一下感情。余风摇头拒绝了,他可不想为这事情欠上别人多少人情。

“真真呢?”就在两人起身欲走的时候,画舫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昨儿个真真不是说叫我明天趁早的吗?今个儿我来的够早了吧,快叫真真出来!”

李铁和余风相视一笑,原来,和李铁打着同样主意的,还不止是李铁一人,可惜的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外面叫叫嚷嚷的家伙,还是落后了他们一步!

两人正欲迈步出舱,一个丫头模样的人,从门外闪了进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福:“两位大爷要走了吗?”

余风抬头一看,可不正是适才上船前遇见的那个翠儿不是。

“怎么,翠儿姑娘还有事情?”

翠儿脸上稍带惊惶之色:“妈妈说,若是两位现在要走的话,恐怕有些不便,还是请两位大爷再坐片刻!”

李铁还未说话,余风却是有些恼了:“什么叫稍有不便?是因为外面这厮?”

那翠儿两只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余风,又看了看李铁,却是欲语还休的样子。

“不妨事,你只管说,你叫我等留下,总得有个理由,莫不是少了你家的银钱?”余风估计这画舫上的诸人,是顾忌外面那个大叫大嚷的家伙,但是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花钱吃饭听曲,凭什么要我迁就你们!

“是这样的,外面那个恶人,很是惹人厌,我家姑娘不想见他,叫妈妈去给他们说,就说是我家姑娘身子有些不适,若是两位大爷就这样出去了,那那不露馅了吗?”

余风汗了一个,这真真姑娘还真的不是生张熟魏都接待的啊,也不知道是李铁的面子大,还是这女人看自己顺眼,出来好歹还唱了个曲儿,这外面那厮,那还真的脸面都见不到她的。

“也好,迟些走也是无妨的,翠儿姑娘就在这里陪外面说说话吧!”李铁打圆场道。他在济南日久,知道来这画舫的,多少都是有些身份功名的,就算自身差了一些,家里头也肯定是不容小觑的,为一顿酒饭和外面那位架上梁子,也未免有些不值当了。

“嗯!”那翠儿点点头,却是朝着余风这边靠了一些,好些有些提防李铁一样:“也要不了多久,妈妈给他说清楚了,他就会走了!”

余风注意到,这位翠儿姑娘,年岁看起来并不大,和那位真真姑娘比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未长开的花骨朵一样,按照余风的估计,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六岁就到顶了。不过,这也就是余风看起来这女孩年纪不大,殊不知道,十四五岁嫁人的女孩,在大明朝满地都是,这里可没有什么晚婚晚育一说。

至少,现在李铁看这这翠儿的样子,就有些怪叔叔的模样,眼光不时在对方胸前小小鼓起上扫上几眼,难怪这翠儿有些提防他的样子。

“翠儿还没谢过刚才公子的打赏呢?”这翠儿倒也是有些伶俐,见到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挑起话说。刚刚余风丢给她几两散碎银子,虽然大部分都是要交给妈妈的,但是,她也能落下几个,这道谢之意,倒也不假。

余风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耳朵却在倾听外面的动静。

“真真昨儿受了风寒,今日起早来就叫头疼,邹大爷还是怜惜一下他,稍晚一点再来,让她多休息休息!”这是刘妈妈的声音。

“扯淡,昨儿叫我早些来,我一来就受了风寒,这是真真存心不给我脸呢,还是大爷我的银子是假的?”这声音说不出的轻浮,不过,这蛮横的意思却是有些在里面。

“邹大爷担待,咱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把进来的银子往外面推的,真的是真真身子不适,邹大爷也知道,女儿家总有那么几天是这样的!”

“老子又不是要给他!关我屁事!”那声音不耐烦起来,“真当他还是千金小姐啊,说不见客就不见客,大爷今天带贵客来,要是在贵客面前丢了大爷的面子,你信不信大爷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船!”

说话声间,听的船板上通通传来脚步声,听起来竟是这人带着几人强行上船来,那刘妈妈想必被他扒到一边去了。

“行,身子不适是吧,大爷我今天就在这耗上了,好酒好菜就给大爷我上上来,大爷就在这二楼等她,她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下来伺候大爷!”

眼看着这人就要上楼来,翠儿有些急了,看着余风和李铁二人,有心说请他们避一避,却是觉得有些张不开嘴了!

一个脑袋从转角的楼板上露了出来,一看就看到屋子里的三人,还有三人身后,未曾撤掉的残席,登时就是一愣。

正好这个时候,刘妈妈从后面赶了过来:“邹大爷,邹大爷”

“你个老虔婆!”这人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刚刚凑到他跟前的刘妈妈扇倒在地:“身子不适,不见客是吧,这两个东西是钱烧得慌,来这里吃你几十百来两一桌的酒饭的吗?”

“这么多!”余风本来眼睛看着他们,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却一下被他的话带偏了思路,真坑爹啊,这样的消费,老子带一群人去豪华夜总会腐败都够了,这画舫比自己赚钱多了。

“怎么说话呢?”李铁不乐意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本来也就是个看热闹的,眼下被人骂做东西,又是当着余风的面前,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

那翠儿却是乖巧,叫道这人一巴掌连刘妈妈都扇倒在地,很是机灵的站在了二人的后面,看着面前的几人,眼中颇有惊恐之色。

“怎么?你不服气?”那人扫了面前二人一眼,眼光落在李铁的军服身上,“一个丘八,带一个酸丁,这地方也是你们能上来得的吗?”

余风暗自呛了一下,这人面色青白,一脸酒色过度的萎靡模样不说,连说的话都这么难听,难怪那真真姑娘连见他一面都不感兴趣。这样的人,若是说他是来这画舫来吟诗弄对的风流文士,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不用说,这又是一个觊觎真真姑娘美色的家伙。

好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可你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人都还没见着,难道就要争风吃醋一番吗?这口气,听起来倒是很大,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大,还是假的大。

“你都能来,老子自然来得!”李铁脸都涨得有些发紫了,这可是在余风面前大掉面子的事情,可偏偏他生性谨慎,见到对方如此嚣张,又不知道什么来头,倒也不敢将手中早已捏起的拳头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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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生死之际 画舫杀人

第一六五章生死之际画舫杀人“哼!”那家伙鄙夷的看了看这面前二人,轻浮的笑了笑:“大爷的老子,可是你这粗货当得的?就是你这粗货再当一辈子丘八,见了我老子,也只有磕头问安的份,乖乖给大爷我跪下磕三个头赔罪,然后滚下船去,大爷就不计较你了!”

一听这话,李铁更是不敢动了,对方竟是官宦子弟,那么,他身上的服色,对方肯定是看得明白,若是一个带兵千户见了都要磕头的话,那这家伙的家里长辈,至少是一个品级不低于他的官儿,无论文武官员,都不是他这个千户惹得起的。

“我也要磕头赔罪吗?”余风见到二人僵持住,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自己的护卫,已经从尾舱中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你说呢?”这么冷的天气,这人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柄折扇,他把折扇合起来,捅了捅余风的胸口。

咦?不动!

不对!!他有些反应过来了,这折扇上传来的感觉,分明是杵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这厮的袍子里面,难道还藏有什么东西不成。

“我赔你大爷!”余风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现在居然还用一柄折扇来点自己的胸口,这等气焰嚣张的动作自己都少做,居然被这家伙在自己身上做了出来,忍不住飞起就是一脚。

居然没倒?余风见到他腾腾后退几步,靠在花船的楼柱上,一时好像吃疼不住憋气的样子,索性逼上前去,打算再补上他一脚,哥们我还是武官呢,这踹个人都踹不倒,说出去多没面子。

只见刀光一闪,一柄腰刀从他侧后方砍来,余风一脚已经踹出,看见刀光,登时知道不好,但是力道已发,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硬生生的转过身子,避开腰肋间的要害,用后背应向那砍来的钢刀。

“哚”的一声闷响,在余风身后的翠儿,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这一刀下去,这位和气的公子,岂还有人在。

只听得几声闷哼,却没有听到那位公子的惨叫,翠儿颤抖着睁开双眼,只见那位公子,好端端的站在他的身前,除了长衫背后,被看出一道尺许的裂口,竟是毫发未伤。

而那个拿刀砍人的坏蛋,已经是拖着那哼哼唧唧的恶人,退到了船舷边,正手持钢刀,和他的几个同伴,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和气公子。

“动刀子!”余风的脸上狞笑道,却是反手将自己的长袍撕扯开来,露出一身铁甲,若不是他长袍下还有着贴身的铁甲,这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去。

这争风吃醋在这青楼画舫,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一言不合,立刻拔刀相向的,那就罕见的狠了。除了匪徒大盗,就是肆无忌惮的锦衣卫才能有此举动了,但是对方用的是腰刀,而不是锦衣卫的绣春刀,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余风都没打算放过他们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刚才这一下,显然却是想要他的命的,就凭这一点,他也要找对方讨回这笔账来。

这时候,他的护卫见到余风受袭击,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生生的看到余风生受了一刀,待到看到余风无恙,心下稍安之际,一个个顿时勃然大怒,将主受袭,就是他们失职,若不是将这个鸟人砍翻了,今后还怎么做人。

当下当啷当啷几声机簧声响,三人拨出刀来,护在余风面前,另外一人,却是在背后一抹,抄出一只儿臂长的短火铳来。

“拿了,如有抵挡,格杀勿论!”余风从护卫手中,接过短火铳,冷着脸朝着前面几人一指。

护卫们哪里还有什么啰嗦话,直接就扑上前去,最先动刀砍余风的那人,也是一个狠厉角色,眼见对方来势汹汹,一副竟是要下死手的样子,眼下自己和主子退上岸已经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将自己身后护着的主子,往船舷外一送,喝了一声:“走!”手中腰刀一扬,恶狠狠的就扑了上来。

“砰”只听得一声巨响,他高举着钢刀,还保持着往前猛扑的姿势,只是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是血肉模糊,连面目都辨不清楚了。

四周的人,包括李铁,脸上都觉得有些腻腻的,不知道是血是肉,一个个却是呆了。

“扑通”一声,尸首倒地的声音,把他们惊醒过来,一个个慢慢扭头,看那响声出,只见余风将手中的火铳递给身边的护卫,又从他手上接过来另外一只火铳,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人。

“降了,降了!”有前车之鉴,那几人哪里还敢负隅顽抗,立刻丢下手中的兵刃,跪了下来,此刻动作再不麻利些,自家的脑袋就要和那地上的同伴一样了。这么近的距离,难道还能祈祷菩萨保佑对方打不中么?

护卫们走了过去,将地下的兵刃踢到一边,很是利索的用细绳子将这几个人的手指反着系在背后,这还是余风见他们捆人繁琐之际,想出来的办法,有这个手段,身边只要几根细绳,就可以当一捆麻绳用了。这法子后世的派出所里倒是常用,眼下显然还有待普及。

“救命啊,救命啊!”船下传来呼救声,众人这才想起,刚刚被打死的那家伙,把他那主子推到江心了去了,难道此刻那家伙居然没趁机逃走,还叫起救命来?

余风从船舷处探出头去,朝下看了看,那家伙此刻张牙舞爪的在水里扑腾着,原本悠闲戏水的鸭子,都被他惊得远远的了,看来,这家伙居然不会水?

“老李,让他灌几口水了,就把他弄上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朝廷命官,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余风对着李铁说道。

这船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死了人,肯定船上的人已经报官去了,这李铁是地头蛇,这些事情,不让他去处理谁去处理,再说了,昨天晚上刚刚拿了白莲教,今日里就有人行刺,说是这两件事没有关联,怕是李铁也不信。余风隐晦的提了隐情这一说,自然是点醒他,事关他的功劳前程,不怕他不用心。

“知道了!”这李铁倒是镇定,点了点头,一转眼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头,肯定是一顶白莲余孽的帽子是要扣上去的,至于对方有没有本事去自己拿掉,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都指挥衙门办差!这是白莲妖人作反,都还傻站着干什么”他大着嗓门吆喝起来,“你你,将下面那白莲妖人打捞起来,小心看好了,别让他趁机走了!还有你,马上给老子去都指挥衙门报官,就说李铁在这里,叫值堂的大人,立刻派军马来!”

翠儿见到到处都乱成了一团,悄悄的将身子缩在楼梯口,小脸儿煞白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想立刻上楼,给自己小姐去报信,却发现自己脚都软了,怎么都挪不开脚,只得坐在那里,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的人,忙来忙去!

余风身后拿着火铳的护卫,将火铳收好,给余风搬来一张凳子,让余风坐了下来。适才生死之间走了一回,眼下坐下来,余风也觉得自己一身的虚汗,脚下也是一阵飘浮,他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缘故,稍稍缓缓也就好了,眼下局面已经控制住,倒是不用他担心了。

“翠儿!你还好吧!”一眼见到自己旁边蜷缩着的翠儿,余风心下一惊,急忙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脚,见到身上除了刚才溅的一些血迹,倒是没有受伤,心下登时放了心,要是伤着这小丫头,他心下肯定有些愧疚了,虽然看起来此刻她瘫在地下,也不过时惊吓了一下,过一阵子自然手脚就灵便了,他自然就安心许多。

“还好!没有伤着!”余风见他无恙,也就没再管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去了。

余风在翠儿的身上摸了一遍,虽然他是很是认真的给她检查身体,但是,翠儿却是脸红的好像滴出血来,她在画舫这等环境,怎么会不知道一些男女之事,眼下见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顿时就是一种异样的感觉,魂魄儿好像都飞了出来一样,那身子更是软的有如面条。

说也奇怪,待到余风的手一离开她的身体,那离开他身体的魂魄又回来了,手脚也有劲了,她活动一下,发现自己又能够站起来走路了。她咬咬嘴唇,红着脸看这前面这个刚刚在自己身上肆虐了一番的男人的背影,微微一踌躇,猫着腰,朝着画舫的三楼跑去。

“小姐,小姐!”她越跑越是利索,直接跑进了了真真的闺房。

这真真姑娘,本来姓顾名蓁,真真不过是她的艺名而已,她见到那邹公子,就是心下生厌,这人纯粹就是一个lang荡公子,来这画舫,岂是安了什么好心,若不是她靠这画舫存身,只怕连虚以委蛇都不会,连借口都不必找,直接撵走这人了。

眼下她叫刘妈妈去推脱了这人,回到房中刚刚坐下,就听得下面一阵大乱,然后就是有人落水声,然后还有一声爆竹般的巨响,心下正有些惶惶,见到自己的贴身丫鬟进来,急忙起身。

“出事了,出大事了!”翠儿脸上红晕未消,大声告诉她:“下面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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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无主浮萍 择人而依

第一六六章无主浮萍择人而依翠儿微微喘着气,将下面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原本嘴角就是伶俐,唧唧哇哇一通,倒也把下面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发现,自家小姐的脸色却是越听越是苍白,到最后,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怎么了!小姐!”翠儿以己度人,以为小姐也是和自家刚才那般,被惊骇到了,少不得立刻走上前去,将自家小姐扶到床边坐下。

顾蓁摆摆手,眼睛里竟然是闪烁着泪花,翠儿愈发不解,刚刚我都站不起来,都没有哭,难道说,我比小姐强?

“祸事了!翠儿!”顾蓁心里头翻江倒海不说,这勉强说出的话中,也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那个恶人被那位余公子打到船下去的,被余公子打死的,不过是一个奴仆,怎么会是祸事呢?”她眨巴眨巴着如漆的眼睛,一脸的不明白。

“他们这些人,不管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还死了人!”顾蓁幽幽的说道:“那邹公子虽然可恶,但是家中还是有些本事的,此事岂肯善罢甘休,那余公子敢杀人,自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管他们二人谁得了势,那失势的一方,无处发泄这一口恶气,肯定是要迁怒于我们的!”

“我顾蓁儿在这些人中左右逢源,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每一日都有如高空走绳,稍有不慎,从这高绳上跌落下来,不是摔得粉身碎骨,就是被人吃得连渣滓都不剩!”

“那如何是好?要不,小姐,咱们这几日就不做生意了,暂且找个居处躲避一下?”听的顾蓁儿说的如此凶险,翠儿还有些担心起来,她是小姐的丫头,要是小姐遭了难,她难道还能好到哪里去,运气好的好,没准指派给某个人嫁了,运气不好的话,就此沦为最下等娼妓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这里,她顿时不寒而栗。

“躲,能躲到哪里去?”顾蓁儿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股决绝之色,“来!翠儿,你过来好生给我说说哪余公子的事情!”

翠儿不知道顾蓁儿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她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关于余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难得的是,她居然没有加上自己的见解,只是,那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不知不觉又浮现了出来,可惜的是,顾蓁儿此刻心乱如麻,一门心思只听得她的述说,哪里察觉到她这点小小的异状。

“身藏暗甲,护卫们还有着军中重器!”顾蓁儿很快就从翠儿的话中找到了重点,这官宦人家出身的,对于这方面的见识,毕竟是要高过平头百姓不少,就凭这这藏甲和火器,她就可以判断出,这人一定是军中之人,而且,地位还不会很低。大明律中清楚的写到,藏甲视为谋逆,而火器,更是除了军中之人,不能持有。换做一个普通人,就凭这两个,就是杀头的重罪了,此人能带着这些招摇过市,丝毫不避讳人,若非出自军中,就是反贼了,这济南城内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的反贼,那么,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再想想李铁的身份,两人结伴而来,谈笑甚欢,更是坐实了她的这种猜测。

“是个武人啊!”顾蓁儿心中大失所望,她刚才在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保全自己的法子,就是依附在这人身上,若是那邹公子得势,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那余公子能栽赃对方是白莲教反贼,难道这邹公子不会栽赃吗?到时候给自己一个同党的名号,那是肯定是开脱不了,自然,若是她舍了这身清白,委身于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发生。但是,这样的事情,她是十万个不情愿的。

那么,这余公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这人适才她也看到过,模样倒也是生的周正,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也没有那种大多数男人的猥亵之色,倒像是和看到其他的人无异,看起来这人倒似乎是一个周正君子的模样。其实,有了这邹公子专美在前,就是随便再拉一个人出来,只要对方胳膊手脚俱全,怕是这顾蓁儿都觉得要比那邹公子好上百倍。

此刻大难临头,顾蓁儿瞬间想到了后果,心里很是自然的将这两人做了比较,这余风得分较高,那就毫无疑问了。当然,余风要是不是一个武人,而是一个翩翩公子那就更好了。姐儿爱钞,但是姐儿更爱俏,模样好的人,到哪里都是比歪瓜裂枣的吃香的。

“当然是武人,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像王相公那样的,又怎么治得了那恶人!”听的小姐的话,翠儿忍不住给余风辩白一句,刚刚那一刀,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是一个文弱书生,那就直接就被砍死了?

“嗯?”顾蓁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这翠儿有些奇怪,往日里那些公子少爷,那个不想通过这翠儿给自己说几句好话,但是得到自己严厉嘱咐的翠儿,却是一次都没有让那些人如愿过,但是今日是怎么了,破天荒的为起别人说起好话来了。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翠儿有些心慌,见到顾蓁儿看过来,眼光垂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但是,脖子间那一片渐渐变红的肌肤,却是将她此刻的内心彻底的表露了出来。

“告诉我,他可是欺负于你了?”顾蓁儿正色问道,如果这余公子是一个连翠儿这般丫头都要占便宜的货色,那么自己还是趁早不要打这主意的好,免得到时候沦落成他的玩物不说,被她玩腻了还可能被转送给他人,她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这些武人的粗鄙残暴,被转送给他人都还算是好的,更有那些武人的小妾因为犯了小错,被活活打死在后宅的的例子。

“没有!”翠儿有些忸怩,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顾蓁儿面前说道,只不过,这声音,比蚊虫哼哼大不了多少,饶是两人相隔这么近,顾蓁儿也是张着耳朵,才听清了他的话。

“只是适才我被吓瘫了,那余公子担心我受伤,查看了一下我的手脚!”

担心你?顾蓁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匹夫一怒,流血五步,这当口,他还有心去关心一个丫头有没有事情?若是说他看上了这丫头,张口讨要,难道这画舫上包括自己,在这个时候谁还敢不给不成,如若不是,这人就不是特意做作,而是本性流露了!

对着自己的对头凶恶,一怒杀人,但是对于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却是如此关切,顾蓁儿一时觉得自己看不明白这人了,不过,武人在她心中的粗鄙残暴印象,但是因为这个,稍稍冲淡了一些。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出去看看,下面怎么样了,我稍稍梳洗一下,也就下来!”

翠儿再次来到二楼的时候,情况和她离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那尸首边跪着的人中,多了一个湿淋淋的邹公子,只不过,此刻他跪在那尸首旁边,身子簌簌发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模样。

余风身边的一个护卫,看到翠儿下来,眼光上下扫了一下,也没有理他,这个小丫头,大人似乎刚才还很关切,此刻出现在这里,虽然气氛有些不搭调,但是,却也是无妨的。

“一介布衣,既无功名,又无官身,居然就如此嚣张!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余风一脸的讥笑,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

这一会儿功夫,话已经问出来了,这家伙叫邹春波,自身一无是处,不过,他父亲却是在某地知府任上致仕的,想必是在任上的时候,也搜刮了不少,倒是有些家财任这家伙挥霍。这家伙原本也算低调,至少,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不过,近来他家老头被朝廷起复的呼声很高,这家伙的气焰也就起来了。

至于那持刀杀人的护卫,到是和他这几个丢刀立降的护卫不是一路人,这人是他父亲的恩师,从京中派来给他父亲做护卫的,这做老子的心疼儿子,倒是直接将这人派到了自己儿子身边,据说这人武艺倒是相当不错,却似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了。

问明了这邹春波的事情,余风将问话的重点,转到这护卫身上来的,既然不是这小子的意思,那么就是这护卫自作主张了,这点小争执就抽到下死手的人,自然是不担心善后的问题的,所有,余风对这护卫的兴趣,倒是要比这邹春波更大一些。

邹春波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又被拎到这船头吹了半天的冷风,这样的天气,他不感冒才是怪事,回答余风的话,一句话里面,还时不时夹杂个喷嚏,再加上害怕,这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余风看得生厌,越发鄙视这家伙了。

“你说!”余风指指旁边的一个跪着的护卫,冷冷道。

“他叫蒋德,来我们府上也不过一月有余,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与小人们来往不多,这次冒犯了将军虎驾,那是他咎由自取。”

余风听的,脸上的眉毛慢慢竖了起来,那跪着说话的护卫,一边说话,一边偷看余风的神色呢,见到这个杀神又有发怒的迹象,哪里还敢磨磨唧唧的拍马屁,一下子就把自己知道的最重要的信息捅了出来。

“不过,这蒋德的把式,倒是和我们几个不同,似乎,是从军中出来的,对了,有一次,我去约他喝酒,见他在房中正在神秘兮兮的擦一块腰牌,很是珍视的样子,将军或许可以从这上面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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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毁尸灭迹 打包带走

第一六七章毁尸灭迹打包带走一个护卫走上前去,在那蒋德的尸首上翻检了一下,果然如那护卫所说,从蒋德的怀中,寻出一块铜牌来。

护卫将那铜牌转身恭敬的递给余风,余风一看这铜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铜牌很是简单,正面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后面是一行小字“戊字贰佰陆拾肆”,这行小字倒也无所谓,但是,那正面的四个大字就有些吓人了,赫然是“天子亲军”四个大字。

麻痹的,尼玛不要这么玩人好不好,这不是坑爹吗?余风将铜牌揣入怀中,这下,连他都感觉这事情有些难以收场了。

你他妈的早说明身份,老子大不了忍了,回头找个没人处去寻你的晦气罢了,眼下你一声不吭的作死也就算了,还给老子留下这么一个大难题。

余风看起来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是将那已经死的透了的蒋德,骂了十遍百遍。若是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蒋德的身份,那才叫有鬼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抬手一火铳,轰死的却是一个锦衣校尉。这天子亲军的腰牌,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弄上那么一块的,至少也是在锦衣卫名册上的正式校尉才有,就是凭着这样一块腰牌,这蒋德就自行招募那么十个八个帮闲办差,都是合乎法度的。

这蒋德竟然是锦衣卫,而且,看这样子,还不是普通的锦衣卫派到官员家中的坐探,而是实打实负有差事的。余风曾经听闻,在京师中做官,到了一定的品级,自有锦衣校尉到你家,如同上班一样,朝九晚五,这称之为“坐探”,锦衣卫本身就有侦缉之责,这成例是从打锦衣卫这个衙门起,就传下来的,众人早就不以为怪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在一个纨绔子弟的身边,也见得到这种人物,而且,还是担负护卫之责,一想到这里,余风敏锐的感到,这个叫邹春波的家伙的老子,一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都来不及了,眼见岸边除了那几个身着公服的公人,正在和李铁纠缠着,说些什么,想来是这些公人们接到报官要来履行职责,而那李铁亮明了身份再那里阻挠,而不远处更有一队兵马,朝着这边开来,这人来得越多,对余风越是不利,这事情,如果不遮掩住,恐怕立刻就有大麻烦。

“去请李大人过来,这几个人,都将嘴堵住,莫让他们乱说话!都带进舱里来!”余风吩咐道,扭头走进船舱,正好看见了舱门口有些忐忑的翠儿,笑着问道:“可好些了,翠儿姑娘!”

那蒋德虽死,但是,那股血腥味,却是一会儿怎么都散不掉的,翠儿正微微用手帕遮住鼻子,听的余风发问,皱着的眉头顿时有些舒展开来:“奴婢无碍了,多谢公子关心!”一边微微弯腰表示谢意,一边将舱门让了出来。

李铁听的余风召唤,立刻就走了回来,这个时候,都指挥衙门的兵马已经到了,他一声令下,这些人自然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自然不用多费功夫和几个公人废话。带兵的人,没兵的时候,才和你讲道理,有兵的时候,谁知道道理是个什么东西,不服气,不服气找我上司去。

走进船舱,余风正坐在他们刚刚用过酒饭的地方,而今,那桌子上的残酒尚未收拾,只不过,此刻重新坐回这桌子上的这两人,心情都是大不相同了。

余风是费尽心机,盘算着说辞,要把这李铁给拉下水,眼下这事情,如果不是李铁一定要邀自己到这里来,怎么会发生,从这一点上说起,拉李铁下水,倒也不是冤枉了他。反正这事情,李铁是休想把自己摘出去的。

而李铁却是心里有些震撼,好在刚才在船下和那些人纠缠了一会儿,河风一吹,让他的头脑清醒多了,比起适才懵懂倒是好了许多。正是因为清醒,他更是感觉,这位余兄弟,虽然有些莽撞,但是,太他妈解气了,这才是武人本色嘛,想想自己,窝在这济南城里,带的兵怕是连这位同是千户的同僚的零头都没有,更别说这等威风了,念及至此,他既感到有些兴奋,又感觉有些沮丧。

余风将这腰牌递给他,也没怎么作态,只是淡淡的说道:“从那死去的贼子身上搜出来的!”

李铁接过来一看,险些没有将手里的腰牌丢了出去:“锦衣卫?”

“那么紧张做什么?”余风有些鄙夷这李铁的反应,他实在很是不能理解,刚才自己火铳轰死蒋德的时候,这李铁都面不改色,怎么见到一块牌子,就吓成这样。

“不是咱们济南锦衣卫千户所的!”他解释了一句。

李铁脸上登时轻松了许多,“那就好,那就好!”锦衣卫三百年的凶名,可不是那么容易从人心头抹去的,在一般人眼里,这锦衣卫实际上和那些妖魔鬼怪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不过,这轻松也就是转眼间的事情。余风接下来的一句话,将李铁的侥幸打得粉碎:“是京师那边来的!”

李铁脑袋轰的一下,后面余风说了句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京师的锦衣卫,被一个地方武官给砍了,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就算是安你个谋逆的罪名灭你三族也不奇怪,这锦衣卫的人报复起来,难道还吝啬他们的手段吗?要是换个地方,换个时辰,这余风要杀锦衣卫,他一点压力都没有,问题是,今天,这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啊!

人是他带来的,动手的时候,他在一旁,随便一查就知道,他现在对于余风刚才的威风,一点都不羡慕了,麻痹的,这是找死啊,这件事情要是东窗事发,第一个完蛋的是余风,第二个不消说一定是他李铁,这是绝对没跑了的。

“那几个衙门里的公人,我一直没让他们上船,现在外面守着的是指挥衙门的兵丁,虽然不是老子的手下,但是,也还是使唤得动,余兄弟,要怎么做,你直接拿个章程吧!”

他就在衙门里混,这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眼下余风给他看了这腰牌,他就想伪装不知把自己摘出去都不可能了。眼下余风一脸的镇静,他旋即明白,对方对怎么处理这事情,早就有打算,只不过,人家现在要他的态度而已。

“当务之急,这事情,不能让人知道!”余风是下决心捂盖子了,这里虽然不是他的地盘,但是,若是有李铁的配合,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也不见是多难的事情。

“这个自然!”李铁知道这走漏消息的后果,尽管可能有人会随着这狗屁邹公子的行迹来打探,但是,没有了证据,谁敢说这些人的失踪和自己有关。

“画舫上所有人,一个都不能走脱!”余风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沉,“除了你老李,今个儿是不能有任何一人下船的了!”

“这么多人?”李铁被余风的话吓到了,听余风的意思,竟是要将这画舫上所有的人都杀了,再毁尸灭迹,这画舫上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吧,更别说里面还有那位真真姑娘,他心下的那是有些踌躇起来。

“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再说,这是白天,放火的话,也不太方便啊!”他试探的问道,如果余风真的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那真真姑娘他是无论如何要讨个情的,大不了以后自己弄个宅子养起来就是了,这么娇嫩的人儿葬身火海,那也太lang费了一点。

“放火,放什么火?你想到哪里去了!”余风一怔,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下顿时苦笑,看来,自己还真的不够黑啊,你看看人家这武官当得这叫一个觉悟,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这河直接通往城外吧!”他点点手指,“这船驶出去,若是能驶到灵山,就直接驶到灵山,若是不能,到了出海的地方,这些人换船就是了,到了我的地头上,难道我还安置不了这些人?”

“应该可以吧!”李铁以前没注意过这事情,不过济南这等大城,在靖难之役的时候,被围了三个多月,饿死了无数的人,后来防止重蹈被围的覆辙,这水道水闸总有的吧!

余风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登州是有的,他是很清楚的,当初孔有德围登州,若是通海的水道守住了,贼兵围多长时间都是白搭,粮草给养可以不走陆路直接海路进出。济南号称天下第七坚城,若是这方面没有筹谋,他还真有些不相信。

“老李你去办这事情,另外,借我几个可用的人,我这点人手,看不住这所有的人,半路被他们跑了就不好了!”余风一点都不担心李铁出去后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他若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这么做,这个事情,悄悄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正道。

“成,余兄弟你稍待,我这就去安排,最多一个时辰就有回音!”李铁答应得干净利落,起身而去。

见到李铁离去,余风一下空闲下来,眼睛瞥向舱口,见到翠儿正在哪里伸头张望,很是好奇,他抬了抬手:“翠儿姑娘,过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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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丫鬟解语 小姐忧心

顾蓁儿轻轻将自己头上的面纱取下,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铜镜中那美人,肌肤赛雪,面若桃花,一副如画的容颜中,总有一抹抹不开的忧郁。

她想了想,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盒豆蔻,“欲将西湖比西子,浓妆艳抹总相宜”不过是那些读书人在瞎说罢了,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素面朝天和淡施粉黛是要分场合的,在什么地方什么装扮才能更吸引男人的眼光,她比大多数女人要明白。

这个时候,她脚下微微一晃,她一个趔趄,险些立足不稳,急忙扶住桌子站定了。这些晃动,在一楼二楼未必感觉有多大,但是在三楼他的闺房里,她感觉的动静就大多了,倒是好像自己这画舫正在驶动一般。

她走近窗口,只见船外的风景,正在缓缓的移动。画舫居然真的在驶动?她心下疑惑,口中急忙唤道:“翠儿,翠儿!”

可惜的是,她口中的翠儿,正在楼下,坐在余风的面前,虽然努力想装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来,却是眉宇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显然,她现在很是开心。

余风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居然还有逗小姑娘开心这么一个天赋,见到翠儿强忍着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他不禁怀疑到,哥们难道还有这样一个隐藏天赋,只有面对这样的小姑娘的时候才被激活,激活之后,直接魅力+100,亲和力+100?

余风召唤这翠儿过来,见到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少不得想和颜悦色安慰她几句,但是此刻还有几个家伙捆在舱角,空口白话,只怕很难转移翠儿的注意力,余风索性给翠儿说了一个小笑话,后世的笑话段子何其之多,随便拈几个来,都足以让他成为这个时代的郭德纲了。

余风给翠儿说的笑话是:一只老虎,一只牛还有一只猪,三个坐在一条船上,船底有一个洞,这洞不停的在进水,按照这个速度,只怕没到岸边,这船就要沉了,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减轻船的重量,于是,大家决定,这船上要减少一个乘客。但是谁都不愿意被丢到水里去,怎么办呢?于是大家商量出了一个主意,每人说一个笑话,若是另外两人都觉得不好笑,这个说笑话的人,就要被丢进水里去。

倒霉的牛抓阄抓到了第一个说笑话,于是,他绞尽脑汁的说了一个笑话出来,老虎反正是打定主意,无论都好笑的笑话,就要说不好笑的,没想到连和他一向关系不错的猪,也面无表情的表示,这笑话不好笑。于是,牛很悲催的被老虎和猪给丢到河里去了。

等到老虎和猪回到船里坐下,过了一会儿,老虎发现猪突然笑不可支,不禁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猪笑得上气不打下气的回答道:“我刚刚才明白,牛说的这个笑话,简直笑死人了!”

这个笑话的后果,就是原本一本正经听着余风说话的翠儿,待到听明白了余风的笑话后,明明是想笑的要死,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不然,那她不就跟那猪一样了吗?

有了这个笑话打底子,这接下来,两人说话,气氛就相当的融洽了,期间李铁带了几个人来了一次,见到余风和这小丫头在说笑,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余风明白,这是他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就是出城的水闸那里,想必他也问清楚打点好了,余风也是微微颌首,在翠儿的不经意中,余风身边的护卫,除了留下一人看着那几个被捆得结实的倒霉蛋,另外三人,不声不响的随着李铁出去了。

没过多久,余风就感觉到船的晃动,想必是李铁和他的人,已将勒令船工开船了,余风心中有数,却是脸上依然笑吟吟的,和翠儿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

“翠儿!”楼板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着这一声呼唤,一个倩影从舱口中晃了出来,翠儿正在和余风说了句什么,听到这一声呼唤,猛的惊醒过来,自己这么坐在余公子的面前,成什么体统,急忙站了起来,侧在一边,对着来人微微礼道:“小姐!”

“哦,真真姑娘!”余风看着这丽人,眼前除掉了面纱的她,倒是真的让余风眼前一亮,不过,也仅仅是一亮而已。余风后世见过的俊男美女何其之多,这真真姑娘,漂亮倒也漂亮,好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人儿一样,对于旁人,肯定要目眩神迷一阵,但是,对于有些审美疲劳的余风来说,这漂亮女子,反而不如这天真烂漫的翠儿来的可爱了。

“见过余公子!”那顾蓁儿微微施了一个礼:“或者是余大人?”

“姑娘愿意,便是叫我余大人吧,这公子,我这等人挡起来,未免有些亏心!”余风淡淡的说道,下面闹这么大的动静,这真真姑娘若是还不知道,他还真不相信,他都有心看看,这女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露面,不料,这船一开动,这女子就出现了,看来,这女子对于危机倒是又几分敏感。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将这整艘画舫,都打包带走,对这真真姑娘来说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翠儿天真烂漫,不知道规矩,若是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担待一些!”顾蓁儿不也矫情,直接就款款走来,坐在了余风的面前,而翠儿对于自己小姐抢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一点不悦的神情都没有,而是很是自然的站在顾蓁儿的身后,尽显贴身丫鬟本色。

“这话从何处说起,我和翠儿姑娘说得很是开心啊!”余风看着这顾蓁儿,他心下有些明白,为何这停在这河边的画舫,连李铁这等粗人都趋之若鹜了,这顾蓁儿除掉面纱,果真是面目如画,谈吐也是大方得体,这寥寥几句,便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等大家风范,又是实打实的显贵出身,设身处地想一想,余风觉得,要是自己真是这个时代的武人,也会不吝银钱,前来领会一下的,虽然貌似这有点“官家小姐情结”了。

从翠儿的身上引出话头,寒暄几句,顾蓁儿就将自己和余风之间的那种生疏感,打消得干干净净,就是余风也是暗暗称道,这个女子说话的水平,即便是后世干个公务员也绰绰有余了。

“真真的这画舫,似乎是大人的手下在把持,不知道这画舫要驶向何处?河道衙门吗?难道大人是在河道衙门当差?”顾蓁儿说着话,妙目朝着舱角带几个人一勾,显然,他以为余风是不相信当地的公人,直接将这些人拉到自己的衙门去的。

“不”,余风微微笑了笑:“我倒是不是河道衙门当差的,莫非真真姑娘河道衙门有熟识?”

顾蓁儿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下微微有些发慌了,这画舫都快转入内河了,不是去河道衙门,那是去哪里?难道这人也是色中恶鬼,看上了自己的姿色,直接将自己带人抢走不走?

看到顾蓁儿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余风正色说道:“今日一见姑娘色艺双全,余某一时想起一句话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我那班兄弟,也能有福见识姑娘技艺,那岂不是三生有幸!”

两人说话间,画舫已进缓缓驶进一道水栅,水栅边倒是有一艘小船,上面有几个军兵打扮的人,看了看这画舫,打开栅门就放行了。虽然这画舫从城内驶入运河,似乎有些罕见,但是,他们也只是在心中纳闷,上面都有人打招呼了,谁知道是哪家公子贵人的,要包了这画舫出去游玩一番,他们当兵拿几个饷钱,自然是听命行事,不会多事了。

李铁蹬蹬瞪的跑了上来,大声说道:“成了,余兄弟,兄弟的身价性命可都是在你身上了,这次可千万不要害了我老李啊!”

“这个自然!”余风见到船出了济南,心下也是大安,“我就是害谁,也不会害老哥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余某吧!老李你是在前面寻个地方下船,还是随兄弟去玩一玩?”

“你就饶了我吧!”李铁一脸的苦笑:“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玩,先抹平了这事情再说,日后有叨扰你的时候!”

他见到顾蓁儿就坐在一旁,眼睛看了几眼,最终还是生生的压下了找余风讨要的心思,这女人和前程性命比起来,还是分量轻了一些,还是让这祸害离自己越远越好。

“那可就太可惜了,真真姑娘说了,听说灵山山清水秀,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打算到那里去住个十年八载的,老李你再看看真真姑娘的芳容,听听真真姑娘的妙曲,恐怕就要大费周折不可了!”余风言有所指,李铁却是听得明白,这是余风给他保证,这真真姑娘一行,十年八年之内,是不会出现在济南了,虽然他微微觉得有些可惜,却也安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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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舅子轰姐夫

第一六九章舅子轰姐夫赵莱身着戎装,带着一帮手下,按照例行的路线,在庄子四周,走了一遍,然后才一个个挟马帯鞭的朝着码头走去。如今的他,嘴角也是长出了淡淡的一层绒毛,虽然看起来,仍然有些稚嫩,但是,和前两年那半大小子的模样相比,已经是很是成熟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食营养更得上,加上无论是他姐夫,还是父兄,都是很是严厉的督促他打熬身体,眼下,他身体壮实得像一只小老虎,若是只看背影,是人都要伸出大拇指,赞一声:“好一条汉子!”

眼下这灵山庄园和私港,防卫都是他负责的,虽然很多地方还需要他的老子指点一下,但是,作为独挡一面的他,已经是做得有模有样,余风敢把自己老窝的这防卫安全,交给自己的这小舅子,这其中的器重栽培之意,那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就连赵总旗,有时候和自己儿子聊天的时候,也不得鞭策他一下,“你看看你哥,而今都是执掌一军的正牌子千户了,你再不好好干,以后别说在你姐姐,就是在你哥哥面前,你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赵莱对着自己的差事,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姐夫这一片基业的看家的,是姐夫这片基业的根基,尤其是这私港,更是姐夫的银钱来源,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每日两次巡视私港,这是雷打不动的事情,他的这幅面孔,几乎所有来这私港上货下货的船主都认识了,福建的那些船主还好,偶有新来的船主,见到这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还以为他就是这私港的主人呢。

这一进港口,就看见两艘海船,正在紧张的装货,货物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无论是船上还是岸上的人,大家都是做熟了的,虽然看起来紧张,却也是井然有序,一点忙乱的样子都没有,甚至那站在船上的带着皮帽的船主,看见他过来了,还大声对着他吆喝了一声:“赵队长,天气寒冷,要不要上来喝两杯暖暖身子!”

赵莱抱拳谢过了,却是不上船,而是朝着码头边的一排房子走去,在这里待一阵,歇歇脚,等下还要带人回去,顺便,这看守码头的人,如是有什么不值得立刻飞马报于他知道的事情,也可以在这里和他说道说道。

“队长!”他屁股还没坐稳,码头上的小队长就走了过来,“你来的正好,外面还一艘船,打着旗号说要进港,这事情怎么办?”

赵莱眉头一皱:“谁家的船,不知道规矩么?咱们这港口,两条船刚刚好,三条船就摆不开了,现在要进来,那不是添乱么?问清楚了,叫他们等两天!”

“是郑家的船,卑职问清楚了,还问了正在装货的郑黑船主,他们也不太清楚,一般到咱们这装货的船,都是知会了大家的,不会出现数日没有船而一日之间一起来到的状况!”他面色有些古怪:“这船是插队的?”

“叫他们等,若是不听话敢靠近,叫咱们的大炮轰他几炮,吓吓他!”萧规曹随,对于余风立下的规矩,赵莱向来是执行得相当彻底的,余风说港口只能进两艘船,那就是只能进两艘,若是想插队,得问问港口的那四门佛朗机炮答应不答应。

同样,余风人还年纪,没有子嗣,对于这位虽然只是挂了一个盐丁中队长的职衔的舅少爷的命令,下面的人也是执行的相当彻底的,大家都是端的谁的饭碗,心里明白的很,就是做错了,也有舅少爷担着,难道大人还会责罚他吗?

于是,轰轰隆隆两炮过后,那艘一直逡巡在外面的海船,兔子一样的驶到了大炮的射程之外,这一动作,就连在高处瞭望的盐丁,都有些忍俊不禁,尼玛的,不吓吓你还真当你是大爷了。

不过,这位盐丁很快又腻歪起来,那艘在射程外的海船,居然不罢休,还放下一只小船,朝着港口这边驶来,他急忙大声朝着下面喊出了这一情况。

“还有完没完?”赵莱也有些恼了,打了旗语过去,叫你等等都不行,多大的事情,还要放小船来联络,真当这港口的人是你郑家的人了吗?

小船上三个人,划船的两个不算,实际上,就是一个人,不过,看到这个人,赵莱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了:“曾哥儿,怎么是你?”

这人赵莱是熟识的,叫曾诚,也是赵家村的人,不过,这曾诚不是当了他姐夫身边的亲兵队长吗?怎么从郑家的船上下来了?

“赵队长!”曾诚倒是没有失去路数,对着赵莱施了一礼,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太正经了:“大人说了,这港口的炮手,平时一定练的太少,连吓唬人都不会,差一点就打到船上去了。”

“我姐夫在船上?”赵莱脸都吓得有点白了,他不是怕余风责罚,而是后怕自己,要是刚刚自己真的一炮将自己姐夫的船给打沉了,那岂不是连天都要塌了下来?这后果,他简直想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嗯!”曾诚点点头,他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港口居然敢开炮轰他们,眼下见到赵莱后怕,心中忍不住一阵快意,当然,在面上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流露出来。

“快,快,叫他们让让,不要装货了,让我姐夫的船进来!”赵莱跳了起来,指手画脚的下令道。曾诚的话他信,再给曾诚一个胆子,也不敢捏造这样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姐夫怎么神出鬼没的到了郑家的船上,但是,连这港口都是姐夫的,哪里还有到了自己的门前,主人还进不去的道理。

余风的确是在这海船上,画舫一到运河,就有些打眼了,而且,这画舫当初设计的就是在内河行驶的平底船,在运河上风平lang静的走走,倒也无妨,如是出海,自然是不成的。

寻了一处偏僻所在,余风派人上岸去联络。郑家的船只在这运河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通过郑家的商行,联络那么一只,总还是容易的,很快,就有郑家的船只过来接应,画舫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不留的全部都给请到了海船上,而且,有了郑家的人手,李铁的人就不必用了,余风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给李铁放了回去,顺便请他们回去过后,告诉自己四海商行的掌柜一声,叫滞留在四海商行的陈敏之,自行赶回去,而自己从海路上,先走一步了。

余风要用船,又不是走多远,郑家自然配合的很,甚至连货物都来不及下就直接寻到了余风,有了郑家的合作,这到灵山,也就快的很了,只不过,毕竟这船不是在余风这港口运盐的,自然不知道这港口的规矩,所以,到了自己门口,才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听说余大人的坐船要靠岸,这正在装货啊下货的两艘船,简直不需要动员,连一丝怨言也没有,直接就靠在一边,只要不装货下货,这港口装三艘船还是勉勉强强的,余风的船在他们腾开了地方后,不晃晃悠悠不慌不忙的开了进来。

“大人!”赵莱站在码头,对着余风恭恭敬敬的施礼,见到余风面无不逾之色,这才大着胆子凑上前解释道:“姐夫,我不知道你在船上,我还以为是郑家的人不守规矩,这才”

“好了,好了,你这个愣头青,我还以为你比赵登斯文些,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余风见到自己小舅子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算了,这事情做得没错,姐夫不怪你!舅子用炮轰姐夫是不对,但是若是我余风的手下,轰不守规矩的外人,那还真没什么好怪你的!”

见到姐夫说不怪自己,赵莱也是心下如释重负,虽然他在码头上威势渐重,但是毕竟还是少年心境,此刻话一说开,顿时有些嬉皮笑脸起来:“姐夫悄悄的出海去了,这趟回来,给我阿姐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好东西没有,人倒是一大堆!”余风眼睛一瞪,在他的身后,顾蓁儿和翠儿已经缓缓的走下船来。

一见到是女人,赵莱登时不说话,虽然这女人脸上一层轻纱,但是那风姿绰约的样子,他也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个漂亮女人,心中不禁暗暗吃味起来。

“你想什么呢?”见到赵莱的脸色垮了下来,余风知道,这小子心中想的些什么,少不得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些,“姐夫杀了个不该杀的人,这些人看到了,杀了又不忍,干脆就带回来,让你姐姐处置,你这小脑袋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呢!”赵莱一听这话,心下又开心起来,只要不是姐夫见异思迁就好,吴小姐不说了,内宅有个环儿他都感觉有些碍眼,要是眼下再多了这个狐狸精,那还叫姐姐怎么活。

“船上还有些人,你叫人带回去,找个地方看好了,别让人走脱了,若是敢跑的,直接杀了就是!”余风吩咐道,“这两个女子我带回庄子里去了,这一趟,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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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悲催的邹公子

第一七零章悲催的邹公子从自己的画舫,被余风的这些手下“请”到了这艘看起来傻大三粗的海船上来的时候,顾蓁儿脸上一直保持的淡定从容不见了,这人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现,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眼下已经成为了人家手中的羔羊。而且她更明白,面对这些像响马多过像官兵的“军兵”们,无论她反抗不反抗,结局都是一样的。甚至,也也许还会因为她的不合作,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连眼下这种被客气对待的待遇都会没有了。

所以,她很是合作,一点为余风找麻烦的意思都没有,她希望自己平平安安,也希望所有这些跟着自己讨生活的人也平平安安,不要因为自己受了牵累,但是当他听到余风说道那句,“若是有想跑的,直接杀了就是!”的时候,,心下还是不禁陡然一沉,视人命如草芥,这武夫就是武夫,哪怕是对自己再客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

翠儿倒是没有她这么敏感,她从刚刚被大炮的惊吓中镇定下来,立刻就被人引着踏上了码头,看到这些新鲜的人和事情,她的心中的好奇还是多过了害怕。而她虽然一直小心的扶着自己小姐,耳朵却是将余风赵莱二人的说话,尽收入了耳中,眼见余风如此做派,她也弄明白了,敢情,这里是这位余公子的地方啊!小姐说叫余公子作余大人,不知道这余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官儿。

余风带着人回到庄子,他人还没到,消息早就传了回来,伍胜男早就带着几个丫鬟模样的人等在门里了。按理来说,这伍大管家对这外宅的事情,是不怎么用心的,奈何报信的人说老爷带着两个女人,既然是女人,怎么是外面那些粗手粗脚的军汉能伺候好的,就是自己庄子的小厮也不成,谁知道是不是老爷在外面看上的女人,唐突了的话,那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庄子里过了。

“那位就是余公子的夫人?年纪有些大了啊!”翠儿心下这时候也有些忐忑了,以前的她对“野女人”这种说辞很是憎恶,但是现在她倒是不这么觉得了。眼下在这位夫人的眼中看来,自己和小姐岂不就是两个“野女人”?

尤其那位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翠儿看的有些眼热,这可是她的专业,她自然不会看走眼,绝不会出现把小姐当丫鬟这种笑话。尽管这两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儿,模样打扮,看起来和小姐也差不多多少了。

“老爷回府了!”伍胜男微微礼了一下,身后的两个丫头也随着行礼。

“嗯!”余风点点头,“夫人在做什么?”

“刚刚在后面陪着老太爷说话呢,听到老爷回来了,打发奴婢来接老爷,这会儿怕是在给老爷做羹汤!”

余风心里微微一暖,自从有一次自己回来,正好碰到雪娘熬了一锅糖水,自己随口夸了一句,这雪娘就牢牢的记在了心中,每次自己回来,等到忙完琐事,回到后宅的时候,总有一锅甜蜜蜜的糖水在等着自己。

“知道了!”余风点点头,指着顾蓁儿和翠儿说道:“这是顾小姐和翠儿姑娘,给他们安排一个单独的院子,两位姑娘可能要在我们这里住上一阵子!”

伍胜男应声领着两个女孩走了,这顾蓁儿还好,她心里对自己的去处,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就是一副随之任之的态度,倒是翠儿,心里有些喜滋滋的,余风话中,可没有当她是小姐的丫鬟,没听到他说“两位姑娘”吗?

余风走进庄子,自然有人前来伺候,余风问了一下庄子里的情况,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也懒得分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带回来的这些人,还有那位邹公子,该如何处置。

前后脚的功夫,赵莱就跟了过来,有了余风的指示,他倒是事情办得非常的快,画舫上的船工小厮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女人,这些人盐丁们看着,往庄子外面的军营一带,基本上就算了事了,这两年,赵家庄方圆数十里,被余风经营得像铁桶一般,就是敞开门让这些人想跑,只怕半路上就被盐丁或者村民们截下来了,一点心都不用担。若是还嫌不保险,那把人往薛家岛上一带,这些人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倒是那几个囚犯,赵登不知道怎么处置了,听到曾诚说这几个人是暗算自家姐夫的对头,赵莱当时就要捅死这几个家伙,还翻了天了。不过曾诚倒是劝住了他,说大人不嫌麻烦的将这些人带回来,自然是有大人的打算,没准是打算好好炮制他们一番,现在弄死了他们,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他这才悻悻的摆手,气鼓鼓的跑来,找余风要个说法了,只要余风点头,他现在就出去处理了他们。

“你倒是想得美,我带回来就是让你杀的?”余风还是对自己这小舅子炮轰自己有些怨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送到盐田去,别饿死他们就行,这几个家伙,没准还能换回几个银子来!”

一说到换银子,余风想起慕詩和孙大海逮到的那些刘香的手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人拿钱来赎人,自己的这朝廷命官,怎么越干越像是一个绑票的了,人家是上行下效,自己倒好,去拾掇自己手下的牙慧。

“那也行,我每天去关照他们两次,看我不把他们尿都弄出来!”赵莱狠狠的说道,虽然这言辞有些粗鲁,但是这维护之心也是显而易见的。

“赵莱!”后堂传出一声娇斥,“你怎么跟你姐夫说话的,这几年白教你识字了!”

赵莱恶狠狠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而今的他,姐夫的话,那是一定要听,至于自己老父亲和兄长的话,那是可听可不听,而说这话的人,那是想听不想听,他都得听,虽然,这人他一个胳膊就能推得倒。

“家姐,我这不是听着气愤吗?这几个贼厮鸟,好大的胆子,敢和姐夫动刀子,我听曾诚说,要不是姐夫身上穿着甲,只怕凶多吉少了!”他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这样的人,落在了咱们手里,难道还要咱们将他们当大爷供起来不成?”

赵雪娘从后面走了出来,听得赵莱的话,刚刚的怒气一下子化作了担忧,关切的眼神朝着余风看了看,问道:“他们对你动手了?有没有伤着你?”

余风摇摇头:“没有,动手的那个人,自己死了!”

见到自己老婆有些不信的样子,余风站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脚给她看,“真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

雪娘生性有些腼腆,即便是在自己兄弟面对,和余风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对她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若是在后宅,她早就扑上前去上下查看个究竟了,而不是像此刻,还要端着姐姐的架子。不过看到余风生龙活虎的样子,她倒是放了大半心思,只是想到,要不要再叮嘱自己相公一下,切莫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了。

“只是这一死,给我死了一个麻烦出来了!”余风这话没敢说,他不想说自己杀的那个人是锦衣卫,没地让家人担心,见到雪娘打岔,也就简单的提了一下,这些事情,他要是不说,雪娘是决计不会问的,这女人就是这点好,相夫教子安守后宅,恪守自己为人妇的本分,对于余风的公事,余风不说,他就不问。

“对了,赵莱,你注意一下,陈先生若是回来,叫他立刻来我这里一下,我有事情和他商议!”

陈敏之的到来,是和登州的军报一起到来的。风字营的军报,若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一般是不会往灵山送的。余风大部分时间都在风字营,来灵山的时间,不过是一两月数日而已,一个带兵的将领,离开自己的兵太久,时间一长是什么后果,谁都清楚,余风可不想犯这种错误。所以,这个时候送来的军报,其分量就可想而知了。

陈敏之也在书房,余风原想等到他一回来,和他上一下这邹春波的事情,该如何妥善处置的,但是,一打开送来的军报,顿时对这狗屁邹春波的事情,一点搭理的兴趣都没有了,和这军报上的事情相比,杀个把锦衣卫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至于那邹公子,自然不知道因为一封军报,他原来可能不过是受十天八天苦的,结果一连几个月,被人遗忘在盐田里,每天起早贪黑的几乎送掉了半条性命。

军报上的事情,很是简单,但是,这军报却是余风设置的军中信件的最高密级,就是在登州坐镇的赵贵接到这信,也不敢私自拆开,而是火急火燎的送到灵山来了。

“两件事情!”余风看完信,微微有些蹙眉:“第一,鞑子一个千人队冲击报复我新城,我军惨胜!”

他顿了顿:“第二件事,朝鲜国主得知此事,派出使者慰问,并要求借兵!这事情,敏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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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开府建衙 渔翁得利

第一七一章开府建衙渔翁得利没有人比陈敏之更能体会余风此刻身份地位的尴尬了,这是他这几天在都指挥使司衙门深刻得来的感受。

按理说,镇守一地的游击将军,按照朝廷的法度规矩,至少也是一个正四品的职衔,就是正三品,也说得过去,毕竟在吏部,这游击将军就是一个正三品的规制。但是余风却是以正四品的卫所守备直接超擢成这登州游击的,要命的是,这所谓的超擢,根本没有通过吏部,也就是说,颇有点临时委派的意味。

在都指挥使司衙门这边,余风的履历又更难看了一些,直接比这个更低了一个档次,却是以五品千户的职衔代领守备事。也就是说,在总兵衙门那边超擢余风成登州游击的基础,这灵山守备,在正式的考功司的记档中,也只是一个临时委派的职衔,余风真正拿得出来,被京师吏部认可的官衔,还不过是一个五品千户。

一个是正五品,一个是正三品,这上下的差别未免太大了,但是,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却就是这么发生了,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对,余风此刻,也许是整个大明朝身兼卫所职司和战兵职司的一朵奇葩,若是在加上他曾经的功名,估计,数遍大明天下,这样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但是,纵是再奇葩,这样的身份,拿出去和藩国的国主去谈论“借兵”这样的话题,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这朝鲜国主是失心疯了不是,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是得找大明朝廷谈,至不济,也是和坐镇一方的边镇总兵都督们去谈,和一个五品也好,三品也好的武官,谈个什么劲儿?

对于余风的问题,陈敏之有些瞠目结舌,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这鞑奴进犯新城,是怎么回事?”他避开这个话题,直接问道第一个问题:“我未曾听闻鞑奴也有水师,新城孤悬海外,若是从陆路而来,难道这朝鲜国兵马就这么任其长驱直入吗?”

“倒也差不了许多!”余风是知道眼下的情况的,见到陈敏之似乎有些困惑,微微解释道:“如今朝鲜,已成鞑子的的后花园,说是来去自如,也未尝不可,我大明有关宁防线,有九边将士枕戈待旦,尚且防不胜防,这朝鲜国小力弱,如何阻得这穷凶恶极的鞑子!”

陈敏之虽然对大明境内的一些大事,都算的上是了如指掌,对于这藩国的情形,还真的了解不多,听余风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沉默下来,良久,才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这朝鲜国内,连抵御一只这千余鞑子的军兵都凑不出来吗?”

余风心下汗然,在他的记忆中,就是以后皇太极灭朝鲜,好像也不过时代善率三千兵马就在朝鲜横冲直撞,等到在江华岛逮到了这朝鲜国主送去避难的妻儿后,这朝鲜国主二话不说,立刻就上表称臣了的,眼下这一个鞑子的千人队,还真的有那个资格在朝鲜如入无人之境了。

陈敏之见到余风沉默,知道自己的话说中了,心下也不禁有些惊讶,这一个鞑子千人队就能在朝鲜耀武扬威,可是风字营的兵马却是将其打败,那岂不是说,大人在朝鲜的兵马,已经是无人可制?而这朝鲜国主借兵,未必也是安的什么好心事,只怕还是驱虎吞狼的意思居多。

“此番接战,战事如何?”陈敏之问道,他不是一个轻率下决定的人,至少,各方面的因素他都要考虑到,他深知,也许就是自己一言,很可能就会影响到大人的决断,这个时候,就算是逾越,也比疏漏的好。

余风没有说话,直接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他了,他接过来浏览起来,此番战斗的结果一目了然。

“战死七百人,其中天机营占了三成,而教习营伤亡最是惨重,几乎已经打残了!”余风缓缓的说道,“这还是他们报上来的,具体如何,怕是更惨!”

“教习营都是那些大人招募来的番人吧?”陈敏之说道,脑子却是在盘算借兵的可能性,这信中所言借兵,自然是找“维拉斯科商团”要求雇佣他们的武力,若是情况属实,那么,借着这个名义,倒是可以操作一番。反正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这多点地盘人口,好处自然是风字营落下了,若是有什么干系,自然是要这“维拉斯科商团”去背这个黑锅的。

余风点头确定,陈敏之很是肯定的说道:“这个教习营不能垮掉,要补充的人手大人一定要尽快补充,只有他们在,大人才有在朝鲜站稳脚跟的大义,至于借兵一说,大人不妨应承下来,反正这一战过后,大军要休整补充,等到再能作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大人不妨狮子大开口,多要些好处!”

“可是现在上头马上就要来验饷,我风字营官兵,能抽调的人已经抽调到那边去了,眼下却是再也动不得了,要不然,这吃空饷的名头可就背上了?”余风有些苦恼,当初去要饷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一档子事情,这个事情,等于将现在风字营的官兵都固定起来,不等到那发放军饷的人来到,他调动就不是很方便了。

“没有人,大人可以招募!”陈敏之倒是很是坚持:“大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对了,敏之,你说我在朝鲜当地,招募一些兵丁,可曾使得!”余风问道:“这些兵丁,虽然不堪大用,但是作为辅兵,倒也使得!”

“不可!”陈敏之急忙劝阻道:“大人,这朝鲜兵丁不比那些番人,那些番人没有根基,在新城只能依附大人,而且学生听闻,这些番人都是不讲礼义廉耻之人,若是大人势微,这些番人转投他人也是有可能的,这无根基的番人尚且如此,这朝鲜本地的军兵就更不能用了,若是大人辛苦练出了他们,到时候朝鲜国主一纸诏令,大人觉得,这些兵丁是听他们国主的,还是听大人的?”

“我大明的兵丁,愿意离乡背井的少啊!”余风长叹道,这几次招兵,他都发现了这样的情况,若是在本地当兵吃粮,风字营的待遇这些人倒是眼红,报名的人那是打破了脑袋,但是若是说这招募的兵丁是要去海外的话,只怕这些人的热情,立刻就无影无踪了,乡土难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活不下去的呢?”陈敏之道:“学生听闻大人招募流民,开垦新田,这些人总不是都心甘情愿的去新城的吧,但是不去就只有死路一条的情况下,这些人还不是拖儿带女的去了,大人答应了那国主的要求,不妨多要一些地盘,这招募流民的动作也可以大一些,至于兵丁,从这些流民中招募,总比招募朝鲜兵丁要好!”

这一点,余风也想到了,不过,这朝鲜国主所谓的借兵一说,倒是在陈敏之的嘴里这里一剖析,也让他砰然心动起来,这鞑子那么一点兵马,尚且能在朝鲜作恶,让朝鲜人束手无策,甚至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个子虚乌有的“维拉斯科商团”上来,那么,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练上一只兵马,在朝鲜打出一块天地来。而且,有了这朝鲜国主的请求,自己根本不需要站在台前,只需要闷声大发财就可,也不担心有什么纰漏,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不是只有曹操才能干得出来,假以时日,自己未必不能挟国主以令朝鲜。

反正他记忆中这朝鲜也就在这几年,是要被满清纳入囊中的,自己这么做,也不算是逆天行事,与其便宜满清,何不便宜了自己,趁着现在朝鲜这块大招牌还在的时候,自己不加以利用,那才是傻子呢。

大明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哪里理会得这小小藩国的事情,这满清名义上不也还是大明的藩属吗,不也是和大明打得不亦乐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渔翁,就自己来做好了。

“不错!”余风肯定了陈敏之的建议:“不过眼下我脱不得身,这新城要补充兵丁,要安抚慰问,还有这招募安置流民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做?”

陈敏之心里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的前程富贵就在眼前了,只要大人一点头,自己很可能就是这总揽朝鲜全局的人选,不过,他心里也有自知之明,这个人选,怕是大人是要放置一个极度心腹之人去的,自己投靠大人的时日尚浅,做个副手,怕是有可能,若是做正职,那就有些妄想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余风,眼里的热切,比起看到一个艳色无双的女子,脱光了躺在床上更要炙热。

余风站了起来,在室内踱了几个圈子,仿佛在考虑一件极度重大的事情,片刻后,他停了下来,就这功夫,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既然如此,我们玩就索性玩大一点,我们开府建衙!要不然,也收不拢这些流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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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心之野望 一国两制

第一七二章心之野望一国两制余风的心中有一股烈火在燃烧,敢他感到口干舌燥,如果此刻他面前有一面铜镜的话,他一定可以察觉出,镜中的自己眼中炙热,和陈敏之的眼中的炙热,没有任何的区别,这种炙热,千百年来,帝王将相,乱臣贼子眼中都曾经出现过,它的名字叫——野心。

一直以来,余风都是在忧心今后的乱世中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保全亲族部署,都是在半主动半被动的做着一些以看起来很有用的准备,但是,此刻和陈敏之一番密探,却是好像掀开了他面前的一块帷幕,将一块更大的舞台,更大的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千八百年前,在大泽乡,两个泥腿子的戍卒发出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直接将一个强大的帝国带上了末路,而后的岁月中,一个个牛人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都争先在这个历史的大舞台上露上一个小脸,而正是有了这些人,才有了中华民族这厚重的历史。余风本来不过时一个在舞台边凑合着,看有没有机会跑上一个龙套的群众演员,而今,他也意识到,也许,他也可以到那个舞台上,留下他的一点痕迹,证明,他没有白来这个时代。

如今的大明王朝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没有一个人比他这来自三百多年后的人更清楚的人了,他更是清楚,一直在山陕川豫流窜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也许在几年后,会有一批读书人投靠他们,并为他们建立一个真正的政治纲领,而他们的这种流匪似的队伍,也会变成一支真正的农民武装,最终葬送这个帝国。但是,现在,他们虽然势力大,却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做努力,就犹如自己一般,根本没有意识到,凭他们的力量,最终是可以问鼎天下的。

而自己现在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比这些人更具有优势的地方,大明朝如同一根枝繁叶茂,却是早已从根到顶都腐朽透了的大树,清人可以跑来斩剁几根枝叶,流民可以逢中给他几斧头,就连这大树的内部,也是生满了蛀虫,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地。

既然这树已经是回天乏术,那在他原来扎根的土壤上,悄悄的生一支新芽,又有何妨呢?这些砍枝叶的,剁树干的,眼里就只有这颗大树,一颗他们看起来随时都能折断的树苗,他们又怎么会,又怎么能放在心上,也许,只要那颗树苗努力的吸收营养,茁壮成长,等到这些费劲心机将大树征服,才会蓦然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会多了一颗连他们现在合力也斩不断的一棵新树。

“是的,开府建衙!”余风狠狠的挥了一下手,像是给陈敏之解释,又像是确定一下自己的信心。

“既然是这国主自己贴上来,那我等在朝鲜的作为都有了名义,不趁着这个时候将纲目竖起来,难道还等到众目睽睽之下去行这被人视为乱臣贼子之举吗?”

“敢情,你也知道这事情不妥啊!”陈敏之心里愕然了一下,闷声发财和开府建衙可是天大的区别,国无二君,天无二日,余风这动作做出来,若是被人知晓,直接按个逆臣的名目那是足足有余的。实际上,真要被捅了出来,这等作为,和作乱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人的意思,是用那些番人的名目?”陈敏之想想都不可能,余风的短短不会这么短视,凭自己找点兵马就有反心,当初孔有德山东作乱,最多时号称精兵五万,还不是一样赶下海去了,这点人,济个什么事了?

陈敏之当然不知道,这个孔有德被赶下海后,日子过得照样熨帖不已,投靠了鞑子不说,甚至一转手就从清人接受了朝鲜投降的水师,直接掉转矛头,充当满清扫明的急先锋,最后还被封王。

“对,用维拉斯科的名义,就是那个维拉斯科商团,不要和他们的国家车上关系,这西人心思不尽,日后若是拿这个做文章,平地多了一些烦恼!”余风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构思去了:“这样,这番人们的教习营,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了,要充实些人手进去,牢牢的控制住他们!”

“还有,眼下,新城军兵是主流,百姓是有了一些,但是,真正的民政官员,却是大大的不够,这个架子要早点搭起来,莫要倒时候收税收粮都没有官员,可这识字有本事的人,我这手下,却是实在太少,这倒是个麻烦!”

“军政两套班子,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眼下去年招募的那些流民,也不知道安顿妥当没有,这贸然牧民,得用个什么名义称呼?”

余风越想越是兴奋,甚至,他连去那边民政抓总负责的人都想好了,吴嫣然,自然是吴嫣然最为适合,若是她是男儿身就好了,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丢到海外,余风总是感觉自己有些残忍了一些,他兄长倒是能够以用,可惜,自己四海行这么大一摊子交到他的手里,一时半会,肯定是抽身不出来。

“敏之,你看,开府建衙,自然不能用我大明的惯例,但是,肯定又不能让那些过去的流民感到不能接受,所以,全盘用维克拉斯的他们的官制,也是不妥的,这个你有没有想法?”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光是如此,接下来,余风甚至把慕海涛,赵莱父子,吴嫣然兄妹全部都召来了,连续几天,众人都是在研究讨论这事情。

这些人中,除了这陈敏之的忠诚还有待商榷以外,其他人那是不用说的了,余风也不担心泄露什么出去,实际上,若是他连这些人都不能信任了,他一直苦心准备敛财练兵等措施,也就毫无意义了。

这事情若是在大明,直接就是等于造反了,众人肯定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是,若是在海外,用心经营一块自己的地盘,这些人,就基本上毫无忌惮了,至于余风说的开府建衙,他们甚至开始以为是说笑,反正都是余风的基业,怎么安排怎么做,难道还要和大家商量么?

但是,几天讨论下来,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无中生有,生生的造出这么一套系统来,是多么的困难的事情,他们历来在朝廷的统治下生活,根本意识不到,统治一块地方,和霸占一块地方,是多么悬殊的两个概念。

“大人何必这么麻烦,这新城,也不过是一县之地,安置这些人,又能要多少人手,我看朝廷的县衙,也不过寥寥数个官吏,另外就是一些帮闲而已,下到乡里,自有村长里正,更有大族,有族中长辈,这些人还不是将这地方治理得好好的。什么时候纳税,什么时候征夫,也没见他们手忙脚乱过?”

“就是,大人找些信用过的读书人就可以了,平日里,那些流民聚在一起,也是分了亲疏的,叫他们自行推举人出来管事就可以了,大人的就就只管那些管事的,若是有不听话的,咱们的儿郎也不是吃素的?”慕海涛对这一套最熟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什么问题。

“不对,在那边,是要名义上让那些番人们主事的,这样的话,镇不住人心,这些流民快要饿死的时候,自然顾不得这么许多,但是一吃饱了,就未必服气这些番人做他们的官,这个法子行不通!”余风摇头否决道。

众人一下沉默下来。余风看着吴嫣然红彤彤的脸,这屋子里就是一个女性,除了陈敏之觉得有些突兀,其他却是没觉得什么不正常,只是进屋来,吴嫣然一只没有发言,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们讨论,但是让余风有些期待,这吴嫣然可不是藏了什么话,不愿意说出来吧!

他把脸扭过来,对着慕海涛说道:“你那军屯之法,去年已经见了成效,这个法子很好,土地,农民,兵源,一个都不能少,在那边,也是要仿这边的例制的。我没打算像我大明一样,对这些百姓放而牧之。所以,你说的那些村长里正族长的管理之法,也不适用!”

赵莱连连点头:“就是,这些人的命都是我姐夫给的,天下善人有没有这样做的吧,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给你吃穿田地,啥都不求回报的!”

“嫣然,你说呢?”

余风问道,他见到吴嫣然眼中微微露出笑意,知道她心中一定有了解决之法。

“很简单!”吴嫣然语出惊人,倒是让陈敏之有些讶然,敢情,这些人在这里讨论个没完的事情,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是很简答而已。

“对外,汉人为辅,番人为主,对内,汉人为主,番人为辅!”她笑了笑,“大人不就是纠结既要利用这些番人求得名目,又不想后来迁去的汉人心生嫌隙吗?至于百姓,既然大人这边早有成例,按照这边的归置就行了,难道还怕他们全部都不听话投靠朝鲜人或者鞑子吗?”

余风眼睛一亮,还没说话,陈敏之已经鼓掌赞了起来:“早就闻吴小姐大才,果真是名不虚传,若是按照这个体例,这个问题,还真是迎刃而解了!”

余风却是咀嚼着吴嫣然的话,总感觉依照她这么搞,不就是后世的那“一国两制”的搞法吗?这维拉斯科他们,尽管可以按照他们的习惯,什么总督,领主,骑士团之类的,反正他们那一套,也就是拿出来糊弄朝鲜人的,平时该干嘛就干嘛,而和他们职位相对着的副手,自然是要自己的人,不对上朝鲜人的时候,自然是自己的人做主。

这法儿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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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云青山的债主

第一七三章云青山的债主一队兵丁排着队扛着长枪从街上走过,街道一丈来宽,是一些碎石在黄土上铺成的,两边有些地方,可能是人的足迹行得少了,显得还很虚浮,给人一种不是很结实的感觉,但是,街道中间,却是很是紧实,在兵丁的后面,几辆独轮车抓装着砖石瓦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从门口高挂着“天机”的的一栋建筑前走过。

建筑门前,左右站着四个军兵,和街上巡逻的兵丁不同,他们除了手中的长枪,腰间还多了一口短刀,若是有到过倭国的人,很容易看得出,这些兵丁腰间的短刀,那那些倭国武士用的“肋差”简直是一模一样。

要是门前有两个巨大的狮子,将门上的匾额换成“xx县”,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县衙的样子了,可惜,这座小城里的人,谁都知道,这里不是县衙,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这里绝对是这座小城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

这里是天机营新城官衙,也是这小城中唯一运行的管理机构。尽管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简陋,但是,这里发出的每一个命令,无论多么荒谬,在小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会很快的立刻得以执行。

一行人,从街道的那头缓缓走来,站在门口的兵丁,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也不见有什么人吩咐,靠近门边的一个兵丁,抬脚就往大门里面跑去。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在余风的属下中,有一个很奇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人”这一称呼,就成了余风的专有名词,也许是开始那些受了余风恩泽的人,觉得不这样称呼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也许是,他们觉得,这里当得起这一个“大人”称呼的,除了余风不做他人之想。久而久之,就连刚刚入伍的新兵,也知道了这一习俗。

对着上官,你要是一句“大人”过去,没准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性子好点的上司,也许就冷冷看你一眼,若是性子不好的,没准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过来了,而且,还一句解释也没有,你吃瘪了,莫名其面的连个原因都不知道。有新兵吃过几次这样多亏,回来一打听,哦!原来如此啊!于是,这一特色,作为风字营的传统,也就慢慢的传袭了下来。

所以,这兵丁尽管脚步如飞,口中却是丝毫不乱,能在这衙门口杵着的,没有一个是脑子不够用的。

“什么事情!”云青山刚刚在屋子里看了几分卷宗,正是看得头昏眼花,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听的手下飞报而来,不禁眉头一皱。不过,这也不怪他,这些天来,报到他这里来的,十件里面,八件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事情,也难怪他如此了。

“千户大人,韦大人他从前面来了!”

云青山脸色一变,“出去,就说我不在,出门巡视去了!”说完也不理这兵丁,径直进屋,看样子,真的是打算回屋子换衣出门去了。

那兵丁忍着笑,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云青山为何一听到韦大人到访,一副见了债主的模样,还唯恐躲之不及?说起这个,云青山简直是一包眼泪啊,眼下,除了那朝鲜使节,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维拉斯科“韦大人”了。

维拉斯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两个字“要钱!”

这就要从一个月前的那场战斗说起了。

一个月前,一群鞑子气势汹汹而来,带路的,正是上次侥幸逃脱了去的几个鞑子,毫无疑问,这些鞑子是报复来了。鞑子的人数他估计不会比天机营的人少多少,但是,架不住正是骑兵,鞑子们多是一人数骑,那阵势,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作为新城的最高官员,云青山毫无疑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拒敌,虽然余风曾经叮嘱过他,若是敌人势大,可以退回海上,但是他清楚,若是他就这么丢了新城,他在余风军中的前途,也就算是完蛋了,更别说,这些鞑子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和城中的军力比起来,还是处于劣势的,真要算起来,加上维拉斯科的教习营,城中的军力比起鞑子的军力,两倍都不止。

而且,对于鞑子的战力,他也没有原先那种惶恐了,鞑子是凶恶不错,但是,天机营也是任人揉捏的软蛋,余风上次一仗,虽然战果不大,但是,却是的的确确的在军中打出了自己的信心,很多兵丁心中都有了这样一种感觉,都说鞑子如何如何,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被铅字打上,照样要死!所以,城中虽然如临大敌,但是要说多么慌乱,那也未必。

云清山是打算守一守了,托余风的福,流民们远远不断的来到新城,有了人力资源的云青山,自然是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固城防,眼下这新城的城墙城门,虽然比不得那些大的县城,的那是,也不是先前的那种城寨的模样了,看上起,也有几分城池的样子,看到身边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兵丁,城中充足的火药粮草,云青山也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底气。

他的想法很是简单,依托城池守城,先耗一耗鞑子们的锐气,然后看没有机会,掩杀他们一阵,这样来往几个回合,这些鞑子见到没有便宜可占,想必自然会撤兵的吧。反正眼下的城墙,也不担心这些骑马的鞑子会跃马冲进来,要进城,你还不得下马来乖乖攻城不是,下了马的鞑子,云青山感觉就没那么可怕了。

鉴于教习营有这不听号令的前科,云青山可没有给给维拉斯科多少面子,直接一个百户的兵丁就派了过去,美其名曰:“助战”!实际上,警告的意思相当明显,你教习营听命令,这人就是规规矩矩来助战的,若是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莫怪这些人变成索命的无常了。

云青山这么做,不仅天机营官兵觉得正常,就连维拉斯科也不觉得有什么唐突,毕竟,嫡系和雇佣兵之间的区别,维拉斯科还是分得出来的,别看平时大家嘻嘻哈哈在一起很是熟稔,但是若是此时他敢扎刺,他相信,那位云千户,会毫不犹疑的砍下自己的脑袋来挂在城头上的。

不过他也郁闷啊,若是云千户守城,他们这些雇佣兵,可就没有什么捞战功的机会了,守城的士兵,大都是靠火器,肉搏的机会不会很多,而他教习营中,火器虽有一点,但是那是人家友情赞助的,连自己的卫队都还凑不满呢,其他的人,大都还是冷兵器,他拿什么和余大人的那些拿着精制火器的兵丁去抢战功。

这些战功,对于这些余大人的兵丁如何,他不想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些蛮子的脑袋,对他来说,就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金银,就是那一只只拿钱也不到的火枪,有了这些,可以招募更多的人手,去壮大自己的雇佣军,攫取更多的财富。

所以,他强烈要求出战,被云青山拒绝后,他不死心,又软磨硬缠的为自己的教习营争取到了上城近战的机会。如是这些蛮人攻城,这远程射击自己是云大人属下的事情,若是近战,还是要交给他们教习营,至于余大人的钩枪手,还是放在最需要的时候用。

云青山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他,这面对面的搏杀,这些番人也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列阵攻击,也许他们达不到天机营的程度,但是,若是城头发生混战,倒是很适合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有了这些番人,他手下的兵丁,折损得也要少一些,谁都有私心,维拉斯科又,云青山也有。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如同维拉斯科希望的一样,他得到和这些蛮人战斗的机会,鞑子极度都险些冲了进来,维拉斯科的手下,可没有什么畏惧之色,一个个嗷嗷叫的冲了上去,最后,云青山觑准时机,在消耗了鞑子诸多的有生力量之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将城中一直养精蓄锐的马队放了出去。

筋疲力尽人数又处于了绝对优势,甚至武器也是劣势的鞑子,登时支持不住,一下子就溃散了,而天机营则是趁势掩杀,鞑子弃尸十余里,最终,走脱不过百骑。

事后一清点,这城中取得如此大胜,自然是教习营的番人士兵舍命搏杀脱了了关系,清点的结果,倒是教习营伤亡了近四百人,剩下的,没带伤的也没有多少了。维拉斯科的教习营积攒了好久,才有了这般规模,要说他不心疼,那是假的,就是他的亲信,这次也死了好几个。

既然是大胜了,他自然要讨要自己的战利品了,可惜的是,这些蛮人们,比他想象中的要穷得多,战利品简直可怜的很,既然缴获没有多少,那么,就只能指望余大人的奖赏了,而且,这教习营的番人,都是冲着钱来的,雇佣兵雇佣兵,你没钱拿什么雇佣人家,这奖赏可以等待余大人迟些发,但是,这补充自己的人手,招募兵丁,那是得要银子的而这事情,还一天都停不得。尤其是这招募人手,他教习营的人,全是番人,都是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这没银子,人家凭什么留下来。

教习营的财源,很是简单,全是余风拨下来的银两。到了新城,这拨钱的事情,自然是要找天机营了,而天机营一直吃着老本,还在不断的花钱在流民的身上,哪里有多的银子拨给他,即便是龙薪酬那边有些收益,也是收益直接到了登州,余风接受了过去,眼下余风的银子还没有拨下来,云青山还担心购买粮食的银钱都不够,眼下这个时候维拉斯科要钱,他拿什么给。

但是不给又不行,这维拉斯科占着理呢,原本这些银两,一直到开春,都不会有多大问题,谁想到会出现这一档子事情,士兵伤亡要抚恤,受伤的要医治,勇猛作战的要奖励,哪里不需要银子,云青山恨不得一个钱当做连个钱花,给余风的报告递交上去后,他简直就是日日望眼欲穿登州的船只出现在新城港口,眼下钱没有,维拉斯科三天两头的来伸手,他除了躲,还真的没办法给人家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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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分文武 忧借兵

第一七四章分文武忧借兵“千户大人,千户大人!”云青山更换衣服完毕,正准备从侧门溜走,适才那个报信的兵丁又来了。

他脸色一垮:“怎么,韦大人闹将起来了?还没完没了了?”

“不是,不是韦大人!”那兵丁上气不接下气,回答道:“不是韦大人,是大人的信使来了!”

“哦,大人的信使!”云轻伤一只已经卖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脸色的阴霭顿时少了许多,“来了多少人,是熟人吗?”

那兵丁脸色中掩盖不住的兴奋,仿佛是捡到了一个元宝似的,呵呵傻笑着:“是老太爷,老太爷亲自来的!”

“老太爷?”云青山轻轻吸了一口气,大人双亲俱已经过世,无疑是指大人的老泰山,一直在家里纳福的那位赵太爷了,这位祖宗不在那山清水秀的庄园享福,来这穷山恶水来做什么?云青山自大,也不认为这老太爷是特意给自己送信来的。

“快请,快请,大开中门!”他忙不迭的说道,转头又朝着自己的屋子走,这都叫什么事情啊,自己刚刚换上的袍服,还得换,这身衣裳去见老太爷,可就太失礼了一些。

“那韦大人?”兵丁问道。

“一并请他进来吧,在老太爷面前,要是他敢给我难堪,这教习营老子日后非得狠狠刁难他一下不可!”

“赵老爷!”维拉斯科很是利索的单腿跪下,给面前的这位老爷子见礼。这位老爷子,就算是别人不认得,他也是一眼就认得的,当初余风用他,还是这位赵老爷子点的头,他怎么会忘记当初的情形,只不过,这远在新城,距离大明这么遥远的地方,这老爷子不辞辛苦的跑来,让他有些纳闷,旋即他想到了,莫非是这位老爷子是运着银子来的,也只有这么大的事情,才需要老爷子亲自出马才说得过去。呃,他越想越对,对赵老爷子的态度也就更加殷勤起来,至少,在老爷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拿钱也拿的利索一些。

“你是那个开船的维拉维拉什么来着?”赵老爷子怎么会不记得这位番人,更别说来之前,他还自此的问了余风关于番人们的种种事情。

“维拉斯科!”维拉斯科眉花眼笑的接到:“真没想到贱名老爷子居然还记得,老爷子叫我小韦就可以了!”

真不愧是入乡随俗的大明通,维拉斯科嘴一张,这“小韦”的称呼都出来的。

“而今你也出息了,手里下不少人了吧!”赵老爷子拍拍维拉斯科的肩膀,边走边说的,这一拍,简直连维拉斯科的骨头都酥了,这可是余大人的长辈啊,这么亲昵的态度,那等会给银子难道还有问题吗?他甚至有些贪心的想到,这赵老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啊,要不要等下求他一下,将这天机营的那种精制的火枪,也给教习营拨点?

“云千户呢,怎么还不出来迎接老大人?”他咋咋忽忽的嚷起来,这云千户老是躲着自己,这下老大人来了,你有本事再躲啊!

“天机营千户云青山,拜见老太爷!”

云青山仿佛听到了他的叫嚷一样,从前厅里很是神奇的冒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给赵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起来,起来,你也是一方大将了,这么多礼做什么!”等到云青山磕完头,赵老爷子笑意盈盈的招呼他起来,“来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太过拘束就不好了!”

话虽这么说,云青山可不敢这么听,这整个新城都是余家的,你是夫人的老爹,大人的泰山,谁敢在你面前称主人啊!他一点礼数都不敢失,恭恭敬敬的见礼,恭恭敬敬的将赵老爷子迎接进厅堂里坐下,然后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子上了一壶香茶。

赵老爷子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热茶,看了看这站着伺候的这些人,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哦,差点忘记正事了,这是你们大人给你的书信,老夫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有些事情怕是我错漏,你家大人担心我说不清楚,干脆就写在上面了,云千户,你拿去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云青山,云青山不敢怠慢,急忙接过来,就在几人面前,看了起来。

余风采纳了吴嫣然的建议,打算用两套班子来管理新城,但是不管那一套班子,权利都不肯能凌驾在风字营的军权上的,这文武两道,相互制约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乱了规矩。民政官员不能大这天机营军兵一头,这天机营的军兵,也不能当这民政官员当做手下肆意指使。

赵老爷子的这个举动,很是自然,此刻人家恭敬,他知道这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是看在自家女婿的面子上,但是看完这封信后,想必,这恭敬的味道,就要变上一变了。

赵老爷子是余风思量了很久以后,才决意请出来作为坐镇新城的人选,无论是身份,威望,还是眼光,赵老爷子都是最佳的人选,不用担心下面的人不服的问题。这一趟来,除了带来必要的补充外,余风甚是狠心的的在给新城搜罗了几个有点能力却是读书读不出出路的人物,这已经是余风能做的极限了,这样的人物虽然不少,但是愿意拖儿带女举家搬迁到新城的,却是两个巴掌都数的出来,这些人,也就是新城的第一批文官了。

“这云青山有些失望吧!”赵老爷子扫了看信的云青山一眼,心中写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对方的神色,见到对方眉毛微蹙,心下暗忖道:“这以前,这云青山算的上是大权独揽,这一下分了他的权,总是应该有些不高兴的!”

“看完了?”见到云青山收起信来,赵老爷子吹吹杯子里几片飘在上面的茶叶,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完了!”云青山顿首道,对着对着老太爷行了一个礼,这个礼却是军礼,“大人的军令,末将自然是要遵从的!”

“那就好,你也莫要有芥蒂,这事情多了,忙起来就乱,还没有规矩,我带来这些人,也好帮你分分忧愁,你专心做好你的本分,不要担心没有前程!”

“老太爷说笑了!”云青山一脸的轻松,一点都看不出有芥蒂的样子,“大人这是对末将关怀有加啊,不瞒老太爷说,这阵子,末将可真的是焦头乱额,有老太爷在这里主持大局,末将高兴还来不及,芥蒂之说,从哪里说起!”

他笑了一笑,指着维拉斯科,“您看,这韦大人这趟来,准是找我来要钱要船要人的,天天逼债一样,要不是今天老大人来了,我一准得吓到躲到什么地方,天黑才敢回来,以后老大人主持大局,他要再敢找我来叽歪,看我灌不死他!”

“我哪里有!”维拉斯科反驳道:“这是大人交代的事情,我能不用心吗?这次我教习营的官兵战死这么多,我不努力招募些人手,下次大人来了,还不问我的罪,你手下兵强马壮的,自然不用担心,我那里那么小猫三两只,亏得你是千户,我也是千户呢?”

“好!好!”见到两人争执,却是为了公事,赵老爷子老怀大慰,这人心齐了,还怕事情不好办?这风儿手段确实不错,连这番人也对他死心塌地的样子。

“我这次来,该带来的,也都带来了,这些事情,回头自有安排,小韦就不要争了,少不了你该有的!”他放下茶杯,“这人老了,容易疲倦,云千户给老夫安置个休息的处所吧,我去打个盹,这时节,你把你们大人的意思,给大家传达一下,该调拨的人手,工具,也议一议,这规矩,还是早点立起来的好!”

与此同时,在教习营的营地里,也就是“维拉斯科商团”的大本营,一群戴着高高帽子的人,正站在营地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从他们那高高的仿佛一个纱笼的帽子里,可以看得出,这一群人,不属于这里。

维拉斯科爵士去了云先生府上,这是维拉斯科爵士的侍从告诉崔阳浩的。于是崔阳浩直接连大门都没有进,就在门口等候着,云先生他也不是不像拜访,但是除了开始两次见到了他的人以外,他去了几次,都扑了一个空,云先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事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要找他的人,可是比找维拉斯科爵士难多了。

维拉斯科爵士去了云先生府上,那肯定是立刻要回来的,崔阳浩一点都不怀疑这点,这城就这么大,稍微等等,也就是了,若是那维拉斯科爵士看到自己站在营地边等他,没准可以看出自己的诚意,那借兵的事情谈起来,就更顺畅了。

所谓的维拉斯科商团,就算朝廷里的人不清楚,崔艳浩还是清楚的,无非是一群大明的海盗和一群番人的海盗混在了一起,当然,其中也许还有一些不法的海商,但是明白归明白,他却是不能给朝中的那些大臣甚至国王陛下这样解释的。因为这些海盗的集合体,战斗力未免太强悍了一点,他们居然能打败这些凶恶的蛮子骑兵。

崔阳浩心里有比较,这样多的蛮子骑兵,朝鲜至少要救济十倍于他们的士兵,才敢打这样一场仗,但是,即便是打了,这结果如何,还说不好,这些海盗们有这个本事,也算的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若是这些人在别处,他也不过是当做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但是,这些人是在朝鲜的国土上,还是自己牵线租借给他们的国土上,打了这样一场仗,就不由得他不动些脑筋了。当初那些逃亡进长渊的百姓说起这个事情来,没有一个人能相信,包括他也一样。等到他派人来查看了一下,他这才信了,等到他信了,他就听到那些手下们嘀咕,这些人这么能打,又是在我们朝鲜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帮我们打仗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些蛮人骑兵,至少也会收敛一些吧!

他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给自己在朝中的父亲提了一下,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传到国王陛下的耳朵里去了,国王陛下一直为朝鲜武事不兴烦恼,既然有这样的外力可借,自然是毫不犹疑的拍板了。当然,这具体的执行,也就义不容辞的落在了崔阳浩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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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有文化 走天下

第一七五章有文化走天下当所有的人都饿得肚中腹如雷鸣的时候,崔阳浩觉得,自己的这诚意,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到自己的从人们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眼光,他不得不打算走人了,要不然,自己一个堂堂的察访,饿晕在这西洋人的门前,也未免太失国体了。

期间,也不是没有军营里的人请他们进去,想必到了饭点的时候,这营里总不会吝啬那么一桌两桌酒席的,不过,这崔察访可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再说了,这教习营的饭菜再好,又怎么比得上他平时的饭食,所有,他很是坚定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眼下到了这般地步,就是他再反悔,面子上也不好看。如今他除了对这这个不知道礼仪毫无时间观念的维拉斯科爵士在肚中大骂一通以外,还真的没什么辙了。

那就走吧,今天等不到人,难道明天也等不到人。他招呼了一下自己的从人,准备离开,临走之际,他很是不忿的回头看了远处一眼,不料,这一眼看过去,从长街尽头,却是看见一溜的身影,那满脸笑容的,不正是维拉斯科爵士是谁。

“维拉斯科爵士,您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察访大人也忘记了自己的腹中饥饿,迎了上去,半是埋怨半是当真的说道:“莫非是云君的府上,有貌若天仙的女子,让一贯英明睿智的维拉斯科爵士也流连忘返,舍不得移步了吗?”

维拉斯科满脸的笑容,心情看起来相当的好,这也由不得他不好,这一个来月,他最为牵挂的事情,一下子就得到了解决,除了他应得的奖励和招募人手的资金有了着落以外,那位老大人还一次性给他拨了一万两银子,说是什么战争分红,这一万两银子,那可是私人奖励,是属于他的私人财产,他又怎么不高兴。

当然,需要他做些什么,他也清楚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繁琐,但是他并不在意,余大人拿他当幌子的心思,他又不是察觉不到,不过,面对着这样丰厚的回报,当当幌子又怎么了,别人想当,也得有这个运气、有这个机会不是?当初他在各个港口流lang的时候,看到的比自己本事大多了却因为没有机会因而穷苦潦倒的人还少了吗?

“崔大人,你这么说,可就让我惭愧了,再漂亮的女人,和崔大人的礼物比起来,也是相形见拙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崔大人在这里,要不然也不会耽误这些时候,让崔大人久等了,久等了!”

崔阳浩崔大人,是一个散财童子,这一点,维拉斯科和云清山都是深有体会,当然,这崔大人的礼物,在这段时间里,也为这两位缓解一下经济上的拮据,起来很大的作用,虽然知道这崔大人还是为了当初那件事情而来,这维拉斯科就是微微有些不耐,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也不能露出来。

“崔大人还没有用过酒饭吧,要不,将就在我这小地方吃一点?”维拉斯科盛情邀请道。

“不了!”崔阳浩很是坚决的摇摇头,这些人吃的那叫什么玩意,好好的粮食做成那样,还叫什么面包,硬得和这铺在街上的石子差不多,一顿饭吃下来,饱不饱不说,腮帮子肯定是要酸了的。

“天色已晚,就不打搅爵士了,明天早上,我再来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能见到爵士!”说完,崔阳浩对着维拉斯科告辞,一行人简直是仓皇而去,唯独留下维拉斯科几人,在夜色中看着他们的背影,嘿嘿笑着。

蔡云飞从分发食物的士兵手里接过两个蒸馍,又拿着碗在旁边的粥桶里,领到满满的一碗稀粥,在墙角蹲了下来,呼呼啦啦的吃着,在他的身边,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眉宇间虽然带着疲惫之色,但是一个个脸上的满足之情,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几乎都修补好的城墙,心里暗暗遗憾,眼看这活儿就快干完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没有。不过按照那些将军老爷们的说法,干着活的时候,除了两干一稀每天管饱以外,每天还有三个铜钱拿,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干了快一个月了,也应该能拿到百来个铜钱,暂时是不用担心吃喝了。

他是一个月前坐着船来到这个地方的,当时他还以为,这些人将自己骗上船,就是为了卖给那些有钱人家做牛做马的。什么有吃有喝,还能分上两亩田种,没种子还能赊欠,这样的条件,一听就是骗人的,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当时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已经饿了两天的他,就算是对方是骗人的,他也认了,因为,只要上了船,立刻就能领到两个大馍,而这两个大馍,当时就等于他的命了。

颠簸了好些天,究竟是十天,还是八天,他记不清楚了,不过,每天都有一碗稀饭和一个大馍,至少,他这条命不会被阎王爷拿去了,很快,他和很多和他一样的人,来到了这个港口,然后,又被人带到这个城里。

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心里有些忐忑,唯一让他们有些安心的是,这里的那些当兵的好,那些管事老爷也好,看起来都算是很和气,当然,这是指一切都听他们安排的情况下,他也见过一个家伙,每天分到一个馍馍了还嫌不够,而去抢别人,被那管事老爷狠狠的扇了几耳光,这家伙胆子也真肥,几天白吃白喝,养了一些力气,居然还敢跟管事老爷动手,结果,直接被捆住了手脚,被丢进了大海里,见识了这一幕的他,心下就暗暗告诫自己,不管如何,绝对不要忤逆这些老爷,要不然,不用给丢进大海,只要停了自己几天吃食,自己就非得饿死不可。

到了这城里,先是给自己搭窝棚,动手的人,每天吃食增加一倍,有了这个诱惑,自然人人恨不得动手,这工作,两天就完成了,然后,就有人进来,说是招募劳工,修缮城墙,每天两干一稀,还有三个大钱可拿。也许是这条件稍微丰厚了一些,很多人都不信,眼下就是不给钱,甚至就是每天一个馍馍吊着他们的性命,驱赶他们去干活,难道他们还敢不去吗?

蔡云飞报名了,他没有那么多牵挂,一家人都饿死了,就剩下他一个,眼下只要能求活,别说是干活,就是杀人,那又如何,再说了,更别说了还有钱拿,这样的事情,傻子才不敢呢。他想的很清楚,自己这些人,还真没有让人费尽心机来骗他们的理由。

这些管事老爷和当兵的,都没有食言,除了这工钱,他没结算,还不知道,每天吃到嘴里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更让他心里激动的是,每隔十来天,居然还有一顿肉食,虽然这肉食分量少了一点,但是,这是肉啊,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可惜的是,就算是很多人不信,和他一样心思的人还是不少,每天几百人在在这里干活,眼看着这四周明显经过战乱的城墙,一天天的完好起来,甚至,比起原先的来,更加高大了一些,他心里有些发慌。这活总有干完的一天,他心里清楚,要是没有活干了,这样的饭食,那就再也没有他的份了。他弄不好,又要回到那每天一个馍馍的日子里去。

“这里头有识字的吗?”一个管事走了过来,对着四周的人喊道,管事据说是姓余,年纪不大,刚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畏惧他,不过,这管事每次来,基本上都是带来一些好消息,脸上也笑嘻嘻的,时间一长,众人见他挺随和的,也敢和他说几句话了。

“没有吗?”那余管事眉头微微一皱,抬脚打算就往下一个窝棚走去。

“余管事,要识字的干嘛,结算工钱吗?”一个年纪大点人,大着胆子问道,这也是以前他和这管事说过几句话,换别人,还未必敢问。

“当然有好事情!”余管事嘴角一咧,笑嘻嘻的说道,“可惜,老张头你不识字,要不然,我准照顾你一下!”

“啥好事情,给大家说道说道吧,没准,咱们这些人里头,藏着一个秀才老爷也说不定啊!”众人哄堂大笑,秀才老爷,秀才老爷能和他们每天搬砖运石,干这些粗活吗?

“你们这些粗坯!”那余管事笑骂道:“真要是有秀才老爷,那他可就发达了,好了,告诉你们也不怕,咱新城衙门,在招书吏,这可是拿着饷钱的好差事,若是你们中有识字的,这不就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吗?”

“衙门?”众人都有些合不拢嘴来,城里的衙门他们干活的时候,也曾经路过过,那是有着官差老爷在门口的啊,在衙门里当差,那不就是官了吗?

“还有啊,以后你们到城外建庄子,分了田地耕种,没有识字的,这记账管事找谁去?”这余管事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众人顿时炸了窝。

“真给分田地?以前的话不是骗咱们的?

“你说什么屁话!”那余管事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不见了:“我新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了吗?当初说的如何,今后就一定如何,不和你们扯了,真不知道好歹!”

“等等”蔡云飞心里一急,他相信余管事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读过一年私塾,如是只是记记账,他还是能干的。

“嗯?”余管事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我识字,以前还在绸缎店当过几天伙计!记账也可以的!”蔡云飞喊道,他知道,这一个机会,他甚至此刻在心里很是感激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的父亲,若不是父亲给自己上了一年的私塾,恐怕他也和这里的众人一样,看着这样的机会,徒徒眼馋而已。

“嗯,你跟我来吧!”余管事点点头,嘉许得看了他一眼,朝着外面走去。

蔡云飞不知道,同样的情形,在城内,在城外,所有流民聚居的地方,都在一幕幕上演,而像他这样粗识文字的人,也一个个从留名中,被挑选了出来,他更不知道,就是在这一天,成为了他仕途的起点,而若干年以后,这位余管事,会成为他的儿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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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议借兵 选书吏

第一七六章议借兵选书吏崔阳浩很郁闷,郁闷得他想吐血,在他听到这守门的西洋人士兵告诉他,他们的维拉斯科爵士,又已经出门,到了云青山的府上的时候,他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将维拉斯科从云青山的府上拎出来,然后恶狠狠的问他一句:“难道我昨天一天白站了吗?不是说好了早上我会来,你居然还敢不在!”

不过,这都只是他在yy而已,他还没有这个胆量,哪怕他的脚下,名义上还是他们朝鲜的国土,还是他的管辖范围。好在那守门的士兵,又大喘气一样的告诉他,维拉斯科爵士知道他要来,请他也到云先生府上去,爵士在那里恭候大驾!他胸中的这口浊气,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云青山和维拉斯科什么关系,按照崔阳浩的理解,应该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很显然,这种合作是有着底线的,就看彼此掌握的武力,他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手中的士兵,都是泾渭分明的,各有各的一套人马!但是他坚持认为,那位云先生,代表的应该是大明某个官僚的利益,和维拉斯科的合作,纯粹是利益使然,只要打通了维拉斯科的关节,那么,这个合作伙伴的工作,维拉斯科自然会去做好。

所以,对于维拉斯科这喧宾夺主一般的要求,他还是接受了,他想,若是当着这两位的面,正式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未免不是一个好的办法,相信在朝鲜王国的诚意和财富下,这股力量应该会动心,当然,这里面的措辞,就要好好的研究下,总不能说朝鲜的军兵太弱,已经到了非得引进外援的时候了。

随着引路的从人走进大堂,崔阳浩扫了扫眼前的情景,心里就是一动,这维拉斯科也好,云青山也好,都是衣冠楚楚的坐在堂上,似乎专程在等候他的到来,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两人都没有做在主位上,而在主位上的,竟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崔阳浩对于华夏文化,研究也算的上颇深了,这就讲究规矩的大明人,就算是再怎么慌乱,这上下尊卑也是一时不会逾越的,这主位,在这里,分明是只有云清山才能坐,眼下这般情形,只有一个解释,这老者比云青山地位更高。想想云青山代表的势力,崔阳浩心下暗喜,看来,这一位绝对是能做主的人了。

双方见礼,坐下,基本上没有什么寒暄,这维拉斯科就直接问道:“崔察访,这些天你所为何事,这里的人都清楚,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在这里,也不用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把这事情谈妥了吧!”

崔阳浩眉毛一跳:“这么说,维拉斯科爵士,是答应这件事情了?”

“我和云兄还有赵老爷子商量了一下,这事情,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分歧!”维拉斯科对着云青山和赵老爷子拱拱手,侃侃而谈的说道:“不过,这雇佣我们维拉斯科商团的事情,坏处我看到了,这是要死人的,好处在哪里,我却是不太清楚,崔察访能不能为我等好好的解释一下!”

“这一点,我已经和我们国王陛下禀报过了,国王陛下也同意了我的提议!”崔阳浩振作一下精神,这是成是败,就看今天能不能打动这些人的心思了。

“这梦金浦里作为维拉斯科商团的募兵点,今后三十年的租金国王陛下已经免除了,当然,作为回报,维拉斯科商团三年内必须为我朝鲜作战,无论是平乱还是抵御外敌!”

“此外,作战期间,维拉斯科商团的士兵的军饷粮草乃至余武器铠甲,这方面的损耗,也是有我们一力承担,当然,为了便于沟通,在商团里,我们是要派驻一部分的通译和官员,这是必须的!”

云青山和维拉斯科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是摆明了对方不放心他们,既要用他们,又防着他们,甚至还有可能派人进来学习他们的战法体例,这事情,对这两个重视手中兵权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崔阳浩见到两人脸色不渝,以为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好处,急忙又补充道:“当然,商团的诸位首领,每年我国都有一份俸禄送上,既然是为我朝鲜作战,这些钱,那是必不可少的!”

“多少?”赵老爷子缓缓发话了,前面的都是扯淡,眼下的才是关键,说白了,这朝鲜人拿多少钱雇佣这些人,就看现在,什么俸禄的,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第一年,三千两!”崔阳浩见到赵老爷子眼皮都没跳动一下,又补充道:“黄金!”

“我困了,进去休息一下,你们谈!”赵老爷子却是没有理他,径直站了起来,走到后堂去了,云青山心里清楚,这是赵老爷子默许了这个条件,不过,若是他能多敲一点出来,想必赵老爷子也不会反对的。

“四千两,我和维拉斯科两家一家一半,光靠他们番人,这人数还是太少,商团里我大明的人手,不比他们番人差多少!”云青山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出了条件。

崔阳浩一听这话,倒是心里一喜,果然是两家合伙的,这就好,就怕你们铁板一块。

“还有,若是出战,我们的人要双饷,若是敌人势大,进退与否,不许干涉我们!”维拉斯科也紧随其上:“你们派人,通译可以,军官不行,若是需要,自然会找你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作战,钱粮要先到,不然,别指望我们出一分力!”

“成交!”崔阳浩并没有认为这样的条件有多苛刻,只要商团的人马在这里,只要女真人不大举入侵,他长渊肯定是无事的了,更别说,达成了这些条件,他就可以向国王陛下交差了。

“不过,这是我国和爵士大人的密议,不会公之于众,若是因为爵士大人的士兵,惹出来什么乱子纠纷,我国是不会承认的,这一点,我要事先向两位说清楚!”

不就是怕担责任,怕惹恼了那些鞑子吗?云清山心里鄙夷道。脸上却是笑容依然:“这个自然,察访大人不是第一次和云某打交道,对于云某,难道察访大人还信不过吗?不过,察访大人还是拟个协议,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写在纸上清楚一些的好!”

这写在纸上,当然不会说朝鲜小朝廷和维拉斯科商团如何如何了,肯定是崔阳浩的个人名义,毕竟,这朝鲜也是一国,这国体颜面还是要的,不过这都是枝节了,重要的是,眼下众人达成了协议,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了。

蔡云飞有些忐忑的走进屋子,昨天晚上,他可是睡在暖和的被褥上,比起在窝棚里,那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早上起来,更是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他差点连他自己的舌头都给吞进去。随即,他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候着,等着前面房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喊去问话。

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人,他看到有的人进了那屋子,喜笑颜开的出来,有的人却是哭丧着脸,蔫头巴脑的出来,他心里打鼓,不知道那屋子里坐的是什么样的人,又和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笑着出来,不然的话,他还是得回到那冰冷的窝棚里,继续那一个馍馍吊着性命的生活。

“蔡云飞!”外头在叫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走了进去。

“你是天津三卫人氏?”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手里在桌子面前的纸张上写着什么,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是,小的是永宁卫城前屯人氏!”

“多大了,家里还有几口人?”

一系列关于他的身家的问题问完,那文士提起面前的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对他说道:“念出来!”

“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

“在看看这个!”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屋子里两人点点头,显然,这是个真识字的,用来记账那是没有问题了。

“你说你曾经念过一年私塾,还在绸缎店里当过伙计!”

蔡云飞点点头,“算术也会一点点!”

两人又出了一道算术题,蔡云飞很是轻巧的做了出来。

中年文士在他面前的那本名册一样的纸上,勾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你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他应声离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后面两人轻声说道:“这个可以用,先放在庄子里,看看心性如何!”“嗯,我看就如此办理吧!”

他心下顿时一松,抬脚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回到那个窝棚了,而是要去某个“庄子”,做一份体面的活儿了。

走出屋子来,迎面的阳光有点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由外到里的温暖,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衣襟,笑着朝着那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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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新城新政 各衙各司

第一七七章新城新政各衙各司“老大人,按照大人的规划,眼下新城各衙门都已近初具雏形了,这名称对内不变,对外则称之为新华领!”在赵老爷子的面前,一个中年文士,毕恭毕敬的禀报着这几日的成绩。在他的身边,他这次带来的几个文士模样的人和天机营教习营的几个头头脑脑都肃然而立。

“这新华领想必就是为了糊弄那帮朝鲜人,弄出来的花哨了!”赵老爷子点点有,按照事先的安排,这新华领的总督,自然是那维拉斯科了,至于他手下的人,分封什么官职,自由得他搞他们番人的那一套,到时候报上来,再安排相应的人配以副职也是就是了。

“老大人明鉴,教习营的韦大人,是挂着这个衔头,诸位教习营的将官,相对于也会有一些衔头,不过,依照大人的吩咐,这些都是虚衔,另一份干饷,真正处事的还是我新城理事衙门。”

那中年文士不着痕迹的捧了赵老爷子一把,捎带解释了一下,对于这些名义上新城的统治者的安排。赵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理事衙门总理新城一切军务民务,设总理事一名,总理事以下,设军务理事一人,民务理事一人和内务理事一人,眼下老大人坐镇新城,总理事一职,自然是需要老大人多加操劳了,至于这军务理事,拟由天机营千户云青山担任,民务理事暂且由学生担任,内务理事则是拟由原天机营百户孙大海担任!”

中年文士说完,将手中的厚厚纸张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一边继续说道:“各理事下设各机构衙门的章程,这上面都有详细的规制,各位理事一看就知晓!若是又看不明白的,现在就请各位提出疑问,学生将尽可能的一一解答!”

中年文士脸含笑容,其相貌清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而眼下虽然他一本正经的分发章程,但是,那眉梢的喜意,却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他叫董千秋,真定府人氏,他自负也是满腹经纶,可惜时运不济,考了十来年科举,功名每一次都是与他擦身而过,迄今为止,不过是一个童生。他家境本来就不是甚好,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年纪,连个妻室也没有,既然功名无望,人总是要过日子的,他平时也不过是靠上街卖卖字画,偶然有机会,还会到乡下教馆,当那么一阵塾师,机缘巧合之下,他昔日的一个同窗,给他介绍了一个做县尉的东主,居然他也做了那县尉的几年师爷,算的上对于这下层官场基本门清了吧。

然后就是这县尉东主,因故去职,他也没了饭碗,好在做师爷那几年,倒是落下来一些积蓄,省吃俭用,倒也撑过了一段日子,可是等到他父亲去世,他打起行李,去天津投亲的时候,很不幸赶上了因饥荒产生的流民潮,然后,又很不幸的被裹挟到了这新城。

原以为他这一辈子,就是要在这异国他乡终老了的,他也安安分分,不做其他的想法了。不料,几日前这招募书吏的消息一出,他安静了几个月的心思,顿时骚动起来,这干体力活,实在不是他的本行,但是,这做书吏,他可是十个手指抓田螺——十拿九稳的事情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报了名,而且,在考校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曾经做过师爷的经历,回答起问题来井井有条,甚至深度都远远超过了考官,这一下,考官们不敢怠慢了,直接就报到了赵老爷子那里。

这些考官,本身的学识,未必比这董千秋差,但是论起这实际处理政务的能力来,那可就是差了几条街不止了,这等有学识有能力有经验的人才,岂不就是目前最奇缺的人才吗?

赵老爷子听这些考官们一说,又把他叫来亲自考校了一番,当下就拍板了,这新城的民事,让他来管。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本是就是出自流民这一个事实,由流民出身的人来管理流民,自然是让那些流民不会有太多的抵触情绪,对于安抚人心当然是大有好处。另外,树立这么一个标杆,也让那些流民们看到了希望,让他们看到,既然这董千秋都能做官,难道他们就不能吗?

于是,这董千秋很荣幸的就成为了这新城的第一任父母官,当然,在这里,叫民务理事,但是实际上,这个理事,除了军队上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归他处理,如是不兴刀兵,他手中的权柄,可比另外两个理事加起来还要大。

在他的头上,只有一个理事衙门,但是很明显,这个理事衙门,只是一个暂时性的机构,纯粹是为了制约这三个衙门设立的,这赵老太爷也不会一直就这么呆在新城,也就是说,若是新城不需要有那么一位上司来调理这三个衙门的矛盾的话,这个理事衙门等同虚设。如果非要拿大明的体例做比较的好,这三个理事分揽了新城的所有权利,而这理事衙门,就好像是一个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这钦差大臣,只会是盯着你们有没有做错事,至于你们如何做事,他是不会管的。

厅里的众人,都看起手中的章程来,实际上,云青山也好,孙大海也好,甚至包括维拉斯科,这份章程,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细细的看过了,这些事情,不事先通气,请赵老太爷拍板,谁敢自己做主,眼下这番做作,不过是让这任命,更加名正言顺一些罢了。

但是,其他还有没看过的不是,大厅里顿时有些喧闹起来,众人捡着自己不明白的,纷纷问了起来,也不是他们没有规矩,这董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老太爷不是没有反对吗?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许他们发问了,这章程上那么多空闲的职位,他们有怎么不眼馋,都是在这个系统里的老人了,对于自己大人的实力,还有什么不了解到吗?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这些职位的权利,只可能越来越大的,趁着现在偏居一隅,大人的嫡系大部分都在山东的时候,不瓜分了这些职位,那他们不是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当然,他们也许不是都是想到自己,但是,谁没有亲朋,谁没有部属,这可是安插自己人的大好机会啊!

“董大人,这民务衙门分农事,矿事,商事三司,岂不是要大量的人手,这些人手从何而来?”

“自然是就地选拨,或者是登州委任,或者是伤残的士卒担任了?”

“那就好,我手下有十几个弟兄,正没地方安置他们呢,这些兄弟也不会干个别的,咱也没有大的奢望,这到农事司下面做个管事庄头的,应该没问题吧,城外的庄子都建了起来,还有更多的庄子在建立,董大人别说没位置啊!”

“董大人,那我们今后的粮草军械,是从民务衙门走,还是从军务衙门走啊?”

“自然是从民事衙门走,包括我刚刚说的伤残士卒的安置,兵丁的招募,这些都是民务衙门的只能,军务衙门,只处理军务!”董千秋听到这问题,心里暗暗得意,这几个理事衙门之间的制约关系相当的明显,这兵粮分离,就足以扼住这军务衙门的脖子,跟别说他民务衙门还有和军务衙门一同训练壮丁作为后备兵源的职能了,从这一点来说,这职能的划分,很有大明色彩,和余风一直来的重武的宗旨多少有些冲突。

唯一微微有些不悦的,那就是云青山了,将手中的职权,分出去一些,他是欢迎的,但是,一下子分出去太多,他却是有些患得患失了,按照这个职能划分,他以后除了军队的训练,作战,基本上这新城就没他什么事情了,眼看这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围着董千秋,他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反对不了这个安排的,甚至,他连反对的意思都不能露出来,你手中掌握着军队,就已经是大人的无比信任了,你还要分民权,打算做什么?他只要不傻,就只能非常合作的配合着,当然,他也想到了,显然,不靠他们这些武人的刀枪,这董千秋这样的文人,是怎么也保不住这新城这一方地盘的,更别说是他们手里的权利了。

大厅了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众人一个个算是弄清楚了今天这次议事的目的,也知道这议事完了之后,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咳咳!”赵老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都知道了这章程了吧!”他朝着下面的人问道,众人齐声称是。

“那么,就按照章程上去做吧,各理事衙门尽快把架子搭起来,该补充的人手,物资,各衙门互相协调一下,三日之后,各衙门各司的名册,都报到我这边来,此后,各衙门要各负其责,精诚团结,为余大人好好经营这一方天地!”

“属下(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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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风雨前夕 刀尖跳舞

第一七八章风雨前夕刀尖跳舞新城这边弄得有声有色,余风自然是看不见的,不过就算是他看得见,此刻也分不出心神来关注这些了,因为,他在济南干的那胆大包天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了,而他现在正在苦恼,该用个什么体例,来将这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

消息是李铁派人送来的,直接送到登州大营里。

那花花大少邹春波不见了踪迹,开始几天,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这邹春波经常出去鬼混几日,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家人以为这次也不过如此,不过,若是时日长了不会,他的跟班总会有一个回来报信报个平安的。这连续多日不见,邹家的人,也有些着急了,当下也就四下派人找起来。

这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更更何况邹春波的父亲邹有为,和着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眼下又是可能重新复出,官府办起这事情来,也就格外的用心。

很快,这邹春波前几日的行径,都被查到了,甚至,连他失踪前宿在什么地方,都被查得清清楚楚。再接下来,翠玉舫的离奇消失,也就进入了官府的视线。

有好事者倒是将这翠玉舫和这邹大少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不过众人都是以为,这邹春波想必是用银子折服了那翠玉舫的粉嫩小娘,将这画舫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逍遥去了,于是就有人劝邹家的人,邹公子此刻不知道在何处逍遥了,你这家里的人,就不必如此着急了吧!

也许是邹有为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默认了这一说法,于是,这找人的动静,就小了很多,但是,李铁可是一直关注着这事情呢,眼见都查到这地步了,心下顿时急了起来。

照着这样下去,若是邹家发力,那一天几个没有上船的公人,还有他曾经打过招呼的河防把总,肯定都会被查询拜访道,到了那时候,他除非将这些人全部灭口,否则,邹家的人会轻而易举的知道,当初这翠玉舫失踪的时候,自己就在现场。

他有些慌神了,这事情找谁商量都不成,唯一可以商量的对象,就是余风了。别看他现在好歹是个千户,但是,在这济南城里做个千户,可真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是总兵衙门的千户,那也罢了,问题是,他不过是都指挥衙门的千户,手里下就那么点可怜巴巴的兵丁,说句难听的,他的上司没准都比他的兵多。

若是查到他的身上来,他估计很有可能连这个千户都做不成,若是邹家手段厉害,没准连人都做不成。而他自问自己在这事情里,了不起就是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过而已,动手杀人的都是余风和他的手下干的,若是他被当做了替罪羊,那可就是真的冤的慌了。

他来这封书信,一个就是和余风对对口径,顺便告诉余风,事情已经发了。当然,这其中也还有隐隐打招呼的意思,这事情我该做的都做了,人是你杀的,篓子是你捅的,就算是算罪责的话,了不起我就是个小头,大头还是在你余千户的身上,你赶紧想辙啊,这黑锅太大,别指望我背,要是你没辙的话,也怪不得我老李不讲义气了。

想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余风杀的一个货真价实的锦衣卫,而锦衣卫的不讲理,那是天下皆知的。上次一个锦衣卫的试百户,就差一点叫余风家破人亡,这还只是余风引起对方眼红而已。而这次是直接杀了人,这两者区别可就大了。

那锦衣卫是从京师来的,这一出事,京师的锦衣卫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肯定会深查这件事情,若是锦衣卫连出去办差被人杀了,这锦衣卫南北镇抚衙门都不闻不问的话,那锦衣卫的威严也就荡然无存了。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今天你能杀我一个校尉,明天你就敢蹬鼻子上脸,动我锦衣卫百户千户的主意,更过几天,没准连同知,佥事的主意也敢打了,那锦衣卫指挥使若是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这队伍也就没法带了。

所以,这事情不发则可,一发肯定就是暴风骤雨,而他目前的实力,别看手下有这些力量,还恐怕真的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对抗。人家从朝廷里,拿着真凭实据来拘他,他如果不是立刻扯起反旗的话,可以说,他那真的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他那点人脉和银子,还恐怕走通不了这京师的路子。要是在内阁,有那么一位大学士,愿意为他缓颊,找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讨个人情,没准这事情还有转机,可惜的是,别说是大学士,就是他认为和自己有点香火情的那位布家的给事中大人,他至今都还不曾见过面,当然,就算是见过面了,凭一个七品的给事中直接去撼天家的鹰爪头子,只要这给事中脑子不昏,就是金山银山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敢收的。

怎么办?造反吗?只要对来抓他的锦衣卫亮出了爪牙,以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但是,他又不能看着自己眼睁睁的被锦衣卫带进他们的大狱中,那是一条不归路,进得去出不来。余风想得自己脑仁都疼了,在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情况下后,他找来了慕海涛和陈敏之,甚至连一直为他处理钱财事物的吴嫣然也找来了。这些人,现在就是他的班底了,就算是新城改制,也都是出自他们几人的手中,也就是说,原本是余风个人的危机,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余风这个集团的危机了。

陈敏之没有办法,他的眼光和人脉,注定在这样的事情上,发挥不了半点用场,他擅长的,不过是谋略,而这事情,已经脱离了谋略的范畴了,所以,他束手无策。

吴嫣然也没有说话,她虽然是女儿家,也是知道锦衣卫的凶名的,在她的心里,除了对余风的胆大妄为感到不可思议以外,也拿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毕竟,这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某个集团,某个势力能量远远大于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庞大集团。

“让那邹春波写封家信?”陈敏之皱着眉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的根子在他的身上,只要能说动了他,也许。邹家的人不会再追根寻底了?”

“没用的!”余风摇摇头:“怕就怕穷究不舍的不是邹家,而是整个锦衣卫系统,邹家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有没有可能和他们沟通一下,然后将邹春波还回去,然后出点银子,请他们遮掩一下?”陈敏之不甘心,继续问道。

“我一个地方武官,去请一个曾经的五品知府,眼下风头正劲随时可能复出的两榜进士?”余风苦笑了一下,这陈敏之是有才能,但是,始终脱离不了官场的那一套思维,要是这人可以用银子买通的话,他还这么苦恼做什么,直接砸银子砸死他就成,问题是,他根本不是正主啊,而且,就算他是正主,也不能为了银子就眼睁睁忍下这口气,吃一个文官们从来都瞧不起的小小的武官的憋吧。

“属下去为大人扫清手尾吧!”一直默不出声的慕海涛在一侧,低低开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余风的心理作用,他发现每次议事的时候,这慕海涛总是坐在角落了,给人一种孤僻安静的感觉。慕海涛也是读书人,也许他身上的差事的关系,他和陈敏之这个读书人相比,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阴狠的味道,让余风感到没那么“阳光”,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余风这种感觉并不是很明显,但是,眼下几人坐在一起,这感觉就相当的突出了。

“嗯?”余风微微沉吟道。慕海涛这样说,当然不是去为他奔走疏通门路,这事情可不是他负责的,要是这样,陈敏之做也就足够了,以他现在身上的差事权柄,他这样说,肯定是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这也是很冒险了,慕海涛无非是杀人灭口而已,但是,灭一个官员的满门,这事情,可以直接捅上天了,而且,余风有理由相信,为了自己的安全,慕海涛和慕海涛手下的天机组,肯定会将这件事情的所有知情者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他们可没有那个闲心大费周折的将相关人等像自己将顾蓁儿一样的带回来。“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戒条从天机成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被天机们奉为金科玉律了的。

“似乎,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余风看着他,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提议。

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吴嫣然说道:“咱们的产业,你这些天,稍稍收拢一些,流动的银钱都要收回来,准备应变,相关的紧要的人手和家眷都要接回登州来,莫要因为这事情,牵累了他们!”

“还有,敏之,你要放出风声去,就说我可能要动一动,去湖广四川,你给我摸一摸军心,看有军中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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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灭满门 动天听

第一七九章灭满门动天听“搞什么名堂?”漆黑的夜色中,一挑灯笼微弱的亮色,从曲折的回廊边晃晃悠悠的荡了过来,一个更夫走到这墙角的侧门边,看着大敞四开的侧门,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明个要好好的给张护院说一下了,这晚上怎么能连门户都不关好,若是有蟊贼进来,老爷怪罪下来,这谁吃罪得起啊!”

他将灯笼夹在腋下,去将那侧门关上,待到两扇们都合上的时候,他才发现,门闩不知道哪里去了?

“奇怪了?”他嘟囔一声,举起灯笼四下照看起来。

大户人家的侧门,一般没有巨大的横木顶着,一般就是一块门闩,虽然只是一块门闩,但是,这门闩都是套在闩框里头,里头还有回头扣,一旦插上,不仅仅从外头将这门闩拨不动,就算是在门里面,不将这门闩的回头扣里的消息按住,也是休想抽动这门闩的,像这般门闩不见了的情况,这更夫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灯光在地下逡巡,却是没有丝毫门闩的影子,他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灯笼举高了一些,只见不远处的灌木边,似乎有团阴影。他走了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那门闩。

“这谁做的,怎么能丢这呢?”他很是气愤,将门闩拣了起来,不料,入手处却是一片粘腻的感觉,他疑惑的将自己的手凑近灯笼,眼睛朝手上一看,顿时浑身一颤,这满手鲜红的,竟然是一手的血迹。

他虽然喉头咯咯作响,双腿都软了,但是,还是鬼神神差的将灯笼朝着刚刚拾起门闩的地方照去,果然地上是一滩血迹,顺着血迹朝着前走,一片衣角从灌木丛中露了出来,他战战兢兢的转过灌木丛,朝着里面看去。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和更夫那声竭力嘶的喊声:“进贼了,杀人了!”

.“简直是胆大包天!查,一定要一查到底!”北京城城里,一个一身华服的老者,拿着手里的一封奏折,手指不停的发抖,显然是气的狠了,而在地下,一个破碎的茶碗,更是显露出了,先前他是多么的怒不可抑。

今天是他在内阁当值,这封来自山东的奏折,一下就将他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原因无他,奏折上山东济南出现的致仕官员惨遭灭门的主角邹有为,正是他的得意门生,早两年邹有为迎难而上,为了挡了一个天大的劫难,虽然因此致仕还乡,但是,这份情分他是一直记得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眼下就有能力提携一下这个门生的时候,突然出这一档子事情,邹有为居然身死家灭,这叫他如何不恼火。邹有为能力不错,对他又是忠心,被闲置了两年,正是可堪大用的时候,他甚至都盘算好了,只等一个机会,就可以将自己的这个门生弄到京里来,先到六部做个堂官,再扶持一下,好让他作为自己的臂助。

“有为的为人何等的小心谨慎,又是居家住在这深城大邑之中,怎么会有这么贼胆包天的贼人!”他心里冷笑了一下,直接将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锁定在内阁中平时和他不合的某人身上,“剪除我的羽翼,我又岂能让你全身而退!”

当天下午,这一份奏折,以内阁从未有的效率,出现在当今天子的龙案前。奏折是山东观风使递上来的,天子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怀疑,这些观风使,都是天子亲自甄选的,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个个都是简在帝心,对于他们,天子的信任不会再对锦衣亲军之下。

“这大明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大明!”天子的暴躁,他是知晓的,但是,当天子召见他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天子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阴沉着脸,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崇祯有一句名言,“文臣人人可杀!”当然,此时他还没有到发这个哀叹的时候,而且,在他的意识中,这个人人可杀,怕也是不太牢靠的,是他的臣子,要杀也是只能他动手,岂可假手他人。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还是致仕了的那种,但是,死于犯上的贼人之手和被他赐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听得天子说出这般话来,下面站着的东阁大学士薛国观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薛国观,韩城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莱州推官。天启四年,擢户部给事中,数有建白。魏忠贤擅权,朝士争击东林。国观所劾御史游士任、操江都御史熊明遇、保定巡抚张凤翔、兵部侍郎萧近高、刑部尚书乔允升,皆东林也。寻迁兵科右给事中,于疆事亦多所论奏。忠贤遣内臣出镇,偕同官疏争。七年,再迁刑科都给事中。

崇祯改元,忠贤遗党有欲用王化贞,宽高,出胡嘉栋者,国观力持不可。国观先附忠贤,至是大治忠贤党,为南京御史袁耀然所劾。国观惧,且虞挂察典,思所以挠之。帝虽以挠察典责之,国观卒免察。然清议不容,旋以终养去。

三年秋,用御史陈其猷荐,起兵科都给事中。遭母忧,服阕,起礼科都给事中,迁太常少卿。九年,擢左佥都御史。明年八月,拜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国观为人阴鸷谿刻,不学少文。温体仁因其素仇东林,密荐于帝,遂超擢大用之。

这是明史上对薛国观的评价,就八个字“阴鸷谿刻,不学少文”,虽然他窃据高位,实际上,在崇祯的眼里,这也不过是一个听话,有点用处的臣子而已。

崇祯登上这天子宝座,上台伊始,他单枪匹马,费劲心机干掉了魏忠贤那个死太监,虽然很是惊险,但是,他终于挺过来了,但是,也就是这事情,让他知道了,这搞斗争,一个人还是不行的,不仅累,还危险得紧,哪怕他是天子,也是一样,他第一天进宫的时候,不是连宫里的东西不敢吃,硬是啃了一晚上的大饼吗?

接下来,九千岁完了,党争又开始了,实际上,说开始了有些不准确,而是从来他们就一直没有消停过。面对着这些读书人,崇祯此刻还没有他后来的霸气,嗯,十七年换五十多个首辅的霸气,所有,他需要帮手,于是,在温体仁的介绍下,这薛国观进入是他的视线。

如果说,锦衣卫指挥使是天子家奴,拿起刀枪给崇祯干脏活的,那么,这薛国观就是文臣里面,专门给崇祯干脏活的了,崇祯冷着脸这么一发问,虽然薛国观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其实,他心里还是受用的,这是天子的亲近啊!

“臣以为,此事当查!此例不可开,若是天下的乱臣贼子,都视我大明官员豕狗,动辄加以刀兵,我大明威严何在,陛下威严何在,天下的读书人岂不各个自危,视朝廷为畏途!”

崇祯对薛国观的话,深以为然,这个坏头的确看不得,若是朝廷不严厉查办,也许,明天后天,更多的官员被害的消息就要传过来,这些官员,哪一个没有门生故旧座师,哪一个没有同年同乡,整个大明朝,不光是他朱家的大明朝,也是这些官员的大明朝,若是这官员离心离德,不用那些流贼闹事,也不用关外的女真侵袭,只怕大明朝自己就垮了。

“这山东的观风使,叫郎讳言?朕记得他!”崇祯喃喃自语,抬起头来,对着薛国观说道:“拟道旨意,叫他去查,我就不信,这天下的乱臣贼子,还杀不干净了!”

薛国观领了旨意,退了下去。

崇祯坐在暖阁里,怔了一怔,旋即,将心思从这件感觉到有些冒犯了他的尊严的事情上,移了开去,将心思放在更远的地方去了。

张献忠,李自成,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到处作乱,动摇社稷,还居然敢火烧皇陵,打搅列位先皇的安宁。这样的贼子,抓到了他们,就应该向对待魏忠贤老贼一样,将他们千刀万剐。

操劳数年,大明终于有了中兴之色,这大好的局面,决计不能坏在这两个乱臣贼子的手里,这些贼人,在四处流窜,为何总是剿灭不干净。这关外的女真人,现在消停了下来,自己也该抓住这个时机了,一举去荡平这些叛逆。

可惜,我大明的人杰还是太少啊,朝廷里除了一帮只会吵架扯皮的文人,就是一群不思进取的酒囊饭袋,若是朝中像洪承畴曹文昭这样的良帅猛将,再多一些,这天下何愁不太平啊!

他微微闭着双目,脑子里依稀想起太祖皇帝和世祖皇帝的风采,两位先祖的文治武功,一直是他仰望的,可惜,除了每年的太庙告祭,自己可以将自己心里的苦闷,倾诉于先祖以外,这天下之大,竟然无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这万世基业绝对不能再自己手上败落下去!他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虽然屁股下的这张龙椅,比先祖,先皇兄都坐的艰难,但是他心里很是坚定,这大明江山一统,世世代代,这是毫无置疑的,眼下这些跳梁小丑的鼓噪,不过是一时喧嚣而已,他甚至想到,今天自己的这番作为,也许,在后代的传述中,我,朱由检,也是一位睿敏坚毅的先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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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张屠夫的疑惑

第一八零章张屠夫的疑惑登州城里,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许多和城外兵营的采买,有着生意往来的商贩,突然之间发现,那些虽然板着一张冷脸,给钱却干脆无比的军兵主顾们,陡然消失了踪迹,好像突然换了采买的商户一样。

这怎么了得,好不容易才和这些军兵们混熟,这天底下做点生意,碰都这些当兵的,都是十趟生意要亏九趟,这风字营,估计就是那唯一剩下的一趟了,要是走了这样的主顾,那还真的叫人舍不得。

张屠夫就是有和城外兵营有着生意来往的商人中的一个。和这风字营的兵接触,刚刚开始,谁不是战战兢兢,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登州城里的人渐渐发现了,这些军兵们,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大头兵,和他们以前见到的那种烂兵还真的不同。说话和和气气,买东西该给的银子,一分一毫都不会少。至于那些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他们也不会上前调笑,动手动脚的,了不起混熟了之后,说几句无关大雅的荤话。总而言之,这些军兵,简直不像朝廷的军兵。

这样的军兵,能打仗吗?一点都不凶恶,不仅仅是登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还是和这些军兵们有过的接触的百姓,心里都有着这样的一个疑问。不过,这疑问很快在他们的心中,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事情的从头到尾,张屠夫都看见了,甚至,在事情的前半部分,他还亲身参加了。

起因很是简单,不论是这大营的军需采买,还是休假出营的军兵,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有人畏惧之心去了之后,就开始琢磨了,这些军兵据说都是实打实的饷银,有钱的很,为什么不从他们手里,多掏点银子出来。他们亲眼见到几次,就算是百姓和军兵们有了争执,不论是城里的公人老爷,还是军兵的上官,处事都是向着百姓,即便是军兵们有理,和百姓抗上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百姓们开始不恭敬起来,即便是和军兵们公平的买卖,也开始短斤少两,弄虚作假起来,只为多赚点他们的银两。那一天,这军营的采买,要来市面上买五头肉猪,二十只羊,这样大的买卖,无论那一家都单独接不下来,于是张屠夫的他的几个同行,就相互邀了一下,接下了这笔买卖。

由于军营里要的急,即便是他们合伙,半日时间,也凑不出这么多猪羊,平时他们都是收购的别人家养的牲畜,自己哪里会准备这么许多,等到那采买来提货的时候,他们想赚下这笔银子,就弄了一点滑头。

羊倒是二十只不少,猪的话,除了三口大肥猪以后,另外两头却是不知道下了多少猪崽子的老母猪,杀剥干净,他们就想蒙混过去。不料,那采买倒是不傻,一眼就发现了他们的猫腻,这两口猪,那是死活不要。

这下屠夫们不干了,谁都知道,这老母猪的肉,吃起来味如嚼蜡不说,还有一股腥膻味道,这些当兵的不要,他们是怎么也卖不出去的。于是,双方就争执了起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事情闹大了,这当兵的,肯定会气焰矮下去,然后捏着鼻子吃了这个亏,谁知道,那一天那个采买,却是谁的帐都不买,最后,连给了定钱的猪羊也不要了,叫嚣着大不了去莱州那边去采买。

众人那叫一个气愤填膺啊,叫叫骂骂中,不知道谁先动了手,虽然没有动刀子,但是架不住人多啊,那采买和他身边的两个兵丁,登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断了几根骨头,送到医馆去了。

后来的事情,张屠夫记得很清楚,想到当时的情形,他现在还有点发憷。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谈论着今天的“壮举”,当然,在他们的嘴中,无非是揍了欺压百姓的官兵一顿,很值得说道说道,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一队一队的兵丁,从城外开了进来,将这几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张屠夫害怕了,趁着众人叫叫嚷嚷的空当,悄悄的躲进了自己的铺子,然后,他就看到,衙门里的一个都头,带着几个衙役,趾高气昂的走到那带队的的军官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只见那带队的军官很是利索的一个巴掌,将那个都头扇翻到地上。

再然后,刚刚被他们送到医馆里去的那个采买和两个兵丁,被人抬了出来,那军官也不说话,任凭那采买在人群中指认,凡是动手了,被这采买确定了的,立刻就是两个兵丁走上来,捆得严严实实,犹如一个大麻花。

整整十七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些军兵们带走了,生死未卜。

这些人的家人,自然是不肯罢休,到官府去闹,要官府和那些军兵们交涉,还他们亲人,还他们公道。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和那带兵的将军是怎么说的,淡淡的发下话来,叫众人少安毋躁,这些人,打了朝廷的军兵,那是犯了王法了,这些军兵们要拿军法来治治他们,地方上的官员也不好说话,反正罪不至死,大家就等等吧!

三个月之后,这些人回来了,的确是罪不至死,甚至,身上连伤都没有,就是整个人瘦的让人看了发渗,身上还有一些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气味。看起来闻起来这些人,都没有个人样子了。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而他们似乎也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在军中做工赎罪,但是,张屠夫却是真的明白了,这些人,肯定是被那些当兵的,丢到什么地方,牛马不如的干了几个月的活,人家没要他们的性命,可是这活受罪,未必比死了的好多少。

于是,张屠夫从那些人回来的那一天起,只要有这城外的官兵来他这里照顾他的买卖,那态度真的是好的不得了。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些当兵的,和气是和气,但是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人家不屑和他们计较,若是较真的话,就算是再不凶恶的军兵,拿着刀枪,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招惹的。

很快,他这转变的态度,马上就有了回报,军中来人直接找到了他,叫他负责一些肉食,以后,大营里的人,就不在市面上一一购买了,而直接在他这里购买。

接下了这军营的生意,张屠夫连自己的买卖都不干了,这杀猪宰羊的手艺,几乎他业余的消遣,再也不需要他天天起早摸黑弄得血淋淋的了。每天收收猪羊,然后交付给军营,无论是人的清闲程度,还是铺子里的收益,和以往简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买卖只做了一个多月,赚的银钱,就已经比他去年全年还要多了。他如今,可是切切实实的将城外的那些军兵们,当做财神爷来看的,可是一连几天财神爷不上门,就是他到军营里去,也被挡了回来,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家里人也知道他心情不好,连他婆娘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他,招来一顿胖揍。

“莫非是要打仗了?”他想来想去,也似乎只有这个理由才说得通,这登州附近貌似没有听到什么匪乱啊,要是这些军兵们,调到别处去打仗,那他可就亏得大了。

“老婆子,老婆子!”他大声换着自己的老婆。

“咋了,当家的,是没酒了?”

“不是这个!”张屠夫瞪了她一眼:“上次听你和那梅婆子叨叨,好像说道,东街的马寡妇的儿子,没在当铺里当伙计了,去城外当兵去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是啊,咋了?”

“去去,换身衣裳,咱们去马寡妇家转转!”他霍然站了起来。

“我还没吃饭呢!”他老婆有些不乐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饭碗都快没有了,还吃个屁啊!”张屠夫眼睛一翻,将自己的老婆骂进房去了。

马寡妇四十来岁,正坐在屋檐下纳着一只鞋底子,见到这两口子上门,楞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对街肉铺子的张家两口子。

“张家嫂子,这是有事情?”见到他们手里的那副大肠,马寡妇有些不明白,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两口子带着礼物来自己家里做什么。

“没事,没事!”张屠夫笑呵呵的答话,“今个多了副大肠,听说你家三子当兵吃粮去了,家里没人照应,我家娘子又和你说得来,就给你送过来了!”

“哎呀,说什么好了!”马寡妇站了起来,连连道谢到:“大家街坊,没事过来坐坐我就高兴得很了,还带什么东西来!”

“谁呀!”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是对街的张大叔,给咱家送吃食来了!”马寡妇答道,笑着给张屠夫解释:“三子这几天没点卯,在家里歇着呢,张大哥您坐,我去叫他出来陪你说话!”说完拎着那副大肠,走进屋子去了。

半响,那马寡妇的儿子,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张屠夫笑着招呼道:“在家歇着呢?没去当值?”

“嗯!”这马寡妇的儿子,显然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当什么值,要不是看在饷钱的份上,我吃不去受那份罪呢,天天操练得要死,这几天也不知道上面发什么疯,咱们营里每人都给了十天假,趁这机会,我还不得好好歇歇!”

“不对啊,我那铺子也是做你们营里的买卖,一个月好像只有一次月假吧,怎么会一次给了十天假?三子,你不是犯了错,被革回家了吧?”张屠夫佯装不解的问道。

“怎么这么说!”三子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咱们营的登州兵都给了假啊,不过,那些老兵倒是没有假!”

张屠夫还是有些不明白,细细问了起来,听的这三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他这才明白,敢情,这三子根本不是那城外兵营的兵丁,街坊们以讹传讹,才有了这个误会。

原来,风字营驻扎登州,也在登州招募了一些年轻人,不过,这些人不是作为正式的兵丁招进去的,而是作为辅兵的性质,被招入营中的。他们的军饷,甚至连正式兵丁的一半都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家的孩子,愿意干这个事情,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份饷钱,比在城里找个什么活计还是要强上许多了,再说了,吃喝都在军营里,这份饷钱可是实打实,又按时发放,这样一比较,自然这份工作的诱惑力就大了许多。

这辅兵,主要是为马队服务的,除了照顾马匹,保养军械,他们也有一定程度的操练,虽然这操练的强度比正式的兵丁要少了很多,但是,这些辅兵们还是觉得够呛。说得直白一点,这些辅兵就是风字营为了搞好驻地的关系,在当地招募的一些军用民夫、骑兵扈从。他们根本就算不得是风字营的序列的。

三日前,他们这些人,接到放假的命令,一听说有十天的假期,还不扣饷钱,一个个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立刻就打包回家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道命令,他们也是莫名其妙的。

张屠夫回去的时候,有些心疼那副大肠,这马寡妇的儿子,纯粹就是一个活宝,啥都不知道,也活该他就是一辈子当伙计小厮的命。都进了那兵营,不琢磨着往上爬,受点小罪就哎呀呀的,实在是个没出息的料。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城外的风字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招募的这些辅兵都打发回来,只留下那些从灵山来的军兵,说明这事情还有些敏感。不过,这应该不是长久的事情,在事情来的突然,那采买的刘总旗,也没透个风,更没有加大采买的量,想必过几天,这事情就过去了吧!

“菩萨保佑!这些兵千万不要拉出去打仗啊!”他暗暗祈祷道,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诚心诚意的为朝廷的官兵求菩萨,“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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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风声鹤唳 消失无迹

第一八一章风声鹤唳消失无迹菩萨似乎没有听到张屠夫的祈祷,他回到家中,每天放心不下,都去军营门口转一转,虽然那军营门口的守卫,看着他的神色,总是有些异样,但是他也不以为意,要是真的遇见个熟人,他非得问问清楚不可,免得这么把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

四月二十三,大雾。

距离马寡妇的儿子十天的假期结束,还有三天,这一天,张屠夫吃过早饭,将铺子里的事情,丢给儿子,又晃晃悠悠的出门去了,先到对面茶肆里吃了一杯茶,养足了精神头,他才不慌不忙的朝着城外走去。

城门口的老王,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猫尿灌多了,还是在他婆娘肚皮上耗费的气力太多,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他笑嘻嘻的和他打过个招呼,那老王有气无力的和他说了两句闲话,又回复了那副萎靡的样子。

城外的军营,离这里大约三四里路,以他的腿脚,半个时辰都不要就走到了。不过,等他到的时候,他就发现,今日的情形有些不太寻常。

首先,每天守在辕门前面的两个兵卒,今天不见了踪影,他被这两个兵卒拦了两次,对他们印象实在是深刻,见他们不在,着实有些吃惊。这还不说,前两天他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总是听到军营里动静很大,口令声,脚步声,甚至军官呵斥士卒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能感觉一种紧张的氛围。而此刻,整个军营笼罩在大雾中,竟然静悄悄的,仿佛那些兵卒们,都在熟睡一样。

他大着胆子,走进了军营。没人,这里没人,那里也没有人,除了一地纷杂的痕迹,这兵营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数千的官兵,竟然拔营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当兵的真的开走了!”从军营里走了出来的张屠夫,有些失魂落魄,连夜拔营,总会留下看守大营的人吧,这般的情形,看起来总是有几分诡异,张屠夫失望之余,突然想到,待会回城的时候,问问老王,他们都是当兵,没准知道些内情,这笔好买卖算是丢了,也不知道这些兵还会不会回来。

“风字营开走了?”老王也是一脸的诧异,“没有听见什么紧急军情啊?”

他是登州大乱后幸存下来的老卒,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当下叫来一个年轻士卒,“你帮我看一会,我去城外看一看!”

等到他回来,登州城的大小官员还有百姓们,差不多都可以确定,这一直驻扎在城外的几千兵,真的是开走了,百姓们倒也罢了,但是,那城里的大小官员,心里却是无端多了很多的想法。

很快,知府衙门里就传来了知府老爷的命令,立刻关上城门,城门原来的守城的士兵,也被知府大人派来的团丁家丁们,纷纷换了一茬。而一直在登州城里训练的乡勇团丁们,也一个个拿上了武器,登上了城楼,更有甚者,连守城的火油和擂石也被打开库房,搬了出来。

这一番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恐慌,见到官府这样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猜测起来。流言的产生,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的。很快的,以讹传讹,百姓们中间,很快就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当然,这流言,基本上主角都是风字营。

其中百姓们最为信服的说法,就是城外的那些当兵的,早有反心,官府这般作为,是为了防备他们。若是有人辩驳,若是有反心,平时那些当兵的进城,可不见有人拦着,要反,等兵丁们进入城里再反,岂不是更靠谱一些?这话一出口,顿时就被众人驳的体无完肤。

“那些兵丁是休假才进城的,若是一个个披甲带刃的,谁会不提防,这也幸亏是咱们山东的兵,若是客军,你看官府放不放人进来?几千人混进城来,亏你想得出!”

还有人有些奇怪,这城外风字营,好像也就三两千的兵,这点兵,欺压一下百姓还行,若是谋反作乱,又顶什么事情了,到时候朝廷的大军一到,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们淹死了。不过,这些话,这些人是不敢说的,谁也不敢说,这几千兵丁就作不起乱来,当初孔有德不也就是只有几千辽兵,做起乱来,不也眨眼间就拉起来数万人马了吗?眼下的这世道,还真的不乏那些登高一呼的主儿,更别说这些惯于刀兵的人了。

总之,市井间什么传言都有,渐渐的,人心也开始不稳起来,更有那些不甘寂寞,想浑水摸鱼的地痞无赖,也趁机鼓噪起来,煽动众人,眼看着城外情形不明,城里就要乱了起来。

还好,官府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所防备,这些人一冒头,就被一直严阵以待的差人们一个个抖开铁索拿了,有几个牙尖嘴利的,更是被差人们用刀鞘,打得满口的牙齿都掉了。见到官府这般严防,这些无赖们才渐渐消停下来,都是这登州本地的,这些差人们可是都知道他们的根底,若是较真起来,他们在这城中,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差人们总会找到他们的窝点,将他们抓入大牢中。

市井中如此,在府台衙门,这紧张的气氛,更是要比市井中浓厚了不知道许多。得知城外的异动,这登州知府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是做归做,若是论起来心里最没底的,这登州的大小官员中,还真的要数他了。

这风字营的游击镇守登州,对他来说,这些兵丁可有可无,要镇守,也得大军镇守才像个样子,这登州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重地,虽然这两年没有对辽东用兵,朝廷对这里不怎么关注了,但是也算是一个重镇了,若是有乱子,一定是从海上而来的,这三两千本地招募的战兵,对于海上来的那些凶神恶煞,又有什么用。这些兵丁,驻扎在城外,有事情的时候不一定有用,但是骚扰地方,没准就是一把好手了。

他对这城外的三两千兵丁,一直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态度,对那游击余风,更是要理不理,没有什么好感,一个文人,和那些当兵的粗汉厮混在一起,又能是什么人物了,君子有六艺不错,但是,圣人可没有叫天下的读书人都放下手中的圣贤书,去做那粗鄙不堪的武夫。

而那余风,倒也知趣,除了例行的公事来往,他到城中来上那么几次以外,基本上不是窝在军营里,就是在他灵山的老家,基本上算是个有眼色的低调的武夫,所以,两人关系寻常,但是场面上,彼此都过得去。加上他对于手下的兵丁,约束得甚严,甚少祸害百姓,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民怨,知府大人也就勉强了接受了这一只兵马驻扎在城外的事实了。

但是,接受这城外驻扎着一支兵马,其前提是,这是朝廷的军马,是听朝廷号令的。这一无调兵文书,二没有知会地方,调拨民夫粮草,甚至连他这个驻地的父母官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这不声不响,一整只兵马就这么不见了踪迹,就是这知府胆子再大,也不得不吓出一身冷汗。而今天下乱臣贼子何其之多,谁敢担保这些手里拿着刀枪的无非不会脑子一热,干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这不出乱子则可,这万一出了乱子,对他,对这整个登州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啊!

“有消息了吗?”他对着来回报消息的家丁问道。第一时间,他就派出去人打听了消息,甚至不吝马力,叫他们骑着马在周围二十里跑上一圈,这个时候,他除了自己的家丁,那是谁都不敢相信了。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隐隐的在期盼,这不过是那余风发疯,突然之间将自己的兵马拉出去野外操练去了,是自己虚惊一场。

那回报的家丁,一脸疲惫的摇摇头,神色有些虚弱。

“没有,老爷,城外二十里地都没有看到余大人的兵马!”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水师的船只一艘也不在,小的问了些人,好像有人看见天亮的时候,是有大军朝着水师那边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出海了?”知府拈着颌下的几缕长须,疑惑的问道。旋即他又摇摇头:“不可能,水师的船只,能用的不过三两艘,其余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船,这么多人,岂是这点船只可以运走的?”

“再说了,就算能运走,他们去哪里?辽东?天津?他们是我驻守登州的军兵,就是这一私自调拨军马,按照军中的体例,斩了那游击余风都不冤枉!”

在他看来,风字营出海那是无比荒谬的事情,而且,这除了登州,这几千兵马,天下还有地方可去吗?他现在已经从各个渠道确定,这一次风字营的举动,是没有上面的授意,他就不信,这样一只兵马,几千号人,若是有异心,会不打这尽在咫尺的登州的主意,而是一门心思的往海上跑。

然而他的猜测并不正确,因为除了这辽东,天津,其实这些船还是有另外一个选择的,那就是——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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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第一八二章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但凡还有一丝的可能,余风都决计不会带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离开中原,离开山东,扬帆朝鲜。没有人舍得离开故土,更没有人会舍得几年来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点局面。

余风也是如此,他不是君子,更加不认为自己是圣人,前脚刚刚送走前来送钱的军官,后脚就琢磨着将所有的人都拉走,看起来是有些不厚道,但是,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不到那一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原本朝鲜不过是他作为一个退路的所在,眼下,看起来要成为他安身立命之所了。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杀了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锦衣卫,有什么不对。杀人者,人恒杀人。没人规定,若是锦衣卫杀人,被杀的人就要洗干净脖子引颈待戮,但是,由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身家性命,大的让他这几年辛苦积攒实力准备在即将来临的天下大乱中抽身自保的全盘计划成为了泡影,大得不令他立刻丢下一切,泛舟海外。

邹家被灭了满门,原本是消弭祸事,不料却是引发了更大的祸事。整个济南甚至山东官场的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突然间就跳了起来,然后露出了他的爪牙来。

暴风骤雨顷刻而至,和邹家有过往来的,要查,和邹家有过恩怨的要查,甚至,连和周家的杂役仆妇有过口角争执的,也是在官府的排查之中。这样的动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廷是动了真格的,而不是像以往对待百姓们的那些案子一般敷衍塞责。

在这样的力度的排查下,很快,邹家小儿子在灭门惨案发生前就失踪的事情,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帘,而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来,这邹家的小儿子,绝对不会是包了某个艺妓出门胡混去了。这案子动静是如此之大,甚至连济南城里目不识丁的百姓都有过耳闻,身为人子的,若是特殊的原因,又岂能不知道不现身。

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很快,李铁就露出了水面。在一个大清早,他被毫不客气的差人,从家中破门而入的带走了,而且,带他走的人,不是这济南府的官差,而是济南锦衣卫千户所的锦衣校尉。

这一切,都被暗中窥伺、注意着事态发展的天机组看在眼里,当天余风就接到了消息。紧接着,第二天,布家就来人,很是隐晦的提了这消息,并且暗示道,如果余风还有什么法子,不管是砸银子,还是找人,现在就要毫不吝啬的使出来了,当然,来人的主要目的,是来送还当初他们借的余风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并且讨要当初布尺和他的书信的,他们的划清界限的意思,非常的明显。

接下来的事态,就更加严峻了,他派驻各地的盐丁,驻地的周围,都开始出现了闲杂人等,以往驻扎在城里的盐丁,进城出城,只要是在城门开放的时辰,随意进出,没人会过问,而现在,超过十人以上的人进出,把守城门的官兵居然态度强硬的开始拒绝了。

这针对盐丁的提防,若是没有官府的授意,打死余风也不相信,虽然他已经将盐丁中的精英们抽调一空,补进了风字营中,但是这剩下的新丁们,还是他余大人的人吗,这些地方官员矛头所指,那还用说吗?

各地的天机,纷纷传来不好的消息,无论是青州的驻军,还是兖州的驻军,都开始动了,目标无一是朝着登莱而来,甚至一直驻扎在高唐、临邑的官兵,也开始戒备起来。那里的军兵余风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即便是流贼进了河南,也不见他们这么紧张,眼下山东又没有兵事,如此戒备,他们是为了什么。

余风已经是感到危机四伏了,这些措施,他身在局中的人,是感觉最为明显的。

看着盐丁,限制他们的举动,自然是不让他们聚集成众,三五十人的盐丁,即使不轨,当地的官府还是不怕的。而青州兖州的军马朝着登莱运动,毫无疑问是剑指自己的风字营,而山东大营的官兵戒备,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有什么荒谬的举动,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像孔有德几千兵马就靡乱整个山东的事情,官兵们是不会允许再发生了的。

至于是不是他自己多心,他不觉得。天机组不枉他砸下偌多的银子,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表现出了他存在的价值。从济南府某个用银子砸出来的关系口中,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邹家灭门案,虽然查无实据,但是,观风使大人已经认定,这事情十有八九是那登州余风所为,而且,此人一贯横行不法,欺压良善,更是有人证目睹他亲自杀害了天子亲军校尉蒋德,这样的人,胆大妄为之斯,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而且,被杀的校尉是京师中某位大佬给邹家的安排的贴身护卫,有了这个缘由,这余风为何如此做的动机也就出来了,不过,此刻那余风在自己的军营之中,他属下的风字营,又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贸然去拿人,那是要担着一些风险的。

观风使大人已经在和总兵大人商榷了,该做的防备自然是要做。如是他伏法,那就罢了,若是万一不测,这余风狗急跳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余风没有选择了,要么是被锦衣卫锁拿,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狱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很可能就便宜了他人,被他人摘了桃子去,要么就是如张献忠李自成之流,立刻竖起反旗,不过,若是这般做,他手下的官兵有多少肯跟着他干的,他一点都不敢打包票。

杀官造反,这是株连三族的事情,跟着余大人,是混个吃喝前程,若是明知道是死路,风字营的官兵们跟着一个道走到黑的,只怕是不多。余风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还没有幼稚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这些招募来的兵丁,便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去,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愿意肝脑涂地。

嗯!他盘算了一下,这赵家村出身的人,只怕是都会跟着自己,毕竟,他们以前跟着自己干着贩卖私盐的活,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薛家岛出身的人,只怕也是大半肯的,自己对于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有着活命之恩,忘恩负义的人虽然有,但是,绝对是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

既然这条路是注定不通的了,余风把眼光投向了自己在朝鲜的那一块飞地。他不想在重重大军围困之中做那困兽犹斗之事的话,目前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而且,由于担心余风的反应,对于这件事情的消息,被济南方面严密的封锁了,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他伪造军令,将所有人马都拉去朝鲜的话,自己的手下,也绝对不会有异议,他们甚至不会知道,等到了朝鲜,他们早就已经被他们名义上效忠的大明朝廷,视为乱臣贼子了。

等到了朝鲜,即便是和自己不同心的人,也是没有了退路,就是他们回去反正,说自己是裹挟的,只怕也没人会相信,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一个道走到黑的,也会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一次,余风没有和自己的几个下属商议,而是自己直接就乾刚独断了。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在一个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在战场上,做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比不做任何决定的强!”而眼下,就是需要他立刻果断下决定的时候了。

和郑家的人紧急约见,以灵山私港和自己的盐田作为交换条件,甚至,连在掖县的庄园的地契,也折价作为酬劳,换的了郑家大大力配合。

一时之间,郑家在这片海面上,所有能用的船只,只要时间上来得及的,尽往这灵山一隅聚集,一时间,真可以说是船帆如云。

郑家的人很有担当,若是这私港,田地,别人拿去,恐怕还是到不得手,但是,郑家丝毫不怕这点,论起不讲规矩来,郑家怕过谁来了,更别说四月间,连天下闻名的大海盗刘香,也被郑家剿灭了,挟着这胜利之威,,谁又敢来轻易捋他们的虎须。不过是一次运送,虽然要的船只是多了一些,但是,收益同样的是巨大无比,这合则两利的事情,郑家是不会不答允的。

估计这是山东有史以来,最大的搬家行动了。人口,粮食,武器,战马,还有愿意跟着余风走的那些人的家小带着的瓶瓶罐罐,总之,只要是能带走,又不会lang费运力的事情,余风是毫不意外的允许他们干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只有这个集团的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对于其他的人而言,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迁徙,是跟着余大人到一个新天地垦殖的大好机会而且,在那地方,一切都是对大家一直都很厚重的余大人说了算,也没有别的官儿来擎肘了。

而对于风字营的官兵来说,这不过是换了一个驻地而已,当兵吃粮,本来就是做好了到处跑的准备,更何况,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调动,又不是去打仗,没有什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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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办个喜事乐呵乐呵

第一八三章办个喜事乐呵乐呵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几个女子赤着脚,正在浣足,溪水清澈见底,一眼看去,连水底石缝中一只被惊吓到了而仓皇遁去的螃蟹都看得真真切切。

浣足的几个女子,一边轻轻用脚撩动着溪水,丝毫不顾及溪水打湿了她们长裙的下摆,一边不时嘴里发出吃吃的笑声!说得兴起的地方,也不知道谁先抄起一捧溪水,朝着对方撒去,被淋了个正着的女子,也是不甘示弱,纷纷捧起身边的溪水,劈头劈脑的向对方还以颜色,一时之间,众女的嬉闹娇叱声,响彻了这溪边的整个小树林,连一些远远躲在一旁的飞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纷纷惊起,拍着翅膀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那看起来年岁最小的一个女子,对着另外的一个白裳女子说道:“都是你使坏,现在湿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那又有什么打紧!”那白衣女子掩着嘴笑了一下:“就你顾忌多,眼下这地方难道还会有别人吗?就连孙大海他们,也远远的在四周守着,你觉得他敢过来看到咱们这样?”

天气炎热,原本她们穿的就不多,眼下被水这么一浇,衣裳贴在身上,那叫一个曲线毕露,若是此刻有个男人闯到这片林子,只怕是要低着头进来,抬着头出去了。无他,鼻血流的太厉害,不抬头不行。

可惜的是,这片林子,是一个男人都没有的,除了她们几个,就连唯一守在不远处的那群仆役,也是女人,若是有济南人在这里,用心去分辨她们的眉目,就会赫然发现,其中的一人,倒是和以前济南府艳名无双的“真真姑娘”眉目很是相似。

其实,不是相似,这根本就是本名顾蓁儿的真真姑娘的本尊,而她,今天不过是应余夫人的邀请,来这被吴嫣然吴小姐偶然发现的这处幽凉胜地,纳凉而已。

她也很想像那余夫人和吴小姐那样,脱掉绣鞋,将双足肆无忌惮的放在清凉的水里,感受一下那凉爽的味道。可惜的是,即便是她有这心思,那也得等到一个人的时候,眼下这个样子,她终究是不敢的。

余夫人出身贫寒,有一双天足,她不奇怪,但是,那吴小姐怎么也没有裹脚的呢?她心里暗自有些忿忿,这吴小姐可是大户人家出身,将来肯定是不会与“大脚婆子”这个职业,有任何的关联的,但是,她居然也是一对天足,丝毫没有裹过脚的痕迹,这让她很是嫉妒。

她和他们不同,她自由出身于官宦人家,受的是最正统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即便是她一双小脚穿在绣鞋里,如何的让人赏心悦目,但是,却是绝对不敢再人前脱出来的,更别说想这两位身份贵重的女子一样,赤脚在草地,溪水里行走,哪怕没有旁人,就只有自己的丈夫在一旁,也是绝对不行的。

这女子的脚,可是女人身上最敏感的部分啊,以她的经历,当然没有什么权利说贞洁什么的,但是失身是失去了贞洁,若是被男人看到摸到自己的三寸金莲,这同样是失去贞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眼前的这副情形,实在是太过于颠覆她以往的观念了,她甚至觉得,是不是所有的人和“那个人”在一起,都开始变得这么不靠谱,变得这么离经叛道起来。他是那样,他身边的人,也是那样。

“过来,真真!”吴嫣然在那边招着手:“你也下来泡泡吧?和丫头们挤在一起做什么!”

“不了,这边挺好的!”顾蓁儿有些弱弱的拒绝道,虽然这吴小姐不想余夫人那样,掌握着她的生死,但是,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跟在余风身边他已经很久了,从山东到新城,她可是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到这个出入余风的内宅如出入自己家门,却又不是余风的姬妾的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在余家的女人中,也只有甄环和她的关系要好一些,也许是出身的问题,两人的共同之处最多,也许是这甄环比余夫人和吴小姐都有心机一些,总之,虽然余风没有言明,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了她是余风的的女人了,余夫人与吴小姐两人相厚,与甄环的关系,自然就要差上一些,这甄环大约是感到了些许危机,对于无依无靠的她,自然就有了些许拉拢的意思了。

“你弄湿了我一身不说,还打真真的主意?”赵雪娘笑说了一句:“真真身子骨弱,可经不起你折腾,真要是把他折腾病了,相公又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呢?”

“我不折腾她,难道你相公就不折腾她了?”吴嫣然此刻极端的放松,口也没有写遮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折腾过了!”

顾蓁儿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这句话,脸上微微一红,这神情却被赵雪娘捕捉到,心下微微一叹,回过头来,对着吴嫣然说道:“你也不要说这些荤话了,也不想想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明知道自己一坐船就怕得要死,吐得昏天暗地的,还叫着嚷着一直要来这边,当初相公可是想把你们兄妹都留下来打理这四海商行的!”

“我有什么好想的,你相公留下我,他放心吗?”吴嫣然大大咧咧的说道,这和她平时的谨慎小心大相径庭,也许是环境,也许是面对的人,让她都生不起戒心来:“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自己主动点呢,你别告诉我你相公养了一帮干黑活的人,你不知道,我要留在山东,怕是连嫁都嫁不出去,谁敢娶我,怕是没进洞房就被绑票了!”

“你就瞎说罢!”赵雪娘啐了她一口:“难道你还盘算着嫁人?我这个大妇都不介意了,你还拿乔起来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把事情办了吧,环儿都在后面等的发急了,环儿你说是不是!”

旁边的甄环没有出声,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却是分明同意赵雪娘的意思。

“我这肚皮不争气,和相公成亲了几载,却是一直没有相公的骨血,环儿没有名分,相公心疼我,也不好意思多在环儿那边留宿,你若是进的门来,咱们三个一起努努力,争取为相公留下子嗣来,我这相公,当初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常人,眼下虽然有了点波折,可这不是又在这边打出一片天地了,这要是没有子嗣,怕是他手下的那些将官,都有些人心不稳,相公在外面办他的大事,咱们做女人的,只能在这方面去帮相公了!”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允了,回去我就去操办这事情,你为我余家做了那么多事,在这事情上,总不能少了你的体面的,我雪娘也不会叫人看了笑话去!”

“那就办了吧!”吴嫣然对这问题显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一点都没有忸怩的意思:“不过,我不要你来说,我要他亲自来给我说,反正我在这边,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这穷乡僻壤的,闷都闷死我了!”

赵雪娘哑然失笑;“敢情,你当嫁人是解闷来的啊,真是和你说不明白,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情上老犯这糊涂?”

.“我说,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啊!”余风听到赵雪娘悄悄的告诉他的话,不禁苦笑不得,人家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他何止是不遭横事啊,简直是连娶小老婆的事情,他这为贤妻都给包办了,人家不是说女人都善妒的吗,怎么自己的这老婆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我怎么不操心?”赵雪娘理直气壮的说道,“要是我诞下麟儿,我管你招惹不招惹女人呢,不育可是气出之罪,做人娘子的,谁不担心这个,与其你在外面给我找些个不熟悉的女人回来,还不如名正言顺的给嫣然和环儿一个名分!”

余风心里倒是暗乐,不过,却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嫣然一直帮我处理外事,环儿在内宅,也能能干的,倒也不能委屈了他们,这么着吧,我去敏之给我挑个黄道吉日,咱们就操办一下吧,到了新城这么久,提心吊胆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有个喜事乐呵乐呵,也当是给大家一个休息放松的机会吧!”

“你倒是挺大公无私的,好像纯粹是为了别人似的!”赵雪娘微微一撇嘴,成婚了这么久,她这偶尔露出的一副小儿女的模样,还是让余风有些心动。

“不过,她要你亲自去给她说,这事情,你们两个不当面说清楚,日后有了龌龊,一准会怨我,嫣然还是一个姑娘家,你说的时候当心点,最好有点贴身的物件送给她,就当时聘礼吧!你总不能拿纳妾的态度来对她!”

“我家里的东西,哪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余风嘟囔的说到:“他比你我都清楚得很!”

旋即,他眼睛一亮,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我去嫣然那里说说话,若是遇见顾蓁儿了怎么办,她老是在她那边,要不,我也和顾蓁儿说说这事?”

“哎呦别拧,别拧,我不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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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生女不做梅超风

第一八四章生女不做梅超风吴小姐要嫁给咱们大人了!

这消息在新城不胫而走,简直比流言还传播得快,其中余风的部属们,自不必说,自然是少不了要大大的贺喜一番的。而一直是吴嫣然从事经济的那一系人马,也是一个个闻之欣喜不已。吴嫣然再怎么能干,在一个男权社会里里,她手下的那些人中,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等到验证见识了吴嫣然的学识本事后,这不服气,又变成了别扭,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女人的领导下,干得心旷神怡的。

可眼下,这别扭很快的就要消失了,吴小姐和余大人一成亲,那就是自家的主母了,这一个女人的领导下做事情和在自己主母的手下做事情,那就跟在灵山卫所里当兵和在京城的禁军当兵一样,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再怎么说,也是比别的人更亲近大人一些不是。

虽然余风没有言明,但是新城从上到下,谁不知道,余大人就是这新城的主人,整个新城,都是余风的家业,换了身份的吴嫣然也好,还是她的那些手下也好,都不觉得今后的做事有有什么不妥,反而也许还要更加顺畅一些,更加名正言顺一些,自然,若是有人因此起了趋附的心思,那也是可以理解。

眼下新城民事衙门,主管了所有的经济事务,很明显,吴嫣然的性别不适合出任这个衙门的主管。不过,她从山东带过来用惯了的人手,还是有很多人进入了这个衙门,想必这件事情以后,这些人说话的口气都会大了一些,毕竟,他们是余家二夫人的人,算起来,也应该是算半个嫡系了吧!

所以,别说余风夫妇本来就打算大办一下,即使他们想按照这个时代的陋习,纳妾用一顶小轿悄悄的抬进门,也是办不到了,所有的人,现在都是兴高采烈的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节日来过了,这其中除了新城的军民,还包括那些刚刚打完粮食,正闲的发慌的新城农民——原来的流民们。

来这新城第一年的丰收,已经是遥遥在望了,老天爷很争气,这方水土也很争气,自家更是争气的卖力干活。当然,庄子里的那些管事们和衙门里的公爷们,也是为了大家出了很大的力气。这天时地利人和都算有了,所有眼下就有了这般丰收的情形。

看看田地里沉甸甸的麦穗,大家回想起大半年前的日子,感觉是恍然隔世,那时候,为了一口吃的,连儿女他们都卖了的人,不在少数,而今这田地里的守成,可是至少有三成是他们自己的口粮了,他们再也不用为自己的肚皮担心了。

老百姓是最淳朴的人,也是最知道感恩的人,庄子里的管事,庄头,甚至护庄的庄丁的教头,都是从余风这个系统里出来的,平时也没少在他们的耳边灌输灌输余大人的好处,于是他们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有现在这光景,都是托了在城里的那位余大人的福,眼下余大人办喜事,他们怎么能不表示表示,意思一下。就算他们贫穷,置办不起礼物,但是大家凑在一起,为两位新人祈福祈福,还是做得到的。

当地的乡老,算是这些百姓中的德高望重之辈,被众人推举出来,将众人的意思,给庄子里的庄头管事们反映了一下。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余风的耳朵里面。余风到了新城,最担心的就是民心不稳,眼下这些百姓如此配合,岂有不允的道理。这几日他心情是极好,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厚,索性大笔一挥,令各庄的头目量着自己庄子里的财力,在自己大喜当日,置办些肉食酒饭的,请庄子里的百姓都吃一顿,也算是他与民同乐了。

于是,在这崇祯八年秋末的某一天,在新城这块地面上,出现了一副奇景,新城里喜气洋洋大摆筵席不说,新城附近几十个新建的田庄里,也同时摆开了流水席,一时之间,那是食客如云。几乎所有的人,都喝到了余大人的喜酒,甚至若干年后,一干老人在一起论资排辈的时候,都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当初我连贵妃娘娘的喜酒都喝过,你敢在我面前摆老资格,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

这样的风光,也的确让吴嫣然感动异常,那个女人不盼望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能够铭心刻骨一辈子,当她的得知到这一时盛况,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了,在闻讯赶来的兄长怀里,她剥下平时冷静精干的面具,肆意哭笑了一番,然后半推半就的披上嫁衣,进了洞房。

当然,余大人被灌得酩酊大醉后到洞房里的旖旎风光,就不足为外人道了,真正值得说道的是,仿佛这吴小姐,不,二夫人真的是有旺夫的迹象,在她进门不到一个月,居然就传来了大夫人有孕的消息,这让众人啧啧叹奇,自家大人,果然是能人无所不能,大夫人和大人成亲了几年,肚皮也不见动静,这二夫人一进门,立刻就有了响动,这也算是一个误中副车的奇迹吧!

作为当事人,余风有理由比所有的人更为激动,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过子女,更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滋味,当雪娘怀孕的消息传来,他一时竟然是欢喜得呆了。这几年雪娘没有怀孕,他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不仅仅是雪娘如此,就是连小环也是这样,自己在他们两个女人身上可一直没少耕耘,自家的田地他可是从来就不曾荒废过,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一次一次总是颗粒无收,眼下突然爆出这样的一个大喜讯,他倒是有些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我决定了,是个男孩的话,就叫余乘风,是女孩的话,就叫嗯,超风!”余风把脑袋从雪娘的肚皮上挪开,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想的很简单,既然自己叫余风,自己的儿子,当然是继承自己的家业,还要把自己的家业做得更强更大,当然是乘风而来,超越而去了。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在闺房中,雪娘就没有注意那么多在外人面前的礼仪了,笑着啐了他一口,“哪里有儿子老子的名字,用一个相同的字的道理,也不知道避讳!”

她看了余风一眼,见到余风突然脸色不渝的呆立着,以为是自己相公生气了,急忙改口说道:“不过,相公觉得这名儿好,那就是一定是好的!”

余风突然呆了一下,并不是因为雪娘的话说得重了,而是他突然想到,自己这为自己没出世的宝宝随口起的名字,似乎和后世那个姓金的大大笔下两个人物重名了,乘风还好,那超风作为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可就有些不太吉利了,金大大笔下的那个超风,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虽然眼下金大大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不知道以什么形态存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能不侵犯金大大的版权,还是不要侵犯了吧!不为金大大着想,也得为自己没出世的女儿着想啊,总不成自己还鼓捣一本《九阴真经》出来吧!

“这名是有些不妥!”在赵雪娘身边的,还有吴嫣然,新婚燕尔加上她和雪娘素来亲厚,所以,她有资格出现在雪娘的闺房。

“乘风,超风,听夫君的意思,对雪娘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期望颇高啊,一个是顺势,一个是超势,我看,这名儿就取其意,用超、越二字如何,自然也避开了夫君大人的名讳!”

这称余风为夫君,也是吴嫣然的特权,要知道,这可是雪娘这个正妻才能称呼的,不过,雪娘倒是一直都称呼余风做相公的,她这般称呼,雪娘也好余风也好都是允诺了的,也不容易和雪娘的称呼弄杂,至于小环,她就没这个命了,最多只能称呼余风做老爷了。

“那就余越吧,生男生女都能够,是女孩儿的话,叫做余越儿,也是蛮上口的,可惜我是鲁人,不是越人,要不,就更合乎时宜了!”

他们几个在屋子里喜笑盈盈的为这余越取名,在屋子外面,几乎所有来道贺的人,同样是喜笑盈盈,尤其是那几个深知余风突然放弃山东的基业来到新城的老部属。他们的前程命运,已经是和余家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再也没有退路了的,以往虽然是效忠余风,但是,没有子嗣的余风,就算是基业再大,也是没有根基的浮萍,这偌大的基业,就好像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池,经不得任何风吹lang打的。

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是寄托在余家身上,以余家为核心发展出来的这个小集团,一旦余家的领头人余风有什么不测,他们顿时就会失去效忠的对象,这余风费劲心机打造的这个集团,也就会因此四分五裂。这不是说笑,而是真正存在的可能,这个时代,存在不测的因素太多了,别说余风现在的这个集团,应该算是一个武装集团吧,随时都有着兵事凶险;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没有兵戈之事,这生老病死,总会有的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一个风寒不慎,都有可能夺取一条性命,他们有这个担忧,那是再也正常不过了。

现在余风有了子嗣,这担忧顿时就不存在了,余风正当春秋,而后继有人,所有,诛心一点的说,就算是余风此刻身死,他们效忠的余家,也依然存在,只要这个集团的核心依然存在,他们依附在这个集团的所有人,就不会散掉,那么,他们的利益就不会有太大的损害,可以继续为了自己的身家前程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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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历史在今天改变

第一把五章历史在今天改变天聪八年,秋,沈阳。

皇太极一脸倦容的靠在长椅上,一个太监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将桌上已经有些冷却了的茶换了下去,重新换上一杯,然后低眉顺眼的端着盘子,弯着腰退了下去。

他在这上书房当差了这么长的时间,知道此刻在书房里皇太极和几位贝勒贝子大人,谈论的都是一等一的军国大事,虽然,他们这些人的一句话,一个结论,就可以干系到千万人的生死福祉,他能事先知道,那是天大的福分,但是,对于他来说,说这是福分,还不如说这是凶险更好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会因为今天他曾经出现在了这个场合,他就被悄无声息的被人间蒸发了,在这个地方,死个把太监,没人会关心,更没有人注意。所以,能不听到这里面几位的谈话,他还是绝对不想听见的。

可惜的是,他必须在门外伺候着,而里面的谈话,也不可避免的送到他的耳朵里来了。

“这中原今年是一定要去的,今年各个草场的牛马,产出都不甚丰盛,那些抓来的明人,种的田地也收成不佳,这个冬天,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太好过的!”这是大贝勒代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据说,依附在咱沈阳附近的一些小部落,已经打算迁到更远的一些地方去了!

“就是,大汗,这样可不行,还是咱们去南边干一场吧!”这是贝勒莽古尔泰的声音。

眼下虽然皇太极尚未建国,但是一切规制,基本上是已经都安排就绪了的,各种封号官职,基本该清楚的人都清楚了,如果不出意外,最迟在一年左右,这沈阳就是一国的都城了。实际上,如今的皇太极已经做好了建国称帝的所有准备,唯一缺乏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名分理由而已。但是,虽然这都是众人都知道这是即将发生而且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可现在不是还没有发生吗?所有,莽古尔泰才依然称呼皇太极为大汗。

即便是他被中原的明人视为蛮夷,但是,对于中原人讲究的正统传承,还是很是在意的,和其他的人相比,他对于汉人,尤其是来投奔自己的有才学能力的汉人,他是一直都是优待有渥,从这一点看,他已经具备了一个帝王的心胸。但是,因为他受到了这些汉人的影响,也是势不可免的。

“去是要去的,不过,派谁去,带多少人去,这才是诸位来这里的原因吧!”皇太极嘴里啜了一口奶茶,看着说话的代善,谁都知道,去中原劫掠,那是一等一的好事情,虽然每次中原朝廷,总会调集一些兵马打一打,但是,八旗精兵又岂会看得起那些孱弱的汉人士兵,将几个为首的硬骨头打掉,那花花世界基本上任由他们劫掠了。

“谁去都可以,但是,这一次,可不能忘了我们镶白旗的人!”说话的是镶白旗的旗主,上一次去大同,他们镶白旗被留在盛京看家,没有捞到多少油水,这让一直耿耿于怀。

“这是什么话,什么时候忘记过你们镶白旗了,我们回来,不是你们旗该有的,都分给你了吗?金银女子牛马,何曾少了你半分!”另外一个旗主反驳道。

“别忘记了,这一次不是咱们的日子不好过,蒙古八旗他们的日子也是难捱的很,要是撇下他们,他们肯定也是不依的!”这是和蒙古关系密切的,此刻见到有好处,自然是要帮自己的盟友争取争取。

皇太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心里微微有些苦笑,这些人,还是不知道礼仪啊,这要是建国称帝,自己就是天子,在天子面前如此不顾尊卑的喧哗,在那些明人眼里,恐怕是不可思议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在争吵的诸人,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个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男人。他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但是一旦他有话要说,那这话的分量,比屋子里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重。

“都去都去!”他淡淡笑了下,和了一把稀泥:“咱们八旗的人都要去,蒙古八旗的人也去,还有那个孔有德也带上,咱们日子不好过,捱捱巴巴的过日子,总不能看着邻居家里金山银山不动心吧!打了这么多年,咱们的对手是什么样,难道大伙儿还不清楚吗?这得来东西,不能光顾过了今年就算了,明年也要大用的,索性让我们的邻居多出一点血吧!”

听到人人有份,众人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就连老成持重的代善,眼里也是闪过一丝热切。他是皇太极的哥哥,虽然当年因为一些不能示之于众的原因,他不得不在努尔哈赤大行后,放弃了汗位的争夺。但是,就是皇太极自己也承认,自己的这个兄长的能力,就算是坐上汗位,干得也未必不如自己。

代善是个猛人。不光猛,还是有勇有谋的那种,如果他这个级别的人,在大明的朝廷起,找上那么一个人来和他作比较的,就算是曹文昭,也只有给他提鞋跟的份。曹文昭是张飞型的,能打,可他是关羽型的,不仅能耍大刀,晚上没事情还能看看春秋。

洪承畴,孙传庭,还有后来战死的卢象升,冤死的袁崇焕,倒是能和他一比,大明毕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他这种才学的人,挑挑拣拣还是能找出一打的,但是注意,这里只是说才学,尤其是侧重军事方面,若是身份,大明还真是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既是优秀的军事统帅,又是贵为贝勒(后来是礼亲王,换做大明就是王爷了)的,如果非得勉强挑一个的话,那还只有大明的世祖皇帝,靠着靖难上位的永乐大帝和他能比一比了。

可是当初的燕王朱棣心怀怨懑最终完成了从王爷到皇帝的转变,而他这个贝勒可是主动放弃了汗位的,所以说,若是论起放心来,皇太极对他可比当初的建文帝对燕王要放心的多,如果真的是皇太极决定大干一场的话,他毫无疑问,是最有可能出任主帅带队前往的,呃,如果不算上阿济格这个猛将的话。

皇太极看到了他的眼神,缓缓地摇摇头:“不,代善,这一次你不必去了,家里没有个坐镇的,我不放心!”

代善心里一沉,简直是太失望了,但是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弟非常的了解,他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可能更改了的。不过,他还是要争上一争,他的性子不争的话,未免就要引起这个弟弟的猜忌了。

“大汗,这八旗子弟尽出,还有蒙八旗汉营都要出兵,这几乎就是国本了,代善不才,愿为大汗”

“你不要说了!”皇太极见到他有些发急的样子,止住了他的说话:“这次,南边就由阿济格统领,让他带人去吧,你们两个办事情,我都是心里踏实的,至于你,要是闲不住的话,倒是可以到东边去转一转!”

东边?向东是大海!!

他眨巴眨巴眼睛,良好的军事素质,让他一下反应过来,皇太极说的是朝鲜,他心下顿时有些不喜,朝鲜那里怎么比上大明,简直比自己还要穷。

“都是邻居,就不能厚此薄彼吗?这个邻居虽然穷,但是搜巴搜巴,还是能找出点东西来的,总是聊胜于无,而且,去他们那边,也不用多少人手!”皇太极笑着说道。

他让代善去朝鲜转一转,算是对代善不能去大明的补偿了,允许他在朝鲜纵兵,换取他毫无芥蒂的看守沈阳,若是代善还不能理解他的用意,那他还真的有点看轻自己的这个兄长了。

“谢大汗!”代善既无特别欣喜的表情,又没有特别失望的表情,不过,正是这样,皇太极才明白正是这个兄长真正的理解了自己的用意。

众人在下面商议起来,各个旗出丁多少,战利品怎么分配,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不走关宁防线,绕开那让老汗伤心的地方,多跑点路,这中原的财富还不是任由他们取舍。

而皇太极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听着下面的众人商议,这些具体的事情,下面的这些旗主贝勒自然会拿出一个章程来,他只需要一碗水端平,把握全局的大方向就可以了。在他的心中,同样也不认为这一次的出动,会有什么不妥,只要不去捅锦州那个马蜂窝,这个冬天,应该会很轻易的度过吧。

没有人意识到,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微微发生了一些偏差。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次阿济格统领近五万人马出兵大明,是在皇太极建国大清后的第二个月的事情,也就是崇祯九年六月的事情,而这建国前最后一次对大明的劫掠,也不过是近万人的规模,和以往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次劫掠,足足提前了大半年。

而更没有人意识到,原本是软柿子一样的朝鲜,被他们当做是后花园的朝鲜,也多出了一个变数,而就是这个变数,让建国后的大清吃尽了苦头,最后甚至功亏一篑,几近亡国。

正是这个变数,引起的诸多蝴蝶效应,让历史的车轮,从这一天起,歪歪扭扭的走入了一条岔道,走向了一段全新的,没有人意想得到的辉煌的岔道。

而改变了这一切,和即将改变所有一切的这个变数,叫做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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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客大欺店又如何

第一八六章客大欺店又如何怀孕的女人,敏感而细腻,就像赵雪娘一样,朦朦胧胧中,她习惯的将自己的双臂朝着自己的身旁揽过去,却一下揽了一个,登时就一个激灵的睁开了眼睛,有些惶然的寻找着自己相公的身影。

见到自己的相公,好生生的站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又有些羞怯了,仿佛自己这般举动,又要被自己相公笑话孩子气一样。

“别起来,多睡一会儿!”余风制止了她起来要伺候自己梳洗的举动,“有了身子的人,一定要多多睡觉,多多进食,最好等我回来,你胖着跟一只小猪一样!”

“我才不是小猪呢!”赵雪娘嗔了一句,旋即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禁幽幽的说道:“相公,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兵事凶险,答应我,为了我,为了我肚子你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余风点点头:“放心,此行我不过是敲敲边鼓,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便宜,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旋即,他笑了一下,“我儿子要出世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努力,为他小子多准备点家当,他长大了岂不要怪死他老子!”

余风大笑着出了门去,赵雪娘怔怔的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将头缩进了被子了,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隐隐吹动被闱一上一下的有些颤动。

今天,是余风率军出征的日子。

自从鞑子从沈阳出兵,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剑指平壤,一直呆在长渊的崔阳浩,就有些坐不住了。匆匆去一趟汉阳(当时的朝鲜都城,也就是今天的汉城)后,就开始三天两头的派使者往新城跑了,也不知道是他实在是事务繁忙,还是他们的国主李倧给他下了死命令,或者是他那个在承政院做堂上官的父亲,给他面授了什么机宜,反正,他就是呆在长渊,一副与城偕亡的架势了。

不过,他这没完没了派使者来敦促“维拉斯科商团”出兵,履行当初与朝鲜签订协议的这一举动,倒是透漏出了这位仁兄,心里实在是没底。这让余风有些好笑,这鞑子们都还没见到影子呢,就把自个吓成这样,亏心不亏心呢!他来新城以后,也对朝鲜的实力,做过一番了解,现在的朝鲜,那远在汉城护卫都城的五万中央军就不说了,就是这其余八道,驻军也不下于十万,鞑子的军队加上他们的仆从军,有没有十万,都还是两说,至于这样吗?

当然,这朝鲜的军队和鞑子的军队的战力,那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一点,余风也是清楚得很,但是,朝鲜有多大,鞑子兵又有多少,这点人往朝鲜一撒,那真的看不到人,当年抗日的教材都说了小日本是怎么陷在中国的了,这就不用赘述了吧。再说了,现在也不是鞑子举国来攻,人家皇太极还没称帝呢,他这闲工夫搭理这穷邻居,了不起就是几只小鱼小虾过来打打草谷而已。你长渊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经济重地,唯一的港口,还握在自己的手中,鞑子吃饱了撑的,就得来寻你的晦气。

就算是有,那也绝对不是冲着长渊来的,倒是很有可能冲着自己的来的,毕竟,上次鞑子在新城丢了那么多人命,那带队的将领,这就好像一个在外亏空了公款的家伙,虽然怕被追究责任不敢将这事情捅出去,但是,一旦有机会还是想从吃亏的地方,找回点补偿来的做法一样。

若是这鞑子将领,没本钱找新城来扳本,而到长渊抢劫掠夺一番来泄愤的,余风是绝对欢迎的,长渊又不是他的地盘,他犯得着操那份闲心吗?

不过,若是拿着这崔阳浩的钱财,吃着他的粮食,带着自己的风字营出去溜个弯,顺便捡几个小股的鞑子来练练兵,余风倒是不反对,起码他是绝对肯定,在没有听到平壤陷落的消息之前,他是不会遇到什么大股的鞑子了。

于是,余大将军率队亲征了。

反正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余风倒是一点都不替对方节省,除了必要的守备部队,整个风字营基本上全部拉出去了,这不出动还不曾觉得,这一出兵,他自己才赫然发现,仅仅是自己风字营中完全脱离生产的士兵,包括教习营的番人士兵,足足有五千人出头了,这五千人的队形,说的夸张一点,斥候已经到达长渊了,后队还在营中磨磨蹭蹭的不曾出发呢!

哥们这也算是小有本钱了吧!余风有点意气风发,对于自己暂时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士兵,他也是感到非常的自豪,但是,他也清楚,这样的情形,如果三个月到半年之内,他还没有做点什么的话,只怕就维持不下去了。粮食他现在有了,但是,士兵们可不会只为混口饭吃就为他卖命,每月巨额的军费开支,让他不得不要削减一部分士兵,而这个时候削减士兵,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崔阳浩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长渊城下的这支队伍,也是有些傻眼了,若不是支队伍中骑兵甚少,队伍前面又是一些怪模怪样的番人打头,他都要以为敌人从海上攻过来了。不过,饶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敢让对方进城,他城里的兵丁,还没有对方的人数多呢,更别说对方长枪短炮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个险冒不得。

风字营在城外几里地扎下了营盘,基本上,这样就算是完成了预定任务了,不就是应约拱卫长渊城吗,若果不是大股的鞑子,只怕没人会睁着眼朝着依着坚城的这几千人马发起进攻,就算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的鞑子,对于这支城下的兵马不屑一顾,但是,这城里不是还有守兵吗?他们是来抢劫的,可不是来找人玩命的,虽然抢劫的时候偶尔对方不配合,难免要动动刀子,但是,看不到任何的好处,直接就逮住了和人家玩命,这满洲八旗也没有傻到那份上。

这个时候,长渊作为黄海右道有数的大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源源不断的粮食,成群的猪羊,被临时征召来的良人、身良役贱送进了风字营的营盘,多年的储备,让长渊对于供养一支几千人的军队,丝毫没有一点压力。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崔阳浩崔察访大人对维拉斯科爵士和云青山云老板的酒宴邀请。

这种邀请,余风自然是不会出面,当然是由维拉斯科和云青山去赴宴,毕竟,这崔阳浩的眼中,这两人才是这只军队的首领。原来打算直接打发维拉斯科去应付一下这崔阳浩就算了,不料,这平时听余风说啥就是啥,对于这个老板格外的顺从的维拉斯科,却是非常抵制这个命令,甚至大声的嚷嚷,若是余大人不派云大人或者是其他的人和他一同前往的话,他是决计不会去赴这个宴会的。

余风从善如流,立刻就是允了,让云青山和他一起去,心中却是暗暗嘉许,看不出维拉斯科居然还有这么圆滑的一面,还知道避讳。这是好事情,知道避讳,就说明他还是有敬畏之心的,若是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去了,余风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连他自己都不肯定,会不会去猜测维拉斯科和崔阳浩在城中到底谈了些什么,是不是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这些番人,余风一直是秉持着“大胆使用,小心提防”的理念,腋下见到维拉斯科如此知趣,他还是很欣慰的。

果不其然,等到维拉斯科和云青山从城里回来,两人没有直接回营,直接就来到了余风的帐前,求见余风,只是两人的脸色,都是有些奇怪,维拉斯科的脸上,隐隐是一股兴奋加期待的神色,而云青山的脸上,则是一脸的古怪!”

“说吧,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余风传他们两人进账,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维拉斯科退后了半步,显然,他是要让云青山来禀报了。

“大人,适才崔察访请我们过府赴宴,席间和属下谈了一件事情,属下一听,这事情事关重大,不敢有任何的耽误,所有,直接就报了了进来!”

“什么事情重大?”余风看了他一眼:“若是把你们两个扣在了城里,那才叫事情重大呢,这崔阳浩未必是个好货,万一他以外这城外的兵马就是你们二人统领,起了歪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大人说笑了,那崔察访恨不得将我们二人供起来,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云青山心中微微一暖,带着笑意说道:“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脑袋,席间竟然一个劲的撺掇我们进军向西,看样子,他是想拿咱们当新军,去和鞑子去碰一碰了!”

这话余风听得懂,这是军队里的黑话,所谓的新军,一般都是由军中犯了大错或者是战场上收降的士兵组成,在交锋的时候,永远都是排在冲锋的第一梯队的人,用余风的理解,纯粹就是炮灰部队。当然,眼下云青山还没有炮灰这个概念,直接就用了他最熟悉的比喻了。

“我们不就是新军吗?”余风下巴微微一扬:“虽然我们只是客军,但是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如果能捞到足够的好处,我们做一做这欺店的客,那又如何!他想拿咱们当新军,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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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奇货可居 如鲠在喉

第一八七章奇货可居如鲠在喉余风很有信心,有信心自己在朝鲜的这个舞台上可以肆意表演,由一个死跑龙套的,变成一个配角,然后,或者还可以变成主角。

他的信心,来源于他的风字营里经过艰苦训练的士兵,来源于他的匠户营里每天源源不断制作出来的火枪、火器。他不知道自己的在武器上的优势,是不是超越了这个时代,但是,从他的教习营的得到的反馈来看,估计即便是没有超越,也是走在时代的前端了,教习营的很大一部分前职业军人,显然是更加青睐他匠户营制作出来的这种不用任何火绳就能发射的火枪,而抛弃了他们曾经用习惯了的老式火绳枪。

老式的火绳枪,每分钟发射一发弹丸,那已经是一个熟练的火枪兵所能做的极限了,但是,若是使用这新式的火枪的话,一分钟发射两发弹丸,每分钟两发甚至两分钟五发,都已经不再是梦想了。而且,老式的火绳枪,受到天气因素的影响过大,一道阴雨天,战力就大大受损,而新式火枪,而是没有了这个顾虑。

余风的战斗阵列,其主要战略建设思想,还是脱胎于“西班牙方阵”,这是他没得选择的。时代的局限性,让他只能在这方面动脑筋,毕竟在这火枪开始初露端倪显示他的狰狞的时代,这个战术战阵,无疑是最先进最有战斗力的。

西班牙方阵为了保持不间断的火力输出,有一种特有的战术,叫做后退装弹战术,即火绳枪或滑膛枪兵齐射后,士兵在排与排的间隙,一列列地退到后排装弹药。使用滑膛枪时,如果有10个以上的横列,就可以保证火力无间断。这种不间断的射击,使军队在战斗中可以最大限度地使用火枪兵和长矛兵。

而很明显,余风的穿越,为他来带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意识到到燧石火枪的好处,并迅速的利用这一新技术,将新的火枪装备了部队。新式火枪发射的效率,直接影响的方阵的战斗力,从而将西班牙人的后退装弹技术的这一战术,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是说,即便面对真正的西班牙方阵,余风不说能够战胜他们,在火力输出上,他也丝毫不会落在下风,哪怕是对方是身经百战装弹熟练的老兵。

除此之外,他风字营还有一项重要的措施,这一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是除了钩枪兵,身上有一定程度的防护,也就是大明说说的“披甲”外,他的火枪兵基本上除了短刃火枪和发射用的支架,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防护的,在这一点说来,作为他军队的主要兵种,减掉了负重的火枪兵基本上彻底放弃了近战,从而使火枪兵的机动性大大的增强了,甚至在队伍行进中进行火力输出,也不再是难事了。而真正的这一战术成型,那是在十七世纪后期的事情了,在眼下的欧洲,甚至有的方阵中,火枪兵还背着长矛呢!

余风是因为经济上的困境,才不得以只先装备了近战的机会更大的钩枪兵,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和日后的这一先进理念暗暗吻合了。

领先于时代的战术,高效可靠的武器,配合着久经训练,一群已经成型的职业军人,这就是他的风字营、他信心的源泉,而两次与鞑子的接触、交战,也让他意识都,被这个时代的人,渲染得几近妖魔化了的满清骑兵,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可怕。虽然说相同数量的骑兵和步兵作战,在这个时代,步兵的溃败,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是,他相信,他的风字营在面对了相同数量的骑兵的时候,胜利是一定属于他的。只要他保护火枪手的钩枪兵没有死干净,而火枪兵携带的弹药又足够可以保持火力的话。

他知道这点,但是看起来,崔阳浩也知道这一点,而余风是一直在局中,这崔阳浩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啊!余风对这个崔阳浩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开始,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李氏王朝的一个腐朽官吏的代表,一个贪图享受偶尔也思报国的贵族,但是,对方居然能够如此高看风字营的战斗力,让他感到,这个崔阳浩,也许并不简单。

为了维护朝鲜的封建统治秩序,李朝实行森严的等级制度。最高等级——两班是居于统治地位的特权等级。其下有“中人”和“胥吏”两个等级。

财政、医药、翻译等方面的官职主要由中人担任,中央和地方的下级官吏则由胥吏担任。他们都属于统治阶级中的不同阶层。良人、身良役贱和贱民都是被统治阶层。良人是指一般的平民。良人和身良役贱都不能担任政府官吏,是奴婢地位,等同于农奴。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是贱民。

崔阳浩无疑是属于特权阶层的,从这一点看来,他倒是和天朝以后的“洋务运动”中的某些官员有些相似,也许在自身的品行享乐方面,他们和其他的官员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们在面对国家危急的时候,看的比别人更远,做的比别人更多。

“不要急着答应他,但是,也不要拒绝他!”余风对着维拉斯科和云青山说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奇货可居知道什么意思吗?”

云青山能不知道吗?他会意的一笑,回答道:“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了,明天就给他回信,和他好好的谈谈!”

与此同时,在长渊城中的崔养浩,送走了维拉斯科和云青山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后宅,脱下了他头上那宽大的大檐帽,端着侍女送上来的一杯大明产的清茶,慢慢的啜饮起来。

这番人的“维拉斯科商团”实力是如此的巨大,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甚至有些惶恐了。虽然与这商团签订一系列协议,甚至”租借“出了一个小小的渔港让他们上岸休息生养,是他一手包办的,算得上是他的政绩,但是,他一直以为,情况都是在自己的掌握当中,即便是他们此前的战绩,他也没有多认真,歼灭了数百的鞑子骑兵,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数字,你们哄哄自己就行了,难道还真的当可以蒙骗所有人吗?在他看来,这个战绩拦腰一斩都不见得有多靠谱。

但是不靠谱归不靠谱,他们的的确确是战胜了那些强盗啊,和整个朝鲜的军兵和那些强盗们一触即溃的情况相比,他们也算的上是强军了,至少在他看来,这些番人的战力,比起三军府的那些府兵来说,要强的多了,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他才像陛下上书,提出要和他们缔结协议,若是有用到他们的时候,不妨用上他们一用。番人最重财货,这一点,他在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感觉到了,他相信,只要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报酬,这些人,还是可以驱使的。

但是,今天的场面,让他开始有些不安了,也不知道,在梦金浦里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怎么会养得起这么多的兵丁,而且,据他派到送军需粮草里的探子回报,这些人,的确是番人和明人构成的,而且,里面全是士兵,连一个妇孺都没有。

将这么一支兵陈于城下,虽然不能说是寝食难安,至少,他觉得也是有些骨鲠在喉了,有了这么强的军势,倒是不会担心他长渊如平安道的那些城池,被强盗们肆虐了,但是,他倒是要担心起城外的这些人来,以他对所谓“海商”的了解,那就是有人的时候,他们就是规规矩矩的商人,没人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介意客串一把“海盗”的。“维拉斯科商团”是规规矩矩的海商吗?别扯淡了,海商要那么多武装兵丁做什么,这些兵,占领一个小岛都绰绰有余了。

以前盼着那些鞑子强盗不要来,现在,他现在倒是有些盼着那些鞑子强盗早点来了,驱虎吞狼,鹬蚌相争,这些从大明的书籍里看来的计策,现在不就是最好的验证处所吗?所在,作为渔翁的他,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够的钱粮就可以了,甚至,这些钱粮,还可以去找议政府核销,这样的事情,如何做不得。

所有,他在今天宴请那维拉斯科爵士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透露了这个意思,也不知道这个番人爵士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语,按说不应该啊,这番人的大明官话,似乎也是说的很好,怎么老是一副没有听懂的意思。

他还发现了,在这个维拉斯科商团了,似乎这个云青山云君的地位,并不比维拉斯科爵士低多少,甚至他感觉还高上一点,至少,在他说这些看似有些敏感的话题的时候,维拉斯科爵士都是大口大口的喝着酒,而那云青山云君却是可以和自己打着哈哈,东拉西扯一番。

“贞利呢?”他对着四边一直伺候着的侍女问道。他突然想起,刚刚在酒宴的时候,那个云青山一直盯着他这个漂亮的舞姬看,似乎有些动心的样子,如果他以前对于云青山的地位有些误解的话,此刻投其所好,将这个舞姬送去,倒是可以表达自己的一番诚意。

“贞利她沐浴后,回到房间里去了!”

“叫朴文强送她到城外云青山云统领的住处去,告诉她,只要是伺候好了云统领,我抬举他一家为良人,脱了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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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北上 北上

崔阳浩其实也有些私虑,这番人的兵马在自己城下护卫,看起来,长渊是不用担心安全了,但是他的家族里,他可不是独一份,他也是有兄弟的,而他另外一个身份贵重的兄弟,其察访的地方,就是在平安道,紧紧挨着那些强盗的地方,若是轮局势之靡乱,那是要远远的超过长渊了。

往北越过南浦,到平壤,然后到平城顺川过去,就是他大哥崔丹心察访的所在——德川城了。德川拱卫平壤,其战略意义自然不必说,若是德川平川一带是手,鞑子的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抵达平壤城下。

上次从长渊附近,乃至于新城都出现鞑子的骑兵,很容易看出,他大哥在他的职位上,干得并不是很出色,不过,也也不能怪他,他不是也一样,听到鞑子进犯的消息,就直接去了汉城了吗?他们是中央派出来的察访,可没有守土的责任,如果他们连守土的活儿都干了,还要那些地方官员做什么。

不过眼下这维拉斯科商团的军势,若是能够以财帛驱使的话,一来可以让自己安心,而来,也可以解解大哥的燃眉之急,报上朝廷,他也是有功劳的,岂不是三全齐美的事情。

崔阳浩心里越想越觉得此事就应该如此操办,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这维拉斯科商团,有这么好打商量吗?

好打商量!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多了。因为第二天一早,门房就急匆匆的送来了云青山的名刺。

也许是贞利姑娘昨天晚上服侍得云青山格外的舒爽,云青山看起来精神抖擞,只不过和昨天不同的是,昨天维拉斯科是一身的戎装,而他是一身的便服,而此刻,他却是披戴整齐,以前那种市侩精明的模样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身的英姿勃勃呃,那个威风凛凛。

他带着一定镶着豹皮的铜盔,铜盔上面还装饰一支鲜红的羽毛,而身上则是一条鲜红的的披风,披风下面则是着了一身的皮甲,由于身材的缘故,这皮甲看起来,有点紧身衣的效果。而在他的腰间,则是挂着一把狭长的弯刀,在刀柄的位置,做成了鹰喙模样,铮亮可鉴。

看他这身扮相,崔阳浩立刻就意识到,这云青山,怕是来这里和自己谈公事来了,对方的打扮,无一不暗示道,今日之行,只谈公事,不叙私谊。

“云统领!”崔阳浩也没有叫他云君,而是称呼了他的官职,当然,是对他介绍的官职名字:“昨日可歇息得安好!”

“不错,有劳崔察访挂牵了!”云青山一拱手,一本正经的回答,好像丝毫不知道昨天送到他帐中的那个妖媚女子,是这位崔大人送去的一样。

“这个时分云统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崔阳浩的确不习惯这么早起,说着这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自然是和察访大人有买卖谈了?”云青山脸上又出现了崔阳浩熟悉的那种笑容,这笑容,以前崔阳浩和他接触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当然,在这笑容背后的目的,无一不是从他口袋里掏出些东西出来。一看到云青山脸上那和他身上的装扮不和谐的笑容,他陡然有些警觉,他这是被这云青山,弄出条件发射了。

“维拉斯科爵士呢?”他眨眨眼睛,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晚上的试探起了作用,这云青山应该是动心了。

“他没来,在大营里呢!”云青山毫不在乎的说道,“他对我要和察访大人谈的买卖,一点兴趣都没有,所有,干脆就在营里看着了!”

“哦,你做的了全部的主?”崔阳浩饶有兴趣的问道。

“就算我做不了维拉斯科的主,可是我手下的人,在城外可是占了七成!”云青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睨着崔阳浩:“莫不是崔察访认为我的人不中用?”

“哪里,哪里!”崔阳浩打了个哈哈:“贵属下,一看就是虎狼之师,云统领怎么这么说!”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崔大人愿意和我谈谈这买卖了?”

崔阳浩盯着他看了一眼,半响才沉声说道:“你是说,你七成的人手都可以如我昨日所言,北上平贼,而维拉斯科爵士和他手下的火枪队,留在这里拱卫长渊?”

“那要看崔察访出什么价码了?”云青山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可惜的是那红色披风穿在他身上,的确是lang费了一点,他这一挪动,就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了。

这个时候,和这个钻到钱眼里去的人,去扯什么当初订立的协议,那纯粹是扯淡呢!崔阳浩明白这个人的秉性,也没怎么多考虑,直接将自己昨夜想好的条件,抛了出来,当然,他留下了足够的余地,让对方去讨价还价。

“三千人,按照三千人的军饷,双倍发放三个月的,云统领还有维拉斯科爵士,另外我长渊还有表示。出征的粮草,我长渊可提供一个月之需要,包括运送粮草的民夫,都可由我负责!”

“你们的目的地是平壤北面的德川城,那里的察访是我嫡亲的兄长,你们去了断不会受到委屈,而一个月的粮草,无论如何也能到达德川了!”

长渊到德川有多远,是六百里,还是七百里?崔阳浩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按照这些以步兵为主的军队的脚力,又是在战时,一天能走个二三十里也就不错了,他说给一个月的口粮,那是算的刚刚好的,当然,若是没有了粮食,这些人也不会饿死,手里有着刀枪,难道还不会就地补充吗?他这么做,也是有让这些人,少祸害一下朝鲜的百姓而已。

这样啊!云青山有些迟疑起来,这太远了一点吧!平壤他去过,从这里到平壤,虽然说快马也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但是靠风字营的官兵两只脚去丈量,那就有的量了,而且,这随时都可能在路上遇到鞑子,每天肯定是走不了多远就要安营扎寨的,耽误的时间就更长了,这风字营已经是大部分尽出了,要是在这段时间了,被人偷了老巢,那就真的哭都没地儿去哭了。

而且,这过了平壤还要往北,岂不是更远,和鞑子都咫尺相接了?这事情他还真的做不了主,得回营请示一下余大人才行。

“如何?”

“容我考虑两天!”云青山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顾虑:“不知道崔大人这里,有没有朝鲜图舆,我想拿回去好生琢磨琢磨!”

这话就有点过了,这图舆就是地图,当时可没有漫天跑的人造卫星,绘制一份地图的难度可想而知,就是一份再粗略的地图,也是当仁不让的国家机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若是表示臣服,其仪式就是献上黄册(收税的花名册),鱼鳞册(土地统计图册)和图舆(地图)。

他这一说,相当于一个美国人,跑到中国某省级干部家里,对着对方说道:“哎,能不能把你们国家的长二捆的火箭资料给我弄一份啊!”

崔艳浩脸色当时就是微微一变:“图舆就不用了,届时我会派熟知这段路途的向导引导贵军,云统领就不必担忧这个事情了!”

当云青山把崔艳浩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余风的时候,余风砸吧了一下嘴,这个要对方的地图,是余风的授意,没有地图,他在朝鲜,和一个瞎子就没有多大的的区别,至于其他的条件,余风倒是不认为有什么不妥,自己既然已经率军北上了,那么,即便有鞑子朝着新城而来,也会和他们迎头碰上,但是不用担忧老巢的问题。

“条件再加一加,钱不能少,但是,还要布匹,棉花,皮革,这眼下就要入冬了,军士们要做冬衣,还有,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铁矿和煤矿,这打起仗来,兵器盔甲一定会损失不少,匠户营每日不停的制作,这原料光靠咱们买来,有些不划算了,如果有的话,拿过来!你按照这个条件和他去谈吧,不着急,慢慢谈,最重要的一点,这图舆一定要拿到,拿不到这个,其余的就没必要谈了,朝鲜人派的向导,怎么能靠得住!”

“叫军务衙门从各庄的护庄里面,抽丁聚军,按照一个千户的规制吧,你考虑得也有道理,总不成大军在外,家里空虚,弄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些人都练了这么久了,比起咱们营的官兵虽然不如,但是看看家,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的,若是有事情,教习营还可以立刻回援!”

云青山将他的吩咐一一记录了下来,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自家大人对于即将和鞑子接战,似乎毫不担心,要知道,一旦在路上也鞑子遇上,那就是野战,而不是守城啊!倒是这般处置,似乎处处都是防着朝鲜人一般。

余风却是没有注意到云青山,一口气的发了这么多命令,他心里也有些激荡,是一直缩在新城,老老实实的当一个种田流,还是在外站住了脚跟,从而迈上更大的一个舞台,就看这次的契机了。

实际上,如果他挥军反戈,对于拿下长渊,他丝毫不怀疑风字营的实力,但是,他不想这么做,拿下了长渊,朝鲜小朝廷会容忍自己在他们的腹心里不断壮大吗?别忘记了,朝鲜兵就是再不能打,也有十多万,就是打不过自己,天天来烦死了,自己还怎么发展,怎么壮大。

这个时候,有朝鲜小朝廷的这个幌子可以打,还是可以省很多的麻烦的,至少,自己只要面对一个敌人,等到自己的力量到了谁都不能忽视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长渊算什么,就是平壤,汉城,还不是自己予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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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誓师

“咱们要去打鞑子了?”一个手持钩枪的士兵,有些不太肯定的问着他们的小旗。小旗姓苏,看起来很是和气的一个年轻人。

“鞑子怎么了,咱们风字营杀的鞑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苏小旗极为爱惜擦着自己的的短刃,这是上次战斗的战利品,虽然不能和王总旗他们的那种锋利无比的倭刀相比,但是,这种精钢打造的短刃,带在身上,除了趁手以外,还格外的有面子。

“我们不是在新城吗?都坐了那么多天的船才到这边,怎么这里还有鞑子,这鞑子不是满天下都有吧!”那士兵有些怯怯的问道,要是他丢下手上的刀枪,脱下军服,活脱脱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模样。

他叫孙乾坤,来这风字营当兵吃粮,已经大半年了,说实话,要不是他一个堂兄是在这风字营里当兵,每个月拿回家的饷钱,连他都看得眼红的话,他是不愿意去吃这碗饭的。当兵了几个月,他的饷钱,基本上都存了起来,眼下,他都有心琢磨着置办几亩好田地,然后娶个老婆过上好日子了。

来到新城,他心里有些不情愿,在登州呆的好好的,突然之间调动,这意味着安生日子可能不会过太久了。不过,随之而来的,他就发现了来到新城的好处,这新城附近的田地是如此的多,而且,理事衙门还特意出台了对风字营官兵的优惠政策,比起其他的人,这风字营的官兵,只需要出上一半的银钱,就能在民务衙门里拿到地契,这样的好事情,自然是让孙乾坤高兴坏了,原来购置两亩上好的水田,他差不多要当上一年的兵,还是在风字营这种高薪饷不拖欠的地方,如今眼睛一眨,就能翻个倍,换谁谁不高兴啊。

有了田地,然后娶个媳妇,生上一大堆娃,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呢!营中有些当兵时间长的,或者是军官们,他们手中的银钱比孙乾坤多,已经有好些人在城外的庄子里置办了土地,庄子里有固定的人手管理,连佃农都不用自己去找,这银钱放在那里,啥都不做,就能变成更多的银钱,虽然田地的出产,三成要给佃农,三成要交给庄子,可是,还是能落下四成不是。

孙乾坤也想等在这些庄子里,置下自己的一份家业,到时候,将自己的姐姐,姐夫都接过这边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不知道多开心,而且,据说民务衙门还出了一个什么“军属优待条例”,自己在这里当兵,那姐姐姐夫,应该算是军属吧,据说,连税钱,这军属都要少收那么两分呢!

他正憧憬着自己的美好生活,突然之间,大军就出动了,而且,不出则已,一出就是尽出,他甚至看见了他堂兄所在的百户,在自己营门前的大踏步的走去过,所有人都是枕戈待旦,到处有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而营中开始有了说法,说是要去打鞑子,这让他不禁有些心慌,虽然在操练上,他一直很刻苦,但是,这操练是操练,真刀实枪的和那些鞑子干,他还是心里有些打鼓的。

“哈哈哈!”小旗里几个兄弟都哄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呢,鞑子才多少啊,还漫天下都是,亏你想得出来,咱大明比他可是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那怎么大伙都是去打鞑子呢?”孙乾坤有点死脑筋:“为什么不是打朝鲜人?哦,那些朝鲜人一见到我们,就在路边跪下,比绵羊还温顺,怎么敢和我们打!”

他们小旗将自己短刀终于擦完了,缓缓的插进了刀鞘,站了起来,对着他笑道:“你琢磨什么呢,那朝鲜人还用打吗?没见到咱们一扎营,这吃的喝的全都送来了,听上面的说,要不是咱们大人严令不许,这除了吃的喝的,还有很多女人呢?”

“真的?”众人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咱们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边太不体谅咱们了,咱新城连个娼馆都没有,这几个月真的憋死我了!”

“闭上你的鸟嘴!”那小旗怒了,“大人也是你们能评说的吗?是不是皮痒痒了,登州卫的那些兵丁你没见过吗?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叫花子一样,一年上头连几个铜板也见不到,在大人属下,你们吃得好穿的暖,每月还有白花花的银子拿,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舒坦的当兵的吗?”

“我不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吗?”那个说话的兵丁嘟囔了一下:“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

“老子是为你好!”那小旗见到他还有些不服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总旗大人听见你刚刚说的,立马就是二十军棍,你信不信?”

众人皆以为然,在自己小旗里说错话,倒是不打紧,那王总旗据说是曾经是大人的亲兵,要是他听到了,一顿责罚是不会少的。

“都别瞎琢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打仗养着我们做什么,大人对咱们好,大家伙儿拼了老命报效他老人家就是,上面指哪里,咱们就打哪里,我话说到前头啊,谁要是真刀真枪的时候,给我草鸡了,我认得你们,我腰里的刀可是不认得你们!”

孙乾坤也附着大伙,连连点头,是这个理,要是光拿饷钱不干活,那不成了大少爷了吗?想到这里,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笑啥,我说错了吗?”小旗见到他的模样,冷着脸问道。

“不是!”孙乾坤连忙否认道:“我是想,要是我能杀上几个鞑子,不知道能不能到火器营那边去,他们的饷钱,一个月足足比咱们多了一两银子呢!”

小旗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你小子就瞎琢磨,净想些没边的事情,你当是火器营想进就进的啊!你也别琢磨鞑子从哪里来的了,给你透个底儿,咱们现在就在鞑子的屁股后面呢,鞑子骚扰我大明这么多年了,也该怎么给他点厉害尝尝了!都给我精神点!”

孙乾坤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声尖利的哨子,陡然从前面响起,然后,动静大起,哨子声此起彼伏,像波涛一样,从营地中间,朝着四周蔓延开去。

“集合!集合!”小旗一激灵,也没去管他要说什么了,一边大声朝着自己的部属们喊道,一边拿着钩枪,领头朝着大营中间跑去。紧急集合,三十个屈指的时间不到的话,那就是杀头的罪名啊!

无数个帐篷里,拿着钩枪的士兵,拿着火枪和铁叉的士兵,一个个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朝着一个地点汇集而去。哨声就是军令,对这种哨声无比熟悉的士兵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临时集合了,所有,人群涌动,看起来虽然拥挤纷乱,其实却是隐隐有序。

很快,一个个队列慢慢形成,每个人都熟悉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这种练习,他们每天都在做,就算是闭着了眼睛,也不会走错位置。而一个个小的队列很快又形成了大的队列,然后,大的队列又变成了方阵,不到三十屈指的时间的时候,纷杂的队形,已经形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两侧是钩枪兵,中间是火枪兵,还有一些马队,骑着马,在队列的四周。

司令台上,有一些将官,众星拱月般的围着站在正中间的一个人,而在中间的那人,金盔金甲,一袭红色的大氅,煞是醒目。

孙乾坤站在队列里,看着前面台上的将官,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心里就是知道,那个中间的人,应该就是风字营的统帅余大人。队形成齐以后,那余大人嘴里开始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孙乾坤就看到前排的那些同袍,一个个就兴奋起来,不知道什么人带头,就开始呐喊起来:“风字营,威武!”

开始是十几个人,然后,就是上百人,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这气氛很快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旌旗飘飘,金戈铁马,还有耳边这令人心荡的呐喊,不是最令大好男人激发心底的那份血性的吗?孙乾坤看着前面猎猎的大旗,心情也热血澎湃了起来,情不自禁的跟着身边的同袍们,顿着钩枪,喊了起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充满了力量,浑身都有战斗的欲望,他相信,此刻即使面前是鞑子的千军万马,他也会无所畏惧,勇往向前。

“出发!”余风很是满意的看着士气高昂的部队,大手一挥,发出了进军的命令。一队队士兵随着一级级军官的口令,迈着大步,朝着营外齐步走了出去,阳光照耀下,营外是一派艳阳天地。对着阳光的他们,仿佛一个个步入了辉煌。

“恭祝大人旗开得胜!”被余风指派下来留守的以云清风为首的将官们,齐刷刷的行了个军礼,善祷善祝道。

“诸君拭目以待!”余风跨上亲卫给他签上来的战马,对着身后的诸人拱手道:“这里就交给诸君,愿诸君与我等齐心协力,共建功业!”

“请大人放心!”众人齐声应道,一个个脸上肃穆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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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 狮子搏兔 必尽全力

第一九零章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在余风面前,是一张他看起来简陋到了极点,甚至连等高线比例尺都没有的地图,但是就是这样的地图,还是他从崔阳浩的手中连蒙带勒索,才弄到手。地图虽然简陋,但是城池,村庄,山川,河流等,标注得还算是清楚,有了这份地图在手,崔阳浩派来的那些向导,即使是心有二心,他也丝毫不虞了。

大军的行进,余风是严格的按照这个时代的行军标准而来的,依着水路,每天行军三十里左右,立刻就停下来扎营,同时派出斥候搜索前方和侧翼,在营地里建立简单的防御工事,设置警讯、瞭望塔等设施。

这一些东西,作为有着现代人的思维的他,原来是一窍不通的。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立身的根本是什么之后,就对于这些东西做足了功课,疯狂的吸收着这些知识,饶是这个时代的书,尽是繁体字,而且竖排还不分标点,他基本上还都是手不释卷,只要看书,大都都是看的兵书,加上风字营对于吸收那些有经验的老卒,也是很注意,这些老卒带来的战争经验,很快也自下而上的被他学习到了。

所以,眼下这行军,倒也是中规中矩,除了当初两天的时候,有些忙乱,后来就逐渐上了轨道。

余风很注意这些,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在军事上,也不会脱离这个时代的特色。比如说,这行军的时候,大多都是依靠河流,不仅仅方便人和牲畜饮水,更是便于后勤,而这一点,在现代的军事作战中,被强调的就不是很多。

而像在行军中,士兵的大小便溺,如果不加以约束管理,很容易引起疾病,这在现代的军事集团的行进中,根本不是问题,因为每个都知道这些害处。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些。

余风很幸运,这些他应该知道的,或者是他这个时代的人,不应该知道的一些东西,他都了解一些。结合书本上学习来的知识,他第一次带着如此多的人马,在陆上行军,他做的居然也是似模似样,一点都不比那些久经战事的老将带的兵马差上多少。以至于他麾下的将领,看着自己的统帅有条不紊,指挥有度,心下都是慑服不已。但是没有人觉得多奇怪,似乎他们印象中的大人,就理应如此。

而且,由于这是自己的力量,余风显得更加的谨慎,甚至,连每天派出去的斥候回营的数目,他都要过问。没有侦查卫星,没有电子地图,这些斥候就是大军的眼睛。若是哪一个方向派出去的斥候,在规定的时候没有返回,作为主帅的他,立刻就可以判定,是在哪一个方向出现的敌人,距离多远,然后相应的做出应对的举动。

营中除了风字营的士兵,还有崔阳浩抽调来帮助运送军需的民夫,这一点上,崔阳浩一点都没有食言,足足近千人的民夫,行军的时候,跟在风字营的后面,为他们提供军需;扎营的时候,虽然风字营的官兵,都能承担扎营的任务,但是如果能够节约自己士兵的体力,保持足够的战斗力,那么,这么多的免费民夫,余风又怎么会不用呢。所以,这些人又包揽了大部分的土木作业。甚至崔阳浩为了防止这些民夫逃跑,还特意派了百来人的朝鲜士兵来看守押送,当然,这些士兵也就只能干干这些活,真要是遇到什么战斗,指望他们上前杀敌,怕是指望不上的。

“这快到了平壤了吧!”余风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两天前,他们就经过了南浦,大约是这崔阳浩还是能影响到这南浦的地方官,向导们和这南浦的地方官一阵唠嗑,居然南浦城还送来了几十头猪羊和一些酒水,甚至还有一些女子来劳军。这吃食余风就留下了,至于女子,则是一个都没让进营,他可不相信像小日本那样,相信军中弄些军妓就能排解士卒的苦闷,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这不扯淡吗?有了女人,这些兵还怎么打仗,憋一憋他们,到时候一个个嗷嗷叫的才像狼崽子一样呢。

不过,这快到平壤了,估计,这待遇就不会再有了,根据崔阳浩说的,这平壤城里,现在聚集着差不多有两三万朝鲜军兵,整个平安道的六成军兵,估计都在这个地方了。崔阳浩的影响力,也就是在黄海道打止,出了黄海道,估计就没有什么人买他的帐的。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若是有人买账的话,有何必花大代价请余风率军北上,去援助他那尚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兄长,他接到他兄长的信函已经是余风率队出发十来天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信中就说在德川附近出现了敌踪,谁知道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甚至,那德川城还在不在朝鲜人的手里都还是难说的紧。

所有,这个时候别说指望来点免费的犒劳了,正经是,要防备那些草木皆兵的朝鲜军兵,拿自己当敌人来收拾,到时候自己鞑子还没见过,和这些朝鲜兵火拼上一场,那就真的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朝鲜的火枪兵再烂,那枪子儿也是会打死人的,而要是自己的手下,毫无意义的折损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个人,一个小旗,余风都是不想看到的。

“今天提早扎营,全军都要戒备,将领衣不解甲,士卒的武器,要保持随时都可以用,晚上的戒备,要加强!”余风对着身边的书记官吩咐道:“斥候对着平壤方面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平壤城里的情况,我不想了解,但是这城外一旦有了动静,我马上就要知道,哪怕我已经睡着了,也要叫我起来!”

书记官记下了余风的命令,然后走到门口,对着传令的亲兵发令道。

“还有,后应的辎重和那些民夫,也要分人去看着,叫赵莱去吧!莫要给人里应外合的机会,若是那些朝鲜人不听打招呼,叫赵莱不用客气,放手杀人就是!”

慈不掌兵,这一句话,余风是深深赞同的,和自己风字营的官兵相比,那些朝鲜人什么都不是,说句难听点的,就是拿十个朝鲜兵换自己一个兵,他都会嗤之以鼻。所以,这命令,他下的一点负担都没有,甚至,如果是在战事不利的时候,需要有人阻挡鞑子的追击的话,他会毫不犹疑的将这些朝鲜民夫送上战场,当做炮灰。

当天夜里,整个营地里安静得可怕,一直到太阳高高升起,都没有什么异常发生。这证明余风昨天的担忧,实在是毫无必要的。但是,当士卒们用过早饭,准备拔营开进的时候,姗姗来处的异常,虽然是迟了一点,终究还是来了!

“大人,平壤城四门大开,朝鲜军兵分成两路,朝着我处开来,先头距离我们这里不足二十里了!”斥候给余风带来了这样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多少人,骑兵还是步兵?

“步卒,马匹极少,第一路的人数,不下去三千,后续的属下已经来不及看了,分来飞报大人,稍后想必有其他兄弟的消息!”

“嗯,你下去休息吧!”余风点点,勉励了对方一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候,第二批斥候的回报又来了,这次人数差不多可以估计出来了,以这些斥候的眼光,他们判断,这出城的军兵,大约在五千左右,除了领队的将官,基本全是步卒,不同的是,第二批的步卒里,很多都是拿着火枪的,似乎是朝鲜的火器营。

“布防!”余风的脸色有些郑重,从牙缝里冷冷蹦出两个字,在外一直等候命令的传令兵,迅速将他的命令散布了下去。

营地里顿时一片喧哗,原先被拖到一旁的拒马,木栅,又重新被拉了回来,堵住了大营的门口,而从营地四周的瞭望台下爬下来,准备随军出发的瞭望手们,又重新爬上了瞭望台。火枪兵在重新检查自己的火枪,弹丸,通条,持着老式火枪的少部分教习营的那些番人,则是开始检查自己的火石火绳。

在营地中间,“一窝蜂”从马车上,被卸了下来,摆放在栅栏四周不远的地方,这次行军,余风的军中没有火炮,威力最大的范围杀伤武器,就数这一窝蜂了,好在这一窝蜂虽然制作起来有些麻烦,成本却是不高,余风的直属辎重队里,足足有十多辆大马车,装的就是这个玩意。余风这是纯粹拿它当做一次性的使用武器了,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这些朝鲜人,脑子进水了吗?”余风可不相信,崔阳浩既然能说动自己北上,在必经之地的平壤,会没有给当地的军政官员知会一声,再怎么说,余风也是来帮他们抗敌的,你们不招待也就算了,居然还摆明车马气势汹汹过来,干什么,总不会来请客吃饭的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平壤的军兵的统领,和崔阳浩,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家管你崔家什么人,就是不尿你,那又如何。这种情况,在政治斗争中,简直是太常见了,双方处于不同的派系,不买账很是正常。激烈的一点的,直接阴你一把,或者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怪事。而眼下,估计就是大打出手的那种了。

不过,凭着对方四五千人就来对方自己,不是对方太强,就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拿自己当一盘菜?还是只是这些人过来摆摆架势,充充场面,从来在气势上压住自己,来为他们谋取到一些好处?

这些都有可能,但是,余风不想猜,也不敢去猜,猜错了的后果,他根本承受不住,他现在就像是一直浑身长着刺的刺猬,虽然平时小心谨慎,但是,一遇到威胁,就会把他全身的刺都张开来,至于对他产生威胁的人,会不会因此刺得血流满地,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既然你表露出了敌意,我自然不会客气,一句“布防”就将余风的心思表露无遗,他这是把来犯的朝鲜人,当做大敌来看了。

狮子搏兔,必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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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当余钏遇上土棍

第一九一章当余钏遇上土棍“大人,前面就是了!”一个骑在马上,明显落后为首的将官一个马身的朝鲜将官,拍马上前几步,对着前面那个貌似首领的将军说道。和朝鲜的那些文官不同,文官们戴着的都是宽宽的大檐帽,而武将们头上的帽子,却是扁平的铜帽,中间一束长缨,看起来颇为古怪,而身上的穿着,倒是有几分大明的明光铠的味道,只是原本穿在身上,威武雄壮的铠甲,此刻和这帽盔一搭配,让人看了,总是感觉有几分别扭。

于此同时,在他们前方那整整齐齐的营盘里,两边高处的瞭望哨,都大声的朝下面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发出了信号:“敌至!!!”

其实已经不用他们发出警报了,不仅仅营寨前面的木栅栏后的士兵,看见了蜂拥而来的敌人,就连站在营地中间的余风,也已经看到了。只不过,所有的人,都有些惊讶,这种惊讶,倒是冲淡了战场上不少的紧张气氛。

蜂拥而至,的确是蜂拥而至。习惯了队列训练,习惯了团队合作,配合作战的风字营的官兵,见到对方这样不成队形,纷杂而来,脑子里第一个感觉:这是军队吗?

等到依稀可以看见对方的装扮的时候,军兵们彻底无语了,若不是都明确知道他们是坐船来到的这个地方,绝对已经离开了中原,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大人悄悄的让船队兜了一个圈,把自己这些人,重新丢到大明的某个地方了。这群衣裳褴褛,没精打采的士兵,除了手中有些人拿着武器,和一群流民有什么区别。

更为搞笑的是,他们居然看到,对面这些被驱赶而来的士兵,手里有的居然还是拿着木叉、木耙之类的家伙事,和自己手中长近一丈的长枪、蓄势待发的火铳相比,这些人简直就好像是在过家家一样。

军兵们心里踏实了许多,就连许多从来都是一直在训练,从未杀过敌的军兵,也放松了下来,这样的对手,让他们心里大安,甚至连拿着火种,站在一窝蜂旁边的士兵,手也没那么哆嗦了,一个个都把眼光,投向自己的将官,而那些将官们,则是不约而同的将眼光投向中军。

中军大旗下,余风也皱着眉头,和其他的人不同,在他的手里,多了一直单筒的“千里镜”,此刻,在千里镜里,两个明显是敌将的朝鲜人,站在队伍的前列,对着这边吆喝着什么,而他们的身后,那些农民一样的士兵,还在乱糟糟的拥挤着。

“叫人带通译到前面去,听听他们说什么?”余风命令道。身边几个千户,却是有些跃跃欲试,这样子,莫不是这几个家伙在叫阵,这若是自己能够得令上前,砍下那个敌将的脑袋,那可是首功啊!这些家伙,一个个眼光仿佛长了钩子一样,跟着通译爬上木栅栏,打定主意,只要是那家伙是在言出不逊,自己一定要抢在其他人的面前请战,这样在全军面前露脸的时候,可怎么都不要放过了。

通译爬上栅栏,和那叽里呱啦的敌将鼓捣了几句,又原路走了回来。

“他们说些什么?”余风放下手里的千里镜,平静的问道。那通译却是跪在地下,微微有些发抖,却没有立即回话。

“大人问你话呢?”赵贵瞪了这家伙一眼,大声喝道。

“对面的是平壤同佥节制使,兵马万户沈见风沈大人,请大人上前叙话!”通译战战兢兢的回到道。

众人不是瞎子,这通译如此做派,一眼就可知,“贪污”了不少对方的话语,若是这么简单的几句,用得着说那么久吗?不过,看对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估计说的也没什么好话,这通译怕余风发怒,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要咱们大人上前答话?”赵贵怒喝道。众千户当中,他的资格最老,年纪最大,在余风没有说话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人敢出声了。

“不要这样!”余风摆摆手,对着那通译问道:“这个平壤同佥节制使,是个什么官职,你也熟悉我大明官职,这官职,放在大明,应该是个什么官职?”

“这同佥节度使是虚衔,真正的官职是兵马万户,不过既然能加上同佥节度使的衔头,这位沈将军,想必是平壤城里颇具实权的人物,如果要用大明的官职比较的话”

通译犹豫了一下,这平壤城里的节度使,肯定不是外面的那一位,也不知道,这平壤城里现在有多少同佥节度使呢,按照大明的体例,总兵是正一品,参将就是正二品了,而朝鲜的兵马节度使也不过是个从二品,这位兵马万户就不说,连个三品游击怕是都高攀不上,了不得就是一个地方守备而已。

“真要和大明官职类比的话,这位沈大人,应该类似于大明的守备将军!”

众人勃然大怒,一个带了几千草包的芝麻大的武官,就敢在风字营大营面堵住了大门了人五人六的,这不是在打大伙的脸吗?而且,居然还敢指名道心让大人出去说话,大人出面,才对着他们一个守备,要是自己这些人出面,岂不是对方派个百户出来,咱们还得下跪见礼?

“我去拎下这厮的狗头来!”旁边一个千户,甚是机灵,在众位同僚还在怒气勃勃的时候,单膝跪了下来:“请大人发令!”

“余钏,你去试试他们的深浅也好,先不要着急动手,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余风见到他站了出来,心下颇为欣慰,这余钏从加入风字营起,一步步做起,直到累功升至百户,余风才了解到,这余钏,居然还是自己没出五服的一位族弟,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但是这余钏从进风字营起,一直没有打着余风的名头,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来,这也让余风对他多了几分欣赏,扩军的时候,直接让他单独领了一个千户,也算是稍稍照顾了他一下,破格擢升了。

余钏兴高采烈的得令而去,诸将一时都没有了话语,别说这余钏自身的条件硬,就是他和大人的关系,众人也没法争啊,眼见,这首功怕是要被这余钏得去了。一个个都有些悻悻的。

那沈见风正在踌躇满志的坐在马上,心里正想着,果然是长渊那没种的崔家小子给他哥哥派出来的援兵,怕是那小子还不知道,此刻他哥哥已经生死未卜,这些兵马武器,没由来要便宜自己了,这崔家小子真的很有钱,看那些兵身上,居然都穿着皮甲,这得花多少钱啊!反正自己不是有节制兵马的衔头吗?若是他们不听,直接就安他们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我看朝堂上那崔老鬼护不护得住他儿子。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对方营门打开,一队队兵丁竟然走出门来了。

他身边的副将,看到这幅情形,小意的笑着奉承他道:“大人,他们开门出来迎接大人了,看来大人的威名,这些乡巴佬也是听闻过的,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沈见风也是咧着嘴笑着,不过,他咧开的嘴,很快就合不上来了。他统领着几千军兵,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对方一队队的兵走出来,迅速列好队形,这架势,哪里是来迎接他们,分明是战斗队形,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他气急败坏的朝着自己身后兵丁们下了几个命令,刚刚安静了一些的士兵们,又开始鼓噪起来,这个时候,他前面的队形已经成型了,而队形中间,一员小将,手里拿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短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有没有会说人话的,出来一个!”余钏大声喊道,这时候,再出现个通译,气氛就未必有些不太和谐了,加上余钏本来就没打算和对方扯皮,他还恨不得直接和对方干起来才好呢,反正大人的意思他算是揣摩透了,这些人,不用太给他们面子。

沈见风听懂一些,却是不会说大明的官话,见到这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还以为他就对方的主将呢?好在他的副将倒也是个人才,居然也能说上几句,急忙将对方的话语翻译给他听了。

“这厮好大的胆子!”沈见风勃然大怒,在他看来,这人身后的兵丁,大约就是这营里能打仗的兵了,别看摆个架势很好看,但是大家谁跟谁啊,自家的兵是个什么德行,谁不知道,你以为你花钱花得多,你的兵就比我的兵能打吗?

“告诉他们,奉陛下旨意,本将节制附近所有的兵马,这只兵马,现在归平壤同佥节度使统领了,马上放下武器,恭候本将进营清点兵马粮草,不敢的话,立刻视为大逆,就地征剿灭!”

副将将他的话翻译了过去,坐在马上的余钏笑了,笑得很开心。啥都不用说了,这土棍居然做着这样的美梦,想要吃下风字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番话,想必营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吧,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出,自己的那位族兄大人,会有什么反应,这是余家军呢,你这土棍想吞下,也得先问问咱这姓余的答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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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胜利来的太蹊跷

第一九二章胜利来的太蹊跷沈见风还待说点什么,比如说怒斥一下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却见这个家伙已经是缓缓的退入了阵中,而对面只听得哗哗的甲叶作响,两边手持骇人的长枪的那些兵丁,已经慢慢展开了队形,他们手中的长枪也斜斜的立了起来,枪尖对准了他们这面的队伍。

战斗一触即发。

“调火枪队上来,火枪队呢?”他大声的朝着自己的部将喊着,对方的长枪,靠着这些拿着木叉木耙的农兵去抵住对方,显然有些难度,他不得不狠心将自己视为嫡系的火枪队调了上来,看对方的火枪,远远没有自己的多,真要对阵起来,自己这边的火枪,肯定是狠狠的压得住对方的。

他心里对于对方的长枪有些嗤之以鼻,枪长有个屁的用处,枪长可以够得着火枪兵的吗?随着他的命令,在后队中的火枪兵,纷纷杂杂的朝着前面跑了过来,很快,在他的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松松散散的散兵线。而后面,还有远远不断的火枪兵,拿着手里的武器,加入到这条散兵线中去。

可惜的是,这些后面的火枪兵,永远到达不了他们的目的地了,因为这个这个时候,对面阵列里,嘭的一下,出现了一层浓浓的白雾,然后,仿佛晴天中下了一场冰雹,然后又雷鸣大作,所有的声音,都被这些巨大的声响掩盖住了。

对方开火了。

他们居然敢先开枪,竟然敢先开枪?这是沈见风的最后一个意识,他只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被数十个大锤狠狠的打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些麻木的感觉,最终变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将他笼罩了进去。

余钏看到对面那个人五人六的朝鲜将官,像个草靶子一样,从马上栽了下去,微微把头侧了一侧,朝着身后的大营瞟了一眼,大营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旗帜卷动,没有鸣金声,整个大营像一个安静之极的狮子,沉默着看着他们这些在营地外面的这些幼狮的举动。

他心下微微宽了宽,没有动静,那就是大人默许了自己的行动了。他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朝着战场中间看去。

那个倒霉的朝鲜主将,穿的实在是太光鲜了一点,他下达开火的命令以后,至少有十只以上的火枪,将他当做了目标,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些朝鲜兵丁,也跟着倒了大霉,在他方圆几米之内,第一轮枪声过后,基本上就没有站立着的了。

他千户中,虽然只有三百名火枪手,但是,由于教习营的教官也好,还是余风也好,都强调了火力持续的重要性,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停止射击的命令,这些火枪手,会一直持续这将身边携带的二十发基本弹丸发射干净,才会停下来。

火枪手,分为三组,退位装弹,然后轮换上前,举枪射击,这每一次射击,就是近百发弹丸,每一次射击,至少对方的阵营中,都要倒下十几具甚至几十具尸体,而那些朝鲜人的火枪兵中,显然也有经过战阵的老兵,在遭遇到了第一次打击之后,很快,他们的阵列里的火枪,也开始响起来了。

可惜的是,除了刚刚开始,前排的几只火枪,对余钏前面的火枪手,造成了一些伤害,等到前排的人都已经倒了下去或者逃到了远处的时候,他们的火枪的射程,就远远够不到敌人了,而敌人的火枪,还在有条不紊的,一枪枪的夺取他们身边同伴的生命。

够不着对方不要紧,大不了自己也退得远一些,让对方也打不着自己就是了。每一个在对方火枪射程中的朝鲜火枪兵都是这样想的,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拼命的朝着后面退去,而那些没有火枪的士兵,早就已经混乱不堪了,从对方开枪,到主将身死,到自己的火枪兵开始和对方对射,这些事情,说起来破费言语,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个屈指之间的事情,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已的跟着自己身边的人,在朝着后面溃退了。

“侧翼掩护,火枪兵,前进二十步射击!”余钏大声命令道,身边的旗手,很快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

两边蓄势待发的钩枪手们,开始动了,和身无任何防护的火枪兵不同,他们的上身,都是披着一层皮甲,军官们身上的皮甲,甚至还缀着铁叶,只要不是打着头脸,对方的火枪打在他们身上,这个距离上,根本就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钩枪手轰隆隆的脚步声,即便是在火枪手的枪声中,也是清晰可闻,看着一排排手持长枪,脸上满是兴奋扭曲表情的敌人,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逼近,这种缓缓而来的压力,比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战马带着这些朝鲜兵丁的压力,丝毫不逞多让。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口中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喊叫声,扭头朝着后面跑去,前面的朝鲜兵丁,顿时一个个仿佛受到了感染,也是有样学样,朝着身后的人群钻去,仿佛在人群中,会更加安全一些异样。

而后面的朝鲜兵丁,还茫然不知情,甚至有些拿着火枪的火枪兵,还在一个劲的执行着他们已经死掉了的主将的命令,从后队中匆匆的往前赶,见到前面的同伴丢盔弃甲的溃退下来,先是碰撞拥挤了一番,然后也都是毫不犹疑随着众人朝着后面疯狂的逃跑。

如果从高空看下去,就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阵列,对着一个小他数倍的阵列,从第一声枪响起,两个阵列的接触部位,出现了一阵骚乱,然后,这骚乱像水的波纹一般,慢慢的朝着大的阵列的后面蔓延过去,等到小的阵列开始向前突进的时候,这接触部位的水的波纹,就变成了沸腾的开水,迅速将整个大的阵列,变成一团靡乱了。

余钏的钩枪兵,是注定接触不到敌人了,在钩枪兵的条例中,脱离阵型去追赶敌人,那是一等一的大忌,在战场上如此的话,各级军官开始有权直接砍下违反条例的军兵的脑袋的,所以,看着这些敌人,迈开脚丫子撒欢的往后跑着,钩枪兵只能干瞪着眼,依然有条不紊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进军,等到在前进了五十步,军官们下令整理队形的时候,在他们的前面前方,除了一地的尸体和一些正在躺在地下哀号着的伤兵,已经看不到任何站着的敌人了。

钩枪兵如此,火枪兵就更不用说了,队官们早就下达了停止射击的命令,前方都没人了,还射个什么劲。

“这就败了?溃逃了?”余风放下手里的千里镜,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诸将。诸将也是一脸的愕然,虽然大家对于朝鲜兵丁的战力,有所不屑,但是,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脓包到如此地步,这好歹也是四五千人的大军吧,就放那么几枪,连钩枪兵都还没有接战,对方居然就这么撒丫子跑了?

而在他身边的赵贵,更是痛恨这些脓包的朝鲜兵丁不已,刚刚余风都说了,若是战势胶着,可是命令他率领人将外面的余钏接应回营来的,眼下这个情形,还接应个什么啊?

“麻痹的,你好歹多打一会儿,让我手下的儿郎,也见见血腥啊!”赵贵悻悻的想到,对方溃败,就算是追击,也轮到到他的份儿来,想到这里,他朝着身边面露喜色的丘时看了去。

有人欢喜有人忧,身为马队千户的丘时,从效力余风以来,一直是掌管着马队,他一介小旗出身,又曾经差点成为余风的刀下亡魂,如今有了这个身份地位,他心里那是相当满意的,而眼下敌军溃败,率军掩杀,营中除了他还有谁能胜任,总不能让钩枪兵火枪手,用脚丫子去撵人吧!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还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是首功没指望了,这大功总没得跑了吧!

“大人,末将前去掩杀一阵吧!”他单膝跪下请命道。

余风何尝不知道,冷兵器时代交战最大的伤亡,不是产生在两军对战之时,而是在溃败的时候,而在敌军溃败的时候,有一只骑兵在背后掩杀,那简直就是扩大战果的不二法门,马队跟在溃败的步卒后面掩杀,步卒弃尸数十里,绝对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可是,这胜利也未免来的太蹊跷了一点,若不是余风千里镜里看到了整个战局的过程,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什么诱敌深入什么的,《三国演义》,《孙子兵法》不光是大明能买到,这书籍进口,也是朝鲜的一大贸易,这些书,朝鲜人肯定也没少看。

“嗯,你去冲一冲也好,要谨慎一些,莫要冒进,若是对方重新聚拢了兵丁,你马上撤回来!”余风吩咐道。

丘时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一辈子都在军伍中度过,岂会不知道这溃散了兵丁,要聚拢起来,是何尝的不容易,没有个三两天功夫,那是想都不要想。不过,余风此刻此言,那就是军令,即便他认为余风太过于谨慎,他也只能凛然接令。

没有多大功夫,轰隆的马蹄声响起,数百名骑士,挟着烟尘,从打开的营门中,旋风般的冲了出去。马上的骑士兵器千奇百怪,有长枪骑矛,有大刀铁棒,唯一的相同点是,在他们身边的褡裢上,都有着一支或者数支近三尺长的黝黑铁棍——三眼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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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幸福过后是惶恐

第一九三章幸福过后是惶恐到了下午时分,放出去的马队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连个回报都没有,余风心里有些着急了。大营里的斥候,不要钱一样的被他派了出去,作为主帅,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放羊的情形,指挥不灵,沟通不善已经是了不得的大问题了,更别说大几百人的马队,放出去了后无影无踪。

斥候不断的回报,都是好的消息,沿途的确尽是倒毙的敌军士兵的尸体,绵延二十余里,但是,就是没有看见马队的踪迹,甚至连掉队的士兵也一个都没有看到。

越来越远的斥候回报过来,余风的心思也就越往下沉,最远的斥候,已经到了距离平壤不过十里地的距离,仍然是除了那些残兵败将以外,看不到马队的一兵一卒。

“莫不是被人包了饺子!”余风脑子里头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但是,马队不比步卒,即使是被人围了,也不至于一兵一卒也回不来啊!从掩杀溃卒到整只马队全军覆没,这个转变,余风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

“大人,不用着急!”在余风的身边,赵贵轻声劝慰道:“也许是丘千户杀得兴起,一时收不住阵脚,取得远了一些,稍等些时辰,自然就回来了。”

余风为什么事烦躁,众人都是心里清楚,但是这个时候,真的不好说什么,只是期盼那丘时,不要出什么岔子,哪怕这些绵羊一般的军兵撵得过瘾,你好歹也派几个人来知会一声啊,这点路程,又不是很远。让大人如此担忧,你就是天大的功劳,也非得大大的打一个折扣不可。

也许是众将的怨念,实在是太大,那丘时终于感受到了,在一批刚刚回来的斥候禀报后,中军大帐外面,终于传来马蹄声,丘时马队中的一个总旗,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这总旗余风认识,正是以前他身边的亲兵放出去的,也算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角色,只是从下马到进帐,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脚步轻浮,脸色古怪,净都是一副梦游般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几十里地,他们是怎么一路跑过来的。

“司空爽!”余风大声喝道:“马队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报!”

那叫司空爽的总旗,打了一个激灵,仿佛猛地惊醒过来一样:“报大人,属下马营第四百户总旗司空爽,奉千户大人命,禀报大人,我马营已经进驻平壤,请大人率大营前往接应!”

“什么?”

“什么!!?”

大营中所有的人,都是大眼瞪着小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样子。几百人的马队,追杀数千的溃兵,已经算是很勉强了,怎么可能拿下平壤,大人不是说这平壤有数万之众,墙高沟深的吗?

没有一个人相信这司空爽的说话,老成如赵贵之流,甚至直接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莫不是马队被围,那千户丘时见敌人势大,已经降了,眼下是诓众人率军前去,聚而歼之?

“司空爽!这谎报军情,是什么样的罪过,你可清楚?”余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冷静了下来,沉着脸对面前的司空爽问道。

“属下断断不敢谎报军情,若有不实之处,任凭大人处断!”司空爽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你给我说说,马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眼下又是什么境地!”余风心下有了决断,听一听这司空爽说说如何,这司空爽是自己亲兵出身,想必也是那丘时,觉得这消息太过于惊世骇俗,难以取信于自己,才派此人而来的吧!

“属下随着丘千户,一路追击溃兵,斩获无数,眼见敌军弃尸俯首千余,已是大胜,临近至平壤城,城中敌军又纠集了数千人马,出城接应,本来我马营至此,已经打算收兵了,不料,那出城的兵马,被溃兵一冲,登时散了阵型,丘千户趁城门大开,敌军混乱不堪之际,就领着兄弟们最后冲了一冲!”

“本来兄弟们马力已尽,这冲城,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说了这一阵子话,那司空爽口齿渐渐便利取来,众人听到这里,也不禁频频点头,骑兵冲城,当然是虚张声势,对方把城门一关,难道你还能骑着马冲上城墙去不是。

“追击那些溃兵的时候,兄弟们都没舍得将三眼火铳拿出来,这冲城,自然是毫不犹疑的使了出来,趁着对方城墙上的火枪兵还没打响,大伙抱着捞一把算一把的心思,打算冲到跟前,放上几铳就走!”

“谁知道,咱们的火铳一响,城墙上的那些火枪兵,根本就没有还击,大伙儿胆气一壮,就从乱军中,冲出一条血路,往前杀去,等到大家清醒过来,发现眼前已经没有敌人的时候,这才发现,大家已经站在平壤城中了,而城里咱们还没进去,已经是到处烟火喧嚣,有溃兵在四处抢劫放火了。”

“丘千户把守住了城门,立刻就派属下回来报信,说这是天大的机会,若是被那些朝鲜人反应过来了,咱们马营的人,势必要重新被赶出城外!”

“情况就是这样了,请大人定夺!”

余风沉吟着,对于司空爽的说话,他心里已经信了八成,如若不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真的解释不了这马队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踪迹,而且在他看来,连穿越这么狗血的情节,都能落在自己头上,和穿越相比,这误取一城,还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当然,赵贵等人所想的事情,余风也不会没有想过,但是马队本来就是余风重金投入打造的部队,那是余风当做战场尖刀使用的,对于马队,他一直控制得很严,里面的亲信乡党不在少数,还是那句话,就是丘时要率队降了,这些部属们听不听他的,还真说不准。也许这丘时投降的话语一出,身边的人没准就会砍了他的脑袋,来向余风邀功。如果连马队降了,那余风得非得弄得天怒人怨,人心净失才行,这其中的火候差一点点都不成。

“赵贵,赵登!”

“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随着司空爽,前往平壤,若是发生变故,立刻砍了他们几个的脑袋!”

“得令!”

“如有敌军拦截伏击,尽快脱离战斗,回到大营,赵贵我给你临机之权,如何决断,以你为首,我在大营一直坐镇到明日天亮,天亮后,大营拔营前往平壤!”

“若丘时占据城门,你率军赶到后,不可休息,趁着夜色,将人马展开,尽量折腾出大的动静来,让城中的其他兵马,摸不透我们的虚实,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控制住其他的城门,留下一个城门让敌军逃逸即可。”

*对于丘时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天了,太阳明晃晃的吊在半空中,仿佛是一动也不动,他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起身,站在城墙上朝着远处看去了。

这司空爽带着人回去报信,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这个时候,大人应该已经发兵了吧!虽然他知道,他的马营已经将大营中的军马大部分都带了出来,就算是余风发兵,也不是一会半会的能够赶到,但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起身眺望,不厌其烦。

对于自己是如何杀进城来,丘时感觉到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这平壤城是如此的巨大,他几百号骑兵,居然就在乱军中,一点磕巴都不打的冲进城里来,这种幸福的感觉,来的太是突然。

当然,这幸福过后,就是惶恐了,军情介绍说,这平壤城里,可是有着几万敌军,而且还有不少的火枪兵,这些敌军,就算是一人撒泡尿,也足够淹没他这几百马队了。但是,叫他这么偃旗息鼓的退了出去,他又是不舍,这是破城啊,而且还是骑兵破城,简直就是不世的大功,就这么到了手里又丢出去,他觉得他那死了的老爹都不会原谅他。

但是,不退出去,敌军一旦聚拢过来,争夺城门的话,他的马队就得下马据守了,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并不比其他的火铳兵钩枪兵战斗力强上许多,而且,以大人对马队的宝贝程度,要是将马队当步卒折损在了这里,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盼着大营的兵马,能够及时来接应他,只要接应的人马,这城门就不用他操心了,这平壤城里,就可以任由他纵横驰骋了。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朝鲜将官模样的人,纠集起兵丁来夺取城门,不过,这纠集兵丁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马匹们养足一些马力了,而且,纠集的兵丁人数也不是很多,他率人冲了几冲,也把那些兵丁驱散了,除了伤亡十来个兄弟,倒也没有多大的折损。

不过,他知道,即使是这城里再乱糟糟的,这城门被夺取了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其他的几个城门的守将耳朵中去的,城里的兵马就算是纠集不起来,其他的几个城门的守兵,怕也是要有动静了,到时候,这城门守不守得住,他还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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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误把冯京做马凉

第一九四章误把冯京做马凉赵贵跟随着司空爽的指引,来到城下的时候,本以为是看到一幅浴血搏杀,惨烈无比的景象,甚至,整个马营十不存一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眼前的景象,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城头上,一杆风字营的大旗猎猎作响,大旗下,丘时顾盼自如,好整以暇,除却了城门附近的一些伏尸,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以外,整个被风字营控制住的城门,竟然是宁静至斯,和城里不时冒起的浓烟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一方净土。

“赵守备,你总算是来了!”从城头上赶下来的丘时,一副失散儿童找到了母亲的样子,就只差没有热泪盈眶了。

“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赵贵是加的守备衔,丘时自然是要上前见礼的。按照风字营的规矩,不论士卒将官战时身在何处,所有军兵一律归职衔最高的将领节制,赵贵既然到了这里,自然就接过了战场指挥权。

“夺下城门后,那些朝鲜人,来夺了几次,不过人数都不是很多,我带人驱散了他们几次,这些朝鲜人,似乎在忙着别的事情,没有闲暇多关注我们!”丘时回答道。

“这有些蹊跷!”赵贵心里想到,却是手一挥,身后的军兵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接过这城门的防务,并逐渐在城门附近展开,做好了战斗的戒备。

“有没有抓到俘虏!”他低沉着声音,问着丘时,要是有俘虏,倒是可以从俘虏口中,得出一些端倪来,没有那个城池的守将,会傻到打开门户,等待敌人进入的,更别说,这一个城池的大门,被敌人掌握在手中,足足有了好几个时辰,而没有走出有效的反攻。

丘时苦着脸说道:“俘虏倒是抓了几个,被我给砍了,我们没有通译啊!”

“小兵辣子没多大的用处,你说他们曾经组织过几次进攻,那些将官呢,你一个也没有逮到?”

丘时心里暗暗白了赵贵一眼,暗自腹诽到:你说得倒是轻巧,那时候,我绞尽脑汁之想如何守住这里,不被对方撵出去,哪里有那闲工夫,有那个能耐,去琢磨那些将官。再说了,这些鸟人,都是驱赶兵丁上来厮杀,自个儿躲得远远的,一见不妙,立刻扎进人堆找不到了,别说咱们只是骑马的,就是骑着龙,也不见得逮得住他们啊!

“我带了随军的通译!”赵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叫你的人暂时休息一下,撒出去的人手,也撤回来,养好马力,晚上有用着你们的时候!”

说完这些,又对着他身边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各营轮流休息,养好精神,还要派人去准备好火把等引燃之物,天黑之后,等我号令!”

“大人呢?赵守备,咱们可是要大干一场?”丘时问道,赵贵一来,他这破城之功,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了,不过若是再有些功绩给晋锦上添花一番,他也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大人率后军大营,明天才到,咱们是给灰溜溜的被赶出去,还是给大人一个完整的平壤城,就看今夜了!”赵贵淡淡的说道,翻身下马,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太阳很快的落下山去,夜色笼罩了整个平壤城,站在城墙上,除了看到城里不时某处建筑被点着了冒出的火光,就是不时响起的几声枪声,无论是赵贵,还是丘时,两人都清楚,不管是不是那些朝鲜将官的放纵,这黑夜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乱兵正在肆意的抢劫、放火、强奸、甚至虐杀。比起光天化日之下,有了这夜色的掩护,每个乱兵心中的阴暗都放肆的释放出来了。

“放出去的斥候回来,而且,他们带着通译,也了解了一些,城里为什么会这样!”赵贵对着赵登和丘时说道。

两人都凝神听着赵贵的说话,知己知彼这是领军的起码素质,没有人喜欢和不明底细的敌人打一场稀里糊涂连胜算都不能估计的仗的。

“这些朝鲜人,到处叫嚷着的,是鞑子进城了!”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积威之下,兵弱难挡,丘时,你这是托了鞑子的福啊!”

“我才不尿什么鞑子呢?”丘时有些忿忿,“他们自己脓包罢了,看见马队就喊鞑子来了,好像骑马的都是鞑子一样!”

“但是,这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情!”赵贵看的比他长远多了,“鞑子进城了,我风字营进城御敌,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吗?”

他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城里的火光:“这些乱兵造的孽,肯定是要记在鞑子的账上的,他们可以借借鞑子的名头,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赵守备,你说怎么干吧,我丘时保证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绝无二话!”丘时拍着胸脯说道。

“很简单,歇息了这么一会,想必马营的战力也回复得差不多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的马营在前面,分成若干小队,到城里去,哪里有聚拢的的兵丁,你就去哪里,一直到把他们冲散为止!”

“赵登,你的人跟在马队后面,收拾残局,如果有马队收拾不下来的,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要是有人在暗中放黑枪怎么办?”丘时有些迟疑的的问道,眼下夜色笼罩,敌暗我明,真要有人朝着马队放黑枪,那可是防不胜防,肯定是少不了伤亡的。

“你在辽东的军伍中,没人告诉你,什么叫杀一儆百吗?”赵贵淡淡的说道,杀气却是扑面而来。

“明白了!”丘时和赵登都肃然领命道。赵贵的意思很简单,为了防止自身更多的折损,那就是肯定和那些乱兵一接触,就要使出霹雳手段,让他们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两人在军中厮混了这么久,自然清楚,杀一儆百应该怎么样去操作。

“城中大乱了,你们两人率部,尝试攻击一下北门和西门,大人的意思是,围三阙一,东边有我看着,这南门不要碰,尽量将残兵们往南门驱赶,天黑之际,他们不清楚状况,必然会朝着南门逃逸,等到残军大部出城之后,我们再来肃清城里的残敌!”

赵贵的安排,井井有条,信心十足,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们这三千不到的军力,在这城中,会不会不敌于敌人,而丘时和赵登,也没有觉得赵贵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当,见识了日间余钏那一战的他们,对于取得这一场夺城之战的胜利,心中根本没有多少疑虑,如果说要有担心的话,他们担心的,倒是如何在明天天亮以后收拾残局,不过,那个时候,大人应该到了,这些事情自然有大人去处理,也轮不到他们担忧了。

两人得令朝着城门下走去,不多时,城门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中,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了,然后分成一队一队,像一个巨大的火堆迸裂出来的火星,朝着无边的黑影散去。

引导他们前进的,一阵阵沉重的马蹄声,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平壤这个巨大的怪兽的身体,而那突然之间,响起了火枪的枪声,刀戈的碰撞声,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濒死呼号,就是这个巨大的怪兽的呻吟了。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这一次,丘时的马队,也听清楚了,这些人一声一声的到底在喊些什么,被人当做那粗鄙残暴的鞑子,马队的众人更是心有不忿,这种不忿,更多的在他们手中的长刀铁枪、狼牙大棒上体现出来了,被骑兵冲击过的人群,留下的就是一地的残肢和哭号呻吟的身体,偶尔几个完好无损的,翻身起来,拿着火枪就想对着马队的背影开火,却赫然发现,在自己的身后,已经被无数只火枪指着自己,而几个手持着黝黑的长矛的士兵,正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长矛朝着自己的身体递了过来。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这城里的许多地方,很快,这些乱兵劫掠的快乐,就被死亡的恐惧代替了,他们茫然的看着身后,寻找着自己的官长,渴望有那么一位将军出来,组织他们抵御这些疯狂的杀神们,却是发现,在自己的身边,除了士卒,就是士卒,偶有几个低级军官,他们的威望,也不足收拢四处奔逃的士兵,而那些将军们、节制使大人们,却是一个都看不到。

“外面的将军出兵平叛了!”躲在后宅密室中的池长青侧耳一直在倾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得外面马蹄声声,不时还有枪声,兵器的撞击声和人的惨叫,分明是两只兵马正在交战,不由得欣喜的对着身边的女人们说道。

“谢天谢地!”几个姬妾模样的女人,一个个手抚胸口,如释重负的样子,在他们的眼角,隐隐还可以看到泪痕,而且无一例外,在她们的手中,都有一个翠绿色的小瓶。

平壤池家,那是曾经何等高贵的世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曾经出过一个皇后的家族,再怎么落魄,也不是可以任人凌辱的。所以,家中女眷,被乱兵所辱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池家。眼下听的乱兵正被平叛,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的女眷们,怎么不喜出望外、涕零交加。

“不对,大哥!”池长青身边的一个女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咬了咬下嘴唇,脸色有些煞白:“外面的喊杀声,不是正音,那不是我们城外将军们派来的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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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能说善道池妹妹

第一九五章能说善道池妹妹虽然人濒死的时候,发出的呼号都是差不多的,但是,生死攸关之际,除了一些无意义的呼号,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使用自己的母语,也就是最熟悉的语言。还有什么境地,能够比战场之上生死立判更凶险,所有,这个称呼池长青为大哥的女子,听到除却朝鲜兵丁的呼喊中,还有一些迥然不同的言语,丝毫也不奇怪。

她是池长青嫡亲的妹妹——池袅。城中兵乱四起,这密室是池家先辈留下来的,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作为这等绝密的场所,自然不是阿猫阿狗之类的仆役可以进得来的,所以在这密室里,基本上就是池长青最为亲近密切的人了,譬如,他的妻妾,他的幼子,他唯一没有出嫁的妹妹。

池长青听了池袅的话,狐疑的将耳朵贴着壁室,凝神仔细听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变了:“不是正音,也不是那些女真话!”

“是大明话!”池袅见到大哥还不敢肯定,直接将大哥的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他知道大哥能听得懂大明话的。

“莫不是天朝出兵了!”池长青一脑子浆糊,他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朝廷里不止一次向天朝发出求援的国书,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回音,上一次天朝大军出现在平壤,怕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吧,那还是壬辰之战的时候的事情,眼下外面一团糟,据说是那些女真鞑子破了城,这天朝大军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也未免太及时了吧!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的淡了下去,到了最后,竟然是寂静一片,但是池长青仍然不敢打开密室的门走出去。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在池长青的感觉中,仿佛是过了一年那么久远,直到他肚子咕咕作响,他才嘶哑着声音,tian了tian有些干裂的嘴唇,有点迟疑的问着自己的妹妹:“眼下,天应该亮了吧!”

池袅的的一双大眼睛里,也是布满了血丝,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别说乱兵骤起之时,他们都是只身逃进了密室,这一日一夜,都是粒米未进。

“我出去看看!”池袅说道,不管外面的情形如何,这密室里这么多人,不吃不喝可捱不了多久,得想办法弄点吃喝进来,外面宅子中的仆役,肯定是散了个干净,好歹她还知道在家里,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吃食。

“我去!”池长青拦住了她:“池家男人还没有死绝,还轮不到让你出去的时候!”

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池长青打开了密室的机括,一缕阳光迎面而来,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等到了他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举目看去,眼前全是一片狼藉。

原先富丽堂皇的书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破烂的椽子,折断的桌椅到处都是,没有燃尽的木头上,还冉冉飘浮着一些青烟,而原本是围墙的地方,也多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从这豁口看出去,甚至可以看到几具匍匐趴在地下的尸体,而先前光洁整齐的青石街道,也到处都是一滩一滩暗黑的血迹。

“你怎么出来了!”听到身后传来响动,池长青猛然回头,却是看见池袅风费力的从瓦砾中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密室的门缓缓的正在关上。

“我不放心你,哥!”池袅轻轻的撩了一下几缕垂在了额头前面的青丝,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你应该在里面照顾你侄子!”池长青说道,见到池袅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微微叹息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妹子了,这妹子从小就格外有主见,认定了的事情,他说干唾沫也没用。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子里没有武器,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而今整栋宅子,都烧的七七八八,怕是连吃的也烧的一干二净了,而今除了这看看外面的形势以外,找吃的喝的,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眼光落在围墙上那个巨大的豁口上,豁口外面就是大街,一直到现在,他都么有看见一个行人或者是军兵路过,如果想要达到目的,看来,他有必要出去打探一下了。

“你在宅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吃食,我出去看看!”他扭过头来对着池袅说到。

“嗯,你小心点!”池袅倒是没有坚持要跟他一起出去,这让他安心不少。

仿佛是跳舞一般,他避开了那些可能伤害到自己的瓦砾燃木,走到围墙边,小心翼翼的朝着外面看去,街上到处都是尸体,一个活物也看不见,天地之间,仿佛除了他刚才弄出来的动静以外,一切都静止了。

人呢?天朝大军呢?他站在街道中间,茫然四顾,突然之间,马蹄声从街道拐角处响起,他一个激灵,立刻就往街道对面跑去,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来的是什么人,他最好还是离自己家远一点的好,不为密室里的妻儿,也要为正在外面的妹妹。

“什么人,站住!”

马上的骑士一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他,立刻就发出一声大喝,正在发力狂奔的池长青,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身影立刻就慢了下来,然后不得不遵从骑士的命令,站在了那里。

虽然那两个骑士手里的指着自己的武器,好像不过是两根铁棍,但是池长青还是认了出来,这是骑士们的火枪,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立刻站定,恐怕两只火枪会毫不犹疑的轰了出来,将自己打成一团肉酱。

马上的骑士,纵马奔到他的身边,停了下来,见到是一个也手无寸铁的朝鲜百姓,脸上提防的神情,明显的少了不少。

“一个百姓,瞧你紧张的!”一个骑士对着另外一个骑士说道。

另外一个骑士将手里的火枪放在马匹身旁的褡裢中,淡淡的扫了池长青一眼:“还是小心点好,大人说了,咱们巡街的,第一要务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对!”他话一说完,立刻反应过来,动作极其敏捷的从褡裢中抽出自己刚刚放进去的火枪,指着池长青的头部:“他听得懂咱们说话,这是个奸细!”

刚刚还笑这个骑士紧张的那个骑士,面上也是一紧,被穿了百姓服装的奸细杀伤的例子,天亮之后已经发生好几起了,没想到他们也遇到了一个。

池长青大急,没错,他是听得懂大明话,而且,对于大明的文字,他也能写上一些,可是他不会说啊,在池家,除了他的妹妹池袅了将来能够进宫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大明话,其他的人都不会,可眼下这两个天朝士兵,把他当做了奸细,眼露凶光,明显的就是起了杀机,他怎么不害怕。

¥……%&¥&%&%……*&……*&,一串流利而且惶急的朝鲜话,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他说什么?”

“不知道,杀了吧,反正大人说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咱们不能给自己留个祸害!”

“不要!”眼见这两个骑士就要动手,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一直躲在围墙后面看着外面的动静的池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我大哥不是奸细,我们就住在对面,两位将军,不要弄错了!”

一个士兵眼睛盯着池袅,有些目不转睛的样子,即便是池袅跑出来的时候,在地上抓了几把灰烬抹在自己的脸上,但是这也掩盖不住她的姿色。

“不是奸细,怎么不依照安民令,呆在家中,而在大街上走动!”骑士冷冷的问道:“不听安民令所示,肃城期间在外游荡的,必定是乱军残余!”

“我们一直躲在家中,不曾听到过什么安民令,我池家也是王族,怎么可能是乱军!”见到这两个军兵说不清,池袅大急,也不顾那军兵仿佛长了钩子一样的目光,一下子抖出了自己的身份来。

“王族?”两个军兵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惜,由于阳光的照射,站在地下的池袅看不到背对着阳光的他们的表情。

“是,我池家是淑仪池氏后裔,也是世代忠良,和这乱军没有丝毫的关系的!”

“哈哈,也该我们哥两走运了!”那个一直看着池袅的军兵翻身下马,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朝着池袅逼了过去,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居然还是一个王族,这下乐子大了!”

“你要干什么!”看到那军兵的眼神和动作,池袅害怕起来了,刚刚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凶险,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丝毫没有想到自身的安危,眼下,她终于反应过啦,她一个弱女子,在两个孔武有力、不怀好意的军兵面前,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没有多大的区别!

“干什么?”那军兵邪邪的笑了一下,手从怀里掏了出来,却是一个铜哨。

“当然请我们的王族小姐上马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说完,他把铜哨放在嘴里,大声吹了起来,响亮的哨声,顿时传遍了整条街道。

没过片刻,从街道两头都传来了马蹄声,几个骑士从街道两头冒了出来,朝着池家兄妹的位置而来。

“齐老三,你没事发什么疯,老子还以为你挂花了呢?”

“哈哈,没有挂花,是拣了个大元宝,你忘记大人早上说的了吗?这个家伙和这个女人,他们说他说朝鲜王族呢,一定是当大官的,这比你们百户找了半天才找了几个小官儿的强多了吧!你说我把他们往大人那里一送,是不是发达了!哥几个,利索点,再让匹马出来!回头请你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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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傀儡做戏 软硬准备

第一九六章傀儡做戏软硬准备池长青对于天朝那繁复多意的成语典故,一直是望而生畏,这些东西,让那些读书人去钻研,才是正道。他的出身,他的兴趣,让有稍有涉猎立刻就将这些东西丢在一边了,不是他不学习,实在是这玩意太难了。

比如说,他对于“飞来横财”这一词,一直很不理解,这财富怎么会从天上飞来来,还用了个“横”字,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此刻,面前的这个天朝将军侃侃而谈,而担任通译的是他的妹妹,而他又丝毫不怀疑因为通译的问题两方出现了沟通不畅、词不达意的情况下,这天朝将军的话语,通过池袅的嘴一句句的进入他的脑子中,一直盘桓与书本上,他一直很难理解的这“飞来横财”一词,他在最初的眩晕过后,算是真正理解了。

“我派人了解过,你池家的确也是算是名门后裔,这带领朝鲜的军民百姓恢复平壤的秩序,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余风看着这个有些迷糊的朝鲜人,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朝鲜人,没有了头上那令人生厌的大檐帽,他倒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些顺眼。

“长陵君(朝鲜国王李倧)那里,我会尽快派人知会于他,这方面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相信不久之后,长陵君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将城中秩序恢复起来,安抚人心,然后重新加固城防,以防后金人再度侵袭平壤,在城防方面,我军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是,这饮食,军械、被服、药材,以及如何征调民夫,郎中,牲畜这些事宜,还是要请池大人多多费心了!当然,这稳定人心,那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可不希望看到平壤的的百姓对我军敌视的目光。”

余风继续忽悠道,他感觉自己和当初一头闯进中原的小日本没有多大的区别,在兵力不敷的情况下,正在大力发展汉奸,不,应该是“朝奸”,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迅速扶植起来一个朝鲜本地人组成的管理机构来,光是这城里近二十万人,就要把他折腾得够呛,最省事省心的方法,莫过于“以夷制夷”了。

“留守大人呢,牧使大人呢?”池长青梦呓一般,仿佛是在问余风,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不清楚,也许是撤离平壤了吧!也许是战死在乱军中了啊!”余风哪里知道什么留守大人,牧使大人,听这池长青的口气,似乎这两位是这平壤的民政官员之首的样子。

“你现在不用考虑其他的,在平壤!你现在就是留守,就是牧使。”余风直接给出了他的底牌:“官吏等人手,我军也找到了一些,你尽管调用,如果不足,你可以自行招募,你只需记住,我推举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够做一番事情,能够借这个机会,恢复祖上的荣光,池大人,这个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如果有人不服怎么办!”一直在政坛边缘游走的池长青很清楚,自己的威望也就那么一回事情,让昔日一个个在自己头上趾高气昂的家伙如今服服帖帖听自家的使唤,不知道有多困难。

“不会的,池大人,我向你保证!”

望着余风那似笑非笑的笑脸,池长青打了个冷战,只有人活着,才能发表不同的意见,死人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这道理,他懂。

“当然,为了池大人的安全着想,我会拨一队兵丁,护卫着大人,池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那好,池大人,我希望你尽快做出成绩来,我拭目以待!当然,也许我的士兵,在别的地方还能找到那么几位曾经做过过高官又愿意配合我军的官员来,这些官员,是成为池大人的下属,还是新的上司,就要看池大人的力度了!”

敲打了这池长青几句,余风派人把他们送出了自己的屋子。这靠近城墙边曾是某个富商或者管理的大宅子,如今已经成了余风的中军大帐,成为了整个平壤城的中枢,而余风此刻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地德川,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了,平壤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了。

“哥,嫂子和侄儿他们”池袅一出屋子,就轻声池长青道,相对于池长青目前的任务而言,他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的安危,他们兄妹已经出来了这么久,在密室里面的人,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我知道,你先去让他们出来然后来留守府找我,我就在那里为这位天朝余将军效力吧,眼下就是将他们送出城,也是不可能的了!”池长青微微一叹,“还有,你最好换身男装,跟在我身边当通译,其他的人,我信不过。这位余将军既然要用我,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家小,但是难免他手下的将军有些不讲究的,我们不可不防着一些!”

“大人,这成吗?”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赵贵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些迟疑的问余风道:“这些朝鲜人,靠不住啊!”

“成的!”余风胸有成竹的点点头,他自然不会告诉赵贵,在两百年后的十九世纪末,日本在江华岛条约后,正是成为朝鲜的宗主国,他们就是这样干的,扶植傀儡,统治朝鲜,事实证明,只要有了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这一套,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行之有效的。

“叫慕詩带着他的人,跟着这池长青,那家伙,最近跟着他叔叔学了不少东西,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这池长青除了身边这个懂得我大明话的通译妹妹,其他的家小都要控制起来,别叫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除什么花枪来!”

“要抓起来吗?”

“不用,多点人手看着就是,同时,叫四个城门的士卒都看守的严密一些,莫要叫人混了出去!”

德川现在是去不了了,但是,这稀里糊涂的拿下了平壤,算是怎么一回事情,安排完所有事情的余风,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名义上,这占据平壤的风字营,还是“维拉斯科商团”的力量,是和朝鲜朝廷有过雇佣协议的。只要余风还想利用这个协议,就算他在平壤稳定下来了局势,但是这朝鲜朝廷派人来接收平壤,他最合适的办法,还是只有拱手相让。当然,若是他离去的时候,在城中大肆劫掠一番,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而被平壤一战,弄得人心惶惶的朝鲜军队,估计也不会纠集起来,再和他碰一碰了。

当然,若是没有这突然引起的变故,这夺下平壤,是决计不会在余风的计划当中的,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真要是得到了这平壤,再让余风拱手相让,余风可就大大的不舍了。要知道,这可是近二十万人口的大城,朝鲜北方三道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啊!别说是城中的人力资源,物料储备,就光是地理位置,余风也是不会讲这到了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的。

这平壤在后世,可是北朝鲜的首都啊,一个国家的定都,都是经过多方面的筹划考虑,余风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顶的上后世n多朝鲜有识之士的人的眼光。所以,余风不打算走了,相对于新城,虽然这里风险更大,但是,舞台也更宽广。而且,只要取下了南浦,长渊,这新城平壤都可以连成一线了,以此为根基,他就不再是那小打小闹的过日子了,如果用过开个公司创业的说法,那就是他已进度过了最艰难的开创期,要进入黄金时代的发展期了。

还有一点,这取了平壤城,余风第一时间,控制了平壤的各种官府库房,收获之大,让就算见过了市面的余风也有些瞠目结舌。原来,天底下最好发的财,还真的是战争财,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库房里让人目眩神迷的金银铜锭,原本压得余风有些透过不起来,甚至还需要出兵赚点贴补的财政压力,顿时不翼而飞。照着这样的储备,就是他将风字营的规模再扩大一倍,仅仅凭着平壤城缴获的这些,支持个一两年,也绝对不成问题。

他又不是圣人,在这样的诱惑下,又怎么舍得让出去到手的好处。所以,他的对策,是扶植原来在城里的朝鲜官吏,迅速的恢复平壤战前的秩序,造成平壤还是在朝鲜人手中的虚假现象。而风字营,不过是平壤官员,请过来协助城防的“维拉斯科商团”的雇佣军。有了这层遮羞布,余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平壤的“太上城主”,获得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平壤。

当然,你朝鲜朝廷要派官吏来,没问题,欢迎啊!至于那些朝鲜官吏在平壤城里会不会被排挤,能不能管事,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自然,接下来朝鲜朝廷肯定是要驻军的。这一点,余风也仔细的想过了。

在朝鲜朝廷中,他没有任何的熟人后台,唯一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长渊的崔阳浩了,所以,与其和其他一些朝鲜将领斗智斗勇,扯淡扯皮,还不如直接让被自己控制的平壤官员向朝鲜国主要求,直接请长渊崔氏来驻守平壤,这一点,相信崔阳浩本人也不会拒绝,察访长渊和留守平壤,对于崔阳浩应该是高升了吧!反正自己这“协守”平壤的“维拉斯科商团”是只认长渊崔氏,若是其他的朝鲜将领率军来,不好意思,你们准备好云梯吧!

这样软硬两手准备,只要鞑子还在朝鲜境内活动,相信朝鲜朝廷就不会冒着后院起火的危险,两边开战。没准还真的能将这一关糊弄过去。当然,若是对于崔阳浩,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他的长渊收入囊中,将长渊新城连成一气,稳固了了自己的后方,那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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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平壤初定 伪军雏形

第一九七章平壤初定伪军雏形以前看到军事资料里,侵华日军制造一个个“万人坑”,那些拿着铁锹锄头满脸麻木的人们,自己给自己掘好了坟墓,然后像猪羊一样,被赶到坑里被活埋。余风曾经为这些逝去的冤魂不止一次扼腕,人怎么就能隐忍麻木到这种地步呢?

但是,在这平壤几日下来,余风知道自己错了,这世界上要说到麻木的程度,那真是没有最麻木,只有更麻木,刺刀下的中国人们,比起自己火枪下的朝鲜国民,这麻木起来,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夜的,加上这新任留守池长青不遗余力的鼓动宣传,平壤城里大部分的民众,都应该知道了,此刻平壤城里的统治者,不再是那些穿着官服的大老爷们,而是这些穿着青色短袄,拿着长枪短炮的大明人了。按照余风的想象,被异族统治,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那组织个把游击队之类的“义军”,来对抗风字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点,无论是侵华日军,还是后来在伊拉克的美军,都是很好的证明。

但是,事情的发展,简直让他惊掉了下巴,绝大部分的平壤居民,对于风字营进驻平壤,虽然没有热烈欢迎的架势,但是,抵触的情况也是几乎没有,巡逻的士兵,走在大街上,简直就和在新城的街道上巡逻一样的安全。

如果说要是不安全,就是那些大姑娘媳妇太过于热情了,虽然余风严令士兵非军事行动不得单独出营,如果要出营,必须上司批准,两人以上全副武装才许出去。但是,再严厉的军令,也抵挡不住这些女人们的热情,那架势,简直就像是抢亲一样,见到不是在执勤的风字营的小伙子,一个个非得往家里拉不可,以至于开始这些士兵们不清楚对方的用意,还伤了几个人。至于语言不通,没关系,很多事情,不用说话也能做的。

“大明人在朝鲜这么吃香?”余风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在新城,没有朝鲜人敢如此对这些军兵,甚至军兵们路过他们的住处,他们都一个个趴伏在地下,等待这些军兵过去了,他们才起身自己忙自己的,那纯粹是农奴对待主人对待贵族的态度,和平壤的这些自由民比起来,他们的身份的确是低了一点,他们是贱民,而平壤的这些自由民们,明显的都是良人,和身处社会最底层的贱民相比,他们有着更多的权利和自由。

而在长渊,由于崔阳浩严防死守,他根本连长渊城都没有进,所以,对于这些朝鲜自由民对大明人的态度,他根本就无从而知。

这些朝鲜人,大约就是后世那些“哈日”、“哈美”一族的始祖吧,眼下的大明,即便是内忧外患,在这些朝鲜人眼里,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光鲜强大的,他们连所用的历法,都是用的大明历,可想,对于在自己的生活范围内,突然出现成群的大明人,是何观感了。

而且,在池长青的宣传中,这些天朝大军,是来帮他们的,如同三四十年前一样,从遥远的大明,来拯救朝鲜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这些居民们,更是对这些大明人心生好感。一夜,死在乱军刀下居民们也为数不少,当然,乱军们是不会承认是他们干的,只会说是后金鞑子所为。而天朝大军的及时出现,赶走了鞑子,还驻扎下来保护平壤。这些失去了亲人的家庭,除了痛恨那无恶不作的鞑子以外,剩下的,就是对风字营深深的感激了。

简单点说,余风的扶植傀儡计划,非常的成功。池长青和他手下的官吏,已经顺利的接管了平壤的各个部门,并让平壤城重新运转起来。意外的收获就是,风字营这个实际上的占领军,不仅没有受到敌视,而且还颇受欢迎。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抵触的人,这些人,包括两个部分,一时原来这平壤的管理层的官吏,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池长青排斥在管理阶层以外的,他们自然是很不满现在的状况。另外一部分,就是肃城的时候,一些脱下了军服,隐身在百姓中的原朝鲜士兵,他们本来就是平壤人,脱下军服就是百姓,若是不是四乡八里的人举报,风字营根本无法分辨这些人的身份,而短短的几天时间,池长青很显然还没有时间去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第一种人,余风很善解人意的帮池长青处理了,这些人是平壤最不稳定的因素,余风绝对不会让他们来影响自己的大局的,当然,全部杀掉,也没有那个必要,池长青现在是举着尚方宝剑任人唯亲,这部分人他不用,肯定是他平时不和,或者政见不同,反正就是很不待见的一些人。除了一些经过甄别,绝对不会为余风所用的人以外,其他的人,余风一股脑都丢进了原来平壤的的大牢里,他认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也许更能刺激池长青一系努力的干活,任谁知道自己随时有被替换的危险,怕是也要先做出点成绩保住自己的地位再说。

至于第二种人,余风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给池长青出了个主意,这些原籍平壤的军兵,虽然丢了武器,脱了军服,但是,毕竟还是多少受了一些军事训练的,这些人,余风用不上,又不能放任他们在民间,自然是统一约束起来比较合适。眼下这池长青手下虽然勉强有些官吏,但是,类似于衙役之类的半武装力量,却是一点都没有的。将这些人组织起来,那么很多程度上可以解决平壤的治安问题,也不至于屁大点的纠纷,也要风字营的军马出动一趟了。

池长青从善如流,实际上,即使余风不说,他也有这个想法,论起抓权,身处这个位置的他,根本无需任何人去教他,他要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他还真的不算一个合格的官僚了。

虽然眼下这个“代留守”是余风给的,但是,他要是真的掌握了一定的力量,别说在其他的朝鲜官员面前,腰杆子直得起来,就是在余风的面前,谈起话来,也多了几分底气不是。先前不敢做,那是他怕犯了余风的忌讳,眼前得了余风的允许,他岂有不大做特做的道理。

可惜的是,余风给他规定了编制,这些人的数量,最多就是一个千户,这是余风的底线了,他还不至于干出那种养虎遗患的事情,这要是几百千来号人,按照他评估的朝鲜军兵的战力,风字营随便出动几个百户的士卒,应该就能搞的定,即使这些人,出什么幺蛾子,他也不至于担心。

余风也存了点心思,那就是风字营的兵源有限,现在扩军的条件虽然有了,但是,身处朝鲜他是不可能大量招收朝鲜人入伍的,要是那样的话,谁同化谁还不知道呢,毕竟,在朝鲜的大明人,就这么多,还得靠自己源源不断的吸引人过来,而朝鲜本地人,则是遍地都是。

想一想后世的米国,那一次出兵干仗,身后不是跟着一帮小弟,这些小弟也许打起仗来,根本不抵事,但是,凑在一起,那声势倒是不小。这些朝鲜军兵,指望大用那是不行的,但是,如果运作的好,弄出一只听从自己号令的“伪军”,维持治安,运输辎重,甚至壮壮声势,那也算不错。连傀儡政府都有了,多一只伪军,又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而已,这想法能不能成为现实,那还得看事情的发展如何。原来的朝鲜军据守平壤,那是主要防备后金鞑子南下,眼下这朝鲜军被他赶走了,他不得不要肩负起抵御后金鞑子的任务,而这样大的城池,对于他几千兵丁来说,防守起来,军力还是大大的不足的,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也不足为怪了。

“平壤失守了!?”朝鲜国主李倧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以后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再派使者,立刻找明朝求援,平壤失守,意味着半壁江山不保,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要面子了。更重要的是,平壤城里,差不多北方三道的常备军,悉数聚集于此,平壤失守,这些军队,很明显不是被后金歼灭,就是溃散了。他就是有军队,也不会往那个无底洞里面填了,相对于固守汉城,这平壤显然是可以被放弃的。

“收复平壤了!”两天之后,与上一个消息截然相反的消息,又报了上来,这个时候,李倧已经分不清楚真假了,要说后金人劫掠一番之后弃城而去,这溃散的军兵趁机“收复”平壤,他倒是相信几分,但是,这份军报上,分明写的是,平壤义军在“维拉斯科商团”的协助下,收复了平壤,这维拉斯科商团是个什么玩意?

哦,想起来了,是崔家那个小子鼓捣的一个什么玩意,好像有点印象。李倧平时事务是何其之多,能够想起来这个,还是托了崔阳浩当初弄那个借兵协议的时候,走的是他的父亲的路子,而他父亲崔谈,身居议政府右议政,那是没事情就在李倧眼前晃悠的主儿。

“去,叫崔谈过来,我要搞明白,这个什么维拉斯科商团,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又怎么会出现在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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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一九八章有人欢喜有人愁崔阳浩得到消息,可是比他们的国王陛下得到消息要早得多,但是即使是早于朝廷得到这个消息,他仍然是不敢置信,除了他的派在余风军中的人传来的消息以外,他还特意到维拉斯科和云青山的面前探听过,这样的消息,他相信在长渊,他绝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探听的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而且,除了听到人语焉不详带回来的话语,云青山更是坦然告诉他,目前行军中的大军,就在平壤止步了,德川城早已失守,现在率军前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们怎么就能赶上这一茬呢?崔阳浩心里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啊,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根本没有什么子虚乌有的鞑子,整个平壤陷落、平壤收复,都是风字营自己演的一出独角戏。在他看来,风字营不过是适逢其时,恰好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出现在平壤附近,然后,平壤收复这一巨大的功勋就落在了他们头上,这种事情,别说是一只外籍军团了,就是任何的一只朝鲜军兵,处在那个位置,也绝对做得到。比如说,他崔艳浩带领的长渊的“援兵”。

“崔察访不用担忧,迄今为止,还未得到令兄战死的消息,我想令兄福大命大,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云青山见他一副怅然的样子,以为他担心那位生死未卜的兄弟,不禁出言安慰道。

“也许吧!”崔阳浩恹恹的答道,却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那贵军是要在平壤协防,还是回师长渊呢?

他或许是长渊城里为平壤之战,最为患得患失的一个,嫉妒和感叹“维拉斯科商团”的好运之后,他又开始担心,平壤会不会将维拉斯科商团留下,虽然维拉斯科商团和他一丝统属的关系都没有,但是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的心中,这维拉斯科商团的身上,那是牢牢的打上了他崔家的印记的,是他们崔家可以利用的力量,而平壤城里,可是有着好几个于崔家不对付的派系的政敌,若是这维拉斯科商团留在了平壤,他崔阳浩就大有被人挖墙脚的危险了。

他一手牵线促成的这维拉斯科商团出兵,就这样被人家拉拢走,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敢情,他忙乎了这么久,跑前跑后,纯粹就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裳,传出去,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暂且不说,他崔家的脸面,也就这么丢的干干净净了。

“是的,应平壤代留守池长青大人的请求,我军会在平壤协助防务,而且既然平壤已经保住,不日我就会率部前往平壤,于前军汇合。”

云青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谁人知道,他内心中确实掀起了惊天的巨澜。作为余风的死忠,对于风字营占据平壤,他没有任何的疑虑,大丈夫当金戈铁马,建功立业,新城的那一方天地,远远满足不了他成就功业的梦想,眼下大人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大的舞台,他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虽然风字营的战斗经过,送军报的信使没有言明,但是他还是可以想象到,风字营是经过了一场如何的苦战,才夺得这样的城池,他得到消息,恨不得立刻就带着长渊留守的人马,马不停蹄的赶往平壤,大战之后的风字营必定虚弱,若是这个时候,被人反咬一口,岂不是就白高兴了一场。

可惜的是,信使带来余风的亲笔信,比起驰援平壤,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而眼前的这一位崔察访,就是他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关键了。

“这样啊!”崔阳浩有些失望,事情变得有些不受他控制了,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这事情的发展,他从来就没有控制过。这维拉斯科商团若是全军都去了平壤,那就真的和他崔阳浩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这样一只兵马,只要稍有眼光的人,都会大肆加以笼络,而平壤也不比他长渊,城小兵弱,数万人马在那里,也不用忌惮这么几千人,到了那时候,他崔家可就真的白替人家忙乎了。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此番平壤大战,贵国的人马溃散了不少,此时平壤城中,军力尚不算充裕,代留守池长青大人,已经向贵国国王陛下上书,恳请平壤附近援兵前往,充实军力!”

“你是说,我也可能会接到增援平壤的旨意?”不愧是世家子弟,别的没事没有,政治嗅觉倒是相当的灵敏,云青山一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若是他也率军驰援平壤的话,在所有的人的眼里,这个维拉斯科商团,和他崔某人就是一体的,而加上他可以抽用的兵力,和维拉斯科商团的人马合兵一起,凑个上万的人马,还是办得到的,这样的实力,在平壤城里,绝对少不了他的话语权。

若是想得更远一点,待到那些后金鞑子抢完了退走的时候,他率军“出击”,收复的可就不是几个城池,而是大片失陷的国土,若是能建下这等功绩,他崔某人在朝堂,在民间,岂不成了人人瞩目的大英雄,甚至和李舜臣一样,加封大公爵也不会是梦想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云青山脸上淡淡的笑意,显得有几分雍容:“我维拉斯科商团,也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崔大人之前待我等如何,我等自然心中有数,恰好这次收复平壤,我军在在其中出了那么小小的一点力气,所以,在平壤代留守大人面,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力度的!”

他直盯着崔阳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代留守大人上书中,给贵国国王陛下阐明,今平壤附近,溃兵成灾,战力全无,唯独崔大人的长渊守军,可堪一用!”

崔阳浩不是傻子,这些话的意思,他稍一思索,立刻就领会到了,这是人家报恩呢,送一个天大的桃子让自己去摘。别的人去平壤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但是他崔阳浩若是率军去平壤,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平壤附近军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就算是军力匮乏,也决计轮不到他这几千人的,他一个察访使,手下的兵马还比不上一个实打实的节制使呢。

“这这”崔阳浩就是城府再深,此刻感激之色,也忍不住溢于言表了:“云君,果然不枉我崔某相交一场!”

感激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崔阳浩想起日前自己还曾经猜忌过云青山和他的手下,心下更是有些惭愧,打定主意,一定要用财帛多多对其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对方给自己提供的这个机会,可是再多的财货也是买不来的。财货没了可以再去搜刮,这样的机会可是一去之后不会再来的。

“崔大人不妨做些准备,估摸些时日,贵国朝廷的旨意也应该快要到了,到时候,云某附君骥尾,一同前往如何!”

说了半天,两人面前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营帐旁边的门帘掀起,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替他们换上热茶。崔阳浩微微一瞟,这女子不正是自己送与云青山的贞利是谁。

见到崔阳浩的眼光在贞利身上扫了一下,云青山呵呵笑道:“婉儿,还不见过崔大人,莫非是到了我这里见到崔大人还生分了不成!”

说罢,他满脸笑容的说道:“还要多谢崔大人,让我身边多了这么一个知冷暖的人照顾我,我给他改名叫做婉儿了,这个没什么干碍吧!”

“没干碍没干碍!”崔阳浩才不关心这女子是叫贞利还是婉儿呢,不过,见到云青山如此看重他送过去的人,他心里倒是有些舒畅的。好女色,好财货,这样的人,他就是与其瓜葛再深,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对了,听婉儿说,他父兄都是在崔大人那里当差,云某厚颜找崔大人讨个人情,她的家人,一并送与我成不成,免得这美人儿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的,坏了心情!”

“只有何难,回头我叫派人送他们过来!”崔阳浩哈哈一笑:“最难消受美人恩,想不到,云君还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

他脸上笑得欢畅,心里更是欢畅,看来,在这位云君的身上,除了好女色,好财货的评语之外,还得加上一个耳根子软的评价了,能被一个女人说动的人,哪怕是他手握重兵,比起那些心机沉重的人来说,也是威胁不大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先前对这“维拉斯科商团”的猜忌,有些过分了,这样的人统领下的人马,又有什么好忌惮的,再锋利的刀子,也要握在会使用这把刀子的人手里才能发挥作用,这云青山看来练兵可以,这性格就有些不行了,不太适合这个拿刀子的角色。

他甚至暗暗忖道:有了今天这个机缘,今后如果自己能够执掌大权,成为一道之主的话,倒是可以不妨用他来练练兵,一来,算是酬谢今日他的举动,另外一来,也算是人尽其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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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赵登的新娘

第一九九章赵登的新娘“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站在城墙上面,眺望远山,余风情不自禁的吟唱了这么一句。看着身边的大旗招展,他鬼使神差的想到另外的一句“城头变换大王旗!”

像现在这般,吟诗弄句,做出一番儒雅的模样来,对余风来说,实在是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自己定位在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的身份上,所以,对于这些比较有难度的活,他一贯是敬而远之的,这些天,天天都在军营之中,接触的也大都是不通文墨的军将,他险些都忘记了,自己原来还是有着秀才的功名的。

丘时跟在他的后面,一脸的严肃,对于余风吟诵些什么东西,他是不了解的,而且,他也不打算去了解。他只知道,大人此刻心情相当的不错,虽然前两天自己擅作主张给大人送去的俩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被大人安置在了一边,而没有得到宠信,可眼下大人特意点名让自己跟随左右,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有什么不快的样子。

“大人,那两个女子?”此时不提这事情,还等到什么时候去,丘时虽然肚子里没有墨水,但是这察言观色见缝插针的本领也是不差。

“不要提这个,丘时,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以后就不要再用这些手段了!”余风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调侃道:“再有下次,人我收下了,不过,你二夫人知道了,我可不给你说情!”

二夫人?吴小姐!?丘时顿时脸就垮了下来,要真是她知道了,自己还不如不送这几个女人给大人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吴嫣然以前算是管着后勤的,这马队自然也是在她的管辖之下,对于这个板着脸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女人,丘时在吃过几次瘪之后,那是没有什么必要绝不会主动凑上去的。眼下吴嫣然成了余风的二夫人,那拿捏起他来,更是轻而易举了,要是知道他送女人给余风,那醋海生波起来,再加上枕头风一吹,谁敢说他抵挡得住。

“不说这个了!”见到自己这位得力手下有些尴尬,余风掉转话头,“丘时,你看这坚城,只要把守得当,三五万人也未必攻得下来啊!我就一直没搞清楚,当初你怎么就那么二愣子劲头一犯,就怎么敢带着你的人朝着城门冲呢?”

丘时搔搔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余风在众将面前,很是褒扬了他一番,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功劳,来的也却是有点莫名其妙一点。

“当初我也就是想吓吓这帮孙子,人五人六的,居然敢堵咱们的营门,我都到他们门口了,不还回去,实在是出不了这口气,哪知道”

“你是一员福将!”余风想了想,给他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当初在城头上,只要有人敢开枪,或者稍微有人组织一下反击,当时城门附近包括溃散的兵丁,可是足足数倍于马营,只要稍稍有那么一点点,马营就会顿时陷入重围,那个时候,能不能顺利脱身都是难说,更别说取下城门了。

“末将哪里是什么福将,大人才是呢!”丘时咧嘴一笑,旋即正色说道:“自从跟随大人以来,末将才知道,以前的那三十几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那都是些什么日子啊!而现在,跟着大人顺风顺水,所以大人才是福将,而末将不过是沾了些大人的福气罢了!”

“看来,你不仅是一个福将,还是一个很会拍马屁的福将啊!”余风哈哈大笑起来。

“城里头已经安生下来,用得到你的马队的时候不多,好钢就得用得刀刃上,过几天云青山他们到了之后,你的马队,要拉出遛一遛,三五十人一队也好,百来人一队也好,总之,这平壤周围三十里的动静,我都要清楚!”

“斥候也是放了的,但是,如今这平壤四周的溃兵多了一下,还是马队出去放心一些,这些朝鲜溃兵,不用太放在心上,主要是北边,那些鞑子们的动向,我一定要随时了解到!”

“是!马营随时等候大人的命令!”

“这城里的集市酒肆都开张了,让儿郎们好生休息几日,赏钱都发下去了吧!”

“都发下去了!”

“那就好,若是人家孝敬,咱们也就笑纳了,但是你也要约束一下,咱们的儿郎可不能干那些欺行霸市强抢强夺的事情,咱们风字营丢不起那个脸,这地方,又能有什么好东西了!”

“这个自然,有军法在哪里摆着呢,大伙手里也不差钱,没的去干这些龌龊事情!”

两人正在说话,赵登匆匆的从一旁走了过来,向余风禀报道:“大人,池长青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禀报大人!”

“嗯!”余风点了点头,对着丘时说道:“我刚刚说的话,你都要放在心里,不可大意!”

“末将明白!”丘时点头告退了。

“走吧,他又有什么事情了,不是刚刚给了他五百把腰刀了吗?”余风边朝城下走去,边问道。

“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他那惊惶,似乎不是假的!”赵登想了想,回答道。

“城里出乱子了?”余风停下脚步,仔细问道。

“没有!”赵登急忙否认道,“巡城的兵丁身上都有铜哨,若是出了乱子,立刻就会满城皆闻,这样的动静,我们岂会不知道!”

走了下来,池长青正搓着手,在城墙跟下踱步呢,脸上一脸的焦虑,而在他的身边,正是那位巧笑倩兮的池袅。

“余将军,事情不好了!”

“不要着急,慢慢说!”余风说道:“这里风大,去我哪里说!”

“刚刚收到朝廷的急报,对于我哥哥在平壤组织义军收复平壤,朝廷给予了褒扬,但是,对于我哥自认代留守一职,大王的态度很不支持,而且,从汉城出发的新的留守大人,已经尽快朝着平壤进发了,不日就可抵达!”

还没坐稳,池袅就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而池长青仿佛成了一个点头娃娃,除了一个劲的点头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是好事情啊,有这位新的留守大人来,池大人也不至于如此劳累了,你们朝廷总不至于一脚就把你踢到一边去吧!”余风对于意料中的事情,实在是很难装出吃惊的表情。

“给了我大哥一个郡守的位置,这要是平时,我大哥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正是什么时候,这样的官职不就是明摆着不让我大哥主事吗?”池袅见到他这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不由得急了:“余将军,难道我大哥做的不够好吗?”

“不,池大人做的非常好,平壤能够迅速的安稳下来,池大人正是居功至伟!”余风点点头,这话倒是真心的,一点敷衍的意思都没有,没有这池长青,他还真不可能这么轻松。

池长青突然在旁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说实话,余风就听懂几句“思密达”,啥意思也不明白,他不禁将眼光朝着池袅身上瞟去。

“我大哥说,就算是大王重新派新的留守下来,也未必是和将军一条心,而我大哥是下定决心,唯将军马首是瞻的!”

这池长青倒是不笨,知道离开了自己,他啥都不是。余风心里笑了笑,问道:“池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既然是你们朝廷派人来,这里又你是你们的地方,我们不过是客军,对于池大人的困惑,你们希望我又能做点什么呢?”

有你这样的客军吗?池长青心里狠狠的嘀咕了一句,客军能视当地官府无无物,派兵牢牢把守各个府库吗?客军能全副武装,在大街上武装巡游吗?你这根本就是把这地方当做你的了,还好意思给我扯“客军”这个词。

不过,他肚子里头腹诽,脸上却是可怜巴巴的望着对方,仿佛一只失去了主人宠爱的小狗一样。

他是决计没有退路了的,他要调用官吏人手,要安抚百姓,光靠嘴皮子,肯定是不济事的,虽然明知道余风将他推到台前,没安什么好心,但是那个时候,他不做也得做,眼下手上也算是沾了血腥,该得罪的人,基本上他都算是得罪完了,如果失去了余风的庇护,重新纳入朝廷的官僚体系下,他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可不比早些年,在宫里还有个姓池的皇后,可以庇护她的族人。

“既然余将军对于我哥的能力这么肯定,那么继续让我哥把这个留守做下去就行了,余将军如此威武,一定会有办法的!”池袅直接说出了他们兄妹商量的结果,然后,也如同的他的哥哥一样,睁大眼睛期望的看着余风。

威武!我威武个屁!余风对于这种低级马屁,实在是不屑一顾,虽然他是早就决定留下这对听话的兄妹,为自己鞍前马后的效力的,但是人家这么随便一求,自己就答应了,这也未免太廉价了一点。而太廉价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般的人都不会如何的去珍惜的。

“报!”他这边还在故作沉吟,门口传来报告声,余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赵登来了。他早就发现了,只要这两兄妹在这里的时候,这家伙总会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过来晃悠一番,不过,这家伙感兴趣的,肯定不是池长青这个男人。

“进来吧!”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池大人!”他指着赵登说道:“这位赵登将军,是我的妻弟,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文能安邦平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就是在我大明,也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赵登一进来,没想到竟然听到余风这样一番话,登时楞了一楞,虽然那话里说的人,好像一点都不像自己,但是,能够在池袅面前被姐夫这样的夸,他还是有些得意的,只是他那有点黝黑的脸庞,还是忍不住有些暗红透了出来。

“而令妹我听说也是在待字闺中,如若池大人不弃,我们做个亲戚如何?”

池袅也是一愣,不过,兰质蕙心的她,很快就明白,这是对方的条件,对方有能力帮到大哥,帮到池家,但是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池家也要付出点代价才行。她偷偷的瞟了一眼赵登,虽然没有余风说的那么邪乎,倒也是一个端庄周正的少年郎。

池长青却是比他妹妹要老练的多,不过,他看的更为透彻的是,就算是余风不和他商量,硬是要将池袅送与这个少年将军,难道他还能反抗不成?而且一旦他失去了眼前的位置,不用余风动手,只需要新来的留守,稍稍不待见他一些,这官场上的反噬,就足已经将池家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到了那时候,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池袅还不如嫁给眼前这大明的少年将军呢,起码,他可以护得她的周全。

“小妹!我池家一家人的性命全部都握在你的手里了!”他提醒这自己的妹妹。

池袅双眼涌起了一团雾气,就算她对这少年将军的观感不错,但是,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答应这种事情,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货物一般,被大哥拿来和对方做着交易。

但是池长青的话提醒了她,是的,池家的命运就握在她的手里,嫁给了这位少年将军,就余余将军成了亲戚,亲戚有难,这位手握重兵的将军,当然不会坐视!

她眨眨眼睛,将快要流下来的泪水强忍住,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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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零章 中朝亲善

第二零零章中朝亲善“曹文昭殁了?”余风看着手上这封明显滞后了几个月的邸报,犹如看一张过时的报纸。这份邸报能够漂洋过海来到他的手里,还得亏了他在山东几乎已经完全转入了地下的天机组。即便是这样过时了的消息,也是让他感到有几分欣慰,至少,对于大明朝廷的动向,他不至于因为到了朝鲜就从此变得两眼一抹黑。

“不世勇将啊!可惜了!”余风有些感叹,勇将难道是有有股二愣子精神的吗?你就算你是再世张飞,身边就两三千人,就敢在人家三十万的队伍后面死命的撵,这不是傻大胆吗?你能以一当百,但是,但是你的部下,不能以一当百吧,这下好了,自己挂了,还连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一起完蛋,这种事情,放在余风身上,那是不可想象的。

有时候余风一个人就想,好多穿越的故事中,主角都是身披无敌光环不说,还一身王霸之气,走到哪里,小弟就收到哪里,在历史上没点名气的,主角还看不上。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些名人们,自己楞是一个也遇不到、招揽不来?是自己运气太衰,还是根本就是那些写书的家伙在扯淡?这人和人的差别,总不能这么大吧,哥们我好歹也是中了穿越大奖的。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点家当吧!兵丁士卒们,不是流民就几乎是蒙骗来的,几个拿得出手的将领,要么是以前别人军队里的小头目,要么就是跟着自己一同犯过事的乡党亲朋,好不容易找来几个读书人当做智囊,还是亡命天涯的那种,这都是什么啊!整个一个水泊梁山的大明版。

如今费劲艰辛有了块栖身之所,居然连百姓都得自己派人巧舌如簧的去四处拉来,要不然,自己整个就是一个大明的殖民军团的架势,在别人家的土地上作威作福。要真是殖民军团,那倒是省心了,可是,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在过些年,后金鞑子的铁骑就要横扫天下,等待他们搞定了大明,那自己连这块仅有的栖身之所都只怕是要保不住了,呃,或许,不用等到搞定大明那么晚。

“真难啊,我的云长子龙在哪里,我的卧龙凤雏又在哪里,老天爷你开开眼,随便给我送来一个半个都行啊!”

“什么云长子龙?姐夫你想听说书吗?”脚步声响,赵登从门口闪了出来,与平时的打扮不同,此刻他换下戎装,一身大红衣裳,头上还顶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状元翅帽,整个一新郎官的打扮。

“说什么书,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去将你媳妇给迎回来!”余风又好气又好笑,这都要娶媳妇的人了,不去迎亲,还往自己这里跑,有这么不着调的新郎官吗?

“姐夫,这事情,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我爹都不知道呢?”赵登有些嗫嚅的说道。

“仓促,昨天当着你媳妇和大舅子你怎么不说,现在到倒是嫌弃仓促起来了!”余风翻了翻眼睛:“这是战时,当然从简,你要是在意那些虚礼,日后咱们补办就成,我说,你这家伙,不要不知足好不好,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唧唧哇哇的,姐夫给你保的媒,你还担心什么,也得亏是我,你不见戏文里临阵招妻,那可都是杀头的大罪,老子都不和你计较这些了,你居然还嫌仓促?”

“呃!”赵登虽然亲近余风,但是骨子里的那种敬畏还是少不了,被余风一通训,居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了,精神一点,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余风给他整了整衣襟,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咱家赵登,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人,娶个媳妇算什么,日后注定要娇妻美妾,多来这么几回就习惯了!”

风字营里今天是热闹非凡,这赵千户大办喜事,娶的还是朝鲜娘们,这事情可不仅仅是赵千户一个人的事情,而且是整个风字营的大事了。赵千户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大人的妻弟啊,这各营将官,哪里还有有不去凑趣的,就是正在当值抽不开身的,也托同袍送了贺礼来。而这事情,又听说是大人亲自保的媒,定下的这门亲事,许多一直光棍着的士卒们,也开始隐隐有些动心了。

大人亲自保媒,说明大人对于咱风字营的人,娶个朝鲜娘们回来,不是怎么反对,这平壤的姑娘们,既热情,又耐看,比起新城里那些面带菜色瘦不吧唧的朝鲜女人可是要有吸引力的多,要是真的娶上那么一个回家,倒也不差。大人又便宜将新城附近庄子里的土地发卖给咱们,到时候,买上几亩田地,白天干干农活,晚上搂着媳妇乐呵乐呵,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等待媳妇给自己生了娃,这香火也有了,家业也有了,这样的日子,去哪里找。

当然,大家要是都是只管着娶媳妇,这仗也就别打了,大人允许所有士卒都这样干,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士卒们不能这样干,总旗,百户们还不行吗?大伙儿跟着大人,不就是图的个锦绣前程,娇妻如云吗?努力杀敌,等到自己混了个出身,没准,这事情大人就准了。

而池长青现在也是平壤中一等一的人物,至少,在朝鲜人的眼里,同时可以和那些天朝的将军平起平坐的,朝鲜小朝廷的消息,已经被余风和池长青严密封锁起来,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和天朝将军来往密切的“代留守”大人,实际上,已经被他们的大王弃之如敝屣了。

既然不知道,代留守大人嫁妹,他们肯定是要凑趣的,更何况嫁的还是一位天朝将军,就算啥也不干,送份贺礼的同时,既讨好了代留守大人,又能和天朝的那些将军,混个脸熟,这份礼也就值得了。所以,在池长青的留守府里的热闹,比起风字营驻地的情形丝毫不逊于色。等到迎亲的队伍从驻地里出门,这份喜庆,更是不止这两处,连半个平壤城都感受到了。更别说余风还特意吩咐迎亲的队伍,在城里绕了那么大一个完全不必要绕的圈子。

余风这一仅仅是为了不白白答应池长青的举动,玉成了一桩婚姻,更是是让风字营的官兵们都多了一个念想,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中朝亲善的一个象征,而池袅的出嫁,也隐隐带上了那么一份和亲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办喜事?”刚刚进城的崔阳浩和云青山,一进平壤就感受到了这份喜庆的味道,不禁大为奇怪。

大军还在后面,不过崔阳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拉着云青山带着几十人的随从就先赶来了。这种事情,光是筹谋是没有用的,尽快落在实处才是最好的办法,他本来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座戒备森严杀气凛凛的城市,但是进了守卫森严的城墙,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是赵千户和留守大人的妹妹成亲呢,咱们算是赶上趟了,今晚有喜酒喝了?”云青山已经从守门的士兵那里得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着解释道。

“赵千户?”崔阳浩有些疑惑,这听起来可是大明的官职,和一直号称海商的“维拉斯科商团”可是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哦,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你说,咱维拉斯科商团,除了维拉斯科爵士和他的人手以外,其余的人都是用的大明的体例,你知道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大明人,分了尊卑,也便于约束一些!”

“哦!”崔阳浩再次哦了一声,心底深处的疑惑更深了一些,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对于维拉斯科商团真正的身份,他也不是没有怀疑的,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整个维拉斯科商团,全是大明来的溃兵,他也只有佯装不知道了,毕竟,现在他可是和这维拉斯科商团都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谁了!

“既然是碰到这等喜事,我自然是要先去拜会一下留守大人了,云君你是?

“无妨,崔大人只管去忙,我去营中看一看,待到崔大人寻了居住,派人来知会一声就行了!”

这边前脚进城,那边,余风就立刻接到了报告,反正迎亲的队伍已经出门,不折腾个半天,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余风索性就在营中围坐钓鱼台,等候云青山的到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一进门,云青山就跪了下来,给余风道喜。

“恭喜我做什么,今天又不是我做新郎官!”余风笑骂了一声,“起来说话,怎么今天就到了?”

“属下恭喜大人的,可不是这个!”云青山见到余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眉头紧皱,忧色满面,心下也是有几分轻松:“余钏和维拉斯科带着人在后面呢,估计还有两三天才能到,这崔阳浩见到咱们给他划了这么一个大饼,有些迫不及待了,就拉着属下先赶来了!”

“嗯,这样啊,换做是我,我也会心急难熬的,这倒是可以理解!”余风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解释,随即话头一转问道:“你动身的时候,家里情况如何?”

“请大人放心,大人出征之后,民务理事衙门和军务理事衙门一起动员,从新城附近的庄子里,挑拣了差不近千的新兵,加上原来留守的军兵,新城如今有两千余军力,看家足足有余!”

“这我就安心了,可别咱们再前面拼命,家里却后院起火了。眼下没什么农事,庄子里空虚一点,没什么打紧,这冬天一过,从那边来的人手补充一下,来春也就不用什么担忧了!”余风说道:“不过,咱们再那边的人,得加把力了,如今咱们这地盘是越来越大,这要用的人是越来越多,光是这些朝鲜人,可是指望不上的!这人,还是得用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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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进不了城的城主

第二百零一章进不了城的城主但凡是穿越众,除了那运气好得爆棚之人,穿越之后,直接成为号令天下的九五之尊,一般情况下,无非会成为以下几种人。

第一种:能够对历史的走向有着绝对的影响力的人。比如说,南宋秦桧,大明的张居正。这类人,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历史往往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就会发生改变。试想一想,如果秦桧没有干掉岳飞,没有和金朝和谈,那以后的历史,谁能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而眼下岌岌可危的大明朝集团公司,如果万历年间,没有张居正这个ceo的锐意改革恐怕早就提早关门打烊,也轮不到现在崇祯这般苦恼了。

第二种:对着历史有着重大影响,但是却又摆脱不了历史的桎梏的人。如果把第一种人,比作是在历史的这条大河的河滩之上看波涛汹涌,并打算给这条大河改个道的人的话,那么这第二种人,就是这大河中水性娴熟的弄潮儿,虽然他们技艺精湛,但是,离开了这条大河,他们什么也不是。远的不说,就说这大明朝的,如戚继光,郑芝龙等人就是这种人的代表人物。戚继光平定东南倭患,居功至伟,而郑芝龙海上称霸,势力无双,这两人都是做下了天大的功业。但是,没有他戚继光,这东南倭患一样会平,没有了郑芝龙,也许海上会出现一个马芝龙、刘芝龙。历史发展到这个时期,是谁来做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可以说,历史成就了他们,而他们,铸就了历史。

第三种:这种人,重要性就远远比不上前面两种人了,不过,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他们也不枉是白来一趟。还是拿大河来作比方,这改道的,弄潮的这样的主角都有了,自然少不了他们这样的配角。他们就是这条大河里无数的砂石瓦砾,随着激流涌上翻下,今朝风流,明日黄花,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歹也有个露脸的机会。

第四种:这种人就不说了,浑浑噩噩,要是他自己不说,都没人知道他是穿越来的,不过,说了之后,估计被当做疯子狂人的机会更大一些,这些人,这穿越的名额给了他们,无疑是个lang费。

余风估计,自己目前,应该是属于从第四种人升级的第三种人的那种,也许,某天在史书上,也会留下这么一笔:余风,山东灵山人,初,操持贱役,弃功名而入军务,历任后祸乱藩国,窃居平壤.这可就是有传了啊!不过,后人修史书,对于这藩国之事,怕是也就一笔带过,这段话,怕是出自这朝鲜的史书中的可能更多一些,也不知道,后世那帮高丽棒子,对于这个曾经或者即将曾经在他们的国度搞风搞雨的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评述,那位崔养浩大人估计一个“引狼入室”的评语,是如何也跑不掉了的吧!

余风手里拿着一本书,怔怔的出神,门口一个亲兵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了一下,却又不敢打搅探头。

“人生一场大梦,醒来方知觉晓!真若是一场梦该有多好!”余风放下书,眉宇间多了几分惆怅之意,古人都说一梦黄粱,似真似幻,而眼下自己分明也多了几分庄生梦蝶的味道,也不知道自己在余风的梦中,还是余风在自己的梦中。

“魔怔了,魔怔了!”余风苦笑了一下,将手边的书远远的丢在一边,一阵穿堂风过,将书的扉页翻起,赫然是几个大字《列国异志传》。

这类的书,以后要少看了,看多了,净想些没来由的事情。余风又摇头笑笑,这赵登成亲,自己居然也会收到礼物,这算是怎么回事情,这些人也太会钻营了一点吧,说是古籍,适合自己看,殊不料自己的这个秀才却是有些名不副实,这样的书,看起来累不说,看久了,其中的荒诞内容,还让人容易魔怔。

“有事情?”扭头看见那个探头探脑的亲兵,余风微微招招手,这亲兵刚刚递补上来,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性子,若是营中大事,那是什么时候都要直接禀报的,别说是看书消闲,就算是他躺在床上,也得在窗外把他叫起来。

“东门看守东门的祈百户和朝鲜人有了冲突,找不到赵千户,所以,就直接报到大人这里来了!”

“哦,这祁百户,是赵登的人吧!”余风沉吟了一下,对这个祁百户,依稀有些印象:“不是早就体例,对这些朝鲜人,他们占着道理的,咱们好生相待,不占道理的,直接打回去就是了,又有什么难处理的?”

“莫非是这祁百户的手下,干了些勾当,惹起朝鲜人的众怒了?”他眉头一皱,想想只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事情不会直接报到他的面前来。

“这个,倒是不甚清楚,不过,眼下东门那边剑拔弩张,看起来快要打起来了,这才来了一个总旗给大营来报信!”

扯淡呢?余风撇了撇嘴,这城中有武器有编制的朝鲜人,也就是池长青手下的那帮人了,这些家伙,就算是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明刀明枪的和风字营叫板,至于是不是池长青授意,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眼下他抱自己的大腿都来不及,这个节骨眼上,给他自己找麻烦,他有病啊!

心念陡然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东门出事,那是进出城的大门啊,这帮和自己人叫板的家伙,不会是城外来的吧,散兵游勇肯定不会胆子长了毛,来这里找死,那么,这些人肯定是有所恃仗,坏了,不会是汉城来的那个什么留守吧?

“是城外来的?”他问道。

“是的!”这问题,亲兵倒是丝毫没有犹疑,直接肯定的答复了。

“走,去看看!”余风一挥手,心里却是道,八成就是那话儿了。

祈百川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帮朝鲜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之意。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对面那是长帽如云,他就搞不清楚,这些朝鲜人,lang费这么多的材料在这帽子上做什么,一个个的个子不高,帽子倒不低,都快赶到他们身长了,难道他们以为,戴个高帽子就能吓到人了吗?

今天是他当值,也许是昨天晚上输钱的霉运,到今天还没有走完,这一大上午的,就遇见这么一群货色,一个个牛气哄哄的,说着那些鸟语,也没有一个说人话的,竟然视自己如无物,大摇大摆的就要进城。

这怎么行呢?哥们在这里可不是摆设啊!来这平壤,别的见得不多,就是朝鲜人见得多,但是,能够牛气到这个份上的,他还真没多见,眼下城里的那个池什么来着的留守,管着这城里上十万的百姓,见到他还不是笑嘻嘻的,人家都是大人的座上宾客,可以和大人直接对话的主儿,也没这帮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家伙这么目中无人。

所以,这帮朝鲜人要进城,祈百川是肯定不让的,等到发现双方沟通都成问题的时候,祈百川二话不说,直接就拿枪指出了对方,他身后的兵丁自己是有样学样,和对方对峙起来。这个动作,倒是不需要通译,不管是大明还是朝鲜,所有的人都看得懂的,这帮朝鲜人,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去。

这也幸亏余风的怀柔政策,既然搞中朝亲善,自然就不能啥时候都用刀枪来说话,所以,风字营的官兵都是接到了严令,不得在这平壤城里,动不动就搞得血淋淋的,如果不是真有必要,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就算必须动手,也是让池长青的手下动手更好一些,这占领军的形象是非常重要滴。

有了这个命令,祈百川才没有直接下令攻击,但是这帮朝鲜人堵在城门这么久,已经让他有些不耐烦了,这是直接打他的脸呢,要是慕镇抚的人看到了,报了上去,这不就明摆着说他没能力,连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好吗?他一年时间,从小旗干到百户,正是干的有滋有味的时候,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在大人眼里,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从而影响自己的前程。

“最后警告,十个屈指之后,你们再不散去,莫要怪我不客气了,麻痹的,说也白说,火枪兵,到城墙上去!”

“这位将军,息怒,息怒!”眼看着局面一触即发,那群高帽子突然从中分开,走出一个老者来。祈百川一下就知道了,对方一定是这群人的头。原因很简单,这人的帽子,比起其他人的帽子,更是华丽而且,更高几分!

“本官是朝廷委派的平壤留守,前来赴任,这位将军是协守平壤的维拉斯科商团的将军吧!”老者微微拱手,对着祈百川说道,更人叹为观止的是,他走到前面来,脚下丝毫没有停歇,而脖子以上的部位,却是如同铁铸,而那高高的帽子,竟然也是纹丝不动。

“你会说人话,早干什么去了?”祈百川不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把手一伸,“文书呢?官印呢?”

“本官的上任文书,官印,怕是不方便给将军查看,将军还是速速通知代留守池大人,令他速来迎接的好,将军忠于职事,本官颇为欣赏,自然是不会怪罪将军的!”这位新任留守大人,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是仍然算得上彬彬有礼,不过,到底他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怪罪?我倒是想你怪罪我一下,让我尝尝是什么味道,问题是,你有那本事怪罪吗?”祈百川心里嗤之以鼻,手却是没有缩回去,他管他什么来头,反正大人将这座城门交给了他,这家伙从哪里进城都可以,没有搞清楚之前,想从自己的防区过去,那可就是万万不成的。当然,万一真是什么来上任的官,自己直接报与大人定夺就行了,那时候,也不干他什么事情了。

所以,他只当是没有听到这人说的什么话,摊平了手掌在对方面前,口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文书,官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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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进了城也进不了门

第二零二章进了城也进不了门如果秀才遇到兵,一般的秀才,那肯定是纠结,无以复加的纠结,但是,这种情形放在金壁辉的身上,那就是尴尬、屈辱甚至恼怒了,比如说眼前的这种情况。

什么时候,一个高高在上的文官,会被一个看守城门的武人如此刁难过,简直是岂有此理。金壁辉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顿时一阵气血翻涌,此时此刻,他不仅记恨住了面前这个粗鄙不文武人,甚至,连那个莫名其妙的“维拉斯科商团”他都是记恨上了。

有本事,你就将老夫拦在这城门之外,只要老夫进了城,第一个事情,就是请你们这帮混蛋滚蛋。大把的金银请你们来,难道就是为难老夫这正牌子的一城之主的吗?

眼下,金壁辉面临着两种艰难的选择,一种是硬顶,强行闯进城去,不过,看看他带的从人,再看着这城上城下严阵以待的军兵们和他们手中的刀枪,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另外一种,那就是草鸡了,避开这个不讲道理不知道尊卑的混人,另外再想办法进城,虽然那有些难看,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文书和官印给一个看守城门的武夫过目的,朝廷的体面,绝对不能在他手里丢掉。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人及时给他解围了。

“祈百川,你干什么!”

金壁辉看到自己面前的手掌,闪电般的缩了回去,然后这个从自己出现,一直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的混人,居然眨眼之间,换上一副憨厚的笑脸,笑嘻嘻的朝着声音来处迎了上去。这一手变脸功夫,就是金壁辉也自弗不如,甚至暗暗忖道,这个混人有这一手功夫,即便是在他们朝廷,也一定不会混得比现在差。

“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几个家伙,啥凭据都没有,随便说自己是个什么官,就想混进城,大人不是让咱们严防奸细的吗?我看这些家伙,就很像奸细!”

金壁辉听的想吐血,你才是奸细,你全家都是奸细,有老子这么大摇大摆的奸细的吗?他将眼光朝着来人看去,心里暗暗祈祷,来人明显比这个守城门的混人的地位高,希望他不要像这个家伙这么混蛋。

入眼所见,果然是一个身穿绣红战袄子的将领,虽然装束和这个守城门的混人相差不是很大,但是和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混人相比,全身都透着一股儒雅的味道。即便是金壁辉已经记恨上这个维拉斯科商团,包括对这个商团所有的人,都没有多大的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光从卖相上来看,比起刚才一直刁难自己,马猴一样的家伙,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胡说八道!”余风不疼不痒的叱责了祈百川一句,走到金壁辉面前,微微一拱手:“手下人粗鄙,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这位大人不要介意,不知道,这位大人从哪里来,所谓何事?”

“这也太假了点吧!”祈百川龇了龇牙,大人要收买人心,他是很赞同,但是对这几个官儿一样的家伙,有必要这么客气的吗?他们又不是民!不光是不是民,对于风字营来说,啥都不是。

“本官留守平壤,刚刚到任,却被贵属下拦在了城外!”金壁辉苦笑了一下,“贵属下忠于职事,本官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可是金壁辉金大人?”余风看起来眼睛一亮,满脸欣喜的问道。

“正是本官,你知道本官?”金壁辉心下大安,终于遇见个可以说得明白的人了,再也不必要大失体面的遁走或者是拿出文书官印来了。

“早就盼着大人来了,代留守大人早就通知了在下,只是一直不知道大人的行程,眼下又是非常之时,没能在城外恭候大人的大驾,实在是怠慢!怠慢!”

余风嘴里一边解释道,一边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众士卒,脸色沉了下来:“都拿着刀枪干什么,这是金壁辉金大人,新任的平壤留守,咱们的衣食父母,都把家伙收起来,惊骇到了大人,看我怎么惩治你们!”

众士卒听令,齐刷刷的收起了手里的刀枪。余风在前面引路,将金壁辉一行人引进城来。

“大人说什么,衣食父母?这人很有钱吗?平壤不是咱们的了吗?”看着前面一行人走远,一个小旗不解的嘀咕了一声。

祈百川看着余风在背后竖起的大拇指,正在暗自得意,听到这个小旗这般嘀咕,顿时一个巴掌朝着他的头上拍了去:“你知道个屁,你以为大人就你那点眼光,一个平壤就满足了,这朝鲜,像这样的城池多的是,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哦,明白了,就像咱大明的官儿一样,大人想收买他,到时候,咱们怎么做,都没有朝鲜军兵和咱们为难了!”

“我都懒得说你了!”祈百川苦笑不得:“这事情,老子都不敢琢磨,你倒是是琢磨上了,带着你的人,给老子到城墙上去吹吹风,免得你净瞎想!”

余风引着金壁辉一行,朝着城中的留守府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多了解一下余风,该是一路来被被马匹颠簸得厉害了一些,这金壁辉没有上马,倒是就这么信步和余风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一边嘴里说个不停。

“余将军治军很严啊!适才我看贵属下,令行禁止,张弛有度,也算是一等一的强军了,这次平壤之战,怕是贵军损失不小吧!?”

“还好,还好,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咱们赚的就是这刀口上的钱,劳大人关心了!”

“余将军读过书?”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道有没有,几句话谈下来,金壁辉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发问道,余风的这谈吐做派,可是武人们没有的,既然不方便打听维拉斯特商团的内幕,那就从这个对自己还算是恭敬的文雅将军身上打开口子吧!

“倒是读过几年,略略识得一些粗浅文字!”余风谦逊道,“在商团里,我也就是给统领大人跑跑腿!写写画画而已!”

“这也了不得啊!”金壁辉嘴里感叹道,“有了一身才学,自然是在哪里都能风生水起的,对了,贵团的统领现在何处?”

“统领大人昨日巡城到半夜,此刻正在休息,金大人不必担忧,稍后等统领大人休息好了,我会禀报金大人到来的消息,相信我们统领大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前来拜会金大人的!”

“哦,留守府到了,金大人慢行!”

“今日得见余将军,颇为投缘,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和余将军多加亲近亲近啊!!”

“金大人言重了,那是在下的荣幸!

送到留守府门前,余风止住了脚步,和金壁辉等人告辞。而金壁辉的从人,早就走上前去,和府门口的卫兵,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少顷,从留守府内,涌出来一大群大大小小的朝鲜官吏,谀辞如潮的将金壁辉迎了进去。

余风朝着身后一招,几个远远跟在后面的亲兵,立刻凑了上来。

“慕詩呢?不在留守府中吗?”

“大人不是一直叫他在府中待命吗?没有大人的命令,他怕是连这大门都不会走出去半步!”

“嗯,你去告诉他,这个金壁辉金大人,叫他给我盯牢了,哪怕这位金大人上茅厕的时候放了个屁,我都要知道!”

这金壁辉已经来了,该给的助力,我给了你,该用的对策,我教了你,要是这样,你还不能将这个金壁辉搞定,池长青你这个代留守,我还真的考虑一下换个人了。看着亲兵火急火燎的跑进留守府,余风暗暗的想到。

留守府里,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前呼后拥,来迎接金壁辉的官吏是不少,但是惟独不见这个留守府现在的主人,代留守池长青池大人,这一点,让金壁辉很是不爽。这种不爽的情绪,最是容易感染人,而这种情绪,又将片刻之前,又金壁辉和他的从人们在城门口吃瘪的情形,全部都勾了出来,累计在了一起。

在询问第三个官员,仍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代留守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的时候,金壁辉胸中的那股无名之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忠于王事,就是这样忠于往事的吗?眼下大乱初定,强盗虎视,居然连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一城之主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简直是荒唐!”

“还有,城防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托于外人之手,万一有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的兵呢?”

金壁辉的咆哮,在留守府里回荡,刚刚争先恐后拍着马屁的官员们,一个个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金壁辉顺着他们的眼光,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厅柱后,绕出来一个人,他的眼光登时仿佛针刺一样的眯了起来,人他不认识,但是这人身上的服饰,他可是认识的,和刚刚送进来的那位与余将军一样,这位身上穿着的是绣红的战袄。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冷冷的问道。

“在下慕詩,奉统领令,护卫留守府,确保留守大人安全无虞!”

“不用了,我的安全,不用你们统领操心,你还是回去禀报你们统领大人,多谢他的关心了!”

“你错了!”慕詩摇摇头:“你没有挺清楚我的说话,我说的是护卫留守府,确保留守大人安全无虞!”

“此刻我便是留守,我说不需要你的护卫就不需要你的护卫!”

“我说的留守,是池长青留守大人!”慕詩执拗的摇摇头:“这位大人,对不住,这里是留守府,若是公务,您可以找相关人等,若不是为了公务,怕是在下要请大人出去了!”

金壁辉气得手指都哆嗦起来了,在这货真价实的留守府,一个不相干的佣兵,居然要赶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留守出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终于明白,这些官吏脸上古怪的神色,是从何而来了,他更是明白,这种神色,叫做忌惮,而他刚刚居然疏忽过去了。

这里所有的人都忌惮这个叫慕詩的家伙!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手指居然不哆嗦了,这人既然有恃无恐,众人又是一脸的忌惮,自然是有着他的底气。

“你这是要赶我出去吗?”他镇定了一下,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敢,留守大人不在府中,大人又从人众多,万一混进来三五个奸细,我可是吃罪不起,出门向左,不足五百步,就有一家客栈,大人何不移步,有什么事情,等到留守大人回来,再好好商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窗台厅门处,都出现了一个个披甲执兵的士卒,一个个冷厉的眼光,射向厅内。

“好!好!”金壁辉怒极反笑,他现在彻底清楚了,对方这个下马威,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不想交出手中权柄的池长青所为,只是眼下看起来,这个维拉斯科商团,早已经和他沆瀣一气了。

“好,迟早有一天,这留守府,我要堂堂正正的踏进来,告诉你们的池大人,我在客栈恭候他的大驾,若是今天晚上见不到他的人,本官手里的这支笔就不客气了,本官要弹劾他——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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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卧榻之旁打麻将

第二零三章卧榻之旁打麻将金壁辉的话一字不错的传到了余风的嘴里,余风有些晒然,他就当是一个笑话听了,这平壤城若是进出自如的话,自己还怎么瞒天过海,火中取栗。别说他金壁辉朝着汉城递交弹劾的奏折,就是往他家中报个平安的书信,没有他的点头,也是流不出去的。

这些人,就先养着这里再说,如果他们不想在乱军中“离奇失踪”或者是“暴病而亡”,他们还是要好好管住他们自己的嘴和笔。不过,去给他们这个提示的事情,那就要有劳那位自己的小舅子的大舅子了。这可是你们朝鲜官员们的内斗,和咱们这忠诚勇敢的“维拉斯科商团”,那是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马队已近放出去了,对于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不时从那些失陷的朝鲜城池中出来打打草谷的后金鞑子的威胁来说,这城里的事情,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攘外必先安内,内部糊弄住了,就得考虑考虑外面的事情了。真要是被鞑子们,一口气赶回了新城,他在这平壤城里钩心斗角玩得再好,也是白搭。

既要盯着鞑子们的动静,又还要防备身后南浦那逐渐收拢来的溃兵们,余风感到有点心力交瘁了。这南浦横亘在新城和平壤之间,就仿佛是扎在他屁股后面的一颗大钉子,不把这颗钉子拔了,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南浦可不是酣睡,那是直接摆开了几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呢。

“姐夫,这次回新城,你可不能派别人去,我娶了媳妇,我爹娘都还没有见过呢,怎么着也得带回去给他们看看!”赵登脸上泛着光彩,一本正经的对余风说道。用后世的说法,那就是“满脸幸福的光芒!”

他是一听说余风在下令清点府库,打包装车,就立刻就赶来的。这么多的好东西,肯定是要放在自己家里,更加保险一点,余风就是再豁达,也不可能任由这些财货,铁器,军械,甲胄放在这库房里发霉的,万一,万一这平壤被鞑子冲破或者是察觉了端倪的朝鲜小朝廷纠集重兵来夺,他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在走之前,让这些值钱的,可以让他少打拼n久的物资还留在城里,拱手送给他人,那就是太愚蠢了。

“你回去干嘛,现在正缺人手,我恨不得连你弟弟也召来才好呢?”

“那你叫人将那些府库清点作甚,还不是运回新城?”

“是会送回新城,但不是在现在!”余风没有否认,顺手将桌子上的那副地图摊开,“过来,我教你看地图!”

“你看,这里,就是咱们新城,这个挨着咱们的,就是长渊,嗯,平壤在这里,看见没有,在这平壤和新城之间,还有一个城池,叫做南浦,无论是从新城到平壤,还是从平壤回新城,这南浦都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他卷起地图,对着赵登说道:“若是这平日里,这南浦也就罢了,不会比长渊更难拿下,但是此刻,从平壤以及四周的朝鲜溃兵,大多齐聚于此,咱们再想轻轻松松的通过这里,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拿下他就是了,姐夫,这些朝鲜兵丁,实在是不堪一击,再多有什么用,一群绵羊,是怎么也干不过一只老虎的!”

“拿下?拿什么去拿下?就你那千把号人,还是我平壤不要了,直接带着风字营压过去,占了平壤,咱们是运气好,但是,去打这南浦,对方有了防备,你当是还有打平壤这么轻松?”余风没好气的说道。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分自信,那就属于自大了,不好好的敲打一下赵登,怕是他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了。

“北边还有鞑子在游弋,马队回报,他们已经和鞑子的斥候,交手好几次了,就在这平壤百里的范围里,这个时候,这南浦就算是个马蜂窝,也得等我肃清四周,确保鞑子不会突然杀过来,才能腾出手来,去对付他们!”

“那咱们不得一直耗在这里?”赵登有些不解,既然路途不畅,那还清点装车个什么劲儿,这不白耽误功夫吗?

余风诡谲的笑了笑:“当然不会,这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

赵登从余风的帅帐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过,对于他这个姐夫,他是丝毫没有任何的怀疑的,简直就是盲目相信了。姐夫说他分寸,自然就是真的有分寸,他操心也没什么用。管他呢!他摆摆有些发昏的脑袋,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朝着自己的驻地走去。

他驻守在南门,距离帅帐,足足有四五条街的距离,上了身边的士卒牵来的马,他猛一扬鞭,顺着街道跑去,身后一队亲兵,立刻跃马跟上。

平壤的街道上的情形,已经和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若不是街道或者临街的墙壁上,隐隐还依稀可见一些暗红的血迹,或者是一些火枪弹丸留下的痕迹,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城市,在不久前,还经历了一次战火。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民族。

拐过两条街,从街道转角处,涌出一大群人,这些人手里甚至还提着响鞭,净牌,那净牌上,只差没有写着“肃静,回避”的字样了。在这些人的中间,一台四人小轿,四平八稳的在其间,若隐若现。

“哎~”赵登一眼见到这群人,手里条件反射般的一勒马缰,胯下的马匹灰律律的一声长嘶,两只前腿陡然离地,竟是立刻停下了马步。好在街上的人,早已经习惯见到风字营的骑兵过来,就远远的避开,免得被马踏伤,虽然他这一手来的陡然,但他骑术也算得上精湛,旁边又没有百姓,倒也没有惊吓到旁人。

眼下这平壤城里,有着这么大的排场的人,自然非他那位便宜大舅子,池长青池大留守莫属,虽然赵登对这位大舅哥,感觉也就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好歹他刚刚娶了人家的妹妹,这在大街上碰到了,把头一低,装作不认识的走过去,那也太了一点,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池袅的脸面上,这该有的礼数也还是要有的。

他下得马来,朝着轿子走去,这轿子四周的人,哪里有不认识这位赵将军的道理,一个个都让开道路纷纷见礼。

“这么巧,是赵将军啊!”轿帘掀开,池长青一张笑脸露了出来,赵登感觉到,对方那是真心实意的笑,而不是想这轿子四周的那些家伙一样,满脸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有了原先汉学的底子,又有了生存压力的驱使,这池长青的汉语水平,那是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有着飞速的进步,基本上,只要你不文绉绉的说话,或者话里夹杂这个典故,那个俚语的,简单的交流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对于这个妹夫,池长青还是有些满意的,至少,这门亲事,放在大明也好,放在朝鲜也好,基本上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更别说有了赵登这个枢纽,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为了池家一门,买上了一份大大的保险。

“刚刚从大帐那边回来,你这是去大帐?”赵登脸皮还是有些薄,对方既然没有大咧咧的叫自己妹夫,那么他这一声“哥”也就喊不出口了,若是私下里,他喊了也就喊了,可这是在大街上啊!

“云统领的私宴,我岂有敢不去的道理,对了,城南的那处宅子,住得可还舒适,若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找找,在这平壤城里,总不成委屈了咱们池家的姑爷!”

“云青山?”赵登哪里听他什么宅子不宅子的事情,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云青山名义上虽是这风字营的统领,但是,到底是谁说了算,就算别人搞不清楚状况,你这被姐夫亲自提拔的“留守大人”,也不至于不清楚吧!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敢不敢去?

“我姐夫知道这事情吗?”赵登的第一反应,就是云青山私下在搞什么小动作,要不说胳膊肘总是往里拐呢,他关心的是,余风会不会受到蒙蔽。

池长青招招手,赵登凑了过来,只听得池长青轻声说道:“这事情就是余将军安排的,除了云统领,还有那位从长渊来的崔察访,也是在被邀请之列。”

“哦!”赵登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总不成这池长青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池长青是他大舅子,但是,几天之前,谁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又是什么个秉性。眼下城中虽然看起来安稳,却是暗流急动,余风屡次叫他放醒目点,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疑惑的地方。

“索性我回营也是无事,眼下天色尚早,要不,我就跟着你去混几杯酒吃,可好?”

“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池长青笑了起来,对于这位妹夫将军,能够对自己有这样亲近的表现,他自然是感到十分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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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谁同意 谁反对?

第二零四章谁同意谁反对?

崔阳浩接到云青山的这个邀请的时候,也有些忐忑,他率两千军来到平壤,沿途也还收容了一些溃兵,眼下基本上,在平壤城里,就是他军力最多,军势最盛的样子,但是他却是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很多地方,别说是对着他的人,还算是彬彬有礼的“维拉斯科商团”的军兵,拒绝他的士兵的进驻,就连那城中本应该和他气息相通,共同进退的朝鲜军兵,对着他的人,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这些时日,光是朝鲜军兵之间的打架斗殴的事情,就没少让他伤脑筋。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就算是不欢迎他的到来,也应该是上层的军将和这平壤的官员的事情,没道理这些士兵是这样的反应。他有一种被排斥被冷落的感觉,虽然在这平壤城里,基本上他的军需供应什么的,城中并没有少了他的,但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丰富的回报和待遇,却是一点都没有看到,他甚至没有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这让他有些伤心。

这种情况下,继续和云青山保持良好的关系,无疑就是很重要的了,至少在他看来,他和云青山,算是同一阵营的,而那平壤城中的池长青等官吏,虽然同是一国人,却是另外一个阵营的。

当他带着从人来到云长青的住处的时候,却是心里一愣,那座上宾客中,那峨冠宽服,不正是他此刻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池长青是谁。

“来来来,共饮此杯,大家都不是头一回见面了,到我这里,莫要嫌我简慢!”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云青山满口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不谈正事。这池长青和崔阳浩不知道是城府颇深,还是都以为自己是云青山阵营里的人,也居然都是很有默契的在那里风花雪月,最先打破众人之间这种诡秘的气氛的,反而是那位来跟着混酒吃的赵登赵千户。

“统领大人,你不会就是纯粹的请这两位大人来这里吃饭喝酒的吧,就没别的事情说说?”

“哈哈哈,赵千户不说,我倒还真是忘记了,不过,我看天色不早了,赵千户这么着急,是怕家中那位如花的娇妻等的不耐烦了吧!”

赵登眉头微微一皱,他是真的喜欢池袅,所以,对于云青山说话的这口气,未免就听得有些刺耳了。不过,一旁的崔阳浩倒是注意到了他这一神色,心里也就微微一动:这云青山迟迟不进入正题,莫非就是因为这赵千户的缘故,难道他今日找我们来说的事情,还要避讳自己的手下吗?不顾,看起来,他这个手下,有点刺头啊!

见到赵登没有告退的意思,云青山也拿不准,是不是在这位的面前,来说起这事情,大人的交代中可没有提到这种情形啊,不过,一想到赵登的身份,他又有些释然了,自己在这里担忧这池长青是赵登的舅子,这赵登还是大人的舅子呢,他就是听了又何妨,难道不成还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他对赵登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转过头,对着池崔二人说道:“今日请两位大人来,自然是有事情和两位大人商议,没准大家都还能落到一些好处,只不过,这事情干系颇大,云某一直有些犹豫而已。”

“云大人(云君)何出此言!”两人一同开口,不过池长青毕竟是本地主人,而且,论起官职实权来,也比崔阳浩要强一些,崔阳浩微微一伸手,示意请对方先说。

“这平壤城里,池某还是能做几分主的,好处不好处,这么说就见外了,若是云大人有所需要,直接出声便是!”

“那是自然”崔阳浩也是附和着说道:“云君这是不把我崔某当朋友了?”

云青山摇摇头,“该是麻烦两位的时候,云某自然会厚着脸皮开口,但是这次不同,这一次,不仅仅不需要两位一个子儿,反而,是送一桩泼天的富贵给两位!”

两人都是眼睛一亮,静静的等着云青山说下去。

“两位大人都有好处,那么,自然也少不了咱们的好处是不是!”赵登在旁边接话道,这一唱一和,倒好像是他事先和云青山排练过的一样,捧哏的角色扮演得相当不错。

“咱们自然也能落下一点,不过和两位大人相比的话,那就不值一哂了!”云青山微微瞟了一旁的两位,见他们都认真的在听自家说话,估摸着这胃口也吊他们吊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的说道:“云某说得直白一些,可能有些话,两位觉得有些难听,不过云某也就一个提议,两位若是不愿意,就当时咱们吃酒的时候,说的一个笑话,酒一醒自然忘记得干干净净,若是两位有意思,不妨咱们合计合计,看看这事情,能不能成?”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这北方三道,自平壤以北,系数在后金人的手中,局势靡乱成个什么样子,怕是不用我多说,两位都是非常清楚的。对于两位能够在国难当头,激流勇上的气概,云某自然是相当佩服的,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不是凭靠一腔热血,就是能够做成的,真要相信这个,那是那些个迂腐的书生罢了。”

“要做大事,自然就要有做大事的能力,恕我直言,崔大人目前最大的困扰,应该是手中军力不足,若无我军协防,别说是收复河山,就是固守平壤,怕也是力有未逮吧!至于池大人,虽然你有心一展胸中抱负,无奈擎肘太多,不能放手而为,是不是这样?”

两人缓缓的点点头,云青山一番话,的确是说中了他们的软肋,听起来云青山的这个合计合计的意思,是能够帮他们解决他们目前最为苦恼的问题,两人自然是心动不已。

“不知道云君有何良策?”崔阳浩也顾不得尊卑,急不可待的开口问道。

云青山没有看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灌下,然后闭上眼睛,感受一下那一到火线从咽喉流下胸腹的感觉。

半晌,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口中缓慢却又清晰无比的吐出两个字:“南浦!”

“南浦?”

“南浦!?”

两人低呼了一声,旋即脸色剧变。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云青山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是这事情,云青山做得,他们却是做不得,那性质可是大不一样了。

“南浦如今聚拢溃兵万余,这些人都是从北方退下来的,算是老卒了,若是崔大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力量,挥师北上,那将是何等的功业?而若是崔大人北上的话,这后勤补给,谁有能比池大人更合适做,而崔大人也后顾无忧了。取下了南浦,长渊,南浦,平壤连成一线,以此为屏障,拒后金于门外,于国于民,都是大有益处,两位说,这买卖做的做不得?”

“更别说,这战事一起,死些人很正常,也许留守金大人会主动请缨”他瞟了瞟池长青,悠悠说道:“然后不幸战死呢!”

最后这一句,虽然赤.裸裸了一点,但是绝对不是画蛇添足,甚至,整个一段说辞里,最能打动这两位的话的,还是这最后一句。

金壁辉的事情,崔阳浩自然知道,甚至金壁辉都派人和他联系过,请求他出兵戡乱,只不过,他尚在犹豫中,啥实惠没落下,就一场火拼,他没那么傻。可眼下对于崔阳浩来说,这金壁辉就是一个现成的背黑锅顶缸的好角色,到时候什么内斗,火拼友军的罪名,自然有这位金大人去背,好处却是自己实实在在的落下了,这样的毫无实权的留守,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背黑锅的好材料,他要是不会利用,他就真是笨蛋了。

而对于池长青来说,这更是一个更好的摆脱困境,稳固自己地位的好办法,不仅仅能够将这个跑来和自己争权夺利的金壁辉一脚踢开,而且,更可以让自己的声威权柄大涨,从这些天和天朝大军的接触来看,他发现这些人,只要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对于他如何管理这城里的百姓,甚至他自己捞到了多少的好处,并不是太关心,用后世的话来说,纯粹就是“粗放式”的管理。

大丈夫在世,岂能没有几分野心,他池家,他池长青被闲置这么多年,要说他对朝廷一点怨气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眼见昔日轻视自己甚至欺压自己的人,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脚下,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很是享受,而只要听从这些天朝大军的话,他就可以一直将这感觉保持下去,这一合计,何去何从,选择就非常明显了,更何况,他将自己唯一的妹妹都嫁给了这天朝大军中的将领,就是他现在说不干,日后出事翻算旧账的时候,也少不了他那一笔。

“如何?谁同意,谁反对?”

“无利不早起,云君,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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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姐夫 你真阴险

第二零五章姐夫你真阴险十月初,平壤留守、加兵曹判书、平安道黄海道观察使金壁辉遣使进南浦,节制众军,众军不从,金壁辉率众前往,不料军中哗变,金壁辉及其从人部曲不幸遇难。长渊察访崔阳浩及前平壤代留守池长青,齐聚忠勇之士,得城中义民相助,趁夜率军入城,南浦遂平

.汉城,王宫。

朝鲜国主李倧看到手里的这份军报,脸上阴沉得好像快要滴得出水来,自从入冬以来,从北方三道,没有传来一个让值得兴奋不已的消息,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就算是唯一的好消息收复平壤,都还不全是他的士兵的功劳,还掺杂了一个他以前根本不怎么上心的“维拉斯科商团”在其中。

在他的面前,是一头花白头发,却是精神矍铄的老者,如果云青山在此处,他就会发现,这个老人的眉目和这些日子几乎日日和他厮混在一起的那崔阳浩依稀有些相似。没错,这个老者就是春秋阁大学士,议政府右议政崔谈崔大人。

“崔家后继有人啊,崔谈,如今崔阳浩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赏是不成的,你说,该怎么个赏法?”李倧坐在大殿宽敞的暖椅中,对着下首的崔谈说道,口中说是赏,但是却是听不出一丝欢愉的语气。

“大王,崔阳浩虽是犬子,但是,老臣还是要说一说,为大王解忧,本是他份内之事,何谈有功?大王下旨褒扬几句,也就够了!”崔谈一脸正如,说得那叫义正言辞。

“他若是没有功劳,难道那些丢了本王千里江山的废物才有功劳不成?”李倧话里有些阴森,有些愤懑,但是听到崔谈的话语,语调微微缓和了一些,他摆摆手说道:“你不要说了,你崔家的忠心,我是知道的,有功的自然要赏的,要不然,岂不是叫忠勇之士寒心!本王还没有昏聩到那个程度!”

“加平壤府尹?不妥,这个池长青也要赏,加南浦府尹吧,还是算了,直接让他加黄海道兵马节制,观察使吧!”

“大王,三思啊!加南浦府尹,崔阳浩或许能够胜任,节制黄海道兵马,怕是太过于看重他了!”

李倧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老臣,心里微微有些暖意:“你这老骨头,人家是巴不得望自己的后辈加官进爵,你倒是好,生怕自己的儿子官大!”

“老臣是为大王着想,为王国着想,这一道军政民政皆在一人之手,这不合祖宗之法啊!”

“无妨,我适才就说过,这池长青也是要赏的,上度收复平壤,此人居功甚伟,一次不赏,可以说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但是眼下他又做出了这般事情,再不赏也就不合适了!那岂不是叫国民说本王舍不得官爵。”

李倧微微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池长青加平壤府尹,代留守,察访南浦!就这样吧!”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互相依靠,又互相牵制,崔谈对自己儿子和那崔阳浩的任命在脑子中微微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李倧的用意,还好,大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彻底信任某一派某一人。

“大王英明!”他心里微微的放下了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志大才疏,但是,真要是放权给他,做不得出一番功业尚不清楚,但是,若是一点乱子都不出,他是不相信的,他更担心,大权在握的儿子,将来会给他惹出一些祸延家门的事端出来。与其到时候焦头乱额后悔莫及,还不如早早让他断了这份念想,安安生生的过着富贵日子。

不过李倧这一番旨意出来,倒是可以避免自己儿子一家独大的局面出来,往好处想,至少,那些后金人来的时候,儿子也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了,同袍也好,替罪羊也好,总算是有个背黑锅的了。

“照着这个意思,拟旨吧!”

*数日之后,平壤城里,留守府。

这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上至新任的府尹、代留守池长青池大人,下至看门的小吏,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笑容。虽然池长青借着夫人寿诞的名义,大摆筵席,但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说出来,那就讨人嫌了。

从汉城来宣读大王旨意的中官,自然是坐在首席,这也算是池长青给所有的人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我池某人,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平壤之主,是大王亲自委派的,谁要是不服气,那就不是和他做对,是和朝廷作对,和大王作对了。

当然,这个平壤之主的权威性,在“维拉斯科商团”的面前,还要有待商榷,不过维拉斯科商团今天也是很给面子,维拉斯科爵士居然带着一位明人千户,亲自前来赴宴,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池长青的地位的正统性得到承认,又得到维拉斯科商团的全力支持,相信在这平壤城中,一些别有心思的人,此刻也要偃旗息鼓了。

“大义,名分!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在这平壤城里另外一个地方,余风正在给身后的赵登说话:“这池长青有了这大义名分,他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个政权的代表,那么,如有有人和他为敌,就是和这整个政权为敌,那么,他就可以利用整个政权的资源,去消灭他的敌人,无论他的手段有多么的卑鄙,但是,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他就能获得民心,获得这个政权统治下的所有老百姓的支持!”

“可是我们一直用维拉斯科商团的这个名义,并不能让别人支持我们啊!”赵登觉得余风说的和自己问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但是,有了这个名义,我们暂时可以让别人不与我们为敌,尤其是我们现在脚下这块土地的主人!”余风循循善诱:“你想一想,要是我们直接亮明旗号,摆开一副来抢地盘的架势,这些朝鲜人会怎么对我们?”

“当然是和我们死磕了,不过,这些朝鲜人,也太软蛋了一些,打也不怕的!”

“打仗,是要死人的,他们死了多少,我一个都不心疼,但是,咱们的人死得起吗?”余风摇摇头:“但是你想想,现在我们不仅不需要死人,而且要什么有什么,军械粮草被服,甚至民夫!而且,我们不用去抢,这些人还给的高高兴兴,这两种方法,哪一个更好?”

“还有,若是我们亮明旗号,这朝鲜朝廷,势必拿我们当做流匪来剿灭,你说到时候,这池长青也好,崔阳浩也好,是听他们的国主的好,还是不听他们的好?而他们手下的人,原本我们花极小的代价,就是可以驱使的,现在却变成了我们的敌人,此消彼长,你说,我们的实力是增大了,还是减弱了?”

“姐夫,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不过,我觉得这样有些有些?”赵登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出来,可惜肚子里实在是墨水有限,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体例。

“阴险!”余风提示道。

“对,就是阴险!”赵登猛的一拍大腿,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讪讪的解释道:“姐夫,我不是说你阴险哈!”

“阴险就是阴险,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还嫌我阴险不够呢?”余风笑了笑,“不过,有的时候,这个词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心计,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好听多了!”

他拍了拍赵登的肩膀:“你呀,上阵打仗,我倒是不担心,但是,这阴险,也还是要学一些,有勇无谋的匹夫,我营里多的是,但是会动脑子打仗的,就只怕没有几个了,等下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套书,叫《三国演义》,你回营后,自己找个识字的,每天念给你听,姐夫告诉你个秘密,这鞑子,啥都不懂,后来会打仗祸害咱们大明,全都是他们的将领,人手一本三国演义,碰见啥不会打的仗,在书里一翻就知道了。”

“真的?”赵登眼睛都亮了起来。

“假的!”余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鞑子看三国,你也看三国,那你上了天也就一个鞑子的水平,还想以后提军去打败鞑子?除了这本以后,我房里还有一些兵书,回头我给你捡几本出来,都要读要学,别给我偷懒啊,到时候过不了我这个老师的关,小心我把你打发新城看海去,反正你弟弟也在海边呆的腻了!”

门外一个亲兵走了进来,对着余风禀报道:“大人都装好了,一共一百七十车,民夫五百四十人!”

“滚吧,臭小子,给你姐姐和那没出世的外甥捎个话,就说一安定下来,我就回去看他们,路上小心点,别出岔子!”余风虚踢了一脚,赵登佯装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郎舅之间,一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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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冰火两重天

第二零六章冰火两重天喜峰口,是个很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放在后世,即使不是军迷,也知道在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一群铮铮铁骨的中国军人,曾经在这里狠狠的重挫了一帮东洋岛国来的强盗。但是,那是三百年后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喜峰口这个名字,代表的是灾难的起源,因为,一帮更为凶恶的强盗,就是从这个地方,突入关内,祸乱中原,让无数人为之家破人亡。

崇祯八年十月,后金第一猛将阿济格率军近六万人,号称十万,自沈阳出发,绕过大明号称铜墙铁壁的关宁防线,取道喜峰口,直逼关中。

这六万人,有八旗的后金精兵,有附从的蒙古各部落的牧民,有早已经被后金收为已用的汉军,甚至还有一只完全由朝鲜人组成的火枪兵,总之,这些人成分虽杂,但是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实际上,他们更像是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强盗,一个标准的武装抢劫团伙。

有时候看历史,很多事情,让人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就好比这次阿济格的大军南下,简直好像是掐住表来的。大明的军队的主力,此刻正在干两个活儿:一个是在关外,正在防守关宁防线;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关内,一会撵得李自成满山跑,一会儿死咬着张献忠穷追猛赶不已,就连和以上两位相比,显得很是低调的流贼老回回部,也不甘寂寞的从河南跑了出来,去陕西转上几个圈。

一句话,关内乱得一塌糊涂,所以,当阿济格这个大蝗虫带着一群小蝗虫而来的时候,简直没有遇到什么成建制的有力的抵抗,这种情况,很难让人不得不起一个疑问,这后金的时机,也把握得太好了吧,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若是一次如此,可以称之为巧合,但是,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起,这就有些诡异了。而且,按照后世的大清和流民政权那死磕的架势来看,这两者之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斩鸡头烧黄纸的可能的。

有人把这让崇祯欲生欲死的“冰火两重天”,归纳成“命数”或者“气运”什么的,当然,这命数气运,不是指崇祯本人的,而是大明朝的——大明气数已尽。崇祯别看他号称天子,受命于天,但是,真要靠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和命数这个东西对着干,还是有些不靠谱,所以他的悲剧就很是必须的了。

人力总不能胜天,天子也是人。

当然,作为一个皇帝来说,崇祯真的算是很合格了。从一到十给他评个分的话,至少也得评九分。他节俭,连衣服都打折补丁,他勤劳,每天处理公务少说得干十四五个小时,还是没加班费的那种,他不好女色,娶个皇后,只怕还是想要个给他补衣服的免费劳力而已,别的妃子,一年上头,连见他一面只怕都没有机会。就这样,他也没讨个好,朝里那帮大臣整天吵架整人不务正业不说,三天两头不是这里作乱,就是那里造反,逼得紧了,这些家伙连他的祖坟也敢烧,这日子,怎么一个“苦逼”了得。

而眼下,这帮关外的家伙,又来火上浇油,真的是让他头疼欲裂。

十月十五,后金大军克顺义,十七日,克怀柔,十九日,克密云,二十三日,取西山。

阿济格抢得钵满盂满,但是,北京城里可就闹翻了天了。

“天子守国门”,可没有说天子让人给围在国门啊,上次北京保卫战,好歹还有个于谦,眼下朝中可没有如此人杰了。再不下旨勤王,只怕这帮鞑子,要把北京外面当他们家了。当然,这下旨勤王,下到哪里,也不会下到守国门的关宁防线的守军头上去,门户大开,那不是鞑子进出自如了。于是,正将高迎祥,李自成撵得如同丧家之犬的五省总督卢象升,很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到了这封旨意,带着他的兵马朝着北京而去。而在他身后的高迎祥李自成而是笑逐颜开,恭送这位焦头乱额的卢大总督离开。

卢象升,字建斗,江苏宜兴人,天启二年进士及第,任吏部主事,两年后,任吏部员外郎,再过了三年,外放知府。按照这份履历来看,这卢象升,就是一个非常非常会做官的文人而已,就以这样的升迁速度,在他退休之前,混个内阁大学士,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是这样的一位官场新星,怎么又混到去带兵,而且担任五省总督这一专为剿灭流匪所设的重要职位上去了呢?更是而且到,北京一旦吃紧,崇祯立刻就想到下旨给他。

这不仅仅因为他现在掌握着关内大部分的明军主力,更是因为,这位老兄,曾经有过“勤王”的前科。这位老兄在做知府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北京城外出现鞑子,自募民军一万多人,来到北京勤王过,虽然他一仗没打,还多少吃了点处分,但是,却也是从此简在帝心,以他老兄做官的手段,混到五省总督这个位置,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说混,也不是太准确,毕竟,和朝中大部分官员的那种“混”相比而言,他还是很做了一番事情的。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练兵,而且练出来的是强兵。

在风字营没有出现的大明朝崇祯年间,明军中,最具有战斗力的部队,也不过如下几支而已。

第一,毫无疑问,这是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对于这种军队的强弱,基本上就不需要后金的士兵们来声泪俱下的现身说法了,已故的猛将兄曹文昭的战例说明了一切,三千铁骑,追击三十万流贼,连胜二十余役,而这三千铁骑里面,仅仅只有一千关宁铁骑。

排在最末的,是洪承畴的“洪兵”,这只兵顾名思义是洪承畴练出来的,这军队如何,和排名第二的“秦军”一样,后面会有详细的一个说法,不过,现在要说的,还是这排名第三,虽然略逊于关宁铁骑和秦军,但是,却是胜过这洪承畴的“洪兵”的天雄军——卢象升一手练出来的军队。

无独有偶,这只军队的构成,和余风的风字营的构成,有几分相似。作为兵丁本身来说,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不过,田雄军的兵丁,大都是在广平,大名招募而来,而余风的风字营,大都是在登莱招募而来。这两支军队的这些兵丁虽然不怎么出奇,但是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除了一口乡音以外,其中的关系,更是纷繁复杂,断不胜断。或者父子,或者兄弟,连襟,郎舅,或者邻里,同窗,除却亲戚关系,最差的也能算上一个乡党。因为有这些关系在,所以,这些人作战起来,非常的勇敢,伤了一个,等于是伤了一窝,都不用督战队拿着刀上去吆喝,一个个红着眼睛就冲上去了。

而就是依靠着这样有着强大战斗力的天雄军,卢象升在他的人生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转变,从一个饱读诗书的彬彬君子,变成了高迎祥李自成闻风丧胆的“卢阎王”,一个职业军人。

卢象升带着他的天雄军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凑出来的军队,日夜兼程的往着北京赶。而北京城外的阿济格,则是不慌不忙的打着大包小包,带着掳掠来的钱财人口牲畜,从原路大摇大摆的返回了,这样的活儿,他干得得心应手。至于他有没有留下块“诸君免送”的木牌,插在路口,那就不清楚了。

余风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靠着邸报,也不是他在山东留下的那些人手给他送来的消息,实际上,鞑子的骑兵就是在北京城外转了一圈,就掉头回转了,远在山东的人手,根本就打探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谣言倒是打听到不少,不过,可信程度就太低了。他得知到这个消息的全版本,还是得益于他面前的这个后金鞑子,这个叫做泽末耳的佐领。

十一月中,崔阳浩率军攻德川,大捷!歼敌二百余人,俘敌佐领泽末耳,史称“德川曙光!”

当然,对于俘获到了后金如此级别的将领,余风手下的天机们可不会白干,直接就将那个泽末儿拎了过来,三木之下,自然这泽末耳也就知无不言了,于是乎,这最新最快的情报,就被余风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

刚刚开始听到这样的情报,余风还有些不信,这个时代,可没有电报电话,啥消息,可都得靠人来传递,按照这信息的传播速度,这个佐领级别的鞑子,如此迅速的得到这样的消息,也未免太令人可疑了些。

但是听到泽末耳解释,随着阿济格大军的返回,沈阳现在热闹的如同汉人过年一般,而他们这些被派到朝鲜来搜刮的鞑子,谁不羡慕这次入明的同袍们,一个个都是怨气冲天士气低落。鉴于这种情况,这后金上层对于这样能够大肆彰显自己威风,提高士兵的士气的事情,自然是大张旗鼓的宣传,所以,现在别说是泽末耳一个佐领,只怕是随便一个鞑子骑兵,哪怕他一个字不认识,怕是也能将这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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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高迎祥的讨账

第二零七章高迎祥的讨账“卢象升!”这个名字余风隐隐有些印象,无奈他不是史学专家,对于这个名字的了解,远远比不上后世他对袁崇焕、李自成之流的名人的了解,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能体会到,一个能够出任五省总督,将风头正劲的流民军打得满地找牙的人,即便是没有袁崇焕那样的名声,但是也决计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是的,卢象升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是一个猛人,一个诸如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这样的猛人都见了发憷的猛人,简称为:猛人中的猛人。因为他的猛,这些比他级别低点的猛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做“卢阎王”!

卢象升是进士出身,是文人,但是,这人虽然长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但是,干的事情,却有点不合文人的风范。有点那啥,对,粗野!

他被称之为“卢阎王”,不仅仅是他为朝廷练出了一支天雄军,只怕,还是更多的只的是他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而且,还不是动动嘴皮子,让别人干这活,而是自己亲自操刀。

他天生神力,极其善射,而且骑术精湛,大刀片子耍的比那些武举出身的人一点都不差,光是这几点,就已经令人头疼了,更别说他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读书人,一肚子计谋那是肯定有的,这些条件加起来,就显得非常恐怖了。

崇祯七年,高迎祥高闯王所部,和卢象升的第一次碰面,是在郧阳,在这之前,高迎祥也好,李自成也好,各路的大小头领,对于卢象升这个名字,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这次碰面,给高迎祥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象,也从此成就了卢象升。因为,当时的郧阳巡抚,就是卢象升。结果是,高迎祥部遁走,郧阳无恙。

高迎祥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头号大敌,他组织严密,装备精良,赏罚有度,而且还有一点,所有的流民军中,他的人最多。洪承畴入关之后,曾经和他打过几仗,也没有讨到多大的便宜,由此可见高迎祥部的实力。

然而,接下的一次汝阳之战,基本上,高迎祥都绝了继续找卢象升死磕的念头,是役,高迎祥所部二十余万人,连营百里,而卢象升所部,不过一万余人,结果,卢象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批强弩,直接灭了他的重甲骑兵的先锋,继而引起军中大乱,高迎祥部再度溃退。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卢象升痛打落水狗,率军掩杀,高部大败。

然后然后就一直到卢象升接到勤王的旨意,回师京都,他都还在撵着高迎祥打,而且是率着绝对劣势的兵力,撵着绝对优势的兵力。接连数十战,斩杀高迎祥部三万有余,这一连串组合拳下来,即便没有把高迎祥打残废,基本上也是打得他元气大伤了,所有,卢象升一走,高迎祥那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甚至盼望,那远在北京的皇帝老儿,就把这卢阎王留在北京,给他一个多大的官做都行,只要别让他再来折腾自己了。

“闯王!咱们也要好生休整一段日子了,眼看这就要快过年了,大伙心里都盼着呢?”一片连绵到天边的大营中,一顶暗红的帐篷,是格外的显眼,这里是闯王的中军大帐,而此刻在这大帐里,一个脸色有些疲惫的中年人,正边取下头上的毡帽,边对着正在火堆旁边的一个焦黄面容的大汉说着话。

“他们都这么想?”那大汉拿着一支铁钳,将面前火炉中燃得通红的炭火拨了拨了拨:“还是只有新军这么想?”

“我都派人摸了下底,这卢阎王可把咱们的士气打惨了,新军们是这样想不奇怪,但是咱们老营的兄弟也这样想,怕是不安抚一下,会生出乱子来的!”脱下毡帽,那说话的汉子的面容露了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有几分潮红。他是李自成,八队闯将李自成,而和他说话的那焦黄面容的汉子,正是名震天下的闯王高迎祥。

“休整一下,我是同意的,不过,好生过年,怕是有些不敢想了,歇几天,我带人去把这笔账讨回来!”高迎祥垂着眼帘,缓缓说道,仿佛是说去邻居家借点酱醋一样轻松自然。

高迎祥说的讨账,当然是指这卢象升追着他打了大半年的这笔账,如果按照他拿这刀戈之事比作做买卖的说法,这笔买卖,他可是蚀本得厉害,要不在别的地方找点补贴回来,怕是真的连这个年都没心思过。

“闯王!”李自成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伸在火上烤了一烤,相当平静的问道:“打算去哪里?”

“和州!”他嘴里吐出两个字。

李自成脑子里可是有着一副差不多完整的大明地理图舆,听的这两个字,他立刻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和州的位置,而很快,他就有了更意外的发现。

“然后是滁州?”

“嗯!”高迎祥眼中闪着光芒,“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碰碰南京!”

不得不说,这想法太过逆天了,以李自成的大胆,都不禁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南京,大明不就是取了南京而定天下的吗?新败之余,做出这样的筹谋,闯王是不是有些不够慎重了?别说目前军心不稳,军力不足,就算没有这两个不足,这攻击南京的态势一出来,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是,可能就不是一个卢阎王在后面撵了,怕是大明的军将们,都象是被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个个都凑上来了。

“闯王,可是现在军心不稳,而且,除了老营,那些新军,只怕用起来,不是那么顺手啊!

“我和张献忠,老回回,还有钻地龙,冲破天他们都联系过了,大伙都支持我这意见!”闯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是大伙儿求富贵,自然大伙儿都要出力了,好在大伙都还信我这金字招牌,把人交给我也算是放心,咱们的人,也不用尽出,我带老营走就行了,你留在这边,就不要跟着我去和州了!”

“嗯,原来拨给你的人,我也不会带走,你是我最为倚重的人,我不在,没有点看家的本钱怎么行,眼下老营虽然折损了点,但是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倒是那些新军,得好好的出去打一打,练练本事,打上几仗,能够活下来的,也就是老军了!”

一场震惊天下的大事,就在两人仿佛闲聊的过程中定了下来,作为闯王的心腹,高迎祥最得力的部属,李自成对于高迎祥的军事才能,那是绝对信服的。闯王之所以叫闯王,那是因为他敢闯,而且,每次闯的后果,似乎都不错,只不过,这一次,他势必是要碰的头破血流了。李自成自然不会清楚,就是这一次简简单单的闲聊,竟然成了他和这位如父兄般的闯王,最后单独在一起的时光,而南京,那个辉煌的终点,也成了高迎祥此生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目标了。

十一月初,高迎祥率部攻击庐州,未果,遁走。与此同时,张献忠从河南出发,其他一些稍有实力的流民军首领,也开始有了动静,逐渐朝着高迎祥部靠拢而来,一支近三十万人的巨大军团,在南京附近逐渐成形。

十一月中,高迎祥军团攻击和州,明军大败,和州知府殉国,参将江南强战死,和州落入高迎祥军团手中。

两天后,高迎祥军团挟胜利之势,剑指江浦。

江浦距离南京,仅仅只有几十公里,而江浦如失,高迎祥的军队可以自江浦出发,朝发夕至,直扑南京,这这一路上,再无任何天险,可以阻挡流民大军的脚步了。

南京震惊!朝廷震惊!天下震惊!

南京城里一片恐慌,南京守备,镇守中官,以及南京兵部尚书一面八百里加急急报朝廷,一边使出浑身解数,调集江南各处的军兵,驰援江浦。宽阔的大街上,时时可见骑着快马的骑士,扬着马鞭匆匆跑过,而大街上的繁华,也因此褪色了不少,人若是站在街道中间,寒风吹过,举目见去,尽是一片萧瑟。

城中的富豪之家不在少数,不少消息灵通的富豪人家,早已经举家收拾细软,离开了南京,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几个老仆看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而消息不灵通的富豪之家,此刻想要离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城门已经关下,没有南京三守备的手书,除了军中的急报,已经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离开南京了。

百姓们自然是最为后知后觉的那一部分人,对于兵灾,没有人不害怕,既然出不了城,他们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大肆开始购买囤积粮食、食盐等必要的生活物资,城内的米价盐价,那是一日三涨,为了这个事情,已经有几个不法的商贩因为囤积居奇,被当街砍掉了脑袋。

当然,除了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以外,南京城里还有一群人,一群镇定自若的人,虽然这群人身家显贵,但是在这群人的骨子里,那股好战的因子,从来没有被富贵的生活消磨掉,这群人就是除了那些清流文臣外,擎起大明的另外一根支柱——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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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第二零八章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徐元良就是这些勋贵里的一个,为首的一个。

作为定国公的次子,虽然袭爵没有了他的份,但是,谁有能保证,定国公府里不会像成祖皇帝靖难之役使时候一样,再出一个国公呢?武人的功名,自然是要在战场上取得,虽然他看起来颇为文弱,但是,在他的骨子里,毫无疑问还是一个武人。

在定国公府里,已经是纷乱一片的景象,但是这种乱,和外面百姓们的那种哄抢粮食食盐的混乱不同,这种乱,更多的可以看做是一种紧张而又有秩序的乱。

所有的家将们,都是一身的披挂,衣不解甲,刀不离身,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相信只要他们的主人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投入任何的战斗,并且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而那些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但是又算得上强健有力的仆役们,也是分发了腰刀木棍之类的器械,除了看守府门以外,分成了若干的小组,在府邸的围墙四周不停的巡逻。

他们的任务是,即便是两位主子率军前去平乱,这府邸的安危,在他们的手里也不容有失,衙门里或者守备那里会不会派出公人兵丁来保护国公府他们不知道,但是,外面据说可以开始乱起来了,要是连家宅都不能保住安宁,两位主子又怎么能安心的带兵出征。

徐元良要带兵出征,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定国公人在北京,而世子也不能有失,魏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作为南京勋贵阶层的代表,不可能没有人出来去带兵平乱的,而定国公府,毫无疑问,只有徐元良能够胜任这一重任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徐元良看着眼前的这副忙乱的情形,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据说畏罪潜逃的游击将军余风来了。因为这个事情,他的夫人宋凝儿已经私下里埋怨了他多次了。宋凝儿埋怨他,自然是因为他大大方方的将甄环送了出去,导致于甄环也跟着这个畏罪潜逃的家伙,一起下落不明了。

但是徐元良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传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客栈里余风杀贼如屠狗宰鸡的那副情形,他一直是印象深刻的很,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性手段,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怕是还没有他杀官造反的可能性大。更别说,他手下还有几千号兵马了。

“要是他手下的兵马也因此散去了,那可真的有些可惜了!”此刻,徐元良想到的是,即使余风的那几千兵马,比不上他客栈里杀贼的那些亲兵一样强悍,以自己后来对他的了解,此人练兵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此刻这流民作乱之时,不就正是他和他的显身手的好时机了吗?而自己手下有了这一员虎将,多了这些兵马,只怕会更是如虎添翼吧!

“想什么呢?”他摆摆脑袋,在眼前想这事情,已经属于失神了,对于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益处,只能徒增烦恼疑惑而已,眼下,还是想想守备会给自己派个什么样的差事,又能给自己多少兵马实在一点。

做主帅,那是想都不要想,没有皇帝的旨意,没有人会把十几万乃至于几十万可用之兵交给一个闲置在南京的勋贵的,别说他是国公的儿子,就是他是皇帝的舅子,也不行,但是,单领一支军马,倒是可行的,毕竟,南京守军也需要提升士气,他徐家的名头在南京可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南京城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姓徐的百姓了。”少爷,守备府来人了!守备大人有请!”一个家将走过来禀报。

徐元良眉毛一挑,“哦?”他原本就长得俊美,唇红齿白,此刻一身戎装,更是显得英姿勃勃。

“走!”徐元良一昂首,带着一群人,朝着大门走去。

十月二十日,江南官兵尽出,于流民军高迎祥部会战江浦,官兵大胜,高迎祥败退。

所有官兵士气大涨,原来流毒天下的流民贼军,也不过如此。原本持着将流民军比拟汉末黄巾军的一些言论的人,也纷纷改变腔调,对着朝廷开始歌功颂德起来,南京城里更是鞭炮喧天,好像这场战难,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马上就要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了一样。

可是,这样的高兴,没有持续两天,马上就从前方,传来了流民军改弦易辙,攻击滁州的消息。

如果打开明史,在帝纪里面,太祖本纪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样一段话:十五年春正月,子兴用太祖计,遣张天祐等拔和州,檄太祖总其军。又,五月,太祖谋渡江诸将请直趋集庆。太祖曰:“取集庆必自采石始。采石重镇,守必固,牛渚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可必克也。”

史书中详细的描写了朱元璋当初取南京的过程,很令人击节感叹的是,如果将前后的地名一更换比较,就会立刻令人发现,高迎祥如今的策略、路线甚至作战意图,几乎和当初朱元璋一模一样,都是先取和州,再取滁州,最后,放舟南京。唯一不同的是,流民军此时军势更盛,而朱元璋则是胜在兵精。

换句话话,就是流民军虽然是七拼八凑起来的,但是架不住他人多啊,朱元璋用精兵强将,而高迎祥则是蛮横无理,用人海战术压过去。

所以,滁州看起来要悲剧了。

攻击江浦不过是一个幌子,高迎祥的真正意图,是在滁州,一心救援滁州的官兵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滁州早已经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了”。

高迎祥站在了他人生的顶峰,他志得意满。他没法不志得意满,滁州守军不过万人,而他手下差不多三十万人,而帐下更是猛将如云。三十万人围攻一个不足万人守军的城池,看起来毫无悬念,而拔了滁州,南京就可以说是囊中之物了,朱元璋可以以此为根基,打出一个天下来,他高闯王为什么不能?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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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补完东墙补西墙

第二零九章补完东墙补西墙如果说滁州之战,是高闯王高迎祥人生山峰的顶点,那么,卢象升无疑就是那个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踹上一脚,将他从顶峰踢到万丈深渊的去的那个人。

滁州危急,江南官兵纷纷调兵回援的时候,卢象升到了。

我敢说,大明朝如果有什么交通运输管理局之类的部门,那么卢象升无疑将是对这个部门作出贡献最大的那一批人当中的前几位,他这几年,基本上尽在路上跑了。

他是皇帝亲自委派的五省总督,包括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这个五省,基本上算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自然是少不得在自己地盘溜达的,除了这五省,京师附近,南北直隶他也没少去。像这次,颠颠跑到京师,阿济格已经扬长而去,他还没歇口气,一纸圣旨,又把他提拎到南直隶来了。

不得不说,卢象升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敬业到了埋头苦干,任劳任怨,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地步。尽管,这次来解滁州之围,他身边就带了两万来人,而对手,是三十余万大军。他楞是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直接就打包来了。

高迎祥听到这个老对手的到来,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这一次,他也不怎么犯怵了。无他,他人多胆气足而已。前些日子里虽然他号称二十万,但是,除掉家属和裹挟的流民这些水分,实际上能战的军兵数量,要大打一个折扣的,但是如今他带甲三十万,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三十万敢战之士,流民军的精华,基本都齐聚于此了,而卢象升这次带着两万多人紧巴巴的赶来,在他看来,无非是为滁州这道盛宴上,再添加一道大菜而已。我十五个人打你一个,压也压死你了,何足惧哉。

可惜的是,高迎祥的算术是很不错,但是战争打的是人,不是算术,如果依照他的逻辑,大家开打,也不用直接干了,拉出队伍来,把人数一数,人少的就可以直接认输回家了。那赤壁之战,淝水之战,也不会作为以少胜多的战例流传千古了。

更别说,这两万中人,除了卢象升的天雄军,还有总兵祖宽的三千关宁铁骑。

战斗在滁州城外五里桥拉开了帷幕。打的时间并不长,半天的时间,胜负已定。在城东,有一条很宽的河流,叫做滁水,水流很急,绕着滁州流淌。很多的战争,在描写战斗如何激烈,伤亡如何之大的时候,很喜欢用一个词语——血流漂杵,口语化一点,就会说,什么鲜血将整条河流都染红了之类了。

但是,在这里,这类似的词语,决计用不上了,漂不漂杵不知道,但是,将整条河流染红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河里根本就没水了。

上午开战,下午结束,而这条“水流很急”的滁水,已经完全断流,用比较官方的语言来说,就是“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不流”,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尸体的来源,绝大部分是高迎祥的部下。

然后,高迎祥停止了他帝王将相的梦想,开始带着手下跑路了,而卢象升依然一如既往开始在后面撵了,就如同前几个月一样。这个活,两个人都做得很熟,很有默契了。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卢象升似乎有些消极怠工,不那么敬业了,居然只撵了高迎祥五十里,就不撵了。

好吧,你狠!

高迎祥算是彻底认清楚了形势,只要有这卢阎王在的地方,他是决计讨不到什么好了,没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南京我不去了,滁州我也不想了,我去河南。这人总得讲点廉耻,天地这么大,你总不能老是这么没皮没脸的追着我打吧。

也许是累了几天,也是是等待援兵,卢象升在滁州呆了几天,又踏上了征程,目标,还是高迎祥。毫无疑问,他就是高迎祥口中的那个没皮没脸的人,他还就认定他了。

去河南,总是要过黄河的,高迎祥率军去了寿山,哪里有渡口,只要他过去了,守住渡口,这卢象升就算不服气,一时半会也不会插上翅膀带着人飞过黄河来。而没有了这个克星在,这黄河以北,依然是他高闯王纵横驰骋的广阔天地。

算盘打得很好,但是,这番算计,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打,他到达黄河岸边的时候,对面渡口上却是早有了一只兵马,迎风飘扬的大旗上,赫然是一个硕大的“刘”字。

河南总兵刘泽清早已经占住了渡口,他给卢象升大军设想的境地,卢象升还没有体会到,他倒是先品尝了一下滋味,他的流民大军,同样也长不出翅膀来。

刘泽清人不是很多,了不起上万人,不过,封锁了渡口,烧毁了船只,就算是诸葛亮再世,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对着渡口长叹了。高迎祥不是诸葛亮,他的部下也不是长翅膀的鸟人,所有,他只有另找出路了。

流民军的路标再一次开始转向,指向了开封,这一次,路上没有那么太平了,因为,有跑得快的官兵,已经撵上他的,这一次,他遇见的是来自辽东的将领,祖大乐。这名字是不是有点眼熟?祖宽,祖大乐,祖大寿是的,他们是一伙的,都是祖大寿的部下,而他们手下的主力,毫无悬念的是关宁铁骑。

啥也不说了,跑吧!刚刚在滁州,被关宁铁骑杀得丢盔弃甲的流民军,遇见这帮不讲理的,那是斗志全无,随便意思了一下,丢下了几千人的尸体,撒腿就跑。

然而,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官兵们好像越来越多,而且,一个一个都是硬茬,跑到朱仙镇的时候,高迎祥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在六年以后,将他的继任者变成独眼龙的一个猛人——陈永福。这个时候的陈永福,虽然还没有六年后那么牛逼,但是,猛人之所以称之为猛人,那是肯定有着他的原因的,和时间,地点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于是,流民军华丽的再一次败退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这句话最能形容高迎祥此时的心情,如果不是官兵的步步紧逼,没准这好不容易吆喝而来的大小头领,都要散伙了,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似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一茬一茬的官兵,而且还一茬一茬都是硬点子,眼下他虽然手下的人马比起上半年的还多,但是,形势却是似乎更是危急了几分。

该来的该是要来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句话的意思,在河南南阳,在七顶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高迎祥再一次领会到了,虽然他几年前在郧阳曾经体会过,显然,那次的体会没有这次的深刻。在这里,流民军终于迎来了和官兵的最后一场决战。不战不行,流民军四面楚歌,他们已经无路可去了。

听起来有些滑稽,因为当时高迎祥高闯王手下即便是一路败退,兵力仍然有十余万人之多,而以卢象升的天雄军为主的官兵,死命的往高了说,也不过五万余人,但是,就是这五万余人,却是愣愣的将这十余万人包围了,而且,赶鸭子一样的赶到了七顶山。

鉴于此前诸次战斗中流民军的表现,这一次,流民军也没有给世人一个惊喜,七顶山会战,流民军几乎全军覆灭,高迎祥仅仅率千余骑脱逃。“天下第一强寇”高迎祥算是彻底用自己的名头,用成千上万的流民的尸骨,成全了卢象升。

好在不管怎么说,高迎祥也是一个枭雄,至少,作为一个枭雄,在未虑胜、先虑败这一点上,高迎祥做的相当的出色。在出发之前,他留下了李自成和他的新军,算是给自己悄悄藏起了一些私房钱,即便是这一场豪赌,他的家底子几乎都输的干干净净了,但是他毕竟还有翻本的本钱。所以,一旦看清楚了形势,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掉转马头,翻山越岭的去找自己的私房钱去了。

卢象升完成了这一场光荣的战役后,风风光光的走了,崇祯来了旨意,他换了个职位,新的职位是宣大总督,对手也不再是这到处流窜的流民军了,而是关外的大清。

是的,没有看错,不是后金,是大清,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崇祯九年的正月,皇太极建国了。

崇祯九年正月,皇太极弃后金汗国名号,建国曰大清,定都盛京,改元崇德,群臣上尊号曰宽温仁圣皇帝,也就是后世的清太宗。

在群臣上贺表,上尊号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大煞风景的事情,按例,这开国大典是何其庄重的事情,就好像做买卖的开张,若是没有三五个朋友来捧场,光靠自己家里几个子在那里乐呵乐呵,也不像那么回事情,少不得要发个邀请函啥的。

但是你一强盗出身的家伙,眼下想洗白,还指望以前被你抢过,现在仍然在被你抢的人,给你多少面子,那也未免太瞧的起自己了。朝鲜就是这个屡次被抢的那个倒霉蛋,好在,打仗虽然朝鲜人是菜了一点,但是,还是有几个硬骨头的,这皇太极新店开张,金殿上一片推金山倒玉柱,偏生就还有个人在哪里直端端的杵着。

这个人,叫罗德宪,朝鲜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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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釜底抽薪 世外桃源

第二一零章釜底抽薪世外桃源皇太极最后把这罗德宪怎么了,余风并不关心,虽然从他所接触的朝鲜官民的集体反应来看,大家很愤怒,不过,朝鲜人再愤怒,哪怕是现在立刻纠集全国之力兵发盛京,也不关他的事情,呃如果朝鲜人有那么牛逼的话。

高迎祥在中原一通乱搞,而大明朝廷手忙脚乱的到处灭火,兵来将往,打得很是热闹。谁胜谁负这个暂且不必去说,但是,这兵灾一到,最倒霉的是那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话不是没道理的。大批的农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中的一部分,也许被裹挟进了流民军,也许参加了官兵,但是毫无疑问,绝大多数的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最终都变成了新的流民。

而更为要命的是,这些新的流民,大部分都产生在黄河以南,这里可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出现了这么多的流民,一旦这些流民被人煽动,组织,立刻就是一次泼天的大祸,而历来流民作乱的模式都是这样,只不过,这次的中心,往南移动了而已。

朝廷的兵马,大多数精锐都拉到了北边,鞑子建国,对于大明朝廷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藩国脱离了自己名义上的约束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权威胁到了大明的安危。如果说以往鞑子入关劫掠,在朝堂上的诸位大佬看来,都不过是芥藓之疾的话,而现在谁都看得出来,此刻,这芥藓之疾已经成为心腹大患了。

昔日也先那么势大,土木堡之变甚至掳去了大明天子,但是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建国,这大清偏生就这样做了,其狼子野心世人可知。所以,调集精兵强将在北边,严阵以待,这一个观点,在大明的朝廷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家里虽然安静了一点,卢总督将最喜欢闹事的高迎祥几巴掌甩老实了,可是,江南流民四起,这也不是个事儿,不现在趁早解决这个麻烦,难道要等到北方吃紧的时候,家里头又闹出大乱子了,到时候,那样的乱摊子,真可没法收拾了。

弹压,坚决弹压!这就是大明对这些流民拿出来的态度。

天下之事,本来就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各处官府的弹压,反而更加激起了流民们的反击。他们也是人,他们也要生存,要活下去,没有吃的,那就去抢,谁敢拦在他们的面前,那就是他们的敌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

江南各地的流民仿佛是一只只散落在江南的蝗虫,四处游荡,而各个城池,各处官兵的弹压驱赶,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一只只本来四处游走的蝗虫,最终慢慢聚拢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蝗虫群,一路吃过去,所到之处,除了重兵把守的城池以外,那是无比的干净。

十万流民,这是最保守的估计,而且,每一天,每一个时辰,这个数字都还在不断的增加,眼下这北边的大清还没有动作,这江南腹地,已经是靡乱不堪,局势紧张得一触即发了。

更为糟糕的是,这穿州过府的流民,在洗劫了一处处的庄园,小镇甚至一些防守不甚严密的小县城之后,他们手中已经有了不少的武器,他们已经任人驱赶任人凌辱毫无还手之力的善良百姓,逐渐变成了朝廷文牍中所说的“暴民”了。

现在,就只差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了。

就在大明朝廷里兖兖诸公怒极攻心,甚至连贵州福建的土司土兵,都打算调用前来弹压的时候,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

这个逐渐成形的流民集团,突然之间,改变了他们漫无目的的作风,而是略略调整了一下姿态,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东方而去。

东边是大海?

不,不,东边是应天府,是苏州府,是杭州府松江府,都是不容有失的地方,大名的财赋重地。没有人知道这里流民是发了什么疯,敢去碰这重兵把守的地方,但是以大明目前糟糕的经济状况来看,若是这几个地方出了乱子,那简直就是釜底抽薪,都不用这北方的大清动手,大明就像一根根部已经腐烂的大树,自己都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轰然一下的倒地了。所以,无论如何,这几个地方是要救援的。

从云贵调兵,来不及了,河南总兵刘泽清,山东总兵丘磊几乎是差不多时候接到了兵部的调兵文书,这两位其实也不是那么省油的等,以往就算是朝廷来了命令,他们也非得磨蹭半天,不捞足了好处,那是一兵一卒也不会动的。崇祯似乎也很明白他们的心里,这一次,不仅仅来的是兵部的调令,随同的还有他的杀手锏——监军太监。

这事情太大了,崇祯也不放心啊,武将的跋扈,他不是不清楚,不派几个自己人去催促监督,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整个大明朝廷上下,甚至都做好了忍着疼割肉的心里准备,只要应付过了眼前这一关,这两个跋扈的家伙,只要不太过分,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当然,事情完了之后,再如何炮制他们,那又是后话了。

不料这一次,刘泽清也好,丘磊也好,接到调兵的文书,相当的合作,都是一副精忠报国的架势,二话不说,立刻就打起打包小包,拉出人马就上路了。

江南啊,这是去江南啊!富得流油的地方,自己带着兵马去那里转一圈,那还不发财发破了脑袋,这样的好事情,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傻子才不去呢?

刘泽清出兵一万余人,丘磊出兵二万人,号称十万,分两路朝着南直隶而来。

*“甄大叔,你说到了那边,真的能够分到田地给咱们,还能赊给咱们种子?”浩浩荡荡的流民队伍中,几个半大小子,围着一个衣裳褴褛,却是眉宇轩昂的中年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这个自然,我妹子妹夫都是去了那边,眼下都差不多五十多亩上好的水田,那日子过得叫做一个火红啊!”

“五十多亩啊!”众人齐齐赞叹了一声,这还是自己的田地,不是给这个老爷那个老爷耕种的。

“五十多亩算什么!”甄大叔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那边的地多着呢,都是一群野人一样的家伙在哪里,那肥的一捏一把油的土地,让他们占着,简直就是lang费东西不是!那些地都是没主了的,到时候大家自己圈地,圈到多少就是多少,都归自己所有!”

他顿了一下,拍拍身边一个少年瘦弱的肩膀:“当然,前提是你得干得过那些野人们!”

“我才不怕什么野人呢?”那少年拍拍自己腰间的短刃,“我有家伙,咱们村大壮,狗剩儿他们都有家伙,到时候大家伙在一起,谁敢这么不开眼打咱们的田地的主意,我直接砍死他!”

“那是,草娃你是大人了,都能讨媳妇的人了!还怕什么野人!”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轻松得好像去郊游一样,数日前所有人心中的那种惶恐,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恐惧,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在他们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对着新生活的憧憬,对着未来的希望。

这样的情形,在流民队伍的许多地方,都在不停的上演,而每当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总会那么“恰巧”有那么一个人路过,给大家晓以利害,并勾勒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盛境。

人是最为从众的动物,当一种思潮,或者说是一种希望,在人群中有了一定的市场之后,受到这种思潮影响的人,转而会自觉不觉间的影响到没有受到影响的人,这些“恰巧”路过,或者是“闲聊”的人,他们散播的只是以一个希望,一个火种,其后的事情,已经不用他们多加操心了,因为几乎没有几天,所有的人都清楚了他们的目的地,甚至在打破沿路的一些豪强的庄园和地主的宅院的时候,有的人还开始有意识的储存起食物了,而不是像以前那种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做法了。

他们在做准备,做准备进行长途跋涉到达一个有田种,有饭吃,而没有欺压的新天地去生活。

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向东,向东!绕过应天府,绕过苏杭,到松江府,那里有船,有了船,就可以出海,离开大明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去世外桃源。

*在朝鲜,在新城,虽然天气已经颇为寒冷,但是,总理事衙门后面的一处小庄院的屋子里,却是暖意如春。

“小环,过来!”余风对着面前拈着一颗蜜枣,轻轻放在唇间的佳人微微笑着。

甄环袅袅的走在余风跟前,双手勾住了余风的脖子,吐气如兰:“老爷!”

“我的环儿如今也能帮着我做大事了,这一次我的大舅哥们若不是走通了漕帮的路子,那边的事情,还真的没这么轻松就完成,这一次,你们甄家可是为我立了大功了!”

“那老爷打算怎么赏我们甄家呢?”甄环眉目如画,躺在余风的怀里,如同一支倦怠的海棠。

“居然还找我讨赏!”余风哈哈一乐:“我余风什么时候亏待过给我做事的人,我大舅哥们能把这些人带过来,一个团练使的位置是跑不掉了的,至于你,我赏你一个宝宝,将来母凭子贵,岂不是比什么都强?”

“那妾身还真的等不及了!”甄环媚眼如丝,眼里好像好像快要滴得出水来,余风微微一笑,伸手抄处了她的腿弯,就这样抱着她,朝着床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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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新城新血 大才少志

第二一一章新城新血大才少志随着皇太极的建国,在朝鲜的八旗兵,也逐渐的撤回盛京,这大清虽然和这朝鲜有着盟约,但是,这架势,分明是把朝鲜当做韭菜来栽的,割完了这一茬,稍稍缓一缓,你等长出新的一茬来,再来动手收割不迟。

所以,满蒙的残忍、动不动就屠城的手段,倒是没有多少落在朝鲜人的头上,虽然有些时候,屠灭个把村庄城镇是势不可免的,但是总体来说,手段还是比较温和的。

这也就造就了崔阳浩。如今的崔阳浩,已经是朝鲜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是新星了,民族英雄,定国大将等等一系列的光环套在他的头上,让人不敢逼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那些大清的强盗,没有多少想打的心思,大都是主动放弃占领地,让崔阳浩给拣了个大便宜。

朝鲜使臣罗德宪在皇太极面前不拜,被皇太极赶回国来的消息,已经是举国皆知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皇太极提出的条件太过于伤害他们的感情了:“姑遣人谕以利害,质其子弟,不从,兴兵未晚也。”

啥意思?就是我大清今时不比昔日,好歹也是一个国家了,咱犯不着和你这番邦小国一般见识,识相的,把你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啥的老老实实给我送过来当人质,我大清就当这是没发生过,要不然,不是我大清吓唬人,老子可是会动刀子的啊!

这话一传回来,那可真正算得上举国哗然了。在大清的铁蹄下生活了几个月的北方三道的民众官员咬牙切齿自不必说,就连在汉城和四周城池的的那些官吏百姓们,也都是群情激奋。

丫的这帮强盗,真的把我朝鲜当做软柿子了吗?好吧,就算我们是软柿子,也不是随便任人来捏的,换做大明天朝来捏,大伙儿还勉强能够接受,你这帮吃生肉的家伙,算是什么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北方三道又频频传来捷报,新任的三道兵马统制使崔阳浩大人,率着英勇无敌的朝鲜军队,势如破竹,连连收复失陷在这帮强盗手中的国土,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朝鲜小朝廷中的某些人,不想给崔家的这匹黑马锦上添花,但是看到朝野上下,一片的叫好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的崔阳浩,虽然实际掌握的区域,连一道的地域都够呛,但是名义上,却已经是北方宁安道,平安道和黄海道三道的兵马统制使了,打开朝鲜地图看看,就会发现,这三道的地域,较真起来,已经差不多是整个朝鲜的国土面积的一半了,这样的权柄,不可谓不重。

当然,得益的并不仅仅只有崔阳浩一个人,在南浦之战看到了“维拉斯科商团”战力的他,更是和维拉斯科商团加强了合作,虽然云青山云大统领已经回到了新城,但是在这平壤一线,还是留下了一个叫余风的将领主持大局,而这位余风将军,也似乎颇有手段,他就曾经亲眼看到,那个眼睛好像长在了头顶的“维拉斯科爵士”对于余将军,那是不一般的服气,那个样子,简直就好像下属对上司一样。

崔阳浩的朝鲜军队到了什么地方,风字营自然就跟到什么地方,这可不是风字营自己贴上去的,而是崔阳浩强烈要求,并且花了为数不少的军械粮草金银财宝才换来的风字营的出兵。当然,风字营也不会那么傻乎乎的充当他收复国土的急先锋,但是压压后阵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实际上,崔阳浩这些付给风字营的代价的确有点冤枉,至始至终,风字营都没有用上几次。

要说问题也不是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风字营本来就显得单薄的兵力,随着战线的越来越长,益发显得单薄了,这可不是在大明,就地征募,只要有银子粮食武器,立刻就能拉出一支队伍来。余风现在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可以利用的人口资源太少。

感谢卢象升,感谢张献忠,感谢郭嘉嗯,是大明朝廷,一场年前的大战,在江南如此富庶之地,都能制造出这么多的流民。而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只要稍加引导,来到朝鲜,来到新城,余风就可以立刻将他们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而且,中华民族是同化力最强的民族,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不被这帮高丽棒子同化,那么,这帮高丽棒子,就等着被这些漂扬过海的汉人同化吧!

到时候,以血统纯正的汉人为主体,这些被同化的朝鲜人或者番人,一起抱成团,余风就不会再有眼前的这种烦恼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忠心的问题,他有足够的实力,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为我所用,用之,不为我所用,去之!

数万人全部来到朝鲜新城,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自然界的优胜劣汰的定律,在这里同样能起到作用,在经过长途跋涉,甚至和官兵的作战后,能够越过几个州府,上到自己为他们准备的船只上的人,能有一半,余风就要偷着笑了,虽然数量大大减少,但是毫无疑问,这能够上船的这些人,都是去芜存菁了的,老弱病残基本上都在这条逃亡路上,被无情的淘汰了。而这些人,也将成为余风集团的新血,为余风集团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虽然在策动引导这些人的时候,余风留在大明的天机,基本上都已经全部发动,但是即便如此,这人力还是不敷。余风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给予了他关键性的帮助,竟然是甄环那个愿意留在南京的大哥,而且,他这位大哥,居然还是漕帮的一位香主。

漕帮的潜实力是何其的强大,有了他们的物资人员的支持,很快流民们被煽动得朝着海边而来。不管是漕帮的高层如何授意甄大,还是甄大如何说动了漕帮高层,这情形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是往余风希望的好的方面的发展,这个情,余风还真就得领。

好在余风也算是在朝鲜小小的发了一笔战争财的,得到了天机的报告,他立刻就着手准备海船接应、以后到了之后,新城如何安置这些民众的问题了。以他现在新城港口的优势,联络郑家丝毫不困难,这般规模庞大的海上运输,没有郑家的点头或者是出手帮助,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而对于这一点,余风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说动这郑家,七八成的把握是有的。

即使是他好郑芝龙从未谋面,但是他毕竟是穿越而来的人,对于三百年后,后人如何评述这位民族英雄郑成功的老爹,他一清二楚,如果非得用最简练的话语来概括这位海上枭雄的性格的话,那就是一句话:“有大才而无大志!”

如今天下的形势,稍微有点眼光的都看得出来,大明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乱世的景象已现,如果郑芝龙还是如历史上那个郑芝龙那样,他不想再大明的这一棵树上吊死的话,他怕是就要自己考虑下自己的退路了,知己知彼到了这个地步,这事情再出差错,那就叫见鬼了呢!以郑芝龙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自己的格局,再不济,也是一个在朝鲜割据一方的局面,这个这个骨子里还是生意人的海防参将,既得了实惠,又有了面子,那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卖大人情给自己的机会的。

事情果然如同预料的一模一样,郑家的人,在和他接触以后,没几天就得到了郑芝龙明确的回复:在不和大明水师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这个事情,可以做。只不过,他们除了余风提出的钱财数目之外,还加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余风的那种新式火枪,他们要一千只,而且,余风还得派给他们一队教头,手把手的教会他们使用这种武器的技巧,战术。

看来,对于余风在朝鲜的发展,郑家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至少,这种新式火枪的战绩,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余风对于这个条件,他毫不犹疑答应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新式火枪,无论是从制作到使用,如果没有形成规模,在一场战斗中,根本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而郑家的火枪火炮,大都是澳门的那几个兵工制作所流出来的,郑家本身并没有制作和完善这种火枪的工匠和机构,对于这样类似于买家的要求,余风这个无良军火商很乐意为他们提供他们要的东西,他甚至还打主意,是不是双方利用这次机会,展开军事交流,顺便,借郑家之手,弄点佛朗机大炮或者是大炮的制作工匠来。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总之,流民们穿州过府,朝着自己的目的而来,沿途的城池一个个绷紧了神经戒备这这些蝗虫一样席卷而来的人们,但是却很是意料的发现,这些流民们根本没有攻打州县的打算,而是一个个如同扑火飞蛾,义无反顾的朝着海边而去,然后,上了一艘艘没有任何标识的海船,消失在天水交接之处。

这一下,就皆大欢喜了。大明朝廷少了这个祸乱腹地的祸根,自然是一身的轻松,至少他们可以将眼光从南直隶抽了出来,瞄向北方了,而在大海彼岸的余风,也是眉花眼笑的看着一船一船的百姓,来到自己的领地,为新城注入一股股新鲜血液。充当运输队的郑家,更是坐在如山的银锭上,玩弄着一只只他们从未用过的火枪,爱不释手。

崇祯九年,真是一个好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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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甄家兄弟的选择

第二一二章甄家兄弟的选择“来来,不要拘束,为这数万百姓,我余风今日也要敬两位一杯!”端着一杯酒,余风一饮而尽,然后倒过杯子,给坐在对面的甄大甄三过目。

这是余府的家宴,宴请的正是这次鼓动数万百姓从大明来到新城的两位大功臣甄大,甄三,而席上除了余风这个主人,就只有甄环一个作陪,这是真真正正的家宴。

甄大和甄三对望了一眼,端起酒杯,毫不含糊的一饮而尽。

先前对于自己这个小妹的处境还有些疑虑的甄大,看见一脸幸福的甄环,坐在余风的身边,顿时觉得这一路上爬山涉水飘洋过海吃的所有的苦,都值得了。而自己妹妹的身份,能使得余风亲自设宴招待,不仅仅是妹妹脸上有光,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也是觉得与有容焉。

甄大于余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还是第一次,但是从在松江府踏上出海的大船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不刻不感觉到余风的威严所在。那些随船的兵丁,操舵的船老大,哪一个说起余风来,不是毕恭毕敬。而到了新城,他更是眼前豁然开朗,井然有序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这和他在大明哪一个城市里看到的都是截然不同。

街道上行走的不仅仅是穿着大明服饰的百姓,还有长得怪模怪样的番人,脑门上剃个精光,仅仅留着两边头发的扶桑人,更有袒露着双ru,脚步急匆匆而过的高丽女人,虽然看起来给人有些光怪陆离的感觉,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城市,正如他和那些流民们所言的,这是一方全新的天地。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眼前就坐在了他的面前,笑语盈盈的和他话着家常,让他不禁感叹,人生的机遇竟然是如此之奇。当然他也免不了在心里嘀咕一下:“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当初就怎么看上自己的妹妹了的呢?”

“怎么样,两位大舅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余风的说话,打断了他的出神,看到自己兄弟和妹妹略微奇怪的眼神,甄大脸色微微一红,干咳了一声:“这次娃儿他娘和两个娃儿都跟了过来,三儿和环儿又在这边,我想,总会妥善安置了他们的!”

余风微微点了头:“小环的嫂子和侄儿,也是自家的亲戚,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们,一应各处的衣食住行,各种用度,直接从府里拨就是了,这一点,甄兄不用担心!”

“我这兄弟,自打从南直隶过来,一直在大人的麾下效力,玉不琢不成器,若是这小子,有犯浑的时候,大人尽管责罚,切莫不可手软?”

“我哪里有犯浑的时候,去年的评定考察,咱们营都已经报到军务衙门去了,若是没有意外,今年我就是总旗了!”甄三微微嘟囔了一声,却是不敢反驳。

“你总旗绝对是没有问题了,你这次的功劳,就算独领一个百户,也不会没有人服气,不过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功劳我先记下了,若是有了缺,补你一个百户!”余风耳尖,却是听到了甄三的说话。

“还不谢谢大人!”甄环白了自己这个愣头愣脑的哥哥一眼,“大人都许了你百户了,难道你还不满意?”

甄三怔了一下,霍然起身,竟然给余风敬了一个军礼,只是起身的动作太大,带得桌子上的杯盏碟盘,一阵东倒西歪。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说了随意点的,都是自家人说话,这么拘谨就没意思了?”余风摆摆手,一点都没有在意,甄三这才喜滋滋的坐下。

风字营中的百户的含金量是多高,他这个在风字营里混了大半年的小旗,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就是他这个小旗,在一群朝鲜兵面前,都是指手画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要是升了百户,那还不威风得没边了。而且风字营的军饷可是和官职大小挂着钩的,升了百户,估计以后他也再不用悄悄的花妹妹塞给他的私房钱了。

“适才的话,甄兄还没有回答我呢?莫不是不打算留下来?”余风隐隐猜到他几分心思,笑吟吟的问道。

“大哥”甄环也有些急了,昨日在闺房中,老爷可是答应给自己大哥留下一个团练使的位置,那可是管着几万百姓中挑出来的团勇庄丁的好差事啊,大哥没读什么书,做文职自然是憋屈了他,做武职带兵打仗的话,自己和嫂嫂又放心不下,这在新城练兵,既能做出功绩,又是安全无比的差事,在甄环看来,最是适合大哥不过了。

“我想回漕帮!”甄大摇摇头,将脸摆过来,对着余风一字一句,非常肯定的说道。

“回漕帮?甄兄,你这是打定主意了?难道我这里池子浅,留不住你这条大鱼吗?”虽然余风猜到了一些端倪,但是还是有点泄气,人家都是英雄好汉,蜂拥而至,自己居然连自己的大舅哥都留不住,简直是太失败了。

“这次流民南下,大人也派出了不少人手,我注意了一下,可不是全是山东人啊!”甄三微微有点紧张,如果刚刚说的是亲情私情的话,眼下的话,就有些触犯余风的忌讳了,余风只交代他会派出人手和他合作,可没有说允许自己查这些人的底细。这种大人物手里有一些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行迹的黑暗力量,那是特忌讳别人知道的。

“嗯?”余风没有说话,继续等待他说下去。

“大人既然连三山五岳的好汉都能用,不知道漕帮的好汉,大人愿不愿意收留!”见到余风脸色如常,甄大这才心里踏实些,一口气将自己想法说出来。

“像甄兄这样的人杰,我自然是欢迎之至,哪里有不收的道理!”

到了现在,余风才算是彻底明白甄大的心思,原来甄大市井出身,文不成武不就,在这新城,他实在是感觉不出有什么可以让他发挥的地方,倒不如回到他熟悉的城市里,做出一番事业来。余风既然在大明还留有人手,自然是在大明活动,那么,他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相信在忠诚可靠方面,余风是不会有半点疑虑的。

“这事情先搁下,你休息几天,过几天,我会派人专门找你谈这事情!”余风想请清楚甄大留在南京的好处以后,立刻就觉得甄大的这个想法相当的不错,让甄大成为天机在南京甚至南直隶的负责人,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一家人聚一聚,净说些男人的事情,就没有写轻松有趣的事情吗?”见到这两个自己都关心的男人,谈笑间决定了事情,甄环有些娇嗔的说道:“大哥,这次你们在南直隶,那那么多的流民们混在一起,难道不害怕吗?我听说,他们饿急了,可是吃人的?”

余风也面带微笑的看着甄大,他也想听听,在江南的那些流民是怎么样一路走过来的。

“你听谁说的,那是咱么南直隶呢,又不是在陕西河南,哪里有那么邪乎?”甄大嘴巴微微一撇,“吃狗吃猪我倒是见过,吃人,倒是没有听闻过!”

他呷了一口酒,朝着甄环笑了一笑:“真要是没有吃食,饿的急了,大家伙随便破几个庄子,就够吃好一阵子了,我好像记得,在苏州府附近的时候,大伙儿破了个庄子,好家伙,足足有几十个粮仓,三四万石粮食,连吃带拿都没有弄干净,最后还是一把火给烧了了事。”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们说吃人是真的呢,净编瞎话骗我!”

“是真的!”甄大脸色一肃,“这等吃不完的粮食,也只有在我们南直隶的富户家中才有可能出现,在河南,在陕西,在陕西甚至湖广,吃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千里凋敝,城如鬼蜮,真真切切是有的。”

甄环侧着脸,情不自禁的朝着余风的脸上看去,这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嫡亲大哥的话,不过,对于自己老爷的说话,她是一向都深信不疑的,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想不明白的话语,自家老爷是一定能解决,一定有答案的。

余风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眼光,微微的点点头,他不想骗自己的亲人,虽然自己努力为他们打造一个安逸舒适毫无危险的生活环境,但是,他们也有权利去了解外面的世界的真相,尽管,这真相有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残酷。

“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我以前和少爷看到的,就已经是人间至惨的情形了,原来,外面的世道,竟然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了!”甄环有些失神,他说的以前看到的,自然是余风在山东遇见她跟着徐元良从蓬莱返回的那一次了。

“那和那些地方比起来,这里可真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了!”她若有所思的说道。

余风和甄家兄弟相对笑了起来,甄环很是敏感的抬起头:“你们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余风摇摇头:“你没有说错,实际上,你两位兄长,在劝说那些百姓们来咱们新城的时候,正是告诉他们,咱们这个是一个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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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主人翁精神

第二一三章主人翁精神一切事情的发展,仿佛和去年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去年来,今年的规模更大,人更多。

一艘艘海船靠在新城的港口,而流民们一个个络绎不绝的从海船上下来,按照专人的指引,走向一个个的接待点。然后,从这些接待点里,被人带着去向一个个的安置点。在那里,他们将会被新城民事衙门的官吏,进行简单的甄别,按后按照他们的地域、技能分配到相应的农庄去。

新城的港口,如今几乎以及看不到别的商船,来来往往的都是运送流民的船只,每天至少二三十艘海船停泊在这里,每艘船上,或者是三两百,或者是百余人,每天从船上下来的人有官员暗暗计算过,至少要在四五千人左右,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新城的接待力量,以至于连一直在新城训练的维拉斯科的教习营的新丁们,也被拉了出来,维持秩序。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月,到了这半个月之后,这股流民潮算是慢慢的缓和下来,每天的船只,也变得零星一点了。实际上,在第三天还是在第四天上头,新城附近的农庄,已经就是人满为患了,这些地方已经安置了不这么多人。好在吴嫣然得到余风的授意后,做了一些准备,在铜矿附近,又开办了一个个聚集点,又从新城到铜矿之间,每隔那么三五里,建造了一些简易的房屋,也就是这些房屋,在流民潮过后形成了一个个的村庄。

短短的半个月,整个新城的范围往外膨胀了一二十里地,整个时候,新城,才真正有了一个城市的模样,除了城镇,城镇外面还有大把的农村,可以预见,在这些新农村的已经开垦的和未开垦的土地上,在今年春天来的时候,必定是一片生机盎然。

依然是田庄的管理模式,依然是赊欠种子农具,依然是在各个田庄建立护庄的力量,新城就这样快速有效的将这些新血,纳入了自己的这个体系,在经过短暂的磨合之后,于这些新来的百姓,迅速的合为一体。

对于新踏上这块土地的流民们来说,目前的情况基本上他们想象中的没有多大的区别,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虽然这屋子很多要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去建造,这田地也要他们去开垦,但是,他们也已经很满足了。虽然那些劝说他们到这里来的人,对于这边的官府的情况说的很少,甚至有的人开始,还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态度。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抵触完全没有必要,和大明的那些官吏相比,这里的官吏,似乎个个都是那么的清廉,能干,他们所有想到的和没想到的事情,这些官吏们都替他们想到了,而且,他们一直痛恨的欺压他们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

这里的确是世外桃源!

躺在简陋的木屋里,喝着热腾腾的稀饭,吃着一个个比拳头还大的白面馍馍,这些流民很一个个心满意足。只等着春天一到,他们就会拎着锄头,出去在门外的土地上开垦他们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每个聚居点上,总有那么三两个新面孔,这是新城派来来指导百姓并将新城的各种政策措施宣讲给百姓的人员,等到这些村庄稍加规模后,这些人也许就是新的庄头,新的护庄队队长。他们代表的新城,同时,也将代表着他们聚居点的百姓,协调者自己的村庄和临近的村庄以及新城的关系。

陶真就是这些人里的一个。

他是河间府人,去年的这个时候,他随着一群无处可去的人,上了海边的一艘大船,来到了这里。很短的时间,他就喜欢上了这里,对于家乡河间府,他没有任何的留恋,他的亲人都已经不在,房屋也在兵灾中变成了一片白地,而眼下在新城,他不仅仅重新讨了媳妇,在他的名下,还有了五亩上好的水田,而他,也因为一直表现出色,也成为了护庄队的小队长,小日子可以说是过的红红火火的。

他已经彻底的将新城当做自己的家了,可以说,如果现在有人敢来破坏他这种生活,他绝对是第一批操着刀子保卫自己家园中的一个。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护庄队就这么一直干下去,然后,说不定可以进风字营,虽然听说大人的风字营操练得非常厉害,但是,再厉害,也不会比日夜开荒种地厉害吧,他又不是身娇皮嫩的少爷,这点苦难道还吃不得,等到了时候,他一身风字营的戎装回到庄子里,看不把自己的那些伙伴羡慕死。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大人带着风字营出去征战,新城空虚,风字营开始补充人手,他却是是无缘得进,这让他很是沮丧。风字营的兵源,没有别的途径,只可能从各个田庄的护庄队中挑选,这些经过风字营训练方式的基本操练过的庄丁,无论是从素质还是身世清白甚至是忠诚度来说,都是这百姓中最为出色的,这样的招收方式,彻底的保证了风字营的官兵队伍的素质和纯洁性,这一点是经过军务衙门研究并颁发了布告的,没人可以例外。

同样,在各个护庄队里,进风字营当差吃粮,也是那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的夙愿。待遇高福利好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穿着风字营的军服,就代表着一种荣誉,一种身份,只要穿着这身军服,无论你实是在新城,还是在各个田庄,只要是在新城所属的范围内,你收获的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尊敬和热情洋溢的招待,每一个新城人都知道,他们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日子,都是这群可爱的小伙子,在保卫着他们,在为他们战斗。

第一次扩招,陶真落选了,为了这事情,他媳妇好几天都没有给他好眼色,近百人的护庄队,风字营挑挑拣拣,只要了十来个人,他真的觉得很憋屈,在过后的两个月呢,他更是憋着一口闷气,发疯了似的操练,他相信,只要第二次风字营来招人,他第一会选上去的。

可惜,没等到风字营的那几位官长来招兵,他却等来了民事衙门的征召文书。他将成为一个新的庄园的护庄队队长,也就是说,他现在当官了。

接下里,大船一艘又一艘的靠在了港口,数不清的人从船上下来,他知道,这其中,有那么一部分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子民,而自己只要将自己的工作做得出色的话,进风字营的夙愿,将不再是梦想!他清楚的知道,他原来的庄子里的护庄队长,就是货真价实的风字营里出来的,而他觉得,这位队长,教给他的东西,他基本上都学会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队长教给他的东西,再教给自己即将组建的护庄队的那些小伙子们。

“陶兄弟,想什么呢?”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将插着两个馍馍的筷子递给他。

这是陶真这片聚居地里大家推举出来的庄头,威望很高,陶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得到大家的认同,但是在陶真的感觉中,这位叫做蒋仁的庄头,就是一个有着满手老茧的憨厚农家人。

“我在想,明个儿是不是去城里为大伙要两头耕牛过来,没有大牛,小牛也成啊,稍稍养一养,今年用不上,明年就能用了!”陶真接过筷子,将自己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呵,怕是不容易吧!”蒋仁依然笑呵呵的:“这一次,人可是不少啊,城里不可能每个庄子都准备耕牛的,没事情的,陶兄弟,咱们别的没有,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到时候大家多累点,也就成了!”

“总得试试才行!”陶真其实也没把握,不过,他倒是真的想进城一趟,除了该领的粮食,那些农具什么的,也要领回来,总不成这一开春,大伙光着手干活吧。

“对了陶兄弟,我来的路上,听人说,这里还有野人,大伙一直都琢磨这个事情,可是也一直没有见过,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蒋仁问道。

“野人?”陶真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野人倒是没有,蛮人倒是不少,不过,你要是看见拿着家伙的蛮人,可不能大惊小怪啊,那是大人招募的蛮兵,为咱们打仗的!”

“那他们就不祸害咱们百姓?”蒋仁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敢?”陶真乐了:“有军法在呢?他们不要脑袋了,偷东西的最轻都是二十军棍,那么大的棍子,二十军棍下来,这月你就不要想下床了,至于抢东西的,轻一点的是利箭穿颊五十军棍,没死的话,还得拉出去游街示众,重一点的,直接就斩手断肩了。再重的事情,好像没人犯过,估计不用报到民事衙门,直接就被他们的官长枭首了,他们丢不起那人!”

“这么苛刻?”蒋仁吓了一跳:“就不怕军法太严厉了,他们作乱吗?”

“那得借他们几个胆子才行,咱们风字营可不是纸扎的!”陶真不屑的撇撇嘴:“你当你还在南直隶呢,那些没用的兵丁见惯了吧,蛮兵们要做乱,都不用风字营出手,就咱们各个庄子里的人,随便拉出几百就能弹压了他们,更别说比咱们厉害十倍不止的风字营的兵了!”

“那要是你说的那个风字营的兵,欺负咱们百姓呢,咱们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陶真放下手中的馍馍,两只眼睛凝视着蒋仁:“蒋大哥,你的顾虑我知道,我和你们一样,来的时候,也是光棍一条,而眼下,我娶了媳妇,有了田地,而进风字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祸害咱们乡亲吗?”

“或许或者总有那么坏了一仓谷子的老鼠!”蒋仁呐呐的说道.有些赧然。

“如果真有这样的害群之马犯了事,无论你去城里哪一个衙门,我想,没有人敢置之不理的,新城,是大伙的新城,不管什么人想为非作歹,大伙都不会放过他的!”陶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啪啪!”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击节声,陶真抬起头来,只见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拢了一圈的乡民,一个个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此,蒋某就放心了,来,蒋某以水代酒,敬陶兄弟一杯,愿大伙的日子,从今天起,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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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新城保留区

第二一四章新城保留区“这是今天的第几起了?”民务理事衙门里,理事董千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对着他身边的一个书吏说道。

大量涌入新城的流民们,给新城带来了生机,同时也带来了足够多的麻烦。这这些麻烦,除了内部消化的,那些凡是涉及到朝鲜人,甚至是教习营的家属的争执纠纷,却是没有人能够做主,只得一层层报上民事衙门来。

如今的新城,原来改制的管理机构,如云青山的军务理事衙门,主要由天机营的官兵担任,眼前的只能却是有点蜕变为后世的警察机构,专司管理治安,盗捕,刑名一事了,而真正的作战,以及后来来到的风字营一手包办了,严格来说,他们已经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作战机构了,虽然他们的装备配置,和作战部队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孙大海的内务理事衙门,则是更像是担任的宪兵、纠察一样的职能,至于情报刺探,反谍之类的职能,也大都剥离给了天机组。

而民务理事衙门,无疑是目前最为繁忙的衙门,几万人的安置,生产诸般事宜,无一不是需要他们妥善安排的,甚至连这些打架扯皮的小事,也要送到董千秋这个理事的案头来,他脑袋不发胀才怪呢。

虽然他要像余风这个总理事负责,但是,余风只抓大事,只决策大方向,这些小事情,他是不管的。所以,在新城,董千秋更像是一个负责的知府知县的角色,什么事情都要管,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以至于,现在都有同僚开玩笑的称呼他为“董城守”了。

“这事情,在大人下次召见的时候,一定要提出来了,这么大的理事衙门,怎么就没有专门的一司,处理和这些蛮夷的纠纷,这样的事情,每天来上那么几起,还要不要人活了!”

董千秋好像是在发牢骚,又好像有着几分认真的说道。

那书吏跟着他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对自己的这位上司的脾性,多少也有些了解,也有胆子在旁边发表自己的见解:“以我看啊,这些争端,大都是这些蛮夷们不懂礼法,一个个又脾气暴躁,一顿板子下去,也就老实了!咱们总不能为了他们,责罚自己的百姓!”

“你是这样的想的?”董千秋正在用手指头揉着太阳穴,听到这话猛地停下手来:“你是说,我判案子的时候,对咱们的汉人要多护着一些?”

“大伙儿都这样想的啊!”那书吏毫不在乎的说道:“这里可是咱们的地方,哪里轮得到这些蛮夷指手画脚的,教习营的家眷就算了,那些高丽人,算是什么东西,大人你看看,要不是您下了严令,那些高丽女人不许袒露双ru在人前,这些高丽女人还不满街都是,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他们做得如此坦然,这和没开化的野兽,有什么区别,咱们犯得着对他们客气吗?”

朝鲜人有一个很奇怪的风俗,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好,在那些已经嫁人的朝鲜女人中,流行一种奇怪的装束,下身裹得严严实实,但是上身却是喜欢穿着一种露着双ru的奇怪的衣服,而且,这样的装束,无论老小,都视之为天经地道。

这种奇景,让开始到朝鲜的天机营的官兵们,颇为大开眼界,每逢有这样的女人上街,一个个都是仿佛看西洋镜一样,兴奋不已。虽然各级的营官严加约束,没有出什么乱子,但是这样,也太影响军心了。等到第一批迁移来的百姓来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变得没法忍受了,大明的审美观,可没有退化到这种地步,在大明的百姓眼里,这纯粹就是道德丧失,不知羞耻,不知礼法的表现,在百姓的要求下,这些朝鲜女人,被勒令在人前,必须穿上上裳,但是真正有官方干预,让这种勒令成为官方的公文律令,还是在董千秋正式上任以后。

说句心里话,董千秋对于这些朝鲜人,也没有多少的好感。男人们一个个游手好闲,不事劳作,女人们一个个不知羞耻,他都耻于和这些人共处在一座城池中。但是余风可是严加命令过,必须和当地的百姓,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不希望,新城的坏名声,从这些百姓的口中,传到朝鲜各个地方。

这就让董千秋有些为难了,以前大家相处得勉强还算是和谐,毕竟,新城没有给侵犯他们的利益,反而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但是眼下几万百姓一下子涌了进来,他们的生存空间,一下就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新居民的圈地行动,很多都将他们世代开垦的田地圈了进去,这些朝鲜人虽然开始畏惧风字营的武力,但是等到他们发现,风字营其实并不像他们国家的那些贵族老爷们那么样对待他们之后,他们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居然也敢和那些百姓们对着干起来,甚至不怯将官司打到理事衙门来。

虽然整个新城的范围内,不过是几千朝鲜百姓,但是,就这几千百姓,在这半个月里,给董千秋惹的麻烦可还真不少。

“这事情,哎,我去求见一下大人!”董千秋还真不知用什么例子来安置这些人,只好将这个难题继续上交了。

“我们衙门的人都是这么想?”余风听到董千秋的述说后,问出了一个和董千秋先前相似的问题。

“不光是咱们衙门里的,这些天,各个庄子来领粮食农具的人,学生也找几个人问了!”董千秋清清嗓子,对着上面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年轻人说道:“百姓们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余风沉吟起来,这样的苗头,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居然在自己的领地里,阶级就开始产生了。这三大阶层,很明显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在这最顶端的,自然是人口站着绝对优势的汉人阶层,在中间的,是为自己效力成为自己的雇佣军的番人,这其中包括佛朗机人,扶桑人,印度人,甚至南洋一些不知道小国的外国人,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因为也是在为新城做着贡献,和风字营的官兵甚至还有这同袍之谊,所以,新城对于这些人,还是有着包容接纳的心态。

处于这个阶级金字塔最底层的,无疑就是这些原来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朝鲜人了,这些人,除了他们的土地,一无是处,甚至还消耗着新城民众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资源,而没有一丝贡献,自然就惹人生厌,甚至被民众们视为累赘了。而且由于他们一些奇怪的风俗,这些人,更是和新移民们格格不入。

而实际上,这些朝鲜人和他们的土地,已经被一纸合约,被他们的朝廷打包租借给了余风,这些人连他们的土地也是余风的,如果余风狠一点,像美国人对付那些印第安人的土著一样,也不会有多少人来为他们喊冤。问题是,眼下,不仅仅是这么几千个朝鲜人,在新城外面还有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朝鲜人,为了一时之快,将自己推到所有朝鲜人的对立面,那无疑是很不明智的做法,朝鲜的官兵没有多少可取之处,但是朝鲜的“义军”,那些由民众自发组成的游击队,可是非常有名的,余风不想在朝鲜,还玩上一玩,占领军对战游击队的游戏。

“要不,将这些朝鲜人驱逐出去,百姓们不愿意看到他们与民争食,我民务衙门也不愿意每年拿出那么多的粮食养着他们!”董千秋提议道,在他看来,这是最不伤天和的办法了,大人宅心仁厚,但是那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不妥,长渊也不会接受这些人的,话又说回来,没准过了些时日,这长渊也成为我们,到时候又要送走他们一次,岂不是麻烦之极!”余风摇摇头,否决了他的建议,自己驱逐这些朝鲜人,无疑是将自己在这边开疆拓土的心思表露无遗,这事情传出去之后,再迟钝的朝鲜朝廷,也不会不作出反应,自己没必要给自己惹上这么一身骚。

自治?对,朝人治朝!余风猛地响起后世那位伟人的创举来,一国两制!在自己领地里如果施行“一地两制”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单独开辟几个封闭区,将这些朝鲜人迁移进去,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将他们和自己领地其他的汉人分离开来,这样的话,虽然剥夺了他们一点点的自由,但是,基本上,就没有产生摩擦的可能性了,而新城与他们这些朝鲜人的交涉,通过他们的头面人物进行就可以了,再也不用耗费精力,为某一家,某一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折腾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安置了他们,可以为自己换的一个好的名声,给他们土地,他们自然就饿不死自己,如果他们需要更高质量的生活,那就需要他们自己去争取了,这样的措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不会有人来指责余风的不是。

“就这样办!”余风下定了决心:“董理事,这个事情,我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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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春游诉衷情

第二一五章春游诉衷情春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当身着棉甲的士卒们,发现在操练之后,再套上一身厚重的棉甲,实在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情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寒冷的冬天已经消失了,而生机盎然的春风,已经吹拂到了他们的脸上,是那么的令人舒爽,那么的沁人心脾。

热火朝天的春耕已经开始了,从新城走出去,四处的田野上,处处都是可以看见忙碌的人群的欢声笑语,他们播撒着种子,播种着希望,没有人怀疑,只要他们付出了足够的勤劳汗水,他们脚下的土地将会给他们何等的回报。

“回去吧,雪娘!”余风揽着赵雪娘的肩膀,温柔的说道:“天气峭寒,就算你身子骨受得了,越儿也受不了啊!”

赵雪娘的身子已经很是明显了,昔日窈窕的身材被如今鼓鼓的腹部取代,但是在余风的眼里,这个时候的这个小女人,才是她这辈子最美丽的时刻,在她的脸上,洋溢的神色中,更多了一份母亲的风采和骄傲。

雪娘要到城外来看看,说是气闷的很,余风开始是不答应,如今的天气,可是很容易着凉,而雪娘又快足月了,这个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身子染了风寒,那他可就哭死也没有地方去买后悔药去了。

但是,一向温顺得像一只小白兔的赵雪娘,这一次却是执拗得很,无论余风怎么劝说,也不肯打消这个念头,最后,余风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城外看看风景可以,但是,必须坐在马车里,而身边更是无时无刻都必须有人。这也许有一点点冒险,但是谁叫余风好歹也是知道一些孕妇知识的,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不知道在什么电视节目里听到过,让孕妇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对于孕妇和胎儿,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马车缓缓的朝前行着,雪娘似乎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有,这也难怪,自从她怀孕了,就一直被严密看护在府中,被呵护的程度,简直是夸张到了极点,余风甚至下令,将府中所有的门槛都给砍掉了,就是怕她有身子不方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在这种情况下,雪娘在府中呆了几个月,就足足憋屈了几个月,像眼下这样来到广阔的田地,吹着和煦的春风,看弄人劳作,心旷神怡,这还是这几个月来的第一回,她自然是一时半刻舍不得回去了。

“再一个时辰,相公,好不好!就一个时辰。”雪娘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相公,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等到孩子生了,马上就要在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坐月子,下次再想这么自由自在的出来,那可就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你要是喜欢,在咱们府了,我叫人给你也开一块地,像在灵山那样,你想种啥就种啥好不好!”余风看到她的样子,心里柔情大起,想起雪娘一直抱怨没有事情做,而对这田野之事又如此感兴趣,不禁轻声提议道。

“嗯!”雪娘幸福的点点头,“再往前走走!”

在道路旁,一个老农背着他们,正将一把把青嫩的秧苗插入田间,一行整齐的秧苗,随着他倒退的步伐,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爷,好把式啊!歇会儿,喝口水吧!”雪娘将脑袋伸出窗子,对着老农打着招呼道。

老农直起身子,正在用手轻轻的垂着腰间,听到雪娘清脆的声音,不由回头一看,顿时骇了一跳,他低着头背对着道路干活,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旁边停了几辆马车,而不远处,还有几个骑士牵着马,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这一看就是官府的家眷出行。

“这位夫人,劳您关切了,老头儿正想偷偷懒呢?”老农憨厚的笑笑,拍拍手里的泥巴,在田埂上拿起倒扣在瓦罐上的瓷碗,慢慢的倒了一碗水,仰头喝下,如饮干怡。

“大爷,这地是庄子里的,还是您自个的啊,怎么就看见您一个人,连帮手都没有一个?”

“是自个的,庄子里的活,儿子媳妇都在那边干呢,这边,诺,一直到那边,足足四亩上好的水田,都是自个了的!”老农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有些自得的伸手比划着。

“哎呀,那大爷您可不得了,庄子里有收成,这自己的地也有收成,到了收成的时候那岂不是家里的粮仓都不够用?”雪娘一惊一乍的,仿佛对于这个老农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粮仓大为担忧一样。

“嘿嘿!”老农憨厚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个穿着华丽的夫人,是哪位大人的亲眷,不过,对方的担忧,是实在是太过于不谙世事了,粮仓装不下,难道自己不会卖给民事衙门吗?眼下可不是前年那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的时候了,那时候有点粮食都东藏西藏的,生怕被上门的差役们搜走。

“大爷,你有儿子,有媳妇,家里一共是几口人啊!”雪娘扳着指头,很是一本正经的算了一下,余风看了暗暗好笑,这丫头就是想找人多说说话,唠嗑唠嗑,还装作煞有其事的样子。想必在府里天天和那些熟悉的面孔聊的闷了,而眼下对方又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这话匣子就一下子打开来收不住了。

“五口人,老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去年娶了媳妇,媳妇是隔壁大王庄的,还是大人娶二夫人的时候,我儿子去吃酒的时候,一眼相中的,小两口挺恩爱的,说起来,这媒人还是大人呢?”

“听见没有,我是媒人!”在车厢里的余风抓住雪娘的手,在她的耳边悄悄的说着,嘴里头哈出的热气,让雪娘觉得耳根子痒痒的。

她白了她一眼,不理他,继续和那老农说道:“原来大爷是老新城人啊,那就难怪了,我刚刚在那边,想跟几个大哥说说话,那些大哥都不搭理我,见到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远远就避开了!”

“夫人这么俏丽可爱,哪里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老农乐呵呵的笑道:“那边庄子,是今年从咱们庄子里分出来的,里面大多是今年来的乡亲,他们在海那边,可是吃了那些官老爷不少苦头,见到夫人这做派,自然是有些害怕了,等到他们熟了,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了,想必就不会害怕夫人了!”

“大爷你就不怕我?”雪娘俏皮的问道,脑袋上的一支玉步摇晃来晃去,甚是有趣。

“怕,怎么不怕,我怕夫人和小老儿聊天,耽误了夫人的行程!”老农乐呵呵的:“咱们衙门里头的那些老爷们都和和气气的,他们的亲眷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夫人这般可爱,倒是跟老汉的闺女差不多,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害怕!”

“那大爷您闺女多大了啊!”

余风无奈的摇摇头,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雪娘居然这么能够唠嗑,照着这样聊下去,这老农也不必干活的,最后的结果,不是雪娘到他们家混一顿饭吃,就是他们一家被接到自己府中混一顿饭吃。

“咳咳!雪娘,大爷还要干活呢?”余风小声提醒道。

“我闺女叫虎妞,今年十七了,就在前面庄子里,给大伙做饭送水呢,夫人要是在咱们庄子里歇歇脚,一准能看见!”老农朝着前面一指。

“哎呀,不耽误大爷干活了,我要走了,大爷,等到今年收成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啊!””呵呵,好,好!”

马车缓缓的朝着前面驶去,雪娘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头从马车的小窗中收了回来,一转头就看见余风亮晶晶的眸子在看着自己。

“看见没有,在你相公的治理下,老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余风笑嘻嘻的说道。

“我就知道,我相公是有大本事的人!”雪娘这次倒是没有给他一个白眼,而是心满意足的嘤咛了一声:“雪娘前世不知道敲烂了多少的木鱼,才换的今生的这一桩姻缘,现在的这日子,简直比我小时候想的日子还好!”

“那你小的时候,想自己今后是什么样子?”余风倒是没有和雪娘讨论过这样的话题,一时倒是有些兴趣起来。

“怎么说呢,至少,每年要有一套新衣裳,过年的时候,能够吃上白面饺子,最好,永远都不会再饿肚子了!”雪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出神的说道。

“那相公呢?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相公?”

“这个我倒是没有多想,不过,我要嫁的相公,我想至少要身体强健,特别能个干农活吧!”雪娘看了余风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些笑意。

余风知道她这一眼,是在笑话自己以前身体孱弱呢,这可是和他心目中的完美相公相差甚远了。

“回去,回去!”余风大声对着外面喊道,雪娘见到他不悦,微微有些惶恐:“生气了?”

“不是,我得赶紧回去,去叫人打制两个百八十斤的石锁,然后,所有的农具都给我来一套,最后,还要在咱们家后院,整一块田地出来,以后每天丑时就起来抗石锁打熬身体,等到天亮了就开始干农活,就是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得到我家娘子的欢心!”

雪娘噗嗤一笑,眼波柔柔似水:“你净贫嘴,越儿都要出世了,你才来讨我的欢心,亏你说得出!”

余风一副气鼓鼓,又很委屈的样子。

“好了,相公,我知道你在逗我开心呢!”雪娘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轻轻摩挲着:“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是做大事情的,就不要和雪娘计较这些小事情,好吗?”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余风的双眸,嘴唇微动:“这样的日子,是我以前做梦的都想不到的,相公,我很满足,真的。如果有来世的话,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愿意做你的娘子,不管是做农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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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清征朝鲜 御敌家门

第二一六章清征朝鲜御敌家门四月中旬,余风喜诞麟儿。消息传了出去,新城上下,一片欢腾。

这一两年以来,这新城诞生的婴儿,也不是一个两个,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新生儿的诞生,如此让新老新城人牵肠挂肚了,原来还担心余风诞下一个千金的人,通通都是松了一口气,是男孩就好,是男孩就好!

这个男孩,是余风的原配正室所生,又是嫡长子,基本上,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就是这新城的下一任主人了,对于众多身价性命都系在新城的效忠者而言,这个男孩的诞生,无疑意味着余家的血脉的延续,意味着他们在今后的几十年内,无论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都不会失去主心骨,在这乱世中,有什么事情能比得到他们能够找到一个能够毕生效忠的主公更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与此同时,余风手里抱着襁褓,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满脸褶皱的小家伙。他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居然生出来是如此的嗯,如此的“高古”,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小家伙刚刚生下来,是多么的难看,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抱着自己的儿子的感觉,还真的很好。

也许是屋子里的烛光有些刺眼,小家伙费力的将脑袋动了一动,用后脑勺对着光源的方向,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余风有些捉狭的走动几步,让烛光再度泼洒一些在儿子的脸上,小家伙闭着眼睛,嘴里很不满意的张合了一些,然后,毫不给面子的大声啼哭起来。

“好了,儿子给我,他饿了!”雪娘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对着面对儿子的啼哭有些不知所措的余风说道,她的相公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样子,眼下看到他这副窘状,雪娘不仅不觉得有损他的形象,反而觉得有几分温馨,一家人,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饿了?我去叫奶妈进来!”余风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襁褓,平摊在手上,像捧着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送到雪娘的手上。

雪娘有些笨拙的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脯,见襁褓中的婴儿送入怀中,哭声戛然而止。

“还是我自己奶几天再说吧,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吃过娘的奶,那像什么话!”看着怀里大口大口吸吮着ru汁的小家伙,雪娘的脸上露出幸福温柔的神色。

“那是,那是!”余风连连点头,眼睛确实直盯盯的看着雪娘胸前的那一抹腻白,和正在努力工作的儿子,嘴里附和着雪娘的说话。

“看什么呢?”雪娘扫了一下他,脸上微红的娇嗔道,余风这样肆无忌惮的眼光,虽然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是在给儿子喂奶的这种情况,她仍然是觉得有些害羞。

“我真羡慕咱儿子!”余风咂咂嘴:“如果我是咱儿子,爹娘要是给我找奶妈,我第一个不答应,非得闹得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净说些疯话!”雪娘白了他一眼,“稳婆说了,这些日子,你还是少来我房里的好,女人家坐月子,男人进出这里,对你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余风夸张的说道,顺势坐在了床边:“相公看娘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我说真的!”雪娘有些急了:“相公你是做什么的,雪娘还不知道吗?要是因为女人家的秽气,触了霉头,那雪娘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要是想和我们娘俩呆在一起,等到越儿摆了满月酒之后,还不是随你!”

余风的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刚刚生完孩子的雪娘是何其的敏感,一瞬间就发现了余风情绪的低落。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越儿的满月酒,我可能赶不上了!”余风有些败兴的说道:“我可能过几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有危险吗?”雪娘关切的问道。

“去北边,鞑子出兵朝鲜了,你也知道,那个叫崔阳浩的朝鲜人,就是一个草包,带的也是一群草包兵,打顺风仗可以,真要是和鞑子干起来,那是不是鞑子的对手的,三天啊,仅仅三天,这几个月打下来的地方,就全部拱手送给了鞑子,一夜败退百余里,我都不知道这些朝鲜草包,除了会跑路,还会干点什么!”

室内没有他人,余风的说话,也有些似乎肆无忌惮起来,当然,这也间接的说明了,这个直接他对这个让他不能参加自己儿子满月酒的朝鲜人,他是一肚子的怨气。

“相公要出兵?”

“是啊,这家伙一溃千里,咱要守住咱们这点家当的话,那就得御敌于家门之外,总不成等鞑子到了自己家门口了再去和他们较量一番吧!”余风脸上虽然有些郁闷,但是倒是也没有多少忧色,这让雪娘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鞑子人数很多吗?”

“不清楚,反正这崔阳浩是打一场败一场,连对方多少人都没有搞清楚,给我来信求援的时候,已经丢了平壤北边的安州,介川,德川一线,现在他的兵马,大部分都退到平壤一线了!”

雪娘沉默了一下,刀兵凶险,她作为一个军户的女儿,又如何不知道,虽然她的相公眼下不需要亲自上阵去于敌人厮杀,但是,战场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连老天爷也拿不准,要说他心里不担忧,那是假的。

“相公!”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余风的手,轻轻说道:“对于男人们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不懂,也不能为你分忧,只不过,这此去凶险,相公一定要保重自己,不可轻涉险地,我只要你要知道,不管如何,我们娘俩,都会在这个地方等着你的!”

“嗯!”余风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两夫妻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不再言语,屋子里温馨的气氛,悄悄的弥漫,直到吃饱喝足的余越心满意足的睡去,余风才缓缓的从雪娘的手中,抽出手,站了起来:“你好生在家里休养,看你的相公,为咱们的儿子,去打下一番大的基业下来!”

四月二十三,风字营第二次扩军。

同时,已经成军的教习营全部,风字营大部以及部分内务衙门的兵丁,在新城城中的大校场,开始一队队的集结,然后,随着自己的长官,朝着营外,朝着北方开去。

在长渊,南浦一线,风字营都驻扎了一些兵丁,这些兵丁也将被新招揽尚未完全形成战力的新军所替换,而替换下来的他们,也将随着风字营的大队,一同开往平壤。

在平壤,还有一个千户的风字营官兵的协防,如果加上这次前往平壤的兵力,最终在平壤城里,余风的直接力量就可以达到八千余人,再加上余风可以间接使用的崔阳浩麾下的朝鲜兵丁和池长青的手下,余风的总兵力,直接就超过了两万,有了这样的力量,余风有信心,即使是鞑子出动万余精骑,他也能独卧孤城,以据鞑奴。

“八旗不过万,过万不可敌!”这句话,余风是知道的,不管是不是后世的大清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总之,这可以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真正的满清八旗的骑兵,数量上是不多的,真正值得考虑的,倒是那些为虎作伥的蒙古仆从军,汉军软骨头仆从军,甚至那些倒戈投向鞑子的朝鲜军兵,正是这些人,充当他们的爪牙和走狗,为他们撑起了动辄出兵“十万”、“八万”的大旗。

实际上,余风的估计,还是过高的估计了大清对于朝鲜的重视,至少,在大清的眼里,朝鲜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朝鲜,那个一打就散的朝鲜,对于余风的存在,估计大清的高层,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那曾经在余风手下吃过亏的鞑子,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隐瞒了他们失利的消息,反正,在皇太极的眼里,既然这朝鲜李倧如此的不合作,连个儿子都舍不得送来做人质,不服气之心昭昭可见,那他也不必客气,直接出兵打得李倧服气就是了,至于这兵力,他觉得,三千足矣,至于其他的那些依附的家伙,是不是想趁此就打打秋风,他就不考虑这些了,反正八旗子弟,他就打算出三千人,而就这三千人,他还觉得,有些多了。

在余风的历史上,这次来教训朝鲜小兄弟,那是皇太极亲自出马的,很明显,这是一次杀鸡骇猴的举动,但是在余风出现的历史中,皇太极显然对于朝鲜的兴趣远远没有他对于大明的兴趣这么大,所有,出征朝鲜的任务,就光荣的落在了睿亲王多尔衮的身上。

崇德元年三月,也就是崇祯九年三月,睿亲王多尔衮、贝勒豪格,分别率军自沙河堡,长山口入朝鲜,兵分两路,开始了征服朝鲜之举。除本部八旗精兵,蒙古,汉军朝鲜附从一万余人,号称五万大军。

大军一路南下,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一时之间,告急文书雪片般的飞向汉城,与此同时,满清还派大将马福塔率三百余人,扮作商人,潜入朝鲜国都汉城,大肆进行袭扰破坏,朝鲜举国上下,一片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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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接手平壤 斥候之战

第二一七章接手平壤斥候之战马福塔的袭扰行动,显然比他们想象中产生的影响要大,虽然在不长的时间里,在汉城的李倧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而且很是迅速的就四门紧闭,大索全城,但是,这些潜入进来的奸细,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是也再也挽回不了的。

原本对于和满清的战争印象还比较模糊的官吏和民众们,一夜之间,发现原来战争居然离自己是这样的近,人心一旦恐慌起来了,朝鲜小朝廷那自上而下的辟谣,就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了。所有人都意识到,刀光剑影,怕是不仅仅是远在北方的那三道的事情了。

汉城一片风声鹤唳,说是草木皆比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北方的告急文书雪片样的飞过来,别说汉城是一国都城,需要重兵把守,分不出多少援兵来,恐怕就是能够分出援兵,这住在汉城的王公大臣,也不会将珍贵的兵力,填到北方那个无底洞里去了,他们自个的安危还靠不住呢,这次是几百奸细,下次没准就是几千了。

所以,对于崔阳浩而言,与其期待从国都来的那虚无缥缈的援兵,还不如就近抓住“维拉斯科商团”这根救命的稻草还实在一点,至少,在眼前,维拉斯科商团给予他的帮助,那是实实在在的。

他就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明明形势一片大好,那些望着他的大军,毫无斗志的这些大清国的强盗,怎么就能一夜之间,好像变成另外一支军队一样。他们露出了他们的锋利的爪牙不说,还张着一口大嘴,往着任何他们能够下口的地方咬去。

而更要命的是,他发现他一向寄以厚望,并且为之自豪的“精兵”,和他的前任带的那些军兵,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逃跑起来,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速,这一点,让他沮丧不已。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头上的那顶“定国大将”的帽子、那帽子四周的光环,似乎有点不怎么靠谱了,就是一个傻子现在也醒悟过来了,眼下这光景,光是凭着他的人马,怕是抵挡不住这些穷凶极恶的强盗的。

还好,他还是有底牌的,和“维拉斯科商团”交往以来,他一直积攒下来的交情,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这支军队,不管是他听说的、还是看到的,都证明他们曾经在和这些北方强盗的战争中,并没有吃多少的亏。

尽管,他也不是毫无察觉,这个维拉斯科商团的背后,肯定是有些猫腻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小小的梦金浦里,眼下他们叫做新城的租借小村,能够拉得出那么好几千的装备精良的军队。但是,与迫在眉睫,即将除掉他头上那层光环的北方强盗相比,这点隐患,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眼下他就是一个饮鸩止渴的人,就眼明知道眼前的是一杯鸩酒,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因为他十分的清楚,一旦再度战败,被他的对手剥离了他头上的这些光环,那么,他所拥有的财富,赞誉,身份地位等等一切,都会离开他而去,而那个时候,朝廷里要找一个为北方战局负责的替罪羊出来,绝对是非他莫属,如果说国人皆曰可杀,那么,就是他的父亲也保不住他。

他如同一个赌徒,已经将全部的身家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维拉斯科商团”这只牌上面了,所以,余风率着大军一到平壤,提出要接过平壤的指挥权的时候,崔阳浩很是配合的交出了他手中的权柄,只留下他身边的几百亲卫。而平壤城中的池长青,更不用说,他的立场坚定得狠,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站在余风的这一边。这样一来,这平壤城里,无论军民,无论中朝,所有的人,余风都可以一言而决生死了。

平壤,已经成了余风的平壤。

余风一旦拿到了平壤的指挥权,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营中的斥候,全部撒了出去,尤其是马队的斥候,他们的侦查范围,已将远远超过操典规定的三十里,甚至有的斥候,已经跑到五十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了。

尹胜就是这些斥候里面的一个。

他的出身,现在以及没有多少同袍知道了,大家都只知道,尹小旗是在很早的时候,就随着丘千总一起跟着大人转战南北的了。不过,对于尹小旗昔日的伙伴,如今一个个都身居高职,再不济都是一个总旗,而尹胜却一直在小旗的位置上,好像被铁钉钉住了一样这个疑问,他的属下们多少有些不解。

不过,等到他的这些属下,和他们的小旗逐渐熟稔之后,就没人再提这个事情了,连闲聊的时候都没人再提。

尹小旗人很不错,讲义气,对部属又格外的关照,打起仗来,也是不甘人后,这样的汉子,再议论他的是非,就有些不厚道了。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汉子,却是总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总是惦记那裤裆里面的那点事情,甚至为了这事情,屡屡违反军令,这也难怪他老是升不上去。

虽然他从不用强,除了是驻地周围娼馆的常客以外,了不起勾搭一下附近的那些虎狼之年的小媳妇大婶子,但是因为这事情,他都被人家的亲属来营里告过几回了,虽然上面往往为这事情将他训斥得狗血淋头,但是事情过后,他依然是我行我素,对于这样惫懒,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却又打仗是一般好手的家伙,最后,连上面训斥他的兴趣都没有,好吧,只要你不给我捅出大的篓子,你爱咋滴咋滴吧!

不过,除了这些,尹胜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胆大,当然,要是胆儿不大,他也干不出这么多色胆包天的事情,值得欣慰的是,在战场上,他的胆子同样的大,比如现在。

“头儿,咱们怕是已经走得够远了吧,今个还回不回去啊?”说话的是一个着着短衫的家伙,刚刚他站在马鞍上,伸长了脖子,朝着前面看了半天,只可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景物有些灰蒙蒙的,实在看不到什么东西。

不知道这里距离平壤多远,但是这几个斥候都知道,决计不会只有三五十里地。

“多宝,看见啥了?”尹胜双腿搭在马腹上,对着这个重新坐回马鞍的属下问道。

“啥都没看见!”多宝撇了下嘴,“要是咱今个儿不回去的话,就得找地方过夜了!”

“前面就没个庄子啥的?”另外一个骑在马上的斥候,对着多宝儿问道,“咱们又不能生火驱赶蚊虫,叫人在这野外呆一晚上,那可要了老命了!”

他们一行,是四个人,四匹马,除了小旗尹胜,其他三人都是刚刚调到马队不久的步卒斥候,对于如何骑马侦查敌情,尹胜无疑是个中老手,经验极其丰富,趁着这个机会,带带这几个新人,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头儿”多宝还想说话,只见尹胜把手扬了起来,对着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松开缰绳,利索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缰绳递给身边的同袍,整个身子趴在地下,耳朵贴近地面,仔细的聆听起来。

这番动作,让几个新丁都有些紧张起来,他们可是清楚,如果不是尹胜的大胆,和上面有将军护着他,他们是决计不敢违背军令,将搜索范围扩张这么远的,换句话说,如果是尹胜听到了什么马蹄声啥的,那绝对不会是自己人,至于是鞑子,还是附近的朝鲜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到三个人,可能无甲,速度极快,是斥候!”尹胜腾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三两个骑士,以这样的速度而来的,只可能是搜索的斥候,而他也不认为,自己马队里还有其他的人会到这个地方来。

众人将眼光投向尹胜,斥候们为了行动快捷,很多都是不带武器的,但是在风字营中,余风却是没有这个规矩,在余风的认为中,斥候们作为大军的眼睛,在保持机动性的前提下,保障自己的安全,那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所有,风字营的马队斥候,也许不会披甲,也许没有大刀长矛,但是,身边无论何时,决计不会没有一只三眼火铳的。

而尹胜,有两只。

“兄弟们,想不想让咱们大人破点财!”尹胜见到三个一脸肃穆的手下,笑嘻嘻的说道,“要是来的是鞑子,一个脑袋十两银子,这可就是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敌我双方的斥候,在相遇的时候,互相对掐的事情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双方远远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然后然后就是互相避开,毕竟这种厮杀并不是他们的本行,他们只需要见侦查到的信息,传递回去,供给统帅决策就行了。就像一个人的眼睛,那是只管观察,动手打架的事情,那是胳膊大腿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一次,这几骑遇见的是不按规矩出牌的尹胜。

“咋了,熊包了,没尿裤子吧!”尹胜见三人没有反应,讥诮的说道。

“头儿,说啥呢,这里可没有一个熊包!”多宝儿涨红了脸,瓮声瓮气的说道:“不就是几个鞑子吗?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俺听头儿的,头儿说料理了他们咱们就料理了他们,头儿说咱们回头就走,咱们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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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铁锁横江万人敌

第二一八章铁锁横江万人敌马蹄声“答答”的从小道的那一头传来,从半人长的青草中望去,隐隐可以看见马上骑士那和风字营的青布短衫迥然不同的装束,而骑士头上光溜溜的脑袋的后面,一根根筷子粗细的辫子,随着他们起伏的身形,左右晃动着。

“金钱鼠尾”!躲藏在草丛中的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鞑子,是鞑子,只有鞑子才会有这样的装扮。

在他们身后五十来米的小树林里,一个瘦削的斥候,手里牵着几条缰绳,正有些紧张的看着灰蒙蒙的前方,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只要枪声一响,就是生死立判,到时候,前面的兄弟跑回来,藏在这里的马匹就用的上了。

草丛里的三人紧张的看着前面五六丈的地方,在那里,有他们刚刚匆忙布置上去的一根绊马索,若是天色尚好,这样的绊马索,很容易远远的就被发现,但是,此刻阴暗的天色下,马上的骑士,除非能未卜先知,否则的话,只可能有一个结果,不是马上的骑士摔得筋断骨折,就是疾跑中的马匹被绊折了马腿。

越来越近,多宝觉得自己攥住火铳的手心里汗腻腻的,幸亏这是新装备的三眼火铳,事先已经装填好,又省略了点燃火绳引火发射的步骤,直接扣动扳机撞击火石就可以发射,否则,他真的怀疑自己颤抖的双手,能不能完成装填到开火之间那一套繁复的步骤。

他偷偷的觑了一眼身旁的尹胜,这个平素没有多少正经的头儿,脸上往日那邪邪的笑容,早已被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所替代,或许,他心里也是很紧张,但是,多宝却是看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只能当小兵,而尹胜能当头儿,那是有道理的,你看,人家那是多么的镇静。

三匹马越来越近,只听得“砰砰”两声轻响,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马的嘶鸣,多宝看着那两个在前面的骑士,身手极其矫健的从空中掠过,在马匹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打了一个滚,躲开了马匹的倒压,站在了地上,而后面的哪一个骑士,虽然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绊马索,同伴的马匹却是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他又很不幸的没有前面两位那矫健的身手,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就连人带马一起栽到了地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多宝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开火,对着那两个明显有些懵了的鞑子,但是,他的胳膊和身子,在这一刻,好像不属于他自己的了一样,僵直得要死,而他的思绪和身体的反应,更是好像完全脱了节。

“开火!”尹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些飘渺,但是,却是毫不迟疑。平日里的操练,对他的身体形成的条件发射,在这个时候被完美的体现出来,他僵直的双手,有了反应,毫不犹疑的扣下了扳机,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里,又被塞进一只火铳,他想都没想,对着前面那两个站立的身影,再次扣动了扳机。

傍晚的树林,一点风都没有,刚才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蚊虫,在不停地鸹噪着,在前面传来马嘶和枪响声后,这些蚊虫,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在林子里,那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结起来。

瘦削的斥候,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然后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他们的头儿,可是很明确的告诉了他,若是和鞑子对上了,命就不是他们的了,但是在这里遇见鞑子的消息,一定要传回去。他要是听到枪响后,自己人没有叫他,立刻就杀死剩下的马,马上回营。

“彪子,把马牵过来,完事了!”一个声音从草丛中传了过来,是头儿的声音!他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短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褥湿得可以拧得出水来了。

牵着马走了过去,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一点想作呕的感觉,被火铳打死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被火铳打得几乎成了一团肉酱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多宝正蹲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干呕着,不过,显然在他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将中午吃的那点存货,吐得干干净净了,此刻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只是一些清水罢了!

尹胜从马身上解下来一个水囊,递给了多宝,“喝点水,缓缓吧!啥事都有头一回的,下次就好了!”

“都死了?”瘦削斥候傻傻的问道。

“嗯,一个摔断了脖子,两个被咱们直接轰成渣了,多宝那夯货,还当自己在火枪营呢,拿着三眼神铳,一口气将三铳全部放出去了!”

多宝此刻神色好多了,听到尹胜的话,有些赧然的站了起来,搔搔后脑勺,“那啥,我还没有和鞑子这么近过呢?”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都是自己兄弟,谁都不会笑话你,干活了,把首级割下,咱们得连夜回去,跑的快的话,还能天亮前找个朝鲜娘们乐呵乐呵!”

天色暗了下来,几个人如同鬼魅一样的,忙碌起来,没多少时间,“答答”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几个人随着这马蹄声,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五月初四,满清铁骑出现在平壤附近。

*平壤城,风字营帅府里。

余风看着面前斥候们传来的各处信息,眉头微微有些蹙起。

从五月初四起,派出去的各处斥候,就开始或多或少的与鞑子的侦骑有了接触,期间虽然双方各有死伤,从这些遭遇战中传来的信息,很清晰为为余风勾勒出了一份鞑子的兵力势态图,基本上,他可以肯定,在平壤以北,除了个别因为太过于偏僻的村镇,没有被鞑子占领以外,基本上,这些地方都落入了鞑子的手中。

而从得胜的斥候们缴上来的首级看来,这次的鞑子军中,除了真鞑子以外,还有不少蒙古鞑子,这很好分别,因为生活习惯和环境的不同,这些首级的来源一望可知。

而且,从各个方面都有接触,证明这次鞑子的兵势,恐怕远远要超过他的想象了,而他现在除了全力备战,准备防城的器械,征召民夫等一些事宜以外,不敢做出任何的举动。就连斥候他也收了回来,既然知道了大致情形,再让斥候出去,除了白白增加自己的死伤以外,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倒是希望远在汉城的朝鲜小朝廷,能够给他一点支持,哪怕是集结一点兵力,对鞑子占据的地方来一次反击也好,至少这样,能够吸引鞑子们的部分注意力,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也算是支援自己了。

他也知道,这已经是近似于奢望了,眼下,节节败退的朝鲜军队,能够稳住阵脚就算不错,说反击,那无疑是太看得起他们,那位伟人都在《论持久战》中说过了,战争的三个阶段,是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眼下,这朝鲜军队连战略防御都算不上,真要算的话,那也是战略转移,还能指望他们战略反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大人,您要见我?”一个声音打破了余风的沉思。

“嗯,你来了!”余风抬起头,眼前是池长青,平壤的名义上的最高民政长官。

“我要的棉被,你准备好了多少了?”余风淡淡的问道。

池长青有些不知道这位余将军大人,到底要做什么,这几天,他接到的命令,简直可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先是余风要求他集中全城的铁匠,不打兵刃,专门打造铁链,而且每段铁链,不得少于十丈长,至少要打造一百根。也不知道打造这些东西又什么作用。

铁链还没打造完,这位爷又开始要他大肆收集棉被稻草,好在眼下天气渐热,棉被已经用不上了,收集起来,并不是太难,问题是,这些东西,和即将到来的清人攻城有什么关系,难道到时候,这些凶神恶煞的强盗骑着马拿着刀枪过来,一人发给他们一床棉被一束稻草就可以将他们打发走的吗?

“已经收集了七八仓库了,棉被,丝被都有一些,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收集这些东西又什么用!?”虽然心怀疑惑,但是池长青还是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了余风的意思,眼下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权势富贵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的事情,既然是和守城有关系的,他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

余风含笑摇摇头,他倒不是不想满足池长青的好奇心,只是有些东西,提早泄露出来,就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他清楚的记得,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中,这两种武器曾经被大量的使用过,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目,一个叫铁锁横江,一个叫万人敌。

铁锁横江,就是将烧红的铁链,在敌军攻城的时候,朝着城头下扔过去,这玩意是威力可比传统的守城工具什么沸油,什么夜香毒水,要强的多了,那些玩意,不过是点杀伤,而这铁锁横江,已经上升到了线杀伤,眼下又到了五月,士兵们都不会穿的太厚实,多半都换上了单裳,穿着单薄的士兵们面对着烧的通红的铁链这样的大杀器,简直就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啊。

至于棉被,自然就是用来制作万人敌的材料了,在后世的历史中,这可是燃烧瓶的始祖,棉被上铺上稻草,再裹以火药在其中,点燃了扔到城下,沾满了火药的棉被就开始剧烈燃烧,开始四处飘散,漂到哪里,就烧到哪里,只要沾上,就会陷入火海,即使就地翻滚,也毫无作用,这已经不是线杀伤了,而是实打实的面杀伤,四处杀伤。这种武器,在野战中或许毫无用处,但是,在守城战中,却是一等一的利器。

只可惜,这种战法,在宁远之战的时候,明军就已经用过,也不知道鞑子们还是不是记忆犹新,不过此刻,余风倒是希望鞑子们,能够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许,在朝鲜的某个城池里,看到他们曾经熟悉的防御武器,他们也有有几分亲切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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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城头观兵 大战在即

第二一九章城头观兵大战在即带兵出现在平壤外围的,是大清睿亲王多尔衮。

这个人物,余风是很熟悉的,拜后世那些铺天盖地的清宫电视剧所赐,这位仁兄的生平,那是连街头巷尾的大妈大婶都能念叨几句,什么当初努尔哈赤本来就传汗位给他的,结果皇太极使坏,干掉了他妈,顺带抢走了他的汗位,再又什么他和后宫那位孝庄太后两人暗度陈仓啥的总之,有宫廷争斗,有风流韵事,他的事迹极大的丰富了后世天朝百姓的业余生活。但是不管怎么传说,怎么粉饰,都不难可以从这些玩意中得出一个结论,在清初,这个家伙,实在是一个很牛逼的人物。

努尔哈赤撒手人寰的时候,后金有四大贝勒,四小贝勒,这四大贝勒,指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而四小贝勒,则是阿济格、多尔衮、济尔哈朗、多铎。

近十年过去了,四大贝勒里,皇太极成了大清皇帝,其他的那些贝勒,该加官的加官,该进爵的进爵,几乎一个个都成了大清的顶国柱石。这些人中,随便哪一个拉到什么地方,绝对都是独当一面的人才。

但是,多尔衮例外。

这个例外,不是说他的能力,后世人都知道,这位老兄能力手段,那都是不差的,问题在于,努尔哈赤撒手人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屁孩子,即便是皇太极如今已经当政十年,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在他头顶上又有那么多牛逼的人物,他想光芒万丈一下,也找不到机会。

可以这么说,皇太极基本上是拿他当做大清的储备干部用的,眼下能够独领一军,攻略朝鲜,那是皇太极根本没有拿这朝鲜当一回事,就当给给多尔衮练手了,毕竟多尔衮以后还是要大用的。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早就憋足了力气,决定非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皇太极,以证明他也是一个理论联系实际、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而且,他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下次要是有什么大活,也可以算上他一份了。

在朝鲜腹地纵横驰骋,他的确找到了感觉,他心里都有些埋怨当今的皇上了,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早点打下来,却一直和他们虚与委蛇,玩一些邦交的把戏。你都看看这是一些什么兵,野战,一触即溃,咱们的骑兵还没到跟前,对方就乱了阵脚,跑得满山满谷都是;攻城,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帮穷的要死的朝鲜人,连大炮都没有,就靠几只连皮甲都打不穿的火枪,他们能守住城池吗?

所有,一路攻城拔寨,多尔衮简直是未有一挫,即便是偶尔遇见个把硬骨头,据城不降的,也不过是稍微耽误了他一下时间,整整队形,大家该爬云梯的爬云梯,该钻地洞的钻地洞,完事了吆喝一声,铺天盖地的兵丁就冲了进去了。

当然,对于这种抵抗,多尔衮觉得此风不可长,他可没有代善那么慈悲,杀起人来,他没有什么手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理由值得他手软的,凡是抵抗的城池,他是毫不犹疑的下达了屠城的命令,无论军民,净皆屠戮一空。

屠城的效果很明显,在他屠灭掉了第二座不自量力企图阻挡他大军的脚步的城池后,他的大军再次南下,基本上就遇不到什么有组织的抵抗了,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对手的表现的话,那就是“望风而逃!”

前面就是平壤,据说也是朝鲜一等一的大城池了,城中居民二十余万,城高墙深的。不过,多尔衮并不担心,这些天的战斗,让他信心十足,也许,到时候,嗯,他抵达平壤城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座所有的兵丁全部跑完了的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

但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在他距离平壤城五十来里的地方设下大营的当天,就有五十余名侦骑没有能及时返回,以他的经验,这些在规定时间内不能返回的侦骑,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第二天的侦骑再度出去,就发现了他们同袍的尸首——没有了首级的尸首,同时,第二天出去的人,依然有那么十几二十人,再也没有回来。

多尔衮警惕起来,以他对大清八旗精兵的自负,他不认为对方是在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对方能将他的侦骑留了下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侦骑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而且从这些送回来的尸首看来,他们大多都是被火枪杀死的,身上有着刀斧弓箭的致命伤的,那是极少。

这朝鲜兵不是都是擅长使用那些没多大用处的火枪的吗?多尔衮的直觉告诉他,平壤附近,一定是有这一支朝鲜精兵在等着他,而且,这支军兵,一定还是朝鲜军兵中的强兵,也许是从朝鲜都城中紧急调援过来的也说不一定。不过,在判定除对方的实力来路后,多尔衮却是心头感到一阵兴奋,打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像样的对手了,不过这样也好,毕其功于一役,也省的这些家伙到处乱窜,收拾起来麻烦之极。

一改前些日子的轻狂冒进,多尔衮开始收拢兵力,极其谨慎的将自己的大营往前移动,一天,两天直到第五天上头,他才抵达平壤城下,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站在山包上,远远的看见平壤城高大的城墙了。

他站在山包上打量着这座雄城的时候,余风也正站在城楼上,打量着他,唯一不同的是,在余风的手里,多了一副单筒的“千里镜”,而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对于多尔衮来说,显然是有些奢侈了。

余风对着对方的营盘慢慢的打量了一番,顺手将手里的千里镜递给了身边的陈敏之,此刻站在城头的余风,颇有一番主公的架势了,至少,身边看起来,文臣武将都不差了的,虽然这武将里面,未免有几个朝鲜武将是来凑数的。

“是多尔衮,努尔哈赤的儿子,贼酋皇太极的弟弟!”陈敏之顺着余风指的方向,举起千里镜看了过去,对方的旗号很好分辨,这一点他能够确定,唯一不能确定的,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旗帜下,站着的一帮鞑子将领中,哪一个才是多尔衮。

“哼!”余风嘴里哼了一声,心里却是恶意的想到,要是这多尔衮就此折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他那多姿多彩的下半生,既不是就没了,那对于后世的那些清宫戏的导演,会不会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兵法有云,这攻守之战,至少也得五则围之,我平壤如今不下两万之众,这多尔衮就带着这么点人,想取我平壤,也未必太小看我了吧!”

城头上的气氛有些紧张,余风有意打破这种气氛,有些轻蔑的说道。为帅者,最怕军心不稳,士气浮动,若是没没开打就一个个畏敌如虎,这仗也就没法打下去了。

“我观这群鞑子的旗号,纷乱不一,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诸位大可安心,我平壤城兵精粮足,这等跳梁小丑,不来则可,若是来了,其下场必定是铩羽而归。”

余风有些遗憾,偌大的平壤,居然防御还不如新城,除了城墙高一点,结实一点,护城河宽一点,居然连门大炮也没有,不过,他刚刚用千里镜也仔细的在对方的营盘里搜索了一下,似乎也没有看到对方有炮营的样子,估计没有大炮,也知道这城里没有大炮,才把这营盘扎得离城墙如此之近吧。

“崔大人,你看,那个是贵国的军士吗?”陈敏之盯着一处看了半天,将手里的千里镜递给崔阳浩。崔阳浩看了余风一眼,接过千里镜朝着陈敏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是一些败类!”崔阳浩呐呐的说道:“一定是宁安道的溃兵,被他们收拢了,掉转枪口来对付我们的!”

“鞑子本来就有利箭劲弩,眼下又多了这样一营火枪兵,大人,不可轻视啊!”陈敏之微微有些皱眉的对余风说道,风字营的火器如何厉害,他是知道的,要是对方也有这般的火器,对于城头的守军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余风摆摆手:“风轻云淡的说道:“鞑子骑射再厉害,也不可能骑着马来攻城的,还不是要依靠这些步卒,大伙划分的地段,可是都清楚了,我再次重申下我的将令,哪一段城墙出了问题,被鞑子突进来了,守将战死了,那就不用说了,不然的话,你就自己割了脑袋吧!”

众将凛然拱手:“谨遵大人号令!”

“我率三千人,居中策应,哪里吃紧了,我会出现在哪里,诸君富贵与否,家小安危,皆在此役一战!”余风森然说道:“若有不遵号令者,杀!临阵畏敌者,杀!乱我军心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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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百姓填河 箭雨无情

第二二零章百姓填河箭雨无情多尔衮在等,等面前这座城池的守军自乱阵脚,等他的军兵砍伐木料打造的攻城器械能够连夜打出来。

对于前一点,他注定是要失望了的,城头上的守军旌旗招展,严阵以待,可没有任何乱了阵脚的架势,就是光凭着这一点,多尔衮就不吝给对方一句“朝鲜精兵”的赞誉。

但是对于后一点,却是没有人敢让他失望。让他失望了,他可是会杀人的,城里的人暂时杀不到,难道几个办事拖沓,视他的命令为无物的几个手下,他也杀不到了吗?

不足十二个时辰,十座高大的云梯就出现了他的面前。

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多尔衮也没有闲着,平壤附近,来不及躲进平壤城或者说不愿意躲进平壤城的百姓,被他驱赶到了一起,对于那宽阔的护城河,多尔衮并不打算用自己的兵丁的性命去填,在云梯抵达城墙脚下之前,这些朝鲜百姓,无疑是对付这护城河最好的武器。

五月初十,平壤之战拉开了帷幕。

城头上的守兵,是今天早上替换上来的,连夜的巡守,让晚上当值的士兵们疲惫不堪,吃过早饭以后,他们一个个就躺在城下简易的营地里呼呼大睡去了。新走上城头的这些个士兵,可没有疲惫这么一说,实际上,昨天晚上没有动静,大多数人都知道,恶战很有可能是在今天白天开始,这个白天,将是一个非常难熬的白天。

一声声凄厉的哨声开始响起,所有人都心头一紧,甚至有些正在小憩的士兵们,也霍然从地下站起来,伸着脑袋朝着城外看去。

城外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不知道几千几万,仿佛是被沸水淋到了的蚂蚁窝一样,嘭的一下炸开来,朝着平壤扑过来。

“准备,准备!”挥舞着倭刀的各级将佐,声竭力嘶的大声的喊着,实际上不用他们的催促,所有的士兵都手里紧握着武器,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些高大的云梯。

下面那些奔跑的人群,根本不足为虑,但是,一旦这些云梯靠近城墙,那些鞑子就能依靠云梯,爬上城头来,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他们要填护城河?”余风盯着那些神色茫然,手里却是用衣服布裳包着一个个大包小包的人群,就脚趾头想,他也知道,这些包里绝对不是这些明显不是鞑子的人们仅剩的家当,看着他们身后提刀拿箭驱赶他们的兵丁,这些包里只可能是土石瓦砾,用来添堵护城河的土石瓦砾。

“鞑子就是鞑子,难道以为这样,就能铺成一条通天大道来吗?”陈敏之有些晒然,这和精卫填海有何区别。

余风没有答理他的话,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连滚带爬跑到护城河边,然后丢下手里的土包掉头就跑的人群。土包一丢进河中,顿时就被冲卷得无影无踪,看起来,的确是不用太为担忧的样子。

余风军中,缺乏弓箭手,就连崔阳浩和池长青的手下中,也没有多少的弓箭手,他们的远程攻击手段,只是火铳,但是,将火药弹丸用着这些百姓身上,相信上至余风,下至每一个火枪兵,都不是那么情愿的。

余风是担心火药弹丸的储备,而那些兵丁,则是担心,如果自己手中的火枪用的狠了,真和鞑子对阵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要知道,无论余风怎么改进火枪,受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的限制,一支火枪,最多打出百来发弹丸,基本上就算是报废了,除了回炉,再使用的话,那就是拿着士兵的性命在冒险了,炸膛的危险随时随地有可能发生。因为这个缘故,火枪营的火枪使用标准,是八十发弹丸,超过这个数目,使用者若是因为隐瞒数目不上报,造成了伤亡,那是要追究到底的。

士兵们渴望的是杀敌,而不是将宝贵的击发机会lang费在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再说了,眼前的这种情况,很显然,连将官们一时之间也没有了章法,不知道是下令射击,还是不射击的好。

人多力量大,人多,填起河来,也是非常的有效率的,从一开始土包丢进河里立刻就被卷走,到河水的冲卷速度跟不上那些百姓的添堵速度,不过是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之后,城头上的人,已经肉眼可见,这些土包朝着城墙延伸过来了,照着这样的速度,完全填平这护城河,不过是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左右的事情了。

“这样也行!?”陈敏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在刚刚,他还讥笑对方是在精卫填海,然后,转眼之间对方就用事实甩了一个大大的耳光,然后告诉他,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一窝蜂,六十屈指发射,三连射,六十屈指后,未发者,斩首!”余风面无表情的下令道,身边的旗手,迅速将他的命令用旗语传递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与其你填平护城河之后,让鞑子攻城给我造成更大的伤亡,还不如你们早死早托生,即便是我不杀你们,鞑子那边也不会放过你们。余风心里冷冷的想到,这个时候,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他在书中看到了无数遍的“慈不掌兵”是什么意思,也许因为他这一道命令,这数千百姓就要变成无辜亡魂,葬送在这里。

“余大人,这是咱们自己的百姓啊!”池长青急忙劝道,当着他的面屠戮他的百姓,无论这人是鞑子,还是这位大明将军,他都是不希望看到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一窝蜂是个什么玩意,但是,这位将军弃火枪不用,而用这种武器,那么只可能是这种武器对付这些百姓,能够比火枪更有效的杀戮。

余风身边的士兵已经在屈指计数了,余风侧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为虎作伥,其情有可原,其罪不可赦,池大人,城外数千百姓和城内二十万百姓,孰轻孰重!?”

池长青一时语塞,他何尝不知道此时此刻壮士断腕是多么的必要,但是,他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这个时候,破空声已经响起,随着一声声“嘭”“嘭”的火药低爆声,无数箭矢纷纷争爬出了箭箱,争先恐后的朝着天空攀去,然后,在到达了最高点之后,一支支箭矢掉转身躯,露出锋利的箭簇,对着地面,狠狠的扎去。

在池长青的眼里,眼前的这一片天空里,更像是突然间出现了一朵乌云,一朵由无数箭矢组成的乌云,然后,这朵乌云就像死神张开的大嘴,一下子扑向正在护城河边亡命奔跑的人群中,将它们笼罩在死神的阴影里。

一片暴雨般的“嗖嗖”声过后,一片寂静。

良久,才有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号,然后,惨叫声不约而同的从人群中间响起,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些身上带着箭矢,却又没有射中要害的百姓,一个个丢到手中的土包,哭号着朝着鞑子的阵营跑去。而那些正在朝着护城河跑的百姓,也是齐齐的楞了一下,随即掉转头,加入了这些逃跑的百姓的行列。

而在护城河前面,在来往人群最为密切的这一块地段,一眼望去,好像是进去了一片芦苇地,处处都是白羽飘摇,只不过,芦苇地的下面,是坚实肥沃的土壤,而在这片白羽的下面,却是无数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

这面城墙,余风足足安置了一百个一窝蜂,一次齐射,就是三千二百只箭矢,三次齐射,就是近万只箭矢,这些箭矢,射程的理论距离是五百步,实际上,有效距离就是两三百步。抛切了发射距离,密密麻麻的箭雨,正好将护城河前面一百米左右的范围笼罩,在这样的密度的箭矢下,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耗子,也难以逃过生天。更别说一窝蜂发射的时间极短,根本就没有人下面那些亡命奔跑的百姓多少反应时间。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百姓,无论是身上带伤的还是没带伤的,都是撒开了脚丫子,朝着多尔衮的大营冲来,与这些鞑子的提刀拿箭的威吓相比,无疑前面那些夺人性命的箭矢更令人畏惧一些,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发狂的奔跑,只求离开那些东西更远一些。

多尔衮微微一侧首。下巴微微一扬,身边的一个将领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前面跑了开去。乱军冲阵,那是两军对阵时候的大忌,即便是自己的败卒,在败退下来的时候,也只能从两翼绕开,若是敢于冲击大军的本阵,那也是有一个字:杀!

更何况,这些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异国百姓,如何处置,自然不需要多尔衮多言了。

一支千余人的骑兵从多尔衮的大营中冲出来,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扬起了手中的长刀,他们甚至连箭只都舍不得用,就这样长刀大枪的一路犁了过去,马队过后,身后留下的是一片滔滔血lang。

堪堪到了尽头,这队骑兵又齐齐调转马头,沿着来路又重新再冲杀了一阵,这一来一往以后,除了百来个朝着侧翼的山包逃去的百姓幸免于难以后,在多尔衮的大营到护城河之间的空地上,除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骸,就是无数的尸体了和几近成河缓缓流淌的鲜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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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要烧就烧个痛快

第二二一章要烧就烧个痛快余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的惨状,浑然没有发现,在他身边的池长青,脸颊两侧的肌肉,在不停的跳动,而棱角分明的腮帮子,分明显示了他的主人,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而另一侧的陈敏之,情况更是不堪,他的脸庞,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一阵风从对面吹来过来,那浓厚得如同实质的血腥气,让陈敏之胸腹之间一阵翻涌,在他长袍下的双腿,也在不为人知的微微发抖。他敢发誓赌咒,自己这绝对不是害怕,纯粹不过是这具平素缺乏多少熬练的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醉里挑灯看剑,沙场秋点兵!这种意境,他向往了很多年,正当血淋淋的场面呈现在他的面前到时候,他发现,自己还真的不适合这沙场,也许,做陪着主帅运筹帷幄的工作,对他来说,还是更适合一些。

“让匠户营的人,将一窝蜂迅速填上,告诉其他几面城墙的人,酌情使用,咱们不知道这些鞑子打算围咱们多久,手里的家伙事儿越多,心里就越踏实一些!”

在对面,多尔衮看着手下从一个百姓身上拔出来的箭只,皱眉不语。

这是什么器械,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次性发射这么多的箭矢?多尔衮可不相信在城墙后面,还隐藏着几千上万的朝鲜弓箭手,但是如果只有少量弓箭手的话,就算他们把手指头勒断,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如此多的箭只抛射出来。

这只能证明,这是一种器械,利用机簧的力量发射出来的,对于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来说,这种武器,无疑比大炮的危险,更要大一些。大炮虽然犀利,一炮轰出去,能够“糜乱数里”,但是大炮的笨重也不易运输的缺点,也是人尽能见的,这也注定了大炮只能安置在城墙上才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作为攻城的一方,只要避开了炮弹的落点,甚至干脆直接从大炮的另外一侧绕过去,这大炮的威胁,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这个时候的大炮,都是靠着弹丸杀敌,可没有什么开花弹之说。

但是,面对着这种密集的可以瞬间抛射大量箭只的器械,再勇敢机智的骑士,都是避无可避了,从天而降的箭雨,覆盖的是一整片区域,这这片区域里,不管是你将军也好,小卒也好,不会有第二个下场。多尔衮有机会向余风提出这个问题的话,余风一定告诉他,这叫“地毯式饱和攻击”是某个大国发明出来的战法,虽然有些糟践钱,却是很有效。可惜的是,眼下,没人能够为他解惑,他也只能将这个疑惑深深的埋在心里了。

“王爷,标下带着人,再去冲一冲?”主动请缨的人,一口怪腔怪调,多尔衮抬头一看,是朝鲜降军将领朴一男,如今的大清国朝鲜宁安道将军。

“不用,你的人,我会用的,白白耗费在这里可惜了!”多尔衮明白这个家伙的意思,心里头对于他的轻蔑更是多了几分,这家伙纯粹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要用手下的性命,为自己去探一探对方的虚实呢,至少,要弄明白对方的这种突然之间发射大量箭矢的战术,是偶尔为之,还是持续可为的。

从一个上位者的角度看来,朴一男这样的举动,应该是揣摩上意的典范,是值得鼓励的。但是,从更深的层次看来,他的这种行为,就很令人心寒了。只为讨得上位者的欢心,手下儿郎的性命都视之为草芥,这样的人,天性太过于凉薄了。

多尔衮是杀伐果断之人,但是,这种杀伐果断,对的是他的敌人,而不会是他的亲众部属。朴一男的阿谀举动,不仅仅没有给他带来赏识,反而收获了一堆的坏感。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多尔衮不会说出来,毕竟刚刚斩杀的这数千百姓,都是朝鲜民众,此刻再驱使这些投诚过来的朝鲜军兵去送死,只怕这些军兵立刻就会炸了营,他们可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多尔衮虽然有信心对付他们,但是此刻大敌当前,他实在是不想演一出“内讧”的大戏让对方欣赏。

“让恭顺王的汉军去扑城,只要云梯送过去,他们就算是立功了!”多尔衮对着身边的传令亲兵说道:“告诉他们佐领,只要云梯架上城墙,我就赏他一个前程!”

所谓的扑城,意思大约就是相当于佯攻,大致就是弄得气势汹汹热闹非凡,却实际上不抱多少战略目的的攻城,当然,若是情况有利,这扑城变成攻城,也未可而知。不过眼下多尔衮的意思,却是很明显,汉军攻城,掩护后队将云梯送到城墙边上去,反正护城河虽然没有完全填平,泥石瓦砾加上那适才死在护城河里的朝鲜百姓的尸体,军兵们越过护城河,已经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了。

只要云梯架起,后面的兵丁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云梯上爬上城头,和守城的军兵展开厮杀,而多尔衮相信,以满蒙勇士的战力,即便这些朝鲜军兵是所谓的“精兵”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一队队步卒,从大营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余风站在城头看着对方的动静,他甚至可以通过千里镜,看到那些步卒的将官,用刀鞘拍打着一个个行动稍微有些迟缓的士兵,驱赶着他们上前。

而大营中的高高的云梯,也是数十个士兵的推动下,缓缓的朝前开始移动着,在云梯后面,更是一队队提刀拿箭的兵卒,缓缓的随着云梯朝前移动。

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在靠近那片犹如芦苇地的区域的时候,这些士兵们,都出现了一次明显的停顿,他们很想知道,那下雨一样的箭只会不会又“嗖嗖”的从天上落下来,但是,即使这种想知道的愿望再强烈,他们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

有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走着,甚至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天上,显然,他们打的是一看见动静,立刻就跑的主意,但是很庆幸的是,他们一直走到了护城河的边缘,这破天的箭雨还是没有来到,眼见没有了多大的危险啊,他们的胆气顿时就壮了起来,只要越过护城河,到城墙根下,那就安全了,就算城墙上的火枪手,射手敢探出身子来对着他们发射,但是,他们不是还有牛皮盾牌不是。这玩意,刀砍上去都只是一道白印子,难得还怕几粒铁子儿。

城墙上响起了枪声,凌乱无章,但是很有效果,眼尖的汉军士卒甚至可以看到城头上的那些朝鲜火枪兵,将火铳伸出城垛就放,准头什么的完全不要,甚至他们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射出去的弹丸有没有打中目标,放完枪后,立刻就兔子一般的缩了回去。

“弓箭手,压住,压住,他们的炮仗打不死人!”汉军的一个将佐,大声的喊着,到处都是枪响,到处都是流弹,但是实际上除了一些倒霉蛋被流弹撂翻在地上以外,这些汉军士兵的死伤并不大。

而汉军中的弓箭手,神射手们,很快也找到了感觉,那些放完枪就躲进城墙的兔子兵就不说了,但是,那些胆子大,敢于探出身子来朝着城墙根儿开枪的家伙,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靶子,往往对方手中的枪还没有打响,他们的箭,就已经扎在这些枪手的脖子上,胸脯上了。

城墙上的守军,接二连三的被射落下来,汉军士兵们的士气更旺盛了,不仅仅后队加快了速度朝着城墙底下冲,那努力推着云梯的士兵们,显然也被激励到了,云梯的速度顿时比先前快了几分。

“一窝蜂还没装填好吗?”余风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匠户营的人说,至少还要两柱香的时刻!”一名亲兵刚刚从城墙后面跑来,听到余风问道,大声回答着。

余风点点头,一窝蜂威力巨大,就是装填慢了一点,射完就丢,那是野战中的做法,眼下在平壤,可没有这么多的一窝蜂供应他奢侈,问一下,他只是表示关注而已,实际上,眼前的形势,一窝蜂除了割断一下敌人的后军,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杀伤作用了,大部分的敌军,都聚拢在城墙根底下,眼巴巴的等待着那些云梯过来呢。

“大人,要不要放万人敌,眼下时机稍纵即逝啊!”陈敏之轻声提醒道,实际上,他现在说话的时机,很不恰当,战场上干涉主帅的意志,就算是立刻将他拖下去砍了,都不会有人为他叫冤枉。

“再等一等!”余风回过头来,眸子晶亮,如同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

“好些了吧,敏之!”他笑了笑,像是安慰陈敏之,又像是自嘲一样:“我第一次上阵厮杀,也是足足吐了半个时辰,敏之你不过是气息有些不畅,比我当初强多了!”

“我可没有上阵厮杀,不过是看你们厮杀而已!”陈敏之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以他的聪慧,居然也听不出余风这句话里,到底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还是揶揄的成分多一些。

“这多尔衮远道而来,又造了这么些个大火把,咱们总不能不领情吧!”余风指指那些缓缓逼近的云梯,“要烧,自然就要烧个痛快!”

“传令诸军,云梯一旦靠上城墙,立刻把城墙上所有的万人敌点燃了丢下去,全部的,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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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火海余生 后知后觉

第二二二章火海余生后知后觉柳秀觉得自己想要撒尿,非常想。

他一紧张就是这样,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屁眼都都些痒痒的,那里的肌肉有点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那个最喜欢按住他,走他的旱道的敖尔布死了,他亲眼见到的,被城头上飞来的一颗弹丸,击中了脑袋,连眼珠子都迸裂开来,这让他心里非常的痛快。

柳秀在他的同袍中,身材比较娇小,那个容貌也是算得上“白净俏丽”,这样细皮嫩肉的士卒,在这污浊不堪的军营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就不问而知了,柳秀对着自己的这幅皮囊,也是痛恨不已,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怨过生养他的父母,要是他长得和其他的男人一样,是一个浑身粗豪的赳赳武夫,他就不必在军营里有哪些屈辱的遭遇了。

可是此刻,在这到处都是流弹和乱飞的箭矢的城墙底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不甚粗犷的身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举着牛皮盾牌的他,本来还在这一堆士卒的外围,不知道怎么几下推搡,他就到了靠着城墙的那最里面一层去了,外面是同营的士卒的身体挡住了,头顶上是大家奋力举起的牛皮盾牌撑起的屏障,外面虽然喊杀声惨叫声喧闹无比,但是,他在这里,却是安全极了。

“大家听好,不管你们是哪个管领的手下,想活命,现在都听我的!”在牛皮盾牌下,一个左脸血淋淋的军官,对着四周的人喊道:“云梯一搭上城头,咱们就往云梯下面跑,谁要是嫌活腻了上云梯,我不拦着,但是,给我把盾牌留下!”

“别怕,不会治你们的罪的!”那军官看出了周围的人的疑虑,大声说道:“云梯也要人稳住的,做这个事情,咱们有功无过!”

柳秀也跟着周围的人点点头,跟着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卒,在这凶险的战场上,活命的机会肯定会大一些,他还年轻,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这城下的一具“容貌俏丽”的尸首。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

从众人林立的胳膊的空隙中看出去,巨大的云梯已近慢慢的靠近城墙,他甚至还看到一架没有成功越过护城河的云梯,轰然一声倾倒在地上,而无数的人正在拼命的想把他竖起来,重新搭上城头。

就在这时候,众人的举起盾牌的时候,都是猛的一颤,似乎城头上丢下来了什么东西,不过,不重,而且不是无孔不入的沸油。

柳秀心里稍稍的安了一下,他听老卒们说过,攻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士卒,会每隔一段城墙,就放上几口大油锅,用柴薪烧的沸腾,然后就拼命的往着城下倒,如果城头上是倒下来的这种沸油,他们这群人就彻底完蛋了。

还好!不仅仅是他松了一口气,他明显的感到身边的战友,也微微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担心城头上倒沸油的,并不止他一个。

但是,旋即,他就感到有些不对了,就算是隔着盾牌,他都够感觉到手上盾牌传来的热气了,城头上丢下来的东西,居然是燃烧着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很可能将他们举着的盾牌都引燃了。

“噼啪”一阵轻响,盾牌上面似乎还传来了炸裂声,一个举着盾牌的士卒,不知道是不知手软,还是手上过于灼热了,手一歪,他们的盾牌墙,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缺口,而柳秀恰好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焰,从他们头顶上熊熊燃烧的盾牌中分离出来,从这个士卒露出的缺口中,飘了进来。

还没落地,这团火焰中又发出噼啪的一声轻响,这声响,让柳秀有些想起在火塘附近烤火的时候,那些木炭发出的炸响。而且,这炸响过火,火焰迸裂开来,也是如同木炭炸响后一样,火星四溅。

附近几个士兵,身上立刻就是星星点点,有人双手举着盾牌,有人则是忍着灼痛,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分出一只手来,去拍打那些火焰,想把他们拍熄。

然后,柳秀就看到了他人生最恐怖的一幕,这些火焰,仿佛就是有生命的一样,拍到哪里,就烧到哪里,手上,身上,只要沾染上了一丝这样的火焰,顿时就燃烧起来。转瞬之间,这几个身上星星点点火焰的人,就变成了一个火人。

盾牌屏障顿时土崩瓦解,更多的火焰,好像瀑布一样,从他们的头顶倾泻下来。

柳秀死命的举着盾牌,但是,盾牌挡得住从天而降的火焰,却挡不住那些飘落在地下然后炸裂的火焰,很快,他的衣襟也开始燃烧起来,他的皮肤感到一阵阵灼痛。

他紧咬着嘴唇,看着前面,两行眼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双颊边流了下来,在他的前面后面,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惨叫呼号的火人,到处都是一片火海,而那几座巨大无比的云梯,此时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烧着,整个城下,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又是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城头上砸了下来,柳秀感觉自己浑身一轻,整个人都漂浮起来,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离开了自己那正在燃烧的身躯,朝着天边,那一团耀眼的辉煌飘了过去,那里,是家乡的方向吧!柳秀最后想到。

*“叫汉军旗撤下来吧!”

多尔衮脸色铁青的看着前面,轻轻的说了一句。

汉军旗完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多尔衮心里很明白,即便是他现在下令撤回来,只怕手足俱全者,也是十不存一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他够谨慎,让汉军旗的士卒,先去试探了一番,如是他的八旗勇士,贸贸然的攻到城下,后果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上那里去。

一想到若是数千八旗精兵,就这样断送在了自己的手里,他头皮都有些发炸。很有可能,他的余生,就是提着鸟笼子整日在盛京里混吃等死的当一个空头王爷了。

“王爷!”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将,神色犹豫,似乎欲语还休。

“博尔多,你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多尔衮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言语之间,对于身边这位身经百战的参领,也没有多大的好声气。

“王爷,守城的士卒,用的这等手段,末将似乎以前也曾见识过!”

“嗯?”多尔衮斜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

“十年前,末将跟着老汗,伐师宁远的时候,守军就是这样的手段,在咱们的儿郎隔的远的时候,就用红衣大炮轰,隔得近了,就是城头上丢下这等燃烧的物什,大肆杀伤我们的儿郎!”

博尔多解开自己的衣甲,当着多尔衮的面,袒露出自己的上身来,指着自己肩膀上面的一块硕大的疤痕说道:“末将当初也被这些毒火灼到了,幸亏末将当机立断,没有像其他的人一样去用手拍打,而是直接削去了这一块皮肉,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这些毒火,如同附骨之蛆,一旦沾上,除非像末将一样立刻割弃烧着的部分,否则的话,整个人势必会被烧成焦炭!”

“你是说,这是明人的手段?”多尔衮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博尔多,盯住博尔多肩膀上的疤痕,一字一句的说道。

“恐怕这就是了!”博尔多重新穿上衣服,对着自己的王爷说道:“也许,城中还不止是那些朝鲜人,还有明军在!”

想了一想,博尔多又补充的说了一句:“至少,有极擅长守城的明军将领在,要不然,咱们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收兵,回营议事!”多尔衮掉头就走,丢下了这么一句。

*“大人威武!”在平壤城中,池长青跟着走下城头的余风,这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的往着余风的身上送去,他现在总算知道余风要叫收集准备那么多的棉被稻草是什么用意了。

说实话,当余风下令将棉被包上稻草,然后将中间裹上火药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位大人是在异想天开,白白骚扰了百姓不说,还lang费那么多宝贵的火药。但是今日一战,城下那些呼号惨叫的敌军,让他心里头,除了一个“服”字,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什么话了。

那些惨嚎呼叫,在别人听起来,也许是凄惨难忍,但是,在他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悦耳,就连他无力救援那数千百姓的郁闷,似乎也随着这些敌人死前的号叫,一扫而空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们这些强盗,也有今天啊!

当然,这其中居功甚伟的,还是这位余大人了,从一开仗起,池长青就站在余风的身后,这位余大人的表现,或许是残酷,或许是冷厉无情,说句难听的,也许还是有点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从头到尾,池长青没有在这位余大人的身上,看到一丝慌乱,一丝无措的迹象。

他总是那么的镇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当中,而他的镇静,很明显感染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至少,池长青觉得自己就是被感染的了,如果说他以前,对于这次的防守之战,还有忐忑不安心怀忧虑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信心大增了。

当然,于这信心同时增加的,还有他对余风的敬畏感,一个有能力魄力,还有实力的人,他想不敬畏都难。也就是从这一战起,池长青决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余风,不会忤逆他任何的意思了。而且,正是由于他今日的正确选择,他将从一城之主,最终变成一国之主,将他和他的家族,带到一个无比辉煌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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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舍近求远 特种作战

第二二三章舍近求远特种作战云梯没有了,可以再造,但是这死去的士兵,一时半会可是得不到补充,尽管在满清的军制中,汉军旗是远远低于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多尔衮手中的军力的组成部分,而且,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在生活了很久了的,比起那些朝鲜降兵起来,忠诚度还是要高上不少的。

尽管对于教会了朝鲜人这种歹毒之极的战法的那位不知名的大明将领,多尔衮恨得咬牙切齿的,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慎重的提出这个问题:“这个明军将领是谁?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手段?”

“不管这明狗是谁,咱们的铁骑都不会畏惧于他,王爷,让末将明天为你取下此城来,将那厮的狗头,给您做酒盏!”一个将领大声的嚷嚷,多尔衮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来。又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要是这城池这么好取,我还召集你们在这里唠嗑做什么!

“末将刚刚想了一想,如果这明将,真是经历了宁远之战的余孽,怕是还有后手!”博尔多站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他当初跟着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岁月里。

“末将记得,当初跟着老汗打宁远,对方也是这般诡计层出不穷,先是这些灭不掉的毒火,若是咱们的云梯靠上去,还有那些铁水,沸油等不堪的手段,嗯,当时的明军,甚至黔驴技穷,连人的粪便等东西都做成毒水,在城头四处撒泼”

“博尔多!”多尔衮面无表情,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这大帐议事可不是叫你来长人家志气,灭自家威风的,大伙在这里,是商议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在不多死伤士卒的情况下拿下这个城池的!”

“是是!这个眼下我军新挫,士气低落,而且这帮朝鲜蛮子器械歹毒,继续蚁附攻城,怕是得不偿失!”博尔多连连称是,话头一转说道:“若是恭顺王的汉军旗本部在此,倒是可以用他们的火器,他们军中,可是有着几门红衣大炮,既然近战不利于我军,咱们就远远轰他们的,只要轰开了城门,还不是取此城易如反掌!”

旁边和他正蓝旗一向不和的正红旗的的参领,鼻子了“嗤”了一声,脸上的不屑的神色毫不掩饰。

“俄伦台,你觉得我说错了吗?”博尔多一眼瞪了过去。

“亏你还是打老了仗的老军伍,换做你是守将,此刻大军兵临城下,你还会不把城门洞子堵死,让城外的人慢慢打破了好进城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调汉军旗的大炮来,也拿这平壤没有办法了了?”博尔多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个俄伦台,有时候简直就是为了和他抬杠而抬杠,他才不信对方会有什么好计谋呢。

“大炮能不能拿这平壤有办法,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下就算是豪格贝勒军中有大炮,运到这平壤城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咱们的人马,可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在这里慢慢的等待着大炮来!”俄伦台瞥了瞥多尔衮,没有说其他的,偏偏帐中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多尔衮和豪格各领一军,自然也就有了互相别苗头的意思,眼下若是多尔衮取平壤不下,还要找豪格求援,那多尔衮的面子,可就丢到盛京去了,别的不说,只怕多尔衮这个亲王,以后见了豪格这个贝勒,也要抬不起头来,谁怪这大清以武力立国呢,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大家崇拜的都是英雄好汉,一个打输了到处求援的将领,可是得不到多少尊重的,哪怕他是亲王都不行。

多尔衮也没说话,不过,距离他最近的博尔多,却是看到,在他的眼中,似乎有一股光芒掠过,转眼即逝。

“不过,虽然没有大炮,但是那些远攻的器械,咱们大清却是自己能造的,无非是多花几日功夫吧了!”俄伦台朝着上首的多尔衮请命道:“王爷,末将愿意率人,为王爷打造投石机,床弩,为王爷灭了此城威风!”

满清擅攻,大明善守,双方都将自己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对于攻城器械的打造,满清的匠人自然也不会很生疏,虽然多尔衮带着兵卒都是野战为主,兵卒中匠人的比例极少,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打造一些平日看习惯了的攻城器械,而且,这类器械,只要能用就行,质量什么的,都没有多大的要求,纯粹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打造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正如俄伦台所说,无非是多费点时日而已!

*吃过早饭,披挂整齐的余风,显得精神抖擞,昨日里一夜又是安静无比,看来城外的敌军,和这个时代的所有军兵一样,都是不习惯于野战,由于这个时代的营养结构,大多数人都患有夜盲症,到了晚上,根本就看不清楚东西,余风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即便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不会让他成为放松晚上的戒备的理由。

“鞑子们有什么动静没有!”余风巡视的是东面的城墙,这一段的城墙,守军将领是赵贵和两个朝鲜将领。见到余风过来,这几个正在顿着吃饭的将领,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眼下他们可没有胆子丢下自己的兵丁,回城中大吃一顿,鞑子随时随地都可能攻城,要是那个时候,他们恰逢不在,那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所以,即便是那两个朝鲜将领,再有不甘,此刻也只得蹲在城墙后面,和他的士卒们同甘共苦了。

赵贵倒不觉得什么,这样的举动,他觉得正常的很,风字营的操练结束后,将领和士兵们都是一块用餐的,虽然他们的菜肴丰富一点,但是,和士兵们在一起吃喝,让士兵们看见他们的长官在和他们一起吃,无疑是凝聚军心的好事情,这在风字营中,已经算是老传统了。

“没什么动静,倒是好像很多鞑子,都去了那山包的后面,然后砍伐出一根一根的木料来,看来鞑子们还没死心,还想做云梯呢?”

赵贵将一块夹着巨大五花肉的馍馍,三口两口塞在嘴里,向着余风汇报道。

“喝点水,喝点水,别噎着了!”余风指指他身后的木桶,“要是一顿早饭,噎死了我一员大将,我可就是天下最憋屈的军头了!”

众人哈哈大笑,不过,这笑声里都是一片善意,到没有多少真的取笑赵贵的意思。

“士卒们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怨言?”余风见他缓了过来,对着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士卒们说道。

“怨言?哪里会有什么怨言!”赵贵郁闷的说道,“大伙都说,大人想出来的整个万人敌,太过于犀利了,这些鞑子们,连城头都没上,就给烧没了,害的他们拿赏钱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鞑子!”余风摇摇头,指着远方多尔衮的大营说道:“真正的鞑子,还没有动呢,昨日被咱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的,不过是那些鞑子的走狗,一些依附过去的汉人士卒,这些士卒,在鞑子里头,有个名目,叫做汉军旗!”

“那他们就真该死了!”赵贵撇撇嘴:“天底下那么多地方当兵吃粮,非要给鞑子卖命,再死一次都不冤!”

余风站在大旗下,身边的陈敏之递过来千里镜,他将千里镜放在眼前,对着鞑子的大营慢慢的浏览着。千里镜虽然能够及远,但是,被营帐或者山包遮挡住的大部分,那也是看不见的,偏生对面大营里,在那些被遮挡的部分里,最为热闹,士卒们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不过,正因为看不出眉目来,更让人觉得疑惑。

“我觉得不像是在造云梯!敏之,你看呢?”余风将千里镜递给陈敏之。如果说余风是这只中朝混合联军的统帅的话,那么,这陈敏之现在无疑就是这只军队的参谋长,而且,从目前的情形看来,他这个参谋长,干的还是很不赖。

“我觉得也不太像!”陈敏之仔细的观察着:“鞑子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咱们的万人敌还多着呢,他们那点人,还真不够烧的!”

“那你觉得,他们在干什么呢?总不会是砍伐木料做棺材,收敛昨日阵亡的士卒吧!”

“看不清楚,学生也不敢下断言,不过,不管他们做什么,绝对是针对咱们来的,这一点,不可不防!还有,眼下这情形,怕是他们鼓捣的玩意,三两日之内,还鼓捣不出来!”

“这不废话吗?”赵贵心里嘀咕了一声,虽然他很尊敬陈敏之这个读书人,能够给大人做师爷,就已经是说明对方胸中的才学了,要知道,大人可是赵家村的第一有学问的人呢。但是,陈敏之这话,还是让他翻了翻白眼。

“大人,要不属下派些敢战之士,过去摸摸对方的底细,半夜的时候,趁着天黑用箩筐放下城去,鞑子们察觉不到的!”

“袭扰,破坏,特种作战?”一系列的名词从余风的脑子里蹦了出来,赵贵的这个建议,的确是很动人心弦,对于特种作战的好处,没有比经历过反恐战争时代的他更清楚了,问题是,他对这方面可是没有多少经验,而且,在他的军队的操典中,可没有适应这样一支特种部队存在的土壤。

“有合适的人选吗?人不用太多,多了反而容易坏事,要是懂得鞑子话,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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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险中求富贵 敌营巧进入

第二二四章险中求富贵敌营巧进入“头儿,头儿!”多宝轻声喊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几分,紧跟着前面的尹胜。

前面一队巡营的兵丁走过,几个兵丁朝着他们两人扫了一眼,没有人理会这两个看起来是汉军旗的家伙。

“大声点说话,这么鬼鬼祟祟干嘛,一看就知道你心怀鬼胎,平时在咱们营里咋样,现在就咋样!”尹胜虎着脸,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的胆子呢,掉在哪个娘们的床上了?”

“可这不是在咱们营里啊!”多宝还是有些鬼头鬼脑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不服气的辩解道:“这四周不是鞑子就是那些软骨头的汉军,万一大声说话,露了行迹,咱们还要不要回去了?”

尹胜站定了,回过头来,对着这个大个子说道:“我问你,咱们大营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哪能呢,马队的人好多都不过是眼熟,真正算认识的,叫得上名字的,也就咱们总旗的兄弟!”多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么一问。

“那不就得了,咱们自己人你也不全认识,最后还是靠衣裳来认的,鞑子的这大营,可不比咱们的大营不会小,咱们又穿着他们的衣裳,你说,他们会认识我们吗?”

多宝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头儿说的非常的有道理:“我这不是手里没有家伙在身上,拿着这把破刀,心里头没底嘛!”

“哼,在人家地盘上,就是给你家伙又咋样,就算给你两个一窝蜂,你该躺下的,还是要躺下,别磨叽了,镇定点,跟着我!”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营地的深处走去。

多宝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尹胜接了这趟差事,直到他们两人被箩筐从高高的城墙下吊下来,双脚接触到日前这块被血和火洗礼过的土地的时候,他才微微感到有点害怕,可惜,即便是他立即翻悔,也是来不及了,身后的箩筐,已经在黑暗之中迅速的消失了,眼下他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个人去刺探敌情,还是在敌人的大营里,严格的说来,这已经不属于斥候干的活了,而更像“死兵”干的活。这活绝对是九死一生,而稍有疏忽,那就是十死无生。

死兵,一般是在军中犯下必死的大错,或者是地方上罪大恶极发配到军中的囚犯,在就是临阵俘虏的敌人的士兵,这些人,通过一些极其危险生还指数极低的战斗任务,获得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要完成了任务,而没有死去,基本上,这些人在军中,就可被其他的士兵接受了。

多宝不知道上面是给了自己的头儿什么好处,还是自己的头儿纯粹活腻了想不开,要揽来这拎着脑袋玩的活儿,反正他只知道,别看是自己受了头儿两句言语一激动,就跟着来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的。

富贵险中求!要是侥幸两人完成任务回来了,头儿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是他自己会如何,他却是心中有数的,只要自己囫囵着回来,带来了上面的要的消息,一个小旗,那是活脱脱的跑不掉了的。头儿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也不过是一个小旗,而自己只要豁出去一次,一个小旗就到手了,这买卖如何做不得。

更何况,这次又不是要他们两个人,去那千军万马中夺旗杀将,不过是悄悄的混进去,到大营后面看一看,在悄悄的混出来。看起来凶险无比,但是只要人稍微机灵点,再加上点运气,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天佑!”

“永昌!”

一队军兵走了过去,在那边栅栏边守卫的军兵,立刻发出询问的口令,而走过来的军兵毫不迟疑的回答上了,栅栏门旁边的士卒,这才搬开拒马,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们进去。

如果尹胜和多宝两人都懂得女真话,那么,他们一定很欣喜的发现,自己得到了这鞑子大营里今天的口令。可惜的是,那群鞑子吆喝的声音,他们两一句都没听懂,更别说模仿着了字正腔圆的说出来了。当然,就算他们学着回答对了口令,万一那守卫内营的几个鞑子,要和他们聊聊家常啥的,他们可就立刻抓瞎了。

“头儿,他们说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口令吧!你记住了没有?”

“没有,记他干嘛,咱们穿的是汉军的服饰,这鞑子见到了我们,也不会和我们说鞑子话啊!”

“对啊!”尹胜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净想着怎么学着鞑子的口令混进去,却没有想到这一节,这汉军和鞑子根本是两码事,自己没得到召唤,冒冒失失就往鞑子的内营走,口令说的越溜,越容易坏事。

“头儿,那边来了个将军,看样子,正是汉军的将军!”

顺着多宝的嘴巴一歪,尹胜朝着他旁边看去,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亲兵,正气咻咻的总那边走过来,手里头,还拿着一个马鞭,显然是刚刚骑马赶到这里的。

“你们两个,在哪里干什么呢!”两人正待回避,那将军却是看到了蹲在营帐边上的他们两个,在这基本上全是八旗兵卒的内营附近,两个穿着汉军旗的军服的小卒,实在是想不被人发现都难,估计前面没人找他们的茬,不是没人发现他们,而是他们的存在,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不过此刻他们的正管来了,他们就再也微不足道下去不了了。

“将军!”尹胜霍的站起来,“没啥,就是出来歇歇!”

马鞭劈头劈脑的就甩了下来,转眼间,尹胜和多宝身上都捱了几遍子。

“歇歇?老子抽死你们两个懒货!”那将军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火气格外的大,“上阵杀敌不行,连干活也偷懒耍滑,难怪咱们汉军旗被人瞧不起!”

两人护住头脸,任凭这将军在他们身上没头没脑的抽了十几鞭,“都给老子押进去,再发现他们偷懒就赏他们五十军棍!”

说罢,他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昂首挺胸的朝着前面的营帐走去。

“走吧!”两人被身后的几个士兵,狠狠的推了一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两位兄弟,就不要再给大伙惹乱子了,在里头,有什么事情,稍稍忍忍就过去不是!”

尹胜和多宝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跌跌撞撞的朝着内营走去。

*“大人!咱们的探子回来了,带来了那边的消息!”

“咱们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兄弟折在那边!”

正在余风帅府大厅外的尹胜,听到余风的第一个反应,是问的是他和多宝有没有事情,心头顿时一暖。

“咱们的人没事,出去了四组,八个人,回来了八个人,就只有一个兄弟在上城的时候,崴了一下脚脖子,没什么大碍!”

“对面的情况怎么样?”

“咱们派出去的人中,只有一组两个人,打探到了鞑子大营后面的情形,属下怕说不清楚,现在他们的人我已经来了,让他们细细禀报给大人!”

“好,立刻叫他们进来!”

尹胜听到丘时叫他,登时精神一振,连带身边的多宝,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他整理了一下军容,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你叫尹胜,你叫韦多宝?”

“是的!大人!”

“你是崇祯六年就跟着我了的,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小旗?”余风没有急着问他们情报,而是拉家常一样的问起了尹胜这个问题。”

“是你的营官出了问题,还是自个犯错了啊?”

“嘿嘿!”尹胜露出了习以为常的斜斜笑容,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小旗里,自己面前的这位,也不是自己小旗那里听自己吹牛打屁惯了的同袍。

“禀报大人,不干营官的事情,是标下自己不争气!”

“哈哈,男人好色,没什么大不了的,丘时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圣人云,食色性也,这男人好色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只要不过分,掌握一个度,误伤大雅的!”

“圣人他老人家真的这么说?”尹胜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顿时顿时觉得圣人简直就是他的知音。

“真的!”余风笑骂了一句:“圣人还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呢!”

一席话,嬉笑怒骂,顿时将尹胜和多宝两人初进大厅的那种拘谨,消除的干干净净,两人站在余风的面前,也觉得不是那么的不自在了。

“好了,说正事吧,这次到鞑子那边,你们打探到了些什么?”

一说到正事,尹胜脸上顿时也严肃起来:“大人,鞑子在造什么器械,标下不认识,不过,标下在脑子里牢牢记了下来,一回营就画了图影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雪白的纸,显然不知道是从那个朝鲜富户家“借”来的,只不过,此刻这纸上,弯弯曲曲的画上了不少的图形。

余风接过这些图纸,仔细的端详着。

“还有,鞑子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了很多的火油,用瓦罐装着,放了很大一片营帐,标下倒是想给他们放一把火,不过,那边营帐,看守太过于严密,连他们自己人都靠不进去”

“去请陈先生过来!”余风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转而掉过头来:“你们把你们在鞑子那里看的一切,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东西,呆会都给我和陈先生复述一遍,越详细越好,也许,因为你们两个的话,咱们风字营,可以少死伤很多兄弟,明白吗?”

“标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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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墙梯

第二二五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在沉寂了三天之后,鞑子的大营终于有了动静,在北面和东面两面城墙前面,鞑子们从大营的深处,拉出了一个个三四丈高的大木架,对着城墙安装起来。很快,木架的雏形就出现在了城墙上守军的眼前,这种和云梯相比,矮了很多的器械,底座却是比原来的云梯的大了很多,而且,在器械的中后部,还有一根巨大的木杆,由整只树干的木料组成,木杆的尾端,是一个勺子状的装置,在阳光下,微微有些反光,看起来,竟似乎是金属所制成。

多尔衮策马站在高坡上,看着自己的手下在那里忙忙碌碌。三日的功夫,俄伦台带着他的人,还有汉军旗剩下来的士兵,为他打造出了三十多架投石器,二十多架强劲无比的床弩。

投石器可以将巨大无比的石块,投射到城池中去,甚至直接砸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但是,多尔衮对着这投石器,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进,将投石器的皮囊,换成了精铁制成的铁板,等到投石器安装好了之后,这发射出去的,不仅仅就是那些石块了,还可以发射一罐一罐已经点燃的火油。在这平壤附近,居然还能露天开采到火油,不能不说,实在是老天爷也在帮助他,借他的手,让这些自诩擅长使用火攻的朝鲜蛮子,也尝一尝自食其果的味道。

二十多具床弩已经准备妥当,一根根削尖了,足足有碗口粗细的“木箭”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弩的旁边,待到投石机的火弹让对方的守军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床弩的射手们,就用通过床弩强健无比的发射力,有条不紊的将这些“木箭”一根一根的射在城墙上,在城墙上射出一条可以供人攀爬的“箭梯”,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军兵,就会一拥而上,顺着这个箭梯爬上城墙,将那些朝鲜蛮子的狗头砍下来。

计划非常的完美,完美的就连一向挑剔的多尔衮,也找不出什么瑕疵来,他甚至已经在开始考虑,给自己皇兄的报捷文书应该怎么写了,是不是在奏章中,请皇兄再派出一些汉军旗的士兵,来镇守这里,而自己挟着这次的大捷之势,直取朝鲜人的都城去。

“都安排妥当了?”余风在城墙的背面,问着从赵贵那一边,匆匆骑马过来的一个传令的亲兵。

“回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兵士们都下了城墙,在城墙根儿下面待命,在城头上,每隔百来步,依照大人的吩咐,只放了一个瞭望手。”

“城里的百姓呢?”

“东面靠近城墙的百姓,在两里地范围内的,都已经被我军悉数劝走,有着池大人派出的人手帮忙,百姓们没有什么反弹!在百姓的房屋中间,我们的人也拆除了足够宽的地域的房屋,一旦着火,火势也不会蔓延得不可收拾。”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敏之,你说这鞑子的投石机,发射的石弹火弹的距离,至多不过三里,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余风掉过头来,问道陈敏之,他需要再次确定一下,毕竟对于这种对他来说很“古代”的攻城器械的了解,他是远远比不上熟知这个时代的陈敏之的。

“至多三里,这已经是我按照工部的打制标准来估量的了,鞑子们匆忙制成的这些器械,肯定不会比工部的那些能手巧匠们制作的更出色!”

余风点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易燃的万人敌,已经被妥善的收藏在城墙附近,却保不会被鞑子射进来的火弹引燃,即便是万一鞑子这投射火弹,是虚晃一枪,最后还是蚁附攻城,也不至于取用的时候措手不及,眼下,他除了等待,见招拆招以外,已经再也不必做什么了。

幸亏事先知道了鞑子的打算,要不然,今日鞑子把投石机推出来,火弹从城内一射,对自己立刻就是一场灭顶之灾。余风每每想到昨天夜里那尹胜和多宝带来的情报,不禁就是一阵后怕。

一旦被鞑子的火弹攻击,首先遭殃的肯定是城头上的士卒,在他们的身边,可是有着无数准备好了的万人敌,这些玩意一旦被引燃,那一天城墙底下那些被烧成焦炭的汉军旗的士兵的悲剧,就会在自己的士兵身上重演,更别说这些火弹射入城中,引燃民居了,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钢筋水泥的屋子,全部都是木石结构,一旦大面积的失火,而救援不力的话,整个城池都化作一片火海,那是必然的。

“那小子,倒是一个干侦察的好料子!”余风喃喃说道,这样的功绩,就算是赏他一个百户也不为过,“或者,干脆成立一个百户,就干这些特种兵干的活,让这个家伙,也来个人尽其才?”

“呜!”一块巨大的石头,带着风声,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远远落在一处民房的屋顶上,顿时木屑碎石四飞,将那屋顶砸出了硕大的一个洞口。

“大人,避一避吧,鞑子开始攻城了!”身边的亲兵紧张起来,这可不比坐镇帅帐,这是在战区,流矢飞石危险得紧。

“不打紧,鞑子在试射而已,石头又没长眼睛,难道专找我砸不成!”余风笑了笑,这些落石看起来威力惊人,实际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除了被倒霉直接砸中以外,就算站在这些落实两三丈之近,都未必有什么性命之忧。

说话间,呼呼的呼啸声不时响起,越来越多的石头从远处飞进城来,而且,随着石头也来越多,中间也开始掺杂这一些点燃了火油罐子,这些罐子可就比石头的破坏力大多了,砸到地上,屋顶上,顿时就是火油一大片,然后火苗一tian,所有有着火油的地方,顿时就开始燃起来了。

“真的砸进来放火了?”尹胜在留守府附近的军营里,看着不时从天边掠过的一道道带着黑烟的轨迹,又看看城墙那边不断冒起的浓烟,现在是白天,若是夜间,一定可以看到在哪个方向,必然是火光冲天。

这里是原来池长青的朝鲜军的大营,不过,昨天夜里,整个风字营的大营,就已经连夜的转来这里了,足足忙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安置完毕,而尹胜和多宝,也因为他们带回来的情报有功,被余风特许了两天假期,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下。

“头儿,你说,这次咱们是不是算立功了?”

“废话,当然算,你没看见大人听了咱们带回来的消息,连大营都搬到这城中间来了吗?”

“那你说大人会怎么赏咱们啊!?”多宝满脸都是憧憬:“是赏咱们银子,还是把咱们提一提啊?”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大人,没准大人还可以赏你一个媳妇!”尹胜猥琐的笑道:“一个光着膀子的朝鲜娘们!”

“我不敢问,要不,你去问问!?”多宝白了尹胜一眼,却是没有多大生气的样子。

“以前看见大人,都觉得大人好威风,我想,想大人这么威风的人,一定杀气很重,没想到,大人和那个陈先生一样和气,要是大人换上那个陈先生一样的儒裳,没准比陈先生更像是一个读书人!”多宝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尹胜嗤之以鼻,“咱们大人,本来就是读书人出身,还是有功名的,后来觉得这读书没多少鸟意思,才从军的!”

在多宝面前,显摆一些自己的资历老,说一些他不知道的所谓“高层秘闻”,那是尹胜很愿意干的事情,不过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大人,若是比起凌厉煞气,就是连他们的丘时千总也比不上,他就搞不明白,大人并不怎么可怕啊,为什么丘千总见了大人,好像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头儿,你说大人要是赏银子,或者是提拔我做个小旗啥的,我是要银子好,还是要小旗的好?”

“你还有完没完?”尹胜实在受不了多宝的这碎碎念了,“咱们在这里想,有个屁的用,大人怎么安排,难道你还能做主不成,嗯,要是我替大人做主,韦多宝英勇善战,忠于职守,让他做个总旗吧!标下参见总旗大人!”

“咳咳!”多宝尴尬的笑了一笑,自己都成总旗,那头儿还不得是个百户啊,到时候,还是自己参拜的份儿。

“匠户营,匠户营!”一个骑兵策马甩鞭子,从辕门处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边大声的喊着。看他的装束,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那是大人身边的亲兵。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营房里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匠户营总旗马武,大人有什么命令?”

传令的亲兵,将一块令牌直接丢给了他:“大人有令,匠户营所有装填和没有装填好的一窝蜂,一炷香内必须要出现在城头,除了坏的,哪怕只装上了十只箭的,也要给大人拿上去!”

那亲兵掉转马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大声提醒一句:“你们利索一点,要是误了军令,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而是内务衙门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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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制造破绽 诱敌深入

第二二六章制造破绽诱敌深入“大人动真格了的!”尹胜和多宝都知道,在那城墙上,到底安置了多少一窝蜂,而眼下大人竟然派人传令,将所有的一窝蜂都运上去,可见鞑子这次真的是玩命了,而大人那里也肯定是感到了压力,这才加强这方面的调派。

“头儿,你不是要去吧!?”多宝有些担心自己的头儿又冒傻劲,跟着头儿办事痛快是痛快,就是有的时候,也未必太刺激了一点,他估计日后如果自己在战场是有什么不测的话,一半的可能是战死,另外一半的可能,是被自己的这个头儿给玩死的。

“去什么去,你没见大营里还有这么多人吗?他们都没动,咱们着什么急!”

在大营里,余风留了两个千户两千多人做预备队,这些人,不到最紧要的关头,余风是决计不打算用的,在尹胜看来,既然大人留了这么多人马在这里,自然是战局不用担忧了的,要不然,大人还不将所有的人都拉上城头去啊。

匠户营的人动作很是迅速,仿佛是操练了无数遍的一样,马车被拉了出来,早已经装填好的一窝蜂被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车上面,然后,一辆辆马车碾着黄土石板的道路,绝尘而去。

城头上,从外面投射进来的石块和火弹,已经逐渐变得稀少了,那些投石车毕竟是仓促制成,这质量还是有些不过关,多则几十发,少则十几发,一个个就偃旗息鼓,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寿终正寝的退出了战场。

它们的确已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该点燃的街道屋子,他们已经将它们悉数点燃,而打不着的士卒兵丁,他们再继续射下去,他们还是打不着。在投石车的攻击中,除了没办法避免的一些损失以外,守城方的伤亡,微乎其微。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投石车的退出,已经不影响战局了,因为,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床弩,开始接替了投石车的任务。鞑子大营外,一个个士兵推着这些大玩意,尽可能的靠近城墙,然后绞着皮条机簧,将一根根大的不像话的“木箭”朝着城墙射去。

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床弩没有什么射角,只要你不刻意的对准你前面的大地,将放上去的“木箭”对准大致方向,那么,十之八.九这些大木箭就会射在城墙上,牢牢的钻入那些城砖中。而且,平壤城的城墙,显然比起关宁防线上那些城墙的水准,要差了很多,估计朝鲜人造这平壤城的时候,也舍不得拿糯米浸汁来下这样的血本,几百步的距离,对于这些床弩来说,已经足够将这些木箭插入城墙了。

“鞑子上来了!”城墙上,哨子声此起彼伏,躲在墙根的士卒们,纷纷翻身而起,朝着城头跑去,不时他们还能感到脚下一震,那是床弩射在城墙上的震动。

第一拨是后金鞑子,也许其中还有一些蒙古鞑子,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鞑子后面,还跟着一波拿着火枪的家伙,那是投降鞑子的朝鲜火枪兵,在火枪兵的后面,又是跟着一股鞑子,这群鞑子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督战,他们牢牢的跟在这些朝鲜火枪兵的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于插在城墙上的“箭梯”,城头上的士兵,分出了一些人,试图用带上城墙的万人敌,将它们引燃,不过,对于这些特意用水浸泡过的大树干,万人敌的效果,显然是不怎么明显,除了偶尔有挂在木箭上持续燃烧,将其引燃的以外,其他的纷纷从箭梯的空隙处,漏了下去,没有起到引燃的效果。

城下的朝鲜的火枪兵手中的火枪,开始响了,这个距离,连风字营的改良火枪,也未必能够够得到对方,更别说这种射程比改良火枪差了老大一截的老式火枪了。与其说这些朝鲜火枪兵们是在战斗,还不如说他们是在给自己壮胆,这个距离上,他们连鸟都打不着。

鞑子士兵们越过护城河,他们脸上狰狞的面容,城头上的士兵也能看出一个大致轮廓来了,而城头上的士兵一直期待着的,这些鞑子士兵一直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隐藏在枪声中的细微火药噗噗的燃放声,没有多少人能听见,但是,顷刻之间,城头上仿佛是突然升起了一团黑雾,却是大多数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一窝蜂终于发言了。

对于已经接近城墙底下,并且开始沿着箭梯往上攀爬的鞑子而言,这从天而降的恐怖箭雨,对他们是没有任何的影响的,就像他们那一方的投石车,即便是能发射的,也不会朝着城墙附近两军即刻展开混战的地方发射。守军的这些箭只,都是朝着前方发射的,绝对不会有一支箭落在他们自己的的头上。

倒霉的是那些还没有越过护城河的朝鲜火枪兵和在后面督战的鞑子,这一波箭雨,除了小部分掉入护城河以外,大部分是被他们生受了的,尽管他们的阵线,已经拉的很稀疏了,但是,这次的箭雨,和上一次的箭雨攻击,无论是密度还是范围,都大了不少,这样的结果,导致了他们的死伤,一点都不比当初那些填河的朝鲜百姓少。

“再上去两千人!”多尔衮站在猎猎作响的大旗下冷冷发令,脸色波澜不惊。

如果这次还拿不下这面城墙,他即使是再尝试也是徒劳的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北门城墙是他的主攻面,而东面城墙,他交给了博尔多去负责,而眼下看来,他似乎找错了突破口。但是,不管如何,此刻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他不发了,他必须马上派人上去,让攻击延续下去,而不能看着最前面的士卒攻击上了城墙而由于没有后援变成孤军,最后被守军围歼。

“效果不错!”余风看了看前面,那明显因为一窝蜂的射击而形成的一片空白区,即便是鞑子的后队,能够及时的上来,这一个波次的攻击,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绽,而在战场了,这样的破绽,已经足够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了。

身边的旗手,挥舞着手中的信号旗,打出了几个旗语。这是余风早就和自己的属下们约定好了的,这旗语一出,正在城头上忙碌的士卒们,一个个顿时随着自己将官的号令,将城墙上所有刚刚带上来的万人敌点燃,丢向城下,然后一个个看也不看的朝着城下跑去,丝毫不管是不是下一刻,那些没有被万人敌烧到的鞑子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爬上城头来。

一个鞑子,嘴里衔着长刀,将双手搭在城墙上,手臂一使劲,整个身子蹭的一下,跃进了城墙的垛口,人还没有站起来,他就将衔着的长刀,拿在手里,刷刷两刀,护住了自己的头胸。

意料中的攻击没有到来,这让他有点喜出望外,他警惕的快速朝着四周扫了一眼,的确没有看到守军的影子,心下顿时砰砰的兴奋起来。

王爷可是许了,这第一个攻进平壤的人,可是赏两个前程,五十个包衣奴才啊!看来这次自己要发达了。

“鄂莉壮,福群!动作快点,这帮胆小鬼跑了!”城头上到处回荡着他喜极而狂的声音:“咱们进城杀个痛快!”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越来越多的鞑子士兵顺着箭梯翻上了城头,到了城头,居然没有遇到抵抗,在他们看来,这座城已经破了。

一个佐领模样的军官终于从城头上露出他歪戴着面甲的脸,见到此番情形,也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所有的人跟着我,去取了城门,让大军进来!”

有了军官的指挥,就是不一样,这些士卒顿时有了目标,一个个涨红了脸,拿着各自的兵刃,腾腾的朝着城下跑去,城头上都是如此,难得还有看守城门的人吗?这次的功劳赚的大了。

“第一排,举,第二排预备,第三排装弹!轮次射击!”

“放!”

一句陌生的口令,从这些鞑子兵的耳边传来,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情,脚下还在急速的朝着城门跑着,就只听得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然后,就好像割麦子一样,前面的人,顿时被齐刷刷的割去了一片。

从城墙上下来,一直到城门的这空地上,足足有百来个手持着火枪,枪口还在冒烟的火枪兵,微微形成一个椭圆,将这些鞑子兵牢牢的围着,而更令这些鞑子兵,鼓不起平时的那种悍勇之气的是,这个椭圆,还是三层的,前面放过枪的火枪兵,在收割了他们几十个同袍的性命之后,迅速的拖着火枪,退到了后面,而第二排的火枪兵的枪口,已经从他们的同伴身后,露了出来。

“放!”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这一次,除了几个腿脚快的鞑子,已经进了上城头的阶梯的拐角处,掩藏住了自己身形以外,空地上已经没有站立着的人了。而在城墙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鞑子,正从箭梯上爬了上来,前仆后继的朝着火枪兵的枪口急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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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番人肉搏 兵败如潮

第二二七章番人肉搏兵败如潮“就是现在!”

余风手一挥,身边的士兵打出了旗语,一个个早就在藏兵洞里等得不耐烦了的教习营的士兵们,哇哇的发出一声声怪叫,从藏兵洞里冲了出去。

朝鲜火枪兵们已经到了城下,这个角度,他们除非手里的火枪发射的弹丸能够转弯,否则的话,对于城头上的士兵,没有丝毫的威胁。而即便少数已经攀爬上了城头的火枪兵,此刻在鞑子们的人群中,混乱不堪,他们不敢,也不能乱放火枪。

往外冲,下面那些严阵以待的敌军的火枪的枪子儿,那可真的算得上枪枪都要肉。那些已经丧生的伙伴们,用他们的性命告诉这些刚刚爬上城墙的同袍,此路不通!

不冲,后面的士卒又不知道城头上的情形,还在源源不断的爬上来,本来就不甚宽阔的城墙,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而此刻突然从藏兵洞里,涌出来的一群像怪物多于像人的家伙,手里更是拿着五花八门连他们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都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兵器,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

教习营的番人士兵们,和这些拥挤在城头上的士兵,那就是两个心情了。能够来这东方探险、淘金的番人们,哪一个不是悍勇之徒,夸张的说一点,哪一个手中没有几条性命。大军对阵,他们也许比那些严格经历过协作训练的军士们要差一些,但是这般不要队形,纯粹靠着个人武勇的贴身战斗,他们可就比风字营的军兵强得多了。

混战简直就是他们的专长!

狼牙棒,虎头锤,直刀,倭刀,开山斧,等等,那是什么?火钳?居然还有个家伙,使着酷似南海鳄神的鳄嘴剪这样的玩意,这种玩意,简直就是奇门兵器里的一朵奇葩。

流氓尚且能够乱拳打死老师傅,何况不是老师傅的鞑子们。而且,他们的对手,也不是流氓,而是有组织的流氓,悍勇的鞑子尚且能够招架一番,甚至还能在某个番人士兵的身上,留下点记号,不过,这种悍勇的结果,就是同时被几件奇门兵刃给瞄上,然后,死得比其他的鞑子更快更利索。

胆气弱一点的,则是边招架边往城头下面看,要么是在看援军还有多久才到,要么,就是估摸着,要是自己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不被摔死的几率有多大。

城头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而城头下面的朝鲜火枪兵伪军,早就停止了往城头上攀爬,不断从城头上掉下来的尸体告诉他们,反正后面没有督战队拿着刀逼着他们上,他们呆在这下面,怕是比巴巴上去送死更安全一些。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城墙的另一面,和他们一样提拎着火枪的士兵,已经将从城墙上下来的敌军清除完毕,正在按照自己的建制,有条不紊的朝着城头上而来——他们已经错失了离开这片死亡之地的最好的时机了。

而此刻,从鞑子大营里出来,接应他们的第二波攻击的士兵,距离城墙,至少还有四五百步。

“大人用兵,真是学生都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陈敏之看到城头上的鞑子兵,数量迅速的减少,而己方的火枪兵已经随着那些番人士兵的推进,已经占据了一个个的城墙的垛口,简直是佩服莫名。

“铤而走险?是不是想说这个?”余风含笑说道,光是这一上一下,几乎就葬送了鞑子一千多号人,而且,这些鞑子,不是朝鲜附庸军,也不是汉军旗的汉人士兵,而是货真价实的满清鞑子和蒙古鞑子,他有理由此刻轻松一下。

“不,不!”陈敏之摇摇头:“应该说是奇诡!自古以来,有那个守城的将领,敢将攻城的敌军放入城来,再聚而歼之,而大人做的举轻若重,这般布局,外人看起来凶险无比,谁又知道大人是胸有成竹呢?”

好话人人都喜欢听,余风虽然忍住想做出一番淡然的样子,但是眼角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他心中的欣喜,此刻不比陈敏之少。

接下来的战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难度了,爬上城头的鞑子,经过了火枪兵几次打击,在和教习营的战斗中,人数已经处于了绝对劣势,而鞑子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只有被彻底歼灭的下场。

对于教习营的士兵来说,一个鞑子的脑袋,就等于五两白花花的银子,等于他们三个月的饷钱,鞑子们再垂死挣扎,也阻挡不了他们攫取财富的热情。

当城头上的枪声响起,城墙下那些附从的朝鲜火枪兵们抱头鼠窜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鞑子士兵了,而刚刚越过护城河的鞑子的援军,却是正好的赶上了这一波波连绵不绝的弹雨。

这一次,就算是军令再严酷,也没有人愿意死命的往城墙根下面钻了,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万人敌的灰烬无一不在提醒他们,也许城头上的那些守军,已经点燃了无数这样的毒火,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所以,他们集体选择了向后。

全线溃退!

不管是朝鲜火枪兵,还是那些鞑子兵,一个个撒开脚丫子朝着后面跑去,离开城墙下面,还不够安全,没准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又来了,跑出这些地上的羽箭的范围,才没有性命之忧。

几个鞑子的将官,挥起手中的刀,大声吆喝着,斩杀了几个抱头鼠窜的溃兵,但就是这样,也没有能止住士兵们逃跑的lang头,反而他们自己被人潮一冲,也身不由已的跟着人流,朝着后面退了去。虽然他们知道,这次就算有命跑回去,下次他们一定会被他们的上官派到第一波冲锋的队伍中去。

鞑子大营里响起的号角声,让他们终于放下了自己那七上八下的心思,大营收兵了,那么这就不是溃逃回来,而是听到军令撤回来的,想必,罪责也不会太重了吧!

“八旗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余风轻轻的啐了一口:“我呸,不过如此耳!”

对方收兵的号角一起,看到那些溃兵们一个个加快了脚步疯跑,余风就知道,自己这一仗赢了,而且,赢得漂亮至极。他甚至连预备队都还没有动用,对方就撒丫子跑了。而且从战斗一开始到现在,东面赵贵负责的那一段城墙,也是稳如泰山,连个报急的讯号也没有传过来,说明,在那边战线上,鞑子也吃了瘪。

想想也是,自己这边不理睬鞑子们上城头,而是用了诱敌深入的伎俩,在赵贵那边,可是实打实的和鞑子干的,几乎先前准备的铁炉铁链,全部都集中在他的那一边,鞑子们在“铁锁横江”这样逆天的守城武器下,能够占到多大的便宜才是怪事呢!

“派出瞭望手,其他的人就地休息,叫民夫上来,打扫尸首!”

“受伤的士卒,立刻叫郎中来看,若是郎中一下看不了那么多,立刻送往城中的医馆,不要耽搁了救治!”

余风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虽然这场战斗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持续,但是,就是这一个时辰,却好像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疲惫。

“叫维拉斯科来!”

身后的陈敏之,为余风搬来了一把椅子,余风顺势坐了下来,见到陈敏之虽然也和自己一样,眉宇间几分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满是兴奋之色。

“大人,我们赢了!”

“这多尔衮一天没走,我们就算不得赢!”余风笑了笑:“不过是小胜一场而已!”

“足足近千号真鞑子啊!”陈敏之微微有些激动:“这还是小胜?”

“是啊,不就是千把号鞑子吗?”

“学生敢问一句,大人从百户到游击,花了多少时间,使了多少银子?”陈敏之看起来的确有些兴奋,这样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倒是没有花多少时间,至于银子吗,大约三五万两吧!”余风想了想,把借给布家的那三万两银子也算到这笔糊涂账上面去了,不过这样算也是有道理的,不给布家送银子去,就遇不到徐元良,这个游击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到手了。

陈敏之伸出一个巴掌,在余风面前比划了一下:“学生在南京兵部里,曾经和一些大人也曾有些交情,要知道,在边镇,五十个鞑子的脑袋,在兵部验过后,证明属实的话,就可以造就出一个游击来啊,不管这拿到这五十个脑袋的,是一个小旗,还是一个百户!”

“这么说来,我今日砍下的这些脑袋,拿到北京的话,岂不是连兵部尚书都有得做?”余风哈哈大笑起来,不管陈敏之这话是真是假,甚至不排除他绕着弯子拍自己的马屁的可能,余风的确是有几分自豪,不是说八旗过万不可敌吗?哥哥我再和你这样耗几场,就让你皇太极连看守金銮殿的侍卫都吃紧,我看你还祸祸不!

陈敏之也陪着笑起来,这个时候,维拉斯科一身光鲜的走了进来,那样子,简直和刚刚去赴了某个贵妇人的酒宴回来一样。

“维拉斯科?刚刚干得如何?”

维拉斯科微微瞥了瞥嘴,“就放了两枪!”

“你就少腻歪吧!”余风对他清楚的很,知道这家伙是在故作姿态呢:“就算你一枪没放,这赏钱也少不了你这最大的一份的,首级清点了没有,一共多少?”

“大人,一共是四百二十六个首级!”维拉斯科这个数字倒是非常的清楚,估计那些教习营的士兵,一休息下来,就拎着人头找他们的将官领赏去了。

“去库房领三千两银子,按照首级分下去,多的,就打赏给你了!皇帝还不差恶兵呢,给我卖命,自然亏待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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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剑与玫瑰 不情之请

第二二八章剑与玫瑰不情之请什么叫做“骑虎难下”,看看多尔衮现在就知道了。

一路走来,他顺风顺水的,来到这个地方,却突然冷不防被平壤给他这么一下,说他恼羞成怒也不为过。

第一次失利,他给了自己理由,那是因为自己小看了对方,过于大意了,但是,这一次的失利,他就无法在自己心里给给自己找出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来了。

阿济格在关内,能够率着几万人,打得几十万明军闻风丧胆,拔城取寨无往不利,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得举步维艰,连连受挫了呢?阿济格的鲁莽,多尔衮是有些看不起的,但是,此时的平壤城下,这些蛮子却是用血与火的事实,告诉他一个以往从来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也许,这领军打仗,他真的要比阿济格差上那么一点点。

“不,绝不!”多尔衮握紧拳头,狠狠的对自己说道,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帐外喊道:“传博尔多!”

先前博尔多回到营中,就已经原原本本的将在东城的攻击,回报了给了多尔衮,值得庆幸的是,博尔多老成持重,一见到形势不好,立刻就把兵丁们撤离下来,和多尔衮在正面的攻击相比,伤亡到是少了许多。

原本他会以为多尔衮就算不大发雷霆,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发作一下,治一治他擅自主张撤军的罪,没想到多尔衮听清楚他汇报的战况后,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打发他下去休息去了。

没有得到多尔衮明确的态度的博尔多,哪里能够安心歇息下来,他还没有没心没肺到那个地步,眼见听见王爷召唤,自然是一个激灵,火速的出现在多尔衮的大帐中了。

“博尔多,咱们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可是到现在,连对手是谁,也不是很清楚,今日这一仗,我倒是可以肯定了,这稀松软蛋一样的朝鲜蛮子,绝对是打不出这样的仗来的,这城里,一定是有一支明军为他们撑腰,可是今日我仔细的看了看,在城头上并没有看到他们的旗号啊?”多尔衮这是求解惑来了,作为今日之战的两个指挥者,这战场上的细节,只可能是他们来讨论。

这个问题,实际上不用多尔衮提醒,博尔多早就已经注意过了,可惜的是,他和现在的多尔衮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王爷,末将没有看到任何的大明旗号!”博尔多再次回忆了一下,很是肯定的说道。

“为将者,知己而不能知彼,这是兵家大忌啊!”多尔衮轻声说了一句:“自打咱们从盛京出发,没有听说辽东的兵马到这边来的消息,莫非这明将,和恭顺王一样,是为大明所不容,渡海而来的?”

恭顺王就是孔有德,他在山东祸害一阵后,直接登船出海投了满清,皇太极立国以后,直接被封为恭顺王,而后一直到康熙年间才被削藩。

博尔多眼睛一亮,如果真如多尔衮所言,这个明将是孔有德之流的话,无疑他是投靠错了主子,摇摇欲坠的朝鲜小朝廷和蒸蒸日上的大清怎么能比,若是能将这员将领和他的麾下,拉到大清的战旗下面来,无疑这次平壤之战,就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甚至,连先前的小败,在盛京的那些主子面前,也不会那么的刺眼了。

“你看看!”多尔衮将一张图画推到他的面前,“这是近日退下的来的士卒,凭印象绘出的敌军的旗号,除去那些朝鲜蛮子的旗号以外,这种样式的旗号出现得最多,你见多识广,可曾以前见过这样的旗号?”

博尔多不识字,但是,看图说话倒是很在行的,实际上,在满清的高级将领中,不识字的也是在绝大多数,有些命令若是变成文字颁发下去,还不知道会出多少的岔子,以至于在军中,大都都是用图形工具来传播命令,要不,直接就是用嘴来口口相传,从这一点看来,证明在《鹿鼎记》康熙给韦小宝用画儿当圣旨,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着历史渊源的。

接过图纸,上面是两把交叉的长剑,然后,在两把交叉的长剑中间,一朵鲜花正在极其嚣张的舒展花瓣。

“这是什么?剑和花?博尔多抬起头来,看着多尔衮,眼中一片茫然。

*“错了,什么剑和花?一点学问都没有,这叫剑与玫瑰,玫瑰你见过没有,嗯,估计你见了也不认识!”维拉斯科得意洋洋的纠正着崔阳浩,指着头顶上正在迎风招展的旌旗说道。

“剑,代表着勇敢无畏,玫瑰代表着纯洁善良,这个纹章,虽然不是我们的国王陛下所赐下的,但是,他来自一个丝毫不逊于我们国王陛下的伟大人物的恩赐,而且,我已经决定,我,维拉斯科家族,将会将这剑和玫瑰的图案,作为我家族的纹章,永远的传递下去!我维拉斯科家族的勇士,将聚集在这剑与玫瑰的旗帜下,将他们的英勇,传播到四方!”

“爵士,爵士!咳咳!”崔阳浩不得不打住维拉斯科的话题,刚刚不是正在说先前的战斗吗?怎么话题稀里糊涂就扯到这旗帜,然后就扯到他家族的纹章上面去了,这维拉斯科爵士整个是一个话痨,自己先前怎么就不觉得。

“哦,对了,你找我是什么事情来着?”维拉斯科也反应过来,对方估计不是特意来听自己唠嗑自己今后对自己的家族的发展计划的,不过今天他教习营大大的出了一把风头,又得了诸多的赏赐,心里头难免兴奋一些,这跑题,也就是正常得紧了。

崔阳浩有些说不出口,今日一战,他手下的朝鲜兵的表现乏善可陈,如不是在实现的劝离百姓离开投石车的范围的过程中,勉强做了一些事情,他简直就是殊无建树,远攻近战,到最后教习营在城头上肉搏,他的人几乎都没有派上什么用处,更有甚至,有的风字营的将官甚至嫌弃这些朝鲜军兵碍事,又碍于上面的命令,不能将他们远远的抛开,直接就指使这些朝鲜军兵干起民夫的活儿起来了,以至于后来被调拨上的民夫,上了城头,发现他的活计早就被人抢的一干二净了。

崔阳浩是看上风字营的一窝蜂了,这话,说是好说,实际上也是难说,虽说眼下大家在一起,团结合作,共度难关,按理来说,这资源是要共享的,没理由风字营用的武器器械,比朝鲜军兵的武器器械,要好上一大截,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未免太没大局感了,而且,真的风字营要是这样敝帚自珍的话,对着整座城的城防来说,也是一场灾难,毕竟哪里的城墙防守强,哪里的城墙防守弱,敌人一试探就知道了,等到敌人从防守薄弱之处突入进来,你城墙上防守再强,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但是,让崔阳浩坐蜡的是,自从他交出了指挥权,这平壤城的防守,基本上就由风字营接管了,他的手下的军兵,连单独负责一段城墙的资格都没有,不管那一段城墙上,他的军兵们,都只有协防甚至充当民夫的资格,这种情况下,再开口讨要那种犀利无比的连射器械,他自己都感到觊觎人家好东西的味道太浓了。

“那个,贵军那种能够一次性发射那种很多利矢的器械,是叫做一窝蜂吧!”崔艳浩吞吞吐吐的说道。

维拉斯科收敛了笑脸,仔细的朝着崔阳浩的脸上看了一看,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是洞庭湖上的老麻雀了,什么样的风lang没有见过,崔阳浩如此忸怩的作态,又提到一窝蜂,他怎么能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不成的!崔大人!”他直接了当的堵住了崔阳浩的嘴,余风对于军中的这些火枪火器之类的技术物资看得多么的紧,崔阳浩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吗?虽然他坚信这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有着他自己的价格,但他他不认为,崔阳浩能够为他想得到的东西付得出代价来,如果是崔艳浩能够从他自己的库房里,突然拖出来几十门大炮来,倒是有可能商量一下,不过,他可能吗?

想到大炮,他又想起自己派到澳门去的几个手下了,这次他给大人搭上了线,以他的名义购买的大炮,应该有些眉目了吧,如果这次自己能够为大人买回来欧洲最新式的一批大炮的话,还不知道大人会如何奖赏自己呢?眼下大人的领地眼看越来越大,要是能够给自己一块封地,让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军事贵族,那就是自己连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了。

“真的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崔阳浩眼巴巴的看着维拉斯科,“若是银钱的事情,爵士不必担忧!那余将军是云统领的部下,如是爵士出面,他不可能连这一点面子都不给爵士的吧!”

“你不明白!”维拉斯科坚定的摇摇头,“这事关我维拉斯科商团,我总不能自己出卖自己的利益吧!崔大人,真是对不住了!先进的技术,是维拉斯科商团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一点,商团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失去了这些基础的支持,维拉斯科商团,就什么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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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敌营来人 绝世忽悠

第二二九章敌营来人绝世忽悠“这是什么?”余风看着坐在上的这只羽箭,问着维拉斯科。

这是维拉斯科送来的,在半个时辰前,这只羽箭从他和崔阳浩的头顶越过,直接钉在了他身后的旗杆上,和平素的羽箭不同,这支让他和崔阳浩立刻矮下身子,差点出了个大洋相的羽箭的箭杆上,还绑着一封书信。

“是城外的敌人射进城里来的,射箭的人还在城下面等着大人的回复!”维拉斯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余风展开信笺,快速扫了一遍,嘴角露出一分笑意。

“从城头上放箩筐下去,接此人到这里来,只许他一人前来!”余风放下手中的信,对着维拉斯科吩咐道,既然这事情维拉斯科适逢其会,自然就要抓他的壮丁了。

“这鞑子莫非又要使什么诡计!”在余风身边,肯定是有陈敏之在了,现在所有的人对于这一现象,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那一天陈先生没有在大人的身边,那估计一定就是出大事了。

“你看看,这进城面谈,和我有什么好谈的!”余风微微笑了笑,“若是此人是来劝降的,怕是找错了地方!”

陈敏之接过信,认真看了一遍,微微摇了摇头:“这未必就是来找大人的,大人请看,这信中的抬头,可没有大人的名讳,说明这鞑子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城中的虚实,他们要找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做主的人而已!”

余风愕然的扭过头,见到陈敏之脸上有些捉狭的面容,顿时醒悟过来,两人相视一笑,顿时尽在不言中。

从名分上,风字营还是属于客军,相当于大清和朝鲜这两个哥们干架,他风字营纯粹就是力气小的那个请过来帮忙干架的,眼下在人家家里,人家要和正主儿面谈,他自己在其中掺和个什么劲儿,还不如置身事外,冷冷看对方如何巧舌如簧的好,到时候,该战该和,战要怎么站,和要怎么和,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只是这喧宾夺主,就完全没有必要让鞑子们知道了。

昔日外使求见曹操,曹操因惧自己容不能摄众,令侍卫假扮自己,而自己着一身侍卫装委身一侧的典故,余风还是曾经听说过的,没想到,今天,他也有机会玩一玩这个把戏,不管来使会来唧唧歪歪说些什么,就冲着向曹操同志致敬这一点,他也决定,将池长青叫来,配合他演出这场戏。

*沈群先微微扬着头颅,让自己的脑袋与脖子,保持一个十来度的夹角,这个姿势,既不会被人看得趾高气昂从而引起人的反感,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心中惊慌毫无底气。从城下被这些军兵接到城头上来,一直朝着城中走去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自己的先父,比这更凶险万分的场面都见过,这些军兵的横眉竖目,又算得了什么。而自己秉持先父的遗志,只能比先父做的更好,绝对不能丢沈家的脸。

沈群先,万历二十年生人,祖籍嘉兴,现居于盛京,时任正红旗汉军营印务章京,若是用后世的官职做个比较,大约就是类似团部作战科长这样的职务,勉强算是多尔衮军中的一个中层干部,在多尔衮的中层干部大会上,他还是有资格露露脸的。

这次入敌营劝降的事情,是他自己争取的来的,别人都唯恐这事情生怕落到自己的脑袋上来,一个个躲避不及,而他确实喜出望外,仿佛抓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不要奇怪,沈群先的这印务章京,未必干得有多么的称职,但是,若是去做说客,他自问整个军中,除了他,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是有着家学渊源的。

此刻他的名字,可能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是,若是说起他父亲的名字来,在朝鲜的这片土地上,甚至包括大明的一些官场老人的心中,都是印象相当深刻的。他的父亲,名字叫做沈惟敬。

沈惟敬是大明万历年间的一位传奇人物,一个伟大的忽悠之神,即便是后世的老忽悠赵本山见到了他,也只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的份。赵本上无非是忽悠个把人,占点小便宜,而这位仁兄,忽悠的则是国家大事,占的便宜也是呃,他也没占啥便宜,最后好像还是被万历给砍了的。

但是,日本侵朝,朝鲜国王吓得都要带人跑到大明来了,是这位仁兄出马,成功的忽悠住了朝鲜国王李昖,不仅让这位国王陛下重拾信心,相信大明的援军即日就来,更是让他坚信这位忽悠大王和带着人马把他赶得如同丧家之犬的丰臣秀吉是好得穿一条裤衩的哥们。

然后沈惟敬为了拖延时间,让大明出兵的时间更充裕一点,又义无反顾的忽悠到了日本军营里去,而且,忽悠得日本人欲生欲死,最后还请他到日本来了个一月游。一直到最后大明出兵了,这些日本人还相信他,甚至大明的士兵收复平壤的时候,日本占领军还来个夹道欢迎。

有着这样威武逆天的父亲,沈群先再差有能差到哪里去,虽然在沈惟敬最后玩得太大,自己都收不了尾,被万历皇帝砍了以后,沈群先就随着他的母亲默默的住在沈阳,从不显露自己的身世,但是,自小到大,母亲对于父亲的崇拜敬仰,却是深深的影响了他,他暗暗的对自己发誓,若是有了机会,自己一定要做父亲一样的人,凭三寸不乱之舌,建天下不世之功。

眼下,他的机会来了!

“大清睿亲王殿下谨祝留守池大人富康、安好!”一进屋子,沈群先便是长长一揖,不卑不亢的送上了祝词。

在来这个戒备森严的屋子的路上,他就被告知要见谁了,所以,他此刻一进门,根本不用细看,直接朝着屋子上首的人开口,那个位置,是有最尊贵的人才能坐的。

“不太好!”池长青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嘴里吐出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被你们的大军围在外面,我怎么好得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留守大人,不说朝鲜正音,而是说大明的北直隶官话,但是,投其所好,见风使舵不正是说客们的专长吗?何况,沈群先不管是朝鲜正音,女真俚语,还是大明官话,那是说得都是利索无比,在这一点上,比他那个只懂得一门日语外语的父亲,却是要强的多了。

他立刻换上了满嘴的北直隶官话:“在下在此,不就正是为大人解决这苦恼的吗?如何将这不好变成好,那就要看大人如何取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来劝降的吗?”池长青倒是本色演出,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岂敢岂敢!”沈群先摇摇头:“我刚刚说了,我纯粹只是为大人来解决令大人苦恼的一些问题的,至于什么劝降之类的话,大人休要再提,学生也不会自取其辱的!”

余风站在一侧,身上穿着风字营的将军服饰,倒也没有改变,他还不屑穿戴一身朝鲜军服出现在这里,不过,此刻站在这里,他不是显得特别显眼的原因,是因为和他穿着同样服饰的武将,在池长青的左侧,整整站了一溜。

果然是大明的军兵。沈群先眼光一扫,立刻就看出来,这些军官,穿着的可不是朝鲜的军服。而对于大明的军服,他可不是很陌生,虽然军服上有些地方有点似是而非的样子,但是,他绝对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平壤的外援。哦!他有些明白了,难怪这池大人要说大明官话,自然是为了方便这些明军将军们了。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他不是来劝降的,他的目标是这些大明的将军,尤其是这些将军里还不知道的能做主的那一个,能够说动这些大明的将军改投阵营,那是最好的了,至不济,他也要让这些大明的军兵们,和平壤的这些朝鲜人的关系产生裂痕,要是能起点龌龊离间一下,那就更妙了。

“池大人是当世人杰,据雄城,握重兵,自然不是目光短视之辈,如今天下大势,我大清龙兴辽东,兵强马壮,不仅有蒙古各部鼎力相助,就连贵国甚至大明的有识之士都纷纷来投,以大人的眼光,不会看不出吧!”

“这不是大清围我平壤的理由!”池长青摇摇头,对方说的是事实,他自然没法辩驳,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憋气。

“我大清之所以与贵国兵戎相见,其实,并不是我等的过错!我大清圣上登基,各路使节皆拜服,唯朝鲜使臣罗德宪不拜,我圣上不以为忤,反而从轻发落,不过是驱逐了事。而仅仅只是要求贵国国王陛下质其子而已,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池大人,学生斗胆问一句,若是大明朝廷对着贵国国王发布这样一道令谕,贵国国王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大明乃是我国的宗主国,自然有资格提出这样的条件,而大清与我朝鲜乃是兄弟之邦,提出这样的条件,难得不知道逾越吗?”池长青豁然而起,这话太伤人了。

“可我大清铁骑,在大明境内纵横驰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军望风披靡,畏不敢战”沈群先又习惯性的把头仰起来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众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大明在我大清的手下,都是不堪一击,凭什么大明能宗主朝鲜,而大清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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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送上门的蒋干

第二三零章送上门的蒋干“望风披靡,畏不敢战?”从池长青的下首中,站出一人,语带讥诮:“这个评价,我等还是不敢接受,如果我等是望风披靡,畏不敢战,不知道此刻平壤城外的睿亲王殿下又该如何自处?”

沈群先朝着对方看了一眼,见到此人相貌清癯,颌下几缕长须,身上一身战袍,端是一副儒将模样。心下就知道是那话儿来了。对于说服那个在正位上的朝鲜贵族老爷,他殊无兴趣,但是如何说服这一溜明人打扮的武人,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平壤聚数万之众,睿亲王殿下仅率两万之军,叩城而战,些许小挫又能说明什么,而我军扎营城外,平壤据城固守,这孰优孰劣,自然是一目了然了,何况,不日东路军豪格贝勒,即将率大军前来,到时候,此消彼长,诸位又以为平壤又能如何?”

沈群先虽然口口声声都朝着池长青,却是意味深长的对着这个明人将领看了几眼:“到时候,诸位将军又将如何自处?”

站在人群中的余风,朝着池长青丢了一个艳色,微微抬手,池长青登时会意,大怒道:“还说不是劝降而来,在我大营里竟然出此妖言,乱我军心,来人,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砍下他的脑袋,传首诸军!”

“大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沈群先大声喊道,几个身高膀圆的士兵,哪里管得他的叫喊,立刻就把他拖了下去。

“大人!”池长青待到那沈群先一被拖出门,立刻就从上位上站了起来,请余风上座。余风站在下面,他坐在这上面,压力简直太大了,他甚至一直都暗暗注意着余风的神色,深怕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如这位大爷的意了。

余风也不客气,大步走了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敏之,长青,你们两人留下,其他的人都散了吧,晚上小心戒备一些,莫要让鞑子趁着这个家伙进城,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们怎么看这个家伙?”众人散去,余风问道面前的这两个人。

“这个家伙真真可恶,他态度虽然谦卑,可是言辞犀利,多有恫吓威压,虽无劝降之词,却有劝降之意,这个人,多留无益!”池长青对于这个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实际上,他对城外的鞑子营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么说,你还真的打算明天将他杀了,来振奋军心?”余风摇摇头:“杀是杀不得的,我风字营,还没有堕落到和鞑子们一样的地步,连对方的来使也斩?”

陈敏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对于余风的脾性,他现在也慢慢有些了解了,按照余风的为人,不可能就这么不疼不痒的让对方在自己的大营里大吹法螺了一通,再囫囫囵囵的回去的,就算是一块石头,余风也要榨出二两油来,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利用,那也就不是余风了。

“蒋干盗书?”他试探的问道。

余风笑了笑,“或许,还有苦肉计”

池长青云山雾罩,不知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如果熟读《三国演义》的多尔衮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听明白这两位的意思,这沈群先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现成的蒋干吗?

“我看这沈群先,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另有所图,不然,哪里有来当说客的,一见面就直接触怒池大人的!”陈敏之微微拈着自己的胡须,深有同感。

“大人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而已!”余风微微一笑,沈群先对这些这些人的关注,明显的多于了对朝鲜人的,找个人去试探一下,对方的用意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当然,这去试探的人,得是相当机灵的,而且,能够随机应变,装人像人,装鬼像鬼。

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那马营的小旗尹胜,不就是一个极佳的人选吗?用他扮演一个心有二心的风字营将军,岂不是手打擒来,他甚至都不需要如何去演戏,直接本色演出,只怕就能取信这个沈群先了!”

*夜深了,四周的灯火都已经渐渐熄灭,整个大营都陷入了一片的漆黑当中,白日里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一个个都进入了梦想。

在大营的东南家,一处简易的屋子里,却是隐隐摇曳着一盏黄豆大的灯光,在门口,隐约可见,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那里,仿佛两个门神一样,从窗外看过去,还可以不时隐隐看到一队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无声无息的从窗前走过。

沈群先就关在这里。

这个夜晚,就算是别的人能够睡觉,沈群先也绝对睡不着的,对于一个明知道明天一早就要被斩首的人来说,这个时候要能够睡的踏踏实实,那么不是他没心没肺到了逆天的地步,就是他这人实在是脑子有点不够用,整个就是一个二傻子。

也许是沈群先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模样,太有欺骗性;也许是这整个大营里的官和兵,都没有将这个书生当做那么一回事情,沈群先仅仅只是被关在这屋子里,手脚都没有被束缚,更别说加上什么脚镣手铐之类的刑具了。从这一点看来,这些人还是很人道的,甚至到了晚间,还给他送来了一碗稀饭两个馍馍一碟小菜,这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断头饭也没有这么寒碜的不是。

又是一队!门外的脚步声,细微而整齐,沈群先已经数到第七次了,按照他的估算,这营里差不多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兵丁巡视一遍,戒备如此森严,连他自己都有些死心了,能在这种情况下逃出去,除非他肋下生出一对翅膀来。

“仙境!”门口仿佛雕塑的那两个士兵,发出一声低喝。

“蓬莱!”外面传来一声应答,然后沈群先就听到一阵纷沓的脚步身,好像外面来了不少人的样子。

“尹大人!这么晚了,你还在营中巡查啊!”灯光从门缝中透了进来,门外的士兵显然是认出了提着灯笼的人,登时躬身行礼,连语声也变得热情起来。

“呵呵,小兔崽子,嘴这么甜,又想在老子这里弄点什么好处了吧!”那个尹大人笑骂了一句:“在这屋子里歇歇脚,喝点酒提提神,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尹大人,这里关着日间从城外来的那个鞑子呢!”那卫兵小声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死人吗?就是老子现在弄死了他,难道池长青还敢对老子龇牙不成,不管他,不管他!我说,你们到底来不来!”

“大人在这里歇息一下,小的就不打搅大人了,在外面和这哥几个弄口吃的就行了,嘿嘿,那鞑子倒是细皮嫩肉的!大人”

沈群先听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要说不怕死,那是假的,但是当人绝望了以后,心里上接受了自己没有活路的想法,那么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了,但是,在自己死之前,还要被外面那个什么“尹大人”玩玩断袖啥的,那就太恐怖了。军中士卒精力无处发泄,常常好龙阳之事,他是略有所闻的,但是,他可打死都不会想到,居然这事情,还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双牛皮靴子踏了进来,沈群先强自镇定着朝着靴子的主人看去。

没错,来的一个将军,那种多年军伍养成的气质,沈群先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而且,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有刚才门口卫兵的说话,都证明了这个将军,在这军营中,位置恐怕不会太低。

“沈先生歇息了吗?”来人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和衣躺在榻上的沈群先身上。

“不曾!”沈群先坐起来,一脸镇静的看着来人:“沈某生死未卜,如何睡得着,这位将军,深夜前来,不知道有何见教?”

“没睡就好,尹胜带了点酒菜,沈先生若是没有睡意,不介意和尹某聊聊天吧!”

一个士兵从门外拿进一个食盒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尹胜待到那个兵士出去,又转过身去,将房门关好。

回过头来,他看到沈群先一脸惊惧的看着桌上的食盒,顿时意识到,只怕这沈群先会错意了,以为这是断头饭,而自己是来送他上路的。

“不是那么回事情”他急忙解释道:“尹某纯粹是佩服沈先生的胆气,有心结交一下,沈先生想差了!”

“结交,有什么好结交的?”沈群先凄然一笑:“待到明日,沈某就是一个客死异乡的无头鬼罢了,谈何结交!”

“嘿嘿!”尹胜笑了笑,眉宇间却是一片自负:“明日的事情,谁有知道呢,说句大话,即便是护得沈先生周全,对我尹某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实在是找不出这么做的理由来,沈先生你是读书人,懂得道理一定比我的多,要不,你给我找个理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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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特种百户 请君入瓮

第二三一章特种百户请君入瓮天蒙蒙亮,大帐中的多尔衮尚还有一些迷糊,就听得帐外侍卫大声传报:“王爷,汉军旗印务章京沈群先回来了,求见王爷!”

他急忙翻身起床,若是不是重大的军情,他的侍卫决计不会来打搅他的睡眠的,而他在昨天送走沈群先后,还特意吩咐过,只要是这沈群先从城里传来的任何消息,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报于他知晓。这沈群先天亮之前,本人摸黑从敌营之中逃了回来,这等大事,侍卫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说,事情办得怎么了?”多尔衮有些衣裳不整,但是,在他脚下匍匐的这个家伙的样子,比他更是狼狈了万分,蓬头垢面不说,连身上的儒裳也是极其褴褛,昨日风度翩翩出营去的佳公子,竟然变得有如一个乞丐一般。

“王爷神机妙算,城中果然是有着一支明人的军马,这几日和咱们大军作战的,都是这些明人,城中原本的那些朝鲜蛮子,不过是附其骥尾而已!”

“不急,坐下来详细说!”

“城中的明军,估计有万人上下,大部分是原来山东的军兵,后来因为他们的主官得罪了上官,一怒之下,离开了大明,他们这些人,离开了大明,好似没有了主心骨,东游西荡的,最后和一伙西洋番人勾结在了一起,在这朝鲜谋了一小块地方,在这里落脚,这次和我大清为敌,也是那些朝鲜蛮子,使了金银粮草才唆使动他们的!”沈群先一五十一的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告诉多尔衮,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告诉多尔衮,这全是那个叫尹胜的千户为了在大清这边谋个进身之阶,而主动告诉他的。

“他们的统兵官是谁,你可曾接触?”多尔衮微微沉吟,既然是一群拿着金银就可以收买的家伙,朝鲜人能够收买,难道他多尔衮就收买不了这些家伙吗?

“他们的统兵官叫云青山,此刻并不在城中!”沈群先重重的磕了个头:“属下请王爷恕罪,还有一事,属下要禀告王爷?”

多尔衮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嘴里淡淡的吐出了一句:“什么事情,说!”

“城中明军各有山头,彼此并不和,而属下冒着性命风险,说动了这伙明军中的一个千户,作为我军的内应!”沈群先略略迟疑了一下:“属下当时为了说动这千户,不得不假冒王爷的令旨,许了他一个汉军旗参领的好处,得到了这个许诺,那千户才彻底的下定了决心,弃暗投明!”

“哈哈哈,原来是这事情!”多尔衮大笑起来:“只要能够取下此城,莫说是一个参领,就是一个都统,那又如何,本王难道连这点胸襟气魄都没有吧!起来,这事情你办的没错,原本本王就给了你临机专断之权的,不算过分!”

“那千户姓甚名甚,可曾靠得住,他手下又有多少可用之人?”

“王爷!”沈群先脸上也笑了起来:“靠得住靠不住,这个事情,当不得多少真的,那千户尹胜知道,咱们也知道,所以,他若是真的有心投奔我大清,自然是要交上一份投名状来的,据他说,他是看守西门的,他手下的兵丁自然也都是西门,他若是能够打开城门,引咱们的大军入城,这靠得住靠不住,不就清楚吗?”

谁都不是傻子,所以,谁也别当谁是傻子。当沈群先和尹胜两人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直接就问了尹胜,他凭什么相信尹胜是真心实意的想投奔大清,而不是设下圈套使什么计谋的时候,尹胜直言不讳的就这样说了:“现在睿亲王无非是在为取下这座城池担心,到时候,我和我的手下控制了西门,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这有没有诚意不就一眼而知了,你我约定个时辰,若是到时候城门没开,那就我诓你,但是,若是城门开了,大军一拥而入,沈先生代睿亲王许诺给尹某的事情,还望不要食言!”

沈群先仔细的想了,大军攻城,这两次的失利,都是在城前,若是数千铁骑一拥而入的话,这些守城的手段,就完全没有作用了,靠着骑军战斗,大清的铁骑,又怕过谁来了。这尹胜的话,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破绽,退一步说,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城门一开,他们只怕也会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管怎么算,这趟买卖,对于大清都是有益无弊。

所以,他在此时,将自己的分析,毫不保留的说给了多尔衮知晓,这也算把他自己给摘了出来,毕竟如果这城中真有什么诡计的话,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毕竟,他逃得了一条性命不是。

*“送出去了?”余风对着下面的尹胜问道。

“送出去了,走的西门!”尹胜说道:“标下和他约定是今夜子时,标下率人打开西门,接引鞑子的大军入城!”

“好!”余风笑吟吟的看着他:“尹胜,我越看越觉得你做个小旗,简直是太屈才了,这几连番几次,立下功劳,若是不好好的赏你,怕是你都要说我这个大人太不体恤下属了!”

“标下不敢!”尹胜脸上微露喜色,立刻单膝跪了下来。大人这是要提拔自己了?

“你这身衣裳,就这样穿着吧,回头去军务衙门补个籍,对了,内务衙门也要去报个到,你这脾性,怕是今后去内务衙门的时候多着呢!”

“谢大人栽培!”尹胜的嘴都有些合不拢了,这身将服,穿起来威风凛凛,他何尝不想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穿上,可是,这类的将服,在风字营中,可是只有百户才有资格穿着的,就连总旗、试百户,也只能穿着和小旗们差不多的士卒服,唯一不同的是,在他们的服饰上,比起普通的士卒服饰上,多了一些鱼骨标识,这些标识,外人可能看不明白,但是风字营的官兵们,可是落眼即知。

听余风的意思,他这可是直接连升三级,直接从小旗窜到百户了,当然,百户以上那些千户,镇抚们,也是这样的打扮,不过,尹胜可不敢往这上面想了,人得总有点自知之明不是。

看到尹胜一脸喜悦的告退,余风心里也暗暗点头,他风字营的官兵,虽然训练卓有成效,其纪律和协作下了很大的力气,但是,这种训练,主要是淡化单个的士兵在队伍中的作用,让整个军队,成为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军事机器,每一个士兵,都是这个机器上的一个零件。这种训练越是有成效,也就越是抹杀了单个士兵的个性,每个士兵都是千篇一律,还哪里有什么个性而言。

但是,如果真的组织一只专门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小队,这种个性已经僵化的士兵,很显然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反而,在那些比较自由散漫的斥候里,这样的人更多一些,将这些比较有个性,棱角分明的士兵,重新捏合起来,让他们组成一个新的团队,在这个团队里他们的个性可以自由的发挥,而不再受那些条条框框的律令限制,对于他们和其他的士兵而言,无疑都是一件好事情。

而尹胜,无疑就是余风中意的这个新的团队的领导了。只是眼下,兴冲冲而去的尹胜,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分配自己什么样的差事,若是他真的知道了余风的打算,恐怕立刻就要大喊一声:“大人真是慧眼识人,简直就是有关云之长,诸葛之亮了!太合我的心意了!”

平壤城的街道,很是宽阔,当如余风取平壤的时候,丘时的马队在这街道上纵横驰骋,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换句话说,如果鞑子的骑兵从城门大摇大摆进城,他们的骑兵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到达城内的任何一个战略要点,各种库房,指挥中枢,都会被他们迅速控制,若是鞑子决意屠城的话,那么,他们在掌握这些要点之后,很快就能以这些要点为基准,划分除一个个区域,有条不紊的屠杀各自区域里的军民。

但是,余风显然不会这么想,西门在上次的投石车的攻击中,附近的房屋损毁得并不是很严重,毕竟这里离鞑子的主攻方向还是有些距离的。这些房屋里的居民,早已被迁移到了城中心去了,但是,这些街道边的房屋,却是还是可以藏人的,不仅仅能藏人,还能藏很多人。

崔阳浩手下火枪兵,被余风抽调一空,和余风手下的火枪兵们一样,被安置在了这些道路两侧的房屋里。基本上,每一个风字营的火枪兵身边,都有着一个或者两个朝鲜火枪兵,对于这些朝鲜火枪兵,余风没有太多的要求,哪怕自己风字营中的官兵,打出三发弹丸的时候,这些火枪兵只能打出一发,那也增加了三分之一的活力,而今天晚上子时,西门那条宽阔的主街道上,显然是需要的火力越多越好。

而余风只需要在街道上,拐角处,多多设置一些拒马之类的路障,或者这里挖点坑,那里丢上几斗黄豆绿豆,让马匹在这条路上无法快速跑起来或者是打滑跌跤,基本上,他就算完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他到时候,只需要盯着沙漏计算着时辰,等待城门一开,那些鞑子们傻乎乎的自己跑到这个圈套里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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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平壤血夜 生死攸关

第二三二章平壤血夜生死攸关漆黑的门洞,好像一个不知名的妖魔张开的大嘴,幽深而神秘。从多尔衮的这个方向看去,门洞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朦朦胧胧的灯火,那是远处城里尚未熄灭的灯火,在这夜色里,显得是那么的渺茫。

白天里,多尔衮组织了两次扑城,避开正面的城墙,在两侧的城墙,他的军兵大肆鼓噪了一阵,看起来十分的气势汹汹,却是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连从城里赶来的援军还没有到达的时候,清兵们就退了下去,如同他们来时一样迅速。

前事之鉴,后事之师,多尔衮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不是要白白耗费自己士卒的性命,而是要让这城头上的守军,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紧张,而且,他不重复攻击一个地方,更是要让这些守军,不知道他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哪里。这些情报弄不清楚,平壤的守将在兵力调度上,自然就不会那么如臂指使,要知道,沈群先的情报里,这城里的明军不过万人而已,除去预备队,将领的亲兵家丁,这平均分摊到四面城墙上的,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而已。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白天里,这些明军被他折腾得疲惫了,到是晚间,自然是精力不济,这对于他晚上的计划,无疑是有着很大的帮助的。虽然他知道,这明军的守将,不会将所有的明军,都拉上城头,但是,即使是只能是一半的明军疲惫,他也足够为晚上的行动增加几分胜算了。一想到等一下,自己将带领自己的勇士们,跃马踏入这些明军的帐篷,砍下他们的脑袋,烧掉他们的旗帜,多尔衮心里就是一阵的兴奋。

人含枚,马衔铃,甚至连马蹄都用布包了起来,黑压压的人影,黑压压的夜色,在黑暗中,这些人影朝着门洞中的那些飘渺的灯火悄悄的摸去,接到了这西门依约打开了的信号,多尔衮决定自己亲自率军出城,跟在他身后的,是两千满清八旗骑兵,两千蒙古八旗骑兵,基本上,这些人,就是他这路伐朝军队的精华了。

一战奏功,不容有失!这是他暗暗告诉的自己的,用四千精骑,去对付万余分散的步卒,恐怕这事情传回盛京,所有的人都要笑话他了。大清铁骑对上步卒,以一破十,以一破几十都是常事,这以一敌二,还如此小心翼翼,说他用兵谨慎,那都是在绕着弯子骂他胆小了。

但是多尔衮不在乎,接连的失利,他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了,若不是怕动静太大,大军行动不便,他都有心带着更多的人进城,他坚信,只要自己的骑兵们冲进城里,这座城池,在天亮之前就会换个主人,而原来那些敢于抵抗,敢于羞辱他的人,都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什么都是假的,胜利,才是实实在在的。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最前面的人都可以看清楚那斩断的吊桥了,吊桥静静的倒在护城河上,在吊桥的上面,几根不知道是铁链还是绳索的玩意,正在有气无力在它的上空晃荡。

“上马!”多尔衮大呼一声,顿时打破了这黑夜里死一般的寂静。到了这个距离,骑士们上了马,即便是城中之人,现在想拉起吊桥,关上城门,都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发力的马匹们,能够在几个屈指之间,带着他们的主人,冲过吊桥,冲进城门。

“哟荷荷”!几千人同时发出的怪叫,声势十分的骇人,而随即而来的马蹄声,更像是从天边连绵传来的一阵阵闷雷,一直轰到平壤城的上空,整个大地都似乎感觉到了这闷雷的天地之威,变得颤抖起来。

城墙上似乎有人提着灯笼晃了晃,多尔衮没有在意,现在他眼中只有自己的这滚滚铁骑,而他自己,也成为这铁骑中的一员,在亲卫们的拥簇下,朝着城中冲去。

前方已经响起了枪声,很凌乱,在马蹄声中,在骑兵的兴奋的号叫声中,这些枪声显得是那么惊惶,多尔衮知道,这是自己的先头骑兵,已经和敌人们开始厮杀了。他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天知道那些装填麻烦的火枪,对上迅疾如风的骑兵们,还有没有机会放上第二枪。

前面有些混乱,骑兵们的去势,很明显的慢了下来,而后面的骑兵,还没有完全进城,两厢冲挤之下,顿时进城的骑兵,和缓步下来的骑兵们,拥挤在了一起。

“散开,散开,俄伦台带着你的人,去东边,博尔多,去西边,咱们的人不要都在这条道上冲,让后队尽快进来!”

“王爷,去不了啊,四周都堵住了,要么都是大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还等什么,叫前面的赶紧冲过去,大伙挤在这里,等着给人当靶子吗?”

好的不灵坏的灵,尤其是一位身份贵重的王爷,说出的话,那一定是灵的不能再灵了。俄伦台和博尔多,接下来只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位王爷,嘴巴不停的张合,硬是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耳朵,已经被另外一种声音给淹没了,惊天动地的枪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无数的星星点点,从这条宽阔的街道的两侧的屋子里,屋顶上,飞了出来,狠狠的扎向街道中间每一个活着的生命,天地之间在这个时候,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了。

“中计!”看到自己的骑士们,在街道中间,仿佛韭菜一样,被一茬茬的放倒,而自己的身后,按照自己先前的命令还在扬马加鞭朝着这个死亡街道上前仆后继的冲的骑兵们,多尔衮眼眶欲裂,满脑袋都是这个字眼。

“冲过去,冲过去!不要停!”他猛的一夹马腹,对着身边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打着手势,也不管他们看得明白还是看不明白。

不得不说,在这种环境,多尔衮做出的选择,是非常非常正确的,抛开这场战斗的胜负不说,临阵敌前,指挥若定,而且,做出的还非常明确的判断,如果假以时日,这些素质的确可以让他成为一代名将,不,一代名帅。

不过,眼下他似乎看不到任何成为名将的曙光了。

一阵排枪打了过来,他身边顿时有几个人,从马上栽了下去,他还待要说些什么,他身边的亲兵,却是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下马来,然后将马匹横在身前,他们在马匹后面,用身躯牢牢地将多尔衮护在了最里面。

“博尔多呢?”耳朵里一阵轰鸣,多尔衮觉得自己又能听见声音了,人的喊叫声,马的嘶鸣声,还有兵器的碰击,火药的炸响,又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脑中。

“博尔多死了!王爷!”一个侍卫大声的在他耳边喊道,朝却是朝着他们刚刚跑过来的方向一指。

多尔衮努力踮高脚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黑黝黝的,不时几道火星挟着呼啸的从那个方向掠过,一片黑压压的影子躺在地下,有人的尸体,有马的尸体,却是分不清哪一个是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博尔多了。两侧的房屋里,好像有着无数的火枪手,这些枪声就一直没有间断过。

实际上,在开完第一枪后的朝鲜火枪手,基本上就没有机会再开第二枪了——他们已经沦为了一个彻底的弹药装填手,或者实际一个人伺候一个风字营的官兵,或者是两个人伺候一个风字营的官兵,不管是他们手中的火绳枪,还是风字营官兵手中的新式火枪,在他们的手中,一次次装好了递给前面开枪的风字营火枪手中,如果此刻灯光大亮的话,他们机会发现,在前面射击的火枪手,已经浑身被火枪的硝烟熏得犹如灶王爷一般了,满脸除了一口牙齿可以看得出颜色,基本上都是黑漆漆的了。

近两里多长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的尸体,到处都是马的尸体。这些尸体,铺满了整个的路面,最后又成为后面的那些骑士的路障,让他们寸步难移。也有清军骑士跌落马来,立刻就拿着武器,冒死冲进了两边的屋子,给这屋子里的火枪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这种伤亡,和街道那种层峦叠嶂的死伤比起来,那真是太九牛一毛了。

“王爷,不能往前冲了,前面的人都死光了!”几个侍卫判明了形势,对着多尔衮喊道:“奴才们护着王爷退出城去!”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半点犹豫,在侍卫们的身体作为肉盾的掩护下,多尔衮一群人,艰难的朝着刚刚自己冲过来的方向,只要到城门,就不再畏惧这些躲在屋子里开枪的火枪兵了。

城门附近,也是血流成河,和在西门大街上的战斗不同,这里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枪声,但是,血淋淋的厮杀却是毫不逊色,血肉横飞中,两伙人都是指向一个目标——城门。

一个要关上城门,瓮中捉鳖!一个要打开城门,逃出生天!一面是生,一面是死,这一夜的平壤城,注定是血色漫天,而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鲜血,涂抹着这个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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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逃出生天 敌酋认命

第二三三章逃出生天敌酋认命也许是城里的动静太大,让城外的清军也不甘寂寞,也许是多尔衮临进城之前,对着城外留守的将领,曾经面授过机宜,站在城头上望去,城里头枪鸣如雷,杀声喧天,城外的清军大营中,也腾起亮起了数不清的火点,那是清军的火把,而且,这些火把组成的巨龙,也是毫不犹疑的朝着西门的方向扑了过来。

维拉斯科额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眼下他对自己的教习营的战力,非常的自信,尤其是经过前日城头一场肉搏之后,他是彻底上在战略上藐视这些蛮人,在战术上也藐视这些蛮人了,以至于今天晚上这安排在城门口伏击敌军的事情,原本大人是要交给最为悍勇的马营丘千总的,也被他一把抢了过来。教习营不怕打仗,怕的是没仗打。没有仗打,就没有赏金,没有赏金,光靠那点军饷,怎么能够醇酒美人,享受人生。

可眼下,连他也开始感觉吃不消了,城内的残敌,发狂一样的往城外冲。围绕着城门的争夺,在城门附近,已近丢下了百多具尸体了,这些尸体中,有这些蛮人们的,也有他手下的勇士的,而由于双方都混战在了一起,他得不到任何的火力的支援,只能这些困兽犹斗的敌人死顶着,一点一点的拼着消耗。眼看这城外的敌军也不知道是来接应城内的残敌,还是打算趁乱攻城,反正是浩浩荡荡的来了,而他由于先前太过于自信,不仅连教习营没有倾巢而出,就连余风派来的援军,他也婉拒了,眼下,他感觉局面马上就要脱离他的掌握了。

紧急求援的烟火,他已经放了出去,这是匠户营的匠人特别研制出的信号烟火,释放出去,能够在漆黑的夜幕上,停留好长一段时间,每一个统兵的千总手上,都有那么几颗随时备用的。这样的讯号,算是风字营的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了,理论上,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所有见到这个烟火的风字营官兵,都要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找到自己的编制,火速赶往释放烟火的地方,救援同袍。

不过,今天的情况就不同了,有余风一直在关注着西门的战斗,有这个最高统帅在这里居中调度,风字营的官兵自然不会毫无组织的一个个投入战场。

“维拉斯科顶不住了!”余风脸色冷峻的说道,他站在门楼上,从他的身侧看过去,即便是不用千里镜,也能看得到城外星星点点的火把,蜿蜒着朝着西门而去。

“叫他不要太贪心,咬一口就算,他非得要将人家一口吃下,这下抓狂了吧!”余风心里骂了维拉斯科一句,适才传令兵已经将西门的战况传回了最新的情况,他自然知道维拉斯科发信号是为了什么。

“命令:赵登,赵莱各率本部人马,驰援西门,路上不要纠缠,尽量最短时间赶到,以守住西门为第一要务,不可主动出击!”“其余守将,全力戒备,各负其责,谨防敌军偷城!”

传令兵记下命令,急匆匆的上马而去,赵登赵莱的人马,余风一直当做预备队,眼下,也到了用上他们的时候了,本来好好的一场伏击战,若是变成了一场混战,甚至被敌人突进城来,那就真的叫弄巧成拙了。如果两军真的混战起来,那余风的火枪部队,可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这就纯粹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到时候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准了。

“大人,大人!”一个赤袒着上身,左手拿着一面大盾,右手提着一柄长剑的彪形大汉跑上城头:“大伙了顶不住了,这些蛮子们都不要命,大人你先避一避吧!”

别的营的千户,都被他们的属下称之为大人,但是维拉斯科更喜欢他的手下称呼他为爵士,他觉得这样称呼,更加贵族一些,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对方称呼上的谬误了,这个大汉是他手下颇为喜欢的一个队长,战斗起来,势如疯虎十分的悍勇,连他都说顶不住,那就是真的顶不住了。

实际上,不用这个大汉前来报信,他也已经看到,在城门附近,他的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少,而且,那些掌握了战斗节奏的蛮人们,除了前面那些拿着刀斧厮杀的人以外,更有一些人站在稍远处,拉开了弓箭,这些极为精准的箭手,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手中的箭只准确的扎在他的士兵的身上,让他本来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士兵更是雪上加霜,难以应付。

“避一避?往哪里避?”维拉斯科红着眼睛,拿过身边亲卫手中的一柄钩枪,“丢了城门,你觉得军法能饶得了咱们,大人能饶得了咱们!”

“所有人,跟着我,去狠狠的揍这帮混蛋!”城头上一阵应和,自己的爵士都要亲自上阵了,他们自然士气大振,片刻之间,竟然纠集了近两百人,朝着城下扑去。

可惜,他们的动作虽快,但是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来说,还是已经迟了。

在这城头上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城下的清军,已经将最后剩下的争夺城门的教习营士兵,一一清除干净,暂时控制住了城门,而在城门附近,一直在战圈之外的一群人,则是趁着这个机会,一涌而出,朝着城外亡命跑去。在他们的身后,不断有侥幸在火枪下逃得性命的清军骑士,也跟着这群人,络绎而出。

厮杀再起,不过,这一次,这些蛮子们,却像泄气了,再也没有刚才拼命的那种狠劲儿,一个个见到眼前有了生路,哪里还肯豁出命来厮杀,一面招架一面都是找着空当,朝着城门外面逃去,而维拉斯科带着的人,竭尽全力也挡不住这股逃跑的lang头,虽然不时有敌人被他们手中的兵刃斩落下马来,但是更多的却是从他们的身边,逃进外面的夜色中去了。

一阵阵欢呼声从耳边响起,维拉斯科掉转钩枪,狠狠的将枪尖扎紧他刚刚从马上勾下来的一名骑兵的胸腹,抽回抢,抹了抹脸上溅上来的血滴,寻找着欢呼声的来源。

是城外,不,好像城里也有!最终让他确认欢呼声的来源的,是城头兵道上两道蜿蜒而来的火龙,他顿时心头一松,精神大振。

“咱们的援兵来了,兄弟们,关上城门,堵住这帮混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两条火龙,还有那密集的脚步声,而城墙上,一杆杆火枪也迅速的架起,朝着他们身后逃跑的人流开始开火了。

越来越多的风字营的钩枪兵,从城墙上跑了下来,加入了教习营的人群中,然后,这些钩枪兵逐渐组成了一道拦截线,仿佛一道大坝,将不断拍击城门的这股逃跑的lang头,遏制在了城门前,而这道大坝,也越来越厚,从一开始,还有漏网之鱼窜了过去,到最后,几乎所有冲击这座大坝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而在他们身后的教习营的士兵们,则是配合城头上的火枪兵,加快速度清剿城门附近的残敌,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城门又回到了教习营的手中。

厚重的城门,在几十个大汉的齐齐推动下,终于缓缓的关上了,而随着钩枪兵战线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士兵,民夫,从城头,从藏兵洞,从什么看不到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手里抱着先前搬走了的砖石瓦砾,川流不息的送到城门洞里去。

至此,城内尚未逃出去的清军骑兵们,完全成了孤军,出城已经无望了。而城头上除了严防死守的士兵以外,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这一片区域扑来,风字营,朝鲜军,甚至连池长青手下的那些半武装的朝鲜差役也都赶过来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万拎着菜刀扁担的朝鲜民众.“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啊!”余风听到西门已经堵上,而城内诸军都赶往西城的消息之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虽然今天晚上,一波三折,但是此刻也终于尘埃落定,大局已定了,眼下,他该担忧的,不是城里,而是这些鞑子恼羞成怒趁夜攻城了。

他一直注视着城外的火龙,那条由敌人的火把组成的火龙,看大敌人倾巢而出,朝着西门扑去,要说他不担心那是假的,他甚至连预备队都毫不保留的全部派往西门了,就足够证明他的担忧了。但是,夜战毕竟是有着太多的弊端,他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鞑子们的疑兵之计,所以,原本就因为抽调火枪兵后,变得有些单薄的守军力量,他是不敢再胡乱调动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

奇怪的是,无数火把扑往西门,在接近西门里许的时候,和城里逃出来的一些零星火把相遇后,略略停顿了一下,居然就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对于他们失陷在城里的骑兵,居然没有任何救援的举动,这个疑惑,让余风一直疑神疑鬼到了天亮,直到西门那边传来进城的敌军大都都消灭干净,而城外的敌军大营里,依然毫无动静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思,走下城头去小憩了一会儿。

看来,这多尔衮是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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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悄悄的遁走 动静的不要

第二三四章悄悄的遁走动静的不要整整一个白天,城外的敌营里毫无动静,整个敌营就像一个受伤了之后,悄悄躲在一边tian舐伤口的野兽,安静而危险。而在平壤城里,却是士气昂扬群情振奋,每个人都在眉飞色舞的谈论着昨天晚上的那场战斗。

城里的百姓们,仿佛赶庙会一般,从城池的各个角落,赶到昨天晚上的战场,以一种膜拜惊叹的神情,看着收敛尸首的民夫们,将一具具尸体剥得赤条条的,丢上一边的大车。这些盔甲衣物兵器,都是很好的缴获品。

而由于昨天被打死的马匹太多,整个城池,到处都洋溢着马肉的香气,这能吃的东西,而且还是很好吃的肉,不管是军是民,都没理由放过。当然你若是有幸在三百多年后,再光临这座城市,你还会发现,这里有几种很是特别的风味小吃,就是以马肉为原料制成的,其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现在。

歼灭了数千清军啊,加上清军前两次攻城死伤的人手,这份战绩,就算是倾朝鲜全国之兵,也未必打得出来了。由于余风的刻意低调,这份战绩,只可能便宜了城中的两位朝鲜领袖,当然,其中得到实惠最大的,还是池长青,而崔阳浩就稍稍差了一点,不过,有这份战绩在,想必朝鲜小朝廷对他丢失了大片国土的问责,也没有那么严厉了。

当然,他们这份功绩尘埃落定,还得等到战斗结束,彻底打败城外的敌军以后。城内军民兴奋不已,但是城头的守军,却是没有那么轻松,他们紧紧的注视着敌人的方向,时刻警惕着。

城墙外面的敌营的反应,太奇怪了,就算是新败,这战场的主动权还是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是不甘失败纠集军兵前来扑城也好,还是派几个嗓门大的士兵,来到城下骂阵也好,有的是法子恶心一下城里的人,让城里的人们的喜悦冲淡一些。但是从白天,又到晚上,对方的军营里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宛如一片墓地。

到第二个白天来临的时候,城头上的守军,再也有些忍不住了,是人都看得出鞑子们有些古怪,虽然鞑子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是鞑子营中,至少还有万余人,这般沉寂,太不合常理了,甚至有人联想鞑子以前攻城的手段,直接怀疑鞑子们是在营中大肆挖掘地道,准备从地下攻入城中,或者是在附近的河道打主意,来个水淹平壤。

不管是不是真的,余风派人在四处埋下侦听的水缸,却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最后,他采取了尹胜的建议,决定派人出城去查看一番,不管是如何,他总得要了解一下敌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如今又在准备着什么。

这种侦探敌营的活计,自然是危险万分,余风也没有指望自己的士兵的觉悟是多么的高,已经准备来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尹胜直接从小旗升至百户带来的影响,尹胜在斥候营里招呼一声,竟然从者如云,竟然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出城去,如果一次的冒险能够给自己带来锦绣前程的话,这些斥候们还是很愿意冒一冒这个险。

从报名的勇士中,挑选了十来人,从城头上把他们放了下去,很快,这些专业的斥候,就给余风带来了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清军退了!

整个敌军的军营里,旗帜招展,营盘宛在,可就是看不到一个人,就连一个伤兵都看不到,而且从地上乱七八糟丢得到处都是凌乱东西、还有一些煮食用的灶具等等来看,这营中的敌军,离开的时间很可能不是一时半会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敌军从西门溃退后,就开始着手撤退的事宜了,为了防止城内的军队追击他们,他们甚至不惜布下这么一个疑阵。而事实也证明,这个疑阵非常的有效,至少为他们争取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余风并没有刻意去封锁城外的敌军已经退了的消息,很快的,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平壤城的大街小巷。这些鞑子骑兵的凶横残暴,屠灭城池时候的灭绝人寰,朝鲜人是感触最深的,恐慌、担忧甚至害怕的情绪,一直都在城中蔓延。而这个消息的传来,顿时把所有人的这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多日来的压抑的情感,顿时变成一个个自发的喜不自胜的举动,让平壤城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

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余风。

多尔衮可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字号的人,余风可不相信他就这么偃旗息鼓了。而且,以这几次交手中多尔衮透露出的二愣子精神来看,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家伙,余风不清楚,自己这几仗干掉的他的有生力量,有没有到达多尔衮承受的底线,所以,他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一个对于敌军的动向不明的统帅,决计不是一个好统帅的。

城里侦骑四出。往北方,往东方,甚至望着南边新城的方向,余风都大量派出了侦骑,他要搞清楚,多尔衮到底是打道回府去了盛京,还是去了东边,去找他的难兄难弟豪格,抑或干脆绕过了平壤,就像蒙古人南下弃襄阳不打,而是直奔腹地而去一样。

只有确定了对方的动向,余风才能真正的判定,对方是真的退了?还是去找帮手,找齐人了再来和自己死磕。

其实,余风的这一切担忧,都是白担忧了,因为多尔衮是真的撤兵了,朝着盛京撤兵了,没有任何的花样,没有任何的计谋。

他不撤不行,他再坚持在平壤城下蘑菇,而不尽快回到盛京的话,他可能就要成为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死在沙场上的亲王了,军中的蒙古大夫的那点手段,可治不好他身上的枪伤,尽管他知道如果真的他不幸亡于此地,死后必定会极尽哀荣,但是,这个第一、这个哀荣,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想要的。

多尔衮受伤了,伤的很重。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自己的那个亲自率军入城的决定。漆黑的夜里,流弹纷飞,这些到处乱钻的弹丸,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王爷大将,还是小兵小卒,甚至只是一些不会说话的畜生。在那样的环境里,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例外。

尽管在身边的侍卫的团团保护下,一颗弹丸还是很俏皮的翻着跟斗,划着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从一个极其短暂的侍卫露出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然后义无反顾的到达了他的目标——多尔衮的胸膛里。

说句实在话,这样的乱战中,死在流弹下的决计不是少数,放枪的火枪兵朝着人影就搂火,也无所谓什么瞄准不瞄准,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尔衮被击中了胸膛,而不是被击中脑袋当场毙命,就已经是他的老爹努尔哈赤的在天之灵在冥冥中保佑他的子孙了。

城外接应他的军队的将领,一见到他一身血糊糊的趴在马上,哪里还有心思提带人去救失陷在城里的人马的事情,就是现在失陷在城里的是他的亲娘亲爹,他也顾不得管了。这次冲城,多尔衮的心腹将领,精锐属下,那是一个都没有拉下,他被留在大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在军中,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家伙,如是多尔衮死在军中,那么就算他立刻将平壤拿了下来,他得到的最多也不过是一个从诛灭九族到夷灭三族的变化了,战败了,还死了一个亲王,这样的大事情,没有一个替罪羊出来背黑锅,那怎么可能?

还好,多尔衮在昏迷之前,给了他明确的指示:回盛京。而且他虽然不受待见,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很快,在天亮之前,他就做好了布置,然后悄悄的撤军了。

多尔衮受的是枪伤,要是不致命,挖出枪子儿,再敷上点伤药,基本上也就完事了,反正基本上在军中都是这么做的。可是,这样的手段,落在多尔衮的身上,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受伤的部位是胸膛,弹丸打了进去,牢牢的嵌在骨头上,没有一个蒙古大夫敢大包大揽,将亲王殿下身上的弹丸取出来,而不会伤及他的性命。或许,要是普通的士兵,他们没准就这么做了,命硬的,身子强健的,说不得熬一熬就这么过去了。至于熬不过去的,那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事情得看各人的造化。

但是在多尔衮的面前,他们这样做,那就和无聊的时候将脖子套进绳套玩没有多大的区别,多尔衮熬不过去的话,他本人的确是不会怪他们的,死人是不会怪人的。但是,远在盛京的那一位一定会,而且,他不怪人,他直接杀人,运气好点的,还能殉葬落个全尸,运气不好,怕是立刻就要身首异处。本来他们可以推脱而保平安,若是因为他们插手,结果把自己给亲王殉了,那岂不是太冤枉之极了。

对于多尔衮来说,还有更不幸的事情,在大多是使用火枪的军兵还在用铁砂铁弹丸的时候,余风的先进理念,让他的火枪队,全部使用的是铅弹丸,而嵌入体内的铅丸,毫无疑问的会引起人体的铅中毒。所以,在蒙古大夫们束手无策的同时,多尔衮可是遭了老罪了,高烧,呓语,甚至还有不定时伴随发生的癫痫,还没到盛京,他这条命,十成里头就已经去了七成,就算他能及时赶到盛京,而且又有神医良药在那里伺候着,估计,不养上个三两年,他是没有可能再度出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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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说客潦倒 百户感恩

第二三五章说客潦倒百户感恩平壤民众对于风字营、尤其是教习营的热情,就像酝酿已久的火山中突然迸发出来的岩浆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爆发出来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无论那些朝鲜籍的军兵如何吹嘘显摆,如何拼命的夸大自己在这次围城之战中的作用,平壤的老百姓显然对于他们的信心,要远远的低于对于风字营这支外来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军纪,尤其在买卖公平,从不搅民这方面,更是彻底的征服了他们的民心。难怪后世的那位伟人,留下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至理名言。

你能忽悠老百姓一时,忽悠不了老百姓一辈子,谁是干活的,谁是偷懒的,老百姓心里清楚的很。

当日进入西城的鞑子兵们,除了被当场打死或俘虏的,还有部分散入了城中,不过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的他们,很不幸的发现,他们平日里觉得温顺如羔羊的朝鲜百姓们,一夜之间,就好像突然变成了灰太狼。

企图躲入民居的溃兵们,在手持棍棒扁担甚至擀面杖的百姓面前,他们只有两条出路:要么负隅顽抗被蜂拥而来的百姓们变成一具尸体,然后和他们早走一步的同袍们一样,一起被丢上收尸的大车;要么就是干净利索的束手就擒,被百姓们扭送到衙门里,看能不能换取一些赏钱。

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选择了能够活下去的那一条出路。

沈群先就是这部分人里的一个。

他的出现,很富有戏剧性。

被扭送到衙门的他,鼓动如簧巧舌,让那些朝鲜衙门里的朝鲜差役,相信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军营的笔帖式,而且,他几乎就差不多就快要成功了。毕竟我们的沈大学士的朝鲜话说得那是相当的溜,而且,人也长得斯斯文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当初他曾经见过或者说曾经见过他的人,基本上都是这风字营或平壤的头面人物,没人会来这琐事不断的衙门来关注一个小小的战俘的。按照他推测那些朝鲜差役的想法,既然自己识得字,或许还可以派到到俘虏营里,做一些轻松的活儿。等到了那时候,自己再找机会逃出去,也未免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美梦。是的,当初他作为多尔衮的使者,接触的都是大人物,可里面偏偏还有一个不是大人物,却伪装成大人物的人。

尹胜!

刚刚升为百户的人尹胜,那叫是一个春风得意,日前更是在军务衙门领了实职,出任了余风亲自批准组建的精英营百户。这个精英营的编制,不会太大,最多也就一个百户的编制,至于人员,余风却是大方的很,这平壤城中,只要是尹胜看得上的,官比他小的,只要对方所在营的官长放人,这人就归精英营了。

余风这是彻底的将挑选人才的权利下放给了尹胜,以前他也没有任何建立特种作战单位的经验,不管是他前世,还是这一世,他也很期待,尹胜会给他选出一些什么样的人来,建立这个特种作战营。

所以,大胜过后,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一摊子事情,而尹胜则是带着他新任的总旗多宝,两人满大街小巷的溜达,风字营的内务衙门,平壤朝鲜军的各处羁押人犯的地方,甚至连教习营他都试图进去掺和一番,反正就是哪里热闹,他就往哪里去,那里有刺头,他就出现在哪里,不管这刺头是朝鲜人,汉人,还是番人。只要他看上眼了,他就非得死皮赖脸的弄走不可。

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往朝鲜人的地方跑,他这身百户的将服,在风字营的将佐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显摆的,风字营里能穿上这种衣服的,足足有好几十上百号人呢!但是,在朝鲜人面前,那就不同了,以前他一个小旗的时候,他在那些朝鲜人面前,感觉自己就像大爷一样,而如今穿上将服,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人”了,那他还不显摆个够啊!

好死不死的,他一双贼兮兮的眼光到处乱瞟,一眼就看见沈群先了,沈群先正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下,和几个朝鲜差役说着什么,倒是没有看到他。

“沈先生,你还没死啊!”一个大巴掌拍了下来,沈群先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一见到意气风发的尹胜,顿时张口结舌,一脸的不敢置信的样子。

“咱了,看到了我乐坏了吧!”尹胜笑嘻嘻的说道,见到这沈群先,他也感到有几分惊讶,那天晚上死了那么多人,这人一看就不是厮杀的里手行家,居然在乱军中活了下来,也算是一番好造化了,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身将服,若不是这沈群先的大力“配合”,怕是自己还没那么容易穿上,说起来,他还真的要好好感谢对方一番。尹胜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至少,他见到沈群先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帮他一把。

现在清军已经退了,也不存在助敌一说,了不得就是他对于一个俘虏好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人为此歪嘴的。

“有没有会说话的,告诉他们,这人我要了!”尹胜大大咧咧的对着衙门里的几个人说到。

这个会说话,当然是指的说大明官话,这种人才,在平壤的高层官吏里还能找得出几个来,但是在这些低级的衙役里面,就不见得有了,好在因为平壤城里大明士兵的陡然增多,这通译也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但凡会几句大明官话的,都敢大着舌头和风字营官兵套近乎,他这番话,倒是有人能听明白。

一个天朝的将军,开口讨要一个微不足道的俘虏,朝鲜人哪里还有什么意见,说实话,就是尹胜和他们说话,他们都可以回去得瑟几天了,这是天朝将军呢!

尹胜的要求自然是立刻就得到了满足,更是有殷勤的朝鲜差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套衣帽,让沈群先给换上,跟在天朝将军身边,太过于邋遢了,那也太不成体统了。要是天朝将军觉得丢面子了,倒时候怪罪下来,衙门里的人吃这些挂落,那就不值当了。

“走吧!沈先生!”见到沈群先收拾停当,尹胜招招手,对他吆喝道。

“尹将军就不用再先生前先生后的吧,沈某如今可不是什么两军使者,纯粹一个阶下囚而已!”沈群先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脸上不知道是在那里碰到的还是被人打的青肿。

“阶下囚也不错啊,若不是阶下囚,沈先生,怕是我一见到你,就要拔刀子了!”尹胜歪着头看看他:“我可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碰到了活下去的会是你!”

虽然尹胜好像是在笑谈,但是以沈群先的聪慧,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来,这是说,正是这种已经不再敌对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和平相处,否则,两人就是你死我活的拼命了。

“哎!”沈群先微微叹了口气,他也是认命了,此刻此地,若是没有了这位将军的庇护,只怕他嘴皮子再溜,也管不了多大的用处,而且,他也实在是过不了被人叱来喝去,伸手就打,张口就骂的日子。

“尹将军这是带我去哪里?”

“逛街呢,逛累了就回营吃饭?”

“那我”

“你也跟着呗,总不能看你被那些朝鲜人作践,我这人最敬重读书人了,以前的事情,咱们都是各为其主,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就不用再提了!”

沈群先不出声了,默默的跟在二人的后面。

“头儿,头儿,你说他是读书人?”多宝见到尹胜似乎和沈群先很熟的样子,悄悄的在一旁问道。

“嗯,沈先生学问大着呢?”尹胜眼睛朝着街边一个朝着他直抛媚眼的熟妇瞟着,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者多宝的话。

“他吗的,要不要先打发他们两个回去?这个娘们真是水灵啊,好像浑身都掐得出水来?”

“大人不是到处在招募读书人吗?民政衙门那边,也是到处都缺读书人,你将他往大人那里举荐一下,不就安置了他吗?何必往咱们营里带,他这副小鸡崽的样子,在咱们营里怎么混得下去!”

“嗯”!尹胜魂不守舍的回答道,等到自己说出声,才反应过来,多宝说的是什么,他立刻反口,大声否决了多宝这个很是自以为妥帖的安排:“不成,绝对不成,大人要是知道了他,他还有命在?”

多宝以为尹胜跟这几天到处找人一样,要把这沈群先拉到精英营呢,这才有这么一个建议,此刻见到他反应这么激烈,也顿时吓了一跳。

“不会吧,大人也是读书人啊!”他将眼睛朝着沈群先身上一瞟,实在是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能耐,能够让大人一见他就起杀心。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记住,以后要记得,该你知道的,你自然就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了也不会让你知道的,所以,不要乱问!”

“哦!”多宝不得其解的答了一句,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尹胜差点跳起来了:“不过,这沈先生注定是要完蛋了,头儿,你看,前面来的好像是大人的马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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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街头偶遇 斥候新营

第二三六章街头偶遇斥候新营十来个骑士,拥簇着一个身穿将服的将领,这人坐在马上,左顾右盼,饶有兴趣的浏览着街边的情形,不正是余风是谁。

多尔衮朝着北方退去的消息已经确定,余风顿时放心心来,短期之内,这平壤是暂时安全了,至少,在兵力远远大于豪格的多尔衮都退去了,那豪格暂时应该不会千里挥师,特意来碰碰这块硬骨头来了。

眼前没有了战事,余风心情就放松了下来,也有心思盘算一下别的事情了,比如说,去看看尹胜的精英营组建得怎么样了,他甚至计算日期,看能不能及时赶回新城,在自己儿子满月的时候,去陪伴在自己的妻儿身边。

当然,后面一个想法,那是有点不现实的了,眼下形势刚刚明确,人心尚且不稳,一军主帅离开自己的军队,那是很不明智的做法,更何况,这一次平壤,可是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才保了下来的,他可没有打算再将自己的胜利果实拱手让出去,不管这崔阳浩愿意不愿意,风字营这次势必是要在平壤扎下根来了。

既然打算来了就不走了,那他就有很多的事情要办,比如,除了新城留下必要的人手和管理机构,整个新城的模式,都要搬迁到平壤来,而和新城不同,在新城,汉民占了主体,朝鲜人不过是占了一少部分,他很容易就将他们隔离开来,但是到了平壤,汉人反而成了少部分,这如何处理城中居民和汉人的关系,就成了他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而且,军务民务内务三理事衙门,搬迁到平壤来,搭建出一个简单的统治架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其中,池长青和手下原来的那些管理机构和他的三理事衙门如何磨合,协作,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此一来,势必会有一部分朝鲜管理官员,要进入他的这个体系,而对于这些人,余风还不确定是不是完全能够把握住他们。纯粹的高压政策,那是绝对的行不通的,但是一味的怀柔,说不一定又会让这些人心生二心,这些人对于行军作战也许一无是处,如是煽动百姓闹闹事,却是一个个都是里手行家,余风总不成打跑了鞑子,再把城中百姓杀个精光吧。

总之,鞑子在城外的时候,这些事情是不用急着考虑的,等到这鞑子一撤兵,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千头万绪的,扯得余风头昏脑胀。

不过,作为一把手,也有一把手的好处,那就是在自己想偷懒怠工的时候,将手上的事情一股脑儿的丢给下属,而下属绝对不会跳出来指责他的不负责任。眼下余风就是这么干的,上午他和陈敏之已经几个风字营的头头脑脑议了一会儿事情,觉得头昏脑胀,索性直接起身,说是有要事去办,让他们先议着,议出个章程之后再等他回来决断。

大人有要事去办,谁有还敢追根刨底的去问他去办什么事情,所以,余风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带着几个亲卫,优哉游哉的上街去了。

令他欣慰的是,他一路走来,看到朝鲜民众对于风字营的反应,明显是亲近大于厌恶,热情大于冷漠,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颇有几分军民鱼水情的意思了。有了这样的坚实的民众基础,他对于自己掌控平壤,有了足够的信心,至少,只要他不拿出镇压“地富反坏右”的架势,这平壤民众一时半会,应该是对风字营产生不了多少的抵触情绪。

就这样信步逛着,时间就差不多到了中午了,余风正在盘算,是在这街市的酒楼尝一尝这朝鲜风味呢,还是去叨扰池长青一番,去打打他的土豪,迎面就碰到了尹胜他们一行。

尹胜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正在忖度如何找个说辞,解释一下这沈群先为什么出现在自己身边,却见余风手中马鞭一指,对着他们扬了扬。

这就是看见了他们,叫他们过去了。

尹胜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着余风就欲施礼。

“不要敬礼!大街上,别搞得人人瞩目!”余风微微摆摆手:“正在想去哪里去填填肚皮呢,遇见你正好,你升迁了还没有请客呢,这一顿就吃你的了,如何啊!”

多宝儿听着一乐,大人真是有意思,哪里有自己升了别人的官,又叫别人请客的。

尹胜忙不迭的点头,他知道这是大人对自己亲近呢,若是大人真要人来请他吃饭,那请客的人可以从平壤城里一直排到城外三里地去,哪里会轮得到他一个小小新上任的百户,若是平时,这种好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他肯定是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四下张罗去,大人的青眼有加,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可是眼下,他还真的是有点乐不出来,他身后可是跟着一个沈群先啊,而这个家伙,可是大人都和他打过照面的。

“这前面一条街,有一架不错的酒楼,若是大人不嫌吵的话,属下就请大人委屈一下?”

“嫌什么吵,越热闹越好,今个儿又没军务!”余风满不在乎,只要这尹胜不把他领到青楼娼馆里去吃饭,去哪里都成,要是这尹胜真是昏了头把他往那些地方领,那他这个百户怕是还没捂热就要弄丢了。

倒不是余风假正经,他家里还有这一个翠玉舫的红牌藏着呢,只是这种事情,吃吃花酒狎狎妓什么的,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下属对上司应该做的,再说,如果真的他接受了对方这样的安排,他其他的属下,未必不会认为他好这一口,若是这些属下有样学样,将这当做幸进的手段,那可就真有的他受了。

尹胜要在前面带路,余风制止了他,从马上跳下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自己的亲卫,也就和尹胜一道往前走去,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两个交情尚好的天朝将军,在街市上偶尔遇到了,然后不知道寻到什么地方去快活逍遥去了。

沈群先有些迟疑,见到尹胜没有说话,也就跟着多宝的身后,随着大家朝前走去。余风的相貌,他依稀有些印象,不过当初他被池长青召见的时候,余风一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人群中没说话,他这印象自然也就淡薄得很。

倒是以他现在的观察,让他立刻感觉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比这尹将军要高。这尹将军是千户,那这位会是什么职衔?守备?游击,镇抚?沈群先一路乱七八糟的瞎想道,随着众人进了一家饭庄。

见到余风似乎不认得这沈群先,尹胜自然是乐得不提,不带这么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的。进来饭庄,他也不用怎么点菜啥的,只是叫这饭庄老板一股脑的将他们的拿手好菜拿出来,也不知道那老板有没有听懂,反正就是点头哈腰的去了。

“你不是懂这朝鲜话吗?你去盯着点,叫他们用心点,叫他们少拿那些酸不拉几的白菜帮子来糊弄人!”尹胜悄悄的将沈群先拉在一边,对他吩咐道,这也是远远将沈群先打发开的意思。

沈群先点头答应,匆匆离去,尹胜回过头来,见到余风正盯着沈群先的背影怔怔出神,心下顿然骇了一跳。

“你小子行啊!我都还没随身配个通译呢,你居然带着个通译满街跑!”余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

尹胜心下一松,知道余风不是认出沈群先来了,这才微微吐了口气,笑着解释道:“只是今个儿从俘虏营里找来的,能说几句朝鲜话,女真话也说得利索,属下就想,没准咱们营以后每个人都得学上那么几句应个急啥的,这人到能派的上用场,属下就大胆把他带回来了!”

余风每日所想之事,所见之人,何其之多,对沈群先又能留下多深的印象,何况此刻沈群先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脸上的伤痕,让他看起来和当初那个侃侃而谈的使者相比,简直是天然之别,余风要真认得出来,那才有鬼呢?

所以,尹胜这一番话,也就是在他脑子里随便过了一下,也就没有去深究了,倒是尹胜的这个想法,让他颇为欣赏。通晓外语的特种战士,不错啊,到时候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执行任务,能够通晓敌人的语言,自然任务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不错,你还是用心了的!”余风指指椅子,“坐,给我说说,眼下你那个百户,人手弄得怎么样了?”

“人倒是找了二三十个了!”尹胜有点愁眉苦脸的说道:“就是我就是找些人来的时候,人家都不知道我这精英营是干嘛的,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力气给这些家伙解释,遇见说不明白的家伙,我就直接扯了大人的幌子出来,说是大人直属的斥候营,大人,我这么说,您不会怪罪吧!”

“不碍事!”余风点点他:“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给你说清楚也好,你说这精英营是我直属的斥候营,这说话也不错,这个精英营的创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精英,一个是斥候。不是精英,就别进这个门,至于斥候,作为本官的直属属下,自然要比其他的斥候做的出色,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能能做,这就是你们存在的意义。”

“对于精英营,我可以放手让你去打理,除了内务衙门必要的监管,其他的我不干涉,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你要给我练出一支能打能战,能跑能探的精兵出来,这个,你有没有信心!”

“有!”尹胜肃然答道。

“好,你要记住,我手下不养废物,精英营更加不养废物,如是到时候你拿不出成绩来,不仅你这百户没得做了,就连小旗都做不成了,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最重要的一点,你刚刚说的直属,这一点没有说错,精英营的确是直属于我,没有我的命令,精英营的一兵一卒,谁也不许动用!”

“愿为大人效死!”尹胜有点热血沸腾,大人的意思,分明是把精英营当家丁来练了,虽然风字营中将领们没有养家丁这个惯例,身边只有一些亲兵,但是谁都清楚,这些亲兵就是和其他大明将领的家丁一样的性质,吃穿用度都是普通兵丁远远不能及的,而眼下分明是整个精英营都是被大人这样打算的,那他尹胜岂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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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不见不烦 亲戚串门

第二三七章不见不烦亲戚串门“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余风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溜士卒,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用过酒饭,反正是无事,余风索性就跟着尹胜,来他的精英营里来看一看,一个是给尹胜增加点信心,再一个,就是给这些被尹胜坑蒙拐骗用尽各种“非常规”手段拉来的这些未来的“精英们”吃一颗定心丸,用他的亲自视察,来告诉这些人,尹胜没有忽悠他们。

可是看到面前的这些人,余风还是觉得自己的到来,恐怕是一个错误,这哪里是什么精英营啊,分明是一个兵痞加刺头的集中营。唯一给他点安慰的是,他从这些人看着他的眼神里,他还是看到了他熟悉的敬畏之色,说明至少这些看起来松松散散吊儿郎当的家伙,还是懂的有所畏惧的。

余风给了尹胜全面负责的权利,也就是说,连这营中军官的委派委任,军务衙门都不会插手,所有小旗,总旗的任命,只需要尹胜报上去,就一定能够得到批准。余风不管他是按照这些士卒的能力来委派这些职位的也好,还是任人唯亲安插自己的亲信也好,反正,他不问过程,只问结果。他施行的是百户问责制,做的好,赏百户,做不得不好,自然也就唯这百户是问,至于怎么去做,那是百户操心的事情。

在风字营的其他营盘,这样的制度,也仅仅只有维拉斯科的教习营有这个待遇了,但是,教习营一直都没有融入风字营的核心,属于比较外围的力量。这一次在风字营内部,搞这么一个试点类型的精英营,也未尝不是余风的一次尝试。

而尹胜显然很是享受这余风分发下来的权利,短短几日里,他就任命了一个总旗,六七个小旗,在余风面前的这二三十人当中,居然有三分之一是军官。

“我看,你得抓紧时间找人才行,要不然,到时候你精英营里,官比兵多,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了!”余风对着这些士卒,简单的训了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去了。这个时候,他才回过头来,一边看着精英营的营房,一边对着尹胜说道。

尹胜有些赧然的想去搔一搔头皮,却发现自己陪着余风训话,却是全副武装,连头盔都带上了,只得讪讪的的垂下手来,却是没有解释什么。

余风绕着营盘走了一圈,以前这估计是朝鲜人的某个库房,而兵丁们住的房子,应该就是看守库房的士兵住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尹胜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又作为自己的营盘的,反正余风如果是没有尹胜的带领,那是打死他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地方找的不错,不过,在门口要放上两个哨兵,这里是军营,就得有点军营的样子,要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转几圈,那还成什么体统!”

余风一边说这,一边朝着出口走去,“过几日叫内务司给你派一个镇抚过来,你好好的给我练,莫要到时候叫我失望,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找我!”

尹胜送余风上马,然后看着余风一行踏马而去,这才掉过头来,在他的身后,不知都什么时候,他那帮假模假样正在操练的兵,都已经围拢在了他的身后。

“头儿,刚刚大人说,每个人每个月有三两银子的饷钱,这是不是真的啊,这比火枪营的饷钱还要高呢?”

“麻痹的,亏大了,我上个月的饷钱,是在咱们这里领,还是去原来的营里领啊!头,你能给大人说说吗?”

“头儿,我们小旗我还有几个相厚的兄弟,人也挺机灵的,头你不是要人吗?我这就去叫他们申请调过来,你看行不行啊?”

“”

一阵七嘴八舌,让尹胜的耳中仿佛是开了一个菜市场。

“停!停!都给我闭嘴!”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瞪大了期盼的眼睛看着尹胜。

“现在知道自己赚大了吧!”尹胜得意洋洋的说道:“先前是那几个王八蛋说老子是忽悠你们?谁,谁?”

“我们没见识嘛,眼皮子浅,哪能和头儿你比!”一个士卒满脸谀笑送上一记马屁。

“哼,整个风字营,谁有咱们精英营的饷钱拿得高!”尹胜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要不是你们每人手上都还有那么一点稍微见得人的把式,想进咱精英营,美得你了!”

“那是那是!”众人点头附和:“刚刚我看大人身边的亲兵,看着咱们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绿了!”

“就说你没见识吧!”尹胜嗤了一声:“你以为人家是眼红你这点饷银吗?”

他低下头,对众人招招手,示意众人靠的更近一些,然后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中午的时候,我请大人吃酒了,听大人的意思,这是拿咱们精英营当家丁来养的”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人身边的家丁,不,亲兵,这放了出去,最次都是一个小旗,而且,有了大人亲兵这个出身,只要人不是太软蛋太无能,那升官的速度,简直就是嗖嗖的啊,这是一条通天的捷径啊!

“不信我说的?”尹胜见众人没有了声响,有些不悦的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又有人感觉不对,又是一阵拨lang鼓似的摇头。

“开始我也不信,你想啊,如果大人不是拿咱们当亲兵来养,凭啥给咱们这么高的薪饷,还有,大人刚刚说的,最好的马匹鞍鞯,最新的火器火铳,那都是咱们挑剩下了才会给别的营配发下去,你们说,凭啥啊!”

“那些亲兵们不是嫉妒咱们,是担心咱们今后抢了他们的饭碗,分他们的宠啊!”尹胜点了他们一句。

见到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尹胜觉得自己应该给大伙泼泼冷水了:“你们也别高兴地太早,大人也说了,咱精英营可是大人要做兵样子练的,这里可不收什么废物,诸小牛,你也别想着把你那几个表哥给拉进来,没有硬把式,在咱们营里可是呆不下去的,就算是你们,我也不担保就能一直在这营中呆下去,谁要是不给我往死里的练,让我在大人面前吃了排头丢了脸,我回来第一个事情就是把他给踢出营去,天王老子说情都没用!”

沈群先也在人群外头,他倒是很有觉悟,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尹胜对着他指了指,高声说道:“沈先生,你的事情,大人也点头了,以后,就留在营中,教教大伙说那些番话,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如果没有必要,沈先生你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沈群先点点头,能够有这样一份差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眼前有人庇护,在这里还呆的下去,至于日后是不是能逃走,找机会返回盛京,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营吗?大人!”扬马出了精英营,身边的一个亲兵问道余风。

“不,天色还早,去留守府!”

既然是打算在平壤扎下根来,那么池长青的配合就相当重要了,余风一直想单独找个时间,给他吹吹风,也顺便看看他的反应,当然,如果这个人露出一丝犹豫或者是表露出不太合作的倾向的话,余风就要考虑是不是从他的下属中,找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了。既然多尔衮连朝鲜伪军都能拿出来和自己干仗,自己整几个“朝奸”出来,难道还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在留守府里,池长青此刻正是痛并快乐着,痛是因为平壤之战的胜利,无端端的让他的工作量翻了几倍,让他感觉简直连上茅房出恭的时间都没有,快乐是,这次平壤之战的胜利,他将是那个明面上受益最大的一个人,无论是个人威望的急速上涨,还是将来的朝廷的嘉奖他的那毫无疑问的的头份,都是让他快乐的根源。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归结到那位掌握着强大的武力的余将军的身上,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他池长青离开了余风,就什么都不是,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一听到余风来到的消息,所有的事情,立刻就被他丢到了一边,在他看来,再大的事情,也没有好好的伺候这位大爷来得重要。

“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池大人!”余风一点都不拘谨,进了留守府倒是好像进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随着池长青一同出来的,还有慕詩,毕竟他是负责“保护”留守府安全的百户,基本上,有池长青出现的地方,就可以看得到他的身影。

“应当的应当的!大人莅临,这小小的留守府就是蓬荜生辉!”

“呵呵,池大人的官话,说得越发好了啊,还有咬文嚼字起来了,这些日子,又从哪里找了两个大儒来做西席了吧,有时间,也教教我这不成材的手下!让他们也通点文墨!”余风打趣道,指了指慕詩。

见到余风态度和蔼,而且闭口不谈正事,池长青心情更是欢畅,这余将军要是真不是为了公事而来,那就是真拿他当亲戚了,亲戚之间没事走动一下,串串门儿,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是不见外拿他当自己人看的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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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异想天开的海盗

第二三八章异想天开的海盗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濡热,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悄然的来到的。

在端午节里,做几个粽子应应节,再用采摘来的艾蒿叶洗涤一下全身的晦气,期待自己在接下的一年中,精神振奋,百邪不侵。好的年景,或者还能看到在江上河上,龙舟千船竟发的热闹情形,上千年来,中国人都是这样做的,那怕你已经离开了故土,漂洋过海到了另外一处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然而,在五月的新城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节日气氛,田间地头,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不再是今年又将收成如何如何,不再是总理事余大人新生的公子如何如何,所有的人谈话,几乎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平壤的大战!

对于从南直隶来的百姓而来,他们很少有亲眼看见鞑子的残暴的,但是,鞑子的形象,在大明的宣传中,在老百姓的口口相传中,已经是变得非常妖魔化了,甚至在有的人的眼里,这些鞑子就是身高八丈,腰围三尺的怪物。虽然这新城的将军们带着有着很多犀利火器的士兵,已经出征去和这些妖魔作战,但是,对于这些妖魔的恐惧,让他们对于这些自己的士兵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而老新城人虽然没有他们那么恐惧,但是却是有这比他们更大的的担心,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次从北边来的鞑子,有着好几万人,这些鞑子把历次侵袭大明的鞑子兵,都调过来打这边。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兵丁虽然很能打,但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新城的兵丁到底有多少人具体他们不知道,但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他们还是有的,那就是,绝对不可能有几万人。

距离民事衙门一里多远的地方,原来,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山坳,后来,因为余风一家的到来,这边便出现了一栋不大的庄子,庄子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几乎处在整个新城的中心区域内,在余风在新城的时候,这里就隐隐成了新城的中枢,无数的政令军令,就是从这个庄子里发出来,然后飞向新城的每一个角落的。

此刻,庄子里,也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每个人都绷紧着脸,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有几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低声打闹嬉戏几声,立刻被人轻声的呵斥住了,整个建筑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急匆匆的从街道的那一头走来,早已经在门口逡巡了半天的一个妇人,急忙起身,走到门楼,两眼焦急的等着来人。

“刘元,怎么样?”妇人眉宇间尽是担忧,见到那家人走到门口,开口问道。

妇人是余府内宅管事伍胜男,那青衣小帽的家人,则是来到新城后被提拔成外宅管事的刘元——刘生敏的儿子。

刘元抬起头来看看他,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消息,我叫余寿和余福在那里候着,我回来吃点饭,再去衙门!”

伍胜男脸上的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夫人一天过问几次,你说老爷怎么就不捎个信回来,这都几天了,这不是叫夫人和少爷担心吗?”

伍胜男口中的夫人,自然是说的赵雪娘了,她可是个尊卑分的很清楚的人,在她的眼里,这内宅就只有一个主人,就算以前和他私交非常好的吴嫣然,也只能算是这内宅的半个主人。

“老爷一定是军情紧急,这才来不及往家里捎信,伍姐姐,你得多开解下夫人,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十天半个月没有任何的消息,那是正常的很,夫人还在月子中,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落下了病根,那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万死莫赎了!”

伍胜男看了刘元一眼,她知道刘元的担心一点都不比他少,要知道刘生敏可是也在这次出征的人当中,老子出征打仗,这个做儿子岂能不担心,这个时候,他还能记得关心主子,也算是忠心可嘉……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叫莲丫头给你送点东西来,那丫头都熬了一上午了,我得回去伺候夫人了,对了刘元,一有老爷的消息,马上来告诉我,要是夫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了,受了惊吓,你可得给我小心点啊!”

看到伍胜男摇着腰肢,婷袅的消失在门洞之后,刘元微微叹了口气,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就在这门房里坐了下来。

“小刘管事,我去给你弄点热汤?”一直没有出声的门房,凑了过来。

“那有劳了!”刘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今儿我出去后,府上有什么客人来没有?”

“倒是没什么客人,就是民政衙门那边来人,请二夫人过去了一趟,到现在二夫人还没有回来!”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二夫人在嫁给大人之前,就是住在余府的,刘元自然知道二夫人的能耐,对于民政衙门请二夫人过府,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当然,具体是什么事情,民政衙门的官员,自己都处理不了,还非得要吴嫣然出马,那就不是他能够了解的了。

一里外的民政理事衙门,议事大厅里。

民政理事董千秋将手里的账目一一递给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若是说以前,他对于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几分看不起的意思,如今,这点意思却是早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抛开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说,抛开这个女人脑中各种关于民生经济的奇思妙想不说,就是简单翻看几本流水账,就能发现其中的几处极小的纰漏,这份本事,就是一个积年的老账房恐怕也没有。

“董大人,你这些账目给我看,不合规矩啊!”吴嫣然还是那口糯糯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那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慵懒。

“夫人你看了再说!”

“是二夫人!”吴嫣然更正着她的口误,一个聪明的女人,是容易很清醒的给自己定位的,吴嫣然是聪明的女人,所以她恪守自己的本分,不给他人甚至不给自己一个引诱自己犯错的机会。

“这些是矿事司的账目,这是商事司的账目,都是这几个月的!”董千秋很自然的改了称呼:“给二夫人过目,是因为董某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想请二夫人一起参详一下!”

吴嫣然静静的翻看了几页账目,又看了看收支结余,没有说话,知道手里的基本账目,他都差不多在眼前过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

“这些账目,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端倪来,若是要用心清查,怕是要耽误些时辰,董大人不是请我过来给你当账房先生的吧!”

吴嫣然微微笑道:“还是,有人在账目上做些花巧,吞没了这衙门里的银子,董大人有所顾忌?”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若是真的这等事情,董大人倒是一点都不用顾忌,这各个衙门的规矩法度,早就立了起来了,这等事情,只要证据确凿,知会一下内务衙门,直接拿人就是了!”

“不,不,二夫人误会了,并非是账目上出了问题?”董千秋急忙解释道,“二夫人可曾注意到,矿事司这几个月来,结余一日比一日多,而商事司的结余,则是一月比一月少?”

“是港口出了问题?”吴嫣然的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咱们的铜船出不去,外面的商船进不来?”

“正是如此!”

“开春以来,在咱们的外头,就出现过几起海盗袭击这些商船的事情,据那些侥幸逃生的船上的人说,这些海盗用的是西洋炮船,来去如风,而且心狠手辣!一旦商船被他们盯上,基本上就是货失人亡的下场!如此几次,这条航路上的商船,就开始日益变得稀少起来了!”

“大人知道这事情吗?”

“我也曾经禀报给了大人过,当时大人就给了指示,咱们的铜船暂时不要出海,产出来的东西,先在家里屯着,至于其他需要从海上得到的物资,暂时由平壤南浦那边补充,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既然没有大碍,那就按照大人的命令去做就是了!”吴嫣然盯着董千秋,眼睛里的意思却是非常的明显,那就是你既然都有了章程,还请我来做什么的意思?

“原本这事情,等大人回来处理也不迟,不过,我们等得,有人却等不得了!”董千秋起身,从书案上,又拿去一卷文书,递给了吴嫣然。

“这是一直打劫我们的商船的海盗船队送来的信件,我请教习营的通译看过了,这是开放港口通商要求书,要我们新城港开放成自由港,任由他们自由出入,而且,还不能收他们一文税钱!”

吴嫣然没有接那满是蝌蚪文的纸张,只是追问道:“然后呢?”

能让董千秋如此慎重的,绝对不会对方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要是就是这点要求的话,即便是董千秋不请示任何人,立刻就答允下来,他也不会算是什么太大的失职。

“然后,他们还说,鉴于我们港口的防卫太差,为了他们的货物安全,他们提出,咱们港口的防务,全部交给他们来做”

看到吴嫣然漂亮的脸蛋,渐渐变得有些铁青,董千秋也有些无奈。

他见过无耻的人,但是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明明就是一帮亮明了旗号来抢劫的强盗,偏偏给自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是那强盗头子在他前面,他都有心一巴掌扇过去了,然后狠狠的怒叱一句:“做人,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你都已经当了,还要什么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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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互制互约 公子令兵

第二三九章互制互约公子令兵“这件事情,你知会了军务衙门没有?”吴嫣然的神色很是凝重,这件事情太大了。她对经济之事精通,并不代表她也通晓军事,这些海盗既然敢打着旗号的欺上门来,毫无疑问,对方对于新城的虚实,已经掌握得清清楚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不认为,自己的手段,比起军务衙门的那些老军伍们更为出色。

“不光光是军务衙门,连内务衙门,教习营我都通知了,而且,这些海盗所用的番文,是教习营很多军士所在的番国的文字,为防止生变,云大人已经带着人将教习营的番人们都看住了,此刻应该在收缴他们的武器!”

“这是担心教习营中混进了他们的奸细?”吴嫣然微微点头,如若真的被奸细混了进来,到时候里应外合的,对于此时极端空虚的新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云青山的举动不能说有错。

“二夫人稍坐片刻,估摸着,这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云大人也该回来了!”

吴嫣然还是想不清楚,虽然看起来事情有些严重,但是军政二司已经通了气,还有了行动,甚至连内务衙门都动员了起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在处理,这个时候,请她来这里,有什么意义?即便是鼓舞士气,就是请府里的那个妖娆的顾蓁儿也比请她来要强得多啊!

吴嫣然是聪明人,她一直有着自己的原则,以前余风基本上将所有的经济之事交给她,她也仅仅只在自己的职权之内尽力作为,对于经济之事以外的军事,她是连碰都不去碰的,不管是后勤补给,还是行军打仗。一个人伸手太长,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更别说财权和军权都是一个势力中最为重要的权利,她要是连这一点都分不清楚,恐怕余风也不会娶她过门了。

余风也许会就某事,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但是,她绝对不会去指手画脚,甚至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余风的身上,那样做,她除了收获一堆余风的厌恶反感之外,恐怕最多的就是忌惮了。作为一个势力的首脑,没有了财权军权,那和一个傀儡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余风对她再好,一旦她逾越过了这条底线,恐怕后果也是堪忧的。

那么,这位董大人,还有那位没有露面的云大人,请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吴嫣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不管这事情是好是坏,对于她个人来说,怕是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当做扯起幌子做大旗的那一个幌子了。

“二夫人,董大人!”咚咚的脚步声,从前厅传了过来,云青山略为肥胖的身躯,从门口露了出来。

“事情办妥了?”吴嫣然问道。

“办妥了!”对于吴嫣然的问话,云青山丝毫不觉得奇怪,他离开的这一会时间,想必董千秋已经将来龙去脉全部都给吴嫣然说清楚了。

“还真的让咱们给料到了!”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本残茶,咕噜噜的灌了下去,大声说道:“上个月初,从长崎来的几个家伙,还真是是这帮贼人的探子,教习营留下的那些番人一指认,那几个家伙见露馅了,撒腿就要跑,当场就被打死了三个,还有两个活口带了回来?”

“再没有了吗?”

“应当是没有了!”云青山看起来大大咧咧一脸和气的样子,其实做事情相当的老道:“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教习营里所有的火器,我全部都带人取了回来,而且告诉那留守的百户,这几日没有咱们两个衙门的联合命令,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能给我放出来!”

“这帮海盗,到底是什么来路,云大人弄清楚了没有,还有,他们怎么有能够躲开郑家的船只的耳目,能够在咱们这一代肆虐?”

“来路大致清楚了,那些番人的炮船,可不是咱们的水师那种破船,这些船,就是在他们的番国,也是国之利器,私人怕是置不起这样的战船!”

他顿了一顿,微微平缓了一下呼吸:“这些船,是番人的水师!”

这就说明问题了,就是郑家的船只,若是没有极大的利益冲突,恐怕也不会轻易招惹这些浑身尖牙利齿的正规水师的,郑家是生意人,收益和付出不成比例的亏本买卖,他们轻易是不会做的。

“确定吗?”

“确定!”云青山点了点头:“我派人寻当日没死的商户,绘下了这些番人炮船的图形,请教习营那些番人看过了,这样的船,在咱们这边是没有的,倒是在琉球,澳门那边,偶尔还能看到,而番人的水师在吕宋据说驻扎了一只船队,这些船,很可能就是从吕宋过来的!”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吴嫣然峨眉轻蹙:“大人那边,已经断了数日的音讯,即便是即刻求援,也未必能抽的出军马来回援,更不知道此刻平壤打成了什么样子了,能不能抽出援军,这个时候这消息传了过去,除了乱了军心,没有丝毫的用处!”

“二夫人,这就是我们请你们到这里来的缘故了!”云青山早已经和董千秋商议好,此刻将他们商量的法子全盘托出。

“新城如今,连同内务衙门,所余下的兵丁,不足千人,而这千人里,经历过战事的老卒屈指可数,这样的战力,如是和那番人的水师冲突起来,我和董大人,可不敢说没有任何的闪失!更何况,今日里又出了教习营这么一个变数,不仅仅原来可以作战的教习营不能上阵,我等还要分兵去盯住他们,这兵力更是捉襟见肘了!”

“番人水师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虽然口口声声只是针对我新城港口,但是图谋我新城的企图一览无遗,而我新城港仅仅靠着几门佛朗机炮和一群没有上过阵的新军,是很难守住新城港的!”

云青山给吴嫣然剖析这利弊:“而若是番人们占了我港口,而我等军力全部消耗在港口的话,番人一旦站稳了脚跟,再取我新城的话,那可就是长驱直入了,到时候,即便大人能够腾出手来回援新城,这新城也必将是满目疮痍了!”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迅速的扩充军力,库房中军械,一时半会倒是不欠缺,就是这人手,怕是短时间里凑不出来!”

“不见得吧,各个庄子的庄丁,大人上次扩军的时候,可没有一锅端,多少都留下了种子的,这些人好歹也操练了月余了,虽然不一定能比得上那些正规的军士,但是,比起百姓们可是要强上了许多,这些人,难道不能用吗?”

“问题就是在这里,二夫人!”董千秋插进话来:“大人当初定下的规矩,这些新招募的庄丁,是要作为风字营的兵源的,民政衙门管后勤补给招募,军务衙门管操练,内务衙门管赏罚,这些人虽然在庄子里,却是没人可以调动得了,真正要调动他们,聚军抗击番人的水师,那得总理事衙门,也就是大人亲自下令啊!”

吴嫣然瞬间明白这两人到底是想要她做什么了,毫不犹疑的摇头道:“不成,这事情我也做不了,这是乱命,即便是我下令,也没有人会听我的!”

“二夫人,您就事急从权一下,大人那里,我们二人会为二夫人辩解的,实乃是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啊!大人的大军没有消息,夫人又刚刚诞下小少爷,如今,也就二夫人能够做主了!”

吴嫣然沉默了下来,两人的眼光齐齐的聚在吴嫣然的脸上,他们两人无论是谁下这个命令,都能被其他的人视为心怀不轨,但是,若是由大人的夫人来下这个命令,就名正言顺了。

“还是不行!”沉默了半响,吴嫣然还是摇摇头:“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掺和的!”

董千秋有些颓唐的坐了下来,心里却是愁苦无比,都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话真的是没有说错,就算再聪慧能干的女人也是如此,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敌军近城,大人的后院都要着火了,这女人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难道你不知道真的要是贼军进城了,眼下这一番大好局面就要全部打水漂了吗?

“不过”吴嫣然顿了一下:“要是大人的嫡长子,来下这个命令,我估计没有人会反对吧!”

“你是说?”云董二人猛然听到这个转变,顿时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刚刚出生还不满月的婴儿下的命令,这也太荒谬一点了吧,不过,这情理名分甚至规矩倒是都过得去了。

“番人的文书上,给了我们多少时辰?”吴嫣然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显然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三日,三日后,若是我们不允,他们就要自己动手来取了!”

“时间上还来得及,我这就回府,和雪娘姐姐去说这事情,你们派人先去准备兵械用具,我想,最迟太阳落山以前,你们会得到一个准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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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山雨欲来 红粉诱惑

第二四零章山雨欲来红粉诱惑吴嫣然并没有让董千秋和云青山等太久的时间,甚至离太阳下山还早得很,他们就收到总理事衙门转来的公函,当然,这个命令后面的签名字迹娟秀,那就不必说了。

赵雪娘的反应和吴嫣然预料的差不多,她就是再敦厚温婉的性子,也不能容忍在余风领军征战在外的时候,让一帮强盗来自己的家园肆虐。这个基业,是余风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将来是要被她怀里与她血脉相连的婴儿所继承的,谁要觊觎这个基业,就是她不同戴天的敌人。

虽然她不能提枪上马领军征战,但是,只要是她能力范围内,她能做的,她绝不会皱半点眉头,她所欠缺的,不过是差那么一个人,告诉她应该如何如何做才是最合适的而已。

所以,当吴嫣然从头到尾毫不隐瞒的告诉了她这个件事情后,她立刻就有了决断:“这个不是问题,我来替越儿来下这个命令,你让我爹把这命令带过去!”

赵雪娘是生性敦厚,但是她不傻,这个命令一下,数千兵丁一下子就拉了出来,这样的力量,余风没有交给民务军务乃至内务任何一个衙门,必然是有着他的顾虑,她不懂这些顾虑,但是,以她对余风的了解,她只知道,余风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既然如此,这些临时聚拢来的兵丁,她也不可能放在董千秋云青山任何一个人的手中,而她一向来因为心情恬淡,不涉外事,也不知道外面可用之人,哪个可靠,哪个不可靠,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更相信自己的亲人了。至少,她的父兄决计不会有异心。

赵老爷子虽然在余风来了新城后,一直就在家里享福。偶尔带着个把家人,街头巷尾溜达一番,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老汉吹吹牛,摆摆龙门阵,日子过得很是惬意。接到女儿的召唤,他也过不得女儿房中的种种忌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在吴嫣然刚刚退出房门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吴嫣然不知道这两父女在房中说了一些什么,但是,没多长时间,赵老爷子就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甚至没有和吴嫣然打招呼,只是微微的点头示意一下,就大声吆喝着,带着几个家人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然后下一时刻,他就出现在了云青山和董千秋的面前,带着总理事衙门紧急征调各田庄护庄庄丁的文书。

“废话老夫也就不多说了!”他对着董千秋和云青山两人说道:“从现在起,到明天卯时,咱们附近的庄子里,一共能够抽调得出多少人手来!”

他对董千秋有着知遇之恩,自然董千秋不会对头上多了这么一尊大神,有着任何的不满,而云青山虽然和他直接接触不多,但是,他和在余风的闲聊中,也曾经听到过余风提到过对这云青山评价:精明强干,魄力不足。有着这样的心性的人,突然来了一个威望比自己高的人来挑这个大梁,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这城外四十多个庄子,全部征调过来,也能凑齐三千之众,但是,有些新庄子里,完全不留人手,也是不妥的,属下估计,到明天卯时,应该能够聚集起近两千之众来!”

“不要叫属下,我不是你的上司!”老头直杵杵的打断他的话,“我闺女在我姑爷不在的时候,用我外孙的名义,下了这个命令,我这个当姥爷的,也得使把劲,免得好好的经让歪嘴的和尚给念坏了,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争起来,我闺女例外不是人!”

老头的话有些难听,但是,这话粗理不粗,云董二人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在赵老爷子的位置上,恐怕也得这么做,三千甲士在手,已经足够让新城换一个主人了,有这样的提防,天经地义。

“老头子有几斤几两,老子清楚得很,所以,你们干你们的活,老子绝对不会指手画脚瞎咋呼,你们也不用顾忌,就当老头子是来看热闹的,现在,文书给你们了,开始干活吧,别让那些番鬼们,小看了我们新城!”

一批批快马从衙门里络绎而出,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而新城附近远远近近的庄子,也随着这些快马信使的到来,一个个开始沸腾起来,一个个精壮的小伙子,从田间地头,从自家的饭桌上,慢慢的在各自的庄子里聚集起来,然后,在他们平日里操练时信奉的队正的带领下,朝着命令里规定的各个集结点走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切,远在平壤的余风,并不知晓,不过,多尔衮的退走,耽误了这些时日的信使,也终于可以朝着新城方面传递信息了,新城那边的消息,估计三两天之内就能传了过来,也不知道,如果得到新城的消息后,他还有没有现在这般悠闲。

他现在正在精英营营外的一处酒楼上,笑吟吟的看着精英营那小小的校场里绕着圈儿跑的士卒们,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居高临下,小小的校场一览无遗。

校场上,一群精壮的汉子正在拼命地往前奔跑,提着鞭子的一个军官正在狠狠地骂着他们:”奶奶的,老子要的是能忍能冲的汉子,不是废物,是废物给老子自己滚出精英营去!给老子跑!给老子跑!”

或许是觉得不过瘾,那军官脱下上半身的衣服,跟着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停骂道:”你们他娘的简直就是一群娘们,谁敢跟老子比比,谁敢比比?”

一句话,惹得周围的士兵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他们怪叫着,拼命地往前冲去,一直跑到终点,然后像一群死狗一样,趴在地下只喘粗气。

辕门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女人,那领头的女人,和站在辕门处的两个站岗的士兵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媚笑着摸了摸其中一个士兵的脸庞,竟然就这么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走了进来。直到她们站在这群死狗一样喘气的士卒面前,那两个哨兵,仍然是一副魂飞九天的呆滞模样。

安喜善吃吃的笑着,眼波水一般的流转,看着这些脱力的士兵,神情极其得意,软绵绵的跟后面的一排排姑娘笑喊道:”姑娘们,咱们也去打个仗试试去!”

留守府池大人家养的戏班子里出来的,那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姑娘,是嫩的能滴出水来的,此刻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羞答答,扭扭捏捏反倒好比那大家闺秀。浑然没有了她们在台上唱念做打的那一份豪放。

一时间校场之上红粉烟尘好不迷人。有几个大胆的,撩起裙底,半蹲在躺在地上的几个士兵面前,一双眼睛能把人的魂勾出来。

尹胜猛然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到自己身边那些丑态不出的士卒,顿时感到大失脸面,大声喝到:”奶奶,二狗子麻痹的你杵在那里像木头一样,怎么把人就放了进来,你们这些女人,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干什么的?将军你还不知道吗?池大人见将军操练辛苦,特意叫姐妹们来安慰一下将军大人和将军的手下这些虎狼的啊!”安喜善嗲声说道,那位大人可是说了,这位将军可是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主儿,眼下这般做作,不过是好些掩面而已,她就不相信,以她们姐妹的姿色,这位将军大人会不动心,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起来!都给我起来”尹胜看到自己的士卒,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有些恼了。

这些跑得浑身酸软的士卒,本来一个个就累得够呛,眼下又是突然出现了这般光景,一个个哪里还站得起来,除了某个地方突然变硬,浑身其他的地方,都软绵绵的不停使唤了。

安喜善娇滴滴的笑道:”自古色字头上一把刀,这细磨刮骨的钢刀,早将将军的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却又怎么站得起来?”

尹胜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哪里来的女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她们模样,又不是烟视媚行,做惯了风月买卖的,莫不真是那留守大人府上的侍婢,这样的女人,自己没尝过啊!

想什么呢?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这是在营里,可不是外面那些妓馆娼寮。顿时心下就是一凛。

安喜善娇娇一笑,贴着尹胜道:”将军,纵有百千雄兵,抵不过一点风流。将军不是要赶咱们姐妹出去吧,将军放心,奴家和这些姐妹,就是仰慕将军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还真要赶你出去了!”尹胜笑了笑,“若是换个时辰换个地方,我倒是很愿意和你还有这帮姐妹谈谈心,求求安慰,不过现在嘛!”

他脸一板,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们从哪里来,马上给我滚到那里去,若是再敢踏进营门半步,老子怜香惜玉,但是,老子的军棍可不会怜香惜玉!”

在高楼上,余风身边的一个粗壮的汉子,看到校场上狼狈而走的莺莺燕燕,咧开嘴笑道:“大人,我就说了尹胜那小子,虽然有点花,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但是,这小子还是能用的,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些人,将来我要大用的,要是眼下这么一点红粉诱惑都把持不住,要来何用!”余风摇摇头:“好好的一个苗子,被你丘时带成这样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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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新城信使 击鼓聚将

第二四一章新城信使击鼓聚将“大人!大人!”一个亲兵气喘咻咻的跑上楼来,也顾不得丘时就坐在余风的身边,附耳在余风耳边急速的说了几句。

“怎么可能,我记得昨天才修书回去,即便是民政衙门的信使,没有我身边的人快捷,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了回音!”余风眉头一皱,“送信的人在哪里,身份确定了没有?”

“第一个是军务衙门的人,弟兄没见过,不过第二个”那亲兵声音压了压:“是大人府上的管事,匠户营刘百户的儿子刘元!”

“那就是真有急报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见到我再说,难道雪娘出事了?”余风心念一转,顿时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走,回去!”

“大人,那些姑娘?”丘时在后面喊道。

“你代我还给池大人吧,若是中意,不妨找池大人讨要几个!”余风头也不回的说道

.刘元在偏厅里坐了很久了,虽然这里戒备森严,但是这些亲卫士卒,十个里他倒是有五六个都是面熟的,虽然大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姓,但是显然都是以前他在府中见到过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最先到达的军务衙门的信使,被关进房间,外面还有几个人死死的看着,而他却可以坐在这偏厅,面前还有一杯好茶伺候。

“刘管事,你别着急!”一个亲兵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看到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开口劝慰道:“已经派兄弟去寻大人去了,大人想必就快回来了,你在南浦等了这几天,再多等这么一会儿也是不碍事的!”

“你当我愿意待在南浦那鬼地方啊!”刘元苦笑了一下,“你们和鞑子兵们打得热火朝天,我要是冒冒失失的闯进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恐怕还没有进城,就被鞑子抓走了!我死不打紧,若是耽误了大人的大事,恐怕连我爹都不会认我这个儿子了!”

他没有说的是,就算没有他怀里夫人的那封亲笔信,就是鞑子们随便严刑拷打一番,他怕自己都吃不住,他一向都不认为自己一个不畏生死的硬汉,到时候如是被鞑子问出了新城现在的境况,再发一支兵马偷袭新城的话,那他死两遍怕是都抵不了这罪孽了。

两人在屋子里说着话,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然后马蹄声在门口戛然而止,随后,余风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

“刘元呢?让他快点过来!”

“大人回来了,在唤你呢!”亲兵打开门,朝着外面一指:“还不快去!”

刘元干净走出门,一眼就见到余风正在把手中的马鞭递给身边的亲兵,正在朝着大厅走去。

“老爷,老爷,小的在这里!”

余风停下来脚步,看到刘元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跑来,眉头微微一皱,还以为这家伙跟着他爹学了两年规矩,已经有点样子了,看起来怎么还是有点毛毛躁躁的。

“家里各位夫人可好,少爷可好?”

“老爷,我出来的时候,夫人们和少爷都安好!”

“出来的时候?什么意思,你出来很久了吗?”

“老爷”刘元看了看四周,虽然能够做到余风的亲兵,忠诚都是靠得住的,但是,他还是觉得他要说的话在这种场合,有点不适合!

余风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微微有些不悦,看看自己四周的亲卫一眼:“你跟我进来,其他人,守在门口,未进召唤,不得入内!”

走进大厅,余风的脸沉了下来:“说,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刘元解开外裳,露出自己的腰带,又从鞋子里拔出一把小刀,当着余风的面,挑开腰带的夹层,从夹层里拿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来,递给余风。

刘元有点忐忑的看着余风,余风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是,他从自己老爷额头边隐隐可见的青筋,刘元还是看得出来,自己老爷现在非常的愤怒,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老爷讲究的是修心养性,泰山崩于面前而脸不变色,眼下不过是强自忍耐而已。

“七天啊,整整七天,你才把这信送到我的手上,从新城到平壤,纵马狂奔,不过是两日功夫,你知不知道,五天时间,新城要死多少人,发生多少事情!”余风缓缓的说道,到了后面几句,已经是有些声色俱厉了。

刘元扑腾一声,跪了下来,他在余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余风这个样子,余风的强硬威势,都是用在军中,家里都是交给雪娘打理,余风基本不过问,所以,在家里,余风在所有的下人面前,都是一个很温文和气的老爷,此刻余风神色一凛,身上的那股统领千军的煞气自然而然的迸发出来,叫刘元怎么能不心惊胆战,又怎么敢逼视。

“老爷,老爷,不是小的怕死,只是小的怕这条贱命,丢在鞑子手里,新城的消息老爷就不知道了,所以,听到平壤正在打仗,小的就在南浦等了几天,这听说老爷把鞑子打跑了,小的就立刻赶来了,从今天天明到到老爷这里,小的一刻都没敢耽误啊!”

“起来!”余风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很明显,当时他正在率军和多尔衮激战,那种情况下,刘元若是不知死活的闯进战场,的确是凶多吉少。

“把你知道的情况,再给我说一遍,一直说到你动身之前!”

门外的亲兵们,一直等到一个多时辰后,才看到大人和那位大人府上的管事,从厅里走了出来,和进去的时候不同,出来时候的余风脸上阴沉得好像可以滴出水来。

“去请陈先生过来,传马队千户丘时,教习营千户维拉斯科,嗯,还有匠户营刘生敏百户,来我这里议事!算了,不用了一个个去叫了,击聚将鼓,升帐!”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在余风这个临时设置的帅府中响起,而后,这鼓声好像有传染性一样,城内各处军营里的鼓声,都陆陆续续的响了起来,渐渐的,这鼓声合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这一声声仿佛敲在人的心头的鼓声,随着风声,送到了每处军营,每个士卒的耳中。

“我操!又敲!”尹胜刚刚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从床铺底下摸出几两碎银子,正准备出去找找刚刚那个很“仰慕”他的那个女人谈谈心去,心里还在嘀咕,也不知道这帮女子,走远了没有,要是真的找不到她们的人了,自己要不是找个理由,去留守府里转转,没准还能再碰到她呢!这女人皮肤跟缎子一样的,看起来真滑。

这个时候,就听得鼓声咚咚的传了过来,开始几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鼓声对于小旗这个阶层,还是很遥远的,聚将鼓是中军大帐紧急召集百户以上的将官升帐议事的讯号,和小旗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几年的小旗做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也是能被这聚将鼓召唤的人中的一员,他甚至还想起了他们营里的百户,上次蹲茅房的时候,这聚将鼓响起来百户大人提裤子狂跑的情形,百户大人那样子,足足被营里的弟兄暗中笑了好久,都说大人的这聚将鼓,敲得太是时候了。

“百户,我日!”尹胜楞了一下,突然怪叫一声,手忙脚乱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行头,重新套上他丢在床角的那汗气冲天的军服,“老子现在是百户了,我滴个娘呢,老子忘了这一茬了,真是要了命了!”

鼓声还在一声一声的响着,尹胜套上了裙裤,把头盔往头上一口,拽着军服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穿衣,嘴里还发狂的喊道:“马呢,给老子牵一匹马来,大人击鼓聚将了!快点快点!”

从第一声鼓声响起,余风身边的亲兵,就点燃了一支线香,插在余风面前的桌子上,这一支线香燃尽,大约是半个时辰,或许更短,在这期间,鼓声都是按照韵律,持续不断的敲响,等到线香燃尽,鼓声立刻停止,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没有赶到中军帅帐的将领,对于这些将领,风字营的操典军规中,写得非常明确:轻则去职,重则枭首!

和尹胜一样狼狈的人,还有很多,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尹胜想的这么曲回婉转荡气回肠,他们更多的想到的是:“又出什么事情,鞑子回来了吗?”毕竟每一次聚将鼓响起,都是意味着重大军情,眼下刚刚和鞑子们大战了一场的他们,有着这样的想法很是正常。

“参见大人!”

这个余风找来做临时帅帐的府邸很大,大到这正厅里,装了六七十号披盔戴甲的大汉,也丝毫不见拥挤,而此刻余风就大喇喇的坐在大厅中间的一张条桌后面,在他的身边,是一身儒裳的陈敏之。

“人都到齐了吗?”

“各营主官,千户六人,百户五十八人,悉数到齐!”

“召集大家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余风扫下堂下的众位将领一眼:“咱们在这里浴血苦战,不就是为了保卫自己家园,保卫自己的田地家人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可是,今天从新城传来的书信,却告诉了我,就在我们浴血苦战的时候,一帮海上来的贼人,却趁着咱们大军在外,在咱们家里烧了一把火,此刻他们正在攻打新城,抢咱们的田地财物,欺凌咱们的百姓家人,甚至想绝了咱们的后路,众将领,你们说,我等面对这帮贼人,应该如何?”

堂下死一般的宁静,似乎,众人都被余风这个突然抛出的重磅炸弹给震呆了。不过,片刻之后,一声声愤怒的声音,从这些汉子的喉咙中吼了出来,声lang之高,几乎可以掀开屋顶了。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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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港口登陆 死兵不死

第二四二章港口登陆死兵不死“船长,旗舰上打来旗语,命令咱们准备登陆!”一个水手从桅杆上朝下大声喊着,声音淹没在隆隆的炮声中,不得已他对身边瞭望的同伴的耳朵大声吼了一句,身子一弓,顺着桅杆溜了下去。

“停止发射!”一脸大胡子的船长,发出了命令,他早就不想lang费炮弹了,没看到岸上的那些土人,除了尸体,连个能喘气的都看不见了吗?

“停火,停火!”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直传到了下面的炮舱,在仿佛是最后不服气的发射了几分炮弹后,整艘船只,停止了剧烈的抖动,安安静静的停泊在海面上。

“安德鲁,看你的了,去给那些土人一个教训吧!”大胡子船长杰克对着身边的军官大声喊道,显然他的耳朵还没有从隆隆的炮声中回复正常,虽然他自觉是用平常的语调和自己的属下说话,实际上听起来却是好像在喊一样:“上帝与你同在!”

实际上,已经不用他的大声喊叫,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到了在他们不远处的几只舰只,都已经停止了炮击,纷纷放下了小船,朝着岸上那早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港口而去,而作为舰队的一员,他们当然不会落于人后,他们身下的舰船大炮再厉害,这些船也开不到岸上去,要去占领那些猴子们的巢穴,将他们的财宝搬回到船上来,还是需要这些登陆的士兵的。

昨天舰队就对这个港口进行了试探性的炮击,基本上一次性的清除了他们所有的防御力量,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小小的繁华的港口,居然还有几门岸防炮,这让杰克有些惊讶,不过,也就是有点惊讶而已,实际上,所谓的岸防炮,射程没有他们的舰炮远,火力也不见得比他船上的任何一门火炮强,他甚至刚刚调转船头,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舰船侧舷的炮口横过来,那些所谓的岸防炮就被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友舰的炮火,彻底的淹没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原定的炮击后登陆的计划被推迟了。杰克毫不怀疑,这是旗舰上的那位司令官,为了一举歼灭对方的抵抗力量,而特意留出来的空当,有了这个空当,对方如果有强烈抵抗的意志的话,肯定会把他们所有的精锐武力都调集到这港口来,严防他们登陆,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今天早上到现在的这一阵阵猛烈的炮击,基本上应该就可以将这些武力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对于旗舰的这个命令,杰克没有任何的抵触,毕竟上岸的侦察人员传来的情报,这些土人还是装备着一定规模的火药武器的,既然连岸防炮他们都有,(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谁又敢保证,他们没有陆军炮呢?火药武器加上陆军炮,这样的抵抗力量,无疑对于他们舰队的劫掠行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杰克此时甚至开始怨恨那些雇佣兵起来,据说这些只知道拿着原始武器挥舞的土人们,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些火药武器,都是因为这些雇佣兵的缘故,更让他感到羞愧的是,据说那个雇佣兵团的首领,还是自己的同胞,一个有着贵族头衔的同胞,你说,你为帝国开创这么一块殖民地不好吗?非得效力于那些没有开化的家伙,简直就是将帝国军人的脸都丢光了。

如果这个让他丢脸的贵族老爷,死在了这次的炮击中,他一点都不会感到遗憾,当然,如果没死的话,他很希望,安德鲁能够将这个家伙和他效力的那个土人的首领,一起五花八绑的送到自己的面前,然后自己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这一位:帝国军人就应该想自己一样,用大炮和手中的刀枪去征服去占领,而不是奴颜卑膝的被比自己低级的种族役使。

安德鲁脚上的皮靴踏上了港口坚实的土地,他很快的就为自己找到了掩体,一块被炸飞到岸边的船板,他靠着船板后面,看着身后海面的小船,一艘一艘的的将他的士兵运送到岸上来。

登陆进行得非常顺利,迄今为止,登陆的士兵还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甚至连他想象中的那些当地居民最擅长的弓箭射出来的箭只,也没有一只落在他的视线里,这里的人,好像不是死光了就是跑光了。

在他的面前,是一块空阔的广场,这种广场,在每一个繁荣的港口都有,大量的货物就是在这个广场里上上下下,或者是送上货船,或者是送到广场后面的仓库,眼下货船是看不见了,他们已经封锁了这条航线快两个月了,他清楚的很,这个港口的价值,只怕更重要的就是那些仓库了。而他们首要任务,就是占领这个港口,然后,将仓库里的货物据为己有。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要尽可能的往着内陆推进,荷兰人两百士兵就可以占领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他们有着强大的舰队,有着数倍于荷兰人的士兵,难道还不能比荷兰人干得更出色,上帝会眷顾他们这些上帝的子民,而绝对不会是那些占据了庞大财富却一无是处的没开化的猴子的。他不相信,这个蛮荒之处的土人武装,会比澳门的那些大明帝国的士兵,更难对付。

小船差不多全部都靠岸了,士兵们陆陆续续都上了岸,除了安德鲁严格按照陆军的操典,这些士兵似乎根本没有把这次登陆当做一次战斗,看到他们脸上轻松的神情,安德鲁内心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啊,要是真正的葡西王国的精锐士兵,在任何的时候,都不会掉以轻心的,敌人就算再孱弱,那也是敌人,对敌人的轻视,很可能就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做代价。

“上尉,他们都开始在集结了!”他的军士长跑了过来,对着他报告说。

“不用管他们,叫大家检查弹药武器,让医生去队伍的最中间,我可不想到时候没有被敌人打倒,却死在这该死的痢疾之下!”

其他船只下来的士兵,已经开始在广场上陆续整队了,唯独他们这一群人,还在登陆位置磨蹭,士兵们都红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指挥官,这比其他人迟到仓库,就意味着他们到手的财富,要比其他的人要少上一大截。而他们的指挥官,似乎没有看到他们渴望的眼神,只是端着手里的望远镜,一点一点,仔细的搜索着望远镜里的每一块地方。

“快点!快点!”在他望远镜看不到的一个山坡的后面,一群身穿风字营军服的士兵,正在吃力的推着几辆大车,大车上,赫然是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木桶上,还隐隐可以看到泥土的痕迹。

陶真大声的喊道,港口外面敌人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不知道现在敌人有没有上岸,他还来不来的及将这些威力巨大的一窝蜂运上去,他只知道,要是敌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和他的士兵,还没有能尽快撤退的话,这些正在推车的士兵,没有一个可以幸免。

他是三十七队的队长,三十七队,就是城外编号三十七的庄子里所有被紧急招募来的士兵的番号,这些紧急招募的庄丁,是没有可能按照风字营的编制重新编制的,与其到时候,兵不识将,将不知兵,还不如就按照他们的来源,组成一个个的单位,这样的话,反而更容易指挥一些。

陶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三十七队,居然是最先接到出战任务的一队,按照军务衙门的安排,港口的所有人都在昨天已经全部撤离了,至于没有撤走的货物,也直接被放弃了,在这个时候,人的性命可是比那些货物要贵重的多。港口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防御人员,就只有在距离港口几里外的地方,预备了一支人马,而三十七队,就是这些人马中的一队。

那些敌船上的大炮一响起的时候,很多新兵立刻就炸了窝,这样的威势,就像是老天爷发怒了一样,一个个的天雷轰在了港口。他们几个月前还不过是拿着锄头的农民,叫他们现在如同身经百战的老卒面不改色的去面对这些声势骇人的大炮,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也幸亏风字营火器充足,在庄丁训练的时候,也没少让他们接触火器,加上军官们大声的解释,这才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什么老天发怒,只不过是比火枪威力更大的一种火器,否则的话,这支人马,恐怕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立刻溃散了。

但是饶是如此,这种情况下出战,还是很不明智的。带队的军官接到的命令是:伺机作战!那就是说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根据战场上的形势,允许他自行决断。而眼下很明显,就是事不可为的情况,所以,他当机立断,撤!

但是,即便是撤退,总不能灰溜溜的走,再说了,让这些敌人丝毫无损的占领了港口,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于是,三十七队的陶真,就接到了这样一个命令:敌人炮击完毕后,尽可能的靠近敌人,释放所有的三十座一窝蜂,力求最大的杀伤敌人,然后,自行撤退!

要不是大军撤走的时候,还给三十七队留下了二十几匹马,陶真还真的以往自己已经被当做了“死兵”,去执行这必死的任务了,不过,眼下看起来,只要将大车推到山顶,然后放完箭,自己这些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逃脱的。

当然,前提是,在发射一窝蜂之前,绝对不能让那些敌人发现。否则,他们就成了必围困在山顶的瓮中之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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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丢车保帅 经验主义

第二四三章丢车保帅经验主义“哦,我的上帝!”

望远镜里,安德鲁捕捉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正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从那些残垣后面的山头,朝着山后跑去,迅速的消失在安德鲁的镜筒中。

若是将他们仅有的火炮,放置在那个山头上,猝不及防的发射的话,很明显对于现在广场上已经完成集结了的登陆士兵,是一次卓有成效的打击,可惜,这些这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的土人士兵们,他们的智慧还没有进化到掌握这种战争技术的时候,再好的武器,在他们的手中,也和一堆破烂没有多大的区别。

安德鲁讥诮的笑了笑,将望远镜的镜头移向那些人影消失之前的地方,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一声无意识的咕哝之后,他声竭力嘶的大声喊了起来:“敌袭!左前方,弓箭!”

可惜,他的声音,在噪杂的士兵中,并没有能够传到多远。而且,即使是广场上的指挥官,听到了他的示警,并且大声命令他们的士兵做出规避动作,这广场上也没有多少地方,让这些士兵可以躲藏,而这些士兵们,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火枪手,他们连可怜的盾牌都没有,只能看到仿佛蚊虫群一样的黑团,在他们的眼中越变越大,最后,露出他们狰狞锋锐的箭簇,泼洒在广场的绝大多数地方。

“嘭嘭!”这是没有任何目标的士兵,在惊慌之余盲目的开枪,而与枪声差不多同时响起的,是众多士兵大声的痛号声,惨叫声!

托安德鲁的福,安德鲁的手下们,迅速的躲在了台阶下、登陆的小船后面,虽然仍然有不少的箭只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而来,但是由于他们躲避及时,除了几个倒霉蛋被扎到了屁股大腿,倒是没有减员。但是饶是如此,当他们确定再没有箭只乱飞的时候,他们伸出脑袋看到广场上的情形,他们先前兴奋涨红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一片煞白。

广场上到处都是跌落的箭只,包括那些断壁残垣的屋顶上,砖石中,甚至一些木板上,到处都是!那些看到空中的箭只来袭后,四处逃散开的士兵,也成为了这些箭只的着陆点,当然,这些还在活动的着陆点,他们是幸运的,而那些永远不能再移动了的,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梦想包括他们的生命,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些无情的箭只剥夺了。

安德鲁无法想象,那个山包的后面到底躲藏了多少的拿着弓箭的敌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明显的不是他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不将那山谷后面的敌人消灭,天才知道那山谷后面还会射出多少这样的箭只。

在海上的舰船,显然看到了广场上的情形,安静了半天的大炮,又重新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炮弹的落点,都是朝着房屋后面的山包而去,而每一艘船上的指挥官,似乎这个时候,都是同一个想法:“这些敢于给帝国士兵造成伤亡的土人,一定要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随着炮声,安德鲁跃了出去,“敌人在左前方的山谷后面,医生去去救治伤员,然后告诉他们的指挥官,让没有受伤的士兵,跟着我们来,去消灭这些敌人!”

广场上仍然乱糟糟的,受伤的人在哀嚎呻吟,没有受伤的,在寻找着更为合适的隐藏点,而他们的指挥官一般都是有这足够的战争经验的职业军人,在遭遇了这第一次打击之后,马上就有人在整饬他们的人马,试图找出敌人的位置,进行反击。

安德鲁和他手下的举止,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而随之而来带着安德鲁的命令而来的军医,也让他们在极端的时间内,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当下留下了部分人,照顾伤员,马上就有大批的士兵,沿着安德鲁他们的方向,跑了过去!

就算那些射箭的敌人,占了地利之便,躲在高处射箭,按照安德鲁的估计,这些抛射的箭只,飞行的距离,也不过是三四百步的样子,也就是说,跑过这个广场,最多两百步,他们就可以和这些敌人交火了,安德鲁一边跑一边计算着距离,一边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影出没的山头。

到了,快到了!安德鲁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似乎流到眼睛里,这让他忍不住想用袖子去擦一擦,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中突然有了动静,一群骑兵突然从山谷中冲了出来!

“砰砰!”有士兵忍不住朝着那群骑兵开枪了,但是最前面的安德鲁却是很快的判断出这群骑兵的运动轨迹,这些骑兵不是冲着他们的来的,而是在逃跑,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逃跑。

“不要开枪,不管他们,咱们堵住山谷!”

安德鲁不知道明朝有一句俗话,叫做丢车保帅,但是这种用小股兵力,吸引敌人的注意,掩护主力逃脱的的伎俩,他却是见得很多,如果连这一点都识别不穿的话,他这个上尉也就白干了!所以,他很是果断的命令对那些骑兵,置之不理。

“冲啊!”身后的士兵跟随着他,朝着山谷口涌了过去,没有人再去关注那渐渐远去的那几十个骑兵,任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马蹄扬起的烟尘里

.“队正,那些番人追上来没有!”疾奔的马群,速度慢慢的缓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庄子,这一番疾奔,马匹都有些脱力了,稍微缓一缓,让马喝点水,恢复一些,才不至于把马给跑废了,这是每个会骑马的人都知道的常识。

“没有!”陶真从马上跳了下来:“后面没有烟尘,那些番人,没有追上来!”

“我就说嘛!”问话的那小伙子,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刚刚我也看仔细了,那些番人连马都没有,靠两条腿,想追上四条腿,那是连门都没有!”

嗒嗒!的马蹄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两个搜索庄子的骑兵露出身形,也跳下马,将马牵到水井边:“庄子里没人,都撤到城里头去了!看来,大家伙儿的手脚都不慢!”

“队正,你有没有看到,咱们刚刚放的那些一窝蜂,干挺了多少番人?”那骑兵跑得快,心里有些好奇,他可是点完火绳撒腿就跑的,没有顾得上看战果。

“我也没看到!”陶真一脸的无辜:“光记得跑了,生怕被那些番人给堵住了,你们都看到了他们全部都拿着火枪,要是真被他们堵住了,大伙这性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是啊!真险,就差那么一会儿功夫!”那骑兵深有同感:“不过看他们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三十个一窝蜂啊,射出去的箭黑压压的,可惜了,那些一窝蜂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不打紧,匠户营就是干这个的,他们那里的好东西还多着呢?”陶真微微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也才心里踏实一些:“好了,大家不要扯淡了,要扯,回城了让你们扯个够,让马都喝完水,咱们快点走!”

两匹马从前面快速跑了过来,这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待到马渐渐跑近,看清楚马上骑士的风字营服色,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马匹上的骑士,明显的也看到了他们,却是没有停留,只是对着他们挥挥手,就穿过庄子,从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走吧,是咱们的斥候!”

*“大人,这伙贼人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这是赵贵在问。

“大人,让咱们马营的兄弟先去,咱们的脚程快,明个就能赶回去!”只是丘时的大嗓门在嚷嚷。

“安静!安静!”余风双手在空中一虚压,顿时大厅里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贼人来自海上,有炮船,贼众大都是手持火枪,说起贼人的来路,维拉斯科千户应该比我要更清楚!”余风将眼光投在维拉斯科身上,缓缓的说道:“贼人是佛朗机人!”

“大人,属下对这事情完全不知情啊!”感受到身边几十个同僚有些不善的眼光,维拉斯科立刻大声的嚷了起来,这个屎盆子,那是绝对不能往自己脑袋上扣的,这是要死人的。

“知道和你没关系,你惊慌什么?”余风淡淡的说道:“对于佛朗机人在吕宋的舰队,你知道些什么,有什么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吗?”

“这些贼人,来自吕宋?”维拉斯科有点费力的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疑惑的问道。

“占了咱们港口的炮船,有四艘,上岸来的贼人,大约是近千之数,这些兵战力十分强悍,军务司认为是吕宋的佛朗机水师舰队!”

“大人!”维拉斯科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怕,是军政司弄错了!”

“嗯?!”

“在吕宋,葡西王国没有驻扎任何的舰队,虽然葡西王国的船只可以在停靠、补给,但是,吕宋的分舰队,早就调了回去,我们的国王陛下认为,在东方,葡西王国的商船就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了,除了陆军,在东方没有任何王国的舰队!”

“那你的意思是?”余风冷冷的看着他。

“如果是佛朗机人,还有炮船和正规的士兵的话,恐怕,这些贼人,从澳门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们教习营的士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那里,我估计,这些贼人也是在澳门招募的雇佣兵,然后通过武装商船,运送到新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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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先来后到 誓与城亡

第二四四章先来后到誓与城亡“上尉!没有发现敌人!”安德鲁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地下的这些脚印,决计不是数百人留下的痕迹,而整个小山谷一览无遗,也不可能藏得住敌人的踪迹。

除了那小山包顶上的数十个大木桶,这里除了他的士兵们,连个大点的动物都看不到,更别说人了。他就是再愚钝,也知道,刚刚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逃走的敌人呢,就是刚刚袭击广场上的士兵的全部了,而让他难堪的是,这些敌人,还是在自己的命令下,从士兵们的枪口下逃走的。

“这些是什么?神奇的东方盒子吗?”一个军官从士兵群中走了出来,对着山顶喃喃自语。

“去几个人,将那种武器弄两个下来,其他的装上火药破坏掉!”安德鲁没有理睬这个军官的嘲讽,对着自己的士兵说道:“其他的人,扩大搜索范围,我要确定,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不会再有那么几十只猴子抱着木桶跳出来,对着我们发射这些莫名其妙的箭只!”

“不,不!”那军官丝毫不顾安德鲁的难堪,伸出食指夸张的摆了摆:“我不认为他们是猴子,反而,我觉得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样的勇气胆略和新奇的武器,绝对不会是一群猴子能够拥有的。”

“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一套装腔作势的贵族做派吧,埃里克!”安德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这闲功夫,你还不如去看看你那些受伤的部下,我可不管他们是士兵,还是猴子,我只知道,他们要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一个小时后,去搜索的士兵陆续回来了,他们的报告,让几位指挥官都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至少,这片区域目前还是安全的。同时损伤也统计出来来,就是刚刚广场上遭遇袭击的那么一会儿工夫,登陆的士兵中,阵亡了二十多人,而受伤的更是高达八九十人,其中还有十几人重伤。

而随后对于码头上那些舰船刻意避开炮击了的仓库区的清点,更是让所有的失所望。仓库里所有贵重的货物,一律没有,除了一些不值钱的纸张,棉布,再就是一些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瓷器,陶器,至于他们想象中的那些贵重金属,金银器,香料,那些士兵和水手们找瞎了眼睛,都没有找到。

“这帮猴子早有准备!”在海上那艘最大的舰船的船长室里,几位船长围在一起,正在品尝着他们的司令官兰顿勋爵慷慨赠送给他们的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听着兰顿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的,很明显,这帮家伙,已经将所有的贵重货物,粮食都运往了他们的巢穴!”杰克很是惬意的吐了一个烟圈:“不知道诸位先生,有没有兴趣,去他们的巢穴观光一下!”

几个船长听到杰克的话,都微微的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大伙儿兴师动众,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堆不值钱的破烂来的吗?

“不过有一点诸位可能要清楚,我们的敌人,可能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帮朝鲜猴子!”兰顿轻轻敲了敲桌子:“岸防炮台上,我们的士兵发现了敌人的尸体,这些尸体上,穿着的可都是大明朝士兵的军服!”

“勋爵阁下,你是说我们是在和大明帝国的军队作战吗?”杰克小巴微微一扬,他特意休整的大胡子,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有点滑稽:“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大明帝国的军队怎么样,在东莞请我们出兵平定他们内部的叛乱的时候,大家又没有没有见识过!”

“话不能这么说,杰克,大明朝不是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如何,而是他们那可怕的数量,天知道这个国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我们的士兵再如敢,面对那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用来的敌人,也是一只舢板在大海中飘荡的感觉!!”

“你的意思我明白!”杰克狠狠的吸了一口雪茄,反问了一句:“问题是,这里是大明帝国吗?”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是啊,这里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即便是有大明帝国的军队又如何,这些大明帝国的军队,和他们不都是一样,是这片土地上的客人,只不过,这些大明帝国的人先来,他们后来而已。既然这里不是大明帝国,那些明帝国军队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在同等数量的军队的战斗中,这东方,又还有谁是他们王国陆军加海军这样的组合的敌手。

“先生们,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兰顿摸了摸一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我想,明天一早,让咱们的士兵向内陆推进,这个时间不会太晚吧!”

这个时间,对于舰队来说,的确不算很晚,他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收治伤员,整饬防务,派出侦察部队,甚至,在他们的计划中,这个港口最好能够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简易的要塞,然后,就以这个要塞为前进基地,开始他们对这片土地的征服之旅。

但是,对于新城来说,这个时间,就晚了一些。

从陶真他们回到新城,新城就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新近加固的城墙上,士兵们严阵以待,无数的民夫也征用起来,蚂蚁搬家一样,将匠户营库存的,一切可以用于防御的器械,送到每一段城墙上。城里平时悠闲的气氛荡然无存,那些一脸满足的居民们也不见了,代替他们在街上急匆匆而过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新城施行了军事管制,现在,民事衙门的作用,已经被无限的淡化了,而军务衙门,基本上已经接管了城里绝大多数的管理权柄。在这种紧急措施下,即便是港口到新城沿途这一段距离上的那些庄子的百姓,带着他们的大包小包涌进新城,也没有造成太多的混乱,即便是这些人中有人有些不满的言论,在他们这些言论还没有变成行动之前,就已经被他们平素相处的那些邻居乡里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了。

新城现在的军兵,绝大多数都来自他们的中间,是他们的父亲,兄弟,儿子,对新城不满,那就是对大家不满,这样的人,没人会待见他们。

余府里,赵雪娘和余风的那些女眷们,也被云青山试图劝离新城,眼下在新城的后方,有不少的农庄,甚至,一直到长渊,风字营都有部分力量,这新城战事一起,这些女眷肯定就会置于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万一他们有了闪失,云青山可担当不起这份责任。而且,和那些番人水师接触过的士兵回报回来的消息,那些番人可是有着红衣大炮的,这大炮一响,这新城里,可没有一处是安全之处了。

但是赵雪娘,这一次却是执拗得很:“我和我儿子,是决计不会离开的,余家没有临阵而逃的人,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不能让我夫君蒙羞,能不能让我儿子刚刚出事就背上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名声,命令既然是越儿代替他父亲下的,那么,他就是这新城的主帅,哪里有三军未动,主帅先逃的道理!”

这理由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其中的坚决,那是不可置疑的。云青山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赵雪娘和余越留下来,就是新城的一根定海神针,对于民心军心,都是莫大的好处。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的将各种危险的理由一一解释给赵雪娘,最后,赵雪娘很是勉强的还是做了一些让步。

府中的其他女眷,包括吴嫣然,暂时在军兵的护送下,退到长渊附近比较安全的庄子里去,而她和余越,则是一定要留在新城,这个没有任何价钱可以讲。

事已至此,云青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多派心腹兵士,努力去保护赵雪娘母子,至于他对那些心腹下的命令,可想而知,即便是这些保护的人全部死光,那是也决计不能让主母和少爷,少一根寒毛的。

处理完这件事情,云青山头疼的另外一件事又来了。贼人迟迟不至,决计不会是道路难行的道理,从港口到新城,不过是二十余里地,这期间的道理,经过多次修缮,已经是相当的好走了。而贼人不到,结合斥候和那些和贼人曾经交手过的士兵的回报,只有一个可能,那些贼人一定是将炮船上那些沉重的红衣大炮拆了下来,朝着新城这边运输。

那些大炮沉重缓慢,运输不便,但是,却是破城的利器,如是如同他猜测的那样的话,则新城这勉强修缮起来的城墙,在那些大炮面前,犹如纸糊篾扎一般,没有任何抵挡的余地。大炮一到,新城必破。

而一旦城破,守城之众无坚城可依,那就要拼着血肉之躯,于那些火器抗衡,期间可能产生的伤亡,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他很担忧,自己这临时征召起来的这些乌合之众,能不能坚持到大人率师回援的那一天。

一想到派去求援的人已经走了三天了,云青山心里暗暗的算着日子,三天,这消息也应该传到大人哪里了吧,若是大人率师回援,一路急行,也要六七天,也就是说,自己最少也要坚持六七日,才有可能等到援兵。

那些贼人,会给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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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救兵如火 败兵如潮

第二四五章救兵如火败兵如潮“妈拉个个巴子的,跑废了的马直接丢在一边,卸下装备!”丘时一马鞭就抽向自己的亲兵:“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吗?你脑子里是不是一团浆糊,现在是体恤马力的时候吗?”

今天是丘时从平壤出来的第二天,只用一天功夫,他们就过了南浦,眼下,正在奔往长渊的路上。

丘时的马营,除了出来的时候留下两个百户在平壤,所有的人几乎全部都在这里了,队伍里还有余风又从火器营里抽调了五百会骑马的士兵,这是补充给了马营的。这些兵虽然仅仅在骑术上只能说是会而已,但是,余风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够在马上作战,他们除了骑的马是马营的备马以外,其他的装备战术、甚至平时训练和马营都是大相径庭。严格说来,他们就是一群骑马的步兵。

这就是余风派往新城的所有援兵了,只有马营的机动力,才起得到救援的作用,若是等到大队的步卒慢慢赶到新城,那黄花菜都要凉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除此之外,余风也还做了一些准备。比如说,他直接找到崔阳浩。

崔阳浩是长渊的地头蛇,察访长渊那么多年,对于长渊那是有着巨大的控制力的,而且,这次即便是他率军北伐,在长渊他也还是留守了部分的军力,虽然只有一两千人,还是更次一等的老弱残兵,但是,余风还是打上了这些人的主意。

长渊和新城近在咫尺,快马只需要几个时辰,步卒的话,一天之内就能赶到。丘时带着一千多人过去,如是能够用得上这些朝鲜步卒,也能纠集出三四千人出来。以他本军人马做主力,这些朝鲜兵丁做附从,那么,这援兵的声势就会更大一些。

当然至于余风心里有没有想法,想趁这个机会谋夺长渊,这个就不为人知了,不过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平日里徐徐图之的那一套,显然有点不合时宜了。在余风看来,如果崔阳浩不服气不合作,那他就是哪怕和这平壤的朝鲜军火并一场,他要把刀架在崔阳浩的脖子上,让他服气,让他合作。

崔阳浩和余风在室内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结果,却是大家都看到了的。崔阳浩黑着脸叫来了他的侍从头目朴一男,然后,郑重的将自己的随身小印交给了他。并让这朴一男带着人,跟随着丘时的马队出发。

有了他的合作,这长渊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算定了,而后余风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满腹焦急的等待着军报,并且暗自祈祷新城能够一直坚守到援军到达而没有失陷了。

过了南浦,马队里就开始有马不断的脱力倒毙在路边了,这次马队出来,基本上是所有的马匹都拉了出来,士兵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备马,倒毙了坐骑的骑兵们,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爬上了同袍们的马背,渐渐的,从出发的时候的一人一骑,到了后来,这两人共一骑的情形就处处可见了。

这个情况下,马队里的那些骑兵们有些心疼了,为了不让自己胯下的爱马一直跑死,情不自禁的放慢了速度,丘时见到整个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经是心急如焚了,而这亲兵还巴巴凑上来,难怪他火冒三丈,一鞭子就挥了去了。

日头已经有点微微向西了,丘时从马上的褡裢中拿出一个水囊,喝了几口,又觉得有些不够过瘾,索性将水囊举在自己头顶,让水囊里的水从头顶上哗哗的流了下来。

“快点快点,前面三十多里,老子记得有条河,大伙到那里再歇一歇!”他将水囊放进褡裢,大声喊道,不过,这话,更多是好像他自己安慰自己,在滚滚的马蹄声中,即便是两马并行马上的骑士也要大声的喊,他这点声音,早已经被马蹄声淹没了,又哪里有几个人能够听见。

“大人,那些贼人出幺蛾子,派了一百多人呢,想从西边的山上绕过去,被咱们把守的兄弟打退了,有几个贼人逃得仓皇,跌进了咱们兄弟挖的洞子里,被兄弟们抓了几个活口!”

“哦,人没有叫他们给杀了吧!”云青山抬起头来,看到这个军兵,憔悴的面容上登时出现几分兴奋。

“没有,兄弟们知道事情的轻重的,这几个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了!”那个军兵毕恭毕敬的回答。

“好!”

云青山大声赞许道,“你是那个小队的,叫什么名字,我给你记上一功!”

“属下是三十七小队陶真,大人,这些贼人就在外面,你看怎么处置?”

“带进来,我亲自审他们,慢些,你去内务衙门,叫他们派两个擅长刑名的过来,嗯,回来的时候,去一趟教习营,叫他们那留守的那个,那个对,布拉德布百户过来!没有通译,可不知道这些番人们说些什么!”

今天是第八天,也是这些贼人围城的第四天!这期间,云青山只犯了一次错误,那就是当他看到来犯的贼人们,没有拖着他很不愿意看到那些大炮,顿时忧心立去,而轻视之心大起。

贼人不过是千余人,而城内光是军兵就有三千余人,这样大的悬殊,又是对着自家风字营有着足够信心的云青山,怎么能不产生将队伍拉出去,和对方堂堂正正的对阵的的想法呢?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他的这些军兵,并不是全部都是货真价实有着真材实料的风字营官兵,虽然他们现在也穿着风字营的军服,但是,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线部队,预备部队,大部分人在一两个月以前,不过是一些农民、流民而已。

出城对战的结果非常的惨,他纠集了差不多两千人出去,回来的只有三分之二,而还有三分之一,将近五六百人,则是因为他的轻敌,永远的留在了城外。

从一开始,对方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进军的时候,战况就呈现一面倒的状况。这些新人们经过训练是一回事情,但是真的站在战场上,看到硝烟弥漫,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贼人们的排枪,从一开始响起,就几乎没有停止过,到了最后,城头上的人甚至只能看见战场中那一团团浓郁的烟雾,听到从烟雾中传来的口令声,枪声,却再也看不清楚敌人的身形了。

从前队开始溃散,到溃散的人冲乱后阵,引起全军的溃散之后,局势就没有办法挽回了,万幸的是,云青山在城头上放置了所有的经过了严格训练的火枪手,这些是老兵,他是当做手中最可靠的力量的,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这些人出去毫无价值的战死的。

当贼人们击溃面前那看似浩大的阵列的时候,他们试图开始追击溃逃的士兵,追击那些朝着城门疯跑的溃逃士兵。这个时候,城头上那蓄势以待的火枪兵,终于开始发言了,他们手中的火枪,虽然发射得没有贼人们的那么密集连贯,但是,新式火枪改进后的超远射程,此刻终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付出了一些尸体作为代价后,贼人们放弃了趁乱冲进城的想法,很明显,和城头上的那些火枪兵对射,他们并不占决定性的优势,而刚刚前面的胜利告诉了他们,和这些人拼消耗,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

所以,他们撤退了。

退了一里。

一里的距离是多远?这个距离,即便是贼人们在他们的营地里高声唱歌,在新城的城头上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在这样的距离设下营盘,除了体现了这些贼人的狂妄以外,更是透露出相当明显的鄙视、挑衅之意:你们就是一群缩头乌龟,我们就在你们的眼皮子下面,有本事出来打我啊!

没人理他们。刚刚新败的云青山不会理他们,这次的教训,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冲突给新城带来了多大的损失,这损失,不光是包括人员上的,还有士气上的。而他也看到,只要对方没有大炮,他甚至不用出去和敌人对阵,只需要在城头上保持自己的火枪兵的优势,这些贼人,就踏不进这新城半步。

所以,他不会再去主动找他们战斗,只要是在火枪兵的射程内,那些贼人,就威风不起来,这个距离,贼人的火枪打不上城头,而城头上的火枪却是可以轻易的取走他们的性命。有了这样的一个保证,就连后来出城收敛那些死去士兵尸首的人,都觉得胆气壮了许多。

“胜败乃兵家常事!青山,这事情,不必过于自责!”董千秋见到云青山自从当日一败后,没日每夜的工作,忍不住劝慰道,他自然是知道云青山的心结在哪里。

“风字营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这样的仗,居然还是我打出来的!”云青山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我该如何给大人交待!”

“我想,大人不会因此责罚你的,这些贼人咱们不碰一碰,又怎么能够知道他们的底细,起码咱们现在知道,除了咱们的火枪和一窝蜂,其他的武器基本上应付不了他们!”董千秋拍拍他的肩膀:“去歇息一下吧,你看,赵老爷子也没有说什么,说明他也是认为,这些兵死的还是有价值的!”

“但是,贼人有炮啊,眼下这炮没有运来,难保不会明天一早就出现在我们的城下,眼下我们可是连斥候都放不出去了,对于贼人那边的动静一无所知啊!”

“那个布拉德布百户还没有到吗?”董千秋冲着门口问了一声,门口蹬蹬的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有人去过问了。

“不是抓了几个贼人的士卒吗?等那布百户一到,咱们审一审,不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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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同胞主审 心病顿去

第二四六章同胞主审心病顿去布拉德是什么时候来到这教习营的,云青山不是很清楚,不过,布拉德能够被任命成百户,除了维拉斯科的推荐,军务衙门这边也是有着存档的。从这位百户的履历上来看,这一位是最早倾向移民新城的那些番人中的一员,换句话说,这个人既然是百户,那么必然是经过天机的种种审核,确定了他毫无问题才被放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当然,最打动那些天机的,并不是他到了教习营后的种种表现,而是跟随这人来到新城的,除了她柔弱的妻子,还有他的一对可爱的小儿女,番人们国家观念或者单薄,但是,对于家庭家族的重视,却是新城人举目共睹的。而这人携带家小来到新城,无疑是为了他增加了许多可靠的因素,这一点,只怕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去审讯俘虏?”布拉德得到这样的命令,心里有些腻味,他觉得,一个真正的战士,应该是在战场上面对面的对着敌人厮杀,而这些拷问俘虏的活计,是不应该让一个战士来做的。

不过,这几天在营中的生活,的确也是让他憋屈的厉害,自从在营中发现了奸细以来,教习营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被禁足了,而他也足足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了,他在城东买了一处小小的宅子,自己的妻子儿女和其他的一些军官的家眷,都聚居在哪个地方,在那里,已经差不多由教习营的家眷和一些投奔新城的他的同胞们,形成了一个聚居区。

“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回家看看赛琳娜和小彼得,也是不错的!”一想到自己的那对小儿女,布拉德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他在这里的收入,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国内那些小庄园主了,只要保持下去,将来自己的这对小儿女就能不用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每天为生存努力,而是可以有着充足的营养,接受良好的教育,成为一个仪态万千的淑女和举止优雅的绅士。

这是布拉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这个愿望的。而来到新城,这个愿望不再是奢望,而是变得那么触手可及了。是新城,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在心里深深的感激那位余大人,尽管他知道自己效命的教习营,不是余大人手下嫡系的武士,而是类似于雇佣军,但是,他仍然坚信,只要自己不懈努力,勇敢作战,他会像维拉斯科爵士一样,成为随时可以出入余大人府上的嫡系武士的。他坚信,一个忠诚勇敢的战士,在那里都是会得到重视的。

“云大人,布百户来了!”

军务司里,云青山和董千秋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听到门口士兵的通报,齐齐振奋了一下,这个时候,布拉德魁梧的身躯,已经大踏步的走进屋子里来了。

“参见两位大人!”布拉德行了个军礼,云青山他认识,那是他们的上司,至于董千秋,他接触得不多,不过,此刻他看服色,也知道这一位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布百户,我们抓到了几个俘虏,你是教习营的百户,对于这些贼人的说话,应该是知晓的,就劳烦你做个通译吧!”说话的是董千秋,因为他和布拉德没有统属关系,说话就客气了很多。

“是佛朗机人?”布拉德心里一咯噔,这一路走来,虽然没有人给他解释,但是,他却是注意到了,城中那不同寻常的气氛,很明显,这种气氛,只是在战场上才有有,联想到日前听到的枪声震天,他心里微微有些明白了,只是仍然不敢确定!

“也许吧!”云青山有些疲惫的说道:“他们的人数,装备,组成,作战计划,还有没有什么后手,已经他们的目的,这一些,都需要你来弄清楚了,这几个俘虏,你来审,我们在一边看着!”

云青山没有告诉布拉德,这两年下来,其实他也能听懂一些佛朗机话了的,虽然说话只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蹦,但是,听的时候,加上揣摩下对方的神情动作,也能明白个大致意思,他能够做到军务理事,这点心机他还是有的。

两个俘虏被五花八绑押进来的时候,虽然已经萎靡得一塌糊涂,但是,看到坐在审讯位的那一位将军,居然和他们一样的肤色面孔的时候,还是齐齐楞了一下,旋即,两人眼中都涌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这一路来,他们两个苦头可没少吃,知道现在,两人身上都是浑身疼痛,他们也曾经声抗议过,甚至试图贿赂那些施暴的士兵,但是,很明显,这些士兵和他们无法沟通,对于他们的开口,回答他们的不是拳头,就是刀鞘枪杆,这让他们苦不堪言。

“你们的姓名,军衔!”

一串流利的葡萄牙话吐了出来,两人互相看了一样,有些惊喜的抢着说道:“弗瑞德!中士!艾文!下士!”

“这位将军,我们要求得到和我们身份相符的战俘待遇,否则我们拒绝回答下面的任何问题!”

布拉德朝着云青山看了一眼:“云大人,这些俘虏要求好一点的待遇,显然他们已经吃够了苦头!”

“给他们两把椅子,弄点水来!”云青山眼皮子耷了耷拉:“告诉他们,要是乖乖合作,他们可以保全性命,不然的话,我能抓住他们,也就能毫不手软的杀了他们!”

两个俘虏抱着瓷碗,贪婪的喝着碗里的清水,似乎这些清水能够缓解他们全身的疼痛一样。

布拉德站了起来,走到他们的身边:“弗瑞德,艾文,我想你们都明白,在这东方沦为敌人的俘虏,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我以下的问话,你们要好好的问答,也许你们就还有机会回到家乡,不然后果你们也知道!不要试图欺骗我们,也不要企图和我们讨价还价!”

“你能保证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不会杀死我们?”艾文看着这位同胞将军,显然这一位在这里混的非常的好,连身上的铠甲都是那么的精美。

“是的,如果你说的能对着我们有着巨大帮助的话,我保证!”布拉德这一点倒是有些把握,以他感觉新城对于佛朗机人的宽容,觉得保全两个俘虏的性命并不是难事,也许,这个弗瑞德和艾尔还有机会成为他的属下呢!

.半个时辰后,布拉德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

“云大人,这两人曾经也是职业军人,后来流落到大明的南方,三个月前,他们被一支舰队招募,成为了一名雇佣士兵,效忠于一名叫做兰顿的勋爵,而这次的战争行为,就是由那位兰顿勋爵发起来的,目的是想在这个半岛的南方,开辟一个类似于大明的澳门一样的自由口岸,而我们的繁荣,显然是吸引了他们,他们将这里作为了他们的目标!”

“他们既然已经夺得了港口,为何还要侵犯我们新城!”云青山问道。

“云大人,肃清占领区域周围的抵抗力量,是任何一个掌握了足够武力的力量都会做的事情!”布拉德有些汗然,显然这位云大人的理念和他稍有差异:“如果四周的力量,比他们自身的力量强大,他们才会将军事进攻转变成谈判桌上的谈判,这些都是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途径!”

“这就是说,要是他们能够吃得住咱们,他们就会毫不犹疑的消灭咱们,如果咱们比他们强大,他们就会坐下来谈判,试图和我们和平共处?”董千秋插口问道。

“是这样的,董大人,你的睿智无与伦比!”

“扯淡,这不就是欺软怕硬吗?”云青山没好气的说道:“他们一共多少人,还有没有援兵,他们的大炮,能不能卸下炮船!”

“有没有援兵,他们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接触不到这样机密的情报的,不过,按照他们的述说,他们所在的部队也就两个连队,是由一艘武装商船上下来的,这样推算起来的话,在新城港口的武装商船,他们有四艘,登陆的士兵大约应该在一千二三百人这样子。当然,这是将他们已经损失的一百多名的士兵,全部计算在内了的!”

“那大炮呢?”云青山最关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简直现在就是他的心病了。

“没有大炮!”布拉德摇摇头:“云大人,恐怕我要更正您一个观念了,舰船上的舰炮和陆军使用的陆军炮,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艘武装商船,如果将舰船上的大炮拆卸下来,实际上等于解除了这艘舰船的武装,在这片到处都充满了危险的海域,无疑和自杀没有多大的区别。更重要的是,这些舰炮即使拆卸下来,运输到我们新城城下,他们除了依靠人力,没有任何的可能,云大人,俘虏们可是说,咱们在城外,可是连一只驴子都没给他们留下!”

“原来如此!”云青山心下大安:“布百户你辛苦了,回家去看一看你的老婆孩子吧,这几日,就在军务衙门听差吧,不用回营了!”

“是,属下遵命!”布拉德利索的回答道,临出门又有些迟疑的对云青山说道:“云大人,这两个俘虏,弗瑞德和艾文,我都保证了他们的性命安全,希望大人能够不要伤害他们!”

“知道了!”云青山随意答道,却是不以为然。这两个俘虏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审问完了,就直接交给内务衙门了,至于是死是活,谁又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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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夜踏敌营 四面楚歌

第二四七章夜踏敌营四面楚歌安德鲁有些郁闷,这两天的攻击,没有任何的效果,那些城头上的士兵,总是能够在他们将这些家伙套进自己的火枪射程之前,首先开火,这种射程的火枪,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若不是那些士兵的面孔,他简直怀疑城头上的那些士兵是手持最新式的火枪的王国禁卫军了。

没道理他的士兵的手上的武器,还比不上这些明朝士兵手中的火器还先进。更令他郁闷的是,刚刚登陆的时候他们遭遇的那种木桶式的发射箭支的武器,似乎在这座小城里,贮藏得更多,每当他的士兵们整齐队形试图靠近城墙开火的时候,这些箭支也是伴随着着城头上的枪声一起飞了出来。

对于有着固定射程的火枪,在吃过几次亏了之后,士兵们都是知道,只要不走近火枪的射程,基本上不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这种乱发箭支的武器,简直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摸透过,箭支的飞行毫无轨迹毫无规律可怜,简直就像是一窝刚刚离开蜂巢的黄蜂,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毫无章法可言。

这种神秘莫测的武器,让士兵们的忌惮,远远超过了对城头上火枪的忌惮。这两天,用破城后允许士兵们尽情劫掠的诱惑,已经很难鼓动士兵的士气了,能不能进城去大抢一番,那还是难说的事情,不过,若是顶着子弹飞箭去攻城,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把性命丢在这里,大家是来发财的,可不是来送命的,雇佣兵们心里都有着一本帐呢。

“今天从侧后迂回攻击又失败了,听说,还死了不少士兵,也许,明天就要轮到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去迂回攻击了!”安德鲁心里暗暗念叨着,这样的战斗,他一点都不想再打了,除了第一天的战斗,还有点战斗的样子,这后面几天,哪里像是打仗?除了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简直是一无是处。

可惜,他指挥的只能是自己手下的两个连队,对于其他的人,他可指挥不动。如果他有足够的指挥权限,能够指挥整支军队的话,他肯定不会有这么憋屈的打法,至少,在第一天敌人新败后就会趁着敌人混乱,不计伤亡的冲进城去,而不会在城下磨蹭这么好几天了。

这几天过去,士兵们的干粮都快告罄了,在这里补充又是那么的艰难,他真不敢想象,若是因为断粮而返回舰队,而城里的这帮敌人追出来又会怎么样?

他昨天就提出佯装撤军,引诱敌人出城追赶的计策,不料却被其他的几位指挥官一致给否决了。原因很是可笑,居然是因为这样做,大损王国军人的颜面,这些指挥官的骄傲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计策而去赢得一场战斗。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王国军人的颜面?王国军人的荣耀?这些是王国军人吗?不过是一群强盗罪犯组成的雇佣军而已,而且,他们也不是为王国而战,而是为了肠肥肚圆的贵族而战,为了金钱而战,关王国军人的荣耀什么事情!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当兵当得脑子都坏掉了。

安德鲁低声咒骂了几句,地面微微震动了几下,放在空弹药箱上的蜡烛有些摇晃,他伸出手来,稳住了蜡烛。他可不想在阵亡名单上多了一个因为帐篷失火而丢了性命的军官的名字。

手按上弹药箱,弹药箱仍然在微微抖动,而且,这抖动不仅仅没有因为他的手按住了要停止的意思,而是,似乎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到最后,他感觉整个帐篷,仿佛都开始晃动起来了。

“砰!砰!”外面响起了枪声,他分辨得出来,这是自己营中士兵的鸟嘴火枪的出膛声,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短促沉闷的枪声,他却是分辨不出来了!

“有敌人突袭营地!?”他伸手抄过放在床边的火枪,将蜡烛摁灭,毫不犹豫的掀开帐篷跑了出去,就在他掀开帐篷的那一瞬间,一句声竭力嘶几乎不成人声的狂叫,从远处传了过来:“骑兵,敌人骑兵!”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是无数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响起,这一下,安德鲁终于明白,他在帐篷中感受到的震动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上山,上山,退到那边小山上去!”安德鲁四处张望,分辨了一下方向,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枪支,朝着四周乱跑的士兵们喊道。

敌人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营地的边缘,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并不多,对于一支没有长枪兵保护的火枪部队,骑兵的突袭简直就是他们的梦魇。不管这支骑兵从什么地方而来,安德鲁只知道,在这夜色中,他们已经失去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如果不迅速拉开安全距离的话,等到这些骑兵冲到这些阵型涣散,毫无组织的士兵们面前,他们面临的,立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痛快!”丘时看着被自己的马撞得斜斜飞开的一个敌人,顺手从自己的马腹边抽出一支三眼火铳,对着前面一个正想逃开的敌人的后背,扣动了扳机,那个家伙张牙舞爪的朝着前方跑了几步,然后如同一只破的布袋,噗的一声扑倒在地,而后,丘时的马蹄又毫不留情的从他的身上踹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跑去,在他的身后,是无数黑黝黝的影子,紧随着其后,将这个破麻袋彻底淹没在了马蹄之下。

大群的骑兵,像一团不可阻拦的泥石流,轰轰隆隆的从这营地里流过,将所有阻碍他们的,挡在他们面的一切,都踩成了齑粉,而即便侥幸躲开了这团泥石流的一些人,也没有逃开从这泥石流两侧迸发出的点点火星。这是一支火枪骑兵部队,他们逃起来即使跑得比马快,难道他们还能快得过三眼火铳的弹丸?

安德鲁的当机立断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从这一点看来,他还真有担当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的潜质。起码在他的拼命指挥下,他的直属部下大部分还是反应过来,跟着他爬上了靠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山丘,加上收拢的其他一些连队的散兵,居然此刻跟在他身后的,足足还有三四百人,这已经是差不多是他们整个营地的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看到山下那些骑兵堪堪冲到了山脚下,又缓缓的调整了一下方向,再次朝着已经凌乱不堪的营地返身冲了过去,山上所有的人都明白,那些没有来得及逃到山上来的人,只怕永远也逃不出来了。

“所有人清点武器弹药,准备战斗!”夜色中安德鲁看不出什么脸色,不过熟悉他的士兵还是听得出,他的话中,多了几丝颤抖的味道。

“上尉,您看!”一个士兵叫了一声安德鲁,嘴里的牙齿碰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几乎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安德鲁扭过头,顺着那个士兵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海底。

在山的背面,星星点点的火把亮了起来,开始是几个,然后是几十个,几百个,最后,整个山的背面竟然变成了一团火把的海洋,火把下,一张张东方人的面孔,安静且毫无表情。

这里竟然有埋伏!不用去仔细计算,安德鲁就可以判断的出,这里埋伏的敌人至少是他们的数倍以上,而他眼角的余光一闪,在那座该死的城池方向,也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城里的敌人开始出城了!

山下又大股的手持火枪的敌人骑兵,山上又有严阵以待的数千伏兵,而城中有着那种特殊射程火枪的敌人,又从城中出来合围,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这几百人的活路,在什么地方。

“这简直就是一个圈套!”他的冷静不见了,变得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一个诱使我们全部送命在这个鬼地方的圈套,当初我就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

“上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除了咱们连队在执勤,武器弹药俱全,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没有携带武器,上尉,咱们的弹药不足以支持一场战斗!”

“咱们投降吧!”报告的中士有点艰难的说道:“在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前投降,对您的荣誉不会有任何的损害!”

“投降?”听到这个字眼,安德鲁怔了一怔,旋即情绪稳定了很多:“就算要投降,也得看人家接受不接受,你叫手里有武器的士兵到前面来防守,不要主动和他们接触,然后你问一问,哪一些人懂得大明帝国的话,在这边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有人会懂的!”

他的愤怒并没有让他丧失理智,这个时候,继续战斗的话,很明显幸运女神不会站在他们的这一边,要想能够得到生存的机会,投降无疑是唯一的选择。

“找到这些人,让他们教会所有的人怎么样用大明帝国的话喊‘投降’,等到敌人开始进攻的时候,一起放声大喊,防守的士兵在没有敌人没有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之前,不要开火触怒他们!”

“有没有白旗,算了,肯定没有,叫所有穿着白衬衫和白裤衩的,将这些白色的衣物脱下来,系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上,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管这些敌人看不看懂我这么做的用意,我们做完我们应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上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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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里应外合 有喜有忧

第二四八章里应外合有喜有忧这一夜,对于安德鲁和山顶上的这些人而言,是十分的难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铺天盖地的士兵们就会一个个怪叫着冲上山顶来,将他们送回上帝的怀抱。即便是他们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但是谁又能够保证,在这黑暗之中,上帝就会如此眷顾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眷顾他们不会被黑暗中飞来的某颗弹丸,夺走他们的性命。

所以,他们至始至终的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注视着他们四面的敌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导致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后果。至于半天前他们高谈阔论打破这个城池大发其财的那种不切现实的想法,已经早已经不知道被他们丢到哪里去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山下的这些敌人,不要趁夜进攻,就算他们打算进攻,至少也要等到天亮,能够看清楚他们投降的标志,领会他们的意思之后再做决定,尽管这决定,对于他们来说,不一定会那么仁慈。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祈祷,似乎被上帝听见了。当山下的营地,彻底被敌人的骑兵摧毁后,从城里出来的敌人,已经和这些骑兵汇合了,而对于这些逃到山顶上的可怜人,这些敌人似乎不打算冒着付出伤亡的代价继续追击他们,只是在这座满是稀奇古怪的山石的小山下,摆开阵势,将这座小山围得水泄不通。

“丘大人!”一个步卒将校被一个骑兵领到丘时的面前,单膝跪下给丘时见礼:“属下奉军务衙门云大人令,率内务七司官兵,军务直属百户,计六百余人,暂调马营丘大人麾下,请大人建制!”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什么职务?”丘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布巾,正在用力的擦拭着他那三眼火铳的把手处那些渐渐凝固了的红的白的混合物,回过头来,对着这个将校问道。

三眼火铳放完火铳里装好的三发弹丸后,立刻掉过头来,握住枪管,那精铁铸造的实心把手就是这根沉重的短铁棍的棍头,砸人用起来甚为方便,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每次用这根铁棍砸完人后,总会有些血迹脑浆啥的什么玩意沾在棍头上,若是不擦拭干净,下次开枪的时候,手上一出汗,把守处顿时就是滑滑腻腻的,让人握住十分的不舒服。

“属下内务衙门执行司百户伍先!”这人显然有些不善言辞,言简意赅的回答完丘时的命令,立刻就站了起来,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等候着丘时的命令。

这六百余人,已经是城中云青山最拿得出手的精兵了,马营在攻击敌营之前,就已经和城中取得了联络,此刻外面一乱,城中自然要派兵出来里应外合了,而内务衙门的周围伍先百户,一贯是冷面冷脸,办事循规蹈矩,从不通融,这样的人,大多是士卒都有所畏惧,由他来领兵,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伍百户!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还真是老弟你啊!”丘时怔了一怔,顿时脸上就是一片笑容:“没想到这次内务衙门居然是留你在新城了!”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百户,丘时的态度仍然是大变,这内务司的一个百户,未必比他这马营千户的含金量低多少,在风字营中,不论军兵,哪一个不知道,得罪谁都可以,千万别得罪了内务衙门的那群怪人,没准那一天,自己就因为屁大的事情给请到内务衙门去喝茶去了,这些人,敬鬼神而远之,虽然不至于去巴结他们,但是,得罪他们也是很不明智的。

更何况和还是执行司的一个百户,那就是专门负责带队抓人的啊,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执行司的百户,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鬼中的头目了。丘时吃饱了现在在他面前摆架子,给自己莫名其妙的去找一个对头竖起来,然后等到日后不知道某个时候,被人记恨报复?

“大人,军情紧急,私事我们可以回头再聊,请大人还是下令,我等应该如何?”

伍先却是无视他的好意,直接求战,可是丘时四下看了看战场,除了逃到山上去的那一小撮残敌,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敌人。

“这样吧,眼下我手下的儿郎困住了一小部逃到那边上山的残敌,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一些马上的儿郎,这上山歼敌未免有点力有未逮,伍百户不如就带着你的属下,将我那些儿郎换下来休息一下如何?”

“得令!”伍先回答得干净利索,掉头就要走。

“等等!”丘时喊住了他:“小心困兽犹斗,我们已经赢定了,再折损兄弟就不划算了,只需要围死他们就行了,若是他们逃窜,打回去就是了,围了十天半个月,饿都饿死他们!”

伍先点点头,带着人匆匆去了。

“内务衙门,尽是这些怪人,也不知道大人从哪里找来的!”丘时叹了口气,又低头专注于他手上的那支火铳去了,而在他的周围,骑兵们开始打扫着战场,侥幸没死而且胳膊腿儿都还囫囵的敌人,从地上被点了出来,送到一边看押,而凡是受伤但又一时半会不会死的,在地上低低呻吟的敌人,都被那些士卒们毫不犹豫的补上几刀,解决了他们的痛苦。风字营还没有好心到lang费药材郎中,给敌人医治的地步。

偶尔有几个躲在死尸堆里装死的家伙,看到那些士兵们,一个一个的补刀,按耐不住跳起来逃窜,立刻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士兵,打成了筛子。战场上不时响起三两声火铳声,或者是人的惨叫声,虽然没有先前万马奔腾那边声势骇人,却是更让山上的人心惊胆战,这黑夜笼罩的血火战场,因为这些时不时响起的声音,更是增添了几分惨烈萧索的气氛,让他们在这初夏的夜里,也不禁一股一股的从心头冒出寒气。

天亮的时候,被城外的动静惊扰了一夜不得安心睡眠的新城居民们,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不应该是确切的喜讯——大人派来的援军星夜赶到,经过一夜的鏖战,将这些日子在城下猖狂无比的贼军一举击败!

城里头顿时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提心吊胆了多日的人们,终于放下心来,在彼此热情欢呼庆祝的时候,不少老成持重的人,对着他们的亲人,朋友,不无吹嘘的说道:“怎么样,我就说吧,这些贼人们哪里是咱们风字营的对手,别看当天咱们吃了点亏,那是因为都是些没有操练的新兵,现在老军回来了,贼人们就歇菜了!”

曹老夫子就是这些人里的一个,此刻他正得意洋洋的对着街坊们口沫横飞的表现着他的先见之明:“知道大人派的是那一支军马打败了这些贼人的吗?哼!”

他小胡子微微翘起,毫不遮掩的显示了他的得意之情,“是我家大壮所在的马营,我家大壮已经托人捎信回来了,这一仗,咱们大胜!大胜啊,贼人们被打死了大半,还有一小半,被我大军团团围在在西山上,这些贼人围了我新城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常常被围的滋味了!”

“不对啊,曹老夫子,我上次送擂石上城头,可是看见那些贼人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怕不是有几千人,马营不是只有千把号人吗?怎么能干的过这些贼人?”

“蠢货!”曹老夫子见到有人和自己唱对台戏,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真真是井底之蛙,夏虫不可以语冰!”

“啥意思?”那位被曹老夫子骂得一头雾水:“老夫子,你就说点人能听明白的话成不!”

“马营是啥,是骑兵,知道不?”那人连连点头。

“骑兵是百军之首,这你知道不?”那人又是一阵小鸡啄米。

“知道了还问这么浅薄的问题!”曹老夫子鼻子嗤了一下:“鞑子为什么几万骑兵,就能屡屡打到北京城下,那就是因为他们都是骑兵,我大明官兵及时十倍于敌,也抵挡不住!别说咱们的马营,可是连鞑子都打过好几回了的,对付这点贼人,那岂不是更是易如反掌?”

“也是啊!”那人似乎有点明白了:“鞑子比咱们大明官兵厉害,咱们风字营比鞑子厉害,这马营又是咱们风字营里最厉害的,对付这点贼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你以为呢,难道我家大壮每月二三两纹银的饷钱,大人是白给的吗?”曹老夫子很是自豪的说道。

这种情形,在新城里,多有发生,这些老军的家属,固然是为了风字营的回援欣喜万分,为了风字营取得的这胜利自豪万分,但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不要忘记了,在这场胜利来临之前,新城就已经吃过了一次败仗,而那一次败仗,足足丢失了几百条性命,而在新城,基本上这几百条性命,就意味着几百个家庭,永远的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民政衙门在围城之危解除了之后,第一要务,就是抚恤这些阵亡士卒的家属,除了每户送去了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以外,按照事先已经议定的阵亡士卒抚恤章程,从各个田庄里,给每户拨去了五亩永业田,这些田地的出产,新城五十年之内不会征收任何的税赋,若是家中有子女的,在从业从军方面,都有个各种优待,总之,民事衙门丰厚的抚恤,让这些失去了亲人的家庭,免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这些家庭在悲痛失去了亲人之余,对于新城当局,虽然不说是感恩戴德,却也是没有什么怨懑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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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你的就是我的

第二四九章你的就是我的“兵贵神速”这个道理,没有比当兵吃粮的人更清楚了,更别说像丘时这样骑在马背上,靠着速度,靠着机动力吃饭的骑兵们,所以,这个道理,不仅仅安德鲁知道,丘时也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安德鲁即便是有心将这些敌人高调登场的消息,传回给他们的前进基地,也只能望着上下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徒叹奈何,而丘时则是不慌不忙的打扫完战场,甚至让自己的手下们好好的休息一顿后,然后再才精神抖擞的快速出发——向失陷的新城港口出发。

他要去夺回港口,将这些该死的家伙赶下大海去,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来。

尹胜也在这匆匆奔向港口的队伍中,而且,是在最前头。他是斥候,哪怕是他现在改了个名目,是精英营百户,但是也改变不了他还是斥候的本质。斥候就该干斥候的活儿,所以,他比大军,足足提早了两个时辰出发。

对于精英营,余风的想法很简单,实战中练兵,光是在家里,谁知道精英营都是练出一些什么货色,是骡子是马,得来出来遛遛才知道,所以,尹胜和他手下的人,就出现在了余风调拨的五百会骑马的兵丁中间,唯一不同的是,按照余风的指示,他们只需要服从丘时的命令而已,其他的人,无权调派他们。

在距离港口三四里地的地方,他们下了马,小心翼翼的散开来,这个附近,大家都不陌生,甚至大都数人闭着眼睛都能指出这里的地形走势,房屋田地。只不过,今时不比往日,这个曾经繁华的港口里,驻扎的不再是他们的同僚,而是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强盗而已。

“布百户!这里你熟悉吗?”尹胜嘴里叼着一根草茎,问着身边的一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人,马匹被藏在离道路很远的地方,而他们来个,则是斜斜的靠在一处土坡上,从这个土坡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当初陶真率放一窝蜂的那个山包,这个距离,对于斥候来说,已经不算远了,再近的话,被敌人的斥候发现,他们就有脱离不了接触的危险了。

“我到达新城的第一天,就是在前面港口上的岸,我当然熟悉,在没有被教习营招募之前,我还在码头上打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的短工呢?”说话的正是布拉德,这一次,他是主动要求参加这次的侦察任务,在这次的战役中,教习营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亮点,他的自尊心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为自己,为像自己这样效力于新城的外籍人士团体。

而且,他的理由也是相当的充分,他熟悉这些强盗贼人的语言,知晓他们的行为模式,有他指引,这些担任侦察工作的斥候们,更够更加有效的完成侦察任务。

所以,在经过董千秋和云青山的短暂讨论后,他的要求得到了批准,甚至还允许他带领几个部属,以更一步加强斥候队伍的力量。

此刻两人正躺在这里,等候着那些悄悄朝着港口靠近的斥候们的回报,几十号人撒出去,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别说是那些毫无知觉的敌人们,就算是他们,稍一疏忽,在草丛中就找不到刚刚还在盯着的人影了。两人趴在土坡上看了一会,索性翻身躺过来,不再lang费自己的眼力了。与其费力不讨好的使劲瞪大眼睛看着,还不如等这些看起来很专业的斥候们的回报更好一些。

“听说嫂子和我那两个小侄子也在城里,这次没有被惊吓到吧!”尹胜没有和教习营的军官单独执行过任务,对于这个主动来请缨的蓝眼珠大鼻子的同僚十分的感兴趣,而布拉德的一口流利的官话,更是让他心生亲近。

“怎么没有担心,作为军人的妻子,她早就应该有一颗坚强的心了!”布拉德抿着嘴,嘴角荡漾着温柔:“还有,你说错了,应该是一个小侄女,一个小侄子,赛琳娜是女孩儿,比他的弟弟彼得大两岁!”

他看了看尹胜:“你呢,成亲了吗?”

尹胜眨眨眼睛,看到布拉德那一脸的幸福模样,他顿时也觉得,要是自己在出征的时候,若是家里头有个女人惦记,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他的脑海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晃过那个在平壤校场上对他笑语盈盈的那张面孔来。

“没,这些年没顾得上!”

“哈,看你那样子,一定是有了意中人了,有了的话,就赶紧去把他娶了回来,别让爱你的女人伤心!”布拉德很是贴心的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我很明白的表情。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尹胜嘟囔了一句,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旁边草丛里一阵草叶晃动,两人登时住嘴,一个抓起放在身边的倭刀,一个则是端起一只在就上好了小弩,对准了前面的草丛。

“咕!咕!”两声鸟叫传了过来,尹胜顿时放松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吧,妈的,你脑袋被马蹄踩了吗?大白天的学夜猫子叫,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个人影从草丛中探出头来,正是尹胜的手下多宝,不过,此刻多宝却是一脸的郁闷,“我学的是鸽子,不是夜猫子!”

“少扯淡,你的人都查探到了些什么!”尹胜无视他的抗议,直接问道。

“有两只巡逻的军兵,大约小半个时辰在四周巡逻一遍,对着我们这面,有三座哨楼,兄弟们不敢再近了,再近就被那些站在高处的兔崽子发下了?”多宝对着尹胜说道。

“人呢,多少人数,查探到了吗?”

“看不清楚,广场没多少人,屋子里进出的人也好像没有多少,不过,码头那里咱们的船一艘也没有见到,就只看见四艘大船,估计就是这些兔崽子的炮船了,炮船上倒是很多人在甲板上,不过他们根本就不下船来,所以,也不清楚他们的人数!”

“看来,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咱们的大军一冲,只怕不用大军来,咱们就能把这事情就干了!”尹胜苦恼起来,好像他现在已经带着他的那几十号人手已经冲了进去,占领了港口一样:“要是咱们一发动,那些在船上的兔崽子们开船就跑,那老子就傻眼了,老子再能游泳也追不上他们啊?”

布莱德瞪着很是惊奇的眼睛,看着这位满嘴牛逼哄哄的百户,那眼光,看的尹胜也纳闷起来了。

“怎么了,布百户,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这些杂碎,解决他们,真的不用费什么劲的!”

“不是这个,尹兄弟!”布拉德已经习惯风字营中的人用“布百户”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他了,其实,他更喜欢这些同僚们称呼自己为“布拉德将军!”就算不是布拉德将军,一个布拉德队长也比这莫名其妙的称呼要强很多啊,他曾经努力的试图去更正这些同僚的错误,不过,在有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维拉斯科爵士,对着那些同僚称呼他为“韦千户!”、“韦大人”的叫法甘之若饴之后,他就算是彻底死了纠正对方的心了,爱咋咋地吧,反正自己知道是对自己的尊称就行了。

“那四艘船,是武装商船啊!”提示了对方一下,见到对方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不得不再次解释道:“我们的情报说,这些商船,每一艘都是十门以上的大炮,换句话说,整个港口现在都在他们的火力威胁范围之内!”

他顿了顿,很是严肃的说道:“我不认为,船上的那些炮手,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冲过去,而始终很绅士的保持沉默!”

“我的乖乖!”这下轮到尹胜吃惊了,他扳着手指算到,“一艘十门,四艘就四十门,就是咱们北京城,也没有这么多大炮,这些兔崽子疯了吗?”

“是至少四十门,可惜没有看到他们船舷的炮门,所以不清楚这些大炮的具体数目,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些武装商船会不会逃走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不能在发起攻击后,在这些商船的大炮下,能不能逃得性命的问题!”

尹胜沉默了一下,眉毛一扬,猛的一拍大腿:“我决定了!”

布拉德还不明白尹胜这副表情的意思,但是,跟随了尹胜一年多的多宝,又怎么会不知道,一旦自己的头儿露出这副嘴脸,十有八九是有要开始抽疯了,而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和自己的头儿离开得越远,自己就越安全。头儿的二愣子精神一犯,生人回避!

“决定什么了?尹百户!”

“多宝,你回去告诉丘大人,请他的大军稍稍按捺一下,等到晚上,看到火起或者是听到大炮的动静,再开始动手!告诉他,我正在想办法把那些贼人的炮船给留下,丫的这次该轮到咱们翻本了,这么多大炮,老子全给大人弄回来,然后再架到新城的城头上,以后丫的谁再敢来咱们新城得瑟,就轰死他丫的!”

“好嘞!”多宝干脆利落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走,此刻只要头儿发疯不要拉着他,他就已经是感谢菩萨保佑了,他回头瞄了瞄在自己头儿身边还一脸不知所以的那位洋人百户,心中顿时大为怜悯:“这位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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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执刀之手 共装糊涂

第二五零章执刀之手共装糊涂“等等!”布拉德打断了尹胜的兴奋,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刚你说的是留下,留下这些每艘有数十门大炮的武装商船,靠着这几十个人?”

“没错,布拉德!”尹胜竟然破天荒的叫对了布拉德的名字,用着布拉德刚刚安慰他的的时候拍他的肩膀上的姿势拍了回去:“你就准备的立功受赏吧!”

“哦,我的上帝,我们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人疯了,要不我们两个人都疯了,要不,我怎么会自己主动要求来和这样的一个疯子在一起!”布拉德一直都是觉得上帝是仁慈的,但是,他现在却是感到上帝也有他无情的一面,至少在这一时刻,他感到自己简直就像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孤儿。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难的!”尹胜笑嘻嘻的说道,那神情简直就像在说一次去郊外踏青没有多少区别:“你看,布百户你和你的手下,不是和那些贼人长得差不多吗,你们说话也相通,到了快天黑的时候,你和你的手下,扮作贼摇大摆的混进去,我带着我的人,从远一点的地方下水,这天气,海里应该不是很凉”

他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等到我们快游到船边的时候,你们在岸上制造一点动静,不,不是一点,动静越大越好,把这一些贼人引过去,我带着咱们精英营的人,趁着这个空当,摸上最外面的那只船对了,布百户,这样大的船,你和你的手下驶得动不?”

“停,停!”布拉德阻住了尹胜的说话:“这是我听过的最疯狂的计划,你知不知道,你在海里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尹百户,我说句实话,若是你真的想自杀,还不如端起你手上的弩,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上那么一弩,何必费这样的大的周折,何必呢?”

“布百户,你觉得,像这样一艘有着十多门大炮的炮船,需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到!”尹胜收敛去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对着布拉德问道。

“五万两,或许八万两!”布拉德有些迟疑:“反正,这些船很值钱!”

“是啊!”尹胜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更别说,这些船上的大炮,那就是拿着银子,也是买不到的好东西,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些炮船夺下来,交给大人,大人会怎么样看我们?”

是啊,会怎么看自己?布拉德随着尹胜的思绪联想开来,教习营为大人寻找大炮的来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大人对火炮的那种渴望,要是自己能够为大人夺取得这几艘装载了如此多大炮的船只,毫无疑问立刻会成为大人的新贵,从教习营中脱颖而出,即便不能达到维拉斯科爵士那样的地位,但是往上升一升,还是很有可能的的,即便是在教习营里,没有了上升的空间,新城如此多的单位,难道还为自己找不到一个实缺?

而得到了这样多的大炮的大人,相信对自己的忠诚和能力,都有了一个足够的认识,从此得到大人的器重,也决计不是想象中的事情,即便没有合适的职位,难道大人就不能设置一个自己适合的编制吗?到了那时候,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有了,赛琳娜和小彼得只要健健康康的成长,相信他们的前程富贵,也随着自己的地位的上升,不再成为自己的最为担忧的事情,没准,从此以后,他也会因此跨入新城贵族的行列,成为这新城最上流社会中的一员。

布拉德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可是非常清楚,以新城现在的武力,在东方这一块神奇的土地上,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抛开大明这个过来的帝国不说,至少,在他经历过的所有地方,这样的武装力量,足够荡平南洋那些弹丸小国了。

“富贵险中求啊!布百户!”尹胜的声音,好像魔鬼的诱惑,在他的身边又想了起来:“想想你的家人,你是想他们过着体体面面的日子,衣食无忧仆从如云,还是希望他们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然后回到家中为一个永远也没有多大的出息的小军官担惊受怕!”

布拉德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尹胜:“我布拉德不是怕死,只是我希望,即使是我死,我也要死的要价值!”

“没有人会死,即使有人死,也绝对不是我们!”尹胜迎着他的目光:“只要我们一动手,半柱香,最多半柱香的时间,咱们的马队就会杀进来,咱们只要拖住半柱香的时间,让这些炮船出不了港,这功劳,咱们就揣在口袋里了!”

“好,我听你的,尹百户,你说怎么干吧!”

“捷报!捷报!我风字营全歼新城贼军,斩敌近千,缴获红衣大炮四十余门!”

一匹快马直接从平壤的南门直接跑了进来,城门口的士兵,早已经看清楚,那是风字营的信使,没有任何拦阻,直接任由这名信使,一路高喊着捷报,从城门直接沿着沿途的大街,跑过各处的军营,一直跑到平壤的风字营的心脏——中军帅府。

“是咱们的人胜了么?”余风霍然站起来,立刻又暗自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兴奋,慢慢的坐了下来。

“大人,捷报!捷报,我风字营新城守军携我马队丘时千户麾下,一举克敌,全歼新城贼军,斩敌近千,俘虏贼人四百余人,缴获炮船四艘,红衣大炮四十余门!”

信使一路不曾停歇,直接穿堂过室,直接将书中的捷报送到了余风的堂下,用力大声的喊道,仿佛将所有的力气全部在余风面前喊出来似的。

街道上,军营里的欢呼声已经渐渐的大了起来,大得就连在这大堂里都可以听得见了,在余风身边的陈敏之听到外面鼎沸的人声,也禁不住眉毛往上挑了挑,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来。

走下堂去,他从堂下接过信使手中的接报文书,转身走到余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将文书交给余风:“大人,咱们胜了”

余风脸色平静的接过文书,仿佛刚才那个兴奋得霍然站起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文书上的内容:“叫他暂且下去休息,若是捷报属实,应该马上就会有第二个信使,第三个信使到来!”

泰山崩于面前而脸不变色!余风小小的忘形了一下,旋即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差了一些,他不应该为一条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消息,而如此动容的,这在平时尚且是看不出什么害处,若是在万军从中,千钧一发之时,若是因为自己不能保证足够的冷静,也许就会放下一些不可弥补的错误,而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他就不会再有改正的机会,而他也不想让自己有机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是!大人!”陈敏之领命退下,余风却不知道,他认为自己还尚嫌不够的养气功夫,已经让陈敏之暗地佩服不已了,能够随时克制自己的感情,保证的着冷静的头脑,是成大事者必有的素质,虽然余风才气象初成,但是,这种素质,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慢慢体现出来了。

果然不出余风所料,不到一个时辰,第二个信使也来到了。而且,这个信使余风还很熟悉,是他以前的亲兵,后来外放到马队的一个总旗,这次的捷报和上次的捷报没有任何的不同,唯一多点安慰的是,捷报中提到原本已经撤离新城的余风的家眷们,已经在新城派出的兵丁护送下,开始返回新城了,而一直呆在新城的赵雪娘母子,也平安无恙!

这样的话,基本上捷报的真实性就可以确定了,余风望着恭敬退下的第二个信使,坐在大堂上,拍着他身下宽大的椅子的扶手,连说了三声不错!

“云青山不错!董千秋不错!丘时不错!”

“大人这次可不必忧心了,这平壤的驻军,不用再调动了,我新城稳如磐石!”陈敏之站在余风的身边,沉声说道。

“不错,新城稳,自然我平壤稳!”余风终于畅快的大笑起来,“何况,咱们这次,还白捡了一个长渊不是!”

既然新城没有威胁,那么,长渊这个实际上已经处于风字营控制下的城池,余风自然不会那么好心的还给崔阳浩,有他风字营在平壤,崔阳浩一兵一卒都不敢妄动,至于已经被风字营调用的两千老卒,有丘时在那里镇着场子,难道还怕他们翻天不成?

当然,他若是不愿意自己的吃相那么难看,也尽可以和崔阳浩扯淡,比如说扯些什么这些贼人溃散入民间,这新城长渊危险未除,仍需继续清剿之类的借口。不过,这些借口,纯粹就是一块遮羞布而已,他清楚,崔阳浩心里也清楚,至于崔阳浩是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扯下这块遮羞布和自己翻脸,那就是他的选择了。

不过,余风有九成的把握,崔阳浩会选择第一种应对方式,毕竟,任何一个被人用刀子抵住腰间的人,这腰杆子都不会直的起来的。

他就是那个执刀的人,风字营就是那把锋锐无比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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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温馨家宅 上门请罪

第二五一章温馨家宅上门请罪在新城危急的时候,余风要坐镇平壤不能乱,毕竟他的一举一动万众瞩目。一个好的主帅,就应该是这军中的灵魂所在,代表着军心士气,新城越是危急,他越要表现出神定气闲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才才能稳定自己的属下那颗浮躁愤怒的心。

所以,尽管他很想立刻亲自率军回援,但是,他还是暗自按捺了自己的心思。若是他这大军一动,能不能救援新城之危尚不清楚,但是他在平壤这和多尔衮一番血战的胜利果实,算就是白白的让给了崔阳浩了,而他也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重新入主平壤了。

他派出了以丘时为首的援军,而丘时也不负他所望,完满的超额的完成的既定的任务,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平壤,回到新城去了。军心既然已经稳定,那么,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岗位,都有自己的责任,他这个统帅将所有的命令发布下去之后,他居然就成了最闲的一个,这个时候他的离开,对于逐步走上正轨,纳入新城体系的平壤来说,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六月初四,余风回到了新城,随着他回来的,还有带着新媳妇一同回来见公婆的赵登,此时,距离端午过后,仅仅一月,而距离新城大捷,不过是十余天而已。

赵雪娘已经坐满了月子,已经可以离开屋子出面处理自己家宅的一些事情了,而余越那个小家伙,已经交给了新找来的一个奶妈,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浑然不知道,刚刚在他所在的这个城市里,一场名义上以他为指挥官的战役,刚刚取得了完美的胜利。

“相公!”余风丢下手里的马鞭,朝着站在庭院门口笑语盈盈的赵雪娘,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

“你呆在外面干甚,外面风大,快随我进去!”余风一把抓住雪娘滑腻的小手:“你看,都晒得黑了!”

说来好笑,原本坐了一个月的月子的赵雪娘,皮肤应该是白腻细嫩,而在披星戴月在外征战的余风应该是满脸黝黑一脸的风霜,可是实际上此刻两人的样子却是恰恰相反,赵雪娘的脸色红润微微带着一丝健康的棕色,而余风却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我才不要进去呢,在屋子里憋了这么久,连日头都见不到,我要在院子里好好晒晒,然后去侍弄一下咱们家的菜园子!”雪娘满不在乎的说道,从余风的手中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双手,余风这才注意到,她修长的指甲上似乎还沾染了一些泥土。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余风有些苦笑不得,他还以为他一回来,雪娘虽然不会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诉说这几日受到的惊吓,也要微微埋怨他一番,让女人孩子遭罪,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干的事情。

没想到回来赵雪娘居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仿佛这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和她那后院的两亩菜地比起来,不止一晒一样。

“越儿呢?”

“奶妈带着呢,你去洗洗,一身的泥土,像个泥人似的!”

余风笑着点点头,踏进这个宅子的大门,见到雪娘,他的心中就是一片喜乐,这个宅子的大门,将宅子里外两个世界分得清清楚楚,不管他在大门外面的世界里如何折腾,最终他还是要回到这里来,只有这里,才是他值得守护的地方,才是他最感到喜乐安宁之处,而眼下,在屋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的诞生,更是使这个地方的魅力成几何状的上升。

“越儿在睡觉呢,你要是不累,就先去看看嫣然他们几个吧,你不在家里,家里的这些女人,可没有少为你担心!”雪娘从身边的丫鬟手中,接过一方洁白的帕子,递给满脸都是水淋淋从木盆中抬起头来的余风。

“嗯,好,我呆会就过去,对了,赵登也跟着我回来了,这次咱平壤我给他说了门亲事,也不知道咱爹喜欢不喜欢,会不会嫌我多事!”

“哦,姑娘是哪家的,我见过没?”显然,这个话题比后院的菜地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雪娘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余风吸引过来了。

“应该没有见过,你那兄弟媳妇,模样也还算是周正,身世嘛配咱家赵登,也算是勉勉强强的配的上,赵登好像很疼他,回头带回来给你和爹见见,若是满意就好,不满意的话,做个偏房也不算委屈了她!”

“她人呢?”雪娘很是认真的问道,好像马上就要行使她这个做长姐的权利一样。

“应该是跟着赵登去见咱爹妈去了吧,哎,你别走了,我还有话给你说呢!”

“咯咯咯”雪娘的笑声,从远处飘了过来:“我先去我爹那里看看,你去嫣然哪里转转吧,有话回头再说!”

余风有些郁闷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回到水桶中,这是自己孩子他娘吗?怎么自己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不知道民间有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吗?就算不能那啥,两人亲亲热热在一起说说知心贴己的话,也是好的,人家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自己这媳妇可好,纯粹就是有了兄弟媳妇忘了自己相公。

身边的几个小丫鬟,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余风眼角余光微微一扫,看到了她们的样子,也是会心的微微一笑,心下顿时也轻松了起来,也许,只有自己在家里的时候,雪娘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吧,也不知道平时她小小年纪,如何板起脸,撑起这一个大家的。

他掀开内屋的门帘,见到一个健壮的妇人,正撩起衣襟,露出那一片丰满,而在她胸前一拱一拱的那个小家伙,不正是自己的宝贝心肝儿子是谁?

那奶妈见到余风进来,慌不迭的就要跪下来见礼,余风微微摆了摆手,指着她怀中的婴儿,轻轻说道:“莫要动,当心吓到少爷!”

小家伙脸上的褶皱已经散开,如今一身的肌肤已经是光滑红润无比,和余风印象中的那个小猴子一样的小家伙简直是天壤之别,余风伸出手指,挨了挨小家伙的脸蛋,那神情,比他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肌肤还要专注。

小家伙感觉到脸上的异样,很不耐烦的将自己脸蛋往奶妈的胸前藏了藏,嘴里仍然没有放弃努力吸吮。

室内一股奶香,或者别的什么气氛在蔓延,是温馨?祥和?或许,还有几分尴尬

余风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姿势很暧昧,一个袒露着胸腹的健康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的手指距离那片丰满雪白不过数指之遥,虽然在二人的中间,还横亘着一个尺许的小家伙,但是,这个小家伙显然并不关心他身边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

奶妈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如同她那团丰满上那些细小繁密的血管,同一时刻在她脸上迸裂开来一样,她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谁,甚至,她的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是低着头,看着余风的手指,连抬起来头看着余风的勇气都没有了。

“咳咳!我先出去,你好好的奶少爷,我等会再过来!”余风的及时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等到余风掀开门帘走到屋外的时候,两人都是心里一松,只不过,一个是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而两外一个,连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也说不清楚。

“老爷!”伍胜男走了过来,微微弯腰:“外宅的刘元说,民政衙门和军务衙门的两位大人,知道大人到了,此刻正在门口,等待大人接见呢?”

“哦,叫刘元带他们到大厅里去用茶,我稍后就去,对了,二夫人呢?”

“二夫人不知道老爷今天回来,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看望这次庄子里那些死了男人的家眷们去了吧,要不要小的派人去叫二夫人回来!”伍胜男对于这些事情,一清二楚,立刻回答道。

死了男人的?应该是那些阵亡士兵的家属吧?余风微微一怔,明白了伍胜男说的话:“不用了,她干的是正事,让她去做吧,只是以后你也要提醒她一下,现在外面也不是很太平,出门的时候,要多带点人,不要出了差错闪失!”

“小的知道了!”

其实,除了出门在外代表余风去安抚百姓的吴嫣然以外,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余风的到来,变得格外的欢快起来,一个有了主心骨的家和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家,那是明显的两个面貌,而余风,不仅仅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更是这一个城市,这一片基业的主心骨,只要他在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安心。

“你说还是我说?”在客厅里,董千秋和云青山两人低着头,啜着茶碗里的茶,半响,云青山才开口道。

“谁说都一样,事情是我们两个做下的,大人若是不怪罪则可,若是怪罪,我们两个谁也跑不了谁!”董千秋看起来倒是豁达得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这次新城之危虽然已经解了,但是,有两个事情,在余风面前,那是绕不过去的。

第一个,就是军政两衙动用了他们完全没有权利动用的力量,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但是,这个结果不可否认,他们已经踩了余风给他们划下的红线,这种事情,作为一个上位者,不会就那么笑笑就一笑了之了的。

第二个,就是首阵大败,这个责任主要在云青山的身上,作为风字营成军以来最大的败仗,不可能没有人负责的。

所以,他们两人,与其说是听到余风回来了上面求见,不如说是第一时间上门来请罪的更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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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下不为例 地牢相会

第二五二章下不为例地牢相会“事急从权!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绝对不希望看到再会有下一次!”在客厅里,余风的脸上仿佛可以刮下一层霜来,对着两个额角微微沁出细密汗珠的家伙说道。

他煞费苦心弄出这个互相制约的模式,自然是不希望有人去破坏它,余风在这大明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什么?是军,是兵!不管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军权上试图挑战他,他的回答必定是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这个模式,能够在他即使地盘再扩大无数倍,也能有行之有效的控制他的地盘。屯田的庄园,预备役的庄丁,正规的风字营军兵,民事衙门,还有军事衙门甚至维持治安和内部纪律的内务衙门,各自属于各自的系统,若是这样的模式移植到别的地方,仍然不能有效控制当地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几个系统的人,在同一时刻同一地方,都对余风离心离德了。而这种情况,余风根本不会允许他发生,要知道他的天机不止是对外,也是对内的。

云青山和董千秋应该庆幸,他们这一次,的确是出于公心,而没有夹带一点私货,否则的话,即便是他们赢得了这场战斗,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至于这战败之责”余风沉吟了一下,对着云青山说道,“眼下我新城只需要大肆宣扬这次的胜利,这个时候,追究你的责任,不合适!青山你也是经过战阵,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能够忘记骄兵必败的道理!这一次吃亏了,下一次咱们找回来,只是要记得,你下一次不要忘记了这次的教训!”

“谨遵大人教诲!”

“不过,你再在新城这军务衙门理事,却也是有点不合适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到长渊那边梳理好了,你带着人去长渊吧,还是做军务!”

余风做了这样的安排,云长青顿时微微的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大人另有安排,那么,对自己的这档子事情,就算是接过去了,从新城调到长渊,也说不清楚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新城虽小,但是,无论是农户商户还是军兵,都是自己的百姓,但是调到长渊,满眼都是朝鲜人,他那就和赤手空拳去重新打出一块天地差不多,当然,这难度虽然有些,但是一旦做成,局面可是也比新城要大的多了。

“董千秋你也给我从你们民事衙门里,给我举荐几个人来,能力至少要和你差不多的,有问题吗?”

“是随着云大人一起牧民长渊的吗?”董千秋小心谨慎的问道,这个一定要问清楚,要知道,余风如此信任他,那么眼下他随口一个说出一个名字,很可能就把那个人带上了富贵之路。这人选当然得有真材实料,要不然,他这举荐之功,到时候可就两头不讨好了。

“当然,内务衙门也要派人过去,不过,这个我就不问你们两个的意见了!”

“那属下回去好好斟酌一番,尽快给大人报上几个人选,供大人决断!”

事情说到这里,应该就是差不多了,余风见到董千秋微微一揖后,又重新坐好,却没有告退的意思,不禁问道:“还有事要禀报?”

“是的,大人,这事情,应该是军务衙门那边的事情,这次咱们不是俘虏了数百贼人吗?这些俘虏现在都在内务衙门的监牢里,这几天,大人一直没有回来,属下们也不敢决断,不过属下想问一问大人,这些俘虏的口粮,是要从军粮里销账还是走庄子里的公粮销账?”

“数百?到底是多少人!?”

“四百八十一人,贼酋一名,贼将十余人!余者皆为士卒!”董千秋一点磕巴都不打,一连串的数据就报了出来,毕竟这些人的吃用都是从他的衙门里出的,这些天已经将他吃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来了。

“哦,他们的头目好像叫对,兰顿来的,现在也在咱们手里?”

“是的!大人!”

“那咱们去看看吧!”余风倒是一下有了兴趣,一个能够开着几艘炮船出来打劫的人物,怎么也不是一个小混混了吧,多少应该趁点家底,更别说这人还闹了与余风一个手忙脚乱,差点坏了他的好事情,既然抓到了,他怎么样也要见识见识的。

至于董千秋说的什么口粮的问题,他才不关心呢,几百人,只要不饿死就行,哪里摸弄不出一点粮食来养着他们。再说了,这些人都是一个一个的好劳力,眼下新城四周要用人的地方到处都是,若是不愿意养着他们,直接打散了当农奴发卖就是,累死一个算一个,他一点都不带心疼的,对于敌人,余风的字典里可没有仁慈这个词。

兰顿神色萎靡的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的一角,两眼无神的看着对面。在那里,有一扇小小的气窗,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会有一抹阳光从这个气窗外面,温柔的照进来,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知道,又是一天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第几天了,一个礼拜?两个礼拜?或者更多?兰顿扭过头来,看了看墙角,那里有他用碎石划下的一道一道的痕迹,每一道就是代表着一天,而今天他再加上一道的话,应该就是十四道了。

十四天了啊,距离那个让他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夜晚,足足有十四天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就坐在自己的船舱里,正看着一本据说是大明帝国最为流行的话本,虽然他看不懂那些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文字,但是,那书里插页上栩栩如生的画像,还有那些画像彼此之间千奇百怪的动作,还是看得他血脉贲张,正在他感叹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的时候,外面就突然响起了枪声。

事情发生得那么的突然,等到他穿戴整齐走出自己的船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士兵了,广场上,甲板上,船舱的走廊上,到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东方人的面孔,他大声疾呼,可惜没有人听他说些什么,对于他的回应只有离他最近的一个东方士兵对着他的后脑勺的狠狠一枪托,然后,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间牢房里了,而他的牢友,则是他属下的那几艘武装商船的船长,这个牢房,俨然成了他的舰队的高级军官的俱乐部。

从这几位船长的嘴中,他终于知道了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从这些大明士兵能够直接突袭他的舰队这一点推断,这几位船长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关于他们登陆先遣队的事情,那个夜里,他们看到了无数的敌人的骑兵和敌人的火枪兵,他们不认为这样多的敌人会是绕开了他们的登陆先遣队再来袭击他们的。

这个牢房里的人对于外界的印象,也仅仅是在十多天前,这十多天里,除了每天有一个面目可憎的东方老头给他们送来一桶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做的稀粥和一些面粉疙瘩,他们没有见到过任何人,这让他们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当然,他们也试图和这个东方老头进行沟通,也许沟通的方式有些缺乏技巧,沟通的结果很是让人沮丧,第二天,除了那一桶黑乎乎的稀粥,连应该有的面粉疙瘩,也不见了踪影。

“大人,这边请!”

长长的甬道尽头,传来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正坐在地下的几个人顿时精神一振,“有人来了,而且不是那个脾气古怪的东方老头!”

大门轧轧的打开,一股湿霉的气味顿时涌了出来,就像脏衣服在皂角水里浸泡了几天后发出的气味一样,余风用手轻轻掩住鼻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怎么凡是关押人的地方,都是这德行,就算不折磨犯人,在这样阴冷潮湿臭气熏陶的地方呆上那么一段时间,这人也受不了啊!

兰顿也站了起来,朝着甬道尽头的亮光看去,依稀可以看到几个人影从亮光处,慢慢走了进来,朝着他们走了近来。等到他的视线渐渐适应了这些刺眼的光线,他一个注意到的,并不是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而是后面两个健壮的士兵,居然很是夸张的抬着的一张大椅子。

他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襟,又用手将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对方这样的排场,来的肯定是一位大人物,作为一个贵族,即使是战败被俘了,他也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两个亲兵将椅子放下,然后默不出声的退到余风身后的亲卫们中间去,而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却在这同时,从余风身后走了出来,对着余风微微一礼,站在余风的身边。

余风掸了下自己的长衫的下摆,坐了下来,对着这将领说道:“布拉德,问一问他们,那一位是兰顿勋爵阁下!”

“我,风字营所属,剑与玫瑰骑士团副团长布拉德,奉命担当此次交涉的翻译!”一连串兰顿熟悉的音调喷薄而出,兰顿眯着眼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楚这个说话的,正是和他们一样肤色的佛朗机人。

“现在,各位先生,能回答我身后这位尊贵的大人的问题,告诉我哪一位是兰顿勋爵阁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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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天上掉下来的总督

第二五三章天上掉下来的总督“是我!”兰顿拨开将他挡在里面的船长杰克,走了过来,目光迎着布拉德的目光:“我知道你是被这些人雇佣的雇佣兵,布拉德,我愿意出你的雇主三倍的价钱,雇佣你和你的属下们!”

布拉德看着他,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将身子微微侧了侧,转向余风:“大人,这就是兰顿勋爵!”

余风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不是说你当初也是和精英营的人一起夺得敌船的吗?怎么,你也不认识他?”

布拉德微微摇了摇头:“我当时上的不是这位勋爵大人的坐舰!”

“原来这样!”余风微微点点头:“你告诉那位勋贵阁下,当着我的面,收买我的属下,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也许这种行为会严重的影响他目前的生存环境!”

“大人!”布拉德后背顿时一凉,大人居然懂得他们的说话,要知道,他刚才可没有将这话翻译过去。

“照我的意思说!”余风的挥挥手,制止他的说话,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看起来似乎很温和,但是嘴里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斩钉截铁。

余风哪里懂得他们叽里咕噜说的些什么,就是后世的英语,他学了十来年,也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稍长一些就干瞪眼了。这佛朗机话可是西班牙语的前身啊,他连英语都整不囫囵,怎么可能懂得佛朗机话。

不过,除了这嘴上的语言可以用来沟通,还有一种语言,那是全世界通用的,即使是不用翻译,他也能够估摸出对方的大致意思。那就是身体语言。

这兰顿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布拉德说,但是却是不自觉的瞟了他一眼,说明他和布拉德说的话,与布拉德和余风都有关,再通过兰顿那极具防御性的下肢站立方式和说话时候他手的姿势动作,都显示他现在的行为身体语言,都是为了保护自身而进行的。

眼下既和余风和布拉德有关,又是能保护他自身的,唯一的可能,除了哀求余风,就是通过布拉德改变余风对他们的态度了,而这个时候,除了开出空头支票收买布拉德,或者是对布拉德做出什么许诺,余风还真的找不出这兰顿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说动布拉德了。

总不成两人一见面:你哪里的,我哪里的,哎呀,咱们是老乡啊,快把我给弄出这鬼地方去吧!如果这样的话,余风真要怀疑佛朗机人整个的民族智慧水平了。

那边布拉德将余风的话,一字不差的原文翻译了过去,他也在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对于兰顿的话,他没有做任何的反应。不过,从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确信了,这个叫兰顿的家伙,非常的有钱。人家是收买一个人,他则是试图收买一只军队。

“对不起,我总得试一试!”兰顿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愧的意思:“处于我这个境地,任何办法总得试一试的,你说对不对!”

“我赞赏你的勇气,却不赞同你的做法!”余风依然是平和的笑着:“听兰顿阁下的口气,你似乎非常的富有!”

余风的这一句话一翻译过来,从兰顿到他身边的几个船长,几乎同时都呼了一口长气:“要钱,要钱就好办了!”他们最怕的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死他们,或者是将他们送到某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去做苦工,最后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默默死去。

“这位大人,用金钱赎买俘虏,是整个世界都通行的法则,我要求用金钱赎买我自己!”兰顿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谈判的资本,只要人活着,其他什么都可以放弃,金钱没有了,可以继续去抢,去赚,但是人若是没有了生命,再多的金钱也只能便宜了人家。

“是你们的世界的法则,不是我们的!”余风咧嘴一笑,露出他那几颗保养得极好的牙齿,只是这个时候,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下,未免给人有点点白森森的感觉了。

“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在我们这个国家,两个国家在交战,在一次战斗中,一位将军俘虏了差不多四十万的敌人,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位将军一定成为一个大富翁了,可惜的是,在我们东方人的思维中,金钱有的时候,远远比不上别的东西重要。你知道那位将军最后怎么样对待这四十万俘虏了的吗?”

余风很夸张的用手抱了一个大圆:“他挖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坑,然后,一夜之间,将这四十万人全部都活埋在这个坑里,所有的,一个不剩!”

兰顿和他的那几位船长,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他们倒不是为了那四十万被坑杀的俘虏担忧,而是这个时候,余风突然说出这个故事,这其中的寓意,将他们给吓住了。

“当然,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我不是那位嗜杀的将军,所以,我很有兴趣,想听听诸位对自己的估价,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价钱,才符合诸位高贵的身份呢?”

兰顿此刻对于余风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了,这个穿着长衫的贵族,应该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包大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很是清楚,以自己这个阶下囚的身份,想和对方取得平等对话的资格,很明显是不能的,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呢,用他最大的诚意,打动这个贵族的心思,才能让他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我本人愿意出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的战争赎金,至于我这几位船长,我想,三万两白银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价码了?”兰顿沉默一下,报出了自己的价码。

“哈哈哈!”余风大笑起来,笑声在幽暗的地牢里,激荡起一连串的回声,兰顿将眼光投向这个大笑的贵族青年的身上,心里暗暗的咒骂:“这个价码很好笑吗?至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吗?”

余风摸了摸眼角的泪水,笑着问道:“兰顿勋爵阁下,看来,你很是喜欢我这个地方,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了是吗?”

“不,我痛恨这个鬼地方,我简直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兰顿很是不忿的大声反驳道。

“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连你的坐舰都买不到,难道你觉得你那尊贵的身体,还不如你屁股下的一艘武装商船?”

余风有点戏谑的看着他们:“要不要,你再考虑一下?”

兰顿有些艰难的咽了咽自己的唾沫,“三万五千两黄金,二十五万两白银,这是我们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的数目了,这笔赎金里,还包括我们王国远东舰队的军饷,您要是得到这笔赎金,我们王国远东舰队只怕连军饷也发不出来了!”

“远东舰队?”布拉德忠实的把兰度的话翻译过去,余风很是敏感的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

“吕宋的佛朗机远东舰队?”

“是葡西王国远东舰队吕宋分舰队!”兰顿特意更正了一下,这也不排除他像余风施压的意思,别看这一次他们战胜自己,但是,真正的舰队还没有出面呢。

“别胡说了,你们的分舰队已经调回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一直不存在了的舰队,还要什么军饷?”

“不不,不是调回国了,是押送一些敏感物资回国!”兰顿觉得有必要纠正对方错误的认识,这有利于提高自己在对方中的分量。“我刚刚说的这些财富,就是这次舰队押送回国后剩下在吕宋的库房里的,每隔两年,这样的运输行为,在我们的殖民地都会有那么一次?”

“好了,我相信你的话了!”余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显然,他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

“眼下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吕宋的葡西王国总督,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那么确定,他愿意拿出库房里贮存的财富,来赎回你们?”

兰顿和他的几个船只你看着我,我看这你,都没有出声,地牢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不想说?”余风也不啰嗦,立刻站起身来,“没关系,不想说就别说了,也许等到你们想说的时候,我还不想听了呢?”

见到余风站起身来,就要离去,兰顿还没有动作,他身边的那几个船长可就着急了:“爵士”

谁知道这位年青的贵族大人这一走,他还会不会回来,这潮湿的地牢,恶心的饮食,让这些养尊处优的船长们简直是度日如年,既然现在谈好了赎金,那么就只需要告诉他们自己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他们立刻就可以立刻这里,换到一个舒适的地方,相信谁要是即将得到那么一笔巨大的财富,都不会吝啬对给他带来这笔财富的几个人的这点待遇的。

“我说!”兰顿见到余风已经朝外走去,显然不是在做戏,心里也有些着急了,拨开拉着自己衣服下摆的一只手,大声对着余风的背影喊道。

“我是葡西王国远东殖民地的新总督,虽然还没有上任,但是王国的委任命令会在舰队返回的时候带来,这件事情,在远东的所有贵族和高级军官都知道。所以,赎金绝对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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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奇货可居 舰队设想

第二五四章奇货可居舰队设想“总督?”余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你总不能这么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我就信了吧?勋爵阁下,除了您身边的这几位,你还有什么办法证明您说的话的真实性,让我确信我的确是在和一位准总督大人在打交道,而不是和一个满嘴大话的骗子在lang费时间?”

见到余风转身走来,兰顿心里知道打动了对方,他甚至心里生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也许,当初自己决定武力征服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这个年轻的贵族,这片土地的主人,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么的愚昧,也许,当初率着他的船队攻击他们之前,坐下来和他们谈谈共同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在这里的佛朗机人也不少,他们也都是国王陛下的子民,对于他这个国王陛下委任的总督,应该要保持着敬畏。

“我身上我有我的姐姐,亚历桑德拉皇后给我的一笔亲笔书信,您身边的这位骑士,应该可以辨明这封信的真假!”兰顿苦笑的说道:“何况,我也不知道您今天会来,我总不至于提早伪造这样一封信件藏在身上吧?”

布拉德从兰顿手上,接过他从贴身的衣物里逃出来的一封书信,就要递给余风,余风微微摇头,示意他先看,不用递给他。

布拉德展开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对着余风点点头。

“好吧,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是,这封信的真伪,我还是要请人好好的鉴定一下,勋爵阁下,如果你没有骗我,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当然,也许对于你我而言,还有一份更大的惊喜!”

然后余风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道:“让内务衙门给他们换个地方,吃用不要亏待了他们,免得人家说我们没有礼数!”

没有看地牢里那几个倒霉蛋脸上几分欣慰的表情,余风转身出了地牢,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他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

“布拉德,这信你怎么看?”

“大人,这不过是一封私人信件,是我们亚历桑德拉皇后写给他亲爱的表弟的,除了落款用了皇后陛下的印鉴,没有留下人的皇室徽章印记,所以,我很难确定,这是不是皇后陛下的亲笔!”布拉德有些讪讪,毕竟,皇后陛下的印鉴也不是他能够随便接触到的,要他来分辨真伪,的确是难为了他一些。

“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除了告诉他皇后陛下已经为他争取到吕宋总督这个职位以外,信中还告诉他,只要他能够比其他殖民地为王国做出更多的贡献,皇后陛下就能名正言顺的在国王陛下面前,为他争取到更重要的职位。”

“然后呢?”

“然后就是帝都贵族圈的一些新的琐事了,这一些,我想大人不会感兴趣的!”

“嗯!”余风点点头:“这么说来,你也不能确定这封信的真伪,这兰顿倒是会不会是下一任总督的事情,咱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胡扯了?”

“我想不会!”布拉德小心的进言道:“他自己开出的赎金的价码,若是到时候我们没有收到数量相符合的赎金,他的安全就得不到任何的保障了,我想,没有人会故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撒这样的一个弥天大谎的!”

“给我说说你们远东舰队的事情!这个你应该有所耳闻!”余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

.两个时辰之后,在一个从教习营里找来的因为伪造文件而被流放到东方的佛朗机士卒的口中,余风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这封信无论是信笺的纸张墨迹,还是信中的印鉴,的确都是佛朗机皇宫中的产物,兰顿的话,现在可以证明是真的了。

“奇货可居!”这是余风在脑海里闪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与此同时,兰顿和他的船队带来的一切疑惑,也都有了解答。为什么兰顿还没有上任就急于招募一些亡命之徒开始新的殖民征服,为什么几艘西洋炮船能够在郑家的传统领域里大摇大摆,而郑家的人置若罔闻。

这个消息,想必郑家的人早已经知道,而在吕宋,显然郑家有着他们自己的利益,为了一个不在的利益范围之中的新城,而去损害郑家已经到手的利益,去和即将上任的吕宋总督作对,显然郑家的高层做出的选择,让余风有些不太舒服。

郑家和新城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是一竿子买卖的关系了,原来能从余风手里逐渐得到的好处,现在他们不依靠余风,已经能够完全自力更生了,如今的新城,对于郑家来说,不过是偏僻之地的一个自由港口而已,已经在郑家的利益链中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们有这样的选择,也就合理正常的很了。

只不过,无论是郑家还是兰顿,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本是猎人的对象,现在变成了猎物,而且,还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得到这个消息的余风,自然原来的打算,就要变一变了。本来,能够缴获四艘全副武装的炮船,就已经让所有的喜过望了,那些损失的货船和这这几艘炮船相比,其价值和意义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余风也没有想到,见识一个自己的阶下囚,会见识出这样的一个结果来,对于一个即将手里掌握着一只舰队的新总督而言,他若是再纠结于一些他对他现在来说,实际作用并不是很大的金银来说,那就显得有些眼界窄了。

他想要战舰!不说靠着这些战舰纵横四海,在这大洋上和郑家一争高低,至少,他要有保卫自己港口,保卫自己的航线的能力,像这种靠着几艘武装商船千把号人,就能攻击他的港口,让他焦头乱额的情况,他不希望还有下一次。而眼下从天下掉下来这样的一个总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他要是不从这位总督大人的身上,敲足足够的好处,他也就不是余风了。

“布拉德,教习营中,你知道有多少能够操作舰船的人手吗?水手,炮手,甚至有可能担当舰长的人?”

“水手和炮手能够找到一些,不过舰长,大副二副之类的军官,教习营里估计就难以找到了,这样的人才,在王国海军里有的是他们的职位,他们不会到流落到东方来的!”

“哦!天啊!!”布拉德反应过来,“大人,您不是打吕宋的那只舰队的主意吧!”

“怎么,不行吗?”

“大人!”布拉德被余风的疯狂想法吓到了:“就是我们现在缴获的四艘武装商船,都还找不到足够的熟练的人手去使用他们,海军不同于陆军,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要形成战斗力,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时间总会有的!”余风对于这一点也知道,不过,若是放着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就这样白白让他溜走,他也却是是心有不甘,葡西王国的海军军舰啊,这个时代算是最强大的几只海军力量之一了,他们就是满世界的卖军舰,也不会将他们的军舰卖到东方来,这是他拿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要是失去了这个机会,那可就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不过我想,兰顿勋爵应该很乐意派出他的军官给咱们新城训练一些人手,而且,我的胃口也并不大,不需要整只舰队,那样会让勋爵大人为难的,不过我想,若是在东方的战斗中,勋爵大人的舰队,出现三两艘的战损,我想,这样的结果你们王国的海军大臣应该不会很难接受。

“三艘主力战舰,加上四艘武装商船,或许还有一些辅助船只,这样的力量,至少不会再有一些不开眼的蟊贼试图来挑衅我们了吧!”余风笑了笑:“也许,一个教习营的副千户,也很难让你施展你胸中抱负,或许,这支新的舰队里,会有一个不错的职位在等着你!”

“大人”

“这件事交给你,代表我好好去谈,谈好了,你就是新城舰队的主力舰舰长兼舰队副司令!水师千户!”余风用人从来都不会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他相信,每个人的能力之所以没有充分的发挥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动力,他相信自己给出了这样的许诺,只怕那个兰顿再怎么收买自己的这位属下,布拉德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毫不动摇。

“是!”布拉德兴奋得脸都红了,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难度并不是很大,尤其是在谈判的这一块,真正的困难的是执行他们谈下来的这些协议的时候,不过,那已经不在他的责任范围里了,不是吗?

“对了,陈先生最近打算收几个学生,布拉德,我记得你的儿子彼得,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若是有心学习一下我们东方文化的话,不妨找个时候带过来,让他跟陈先生拜个师,多学点东西,对小孩子没有坏处的!”

“是,是,多谢大人!”布拉德这次是真的感动了,陈先生那是什么样的人,他焉能不知道,大人身边的智囊、军师,见识学问那自然都是整个新城一等一的,他儿子能够拜他做老师,那比直接赏赐他几百两几几千两银子还要让他高兴。

“属下一定给大人谈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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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建军根本 幕府锁国

第二五五章建军根本幕府锁国“那些抓到的俘虏都关在什么地方?”余风见到布拉德推下去,对着身边的人,随口问道。

“除了军官,士卒们都被关押在城外的庄子里!”说话的是内务衙门的百户伍先,这是他的正管,眼下大军在外,内务衙门里职衔最高的就是他了。

“嗯,不错,官兵分离,不给他们闹出幺蛾子的机会!”余风赞许的点点头:“你做好准备,这些看守的士卒,我会调教习营的一部分人来轮换,这语言不通也是一个麻烦事情,这些俘虏里,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咱们也得弄清楚,让教习营的人和他们呆几天,估计他们的底细也就该掏的差不多了!”

伍先点头称是,余风这么做的用意,他当然清楚,刚刚余风和布拉德的对话,可没有避着他们,这样做,很明显就是想从俘虏中找一些人出来,重新开动那些炮船。

“好吧,你专心办你的差吧,布拉德来办他的差事的时候,你该盯着的也要盯住,内务衙门干的就是一个得罪人的活,这一点,不用我再强调了吧,一个好好先生可吃不了这碗饭。”

余风在新城一共呆了七天,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是布拉德终于和兰顿达成了协议。

协议非常的完美,根据这个协议,兰顿愿意用两艘“退役”的主力舰船,来换取他的自由,并愿意一次性支付十万两白银,以补偿这一次新城因为他的攻击造成的各种损失。但是这一切都需要上任之后才能办到,而即便是按照舰队最快的速度,他的委任文书,也需要等到八月到九月之间才能到来,很明显,这一段时间里,他要在新城做客了。

余风这一方,只需要等到这位新任的总督大人一上任,再派人前去接收这些退役的船只即可。当然,鉴于总督大人本人的诚信很值得怀疑,而且不能给出任何他离开新城后履行协议的保证,总督大人在上任的时候,身边的卫队就当仁不让让教习营中的精选将士担任了。对于这一点,兰顿本人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相反,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他甚至要求这支卫队能够尽早进入他们的工作岗位,这样,他就能够获得一些有限的自由了。

余风的离开,是因为新城的事情,已经没有值得他需要多加关注的地方了,对于一个稳固了的根据地,他只需要保持它良性的持续的发展就可以了,他的目光应该放在新的市场上去。而平壤,长渊,还有横亘在平壤和长渊之间的南浦,眼下就是他的新的市场。

满清的势力势力暂时侵入不进来,而原来朝鲜小朝廷的势力,不是在他的胁迫下就是已经逃得干干净净,这么大的一块权利真空地,对于余风来说,就是一块放在一个饿极了的人面前的一块面包,而现在的他,不仅仅不需要顾忌自己的吃相,更是拥有一副极其健康的胃口,可以从从容容的消化这块面包。

从新城调拨的民事衙门,军务衙门的办事官员,已经带着余风的命令赶赴这些地方,随着他们而去的,还有刚刚经过了战火洗礼的护庄队的庄丁们。战役过后,军务衙门对他们进行了改编,给予了他们风字营正式的番号,虽然他们作为一线的野战部队,在军事技能和训练上,也许还有些欠缺,但是,这些欠缺通过一定时间的弥补,将逐渐变得不成问题。

眼下,他们作为二线部队,地方部队,却是完全合格的,而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新的军营里,还有着一队队老兵们在等着他们。在那里,他们将和这些老兵们一起生活训练战斗,直到最后,他们也变成老兵。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风字营,保证余风的每一个命令,每一条政策,在这些地方,不会遇到任何的阻碍,不会遭到任何的抵制。他们的同袍浴血奋战,打下来这些地方,他们的使命就是要守好这些地方,经营好这些地方,最终,让这些地方,真正变成自己的地方。

一部分的移民,响应新城的号召,也开始向这些地方迁移,这其中,还包括许多立足未稳的新移民。风字营到哪里,风字营的田庄就要在哪里扎根,这是余风既定的政策。

有土地就要有田庄,有田庄就有粮食,兵源。这就是风字营的根本,余风的风字营不敢说自己是朝鲜人民的解放军,但是,他有那个气魄胆量拍着胸脯说,在他田庄里生活的朝鲜农民,绝对要比大多数朝鲜农民生活要强。

所以,对于他征收那些当地豪强大地主的田地开办田庄,能不能吸引到足够的劳力,他没有丝毫的怀疑。也许开始的时候,这些朝鲜人会疑惑,会害怕,甚至不相信他,他可能会采取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但是到了收获粮食的时候,这些人能够吃饱穿暖,他们的观念就会自然而然的改变。

他甚至毫不怀疑,到时候他这些主人翁精神大发的朝鲜人,会迫切的要求加入风字营,加入新城的各个衙门,寻找一切他们能找到的渠道来倾诉他们的政治需求。他甚至连到时候专门开办一个机构管理这些朝鲜籍的官员,士卒的想法和人选都有了,不过,这显然不是很迫在眉睫的事情,他有的是时间去考虑,去斟酌。

时间对于任何的一个人来说,都是均等的,公平的。它不会多给某个人一分一秒,也不会少给某个人一分一秒,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的时间充裕无比,那是因为他很会利用时间,而有的人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那是因为,无论他多么会利用时间,他的时间都是真的不够用。

余风的时间,就是永远不够用的。

“大人到了哪里?”余府里,吴嫣然匆匆而出,在她的身后,是两个模样极端相似的女孩,一左一右的紧紧跟着她。

“昨天晚上到了南浦,眼下衙门里的公文,都是送到南浦!”刘元低着头,回答着吴嫣然的话,眼睛却是朝着她身后的女孩身上瞟了一眼,那女孩嘴唇微微一撇,他立刻知道自己又看错了人,这个是小舞,而不是他要看的小莲。

“真是要命,这冤家怎么跑得那么快!”吴嫣然嘴唇抿了抿,“备马,我要去南浦!”

刘元吓了一跳,这可是几百里的路途啊,让二夫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骑马赶去,他这个管事还要不要当了。

“二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您叫小的带封书信给大人就是了,就像上次一样,小的保证给您办的熨熨帖帖,您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吧!”

“要是您嫌小人跑的不够快,小人立刻去军务衙门给你叫人,保证明天一早,书信送到大人的手上!”

见到吴嫣然有些踌躇,刘元赶紧补充了一句,他也看出来,若是一般的私事,二夫人不会这么风急火燎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可是眼下连那些来新城捣蛋的贼人们的炮船都给缴了,连他们的头目都给抓了起来,这还能有什么大事呢?而且,二夫人对这军国之事,一向以来都是不掺和的,最多就是过问一些经济之事,对了,那个丑不拉几的龙薪酬今天来拜会过夫人,这家伙好像是大人放在矿山那边的,难道是矿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

“二夫人,是矿上出事情了?”

“嗯!”吴嫣然正在想着事情,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二夫人就出面处理就是,连老爷都夸二夫人识得大体,能为老爷分忧,这些枝节的小事情,二夫人出面处理,都是给了他们面子,再惊动大人就无谓了。”

“也是,相公一天到晚多忙,这事情虽然气人,但是,我也不是处理不来,而且嗯。就这么办好了!”吴嫣然显然也是被刘元说的有些心动了。

这事情说严重,是的,很严重。统治扶桑的德川幕府下令,整个扶桑岛停止对外贸易,仅仅只留下长崎一处作为开放的口岸,而长崎则是海上郑家的传统地盘。而作为余风铜矿的主要销售地,余风的海船再想轻易的进入扶桑,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在兰顿肆虐了一番后,余风的海船,还没到达扶桑,就被郑家的人撵了回来,如今的郑家基本上垄断了扶桑对外的所有贸易,是余风这些换取大量金银的铜钱,在扶桑无论进出,都需要受到郑家的盘剥。而这,还是在郑家允许余风与扶桑进行贸易的情况下。

但是,若是说不严重,也不是怎么严重,眼下余风的地盘扩大,资金上并没有出现多大的缺口,即使不同扶桑交易,转而将这些铜钱用于自己的势力范围里,估计也是可以消化的。只是这个不愿与别人交易和不能与别人交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吴嫣然的怒气也是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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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武装押运 釜山芳踪

第二五六章武装押运釜山芳踪很无语的说,吴嫣然以为她能够处理好的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了。

在这个小女人看来,所谓的买卖,从经济的角度来看,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任何一方的不合作,导致于受到损失的,都会是两方。郑家的粗暴干涉,在吴嫣然想来,在扶桑方面,也是要受到损失的。

所以,她的做法很简单,绕过郑家,直接和扶桑方面接触。或者是干脆直接另外找一个倾销地,在这以前,她都是一直这样做的。她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大不了内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如果是余风在这里,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他会做,但是,他绝对不会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之前,再去挑衅郑家,将原本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的这一股势力,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前,哪怕这个势力,对他并不是那么的感冒。

可惜的是,吴嫣然是吴嫣然,他是他,两人虽是夫妻,但是处理事情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这也就注定了,余风苦心经营的这种“伪平衡”状况,以一种出乎他的意料的方式,在一个很不合适的时间,悄悄的被打破了。

六月初,新城舰队初建,除原来的几艘破船做补给舰,新近缴获的四艘武装商船就成了舰队的主力。而舰队的任务,显然比较执着于近海巡逻,港口护卫,这让急于清空库存的吴嫣然非常的不满。

眼下满载着铜钱出海,有什么比武装商船更为合适,而且除却到长崎这一条固定的航线以外,去釜山也是一个不错的途径,当然,若是有机会在扶桑那些已经关闭的港口成功进行一次贸易,龙薪酬和他的手下,估计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不过,舰队的调动指挥,在余风的指挥结构中,还是要属于军务衙门的调派的。吴嫣然在民事衙门的影响再深再大,也影响不了军务衙门的那些老军务们的决策,而且,即使她能够影响到军务衙门,她也绝对不会去施加自己的影响力的。这已经违背了她的初衷了。

龙薪酬毕竟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对于这种比较尴尬的情形,他很快的就冒出了一股坏水。矿山的产销,是他的管辖管辖范围,对于他来说,矿上盈利得越多,就代表他的能力越强,只要不损害新城的利益,适当的用一些手段显然是无伤大雅的。

他将船队的目标定在了釜山,以他的判断,不管是什么地方,无视律法的商人总是存在的,这些人,在朝鲜有,大名优,扶桑也决计不会少,想在釜山这样的大的港口,寻找几个有财力的扶桑黑心海商,应该不是难事,他们的货物是在这一片海域通行的硬通货,买家的问题不担忧,他们担忧的应该是那些觊觎他们货物的海盗和试图阻止他们靠近扶桑的郑家的船队。

而这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还是需要调动新城舰队的船只。但是龙薪酬很是狡猾的偷换了一个概念,在他递给军务衙门的申请报告上,他将原来例行的货船需要武装押运,言简意赅的变成了武装运输。而在得到了云青山调任前最后的一次签字后,他理直气壮的利用新旧两位军务理事交接的空当,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舰队两艘武装商船的指挥权。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非要较真的话,那就是龙薪酬拿出来的借口了,原本港口受袭后货船损毁比较严重,勉强出一次海已经是极限了,既然咱们舰队的武装商船有货仓,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而吴嫣然显然对于这次的差事,非常的有兴趣,暂且不管她是不是被龙薪酬的花言巧语说动,就是光看她能够克服自己的“海船恐惧症”,答应跟着龙薪酬一起去釜山,就知道,这次的行动在她的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了。她是真的想处理好这件事情,为余风分忧的,尽管她也知道,跟着龙薪酬的船一起出海,安全虽然不用怎么担忧,但是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她就是第一个负责的人,一个足够为这次出海的人背负所有黑锅的人。

六月十四,朝鲜釜山港。

作为一个可以同时供四五十艘船只进出的大港口,两艘明显是西洋商船的入港,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作为东亚有数的几个大港口之一,在港口的人奇装异服怪模怪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至于是从这样的西洋商船上下来的是一些红头发蓝眼睛的水手,还是浑身漆黑仿佛是夜叉恶鬼的船工,他们都不会大惊小怪。只要这些家伙不打开炮门,就没有人会理会他们。

釜山港是自由港。

自由港的意思,在这里,没人会管你会不会携带武器,作为这个港口的所有方朝鲜政府,显然是无力控制这里的秩序。但是,不管是海盗,海商,还是身份在海盗还海商之间转换的家伙,却是在这里共同创造了一套很和谐的系统:大家不管你出港是干什么的,但是,一旦要在这港口生事,立刻会遭到所有人的打击。海盗也是有生存需要的,大家费尽心机打劫来的那点东西,要得要个合适的销赃地点,谁敢在这里闹事,那就是断大家的财路,谁要断大家的财路,大家自然要断你的活路。

西洋船看起来和曾经到过这里的三桅炮船有些相似,身高大,首昂尾翘,只是主桅只有一支,大约三四丈高,在侧翼辅助的是两支奇怪的三角帆,整艘船长大约十四五丈,足足有三层,船面设楼高如城,而船舷两侧的炮门,更是清楚的现实,在这艘船上,至少配红夷炮4到八门,那些遮蔽的枪眼,更是告诉所有的人,这艘船上至少还有数十门的千斤佛郎机。

码头上没人在意这两艘船,但是,这两艘船航线上的一些船只,却是没有这么轻松,匆忙调整船姿的船只,甲板上跑动的水手,无一不说明这些人的忌惮,对于这样一艘看起来有着强大火力的海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的海商兼海盗们,心里放心才怪呢?

吴嫣然脸色有些苍白的出现在船楼,海上的旅行,对她来说,是在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庆幸的是,她马上就不用忍受这种痛苦了。从船楼上看下去,吴嫣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港口里船高高于她身下的这艘炮船的,实在是几乎没有,即便是在大明,除了两帆三层的水师主力福船,能够有着这样船高的船只也是不多。

“二夫人!你是在船上休息,还是下去散散心?”说话的当然是龙薪酬龙大掌柜,此刻从他脸上那种谄媚的神情,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一座巨大无比的矿山的掌门人。

“当然是下去,你呆在船上不腻吗?”吴嫣然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家伙,她算是了解他的脾性了,绝对不能给他好眼色看,要不然,他一得意,没准就会给她弄出点什么事端出来。

“是,是!”龙薪酬毫不在意的笑笑:“若是在这里能把事情办妥当,夫人就是走陆路回去也是可以的!小的出来的时候,也弄到了朝鲜的通关文牒的!”

“闭嘴吧!”吴嫣然喝了一声,这个通关文牒是个什么玩意,她是知道的。天知道龙薪酬弄了些什么手段,愣是从崔阳浩那里弄到一份朝鲜的通关文书,按照他的说话,只要不是出现在朝鲜王都,这份文书所到之处,应该都是通行无阻的。

但是令人恶心的是,不知道龙薪酬出于什么目的,这类似大明的路引的通关文书上,居然是填写的是一对夫妻的名字,吴嫣然若是要用这份文书的话,势必要找一个人假冒她的丈夫,先不说现在这两艘船上有没有人又那么大的胆子,敢假装她的丈夫,就是她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人假扮夫妻,她就心里一阵腻味。

船只缓缓的靠了进来,不约而同的,原本应该停泊在他们前方未知的几艘小船,像几条受惊的小鱼,从水面上滑开。两艘高大的跑船,理所当然的驶进了他们离开的空白,然后,几条粗大的缆绳丢上了码头。

几块高大的船板搭在码头上,几个高大的西洋人挎刀带枪的走了下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这艘船上,大家都想看看,从这船上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样的船只,最近在这片海域可不多见,真要是在海上遇到了这家伙,现在了解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令人感到有些瞠目的是,在几位西洋人的毕恭毕敬的指引下,从高大的船楼上婷婷袅袅走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好吧,这样说吧,即使是走下来一位戴着丑陋的大檐帽,身上穿的花里胡哨的西洋女人,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吃惊,可是从一艘西洋帆船上,走下来一位穿着大明将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那就有点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家里停电,据说是线路维护。这章是在网吧里匆忙码出来的,今天估计就这么多了,欠的明天补!诸位大大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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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莲舞奇葩 平壤整军

第二五七章莲舞奇葩平壤整军幕府将军德川的一纸锁国令,固然使各个趴伏在扶桑四岛上吸食日本膏血的各国商人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对于在扶桑沿海靠着海贸为生、甚至包括各个依靠以前份外繁荣港口生存的扶桑人来说,也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幕府将军的命令中,明确的指出,除了在长崎,允许和大明进行有限的贸易以外,其他的一切贸易行为,都在禁止之列。在这道命令下,大批失去了生存基础的日本海商,就如同大明失去了土地的农民一样,迫切需要一个能够宣泄他们的需要,并提供他们生存土壤的地方,这个时候,隔海相望的釜山,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对整个大明来说,倭寇最少的时候,无疑是现在,崇祯年间。大批的破落扶桑武士、lang人不是窝在扶桑,就是在他们家门口那么一小块地儿肆虐,在大明的沿岸,简直是空前的安宁。但是,如果要说倭寇最为凶猛的时候,也无疑是这个时候,虽然在南中国海,有着郑家的庇佑,商船们遇见倭寇的机会越发稀少起来,但是,一旦哪艘倒霉的货船遇到了,就一定是绝无幸理,这些倭寇打的就是要货加要命的主意,谁的面子也不好使了,敢于在这片地方找食的倭寇,那必定是撑不下去了为了求条活路才到这边来的,别说是郑芝龙,只怕就是他们的幕府将军在这里,他们该抢还是要抢,该杀还是要杀!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在釜山的扶桑货船、扶桑的海盗兼海商,那数量更是不一般的多,粗略的一眼看去,整个釜山港的衣着扶桑服饰的,比比皆是。

两个俏丽的小丫头,跟着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蹦蹦跳跳的走下船来。码头上不时传来的乡音,显然让两个久未听到乡音的小丫头颇为高兴。吴嫣然既然来釜山,很可能和扶桑人打交道,来自横山家,现在已经改名叫做余小莲、余小舞的这两个现成的扶桑话通译,她怎么会忘记带上。

小莲小舞这队孪生姐妹,比当初来到余府的时候,足足高了快半个头。在余府里,可没有人虐待她们,在正在发育的女孩子,这营养跟上了,身体自然就像吹泡泡一样,慢慢的膨胀起来,万幸的是,这种膨胀不是毫无节制,该膨胀的地方和不该膨胀的地方,她们的分寸掌握的非常的好。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原来看起来还略嫌有些青涩的两个小女孩,现在身上的那种青涩的味道已经几近看不到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已经颇见几分成熟女人的风情了。

而且,还要感谢他们的主人余风,从外面拐了一个花魁娘子顾蓁儿回来,像顾蓁儿这种极具韵味的女人,不仅仅是男人喜欢,就是像小莲小舞这样的小女孩,也是很仰慕的。仰慕的结果,自然是处处学着顾蓁儿的打扮动作说话的腔调,努力像着他们心中的偶像靠拢,而她们被调拨到吴嫣然的身边服侍,吴嫣然的一些生活习惯处事方式又不知不觉的影响到他们两个,所有,现在他们的性子里,既有顾蓁儿的妩媚妖娆,又不乏吴嫣然的果敢利落,倒也可以算是余府中的两朵奇葩了。

“夫人穿着这身衣裳,好威武哦!”小莲丝毫不在乎码头上那些热辣辣的目光,对着吴嫣然由衷的说道。心里却是对于那些看起来浑身汗臭的家伙嗤之以鼻,你们也就是敢在远处看看而已,要是你知道咱们船上哪些平时多么神气的南蛮大人们,在咱们夫人面前是一副什么样的诚惶诚恐的嘴脸,看你们还敢不敢看得这么无礼。

虽然那位布拉德千户再三表示,这一套她改过的将服,是他从民政衙门领来后,从来没有穿过的,吴嫣然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这个时候,穿一身女装出现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她就是再别扭,也只能暂且忍耐了。

“不要这么多人吧?”她没有搭理自己丫头话,听得身后脚步声踏踏作响,他扭头上了看,除了余风安排给他的两个贴身卫士以外,船上竟然下来了一二十个教习营的兵士,这应该就是布拉德派来保护她的人。

“要的,一定要的!”龙薪酬毫不犹疑的回答道:“要不是布千户得带人看着咱们的船,他自己都要来伺候夫人的,派点人手,这是必须的!”

当然是必须的,若是吴嫣然有了什么闪失,龙薪酬和布拉德就准备亡命天涯吧!大明朝鲜扶桑吕宋,估计是不要想了,龙薪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够亡命到啥地方去。

布拉德派来的人,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了的,至少,在他的眼里,派出来保护夫人的人,忠诚和勇敢固然不可缺,但是,相貌也是要考虑的,一群歪瓜裂枣那算什么回事情。这一点,让龙薪酬比较郁闷,毕竟,这些人越是长得周正,他的那模样,也就显得“高古”。

“这位将军?需要什么帮助吗?您是第一次来釜山?”第一遍是朝鲜话,这凑上来的人一开口,除了龙薪酬勉强听明白了一些意思,吴嫣然和他身后的莲舞二人都一脸的茫然。

这人也甚是机灵,见到对方不明白,竟然换成一口流利的扶桑话:“我是福冈的小仓劳十,大人是从国内来的吗?”

“是福冈的商人?”小舞凑在吴嫣然的耳边说道:“或者是中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舞用的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这话落在小仓的耳朵,他顿时眉梢掠过一丝喜色,嘴里的腔调再度一边,却是带了几分南方口音的官话了:“原来的远道而来的大明客人啊,欢迎来到釜山港,您是要买货还是卖货,若是您没有熟悉的人,小的愿意为你效劳,只需要您微薄的打赏一下就可以了!”

“是中人!”吴嫣然再也没有怀疑了,这种人,她在福州、在灵山登州见得多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位中人显然业务面比较广,个人的业务能力也比较高,居然熟练了掌握两门或者是两门以上的外语。

“夫人,咱们四海行在这里有铺子!”龙薪酬小心的提醒道,自己的人,显然比这种凑上来的人要可靠的多。

吴嫣然微微点点头,却是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她如今也算是商场精英了,自然知道消息来自内部渠道和外部渠道的区别,听别人的汇报和自己亲眼得到的第一手的情报,可是两码事情,所以,对于这个胆子不算小的小仓,她也是不怎么厌恶的,至少,这个人在这里吃这碗饭,对这里的情况自然是门清得很,通过他,她能得到一些她在自己的商铺伙计嘴里得不到的消息,倒也不是说四海行的掌柜伙计知情不报,毕竟术业有专攻,大家的接触的面不同。

“雇佣你一天,要多少钱?”

“两百个大钱,不要银子?”小仓大着胆子将自己平时的价码提高了一倍,从这位不知道是夫人还是还是将军的女人身上,他感觉到一种大人物的做派,这种做派,他这双练得毒辣无比的眼光立刻判断出,对方决计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当然,前提是自己的服务让对方满意,否则,下场可能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你跟着我们来吧,这几天一直到我们的船离开港口,你就跟着我,现在先给我们找一家干净的客栈,然后,我有话要细细问你!”

“我绝不同意!”崔艳浩脸色涨得通红,只差没有拍案而起了。盯着眼前这位好整以暇正在品尝好茶的留守大人,他两眼炙热得仿佛要冒出火光。

“我只是一个建议嘛!”池长青不紧不慢的说道,“崔大人你也知道,眼下我平壤官兵良莠不齐,编制混乱,虽说我军统计在册的人数,有三万余人,但是,实际能够一战的,恐怕连两成都没有,崔大人也是曾经州牧一方的人,自然知道供养这么多的军兵,对于一地而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眼下国难当头,正是用兵之际,大肆招募兵丁,组织义民,方是朝廷福音,池大人一味的叫苦,不知道是为个人想,还是为朝廷想得更多一些?”

“我没有反对大人的意思的,不过是建议大人整军而已,对于那些虚耗钱粮,冒领军饷的老弱残卒,大人整饬一下,对于大人的军力,也是有好处的,去芜存菁,从这三万之士中,选出一支敢战能战之军,难道我不是为大人着想,为朝廷着想吗?”

崔阳浩盯着池长青的脸,仿佛他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来了一样,如果说池长青的脸是一块漂亮的丝绸,而他的目光则是犹如灼热的焦炭,早已经将这块丝绸,烧的千疮百孔了。

正儿八经的拜会自己,然后正儿八经的说出了要求自己整军的提议,要说这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建议,那才是真的见鬼了呢?用粮饷来卡自己的脖子,让自己不得不屈服,怕是就是这个家伙真正所想的吧。

整军,这整下来的士卒哪里去了,还不是被他池长青收入了囊中,这些当兵的是些什么德行,崔阳浩清楚的很,都是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粮饷,他们就给谁卖命,和他们扯国家大义,纯粹就是lang费唾沫。

他能给自己多少人的粮饷?一万人,两万人?真的以为他有维拉斯科商团撑腰,他就可以琢磨肆无忌惮的夺权吗?要知道,武力在谁的手里,谁才会话语权,想空手套白狼,谋夺我的本钱,你还差了一些。

崔阳浩心里冷冷一笑,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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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人还是现实点的好

第二五八章人还是现实点的好“谁是谁的菜?”崔阳浩心里冷冷的想到:“是你平壤夺我的军权,还是我夺你的民权,还是未知之数呢,你作为倚仗的维拉斯科商团,不仅仅是你的资源,更还是我的资源呢?”

“那么依照池大人的建议,我平壤驻军,应该在多少数目比较合适?”崔阳浩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问道。

“这个我可不敢干涉崔大人的决断,不过要是我实话实说的话,如今平壤倾尽全力,也不过是能够维持五千左右的将士三月左右的粮饷,当然,若是崔大人能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我池某人自然是欢迎的!”

这言下之意,崔阳浩要是指望平壤为他出钱出粮养兵的话,五千人三个月的粮饷,就是池长青的底线了,至于更多的人,崔阳浩要是不自己想办法,他就爱能莫助了。

这不是扯淡吗?崔阳浩不为人知的撮了撮牙花子,光是他知道的,维拉斯科商团在平壤的人数,就不止五千之数,天知道他们从哪里练出来的这么多能打的兵,比起正规的军兵还要能打得多了。若是真只有这么一点粮饷的话,他丝毫不怀疑,这点粮饷早就被那群虎狼之兵瓜分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汤水水都不会留给他。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军中还需要商议一番才是,这样吧,池大人你先回吧,我会尽快商议出一个结果给池大人!”

“好好!崔大人要抓紧了,时不我待!”池长青似乎是一语双关,又似乎只是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的一声,反正,听在崔阳浩耳里,这家伙就算是走也不消停,还要留下这么一句恶心的话。

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离开了,另外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留在屋子里,两个人都在想着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这其中,必然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地方——维拉斯科商团。唯一不同但是,池长青知道要找谁拍板,谁才是那个主事的人,而崔阳浩的信息不对称,注定,他是一定要找错人的。

“来人,去拿了我的帖子,去请维拉斯科爵士过府赴宴,如果爵士没有空的话,一定要问到话,我什么时候去拜见他比较方便!”

“大人,回府吗?”

“不,去赵将军府上,我们去看看小姐!”

新城之行,在池袅看来,她应该是收获最大的一个人。嫁得一个非常疼爱她的如意郎君,而且,去看了公婆大姑,在公婆大姑那里,她显然是拿到了一个比较高的评价。毕竟一个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嫁入王室做准备的女子,要是连一个军户家庭都征服不了,那也太小看他们池家的底蕴了。尽管,这个军户家庭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但是对于池袅来说,压力绝对不会比嫁进王宫更大。

她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丈夫英俊年轻,知冷知热,大哥仕途一帆风顺。无论是她在夫家而言,还是在娘家而言,在余风的家眷也就是她那个大姑子没有到平壤之前,她这个平壤第一夫人,那是百分之百的没问题的,她可以尽情享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那些尊敬仰慕的眼光。而且这种对她的尊敬,不仅仅来自是大哥手下的那些官僚和他们的夫人小姐们,还来自绝大部分的平壤民众,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享受,甚至连赵雪娘挽留她在新城,她都婉拒了。

虽然她用的理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套,用赵登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这样的理由,但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内心里,只怕还是享受这样的感觉更多一些,他对于赵雪娘能够一天到晚的呆在府中侍弄那些蔬菜瓜果乐此不倦的行为,大感奇怪,一个人在什么环境说什么话,以赵雪娘的身份地位,怎么能恬淡到这种地步呢,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是打死她都不会说的。他知道,以赵登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漂亮女子估计都要得到,之所以余风能够促使池家和赵家结亲,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怕还是看重了池家,看中了他大哥的用处,而她作为联系池家和新城和余风的纽带,若是完全的呆在新城,那就失去了意义了。

果然,余风从南浦一回到平壤,就在赵登的府上“巧遇”了他们池家兄妹二人的小聚,这个时候,甚至连赵登都没在府中。然后,余风和她的大哥还是谈身体,谈天气,谈局势,最后谈到他们要说的事情上来了。

余风甚至没有避讳她,直接就在她的面前,和她大哥谈起了那些让他兴奋不已而又让她心惊肉跳的话题来。余风和池长青之间的谈话,自然不会让一些下人们进来伺候,而她这个女主人无疑是最适合端茶送水的这个角色的。

她很记得当时的情形,在她从门口的丫鬟手中,接过两杯刚刚沏好的明前清茶,送到两人坐着的矮几上面,换下已经凉却下的冷茶时,她听到余风正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对着他的大哥说道:“长青,我觉得这无论是治军还是为政,都是令出一门的比较的有效率,呃,就是军中常说的令行禁止,这个你怎么看?”

“大人说的自然是至理,我们朝鲜有句俗话,叫做再快的船,也需要一群好的水手!若是这群水手各朝各的方向用力,这船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了!”池长青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顺着余风的话头往下说,当官的人,若是不想谈事,这样的毫无营养扯淡的话,他们就是连续说上一天,也不会词穷的,这点基本功都没有,还当什么官。

“哈哈,这句话,在我们大明也有差不多的说法,叫做艄公多了容易翻船!”余风笑了起来,对着池长青笑着说道:“那么长青,你觉得,这平壤是一个艄公好呢,还是两个艄公好?嗯,或许还有南浦,长渊”

望着余风意味深长的笑容,池长青的心砰砰的跳起起来。而坐在一旁做淑女状的池袅,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毫不在意,但是细心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她袍袖外面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微微的颤动。

“一个,一个!”她在心里大声的呐喊道:“当然是一个好,大哥,你快点说啊!”

白痴都看得出来,如果说余风是这平壤甚至南浦长渊这艘大船的船主的话,他现在的问话的意思,就是在寻思为这艘大船找一个合格的船长,而这话当着池长青说,无疑是把他当做了做着船长的第一人选,余大人不带崔家玩了,只要池长青一点头,这黄海道的第一世家,就是池家了,或许,这以后,池家还会成为这北方三道的第一世家,或许,更大一些.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肃穆,但是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出声,包括余风。他在等,等着池长青的决策。这个头不是那么容易点的,说难听一点,果然池长青是一个受到忠君思想毒害很重的读书人,余风这就是在与虎谋皮,除了收获一顿大骂,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但是,这些天,余风的观察,在池长青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有野心。有野心余风并不害怕,实际上,他认为自己都和“野心家”这个词汇都有点挂的上钩了。有野心,也要有相当的能力,才能做出一番事情,负责那就真个是一些痴人梦话了。池长青野心有,能力也不是很差,而且,余风自问自己完全可以驾驭得住他,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以这样的方式,去和崔阳浩摊牌,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崔阳浩不过是崔家这颗大树上的一份子,他做不了整个崔家的主,而且,真正要对自己效忠的话,在汉城的崔家无疑就被他送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虚无缥缈的希望,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做出这样的牺牲,换余风本人站在崔阳浩他的角度上,他也不会那样做。

但是池长青不同,池家本来就是一个没落的贵族,除了在当地的一些小小声望,影响根本不会太大,他们家族单薄的人口,也没有让他们可以被人家挟制的危险,而且,与余风势力的联姻,基本上已经将他们整个的家族,打上了亲余风的烙印,这与远在天边,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朝鲜王室相比,余风给他的选择,显然是要现实要实惠得多。

余风印象中,就连这李氏王朝的开国先祖,当年也不过是一个类似赵匡胤黄桥兵变的家伙,不同的是,赵匡胤好歹还弄了个部将拥立,黄袍加身的过场,这位李大先祖倒好,直接带着朝廷派给他的军兵,矛头一转,直接就将原来的朝廷一窝端了。由此可见,朝鲜人,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现实的,比如后世在发现天朝不能大把大把的给他们援助的时候,他们立刻毫不迟疑的跟着子摇旗呐喊,翻脸不认人了,活该他们发射个卫星也要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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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引狼入室 养虎为患

第二五九章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大人觉得是一个艄公好,那就是一个艄公好,大人觉得是两个艄公好,那么,两个艄公也一定是好的!”沉默了良久,至少池袅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池长青才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这个答案很无耻,不过,余风喜欢。至少,这个答案比他原来想得到的那个答案,要更加完美一些。

这样的回答,更合乎余风对池长青的认识,在别人看来,或许这叫首鼠两端,不过,余风更认为这叫识时务。

接下来,余风和池长青的话题,显然继续是要深入了下去,但是,这个时候,池袅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继续再坐在这个屋子里了,她一向都是一个非常有眼色的女人。

只不过,在她退出门外没有多长的时间,就看到自己的大哥一脸兴奋的匆匆而去,她就知道,事情正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而且,比她想象中的发展,还要快的多。

“老爷,到了!”轿子在一座豪华的宅邸前停下,一路假寐着的池长青缓缓走出轿子,眼睛习惯性的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帘里。

“慕百户,怎么是你,今天不用在留守府当差的吗?”

望着走到自己身前,对着自己热情洋溢的打着招呼的池长青,慕詩微微含笑顿了下首:“大人派往在这里迎接池大人,至于留守府那边的差事,这一段日子承蒙池大人的关照,慕某十分感激,不过大人恩典,慕某不日就要调往他处了,日后若有机会,再来谢池大人的情!”

“这是要高升了啊!恭喜恭喜啊!”慕詩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失落之意,池长青自然是看得分明,不禁对着他恭贺起来。风字营的军官,真正算起来和他来往最为密切的,除了这位慕百户,还真的没有其他人有这么密切,尽管这个密切是余大人认为的制造出来的,但是,作为已经死心塌地决定跟随余风的池长青来说,这样的密切关系,就是香火情,就是渊源,谁知道将来这位慕百户会在以什么什么职位上去,没准,他们两还真的有见面的时候。

“池大人才是值得恭喜的,同喜同喜!”慕詩手一摆:“大人和赵千户等候了池大人半天了,一直都没有开席,池大人的面子还不是一般的大,以后若有求到池大人面前的时候,池大人可千万不要推脱啊!”

两人说说笑笑朝着里间走去,没有了监视和被监视的关系的存在,显然让两人心中都是大为畅快轻松。

余风和赵登正等着池长青,这件事情,在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之前,在军中说这事情,未免有些隆重,私下里先接触一下,拿到一个比较明确的结果,对于余风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还是大有裨益的,至少,以雷霆之势一举搞定这件事情的话,在风字营来说,那是对余风的威望的一次大幅度的提升,威望这东西,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指望所有人都死心塌地那显然不是很现实,但是,相对来说,将威望提高到大多数人都心悦诚服的标准,也不是很难。

和玩三国游戏一样,武将掉了忠诚,除了靠钱和宝物去刷忠诚以外,不断的通过战争和内政提高自己的威望,对于忠诚度也是有加成的,电脑自然也会判断。要是你威望1000,电脑威望只有250,你的武将还没命的往电脑那边投诚,别说了,拔插头关电源打110吧,你家出现一个人工智能了。

池长青去和崔阳浩谈,估计也就是那么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时候,上午出门,估摸着中午也有消息了,而余风说了会在赵登府上等着他的回报,所以,有这么一出,也就是正常的了。

“长青,你觉得崔大人会怎么的对待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的酒饭都是点缀了,三个人就是再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开大吃的,听完池长青三言两语说完了崔阳浩的反应,余风问池长青道。

“崔大人很愤怒!”思考了一下的池长青,居然说出这样一句很文青的话来。

“姐夫,这事情换谁来也一样,咱们是带兵的,没兵了那不是任人搓揉吗?我要是那崔阳浩,自然也不会整军的!”赵登觉得这种反应,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要是现在有人说要整风字营的军,只留下一少部分,他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

“他手里有兵,难道我就搓揉不了他吗?”余风扫了他一眼,眉宇间的自负却是清晰可见:“问题是,这么多人乱七八糟的放在我这里,不听我的,算是怎么回事情,而且,我还要用粮食银子养着他们,你觉得你姐夫就是这样的一个冤大头吗?”

“这军,是一定要整的,由不得他,他那些人,挑出五千勉强过得去的,让长青节制,其余的人,他就地解散也好,带到汉城去也好,还是往北打去和鞑子们争地盘也好,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这个属下倒是有些别的想法!”出声反对的居然是池长青,“这些人,不能留在平壤,大人可以将这人调往南浦、长渊,而南浦、长渊的兵丁则是可以和这些兵丁来个对调,这样的,即使有人不忿滋事,也没有了地利!”

“还有,大人如此的信任属下,真是让属下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不过,属下却是从未带过兵,这乍领大军,怕是会闹出不少笑话来,还是希望大人能够掉派一些经验丰富的将士过来,替大人统帅这些兵丁!”

既然上了余风的贼船,池长青就很有觉悟的将对自己的称呼,变成了“属下”,除了刚刚开始觉得还有些拗口,此刻说起来,倒是十分的利索了。

余风有些赞赏的看了池长青一眼,越发欣赏他了,不贪权,知道进退,这样人有着这样的能力身世,在朝鲜居然被闲置在一边这么多年,这朝鲜人到底会不会用人。

“这个暂且不用着急,往后放放,再议吧,当下是这崔养浩,会不会有过激的反应,如果有的话,咱们该怎么样防范”

两个时辰后,在城中驻扎的赵登所部,奉命朝着朝鲜军驻地后面开拔,而只要稍微有心的人就能发现,赵登部的新营地,距离崔阳浩的中军,不过是相隔两条街而已,若是直接不顾民居,打马走直线距离,简直就是弹指即到。

与此同时,匠户营的部分匠户,将一些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赶进了赵登部的新营地,而且一直到晚上,这些马车都没有再走出营地。

在城墙上原本协助守城的部分朝鲜士兵,开始被他们这段时间相处还算愉快的风字营同僚拒绝踏上城楼了,而原本每十天发放一次粮食给各处军营的平壤官员,也板着料对来要钱要粮的同胞置之不理了,即便是好不容易撬开了这些官员的嘴,他们能够得到的就是每天按照花名册领取一天的粮食,多一斗都不行。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维拉斯科明确的拒绝了崔阳浩的邀请,并表示在近期很不巧的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崔阳浩见面,崔阳浩心里就有一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午各种带着明显针对性的举动的报告,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汇集到他的手里来了,而一向对于平壤城中的治安不是怎么管的风字营的兵丁们,从中午开始,也还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开始在街道上巡逻起来了,而更让他火上浇油怒不可遏的是,留守衙门居然很是正式的给他发来了一封公函,说是因为城里人心惶惶,大量的士兵驻扎在城里已经引起来城内居民的不安,眼下敌人退走,城外完全没有防御也不行,希望崔阳浩能够城里调拨一些士兵在城外驻防,一御外敌,二平民怨。

“你上午来说事情,下午就动手,你很好,很好!”崔阳浩当着留守府来送公文的差人的面,将这封公文撕得粉碎,“他这么急,连一天的时候都不给我,赶着去投胎吗?”

“大人,留守府里不过百十个军兵,不如”有人眼露凶光,开始献计了。

“胡扯,那是咱们的军兵吗?那是商团的军兵!你想咱们和商团直接开仗吗?崔阳浩狠狠的瞪了这个诸葛亮一眼,心里顿时想了起来,是啊,留守府里一直都是驻扎着商团的兵丁,这是一个什么味道,为什么自己以前一直没有想过来,这池长青和商团勾结已经很久了啊,而且,他们的关系还不浅,人家都出兵保护他了。

“开仗就开仗,咱们的人比他们多了不知道多少,难道”那人还没继续说下去,崔阳浩再也按捺不住,飞起一脚,直接把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踹到在地:“滚,滚出去!”

他都没气力和这个家伙去解释了,要是能够打得过,他至于受这份闲气吗?两次平壤大战,第一次他没看到,不好发言,但是第二次,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发生的,那只追着自己打了几百里的强盗,可不是在自己的手下折戟沉沙的。

“养虎为患!”崔阳浩喃喃自语道:“这才真正的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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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拦路猛虎 发展瓶颈

第二六零章拦路猛虎发展瓶颈“你是说,没人能吃下我带来的这些货?”吴嫣然很是怀疑小仓的这话的真实性,商路受阻是事实,但是,滞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在她考虑的问题当中,可是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她想来,她的这些货物,既是货物,又是货款,怎么存在滞销这回事情。

在新城的经济体系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前提来,大批的铜钱涌向市场,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情,在这朝鲜一隅,可不比在大明,有着无数的渠道、无数的群体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这些铜钱,没有限制的允许这些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的铜钱到新城的控制区域流通,其唯一引起的后果,就是通货膨胀。

吴嫣然也许不懂得什么叫宏观经济,什么叫微观经济,但是,有一点她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百姓手中的钱一旦增多,那么这钱的价值相应的就会降低,购买力的降低,作为流通的货币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她甚至相信,在百姓发现这些铜钱作为流通货币的价值,还比不上他本身的价值的时候,新城辛苦铸造出来的铜钱,会被百姓们私下收起起来拿去回炉,再制成铜器贩卖。

实际上,在她了解到的事情中,在嘉靖朝,嘉靖皇帝曾经一度改变铜钱的铸造比例,将原来的四铜六铅,变换成四铅六铜,在民间立刻就出现了大肆兑换铜钱之后炼铜的风潮,而铜钱和白银之间的兑换比,一度上升到一比四百,甚至五百,钱变钱的买卖无疑是最让人疯狂的,这和后世的金融交易没有多大的区别。

铜钱几乎立刻大踏步的就退出了流通领域,在民间,百姓们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年代,这对于商贾而言,无疑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进行实际货物的买卖的商人来说更是如此。

“是的,夫人!”小仓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已经观察到了,这位夫人身边的从人们是怎么称呼她的,于是他很是乖巧的也改变了称呼,也这样称呼吴嫣然。

“怎么会呢?”吴嫣然大奇:“这些货无论是到你们扶桑,还是大明,甚至就是在这朝鲜国,应该一转手就是丰厚的银钱,这样的买卖怎么没人会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小仓苦笑道:“这里是釜山,不是扶桑,也不是大明,若是夫人能直接送货物到扶桑大明,我估计没人会拒绝,在这里的话,夫人只怕只有找朝鲜国的商人最为合适了,但是,这些朝鲜国的商人,未必出得起夫人想要的价钱。”

“什么原因,你给我自己说说!”吴嫣然有些糊涂了,既然是有钱赚,又有人愿意干,自己带来的货物怎么会没人接手?

“因为在朝鲜买卖这些货物,不需要走海路。我们的幕府大将军的命令,这两个月来,估计这这一片混饭吃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的货物运不进去,同样,咱们扶桑的金银也运不出来,这些货物虽然到手就是金银,但是,也得冒着天大的风险啊,别说到了扶桑会不会被充公,就算到扶桑的这一条海路也不好走啊,五湖四海的好汉们近来都少了生计,大家都盯着这条海路呢?”

“至于去大明,恕小人冒昧,夫人的这些货物,若是能名正言顺的去大明,恐怕也不会到这釜山来吧!”

“若是不走长崎,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那个可以到扶桑?”吴嫣然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她就不信,只要她的船到了扶桑,还找不到买家,“比如,某个不受幕府控制的私港!?”

“已在海外者不得归国,偷渡者死!”小仓笑容看起来有些黯然,“即使是夫人找到了私港,甚至能直接和博多商人们搭上线,也不会有人敢和夫人交易的!”

尽管小仓否定了吴嫣然的企图,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建设性的意见,至少,吴嫣然在他的口中得知,在长崎,除了大明人,还有另外的一种人可以享受到贸易的特权,那就是荷兰人。教习营的士兵们中,就有一些荷兰人,若是将这些人挑挑拣拣,组成一支船队,去长崎的话,绝对不会受到扶桑幕府的阻挠的。

问题是,在郑家独自垄断的长崎,得不到郑家的认可,这些船队只会被郑家的船队当做是海盗,绝对不可能在郑家的眼皮子地下进进出出,郑家也绝对不会分一杯羹给从来都不熟悉的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新的竞争对手,新城的船队固定是拿不到贸易权的。

而这样的话,吴嫣然想找到一个可以长期稳定可为他们提供货源的合作对象,几乎就完全不可能,新城不是那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寇,这一点,她和余风的观点都是一致的,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持续不断的发展,就必须将富余的铜钱,换成黄金白银来进行流通,换成可以利用得上的财富,加强新城的实力。

送走了小仓,龙薪酬走了进来,见到有些出神的吴嫣然,他不敢打搅,就静静的站在一边。在吴嫣然问计小仓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在釜山的四海商行。商行里就一个总行派出的活计,和新城民事衙门商事司派出的一个人手,再就是几个雇佣的活计。

毕竟这里不过是放置这么一个点,做一些转手的买卖而已,其存在意义大过其本身的价值,龙薪酬虽然对他们本来就没有报多大的指望,但是,一去之下,还是失望之极。这个四海商行分号的存在除了要求他拨款以外,基本上,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帮助。

“咱们遇到大麻烦了,龙掌柜!”吴嫣然还是用旧时的称呼叫他,这让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夫人!”

“咱们的货看来只能卖给朝鲜人了,你尽快找个买家吧,这次咱们算白来了!”这里能找到什么样的买家吴嫣然不想去考虑,毕竟,和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铜钱比起来,这两艘商船所带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显然到釜山的交易,就是一锤子买卖。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这两艘船的铜钱全部丢进大海,吴嫣然都未必有多么心疼,毕竟,她最根本的目的是打开商路,而不是来帮龙薪酬来做这两船的买卖。

郑家如同一只巨大的拦路虎,将海上这一块几乎堵死了,如果不搬开郑家,那么,不光光是这些铜钱没有销路,新城需要的各种物资,尤其是各种金属,制作火药的硝,硫磺甚至生活物资,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单靠几个大明商人偷偷摸摸的运输,实在是杯水车薪,不济事的。

余风还在忙着整合他的地盘,但是,吴嫣然已经敏感的意识到,虽然在军事上新城呈现蓬勃发展的势头,但是,在经济上,实际山新城已经开始遇到了它的一个瓶颈,而且是大瓶颈,如果不能打破这个瓶颈,新城发展的势头会大大的减慢,甚至影响到其他的方面,也许,就会止步于目前的状况,也未可而知。

试想一想,如是余风突然发现有一天,他的士兵虽然有了充足的粮食,却没有了刀枪火铳,甚至连一身衣甲都难以置办起,他将如何面对四面八方的强敌,若是再有来自北方的鞑子,来自南方的朝鲜士兵,海上的强盗,他的风字营将用什么去抵挡这些敌人?

不能贸易,就需要自给自足,但是,现在在能自给自足之前,这对外贸易绝对不能够停止。

“你从崔家弄来的那通关文书给我,叫布千户给我准备一些人手!”吴嫣然毅然说道:“我要去汉城!”

“小的陪夫人一起去!”

“不用,有小莲小舞陪着我就行了,你和布千户带着船回新城,咱们的船不能出来太久,你回去以后,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将我的去向,知会内政衙门,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不行啊,夫人,大人要是知道我蛊惑夫人出来,再把夫人一个人丢在这里,大人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龙薪酬都快要哭起来了,这可不是他的计划,去汉城他是不怕的,但是,让夫人千金之躯千里迢迢去汉城,他想不怕都不行。

“他不会的,我会给你一封书信带回去的,你到了新城,直接自己送给大人,大人看了信后,就不会问罪了了,而且,我想,我去汉城,大人也未必会反对!”

吴嫣然静了一静,“那个小仓,你不要让他走了,这个人我有用,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去汉城,在银钱上,不要亏待了他!好吧,你出去吧,对了,出去的时候,顺便给我找一个郎中回来,这坐了几日船,身子骨倦怠的很。”

余风接到龙薪酬送到的书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在那封信里,又会写一些什么,龙薪酬暂时是不会去想了,他更不会知道,远在天边的平壤城里,余风心里几乎差不多快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此刻在余风的嘴里、心里,念叨想到的最多的一个人名,却和此刻在釜山即将去汉城的吴嫣然之间,将会出现莫名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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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崩溃军营 冲阵者斩

第二六一章崩溃军营冲阵者斩平壤城里的气氛,从昨天起就变得很是凝重,百姓们虽然不知情,但是,大批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街道上频繁的调动,军营里的士兵进出的频率也异乎寻常的高于往日,这让数番经过了战火洗礼的平壤民众,怎么不噤若寒蝉,他们其中很多嗅觉灵敏的人,甚至将这些军兵们奇怪的举动和他们记忆犹新的那个“平壤血夜”联系起来。

正是从那一夜起,余风开始正式入主平壤,虽然风字营的主要作战的目标并不说这些城里的民众,但是在那一夜,毫无疑问最遭殃的还是这平壤城里居民。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亦是如此,兵灾一起,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百姓,在兵灾面前,百姓们身死破家的人数,可是比那些战死的士卒的人数要多的多了。

这其中,犹以那些小有身家薄有资材的富人们为甚。这城里军兵一出现异常,那些感觉到不甚妥当的富人,立刻就想要逃出城去。不管去哪里,离开这些军兵越远的地方,他们就越安全,他们的想法朴素得要命。这些平壤血夜残存下的漏网之鱼,可不想成为再一次血夜的牺牲品。

可惜,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原本申末酉初才会关闭的城门,结果未时三刻就开始关上了,这城门一关,立刻就禁绝了城内城外的交通,这比起平时起来,在足足差不多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换成后世熟悉的时间来算,这平时大约就是五六点才关的城门,结果三点不到就关门了。这可是六月啊,三点,那可是正热的时候,就是到了八点,天都还没有黑定下来呢,这个时候突然四门紧闭,这些人都清楚,这城里不是要出大事才怪呢。

“那崔阳浩有什么动静没有?”余风稳坐中军大厅,对着他下面的几个人问道。

厅中没有风字营的将领,将领们都各在其职呢!除了他的几个贴身的亲兵,就只有崔阳浩和手下几个心腹的朝鲜官员,余风担心崔阳浩会狗急跳墙,对崔阳浩和他的手下能员不利,干脆就直接派人将他们接过来保护起来了。此刻这余风的中军大厅,真可以说算得上是平壤的军政民政中心了,名义上能够做主的和实际上能够做主的,都在了这大厅里。

“那边一直没有大的动静,也没有大规模的调动的迹象,不过在咱们关闭了城门之后,敌人反而针对我风字营的姿态,调动了一些人,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一个亲兵回答道。每半个时辰,就会有军情送到大帐来,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一般都是由陈敏之先筛选,选择出相对重要的信息,然后才分门分类的送到余风的手里来。这亲兵就是负责传递军情的人,情况自然是最清楚。

“这么说来,他是打算听从建议整军,却又有点不甘心了,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还想多捞点好处!”余风对于亲兵的回答,没有觉得多大的奇怪,对于最坏的那种情况,崔阳浩带着他的人马,甩开膀子和风字营死磕的情况,他还是相信不会出现的。他有把握,只要他真的痰迷了心敢如此孤注一掷的话,他有信心在一夜之间就将他那些人马,打得溃不成军、伏尸满城,尽管,他也许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是利用这些人马,作为手中的筹码,与余风或者说与风字营讨价还价一番,试图获得更多的好处,却是任何有头脑的人在看清楚了局势都会做出的选择,现在看起来,崔阳浩十有八九的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慕詩!”

“属下在!”

“你去一趟那边,给对方最后的时限,今夜亥时,无论如何,这崔阳浩都要做出一个抉择,这亥时就是最后期限,他若是不做,我替他做!”

“遵命!”

“命令,全军酉时造饭,所有士卒将官都要回归本队,身不卸甲,兵不离手,全军戒备候命!”

随着余风的命令,大半个平壤城都骚动起来,这一下,就是再懵懂的人都知道,可能真的是要打仗了,而不是装张样子吓唬人了。而且,他们的敌人,毫无疑问就是城中曾经是他们盟友的朝鲜军兵。

而风字营的异动,直接就引起了朝鲜军兵们的强烈反应,尤其是那些曾经在上次大战中担任过风字营的火枪兵的那些朝鲜火枪兵们,看到昔日的盟友就在自己的营地附近,背着那些让他们曾经羡慕不已的火枪,冷冷的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熟练的检查枪筒、通条、和随身的弹药的时候,他们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上面那些将军大人们,怎么惹得这些煞神反目成仇了,这样的内幕他们并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他们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要是以他们手中这些没对方打得远,也没对方打得快的火枪和对方对射的话,十有八九躺在地下的是自己,更别说,那些兵丁的后面,已经已经陆陆续续的在开始安置一些巨大的木桶了,这种东西的威力,那是在平壤城中,谁都不用解释的。需要解释的,去问问城外护城河前面那些飘来荡去的亡魂就可以了。

士兵们由茫然,愤怒,到鼓噪,到开始有人脱下身上的军服,开始找借口,找方法混出营区的时候,朝鲜军兵们的军营,大多数的将官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了。

而城中原来池长青的那些属下们,为了避免他们在夜色中造成误伤,他们很荣幸的得到了一批没有标识的风字营的军服,而这些穿着风字营的简易军服的人,得意洋洋在军营附近晃荡,被熟识的军营中的军兵们看到,更是仿佛在火上加上了一把油,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军营,更加混乱不堪起来了。

在那边商团里当兵,不仅仅有白花花的银钱拿,还有那么神气的铠甲武器,吃的又是那么好,再看看他们自己,每天能够填饱肚子,那就已经是大幸了,上次发饷是什么时候,那个时间,遥远得连他们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就是这样的待遇还要拼死卖命给当官的去打仗,他们心里平衡的起来才是怪事呢。

羡慕、嫉妒、不忿加上原本的恐惧,畏战和愤怒,在所有人的心里燃烧起来,当士兵们发现他们的鼓噪对于上官来说,丝毫不起作用的时候,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如果自己这些人不做点什么,等到真的开打,那可能就真的迟了。能够求活却要一个劲的去求死,没人会愚蠢到那个地步。

在风字营越来越凝重的压力下,申时过后,崔阳浩的军营里,开始发生骚乱了。

事情的起因开始是几个士兵脱下军服试图混出军营,他们不想打这场仗,更不想自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形下送命,反正不管是军转民,还是民转军,他们对于这个活计已经是做得相当的纯熟了。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这一次被朝鲜军里巡营的将官给逮住了。这将官可能是被上官刚刚训斥了一顿,心情相当的不好,对于这几个士兵,他二话不说,就令人当场就扒下他们的裤子,在营门口每人赏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三十军棍,对于有的人来说,就是打完了起来系好裤子,回去趴床上敷几天药的事情,屁事没有。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那可就是要了老命了。这三十军棍,直接将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士卒,打死在了营门口。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一见到打死了人,原本因为这些处罚安静了许多的军营,一下子狂风骤雨般的爆发了起来,这里可是军营,几乎人人都有武器的军营,这种大骚乱,可比普通的城市居民的骚乱严重多了。所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是那巡营的将官和身边的人,被人招呼上了,然后,这群倒霉蛋就被群情勃发的军士们一拥而上砍成了肉酱,再然后,在军中平时就有些旧怨不和的人,就开始趁着这个天赐良机抽冷子下黑手了。

身边不断有熟悉的同袍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开始人人自危起来,这人人自危的结果,就是原本刚才一起诉苦一起鼓噪的同袍们,顿时变成了可以互相搏杀的对象,大家手中都有兵刃,谁也不愿意被人靠近身边,莫名其妙的挨上一刀子。

骚乱变成了自相残杀,而且,这种东西,仿佛像瘟疫一样,开始迅速的传播,很短的时间里,随着那些震天的惨叫怒骂嚎叫声,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军营,都开始异动起来了。

对于朝鲜军营里的动静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的风字营各部,立刻就进入了战时状态,不管对方这种情况是真是假,风字营的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之前,所做的对策就是严加防御,至于若是有昏头昏脑从军营里冲向风字营的阵列试图寻求庇护的人,风字营的将官毫不犹疑的下令给予格毙。

这一点不用任何人教,在风字营的操典上清清楚楚的有规定:进退无序,冲阵者斩!连自己人冲击自己的阵列都是要落个必斩的下场,格毙几个昏头的敌人,那简直太小菜一碟了,不管这些人里有没有混进奸细,全部杀了最为干净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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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将退斩将 兵退斩兵

第二六二章将退斩将兵退斩兵“大人,外面乱起来了!”各处传递军情的士兵穿梭的往来中军,余风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此刻情势演变成这个样子,却是他未曾料及的,不过,这些朝鲜军兵的内讧归内讧,他是绝对不允许整个平壤跟着乱起来的。

城里的百姓不希望受到兵灾的波及,他又何尝愿意看到一个满目疮痍的平壤,而且,对于他而言,他已经将这平壤视为囊中之物了的,此刻崔阳浩的这些兵丁内讧,那是客军内部的事情,若是这些客军敢于作乱,他自然是毫不手软的要进行镇压了。

“各营将官自行节制,肃清街道,如有乱军出营,灭之!”

“令赵登部包围崔阳浩的中军,如遇抵抗,格杀勿论,慕詩回来了没有!”

余风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在中军之外,他手下的亲兵队皆是刀出鞘,箭上弦,人人一脸肃穆如临大敌的样子,在亲兵队之外,则是马营的精锐,作为余风手下机动力最强的力量,除了此刻拱卫中军以外,他们可随着余风的命令,立刻驰援城里的任何一处。

这周围的几条街道都已经被马营牢牢的控制,百姓们一个个都悉数都呆在家里,有胆子大些的,就隔着紧闭的大门从门缝中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形,而胆子小的和那些妇孺们,则是躲在屋子了,惊恐的祈求着漫天神佛保佑他们一家的的平安。

一行人马,大约十多骑,从街角绕了过来,马蹄踏踏,一路朝着中军疾奔过来,沿途的军兵要上前喝问,等到看清为首之人一身的大红将服,立刻就让开了道路,是自己人!

“大人,慕百户回来了!”一行人在屋子前下了马,立刻就有门口的一名士卒,匆匆朝着中军大厅跑去,向余风回报。

“叫他进来!”

“大人,崔阳浩崔大人那边有准信了,不用等到亥时,他愿意立刻遵从大人的意旨,全面整军!”慕詩的脸上不是那种对敌人屈服了的兴奋,而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古怪神色:“不过,他手下诸军不忿大人的这个命令,鼓噪作乱,崔大人的本部人马已经弹压不住了,恳请大人出兵弹压这些乱军!”

“你这一路到他那里,可曾知晓他本部人马是多少人马?”崔阳浩肯定是心腹和他牢牢控制的部队,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的军制虽然和大明的有所区别,但是,以心腹死士为家丁的传统,他们倒是照搬,余风知道,这个所谓的本部人马,就是指的崔阳浩的家丁了,也就是说,就算如何整军,也不可能整到这部分人的头上的顽固力量了。

“属下妄自猜测,估计不下于三千之众!”慕詩出入敌营,自然是带着眼睛去的,以他的判断,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

“三千之众,能打的不过是千把号人罢了!”余风心下大安,这才比较符合实际,崔阳浩这几月征战,要是手上连一点死忠都没有,那就是笑话了,但是,这朝鲜兵的素质普遍不高,他也不可能彻底收服很多人,能够将这几万人聚拢,实际上他已经算是不错了,真说要他能够如臂指使的,还真可能就这他花了大钱养的这点人。

“叫马营分一半的人手,去协助赵登,将这三两千人看住,必要时,可以动手,传令精英营,将崔阳浩和他手下的将领,全部请到我这里来,如有抵抗,不合作的,就不用留下来lang费我们的粮食了!”

“其他的人,随时机动,这些敌人在他们营中闹腾,咱们不用管,若是有试图出营的,给我打回去!”

余风这是抱着袖手旁观的做法了,只要那些头头脑脑被拿住了,其他没有组织的朝鲜士兵,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余风任凭他们去窝里反,无论死多少,他一点不关心,但是若是出来为祸,那他就绝对不允许了。等到他们折腾累了,自然再由风字营去收拾残局,要事半功倍得多。

孙大海是内务衙门的百户,这军前对阵的事情,原本是轮不到他的,等到他接到调兵的命令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可能闹得大了,连内务衙门的兵都用上了,那其他各营还用说吗?

这个时候,他那个顶头上司,千户慕海涛一如既往的不知所踪,内务衙门各个百户,差不多都是各自为政,奇怪的是,大人似乎对他们的情况很是了解,命令都是分别下给他们几个的百户的,而孙大海的命令是集结西城,执行阵前任务,归当场千户节制。

匆匆带着手下的人在西城报到后,孙大海还是打量起局势来。所谓的阵前任务,实际上和督战队的性质没有多大的区别,是站在军阵后面督促士卒,严肃战场纪律的。如是到了战局危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也是要拿着手中的武器上的。当然,除了不干涉指挥以后,他这个百户,可以说是战场上权利最大的一个了。

将退斩将,兵退斩兵!眼下他直属上司不在,命令是余风直接下到他的手里的,也就是说,他直接向余风负责,别看名义上这战场上还有个官职比他高的千户在,他是协助这千户督促诸军的,但是,若是这千户畏战怯退,他就是当场砍了这个名义上的上司,也是情理当中的。当然,理论上如此,他能不能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能混到风字营这有数的几个千户的,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了。

连上他带来的几十个内务衙门的士卒,这西城外的风字营官兵,大约是一千多人,内务衙门宁缺毋滥,编制几乎从来没满过,他这个百户带的兵,实际上也就是其他营一个总旗的带兵数量,甚至还不如。

在他们的对面,是朝鲜人的一个大兵营,此刻他们则是整整齐齐的列队在这军营门前的空地上,在他们的队列和对方的军营之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首,他一看就看得出,这些人都是被队列最前面的火枪兵的火枪给打死的,还有个家伙,可能没有伤到要害,浑身是血的正在艰难的往着他们营地的方向缓缓爬着,在他身后的地下留下一溜的血迹。

对面的大营深处,隐隐还传来兵戈之声,偶尔还伴着几声火枪的枪声,孙大海知道,这是对方在内讧,听千户大人说道,适才这些兵丁已经在营门附近大干了一场,此刻已经分成了几派,在大营的深处去去闹腾去了。

他知道自己这支人马的命令,是要看着这些朝鲜人,不让他们折腾到营外面来,虽然,听到千户大人说道营里朝鲜人的数目足足有大几千人的时候,还是让他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但是眼下看来,这些折腾的朝鲜人,还是只有小部分,真要是几千人摆足了架势死命往前冲的话,风字营这千把号人,只怕还是拦不住的。

他不知道这些朝鲜军兵内讧的起因就是这营外虎视眈眈的风字营,自然是有些担忧了,要是他知道了原因,怕是此刻所有的担忧都不翼而飞。因为不愿对阵风字营而内讧的朝鲜兵,又怎么会脑子坏掉了一样的主动来找风字营干仗,他在杞人忧天而已。

“百户,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干脆,叫弟兄们冲进去得了!”说话的是他手下的一个总旗,也是他来到内政衙门收服的几个铁杆之一。知道了孙大海曾经是大人的亲兵队长之后,他这手下的人就开始有点骄横起来,跟着孙大人混,就等于跟着大人混,有了大人的照顾,这风字营还是任由他们横着走吗?所有,说话有些不加收敛也就很正常了。

“你知道个屁,大人可没有说要咱们的人打进去!”孙大海白了他一眼:“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对面可是几千人,咱们千把号人打进去,难道就不会有弟兄折损吗?”

“百户,大人不是想把这些朝鲜人收归咱们风字营吧!”那总旗被瞪了一眼,恍若无事,“我听其他百户的兄弟说,咱们的号服给了那些朝鲜人一批,大人不会在教习营之外,再设个什么朝鲜营吧,这些软蛋除了吃饭,就没啥用处了,和教习营那些番人教官们没得比的!”

“闭嘴!”孙大海看了看四周,尽是自己的兄弟,低声叱责了一句:“大人也是你能随便猜测评判的,周膀子,你再乱嚼舌头,叫别人听了去,老子也护不了你!”

“反正我看这些朝鲜人没啥用,都送到庄子里干活还差不多,倒是他们的女人还有点意思!”这周膀子惫懒得很,嘴里仍然嘟囔着。

“滚蛋呢,叫你去朝鲜营里当个百户,你干不干!”孙大海一边注视着营门口的动静,一边调侃着自己的手下,“我听说这朝鲜人成亲,这洞房花烛夜可都是要献给他们的顶头上司的,这样的好事情你不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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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宁可杀错 不可放过

第二六三章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从釜山到汉城的路途,不比从平壤到汉城的近,吴嫣然选择了弃海路不走,而走相对来说要艰难得多的陆路,未必没有多看看这朝鲜腹地的心思,尽管这工作与她丝毫不靠边。

但是,这一路走来,还是让她感到触目惊心,所见的民众也好,官员也好,一个个均是歌舞升平,似乎在这个国家北方三道打得热火朝天的战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安一隅的气象处处可见。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首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吴嫣然的脑中,虽然这诗里说得是天朝的风物往事,但是,用在这里,又是何尝的不是贴切之极。

“三千里江山!三千里江山!这样的国家尚能存在世上,不被鞑子们吞并,一直苟延残喘到至今,也算是有它的气数了!”吴嫣然骑在马上,无限感慨。

一行人自然是用的维拉斯科商团的名义,莲舞两人是侍女,小仓是小厮,那些眉目迥异的番人士兵,自然就是随身护卫了。从龙薪酬手里拿来,原本准备好的通关文牒基本上毫无用处,这一路走来除了有一夜错过了宿头,要连夜进大丘城的时候,派上了一点用处,被人拿来查验了一番,这一行人基本上走在路上,连个盘问的人都没有,真好像在这朝鲜腹地,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理想大同世界一样。

后金鞑子派几百人混进朝鲜王都汉城,进行破坏煽动的事情,吴嫣然也曾经听过,不过,当时她也就是当个笑话听了,来这朝鲜,她见到听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她没有直接驳斥,但是从心里头来说,她还是不信的。

一国之都的防卫岂是等同儿戏,区区几百人就能混进都城来,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不过此刻从她自身的经历看来,只怕,这事情倒是真的有些靠谱,若是自己的队伍再庞大一些,人再多一些,而又居心不轨的话,这一路来,不也是没有人查问盘查吗?防务懈怠之斯,也算是天下奇观了。

“夫人,您要不要歇息一下!”小仓从身后追了上来,对着额头微微有些汗珠的吴嫣然大声讨好道,这可是他现在的大金主,要是真给赶路赶累倒了,他可有点舍不得。

“小莲小舞,你们累不累?”吴嫣然对着身边的两个丫头说道,这一路来,最为遭罪的也就是这两个丫头了,教习营派来的那些护卫,个个皮厚肉糙的,在马上颠簸一下,根本就不算回事情,而吴嫣然也是略通骑术,没有多大问题,这两个丫头以前可不会骑马,这就遭了老罪了。

好不容易教会了他们勉强骑马,一天跑下来,他们那两腿内侧的细皮嫩肉,愣是给马鞍磨得血肉模糊的,眼下她们俩人一骑,又是骑的挑拣出来的最温顺的一匹老马,仍然在马背上龇牙咧嘴,要多痛苦就多痛苦的样子了。

“夫人不累,我们就不累!”两个丫头觉悟还挺高,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别硬撑了,咱们到前面的村子歇息一下打个尖,反正时间充裕得很,天黑之前赶到清州就可以了!”

吴嫣然的计划,是直接赶到汉城,然后求见崔家那位老太爷,据说此人在这朝鲜国的地位,就和大明的内阁学士差不多,只要能够得到他的接见,自然她就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生意来。这找合作对象,自然就要找实力最强的,一个内阁大学士,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余家和崔家还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上次有过合作,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很难。

至于其他的重臣,吴嫣然自然也有考虑,不过,她得到汉城之后,她得从各个渠道打听那些重臣的底细,他们的喜好性格,他们的职权大小,是否能够被拉拢收买,这些都是要慢慢打听的,至少,她要和他们保持一定的接触,哪怕仅仅只是为自己的生意给崔家施压也一样,她要让崔家看到,自己可以选择的对象,并不是他们独此一家。

总不能原本是她管的经济上的事情,出了纰漏,还要求助到余风身上去,她要做得完完美美有始有终,自然各个方面都要滴水不漏。她没有意识到,眼下她要所做的事情,不知不觉早就超出了她认为自己应该负责的氛围,而几乎是在侦缉刺探、外交上伸手了,这要是放在大明,就是锦衣卫鸿胪寺的业务,放在新城,则是天机组干的活,和她负责的经济之事,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大人,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进去啊!这帮软蛋还没有干完仗?”城西的军营门外,一排排士兵手中的火把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火把的光芒,在黑黝黝的军营面前显得十分的刺眼。

前面几排的火枪兵,已经轮换过了几次,这样长时间的保持射击姿势,即使是火枪有铁叉托着,对于士兵的体力也是巨大的消耗,而对方军营里的动静,也慢慢的小了起来,无论是谁,连着斗了这么几个时辰,就算没死的,也累得差不多了,这朝鲜兵一个个营养不良的,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等军令!”孙大海冷冷的看着周膀子,这个部下虽然听话,就是有些话痨,虽然他也想找人说说话,但是他想说的绝对不是质疑军令这样的话题,他自己就是干内务的,岂有不知道讨论这样话题的严重性。

“等不了了啊!”周膀子哭着脸说道:“这趁黑翻过营门跑出来的软蛋,越来越多,咱们的弟兄也拿不住这么多啊,绳子都用完了,总不成让弟兄们的裤带也用上吧!”

孙大海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大军要封锁营门,防止大队的朝鲜军兵从营门中冲出来,那些偷偷摸摸趁着夜色从营地里别的方向跑出来的家伙,就防不胜防了,这些家伙也摸清楚了门道,只要不从大门口出去,从旁边翻门出去,一般就不会有杀身之祸。就算被外面的商团士兵们逮住,也总比呆在营地提心吊胆的好啊!

所以,一旦巡弋的内务司的兵丁们发现他们,上前捉拿,他们立刻欢天喜地的投降,基本上,只要对方不开枪,他们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这样一来内务司的官兵,连捆绑的绳子都不够了,总不成又让他们自由自在的聚在一起吧。

“要不,给千户大人说说,调点火枪兵给咱们?”周膀子手掌往下一虚切,“像这正门一样,打死他们几个,他们就缩回去了!”

“周膀子,你忘记咱们是干什么的了?”孙大海很是不悦:“咱们是内务衙门的,这样做,是犯了大忌,你要是不想再这里混了,我可以给你说说,调你到火枪队去!”

“别,别啊,头,我这不是见到挺无聊的吗,随口扯淡呢,我在咱们衙门干的挺好,哪里都不想去!”周膀子吓了一跳,这内务衙门不干涉军事指挥,这是铁律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得意忘形,忘记了这一茬呢!

内务衙门几乎是见官大一级,别看他不过是一个总旗,可是走在外面,就是别的衙门的百户也未必有他风光,他脑子进水了要去别的营干战兵。

从街道那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正在说话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那边,单人单骑,又是跑得如此迅疾,十有八.九是传令兵。

果然,那一骑直接冲向大队的后侧,在距离千户大人二十多步的地方,一跃跳下马来,直接从到千户大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只见千户大人拿出什么东西给他看了一下,那传令兵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信笺,递给了他。扬马朝着来路跑了去。

“是大人的亲兵!”孙大海振奋起来,“有大人的军令到了!”

军官们的吆喝声开始响了起来,前面的士兵们,也开始转换沉寂已久的队形起来,孙大海正要过去,一个小旗跑了过来:“千户大人有令,全军推进阵型,请百户大人置后军,稳阵!”

“得令!”孙大海回了对方一个军礼,这是要干活了,看来,这敌营里的乱摊子,要咱们去动手收拾了。

士兵们开始隆隆朝前推进了,领军的千户,摆开了最小的推进阵型,最前面的,大约是十人宽度的火枪兵,在他们的旁边,是护卫着他们的钩枪兵和一些短兵,一个略略显得有些扭曲的长方形的战阵,逐渐朝着前面推了过去。

在战阵的四周,还有一些游弋的散兵,这些人,不断将火把朝着他们看到的所有能够点燃的东西上丢去,为战阵中的士兵,提供了火光的照明,行进中的士兵,可没有那个本事,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枪和武器的。

每走五十步,队伍稍稍停顿了一下,整理下队形,然后继续朝着前面推了过去,与此同时,士兵们齐声的喊了起来:“丢下兵器,跪下不杀!”

点燃的火光映照着黑暗中一个个神情紧张的面孔,没有人试图对抗这犹如钢铁刺猬一样的队伍,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就地跪了下来,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些士兵们喊的是什么,于是,随着队伍的推进,跪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黑暗中的一声枪声,那些还在迟疑着跪和不跪的人,终于明白不跪下的后果是什么了。

方阵最前排的一个士兵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然后,仿佛是听到了号令一样,几乎所有的火枪,瞬时之间,立刻就朝着枪弹射来的方向开火了。而这一次齐射的结果,就是枪声传来的那个方向的朝鲜士兵,无论是跪着的还是没有跪着的,立刻就如同割韭菜一样倒下了一大片,火枪兵不会理会这些人中,有没有误伤,有没有冤枉的,他们只知道,就是这个方向的敌人,刚刚杀死了一个他们朝夕相处的同袍。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血债血偿,杀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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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又打又拉 惹事老婆

第二章又打又拉惹事老婆“是夜乱军四起,厮杀之声,彻夜可闻,然百姓虽有惊惶之意,盖闭户者,波及不过百之一二,何哉,皆惧王师杀伐,困不敢出。至天明,军奉帝命而入,遂平,得残卒万余。”

《帝国之崛起——卷一》,清州散人著。

“一个庞大的帝国,是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行程,它总是要经历一次一次的军事斗争,这是历史的规律,没人没可以改变,而编者以为,平壤之战,则是这个东方庞大的帝国早期最重要的一次战斗,此战以后,帝国的统治者,将他的统治中心,从一个偏僻的渔村,转移到这样一个当时来说无论是经济,人口,军事都具有巨大潜力的城市,并以此为基地,将他战无不胜的军队向四周极力扩张,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军事胜利,可以这么说,没有平壤之战,就不会帝国紧接而来的高速发展期!”

《世界通史之亚洲近现代军事史》,帝国皇家出版社编

.没有人知道,这短短的一夜,会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余风也不知道,他只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的做着这样的事情,实际上,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历史在推动着他,还是他在推动着历史。

事情发展到现在,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外,又是在他的意料中,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就是这一切的发展,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脱离他的控制,他还掌控得住局面,就算这一次大乱,他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万多降服的朝鲜士卒一样,这原本不是在他的计划中的,但是,他迅速的为这些朝鲜士卒找到了安置的地方。

崔阳浩和他手下的那些家丁,余风本来是不打算将他们留在平壤的,这样的人,留在平壤只能是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他当初的想法,就是若是这崔阳浩如同池长青一样识时务的话,让他为自己的马前卒,也不是不可,但是,显然崔阳浩的选择和他的初衷有一些距离,即便是余风再大度,这崔阳浩是一定要走的。

只不过,去哪里,却是由他做不了主了。池长青接收了大部分原来崔阳浩的麾下的朝鲜兵卒,对于这个他的手下曾经的旧主,自然是要多多碍眼就有多碍眼,恨不得他在乱军中死掉了才好,余风对崔阳浩的保护,让他有些失望,但是他也及时的揣摩出了余风的意思,那就是余风目前并不想因为崔阳浩的缘故,和朝鲜枝繁叶茂的崔家撕破脸,本来不过就就事论事,若是转换成私人恩怨,对于余风已经余风的势力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他很是贴心的给余风献上一计策,请崔阳浩回王都述职,远远的打发他到汉城去,若是崔阳浩要保住崔家的颜面,不想显得自己是那么无能的话,对于他在平壤这边屡屡受挫的事情,肯定不会大肆宣扬,毕竟他现在头山还顶着一个“抗清英雄”的光环。至于他愿不愿意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余风对此欣然采纳,能够不伤和气的处理这个事情,那就最好了,当初若是没有崔家的斡旋,他在新城也不能那么容易立足,眼下虽然他做的事情对于崔阳浩来说,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他毕竟还是不想做绝。

于是,整军之夜过去的第三天,崔洋仅仅带着百余门从人家将,从平壤离开了,而平壤城的整军运动,因为他的离开,更是开展得火火红红起来。

整军的范畴,不仅仅包括那些朝鲜降卒,也包括了风字营的大部,实际上,如果再加上原新城的民务衙门,军务衙门和内务衙门正式的开张理事,这次的整军运动,更像是一次余风系统的大肆整编。

从降卒挑选了近四千人,补充进了风字营,让很多人都以为余风会单独为这些降卒开辟一营的时候,余风的做法却是让大跌眼镜。

余风将自己的军事系统,从根本上,将自己的士兵划为几类。原来风字营在籍贯的士兵,称之为正兵,拿足饷,主要负责作战。而驻防在各地的新编士兵,这种士兵虽然经过一定的训练,但是却没有达到正兵的标准,所以,这类士兵,称之为预备兵,主要负责驻地的治安,这类士兵,拿七成饷。还有一类,就是辅兵,像这个收纳的这些朝鲜降兵就是这一类,这类人,基本上没有武装,但是,军中的各种常规的土木作业,运输,甚至是士兵的生活安排,都由这些人负责,这些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风字营服务,拿半饷。

余风甚至为这些辅兵,设置了上升的空间,若是辅兵中有表现出色的,可以补入教习营,和那些番人士兵,享受同样的待遇。他想通过这样的举动,安慰这些忐忑不安的朝鲜士兵,并逐渐的将这人融入自己的系统,让所有的朝鲜人,对待自己的统治,有一种认同感。而不会时时刻刻感到是外来的势力占据了他们的家园。

池长青的留守衙门,也正是纳入了民务衙门的管辖,顺理成章的,迟青山的手下的士兵,也就自动升格为风字营的辅兵了,而池长青这样的朝鲜籍民事官员,也将逐渐被民事衙门调派到各个风字营控制的城镇,担任当地的民事官员,当然,如果不是特别出色的,正职一般是轮不到他们的。

这次的整军运动,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在一个多月之后,从平壤到新城,从长渊到南浦,这一片足足堪比登州府的土地,就已经牢牢的被余风控制在手里了,只要余风一声令下,这一片土地的各种资源,就可任由他意,随意调动。

龙薪酬送来的吴嫣然的亲笔信,也仅仅在奔波了十多天后,就送到了余风的手里,这让准备将家眷接到平壤来的余风,顿时有了一种被打乱了算盘的感觉。

他这前脚刚刚把崔阳浩送回汉城,这吴嫣然就巴巴的赶了过去,若是崔阳浩怀恨在心,这不等于就是送羊入虎口吗?崔阳浩会怀恨在心吗?这是毫无疑问的,虽然余风没有伤及他的性命,但是,余风也没有奢望到崔阳浩会感激自己一番。

“胡闹,真正是胡闹!”若是利用人家的家眷做人质,胁迫别人做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余风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是若是自己的家人,有可能被人家拿做人质,仅仅只是有可能而已,这就让他感觉有点受不了了。

“来人,先把他给我弄下去,找间空房子给他败败火!”余风看到面前这个猥琐的家伙,心里说不出的腻味,“你最好祈祷二夫人毫发无损的回来”

龙薪酬不敢求饶,乖乖的随着进来的亲兵走了出去,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要是人家把自己老婆给弄到个生死不知的地方去,恐怕自己比大人的反应还要大。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不是心存侥幸,又无处可逃,他都有心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余风展开了书信,再次看了一遍,吴嫣然在信中将她去汉城的目的,很是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并且指出了新城目前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需要什么样的改变。心中虽然是以夫妻的口吻侃侃而谈,但是满纸都是公事公办的味道,贴心的话儿倒是没有几句。

眼下得了平壤,一个小小的新城铜矿,余风实际上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在他的地盘上,铁矿,煤矿,铜矿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急需的问题了,除了金银矿没有,只要他有足够的人手,足够的技术支持,开采出这些资源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还是被吴嫣然勾勒出的一副大前景,微微感到担忧,如果说余风的眼光,是战术家的眼光的话,那么吴嫣然的这些话,无疑就是一个战略家的眼光来看问题的,虽然这战略眼光仅仅着足在经济领域上。

人才,人才!我要人才!一边读着吴嫣然的信,余风越发感觉到自己的不足。他不过是中人之姿,和众人相比,无非是多了一些后世的见识经验和一副比较过硬的心理素质而已。要想能够成就一番霸业,他就非得找一些比他强,比他牛的人物来辅助,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国刘备为什么那么求贤若渴了。

论武力,刘备就是一个二把刀,关羽张飞赵云他一个都比不上,论智谋,在多智近妖的诸葛亮面前,他只有给人家提草鞋的份,但是为什么他能三分天下,成就霸业,还不是因为有了这些高端人才不遗余力的辅助。

而他自己,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连他自己的老婆看问题都比自己透彻,这怎么让他不汗颜,不惭愧,不求贤若渴?

当然,人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求得到的,但是,老婆跑到自己控制不了局面的地方去了,这才是大事情,尤其这个老婆还是可以客串高端人才的那一种,于公于私,余风都不能就这么将吴嫣然丢到汉城,任由她折腾,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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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两位姐姐好眼力

第二六五章两位姐姐好眼力大明的丝绸,在汉城永远是畅销的,在汉城的那些高官显贵的女眷身上,若是出现了朝鲜本地的布料,不论这布料是多么的高级精美,这些身份贵重的女眷,都觉得自己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连几套像样的丝绸衣裳都置办不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这汉城的权贵人物上流精英?

在熙川大街上,有一家绸缎铺子,这里的生意没有像它附近的店铺那样,人群川流不息,时不时只有几个零散的人出入,看起来十分惨淡的样子。但是几乎大部分频繁出入各种府邸的酒宴,甚至经常出入王宫的贵妇名媛们都知道,若是要在汉城找第一流的丝绸,第一流的大明款式的服饰,到这里来就没错了。若是这家铺子自认第二,则没有任何一家绸缎铺子敢自称第一。

尤其是这家铺子缝制的成衣,基本上是有价无市的情形,据说,这些成衣的款式,都是大明朝目前最为流行最为华贵的款式,而设计这些款式的裁缝,据说是曾经是皇家成衣局的供奉,不知道什么原因流入了民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几乎都没人真正见到过这位供奉大师傅,不过,这并不影响仁妃娘娘和庄妃娘娘对他制作的这些服饰的喜爱,两位娘娘虽然小有不和,但是在对服饰的品味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上行下效之道,自古以来都有市场的,有了两位娘娘的青睐,这绸缎铺子,想要不火红都难。即便这铺子里的东西价格再贵的离谱,汉城的这些小姐太太们,也是一个个趋之若鹜,所以,即便是这铺面上一点生意也没有,这铺子里接到的订单,都足够这铺子维持一个十年八年的了。

“四海绸缎铺!就是这里了!”时近正午,绸缎铺外面走进来了一个贵妇,虽然这贵妇一身大明装束,但是,这样的装束在这铺子里并不显然,而店铺里的活计,显然也对于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丝毫不感到惊诧,他们做的就是大明的绸缎成衣生意,这样式,一点都不奇怪,若是真的有一身长裙束衣的朝鲜装扮走进来,他们才感到惊诧呢。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是哪位乡下土财主的夫人,就这样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但是,呆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听活计报出了几个价格,就连上青红交加的走了出去,这里的消费,实在是不适合她来,她可不想为了一套衣裳,就得卖上几十百来母的田地去。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小仓俨然接替了龙薪酬的位置,在吴嫣然身边狐假虎威道,这位夫人的根底他不清楚,但是这位夫人有钱得要命,他还是知道的,所以,跟着这位夫人来到一家小小的绸缎铺子,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掌柜的去户曹判书大人府上送货去了,贵人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可曾有订单到期了?”活计起身,态度虽然不怎么恭敬,但是,也勉勉强强算是得体。

“什么订单?”吴嫣然有些奇怪,如此冷清的铺子,也釜山那家商行都有得一比了,还要什么订单?

“哦!”伙计微微笑了一下,反而和蔼了一些,“贵人是第一次来,没有关系,小人伺候贵人,不知道贵人是要看这缎子还是绸子,敝店刚刚新到一批大明松江府的丝绸,也就是穿在贵人这么娇嫩的皮肤上,才算不辱没了这么好的东西!”

“你是大明人吗?”吴嫣然从进来起,这伙计就是一口大明官话,可是对于小仓用朝鲜话问他,他却是完全听的明白的样子,显然他也不是不懂朝鲜话。

“夫人好眼力!小人是大明天津人氏,这都让夫人给听出来了!”

吴嫣然抿嘴笑了一笑,连伙计都没有请外人,显然这个地方,商行是用心经营了的,当初她记得,她还批过这汉城四海行的拨款,眼下看来,这些钱倒是没有白花,至少,现在这地方就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这活计明显的不认识自己,吴嫣然也不说明,她甚至想看看自己若是作为一个普通的顾客,这远在汉城又花钱无数的商行,会怎么应付她。

她当然不知道,自从她脱手这些经办的具体事宜,将手中的各种权利还权给民务衙门后,这个汉城的绸缎铺子,可没少给新城带来效益,不过,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不是?

“大明好啊!对了,我家夫君是武人,整天舞刀弄枪的,我担心万一那一天战场上刀箭无眼,伤到我家夫君,那我可就伤心死了,我听人说,大明的将军,在穿的盔甲里头,都衬上好几层绸子做的内裳,穿着这样的衣裳上战场,那些流矢就伤不到人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情啊?”

伙计楞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为了这个目的到他们铺子来买丝绸的,若是仅仅为了做内裳的丝绸,外面那么多便宜的商铺,为何要巴巴花大钱来到四海绸缎铺来,什么丝绸,被箭射到,后果估计都是差不多的。

“这个,小人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贵人既然听到这样的说法,那就一定假不了,若是真的不起什么作用,夫人买了个安心,这就已经值当了!”

“哦,你不知道,那就等掌柜的回来了问问吧,我想,他是一定清楚的!”吴嫣然慵懒的笑了笑,就在这铺子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小莲小舞,你们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缎子,自己挑几匹去,回头一人做几身新衣裳,也不枉你们跟着我吃了这趟苦!”

小莲小舞登时雀跃起来,这么多好看的布料,早就看得他们两该和心痒痒了,眼下夫人发了话,他们岂有客气的道理,当下给吴嫣然道了谢,喜孜孜的到处看了起来。

“这个好漂亮,姐姐,要是做身裙子,一定让府里的那些家伙,口水都留下来!伙计,这个我要了!”

“两位姐姐好眼力!”活计利索的给她们包了起来。

“这个妹妹也不错,妹妹你不是最喜欢淡绿色的吗,你看,这绸子好滑,比你所有的衣裳都好呢,夫人赏咱们的,你还不赶紧拿出来!”

“两位姐姐好眼力!”活计喜笑颜开,继续包。

“这个”

“两位姐姐好眼力!”

小仓愁眉苦脸的看着两个丫头和活计的动作,他倒是不是担心买的太多花钱太多的问题,这是,这些东西买了总是要拿回客栈去啊,外面那两个护卫大人,肯定不会给小姐们拿这些,夫人和这两位小姐,肯定也不会拿,到时候背这些东西的重任肯定就落在他的头上,这么多东西,那不要累死他吗?

“我们选好了,谢谢夫人,我们姐妹开心死了,还是夫人你最好!”吴嫣然看着面前这两个丫鬟开心的样子,也禁不住嘴角微微露出点笑容,她俨然是把这两个丫头当做贴身丫鬟用的,适当的赏赐一下她们,更能让她们忠心耿耿。

“谢谢夫人,盛惠四百二十两白银!”

“哇!”两个抱着绸子还在美滋滋的丫鬟,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将手里的绸子都几乎丢到了地下:“这么贵,你们这是黑店啊!”

两个丫鬟府里的月例是二两银子,就算加上平时的赏赐,一年最多也不过是三四十两银子,眼下这几匹绸子,就要四百多两银子,那岂不是他们姐妹要辛辛苦苦干十年才能存下这些钱。

吴嫣然却是继续保持着她雍容的笑容,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几百两银子的买卖,对于经常接触动不动就是以万位单位的买卖的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

伙计原本见到两个小丫头一惊一乍的,也是有点心虚,以为又是遇见一个不懂行情的暴发户之类的了,见到吴嫣然如此做派,这才安下心来,名为给两个丫鬟解释,实际上却是仔细解释给吴嫣然道:“两位姐姐,这怎么能说是贵呢,要知道,我还看在是几位第一次光临本店,我还特意去掉了几辆银子的零头,本店的丝绸和成衣,都是直供尚衣院和各位王公大臣的后宅的,咱们的绸子衣服,穿在身上,那不仅舒适,还是一个体面,可不是人人都有几位和仁妃娘娘和庄妃娘娘穿着一样料子的衣服的!”

“好了,说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又没说不要!”吴嫣然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这些东西卖得贵就说得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初这掌柜的是怎么搭上的这条线,不过看起来,有着这样的关系,对于自己在这汉城要办的事情,倒是能有不少的助益。

“还是贵气!”活计赞了一句:“对了,贵人,咱们店子里昨天到了一批成衣,还没有预定出去,若是贵人有意思,小人斗胆就拿出来给贵人瞧瞧,若是等到其他的贵人知晓了,怕是就一会半载没有这么巧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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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防火防盗防东家

第二六六章防火防盗防东家望着伙计献宝一样从店铺后面拿出的几件衣裳,吴嫣然瞠目结舌,那种惊愕的神态和慵懒的笑容混合在在一起,竟然是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美丽的感觉。

“你这就是你刚刚说的新到的货色?”她指着这些颜色各异,或雍容大方,或典雅端庄,或俏皮青春的衣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啊,这是本店顾大家最新的杰作,我敢说,在这汉城,还没有一件同样的华款!”伙计微微有些得意的显摆道,像吴嫣然这样惊愕的表情她看到多了,这些番人女子,初次见到我大明的华服,又是哪个不是这种德性的。

“更别说,咱们店的顾大家,那是王宫里的两位娘娘都想请去做客的人物,若不是咱家东主于顾大家有恩,恐怕现在顾大家最次也是尚衣院的供奉了!这些成衣,可是顾师傅亲手制作的,一月也就三件,不过贵人,我可事先说好了,您最多只能选一件,这还是小的看在你第一次来就照顾小号这么多生意份上的优渥了!”

吴嫣然的吃惊,当然不是她被这几件衣服精美的款式,华贵的用料给震住了,她还没有浅薄到一般那种见到精美华服就走不动的地步,而是这个伙计拿出来的这几件衣服,她一点都不陌生,她甚至很肯定,像这件白色束腰团绣长裙,在她的衣橱里就有这么一件,至于其他的,虽然她没有,但是,在赵雪娘或者是甄环的闺房里,一定是找得到的。

这就是余府内供的服饰嘛!怎么会变成什么顾师傅最新的款式,还卖到这汉城来了?

“这顾大家一定是做了很多年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精品,我想这位顾大家一定不是一个男人吧,这些地方,像这裙角处这些细微的金线,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只有女儿家才会细腻到这个地步了,这些绣花的女红,大约男人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这个是自然,顾大家只做女人衣裳,若是贵人要为您的夫君寻一件衣裳的话,小店就爱能莫助了!”

“顾蓁儿!”吴嫣然的心思灵敏,那可不是吹的,闲扯几句的时间,她迅速将这个事情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立刻就锁定了这个所谓的“顾大家”最有可能的人,难怪最近府内的裁缝做的衣裳,越来越有品位了,敢情,有着这位曾经引导服饰潮流的花魁娘子在一旁做指导啊,这些送到府里供应几位女主人挑选的服饰,如果不是她亲手做的,就一定是有人在她的知道下做的。

这顾蓁儿显然是整个余风里最无所事事的一个人,余风将她带回来,不过是顺手之事,和平常人在街上捡到一只小猫一只小狗的性质一样,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待遇比小猫小狗要高多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就将她那么养着,在灵山的时候,还防着她一点,怕她逃走坏了余风的事情,但是到了新城了,这点防备都没有了。

按照余风好生待她的吩咐,府里甚至单独给她划了一进院子,还拨了几个下人过去伺候她,每月甚至还按照管事的待遇,给她拨出一份月例,当时吴嫣然住在余府的时候,待遇也不过如此了。

人都是怕闲的,无所事事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或者人还无所谓,但是天天如此,那肯定就有郁闷得想要找点事情来打发一点时间了。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她在余府可以说是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很快,她就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混的一个烂熟了,而且,她也找到她想要做的事情。

余风的几个女人,除了甄环的女红稍微拿得出手以外,其他的人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若是纳个鞋底,缝个褡裢,自然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若是裁裁剪剪,做身符合他们现在身份的衣裳出来,那就是为难他们了。

顾蓁儿显然和他们在这一方面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不够,她发现余府中还有几个小人,是专门负责给府里缝制衣裳的以后,她登时眼前一亮,立刻就抢班夺权,将这几个人的这点小权利全部夺了过来,并且开始乐在其中了。

虽然府里的账房对于他们的支出略略有些不满之意,但是,当他们发现裁缝们现在做的衣裳不仅穿着舒适,而且光鲜体面,甚至连府里的几位夫人都表示很满意的时候,也就没有继续小题大作,这件小事,也曾经传到余风的耳朵了,不过当时余风也就是一笑置之,没有了下文,吴嫣然没有想到,今天在汉城这家四海的铺子里,居然也可以看到自己府里做的衣裳,尽管知道这家铺子就是自家的,但是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顾蓁儿肯定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渠道,这肯定是自己那位想法天马行空的夫君搞出来的花样,难道他不知道,余家还用自己的裁缝做衣裳卖,是很没有身份的吗?

自己这位夫君,有时候睿智稳重得犹如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有时候又跳脱得犹如一个半大小子,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吴嫣然推测出这些衣服的来龙去脉,不由得苦笑的摇了摇头。

不料,这动作看在伙计眼里,却是吴嫣然都看不上的意思,不禁大为奇怪。

“贵人,你确定真的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等到你后悔想要的时候,小店可不一定保证有卖的了啊!”

“没事情,你说的那位顾大家,我想我应该是认识的,到时候请她帮忙做两件,估计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就吹吧,你怎么不说认识我们东家,直接叫东家送你好了!”伙计微微撇撇嘴,腹诽了一句,也不废话,直接将衣服收起来,送到后面去了。

“夫人,要不,我们少买一点吧!”小莲小舞两个丫头,看着手里的绸缎,口中极为不舍的说道:“这么贵的东西,折杀婢子了!”

“没事情的,我又没打算给钱,多贵和和咱们都没关系!”

若是龙薪酬在这里,听到这话,自然是到是什么意思,她是四海的系统里出来的,又在余风的麾下民务衙门做事,对于四海行的底细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吴嫣然是四海行东家的东家,这些东西,说穿了,就是他们家的,到自己家里拿东西,岂有给钱的道理。

但是,刚刚掀开帘子出来的伙计,听到这话,可就不这么想了,他脸色登时狐疑起来,悄悄的缩了回去,找到另外一个在后面的伙计:“赶紧去叫咱们掌柜的回来,就说店里有急事,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交代完这些,他才重新走了出去,脸上乐呵呵的说道:“贵人如果看不上小号的这些玩意,那也不勉强了,那就麻烦贵人把这几匹缎子绸子的帐给会了吧!”

小莲小舞神情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夫人肯定是有钱,但是她说不给钱是个什么道理,她们却是不知道,听说一些在身份高贵又豪富的人,总是有一些怪癖的,莫非咱们夫人也有,这不给钱人家店里的伙计肯定是不依帐的,说不定还会报官,这里可不是老爷的新城,这些当官的,夫人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不着急,等你们掌柜的回来了再说!”吴嫣然抿嘴一笑:“没准我也认识你们掌柜,掌柜一见到我高兴了,送给我了呢?”

“疯女人!”伙计给面前的这个女人下了个定义,心中暗暗骂道:“你怎么不说全天下的人你都认识呢,认识顾大家,还认识我们掌柜,不好,这女人怕不是疯子,而是一个大骗子,我得看好了他们,别让他们给溜了,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带着店里的东西溜了!”

“那好,你慢慢等,掌柜的说不定就快回来了!”伙计假笑着退了回去,却是搬着一把椅子,坐在大门附近,那架势,摆明了就是防着吴嫣然等逃走,却是偏生这搬着凳子,慢慢坐下的动作,做的那么理所应当不带一点烟火气息,好像每天他都是这样做的一样。

一个站在门外的护卫听到他整出来的动静,探进头来扫一眼,见到屋子里毫无异常,又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了。

差不多快有一个时辰了吧,吴嫣然有些微微不耐了,看那伙计时不时的还瞟她几眼,她抬头问道:“伙计,你叫什么啊!”

“江南水,怎么贵人有事!?”

“你有没有叫人去通知你们掌柜的啊,他不是在那什么判书府里被留饭了吧?”

“哪里有内宅留饭的道理,贵人这是说笑了,不过昨天到货了,掌柜的辛苦一下多跑几家也是可能的!”

“哦,那我不等他了,小舞,将我的帖子留给江南水!”吴嫣然回头吩咐了一下:“我住在琅琊客栈,叫你们掌柜的回来了去那里见我吧,随便将这几匹绸缎也送过去,丫头们看来也挺喜欢的!”

拿着吴嫣然留下的大红帖子,江南水望着吴嫣然几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起来,额头细密的汗珠,也渐渐凝聚成一粒大的汗滴,啪嗒一下,掉落在他手上的帖子上面,那上面,红底金字的一行字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芒,赫然写的是:灵山余门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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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我来自平壤

第二六七章我来自平壤“快点,快点!”火热的日头下,一群骑士挥汗如雨,风驰电掣般的从大道上疾驰而过,卷起一片尘土,倒是让村边大树的树荫下几个纳凉的农民一阵惊诧。这些时日,倒是不时有哪些官兵老爷们们骑着马匆匆的经过,但是这群人,客商打扮行事如同官兵一样的,倒是少见的很。

“头儿,前面有条河,大伙儿歇歇,让马匹也喝点水吧!”一人从前面勒缓了马势,等到后面几骑跟了上来,对着中间的人说道:“咱们的马要是跑废了,这鬼地方可不见得有买马的地方!”

“也好!”那名骑士倒也不是不体恤手下人,看看自己手下人和马那身沾满了汗水和灰尘,仿佛成了一个个泥人泥马的模样,“那就歇半个时辰,让大伙都缓缓!”

众人一声欢呼,朝着前面的河流扬马奔了过去,就连马儿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河水的清凉,顿时跑得都有劲了一些,踏踏的带着自己身上的骑士,冲向河岸。

这群人,正是余风从平壤派出来的去往汉城的,虽然人手只有二三十人,但是,却无一不是健卒好手,如是有曾在在平壤呆过的人或许可以认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曾经在那个僻静的小校场出现过的面孔,而那个小校场,很多人都知道,是一个叫精英营的营头所在之处。

余风对于吴嫣然的胆大妄为,实在是无语可说,不过,此刻他也只能采取一些补救的措施,而这个补救的措施,他选择的是精选一些个人手,去接应他们。在汉城,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四海商行早早的在那里设置了一个点,似乎还经营的不错,但是,那个点,纯粹只是作为收集情报所用,明里暗里的人手简直少得可怜,吴嫣然虽然带了一些护卫,又有人协助,但是,真要是有事情发生的话,那点人手,还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而这些人手,数量不能太多,那么必然就要要求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人,可以对情报搜集不是很精通,但是也要能随机应变,处事灵活,更重要的是,能打能杀,不畏生死。余风斟酌斟酌,这尹胜和他的精英营就直接出现了他的脑海中,做这种事情,还真的只有当初按照特种部队的思想建设起来的精英营最为合适,斥候营出身的人,怎么能不头脑灵活,常年和敌人接触,又怎么会身手不矫健。

尹胜翻身下马,拍了拍自己的座下爱马的脖子,那里湿漉漉的,马儿也跑出了一身的大汗,他从马鞍旁,拿出一块布巾,给自己的马儿擦起汗来。

这马儿和人一样,有的时候特别的娇嫩,这大汗之余,再冰凉的河水一激,非得得病不可,这个在马营呆过的人都知道,马儿下水之前,最好是擦洗一下,让马身上的毛孔收缩收缩,那就没有大碍了。

“头儿,明天这个时辰,咱们大概就到了吧,咱们兄弟这模样,可是进不了城,这一路来,绕路都绕死咱们了,这一次,不用再绕了吧!”说话的是多宝,有尹胜的地方,似乎一定就有多宝,这一点,在精英营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了,要不是多宝是一个大老爷们,简直都有人要怀疑他们的头和多宝是不是有什么暧昧了。

“不用绕了,我带着几个兄弟进城,你带弟兄们在城外安顿好,等着接应咱们就行了,咱们这次是保证二夫人平平安安的回去,别的事情,不招惹最好就不要招惹!”

“这个自然晓得!”多宝憨憨一笑:“其实,俺也挺想进城去看看,这汉城可是这朝鲜的京师,总比咱们平壤要热闹吧!”

“那你去吧,我在城外等你!”尹胜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把二夫人平平安安的带出城就行了!”

“不去,二夫人认识我是谁啊!”话虽然这么说,多宝可不傻,“我怎么敢抢头儿的功劳!”

尹胜不理他,朝着身边一个萎靡的中年人说道:“怎么样,沈先生,这一番劳累,可还吃得消!”

沈群先吃得消才怪呢,这般连续在路上跑了两天,除了让马儿歇息的时候,几乎吃饭睡觉都在马上,那个身子骨两天颠簸下来,几乎都快散架了,到了后来,更是按照他以前在后金的军中之法,用绳索将自己绑在了马上,这才勉强跟得上大队,此刻他更是萎靡得连话都不想说,勉强的对着尹胜笑了一笑。

“再辛苦辛苦,等到了汉城就好了,沈先生,到时候还有仰仗你的时候,你可别给我累趴下了!”

“百户大人放心,这条命是大人给的,沈某只要没有咽气,自然不会负百户大人所托!”

仰仗沈群先,自然是仰仗他的言语能力和辩才,凭着他们几个粗汉,稀里糊涂扎进了汉城,恐怕连二夫人的人都还没有找着,就要被人识穿了,尽管他们都是一身的客商打扮,虽然没有长刀利斧,但是哪里有一群客商人手两只短火铳的。

一群人在河边稍稍歇息了一些,又一个个翻身上马,朝着前面的路途赶去,在他们的前面,一轮日头,正在缓缓的朝着山那边落下,将他们的影子,在他们身后,拉的很长很长。

“掌柜的,是不是”江南水看着有些发怔的掌柜,手指头朝着天上指了指,有些迟疑的问道,自从他将手里的帖子递给刚刚进门的掌柜,掌柜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副样子。

“哦!”掌柜的回过神来,瞪了江南水一眼:“你也是老人了,这还用问吗?那位夫人怎么来的,说了些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江南水将自己刚刚在店里的见闻,详详细细的给掌柜的述说了一遍,一点都不敢遗漏,谁知道那位夫人是不是特意为他们而来的,要是隐瞒了什么,给大伙带来了麻烦,那他可担待不起。

“你糊涂啊!”掌柜的听完他说的,不禁顿足道:“小家子气,小家子气,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就一点都没有记到脑子里去,夫人也许对于这的做法,一笑置之,不往心里去,但是,你得罪了夫人身边的人,到时候人家怀恨在心,在夫人面前说上几句坏话,可是你我能吃得消的?”

“那那怎么办?”江南水也有点慌了,他当时可没想那么多,纯粹是为了铺子着想,要是因为这样被夫人所恶的话,那雷霆之怒下来,可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还能怎么办,将那几位姐姐看中的缎子全部拿上,随着我去琅琊客栈拜见夫人,希望你没有隐瞒什么,不如就算老夫倒是也护不了你了!哎,要是真的不妥,你就去你表哥那里去吧,听说在大人面前,丘将军如今很受大人看重,就算你再不愿意在军伍中厮混,也由不得你了!”

掌柜的叫余宏伟,是四海商行的老人,更是和余家拉扯上那么一点亲戚关系,要是算起辈分来,甚至还要被余风叫一声表叔,不过一表八百里,出了五服的亲戚,除了诛灭九族的时候,能够拉扯得上来,实际上,也就算不得什么亲戚了。余风在灵山崛起,但凡能够和余风拉扯上关系的亲戚,都是投奔余风而来,而余风也是来者不拒,基本上都给予了安置。而且,由于亲族的关系,安置的位置都还比较重要。

像这四海行在汉城的商号,经过余风的允许,就安置了余宏伟过来当掌柜,至少,这样的人忠诚程度和其他的人相比,要高了许多,在这异国他乡的王都,若是没有靠得住的人,谁敢把人放置到了这个位置上。

至于江南水,这个伙计其实来头也不小,他是马营千总丘时的表弟,唯一的表弟。当初余风剿灭丘时的时候,丘时就是拿身家性命,也要换取一个少年的活命,那个少年,就是如今的江南水。

余风自然不会将他们二人同时安置在军伍中,刚刚好,这个少年对于兵戈之事毫无兴趣,偏生对于商贾之事兴趣极大,余风索性就将他安置在了四海行里学习,这汉城的商号一开张,所用之人必须要是忠诚可靠之人,这江南水因为丘时的关系还有他自己的能力,也就被安置到了这边来,而且,做的很是不错,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一旦余宏伟高升或者是调任他处,他接任这个商号的掌柜,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江南水七手八脚的将刚刚小莲小舞放下的那些布疋收拣起来,还特意找了两个华丽的布箱,将他们装了进去,然后毫不犹疑的挑了起来,就要随着掌柜的出门。

门外突然之间一暗,两个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阳光,没待来人说话,余宏伟眉头一皱,朗声说道:“对不住客官,小店打烊了!”

他急着要去拜见主母,这个时候,多大的生意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再一看站在门口的是几个男人,他甚至连叫后面伙计招呼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是从平壤来的!我找贵号的余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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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主母被朝鲜人抓走了

第二六八章主母被朝鲜人抓走了吴嫣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还有他们后面很是局促不安的江南水,微微笑了一笑。

“不用多礼,余掌柜是吧,都是自家亲戚,按照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呢?”她目光凝聚在余掌柜身边的那个中年人身上,“这位是?”

“属下是大人属下,特意派来听夫人调遣的!”尹胜干净利落的单膝跪下,抱拳行了个礼:“精英营百户尹胜参见二夫人!”

“哦!”吴嫣然喜动于色:“大人知道这里的事情了,你来的时候,大人是怎么安排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看了看余掌柜,余掌柜微微点点头,证实了这个尹胜的身份。

在来之前,余掌柜已经仔细的查看了尹胜的腰牌,还盘问了一些四海行与民政衙门约定的暗语,如果来人身份无误的话,那么这些信物和密语都应该是知道的,如果这一切不是查验得真真切切,就算是再借余掌柜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来历不明的人直接带到吴嫣然的面前的。

“大人托我给二夫人带个话,在这里,事情成了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是不打紧的,立刻脱身是为上策,他说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吴嫣然心里微微一暖,也就是只有这冤家,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还直接叫人带话,不写在纸上,不过,既然余风都能直接叫这尹胜带话,想必这人也是夫君的心腹之人。

“他没有叫我立刻回去?”

“没有,我接到的命令是,保证夫人在想回去的时候,一定回得去!其他的时候,一切听夫人吩咐!”

“那好,你带了多少人,现在安置在哪里?身边尽是些粗手大脚的番人,有几个贴己的人使唤也好!”

“连我一共二十四人,此刻其他的人都在城东外的一片林子里候着呢?”尹胜立刻回答道,实际上,他为这个又要偏僻又要能藏住人的小林子,还颇费了他一番功夫。

“余掌柜!”吴嫣然掉过头来,问道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余掌柜:“咱们的在城外这样候着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法子安置一下!”

“没问题,尹百户,是城东是吧,呆会你带我出城,我找人借个庄子安置你们,就说你们是和咱们做买卖的伴当,少不得还要运些布疋绸缎一起去,免得让人看出了破绽!”

“这个是自然!”尹胜拱拱手,这种陌生的地方,有自己人就是好办事,至少手下的兄弟可以呆在屋子里好好的睡一觉了而不是在野外任凭蚊虫去叮咬。

“那你们先去办了这事情吧!”吴嫣然挥挥手,“办完之后,再回来告诉我,让小莲跟着你们去,也顺便认认门儿!”

两人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在后面一直畏缩着的江南水,也想放下手中的布匹跟着余掌柜离去,就只听得吴嫣然对他招招手:“你就不要去了,过来陪我说说话,你叫江南水是吧”

余宏伟和尹胜两人出了门,余宏伟心中有些犯嘀咕,“我说,尹百户,夫人这次来是办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干脆将咱们的人都接进来,这人多一些,夫人也安全一些,我看除了夫人身边的那两个大人的护卫,那些番人都是靠不住的!”

“全部都进城干嘛?给人堵住城里,出了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吗?”尹胜晒了晒,“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内政衙门的人吗?难道连规矩都不知道了,该你知道的你自然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也白问?”

“尹百户你误会了,我是民政衙门的人!”余宏伟似乎是有些惭愧,又似乎是有些得意:“内政衙门的人据说要到下半年才会到我们这里来,在这之前,从小老儿到下面的伙计们,都是民政衙门的人。”

这次轮到尹胜有些不解了,他是做斥候的,自然知道,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是有四海商行的铺子之处,在外执行的任务的人,都可以在这个铺子里得到他们想得到或者能得到的帮助,四海商行民政两用,似乎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什么秘密,但是,听这余宏伟的口气,这个铺子从建立到现在,就是为了赚钱,一点都没有作为军事用途的意思,恐怕这一次接待吴嫣然,还是他们超出自己的业务范围内的第一桩买卖吧!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前面一阵大乱,一大群人从街的那边冲了过来,最前的是一个骑着马的朝鲜军官。尹胜和余宏伟对望一眼,心头立刻涌起来同样的一句话:“出事了!”

两人在前走着,身后稍稍落后的是沈群先和跟着他们来的小莲,四人见到这种情况,立刻像那些惊慌的百姓一样,避在道路的旁边,紧紧的贴在墙边。

那朝鲜军官抽出腰刀,不知道喊了句什么,朝着他们刚才离开的琅琊客栈一指,兵丁们立刻潮水般的涌了进去,将整个客栈围了起来。

“嘭!”客栈里传来了枪声,然后就是人的大声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余宏伟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听到这些动静,脸色跟他身后的粉墙一样,都是煞白煞白的了。

“头儿,露了行迹了!”沈群先凑在尹胜耳边悄悄说道:“这些人是冲着那位去的!”

尹胜的拳头捏的紧紧的,指甲仿佛都要深深的嵌入手掌中一样,他之前虽然想到到此行凶险,但是他没有想到,刚刚才见到自己的主母,甫一离开,立刻就会有大队军兵席卷而来。

“百户大人,你想想办法啊,夫人还在里面呢?”小莲的腔调里带着哭音,不管是夫人,她嫡亲的妹妹也在里面呢。

“闭嘴!”沈群先低低的叱责了她一声:“若是连我们都搭进去了,谁来救人?”

“沈先生说的对,此刻就是我们几个人全身都长满了手,也无济于事!”尹胜冷静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客栈里已经安静下来,从客栈的大门处,一些脸上身上溅着血的番人护卫,正被五花八绑的从客栈里押了出来,尹胜暗中数了一数,人没少几个,看来是夫人见到寡不敌众,命令他们放弃了抵抗,免得徒增死伤。

走在最后面的,是吴嫣然和丫鬟小舞,难为的是,这些朝鲜人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顶轿子,客客气气的请吴嫣然上了轿,在吴嫣然上轿的那一瞬间,尹胜分明看到她抬起头,朝着四周扫了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他们几个,待到看到他们几个好生生的靠在墙边,吴嫣然这才恬静的一笑,迈进了轿子。

“老余,咱们不要再去城外找庄子了,商行里安置咱们的人,安置得下不?”兵丁们一散去,尹胜就急切的低声问道。

“能,后院还有几间厢房,大家挤一挤能够安置下来,不过一次性进来,太打眼了,大家要分散过来!”余掌柜毫不犹疑的回答道,他看到尹胜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位百户似乎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毕竟这发生的一切,若是是没有人通风报信,知道夫人的身份的人指引,是无论如何不会发生的这么快的。

朝鲜人要动手,夫人住进这客栈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但是偏偏他们没动,等到夫人去了一趟四海商行,回来立刻就出事了,这种情况,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辩解起。

几人急忙往四海商行里赶,这个时候,余宏伟敏感的发现,他们的位置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原来是他和尹胜走在前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尹胜来的那个中年人和尹胜换了一个位置,而尹胜却是落后了他们一些,和小莲并排了。

尹胜本来想和小莲说点什么的,不过他突然发现,他和这个夫人身边的丫鬟,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这丫头刚刚焦急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话,可不是大明官话,也就是说,别看这丫头长的人模人样的,实际上也是一个番人,此刻时刻,尹胜就是连他亲手搭救的沈群先都信不过,他怎么敢相信一个底线不明的小丫鬟,他就连打算安排这个丫鬟看住余宏伟打算也一下不好说了。

“百户大人,咱们不是有人在城外吗?你赶紧去找人救夫人啊!”小莲楚楚可怜的瞟了他一眼,边走边哀声说道,两只眼睛里的雾气泫然可见。

“恩,我自有分数,你不要着急!”尹胜安慰她道。他有个屁的分数,若不是这是在汉城的大街上,他简直都要抓狂了的大叫了,这些无法无天的朝鲜人,打仗没屁的用处,这抓人倒是很在行的,若是夫人真的失陷在了这里,他也不用回去了,直接亡命天涯吧!

“你没看见那些人还是用轿子请走的夫人吗?说明那些人知道夫人的身份,不敢过于造次,想必他们也知道夫人的身后是什么人,风字营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的!”他轻声说道:“小莲姑娘,你久在夫人身边,你能不能告诉我,夫人这一次来,究竟是为了何事,能惹得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

“你不知道吗?”小莲抬起头,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夫人是来卖铜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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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崔家想干什么

第二六九章崔家想干什么这不可能!尹胜心里立刻就否认了小莲的说法,若是只是做做违禁的生意,这些朝鲜军兵绝对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更不可能在接触了二夫人的护卫的武装后,还那么客客气气的对待二夫人,尽管他也不希望看到二夫人被那些粗鲁的士兵们推搡,但是,换个角度来想,若是带队的军官是他,在新城平壤等地缉拿这些违法的商贩,绝对不会如此客气的。

“二夫人来的路上,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一些什么,你仔细想象,除了这铜钱的事情,她有没有提到你什么不熟悉的人的名字,或者别的什么?”尹胜提示道。在派人打探那些朝鲜军兵的来路之前,这些情况他是要弄清楚的,至少,他要明白,这倒是是一次意外,还是蓄意的行动,如果是蓄意的,那最有可能的指使者是来自哪里?

“人?”小莲歪着脑袋想了想:“夫人倒是提过崔家父子,那个在我们新城来过的那个崔阳浩崔大人和他的父亲,好像他的父亲是这里的一个好大的官儿吧,夫人说过要是能够联系上这个官儿,有了这个官儿的帮忙,咱们的生意就不用发愁了!”

“我知道了,这话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尹胜点点头,这满汉城的朝鲜官儿,和新城能够拉扯上关系的,除了崔家,倒是真没有其他人了,眼下的情况似乎很明白,这些围攻客栈的军兵们,不是崔家的人指使的,就一定是和崔家不对路的人指使的,不管是崔家赤膊上阵还是崔家的政敌所为,对于二夫人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朝鲜人,做谁的阶下囚都是一样。

六月的天气,走在街上都是会令人汗流浃背的,有句话叫做心静自然凉,这句话,放在余宏伟的身上,却是一点都行不通的,就算是屋子里幽静阴凉,他身上仍然是一阵阵的燥热,那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若是从他背后看过去,那背后上汗渍上的盐花都历历可见。

没办法,他怎么样也静不下心来的,从客栈回来,那位百户大人和夫人身边的丫鬟,就一直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然后,大家就在屋子里静静的等待着,期间,他们就只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余宏伟派伙计跟着随着那位百户身后的中年,去到城外,然后设法去把这位百户留在城外的人手带回来。另外一件,就是余宏伟把剩下的伙计都派了出去,都去打听今天在琅琊客栈的事情,到底是哪一个衙门有司所为,是谁的意思。

原本这个事情,余宏伟自己出面要比伙计们打听要效率的多,但是,尹胜却是否决了这个提议,在他看来,在事情没有明白之前,这个余掌柜是绝对不能够脱离他的视线的,这也是他们三个安安静静在呆在这个屋子里的原因。

“头儿!”多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尹胜眉毛一动,看了看对面的余宏伟,扬声喊道:“我在这里,你们过来!”

“头,我来了,听沈通事说,事情出了岔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气喘咻咻的多宝闻声走了进来,尹胜站了起来,走向门边:“弟兄们都来了么?”

“留了四个人在林子里看守马匹,其他的人都进城了,我先带着几个兄弟进到铺子里的,他们都在外面晃悠呢,不是你说的,一起过来,怕是显眼的很吗?”多宝有些诧异。

“嗯,是我说的,做的不错!你守在门口,我去接应其他弟兄,精神点!”说完,他朝着旁边一努嘴:“看好他们两个,我估计二夫人的事情,和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他背着对着在屋子中间坐着的余宏伟和小莲,身后的人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跟随尹胜那么久的多宝,怎么会领会错尹胜的意思,他点点头,心领神会的说道:“头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尹胜匆匆的离去,多宝搬了一把银子,坐在门口,一阵穿堂风吹过,顿时让浑身大汗的他感到一阵的舒爽,忍不住他就惬意的哼了一声。

“百户大人去哪里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正准备将衣裳撩起袒露除胸腹纳凉的多宝,闻声立刻一惊,立刻手忙搅乱的将手上的衣裳放下。

“百户大人去办差去了,我陪着两位,姑娘有事情?”

小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些老爷派来的人都是穿着盔甲拿着长枪大刀的厉害军将呢,没想到从百户到他的手下,都是一些客商样的汉子,虽然她也知道可能他们经过了乔装打扮,但是,这也太那个了吧,一点都不凶恶,这样的人,怎么能把夫人从那些军兵们手里救出来。

“叫我小莲就好,不过是伺候夫人的一个丫头而已,当不得军爷如此称呼!”小莲勉强一笑:“我就是想问问,适才军爷进城的时候,可曾有什么异状,城门处可曾禁绝行人,大闭城门?”

“这个倒是没有?”多宝倒是没觉得城门口有什么剑拔弩张的味道,反正他和他三个弟兄,也就这么施施然的走进城来了,唯一不便的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人都穿得单薄,用顺了手的三眼神铳无法藏在衣物中带进城来,只能随身藏点短刃匕首之列的利器。

“那就好!”小莲紧缩的眉毛微微舒展了一点,虽然她没有笑,但是,多宝却是感觉她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一样。

“没有关门盘查,说明就不是护卫王都的禁军请走了夫人!”小莲见到他一脸的困惑,轻声说道,像是解释给他听一样:“这样的话,很可能就不是官府的行动,而是某个权贵的行动了,那崔家人有那么大胆子吗?他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咱们老爷那边啊!”

“崔家?”多宝咧嘴一笑,显然,这个小莲姑娘的信息有点过时了:“崔家没有人在我们那边,而且,更别说两个儿子了,那个崔家的老大,虽然说是失踪,不过,大伙心里都明白,这八成是死在乱军中了,至于那个小儿子崔阳浩,大人早就送他回来了!”

“姥姥的!”得意洋洋的他,猛地跳了起来,后知后觉的一拍大腿:“你是说,咱们二夫人是这王八蛋派人给抓走了的?还翻了天了,老子这就去拧下他的狗头,接二夫人回来!”

“大人少安毋躁,百户大人和余掌柜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想必很快就有回信了,不过,依照婢子所想,若是这崔阳浩真如大人所言,回到了汉城,只怕认出夫人身份的必定是他了!”

“没错!”尹胜的话从前面传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大汉,还有一个伙计打扮的人。

“消息已经打探出来了!”尹胜阴沉着脸说道:“二夫人的护卫们,被带进了捕盗厅的大牢,而二夫人则是被送进了一处大宅子,商行的弟兄们亲自去确定过,是右议政崔谈崔大人的宅子。”

“干吧,头儿,趁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咱们冲进去,将二夫人抢出来,立刻离开这鸟地方!”多宝最为激愤,那些软蛋朝鲜军兵,他就有从来没拿正眼瞧过,眼下这些人居然干捋风字营的虎须,他恨不得立刻就上门去,将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一个一个轰死。

尹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干?就我们这几个人,去冲到人家议政大人的府邸里抢人?你知道这议政是多大的官儿吗?”

多宝摇摇头。

“这个官儿,在大明,那就是内阁大学士,是拜相的人,你觉得,我们这么人能够囫囵的冲进人家宰相府,再囫囵的出来,然后还将夫人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多宝脑袋晕了一下,宰相府,那得多少家将护卫啊,这点人还真不够瞧的。

“要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在那些军兵围住客栈的时候,咱们就冲进去将二夫人救走了,还用等到现在?”

训斥完多宝,尹胜将脑袋转向余宏伟,“老余,你是这里的地头蛇,人头也熟悉,你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可想,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我和我的弟兄们不怕死,但是,若是死了,却把二夫人带不回新城,那就是死也死得憋屈不值了!”

“沈先生呢,叫他进来,他是读书人,总比咱们的脑袋瓜子好用,大家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这鬼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这一天,去过四海绸缎铺子的人,都被门上面的一张红纸给拦了回来,红纸上写着的是“东家有喜,歇业一天!”但是,有些对余掌柜熟悉的常客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生意做得心狠手辣的老家伙,有什么可喜的地方,难道这个老家伙老牛吃嫩草,又纳了一个小姑娘做妾不成?一片猜测声中,夜幕逐渐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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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亡羊补牢犹未晚

崔阳浩回到汉城已经十多天了,这些他,他除了去被国王李琮召见过一次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呆在府邸,一点都没有因为北方战事稍歇,而彻底放松精神的样子。

崔阳浩的妻子是礼曹判书滕明信的女儿,自从和崔阳浩成亲以来,虽然不说是相敬如宾,但是两口子倒是过得融洽,令人奇怪的是,在崔阳浩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位滕氏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等到崔阳浩回家之后,这位滕氏却是带着和崔阳浩的一双小儿女回到娘家去了,而且这一去就是数天,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

崔阳浩的他带回来的人,都住在自己的后院,崔家虽然是高门大户,但是,这种老爷子尚在,兄弟没有分家的情况,也不是很罕见,父子几人住在一个府邸里,但是各有各的院子,各有各的规矩,也算不得什么奇怪。

唯一让大院里的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一头扎进了崔阳浩自己的院子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出来了,日常饮食都是由院子里原来的仆人采买,他们在院子里安之素然,似乎就那个方寸之地喝酒打熬身体,比在汉城这个花花世界逍遥更有意思得多。

这种情况,下人们虽然不敢乱嚼舌头,但是心里肯定会有一些想法,甚至有些胆子大的甚至猜测,自己的小少爷是不是借着这次述职的机会,策划一次打的战斗,彻底的将北方的匪患清除干净。这些猜测,不知不觉的流传出来,最后一致得到了崔府上下的公认。

一直到现在,他们小少爷头上的光环都是耀眼无比,作为朝鲜王国的名将,约束手下,运筹计谋,那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了,有了这样的认识,除非必要,崔府里所有的人,都是尽可能的远离崔阳浩的院子,生怕因此打搅了崔阳浩的大计。

吃过早饭,崔谈没有叫人伺候,直接自己一个人朝着小儿子的院子走去,作为议政府的右议政,如非国家发生大事而召开朝会的话,他是不必要每天早上都去王宫坐班的,实际上,很多的政事,在下面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些下面的人拿不定主意的,也是直接送到议政府,再由当班的左右议政和领议政商讨确定,最后再由国王裁定拍板,而这样的事情,就是十来天也未必能够遇见一会,所以,他上午有很充裕的时间。

他去崔阳浩那边去,是因为一向自诩淡定的他,也被自己的儿子的反常举动感到不安了,下人们的议论猜测,他自然是听不到的,但是,他居然昨天晚上从自己的小妾嘴里,听到了关于崔阳浩在筹谋什么计谋的传言,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对劲。

崔阳浩在国王李琮面前的召对,当时他可就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国王殿下,除了关于北边的战事,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他可不记得殿下给崔阳浩下过什么旨意,叫他策划什么动作。现今的国王陛下虽然仁厚,也不通军事,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猜忌的人,至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他是懂的。他除了给崔阳浩指定一个大的作战目标以后,以他的睿智,绝对不会再去干涉军队的具体指挥。

既然国王殿下没有旨意,那么,崔阳浩这些天,为什么一直呆在府中,甚至连一些必要的应酬也全部推却了,崔谈几十年宦海浮沉,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若是别人,他说不定还要好好的分析一下,但是,这人是他自己的儿子,他也就不想lang费脑力了,直接移步过来问就是了,难道自己儿子有什么事情还会瞒着他吗?

“浩儿你这是在消遣为父了!”崔谈坐在椅子,看着有些萎靡的崔阳浩,哈哈一笑:“好了,我笑过了,告诉为父真正的原因,是不是这次带回几个美貌的姬妾,滕氏和你吵闹了?”

“爹,我没有说笑,我真的是被人从平壤给赶回来的,别说平壤,就连长渊如今也丢了,人虽然还是咱们的人,可是已经不听孩儿的调遣了!”崔阳浩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说实话往往没人相信。

“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

崔谈脸上的笑意敛去,“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汉城的上上下下一无所知,你甚至没有个奏章送过来?”

“我敢吗?”崔阳浩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柳树,从树冠中传来一阵阵蝉鸣,让他感到更是心浮气躁:“这些人,可是孩儿当初招来的,就连他们的栖身之地,也是孩儿和父亲您支持,才让他们得到的,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回汉城,若是殿下要治罪的话,首当其中的就是我们崔家!”

“你糊涂啊,当初他们没有成气候的时候,一旦察觉到不妥,就应该立即解决这个祸患,你一定要等到人家壮大到足够吃定你的时候,你才知道人家的用心吗?”崔谈有些痛心疾首,他的眼光怎么看不出来,一群占据了弹丸之地的海盗,从立足到发展,一直到现在的规模,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他的宝贝儿子居然熟视无睹,给了对方发展壮大的良机。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你仔细告诉我,他们眼下是什么情况,不要隐瞒,照实说,他们兵力几何,战力如何,若是我们起兵去清剿他们,需要多少人马,才有把握?”

崔谈愤慨了一会,作为宦海老鸟的素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来,不过,此刻的问话,就有点不想父子之间的说话了,更像是朝堂高官对于前线将领的询问。

“兵卒过万,火枪无数!”崔阳浩摇摇头,“金贼数万人马,也在他们面前折戟沉沙,若是以我国的军兵的战力,怕是倾全国之兵,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

他又补充道:“而且,这些贼人,占据了四城之后,又找到一些为他们效命的我们国官员,像那个池长青就是其中的头目,有了这些人摇旗呐喊,很多不明是非的军兵百姓,都转投于他们,此刻比起对阵金贼的时候,只怕实力不仅未减,反而是大增了不少!”

“上兵伐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打打杀杀才能解决的话,要是全部靠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的话,就没有我朝数百年的传承了!”崔谈沉吟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说的心里话,还是安慰崔阳浩。

“孩儿一直听从父亲的教诲,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难题,好在天神眷顾,将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了我的面前。”

“哦?什么机会?”眼见儿子似乎有了应对之策,崔谈也有了兴趣,倾全国之兵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这个什么机会,就能够摆平?

“我抓到了那个贼首的女人!”崔阳浩眼睛一亮:“有了这个女人,虽说不能叫那个贼首束手就擒,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和他讨价还价,达成一个什么协议,还是办得到的,再不济也能换取个一城一地,只要能在这个事情上立些功劳,将来就算事情败露,我崔家也容易摘出来,毕竟我们早就发现了这些贼人的企图,并为之和这些贼人争斗过!”

“胡闹!简直是胡闹!”崔老爷子生气了:“适才你说这些贼人军势如何之盛,派手下那些精锐之士深入虎穴,这不是胡闹吗?”若是事情不成功,则白白牺牲了这一批忠勇之士,若是侥幸成功了,一个女人又是什么重要人物了,那贼首既然如此野心,个把女人根本就不会被他放在眼里,除了激怒对方,你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这个父亲你就有所不知了!”崔阳浩显然是功课做得很好:“这个女人在没有成为这个叫余风的贼首的小妾之前,是这个贼首的手下大将,若是用我朝体制来打个比方的话,那个女人和贼首的关系,就好比咱们的户曹判书和国王殿下的关系,这个女人,把持着贼人的钱袋子!”

他tian了tian自己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若是这女人仍然在平壤,我是决计不会打这个主意的,但是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发了什么疯,居然跑到我们汉城来了,还带着从咧咧的住在客栈,父亲您说,这样的好机会,换做是您,您会放过吗?”

崔谈微微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是她来了?而不是面目相似的别人?”

崔阳浩笑了笑:“这女人,有时候精明得要命,有时候,却是蠢得无法想象,他带着从人住店的时候,居然还是打着维拉斯科商团的招牌,恰巧,她住的那家琅琊客栈,就是大哥的产业,咱家的人,谁不知道这维拉斯科商团和咱们的关系,所以,她这边一报字号,立刻就有人告诉我了。”

“人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我派人特意去认过人的,这女人经常抛头露面,我派去查看是维拉斯科商团什么人住店的时候,被我派去的人认了出来,确定了她的身份我才动手,眼下,就在后宅关着呢!”

“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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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心有灵犀救主母

第二七一章心有灵犀救主母“吴小姐?”门霍然被推开,崔家父子出现在吴嫣然的面前,此刻吴嫣然正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想着心思。

这是一间豪华舒适的房间,说是书房,又有着床铺,房间里还熏着淡淡的熏香,即便是吴嫣然对于朝鲜人的这种奇怪的格局不甚感兴趣,但是,她也不能否认,这样的房间,绝对不是一个平民百姓小富之家置办得出来的。

从客栈里,她直接被轿子送到了这里,身边除了贴身的丫鬟小舞,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此刻这房间里,也就剩下她们两个,而门外,除了在门口杵着的两个守卫,就连四下的窗户下面,都有人影晃动。

“叫我余夫人!”吴嫣然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便装白须老头,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怠慢余夫人了,手下人办事情粗鲁得很,没有惊吓到余夫人吧,唐突了佳人,那些粗人们怎么教也教不会他们斯文!”崔阳浩居然还微微的作了一揖,似乎吴嫣然真的是他请来的客人一样。

“这些话不用多说,这位大人,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你?”吴嫣然没有理会他的做作,直接问道。

“贱名不足入耳!”崔阳浩避开这个问题,闪开身形,露出身后的崔谈:“这是家父,有些话,家父想和余夫人谈一谈!”

吴嫣然坐在那和身形极端不合的太师椅上,敛动了一下衣裙,让自己做得更舒适一些,然后才好整以暇,用她那慵懒的声音问道:“在我的家乡,如果主人要请客人聊天的话,派个仆人送张帖子去,一般情况下,客人都不会拒绝的,不过,这请人来聊天的,需要出动军马,可是不多见,小女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够有此殊荣?”

“老夫崔谈,如今官居王国议政府右议政,这样的身份,难道还劳动不得余夫人?”毕竟是做老官的,崔谈上前一步,那威势铺面而来,白须无风自动,虽然是一身便服,却也是官威凛然。

“崔谈?崔老大人?那你就是崔阳浩崔大人了?”吴嫣然丝毫不为对方的气势所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蹦跶的再欢,在砧板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倒不如平心静气,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崔阳浩含笑点点头,却是不说话,伺候自己的老爹坐了下来。

“我就不明白了,崔家一直以来,都是我维拉斯科商团的忠实盟友,共同进退,小女子这次来汉城,就算是没有崔大人这么一出,也是要来拜访崔老大人的,小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盟友之间,也需要这样剑拔弩张了?”

“不要再扯这什么维拉斯科商团的幌子了,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番人不过是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正在能够做主的,还是你家那位余大人吧!”崔谈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崔阳浩的嘴里,把应该知道的的,大致都了解清楚了,作为一个资深的政海老油条,什么时候掌握话语的主动权,他把握得非常清楚。

吴嫣然被对方掀开底牌,丝毫没有惊讶,对方要是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她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崔阳浩一直都是在平壤,和风字营的大队在一起,此刻出现在汉城,对着自己又是这样的举动,聪慧的吴嫣然几乎是在片刻之间,立刻就想明白了,想必是这崔阳浩和余风之间,起了什么龌龊,甚至不排除,他是在在平壤呆不下去了才回到这汉城来的,此刻自己突然出现在汉城,自然是给了对方一个宣泄的机会,也许,趁此要挟余风,获得什么好处也是此中之意。

“好吧!”吴嫣然换了个姿势:“你们要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们就是想请我过府叙叙话做做客而已,顺便提醒一下,我只是大人的一个小妾,若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怕是大人想都不想就会拒绝的,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漂亮的女人那是到处都是,只要我们大人愿意,随时随地,他都能纳上十个八个漂亮女人做小妾。”

“痛快,余夫人果然是快人快语,崔某就愿意和你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要是余夫人和那些寻常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崔某未必就要小看夫人几分了。夫人也不用妄自菲薄,至于能和夫人谈些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细谈,不过,在这之前,总得让夫人在这里住的舒舒服服,心情舒畅才行!”

崔谈只是来看看,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顺便验证一下自己儿子的话是否正确,不过此刻看来,这个弱质女子也是一个人物。至于和吴嫣然谈些什么,又能够谈下来一些什么,却是不急在一时的事情,他儿子虽然做的出格了一些,他这个做老子总不能也跟着出格,崔家自诩名门大户,这该有的胸襟气度,那还是是要有的。

当然,他更不愿意,让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家族有种鄙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他十多岁入仕开始,他就不曾领教过了,即便是日后只能做敌人,他也只愿意做一个让对手尊敬的敌人,而不是让对手把自己看做是一个不择手段,格局低下的龌龊小人。

“不妥!这崔阳浩一进崔府,基本上就没有出来过,唯一出门的一次,也是从人护卫如云,我们根本近不得身,如果是刺杀他,倒是可以一试,没准还有几分成功的希望,但是,这般活捉了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余宏伟摇摇头,否决了尹胜提出来在外面劫持崔阳浩的建议。

“攻进去不妥,在外面劫持他也是不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夫人失陷在那个贼窝子里,已经整整一天了,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夫人在人家手里受苦么?”尹胜烦躁起来,将桌子上画着的那些街道路线的纸张一扫到地,然后狠狠的踹倒了桌子。

“尹大人,稍安毋躁!”余宏伟扶起了桌子,在一旁的小莲和沈群先,也手忙脚乱将掉落在地下的物件全部拾起来,放回桌上。

“安,你叫我怎么安,夫人生死不知,我安得起来吗?”尹胜冲着他吼道。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几个人谋划了十多种法子,却是没有一种法子行得通的,而且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手眼线,虽然知道此时此刻吴嫣然就在崔家的宅子里,但是,具体在宅子里是什么情况,是生是死,是被关押还是款待,他们一概不知,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煎熬,就是一贯冷静的尹胜,也开始免不了急躁起来。

“百户大人,我想,夫人现在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小莲怯怯的声音冒了出来。

“你想,你想的能算数吗?我还想现在带着夫人立刻回到平壤呢?”尹胜瞪了她一眼,一脸的凶相。

“掌柜大爷不说是打探到夫人的护卫们都被关在官府的大牢里面,我的妹妹小舞却是不见踪迹,我想,那一定是和夫人在一起,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说,我和我妹妹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高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若是害怕惶恐,她也能感觉到,一直到现在,我感到我妹妹除了微微有些不安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我想,若是夫人出事情了,断断不会这样的。”小莲似乎被尹胜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还有这等事?”尹胜眨眨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千真万确!”小莲红着脸,点着头很是肯定的说道:“婢子不敢哄骗大人,夫人绝对不会出事的!”

“那你能感觉到你妹妹在哪里吗?”沈群先却是比尹胜想的快了一些,立刻反应过来,若是小莲能感觉到他妹妹所在,作为伺候夫人的丫鬟,一定也是在夫人的附近,那事先想到的那些蛮干的法子,都不用了,直接悄悄的潜入进去,带出夫人,那动静就要小的多了。到时候偷出城去,或者藏在城中,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个不好说!”小莲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除非是很近,我们才能互相感觉到对方,要是远了,就知道感到对方的一些大致心思了。”

“成,能感觉到就好!”尹胜也明白沈群先的意思了,掉头对着余宏伟说道:“老余,你说这汉城的这些官老爷家的夫人小姐,大多都喜欢你们铺子里的东西,甚是不少都在你们这里订货,你不会要告诉我,恰巧在崔府的女眷,和你们铺子里有有着生意来往吧?”

“这个,还真的可能有!”余宏伟也兴奋起来,匆匆的跑了出去,片刻,拿回来一个账册,仔细的翻看着,然后,他的眼睛盯在了某一页上。

“你们看,墨绿麒麟流布长裙,柳叶玄色披风,崔府二小姐的预定,最迟交货的日期是七月二十!”

“这就对了,老余这货不都是你亲自送的吗?你就借着交货的名义,带着小莲去崔府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夫人的所在,若是能收买一个两个下人,那就更好了!”

“可是,没有这货啊?”余掌柜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种精工衣裳,可不是变戏法一样,想变就变得出来的。

“屁话,你随便弄件衣裳,大不了就说自己弄错了,这样的事情,还用我来教吗?你可不是为了去卖衣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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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兵临城下为红颜

第二七二章兵临城下为红颜“大人,现在我们应当是休养生息,归拢人心为主,这是您亲自确定的大计,属下以为,这贸然发兵,陈兵海州,剑指汉城,多有不妥,咱们好不容易收罗来的这些朝鲜军兵,因为大人此举,必定又是人心惶惶不可!”一身文士打扮的陈敏之,苦苦劝谏着。

眼下陈敏之已经是风字营上下公认的第一谋士,虽然身上才挂着一个军机参赞的衔头,但是风字营上下谁不知道,这是大人最为倚重的左右手,大人的军师。是紧跟着大人甚至能够或多或少的影响大人决策的人,比如现在,余风居然抽调了近三千人南下,朝着海州进发,这一举动,在陈敏之看来,是大人出了昏着,他当然要尽力去劝谏了。

若是大人占据了平壤,南浦,基本上扫清了新城以北这数百里之内的威胁之后,意犹未尽,再想多占一些地盘的话,这北上可比南下要简单轻松得多,在平壤以北,朝鲜人的势力基本上荡然无存,而曾经占据了北方若干城池土地的满清鞑子又潮水般的退去,趁着这个权利的真空期,大人占据这些地方,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大人偏偏就是选择了南下,朝着朝鲜军队集中的海州进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吗?海城作为朝鲜王都汉城的屏藩,其重要性根本不下于平壤,朝鲜人不是傻子,这海城一失去,与海州互为犄角的开城侧翼登时就变得空虚,这在海城开城后面的汉城,基本上也就是无险可守,如果用兵神速,像鞑子那样有着机动力极强的骑兵的话,甚至可以朝发夕至,一夜之间,兵临汉城城下,试想一想,这样的事情,朝鲜王庭怎么能够坐视。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番举动,这风字营和朝鲜王庭之间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也就不复存在了,你都陈兵在人在王都城外,再让人家相信你韬光养晦毫无野心,那就真的是拿这朝鲜王庭当做三岁小儿了,所以,陈敏之真的是很恳切的希望余风能后收回命令,从长计议。

风字营发展到如今,不要说他这个第一谋士,就连是一些普通的士卒,都看得出自己的所在的势力蒸蒸日上,大有可为,若是因为一个不成熟的决定,断送了这大好局面,任谁都要扼腕叹息的。

“敏之,你多虑了,若是我真要去打,又岂会放着马营一兵一卒不动,甚至还派出了近千辅兵,以充军容,这些人除了去被别人打,可没有太多的用处?”余风微微笑道,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举的严重性。

陈敏之看了看余风脸上淡定的笑容,觉得有点看不透自己的大人了,大人的性子有些古怪,有的时候,哪怕是一件大家都不以为然的小事情,他也要郑重其事的和诸位谋士将领参议斟酌一番,有的时候,却是刚愎得听不进去任何的意见,一意孤行到底。陈敏之不知道这是不是成大事者必须要有的本事,但是,事实证明,基本上大人一意孤行要做的事情,都是按照大人的设想完成了,没有出过任何的纰漏。

但是兵者,国之大事,就算十次中九次大人的刚愎,都没有出一次纰漏,但是,只要出现一次的纰漏,就足够让风字营,让整个新兴的势力万劫不复了,这样的事情再慎重都不为过。

“莫非,大人此举还有别的用意?”陈敏之微微沉默了一下,若是余风有别的筹谋,却没有和他这个第一谋士商议,他会觉得很失落。实际上,任何一个在权利圈子里感受到权利的魔力的人,都不能忍受这种失落的感觉,更别说,这种事情,往往就是失宠的先兆。

“用意是有的,不过,上不得台面,做的,说不得,不过,我相信咱们的人做出了这样一个姿态,在汉城的某些人,一定会看得明白的。”余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是没有给自己忠心的谋士再去解释,有些事情,就算是再心腹的手下,能不说,也是不必说的。

的确,这番举动,是有人看的明白,不是看得明白,更是从心底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余风疯了吗?难道他真的自不量力的到了这种地步,居然以他一股流寇海贼之众,打算谋取李家王朝数百年的江山不成?崔谈的手上拿着刚刚从海州送来的告急文书,心里头翻江倒海,饶是他城府颇深,那拿着文书的手指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这城里还有他的奸细!反应过来的崔谈,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平壤的汉贼敢由此举动,能有此举动,毫无疑问的是知道了汉城的消息,从时间上算起来,正是自己的儿子将他那位夫人请回来府中的时节开始出兵的,若是这次出兵和这位余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为余夫人在那余风心目中的地位,为了一个女人,这余风出动数千精兵,其必得之心,那是昭然可见了。

有奸细,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情。转念一想,崔谈有些释然,至少,自己要想对方传送什么讯息的话,这些奸细可比自己的朝廷军报有效率的多,而且,也可信的多,能够有一个畅通的沟通渠道,自然会减少很多的误会,对于失态的平息,大有益处。

有必要再和那位余夫人谈谈了!崔谈不动身上的收起了手中的军报,揣到了怀里,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有权利压上那么一两天的,为了崔家的未来,他不想让整个事情,闹得满朝堂都沸沸扬扬,这引贼入彀,养虎为患的黑锅,崔家是决计不能背的。

“朴勇,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宗庙署,请舍人池青峰今日晚间来我府中一趟,嗯,莫要吓着了他,就说老夫听说他对于天朝佛学研究颇深,找他谈论下佛理!”

“知道了,老爷!”

“去吧,其他人跟我回府,除了这池青峰以外,今天府里闭门拒客,就说我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崔谈不想见客,但是,在他的府里里,却是早就有了客人,这位客人,自然是第二次踏入崔府的余宏伟了。

第一次余宏伟来,带来一套新的成衣,送给崔二小姐,可惜的是,这位余掌柜居然老眼昏花,连单子都弄错了,将仪宾府的衣裳,居然送到崔府来了,好在崔二小姐为人和善,没有和余掌柜的计较,不过,余掌柜送来的那衣裳却是一下子落在了他的眼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既然是送错了,自然是要送还回去的,这样的精工衣裳,可没有批发的,每一种只有一套,若是崔二小姐看上了,仪宾府那边,余掌柜可就不好交差了,好说歹说之下,崔二小姐才勉强同意余掌柜的建议,先将这套衣裳拿回去,而余掌柜也投桃报李,将两套新到的还没有给任何人看到的衣裳,拿过来供二小姐挑选,今天这余掌柜来,自然是送这两套新衣裳来的了。

“这两件衣裳我都喜欢!”崔二小姐果然很有眼光,对于这两件衣裳爱不释手,若不是碍着余掌柜是一个男人,只怕当场就要试穿了。

“二小姐,这个衣裳,本身漂亮是不错,不过,也是要分地点场合的!”余宏伟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比如说,二小姐去狩猎,穿一身猎装,但是若是穿着一身猎装在后院赏花,那就不合适了,小姐您说对吗?”

“这个自然!”崔二小姐深以为然,人家办喜事你穿一身丧服去,人家不打你出来才怪呢,这穿着打扮上的道道,别人也许不是很精通,但是,她这种日日无所事事,心思全部都在这上面琢磨的人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颜色的搭配,和人的肤色,所处的环境也是重要的!”余宏伟将环境两个字咬得很重,有意无意的暗示道。

“那这两套衣裳,应在什么场合穿呢?”崔二小姐不耻下问。

“小老儿觉得,以二小姐的天生丽质,不论在什么场合穿着,都没有不合适的!”余宏伟恭维了一句:“不过,咱们四海铺子的成衣,一贯就是以穿出韵味,穿出风格为宗旨的,这人挑选衣裳,衣裳也挑选人,这穿衣裳总得穿出自己的味道,才能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感受到二小姐的绝世风华,您说对吗?”

“呃,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所以,在不同的地方穿着不同的衣裳,也是有学问的,二小姐若是肯移步,不若带小老儿在府中四处走走,让小老儿斟酌下,究竟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花色颜色的衣裳,在能在这府邸中更能衬托出二小姐的风采。”

“好啊,正好我也气闷的很,你就随我到后花园去散散步吧!”二小姐点头答应,不过旋即警惕起来:“不过,这两套衣裳,你可不许再拿走了啊,你要多少银钱,去账房上支取就是了,我爹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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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飞来横祸因株连

第二七三章飞来横祸因株连池青峰是宗庙署的一名舍人,授的也是正六品的职衔,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六品的舍人,就是比起一个城门小吏的权利也大不了多少。这就是一个清闲的养老的官职,王庭每个月给你几两银子几斗粮食的俸禄养着你,谁就叫扯七扯八还能和当今的国王陛下扯上一点亲戚关系了,总不至叫陛下的亲戚给饿死了,那就贻笑大方了。

宗室里一些血缘关系逐渐和当今王室单薄的人,往往就会被打发宗庙署来,池青峰在这宗庙署,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他倒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日子不能锦衣玉食,但是好歹也是温饱无虞,他又是个平和的性子,平日里不时读读佛经,和金光寺的几位高僧论论佛理,日子也到是过得悠闲自在。

可是突然之间,右议政大人的帖子送到了他的府上,说要请他过府叙话,说是要谈论佛理,他登时就晕了。正二品大员找一个六品的微末小吏,捏个手指随意召唤一下,他就得屁颠屁颠的赶去,更别说这一位崔老大人还是手握重权的议政。想这般郑重其事的下帖子,就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大凶,就是大喜,他甚至很怀疑,要是自己站在这位议政大人面前要是不自报家门的话,这位议政大人会不会认识自己。

战战兢兢进了崔府的大门,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崔谈居然在二庭恭候着他,这面子可就给得大了。

“崔大人,折杀下官,折杀下官了!”池青峰一撩袍袖,就要跪下参拜崔谈,崔谈人不认识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是认识崔谈的,实际上,整个朝鲜王庭,不认识这位议政大人的,还真的找不出几个来。

“不比多礼!”崔谈上前扶住了他,阻止住了他的下跪:“今日只叙私情,不谈公事,这里没有什么崔大人,崔居士到有一位!”

池青峰随着崔谈朝着里间走去,奇怪的是,崔谈没有将他带往待客的客厅,而是直接直奔后院,这让池青峰心里未免就有些犯嘀咕了。

“池贤弟不知,我这后院,一池荷花开得极是淡雅,荷花性本高洁,乃是花中君子,就如池贤弟你,今日在这荷花池畔,能与池贤弟探讨佛理,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崔大人抬举了,池某一介凡夫俗子,浑身俗不可耐,与这荷花相比,那是没端的亵渎了这荷花仙子了!”

两人沿着这后院花木小径,一直走了进去,这夏日的崔府后院里,郁郁葱葱,入眼尽是一片绿色,绕过一堆奇花异草,赫然便是一片竹林,微风从竹林那边的池塘边吹过来,越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样的景致,在这繁华的汉城中心区域,可就不多见了。

“哎呀,爹,你怎么来了!”竹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欢呼,“爹你好久都没有到后院来了,今日这么得闲,到后院来避暑的么!”

拨过一直横生出来遮挡住面门的竹枝,池青峰看到,在竹林幽静的深处,有着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两个服饰艳丽的女子,在两个女子的身后,几个丫鬟从人正在后面伺候着。

“这定是崔府的女眷了!”池青峰心里怦怦直跳,“这位崔谈大人是什么意思,将自己带到后院来,和他的女眷见面,是要招女婿么?自己年龄也不对啊?难道和自己谈论佛理的,不是这位崔大人,而是崔家的女眷?这样就能解释通了,难怪崔大人对自己一副好面色,敢情不是看着自己的面子,而是看在他家女眷的面子上啊!”

崔谈却是一眼看到,和自己女儿面对面坐着,似乎还言谈正欢的,正是那位自己吩咐好好款待的余夫人,心里微微一惊,却是不动声色:“你这丫头,可是房中酷热难当,到这里消遣来了,看来是爹打搅你们两个人的兴致了!”

“爹!”崔二小姐撒娇的摇着崔谈的胳膊,“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对了,这位吴姐姐,都到咱家做了这么久的客了,你都没有让我知道,你知道吗,吴姐姐本事可大了,什么样的衣服她都见过!”

“她本事自然是大的!”崔谈陪着女儿笑了笑,心里却道:“这点本事你这小丫头都觉得她大,要是真的知道了她其他的本事,那还不五体投地啊!”

“余夫人,不打搅吧!?”崔谈扭着头,对着吴嫣然说道,至于身后的那几个从人丫鬟,崔谈直接无视了,崔府这么大,丫鬟仆役们,他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认识,他只当是自己府里的下人了。

吴嫣然微微笑了一笑,“令媛很是可爱,像这般的大家闺秀,将来不知道哪个男人才有福气娶了她去!”

“谬赞了,小丫头哪里比得上天朝人物风流,要是这丫头能有余夫人风采之万一,我也就安心了!”崔谈缓缓坐了下来,对着池青峰伸手相邀:“池贤弟,请坐,不必拘谨,我来给贤弟引见一下,这位是余夫人,算起来,你池家和余家,也还有些渊源呢?”

“余夫人,在下池青峰,有礼!”

“池青峰?”吴嫣然眼神朝着池青峰扫了一下:“池大人和平壤池家是何关系?”

池青峰还没回答,崔谈朝着自己女儿和蔼的笑了笑:“丫头,你去园子里四处走走,我和你这位吴姐姐谈些事情,顺便帮我叫下人们看一些,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过来!”

崔二小姐乖巧的“嗯”了一声,对着自己身后说到:“我们到荷花池子那边去吧,爹,吴姐姐,你们慢慢谈!”

待到崔二小姐和那些从人丫鬟都离开了,仅仅只有吴嫣然的贴身丫鬟一个人在吴嫣然身后伺候,崔谈才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正色说道:“池大人和平壤池家乃是同出一宗,与当今池家家主,平壤留守池青山大人乃是嫡亲的堂兄弟!”

“哦!”吴嫣然不置与否,迟青山她自然是清楚的很,算是目前余风手下的朝鲜第一人,崔谈带着他的堂兄弟来见自己这个阶下囚,是什么用意,她可就不清楚了。

刚刚余掌柜和易容过的小莲,在这后院与正在散心的她遇个正着,着实吓了她一条,这些天,她深居崔府,消息断绝,正自苦恼,突然遇见了自己亲近的人,自然是有些激动,一边和这位天真的崔二小姐闲扯着,她一边注视着余掌柜和小莲的动静,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将这位崔二小姐打发开去的时候,这崔谈又带着这个家伙出现了,饶是一向智计百出的她,一时之间,脑子里也有些乱了。

池青峰眼睛直盯盯的看着一幅慵懒模样的吴嫣然,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听说这位不是崔家的女眷,他胆子也大了许多。对于女人,他见过不少,但是,他见过的女人,和面前的这一位相比,就只能用“庸脂俗粉”四个字来形容了,像这种清丽中带着华贵,雍容中带着妩媚,却偏生一举一动,一言一颦都是那么的勾人心弦的女子,简直是他生平见所未见。

“咳咳!”崔谈干咳了两声,颇为不悦,对于这位池青峰,他根本就看不来,要不是他缺乏一个适合的渠道,一个可以打的感情牌,这种微末小吏,只怕穷尽一生,也进不了他崔府的后院。

池青峰蓦然醒悟过来,想起进来之前,崔谈和他说的话,登时恍然大悟,什么崔大人找自己谈论佛理,分明是这位夫人想要谈论佛理,于是,他一清喉咙,朗声说道:“夫人可是信奉菩萨的?”

“我,信奉菩萨?”吴嫣然愕然一愣,她自由被布施到道观,信奉的是三清道祖,自古僧道不两立,她怎么可能会信佛呢?

“咳咳!”崔谈简直好像是风寒发作,又是一阵咳嗽:“池大人,这个关于佛理,我们可以稍后再来探讨,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面前的这位夫人,可是你池家的恩主,呃,当然,如果汉城池家也算是平壤池家的一支的话!”

“恩主?”池青峰不解。

“你堂兄池青山大人目前正在为这位夫人的丈夫效力!”崔谈说道。

“崔大人莫要开玩笑,我池家忠于王庭,忠于大王,又怎么又为别人效力一说,弄错了,弄错了!”池青峰连连摆头。

“以前也许是,不过,现在,绝对不是!”崔谈的脸色冷了下来,“实际上,平壤留守池青山委身伺贼,已经和谋逆无异,池大人,你在宗庙署逍遥这么多年,总不成逍遥得连谋逆是什么罪名都忘记了吧!告诉我,谋逆该当何罪?”

“诛三族?”池青峰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片,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就算他进崔府之前,有过一定的心里准备,此刻也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他和池青山的嫡亲堂兄弟关系,真要诛三族的话,他将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问斩的。

当下他再也顾不得在他面前风情万种的这个女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崔谈大声哭喊道:“青峰冤枉啊,大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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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竹园话 夜惊魂

第二七四章竹园话夜惊魂崔谈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在池青峰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立刻又敛了起来。

“律法就是律法,即便是老夫有心拉你一把,只怕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肯啊!”他嘴里啧啧有声,一脸的惋惜状,谁又知道,此刻他心里却是颇为自得:这池青峰在这宗庙署的这十几年还真没有白呆,一点血气都没有了,不过,也饶是如此,这样的人才是他能用的人,若是真是桀骜之辈,他反而是有些作难了。

“议政大人,我久居汉城,和远在平壤的本家,早已经没有了甚么联系,他们所作之事,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啊!”池青峰在地下连连叩首,简直是一点体统都不要了。

“求人不如求己啊!”崔谈没有再去伸手扶他,而是意味深长的的说了这么一句。

“求己?求己!”池青峰念叨着这句话,忽然看到映入自己眼帘的一丝裙边,顿时福至心灵,刚刚崔大人不是介绍说,这位余夫人才是平壤池家的恩主吗?既然这位夫人能够笑语宴宴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点说法说法的,此刻此时此地,就他们三人,崔大人不肯伸出援手,而自己也实在是看不出自己有什么自救的法子来,那么唯一的指望,就只能是这位艳丽的余夫人了。

“夫人慈悲,望救救池某一家老小,池某定当衔环结草”话声到这里戛然而止,他顿时想起自己面前的人的真实身份来,若是因为堂兄迟青山因为投靠这余夫人一系,而获咎谋逆大罪的话,而自己此刻不是与虎谋皮,走的和自己堂兄的一样的路数吗,而且,他比那位远在平壤的堂兄更要命的是,他投靠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位王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一旁做着见证。

“池家的人,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吴嫣然拢了拢头发,仪态万千的对着崔谈说道:“崔大人,你以为呢?”

若是崔谈不是清楚这是在自己的园子了,而这位夫人又是儿子“请来”的客人,他还真的要被吴嫣然的这风姿给唬住了,这个女子如此从容,就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夫人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崔谈微微一笑,趴在地下的池青峰,听得明明白白似乎这位夫人的一句话,就说动了议政大人要保全自己了,不由得怔住了。

如果说连附从的人都要算为谋逆的话,那么这首脑,应该算什么?他虽然性子软,但是,从这位夫人和议政大人的言语看来,这两位之间,肯定还有一些不为自己所知的事情,不过,刚刚觉得自己逃得了一劫的他,就算是给了再多两个胆子,也是不敢去打听这样的事情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池贤弟,你且起来!”崔谈叫起了池青峰,笑着对吴嫣然说道:“这件事情,怕是要劳烦余夫人一趟,池大人家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追究,不代表没人追究,实在是不能在汉城继续呆下去了,要不,请夫人护送我这池贤弟回一趟平壤?”

吴嫣然的一弯娥眉陡然张开,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崔谈很是肯定的回答,“不过,有句话也想请夫人转告尊夫,鉴于海盗在我国沿海肆虐,我国正欲兴兵还我沿海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国与维拉斯科商团的租借协议,需要好好的再商榷一下,毕竟,梦金浦里横扼我国南北沿海诸岛,这等大事,估计明天就有有御史台的御史上书了,还请尊夫早做准备为好!”

“妾身一定如实讲议政大人的话转告!”吴嫣然起身微微一礼,这是应有之意,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这个老狐狸的决定,但是身陷囹圄得以脱身,这个谢意还是要表的。

“那老夫不打搅夫人和池贤弟探讨佛理了!”崔谈微微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额头青肿的池青峰和若有所思的吴嫣然在婆娑的竹林中,一阵微风吹过,几片竹叶从林梢缓缓的落下,打着旋儿落在二人身边的石桌上。

“找到二夫人的踪迹了吗?”在四海绸缎铺子里,余宏伟和小莲刚刚走进后堂,尹胜就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急切的问道。用如坐针毡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尹胜,那是最合适不过了,这才两天功夫,他的嘴角就燎了一个大泡来了,任谁都清楚,这绝对不会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的缘故。

“尹爷,进去说,进去说!”店里里还有顾客,余宏伟连推带搡的将尹胜拽到一边,低声说道:“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在哪里?”见到门口的帘子已将放下,外面的再也看不进来,尹胜站定了身形,一把揪住余宏伟的衣襟:“在哪里?”

看不出余宏伟这把老骨头,居然还是有把子力气,他掰了一下尹胜的手腕,见没有没有掰开,索性就这样带着他,朝着里间走去,直到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子,一屋子的的眼瞪着小眼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揉了揉尹胜放开了显得有些皱巴巴的衣襟:“二夫人在崔府后院,具体哪里不清楚,不过,我和小莲看到二夫人了!”

“二夫人怎么样?”

“看起来尚好,不过我们没有和二夫人直接交谈的机会,估计有人在暗中看着二夫人呢,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就立刻找了个借口回来了!”

“好,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咱们去救二夫人!”

“尹百户,你看天色尚早,是不是等兄弟们用过些饭食,待到天黑了再出门!”

“不错,是我心急了一些,不过,带回还要请老余你和小莲姑娘带路,你们在哪里见到夫人的,就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直接回铺子里等着我们就行,这事情一了,这铺子也开不下去了,你们两度出入崔府,有心人一查就能查个明白,等到我们把二夫人救回来,一起逃出城去吧!”

“好,如何出城,我来安排,至于出城之后,就要仰仗诸位兄弟了!”

夜幕落下,汉城大街小巷华灯初上之时,从四海绸缎铺子的后门,三三两两走出一些伙计打扮的汉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些人如同游鱼一样,分开人群消失在黑暗中。

没有人关注这些人的去向,要是有人有心的话,很快就能发现,虽然这些人分散得很开看起来互不相识的样子,但是,这些人却是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而去,越走,就越离熙攘的大街越远,到了最后,这一行人在大官贵族聚居的清川大街上,逐渐开始变得打眼起来了,在这条大街上,可没有多少闲杂人等出没,一栋栋宅子尽是高楼大院,仆役出入都有规矩,至于行人,那就更少了。

“这里!”一个黑影轻声呼了一声,这些伙计装扮的汉子,纷纷贴拢过来,靠在阴暗的墙角处。

“进去两个人,一个把风,一个把这小门弄开!”尹胜看了领路的余掌故和小莲二人,见到他们都点点头,低声吩咐道。

两个人抱拳扎腰,稳稳的蹲在地下,然后又一个两脚踩在他们肩膀上,搭起了一个小人梯,第四个人,这才从最下面的两个人的脚下,慢慢的踩上去,一直向上,攀到第三人的肩膀上,然后下面三人齐齐发力,在黑暗中,轻轻将最上面的一人,送上了墙头。

这种过墙的方法,虽然没有飞檐走壁那么花俏,但是胜在无声无息,至少尹胜认为这种方法,可比飞到半空中藏在暗中的护院一箭穿心的要安全得多。

小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仿佛在幽暗中一个猛兽张开的大嘴,一个个的将这些人逐渐吞没,须臾之后,小门又无声无息的掩上,门外,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一盏宫灯下,吴嫣然身披轻纱,正在轻轻拨动烛火,在她的旁边,小舞也是神色欢快,嘴角含笑,自从日间得到崔谈的许诺之后,这主仆二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的畅快,甚至在晚饭后,将内裳缝制得严严实实的吴嫣然,都解开了束缚,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次。

“夫人,你说小莲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们?”小莲看着吴嫣然的样子,忘记了手里的动作。

“当然会,要不然,他们白天就不会冒着风险到这里来了,可惜的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辛辛苦苦的抓我们来,又要客客气气的送我们离去?”

“当然是老爷在外面发话了呗!”小舞的肠子就是一根筋,在她心目中,那个笑起来一脸灿烂的老爷,是最有本事去的,这些事情,还用问吗?

“对了,夫人,你真的就这么回去吗?你的事情啥都还没办呢?可惜了我那几匹好缎子,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给咱们。”

吴嫣然微微一笑,正待说道,却见面前小舞杏眼圆睁,小嘴微张,一脸的惊骇,手中的手指指向吴嫣然,一副见鬼的模样。

吴嫣然霍然转身,身后的窗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打开,一个口中含着利刃的蒙脸汉子,正悄悄的从窗棂中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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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刺客身份 新仇旧恨

第二七五章刺客身份新仇旧恨“蹭”的一声微响,那黑衣人从窗口处跳了进来,将口里的利刃拿在手里,蒙面的黑布缝隙中,两只眼睛在闪烁着寒光。

“啊!”小莲张着的嘴,发出了一声低呼,趁着黑衣人还在打量他们,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挡在吴嫣然和黑衣人的中间,大声喊道:“夫人,快逃!”

也正是因为她的举动,这个黑衣人立刻就判明了这屋子中两个女人的身份,当下毫不犹疑,大步走了过来,一脚就将挡在前面的小丫鬟踹到一边,朝着吴嫣然逼了过来。

吴嫣然靠着桌子,无路可退,而这刺客显然也没有给她转过身来逃跑的时间,她两只眼睛盯着刺客,一时间,她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谁派你来的!?”也许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即便是大声呼唤,外面那些崔府的卫士也不一定能够及时来解救,也许是她对刺客的来历多少有些明悟,没准这就是崔府派来的人,她最初的慌乱过后,居然微微镇静了一下,盯着对方的眼睛,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刺客说了句什么,扬起手中的利刃,朝着吴嫣然那洁白无瑕的脖子刺了过去。那白玉般的脖颈上,微微跳动的血脉,就是他手中利刃的目标。吴嫣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一息,五息,吴嫣然想象当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她睁开眼睛,在他面前的刺客,突然发现,就在她一闭眼一睁眼之间,面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先前的第一个刺客,此刻却是被后来的一个黑衣人紧紧的捂住了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正在咯咯作响。

那人等到怀里的人不再抽搐,才从他的背后,抽出一把刀子,在那死去的家伙身上擦了擦,这才低声开口说道:“二夫人,是小的尹胜!”

在旁边悠悠醒转的小舞,正欲大声呼救,吴嫣然惊魂未定的制止了自己的丫鬟:“不要叫,是自己人!”

说完,她转过头问道尹胜:“得亏了你,要不然今日就凶险得紧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弟兄们都在下面接应着呢!”尹胜将刀子插回腰间:“二夫人,此地甚为凶险,不可久留,兄弟们来接二夫人回府!”

见到吴嫣然沉吟不语,似乎没有想动的意思,尹胜有点着急了,久闻二夫人乃是女中豪杰,不应该有这种优柔寡断的作态的啊,兄弟们干冒奇险到这里来了,可没有想到二夫人不合作的问题。

“你看看那刺客,身上可曾有什么东西!证明他的身份的?”

尹胜依言将刺客的尸体搜检了一遍,除了一点散碎银子,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这刺客身份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崔谈日间已经答应放我北去,晚上再来这么一出,是什么用意?”吴嫣然喃喃自语道,轻挪莲步,居然在室里踱起步来。

“我知道了!”吴嫣然眼睛一亮,刺客此前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以她的见识博闻,是什么语种还是分的清楚的,那分明是一句朝鲜话,那么在崔府中既然敢违背崔谈的意思的朝鲜人,肯定不会是崔谈的手下了,这么说来,这个朝鲜刺客,只可能有一种可能,那是和崔谈不对路的人派来的,而且这个派遣刺客的人,很明显知道,自己和崔谈之间的关系,甚至知道,只要自己死在崔谈的这里,崔谈甚至整个崔家,将要承受自己的夫君多大的怒火。

当然,这个推测是在崔谈说话算话,遵守自己的许诺的前提下产生的,如果崔谈食言,这刺客就是崔谈派来的也未可知,不过很明显,如果崔谈要去吴嫣然的性命,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而且,取吴嫣然性命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巧,刚刚会有吴嫣然的手下能够准时出现。

“你们和大人取得联系了吗?我记得汉城四海商行,应该有信鸽的?”

“是的,二夫人,二夫人的事情,我们已经如实的报告上去了,大人为此大为震怒,由赵大人率领的兵马已经朝着汉城方向开来,大人的命令是叫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二夫人的安危,至于二夫人受的委屈,大人会给二夫人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崔谈这么前倨后恭,看来,今天这事情还是出在池青峰的身上!”吴嫣然理清了头绪,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我不走,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放心的很,这些宵小害不了我!”

尹胜还待说些什么,吴嫣然摇摇头:“我知道你的顾虑,我有分寸,叫咱们的人上来几个,其余的人,先回去,不要露头,也不要让人发现和咱们的关系,事情怎么样,你待会就知道了!”

等到尹胜和四个大汉齐齐进了屋子,吴嫣然示意他们取下蒙面的黑巾,然后笑着说道:“我的护卫们此刻都还不得脱身,暂且委屈几位了,从此刻起,我就将性命托付给诸位了!”

“敢不为夫人效命!”

见到准备停当,吴嫣然淡淡一笑,对着小舞说道:“小舞,叫救命吧,让崔家的那些废物们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小舞扯开喉咙大声的叫了起来,略带尖利的声音,顿时响彻崔府的后院。

随着这一声叫喊,整个后院登时热闹起来,叫嚷声、跑动声,纷纷杂杂,那些提着灯笼拿着兵刃的护卫家丁家将,也开始朝着发出呼救的小楼跑了过来。

“砰!”大门被人猛的踹开,最先出现在灯光里的,竟然是衣裳不整脸色铁青的崔阳浩,他的住处离这个院子不远,而他又是最知道吴嫣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会有什么后果的人,所以,他的反应甚至有些在外面巡逻的护卫还要快上几分,当然,他身边也没稍带护卫,崔公子身娇肉贵的,单身涉险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余夫人,怎么回事情?”一进门,崔阳浩就看见吴嫣然好整以暇衣冠齐全的坐在桌子边,在他的身后,是几个身着黑衣一副护卫状的精装男人,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尸体上流出的暗黑色的血液,在灯光的照耀下给外的显眼。

他身后的护卫,早就将兵刃亮了出来,在这里莫名奇妙的出现了几个手持兵器的大汉,让他们不得不防,只不过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和这些大汉们淡然从容的模样相比起来,未免就落了下乘。

“怎么回事情,妾身还想问问崔大人怎么回事情呢?吴嫣然脸上如同抹了一层寒霜,如若不是妾身还有几个不放心我的下人,只怕此刻躺在这地下的就是妾身了!”

“这是余夫人的人?”崔阳浩沉着脸追问了一声,如果这几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这位余夫人的话,岂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甚至若是自己有些说不出口的心思,而打这余夫人的脑筋的话,这些人未免不会半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里,他现在似乎微微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客栈里这余夫人命令她的那些护卫放弃抵抗了,敢情,他还另有倚恃啊!

这次吴嫣然没有说话,却是尹胜点了点头,沙哑这声音说道:“若不是咱们兄弟惊醒,夫人的性命,就要坏在这贼子的手里了,崔大人,这就是你崔府的待客之道?”

“你家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客人嘛!”崔阳浩心里嘀咕着,却是没有说话,被一个下人质问,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将尸体抬出去,给我查,查清楚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崔府的主意?”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崔大人不妨问问池青峰池大人,问问他下午和哪一些人接触了,没准池大人觉得令尊的担保,不起什么作用,另外找了根救命稻草呢?”吴嫣然点醒了他一句。她来崔府不是第一天,这刺客要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而不是会到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才动手,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今天上午里去的池青峰都是走漏风声最大的嫌疑。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崔阳浩怔了一怔,顿时脸上爬满了阴霭,对于池家,他是一点都没什么好感,在平壤,迟青山除了和他作对,可没有做什么对他有好处的事情,这旧恨新仇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全部都化作他对池家深深的恨意:“不管是谁,敢这么做,都要付出让他心疼的代价的!”

“还有,既然令尊大人有意让我回平壤,我想,我那些被崔大人请到大牢里暂住的从人们,也应该可以回到我身边来了吧,这样的事情,可是防不胜防,若是再多来这么几次,就连妾身都怀疑,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夫君了!”

“成,今天晚上,夫人的住处定将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等到天明,我想,夫人的从人们就会回来,夫可安心,我崔家说话算话,无论在这汉城谁想对夫人不利,都必须过了崔家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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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宣慰太监窦牧云

第二七六章宣慰太监窦牧云第二天一早,崔阳浩没有食言,吴嫣然的两个贴身护卫,包括维拉斯科派给他的那些教习营的军士都被崔阳浩放了出来,直接被带到了崔府,虽然他们神情还是有些萎靡,但是,对于能够脱困回到主人身边,他们一个都还是比较兴奋的,当崔阳浩的手下将他们的武器还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担负起了护卫主人的职责,将那些崔阳浩派给吴嫣然的崔府家将,赶得远远的了。

至此,吴嫣然身边除了那两个出自余风亲兵的贴身护卫和尹胜作为内层的护卫以外,外围就交给了这些教习营的官兵,再到最外围,才是崔府的家将护卫,在这样的保护下,若是再有人在这种时候能不声不响的摸进吴嫣然的房间的话,那这人基本上就可以归纳到“妖孽”的范畴中去了,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刺客的幕后主使没有查出来,崔家也不敢放任吴嫣然离去,在他们自认为防护严密的崔府里,此刻尚且这么嚣张,若是离开了崔府发生了什么意外,这笔账,余风肯定是毫无疑问的要写在崔府的头上的,谁叫当初吴嫣然是被他们“硬请”到崔府来的,事情到了现在,倒是颇有一些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味道了。

天亮后崔谈也知道了这晚上发生的事情,当下也是怒不可抑,连他最喜欢的青花茶碗都是给摔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这就叫蹬鼻子上脸了,崔家自从他成为了右议政以来,还没有被人这么狠狠的打过脸过。

“那池青峰怎么说?”对着来回禀的儿子,崔谈还是一脸余怒未消的味道。吴嫣然的点醒,崔阳浩转告了自己的父亲,两父子一合计,这事情,还真的只有这池青峰嫌疑最大,除了这家伙之外,即便有人知道崔阳浩先前掳掠了一个妇人进府,也决绝不会清楚这妇人的身份之斯,更不会立刻派刺客来行刺嫁祸。

“那池青峰不在家中,连他家小也毫无踪迹了!”崔阳浩恨恨的说道:“孩儿派去的人,扑了一个空!”

“潜逃了?”崔谈有些诧异:“他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携带家小,能逃得多远,他即便是出城,也是今日早间的事情,走不了多远,派人马上去追!”

“父亲,他没有出城!”崔阳浩有些吞吐的说道:“他还在城中,不过他举家去了行人司!”

“行人司?”崔谈眉毛揪了起来,“行人司可有附旨简用的天使在,我记得已经有几年没有天使在了?”

朝鲜在大明诸属国中,是格外获得优容的。譬如说礼制,皇帝十二旒冕,穿十二章衮服,亲王和太子为九粱冠、九章服,郡王七粱冠、七章服,这些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违制穿戴视同篡逆,像是安南、琉球等国国王即是七粱冠、七章服,可是唯独朝鲜国王,是九粱冠、九章服,为诸藩国之首。

而朝鲜也一向是对于大明王朝服服帖帖,简直是要啥给啥,早晚请安,三节四礼,那准时朝鲜的使节第一个到的,这个时候朝鲜和大明的关系,就和后世的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差不多,简直就是铁杆小弟一个。也因为如此,也才有了后来万历三大征,大明王朝自掏腰包军费帮朝鲜狠揍丰臣秀吉的侵略军,无他,这么听话的小弟,被人家欺负了,做大哥的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由于有这层渊源在,大明王朝派往朝鲜的使节,规格比派往其他藩属国的使节规格要高了许多,先是司礼监太监派出的宦官,后来因为宦官胃口实在太大,朝鲜方面有点吃不住劲了,找了些渠道委婉的像大哥表示一下,大明朝廷又派出了文臣,甚至是专管宗室封爵的大使,这就是相当给面子的事情了。

当然,大明既然派出这样的使节,朝鲜方面自然要有相应的机构来接待了,于是,在宗庙署里,专管宗室封爵的行人司就将这接待的活儿揽了过去,像大明朝的使节,被称之为“天使”,一到朝鲜,就是归行人司招呼的。

不过这几年,大明自己有点焦头乱额,对于这个小弟,也就不怎么上心了,崔谈记得上一次天使来到,还是五六年前的时候,这个时候,池青峰举家在行人司避祸,他肯定是心里一咯噔,直接询问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又有天使到了。

“没有天使在,不过,父亲您忘记了,行人司里一直有一位宣慰太监在啊!”

这也是一种惯例,还是用后世的外交做比较,这朝鲜和大明之间互设外交机构,互派使节,如果说朝鲜派往大明的是大使,建立的是大使馆的话,那么,大明就是在朝鲜派驻的一个代办,设置的一个代办处,连领事馆都算不上,当然,这个代办处的头,自然就是这位宣慰太监了。

这个宣慰太监,被人到朝鲜一扔就是几年,在大明想必也不是一个多受人待见的主,甚至不排除他被派到朝鲜这边,很可能是带着一种流放的形式。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主儿,放在朝鲜,也得让朝鲜上下好吃好喝的好生供着,好在这宣慰太监,不算很跋扈,性子也不算太贪鄙,在朝鲜王庭百官眼里,倒也不算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宣慰太监姓窦,大名叫窦牧云,自然,他也是出身司礼监的,不过在司礼监之前,是有何经历,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总之,在汉城这几年,窦公公见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着实赢得了不少官员的好感。窦公公虽然不贪鄙,但是,朝鲜王庭上下,也不至于亏待了他,这几年,该有的,不该有的,总是少不了他那一份,这小日子,他倒也是过得十分的熨帖。

不过,小日子过得再熨帖,也抹不去他心中身在异国他乡的那种遗憾,如今窦公公也算是富贵了,富贵而不还乡,那还不是如同锦衣夜行,在一群蛮夷面前再显摆,让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成就感的。所以,有空的时候,窦公公就琢磨,是不是找个得力的人手,回京师使点银子活动一下,总归要从这地方回去才成,哪怕是不能回宫伺候皇上,在宫里弄一个闲职,也比这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来的舒坦啊。

当初苏武可是牧羊了十九年,自己名字虽然也有一个牧字,总不成让自己也在这鬼地方呆十九年吧,要真的吃上十九年的泡菜,怕是自己死的时候,身上都是一股泡菜的酸味了。

不过,这人要走运起来,就算是好事,都会自己找上门来,昨天,他就在自己的住处,外面就突然有一个朝鲜的绿袍小官找上门来了。

这小官他有些面熟,但是却是也叫不上他的名字,这种绿袍小官,走在汉城的大街上,看到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不过,这个小官给他带来的讯息,却是让他顿时兴趣大增。

大明有叛将在朝鲜自立门户,攻城拔寨,割据地方,这可是一等一的谋逆大罪啊!更妙的是,这事情发生在番邦,这个欺压藩属的罪名当然是跑不掉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一个叫余风的叛将,未免有些魄力不足,占了屁大一块的地方,就小富即安了,这样,很不好。

眼下朝鲜王庭对于在自己的领地里出现了这么一股势力,似乎一无所知,可见这个叛将的做事情非常的老道,当然,说他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也可以,这一切都不关窦牧云的事情。窦公公虽然在朝鲜呆了几年,但是,司礼监出来的人,对于这些人心伎俩的把握,看事情的眼光,又是哪一个会差了的。

他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敏感的意识到,这是自己能让京师里某些人想起自己关注自己的一个大事情,而他要回京师的事情,若是着落在这个事情上,九成九是可以成功的。藩国属地,出现叛贼,还是大明的官兵出身,咱堂堂天朝肯定丢不起这个脸,不管到时候是剿还是抚,这个第一个将这个消息报上去的,肯定是亏待不了的,连朝鲜王庭都没有察觉的事情,他一个宣慰太监察觉了,还上报给了朝廷,这样的功劳,难道还换不回一个”召唤回京,另有任用”吗?

不过,这叛将也忒小心了一下,这样遮遮掩掩,可是有点不符合窦公公的心思,所以,窦公公决定给这堆柴薪,再添上一点油,加上一把火。那个叛将喜爱的女人,不是被这朝鲜议政给逮到了吗?这朝鲜人居然还要给放走?真是一群成事不足的家伙,不过,如果他派人去弄死这个女人,这个莽撞的武夫一定会怒不可竭,这杀妻之仇难道还不够他大闹一番了吗?闹得越大,对于窦公公可就越有利。

当然,派出去了自己收服了一个朝鲜侍卫,窦公公将来告密的池青峰一家收留了下来,反正什么话好听说什话,好歹这个家伙还说他有个堂兄是那叛将的得力属下呢,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这人,卸磨杀驴的事情,窦公公不抵触,但是,若是连活儿都没干完,就把干活的驴儿给杀了,这就有点性急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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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崇祯两百多年的奇观

第二七七章崇祯两百多年的奇观吴嫣然得知此刻是谁派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崔谈亲自过来,抚慰了她几句,当然,顺便也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既然崔家打算依靠吴嫣然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他对待吴嫣然的态度,自然是非常的“亲切和蔼”,至于吴嫣然是去是留,几时去或者留多久,那就全看吴嫣然自己了,这么多天的“地主之谊”都尽了,也不在乎再多那么几天。

不过,平壤的军势可不能这么淡定的对待了,崔谈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余夫人一下,是不是用他们自己的联络方式,和那边联络一下,告诉对方自己在这汉城丝毫无虞,这大动干戈之事,就不必了吧,事情闹大了,那是两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是。

因为这个原因,对于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崔府的那几个余夫人的贴身卫士,崔谈视而不见,他只是微微有些着恼,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做事情还是不够稳重,连人家的后手都没有弄清楚就赶动手,这孩子还得多历练历练才成。

说实话,吴嫣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楞了一楞,这和她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嘛,她的推测中,这刺客一定是崔家的政敌派来的,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还绕出了一个大明的太监出来了。

“议政大人的意思是怎么样?拿这事情当做在沙地上写过的字一样,随便一抹就抹平了吗?”以吴嫣然对朝鲜官员的了解,大明就算是再对他们不上心,这些朝鲜人对于大明派驻的使节,也是当爷爷一样供着的,指望这崔谈怒发冲冠去找那个死太监拼命,怕是不太现实。

实际上,这朝鲜人还真这样的德行,纵观大明朝的各个藩国,和大明朝用着同样的年号的,也仅仅只有朝鲜这一朵奇葩了,历史上大明朝崇祯十七年亡,但是,朝鲜兄弟们愣是将崇祯的年号用到了崇祯两百多年,这也算是世界近现代史上的一个奇观了。

“余夫人哪里的话?”崔谈有些尴尬的说道:“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指责一位天朝的公公,怕是我们大王也是不许的!”

“也就是说,只要这位窦公公高兴,他还可以接二连三的怕这些不怕死的家伙来,而你崔大人除了在一旁干瞪眼,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夫可放心,即便是不能正面和窦公公冲突,崔某还是有能力护得夫人周全的,只是,尊夫的大军,是不是可以回平壤了,老夫这边的压力很大啊,这样的消息老夫压不了多久的,要是真的再有这样的消息爆出来,势必被窦公公拿住了把柄,到时候,可就真的令老夫难做了。”

“我不放心,不过,我也不会让崔大人为难的,今天晚上我就离开,不过,妾身这次刚刚一到汉城,就被令郎请到这里来了,该办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妾身真的很不甘心啊!”

这就是提条件了。

吴嫣然的意思很明确,这事情,的确可以像写在沙地上的字一样,被她轻而易举的抹去,但是,你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来吧,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你不是我的债主,但是,在你院子里出的事情,你总要负一些责任的吧!

“夫人请说,若是老夫有能够帮到上忙的地方,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崔谈表态道,当然,这是“能帮得上忙”的,要是那些他觉得帮不上忙的,自然就是另外一说了。

“每月三万贯的铜钱,换成白银,这样的买卖,不知道崔大人有没有兴趣?”

崔谈一滞,这貌似不是条件吧,好像是在给自己送钱,他身为右议政,对经济岂能一无所知,这每月能有几万贯的数量的铜钱进入朝鲜这个自己的铸币能力极差的国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

“夫人是要自己在汉城开个钱庄?”他试探的问道。

“不,就是我余家和崔家的生意,崔大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做过了就是做过了,真的要让旁人感觉你没有做过,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一些强有力的保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在关键时候,起到的作用不比刀兵火铳差!”吴嫣然这次是嫣然一笑,嘴角完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刚刚偷吃完了鸡崽的小狐狸。

“三万贯,崔家就是按照市价兑换出去,也有三成利,我余家只要七成,崔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妾身总觉得,没人会嫌钱多吧!”

“我崔家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些太平日子,享点富贵而已,夫人何必非得不放过崔家!”崔谈长叹道,他心里明白,只要答应了这个条件,那就不管如何,他和这余风之间,就算是上了同一条船了,就算他们父子两不承认,在旁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若是真的要为难崔家,令公子未必就从平壤能够回的来!”吴嫣然冷冷一笑,“你觉得这事情是我做的过分吗?要知道,我可是被令公子“客客气气”的请到这里来的。

“也罢!”沉默了一会儿,崔谈低沉着说道,“余夫人还有什么没有办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吧!”

虱子多了不痒,迅速的权衡利弊之后,崔谈立刻就做出了决断,很明显,他崔家现在和余家的关系,被那位窦公公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他又没有那个能力让这位窦公公闭嘴,与其到时候被人拿捏到了短处,陷入被动,还不如现在交好一方,至少到了那窦公公发难的时候,还有人可以帮着崔家出力,两面树敌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做。

两害相比取其轻,这就是他的决断,反正他要撇清和余风的关系,有人也让他撇清不了,那就干脆不撇清了,能够让朝廷举全国之兵也未必能对付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就真不信他于余家有了共同的利益之后,余家能够舍弃他这个在朝廷里举足轻重的臂助,别说余风有了池家的帮助,和崔家相比,池家的底蕴简直就是一个暴发户,还真不够看的。

“除了这个,还真没有什么大事了!”吴嫣然见到对方低头了,心里说不出的快意:“对了,还有件小事情,听说先前我们余家送给崔大人的一些火枪,崔大人手下的一些匠人做了一些改进,若是崔大人不反对的话,我倒是很想看看做过哪些改进”

这个就是余宏伟提供的情报了,经常出入这些高门大户的余宏伟,总是能够听到这些权贵之家的女眷们谈论的一些话题,虽然里面风花雪月的话题占据了大多数,但是偶尔还是能够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的。

比如这改进火枪,本来余风的这种后发滑膛枪就比朝鲜兵器制作所制作的火绳枪先进,起码在发射的步骤上,就省略了几个繁琐的步骤。普通的火绳枪,在装弹到发射,起码要经过九个步骤,这九个步骤,其中有一个出错,就可能导致火绳枪打不响,实际上,一直到美国的南北战争,这九个步骤的火绳枪,还是在使用着。

余风的改进火枪,因为是燧发式的,所以,在步骤上,足足节约了三个步骤,这已经是革命性的改进了,但是,余宏伟居然听到了这朝鲜匠人居然想出了法子,再度缩少了两个步骤的消息,这就让他大为惊骇了,要知道,风字营的战力中,对火铳兵的重视,可说是每一个人知道的,而新式火枪,更是每一个新城人的骄傲,而眼下,居然出现了比自己的火枪装弹更快,发射更快的火枪,这对于风字营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余宏伟将这消息用信鸽传了回去,很快这消息就引起了余风的重视,恰好此时吴嫣然又在汉城出了事情,阴差阳错之下,这消息也就由尹胜的嘴里传到了吴嫣然的嘴里。

眼下既然崔谈一副非常合作的让吴嫣然敲竹杠的架势,吴嫣然自然不会客气,毫不犹豫的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把改进火枪的匠人,都给弄会平壤去,对于风字营来说,这样的人才,可是宝贝。

“不是我的手下,是武器制造所的匠人!”崔谈一听,哪里不明白吴嫣然的意思,连忙撇清道:“火枪倒是可以给夫人看一眼,不过,改进火枪的匠人,夫人就别打主意了,那是我们武器制造所的大匠,我们大王都赐过爵的!”

这话若是余风翻译过来看就是:这枪我可以你看,没多大问题,但是,这技师你想都不要想,那是中科院院士类的大能,被一号首长接见过,享受国家特殊待遇的,所以,有些过分的要求,你就不要再提了。

“如此,多谢崔大人了!”吴嫣然笑意盈盈。有了这个结果,她这一趟汉城之行,受的这些惊吓,也算是有了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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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遣其女 质其子

第二七八章遣其女质其子“就是这个?”眼前的一包一包的火药,让余风有些匪夷所思,“这么简单的东西,咱们匠户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

“是的,就是这个!”吴嫣然很是肯定的说道,在他的身边,刘思敏却是一脸的惭愧,将这火药事先称好重量,放在油脂包里,士卒在放置火药的时候,再也不需要从自己的火药袋里一把把的抓来仓促放置,除了节省时间以外,火药发射的成功率也提高了很多,要知道,很多的时候,火枪打不响,就是因为这发射药放置得太多或者太少的问题。

“这些纸包是这样倾倒在药池里?”余风比划里一下,“还是直接连纸包都放进药池?”

“他们都是直接放置进药池的,就算是发射后,这纸张么有燃烧殆尽,所剩余的也是不多,不会影响发射!”吴嫣然回忆道她看到的情形,向着余风描述着。

“老刘,你看呢?”余风歪着脑袋问着刘思敏,作为余风在匠户营的亲近人,刘思敏的专业眼光,肯定是更为敏锐一些。

“大人,我先去试射两发!”刘生敏征得余风同意后,拿着几个这样的火药包,冲了出去,没多久,屋子外面响起了火枪的轰鸣。

“大人,能行,这法子的确能节省不少功夫!”刘生敏兴冲冲的跑进来,“这样也不是很难,以后咱们的士卒就不用带着一袋袋的散装火药了,直接用这个就行。”

“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当做现在的头等大事去做,尽快让咱们的士卒,习惯用这种火药包!”

余风打发走刘生敏,这才好好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位如夫人,尽管他知道吴嫣然一直都是在外面野惯了的性子,但是,这次野到了人家的王都,弄出这么多事情了,还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相公,这法子是从朝鲜人那边来的,他们自然也知晓了,要是像咱们风字营一般做法,我们岂不是落后人家一大截!?”

“那到未必,他们是在咱们的火枪的基础上改进了,像咱们的这样的火枪,他们又有多少,控制一下,很容易就能掐断他们的源头。”

“那万一他们也召集匠人,生产咱们这样的火枪呢?”商场上的恶性竞争的道理,放倒这里也是很适用的,不能说吴嫣然担忧的毫无道理。

“没事情,咱们多少人,他一国又有多少人,像咱们这样,他们玩不起的!”对于这样的问题,余风从来不担心,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军队,所采用的武器,肯定不会是最先进的,最先进就意味着造价高昂,而大规模的装备军队,很明显,对于国家的经济是一个巨大的压力,而余风在这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他人少,走的是少而精的路数,两厢对比之下,吴嫣然的担忧也就不成担忧了。

“好了,不要说这个了!”余风坐了下拉,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来,坐这里!”

吴嫣然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拒绝他,摇曳着腰肢,坐在他的大腿上:“这里是书房,你不处理你的大事,倒是想起来和我说说私房话来了?”

“别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情,我的嫣然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情!”余风难得的甜言蜜语了一句,搂了搂吴嫣然纤细的腰肢:“尹胜说,在汉城,有个死太监派人刺杀你?你说,你要怎么出气,我都依你!”

想到他险些失去这个见识有本领,而且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余风对于那远在汉城的狗屁宣慰太监就是一肚皮火,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吗,别说你不过是一个被发配到这蛮夷之地的太监,就是真正权倾天下的司礼监御马监大太监又如何?

“这崔家倒也是滑头的很,还知道大派人手不遗余力的护送你周全到平壤,要不然,哼”

余风的悻悻之意溢于言表,虽然对于吴嫣然用铜钱交易这样的微薄效力将崔家重新拉上他的战船,对于吴嫣然来说,是她能做的极致了,但是现在的余风眼光何其之高,他就是不依靠那点银钱,养他的风字营也绝对不成问题的,所以,他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女人的遭遇。这事情的起源就是在崔家身上,难道他们以为将自己的女人平平安安的送回来了,就可以抵消前面他抓自己女人的过错了吗?

“那个太监,崔家说他们会处理,一定会咱们一个交代的!”吴嫣然看到丈夫气呼呼的,心里也是一阵小甜蜜,再能干的女人,在自己的男人的溺爱下,也会变得柔情似水的。

见到自己怀里的佳人说了一句后,半晌没有再说话,余风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只见吴嫣然水汪汪的桃花眼,正在抬头看着他,两个两颊也浮上了一层红晕。

“想我了没有,相公!?”吴嫣然声音糯糯的,眼见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余风用略略生出了一些胡子茬的下巴,在他脸颊上擦了擦,笑道:“想,怎么不想,我想要是嫣然被人家给抢走了,我到哪里去找这个一个漂亮能干的如夫人去?”

“哎呀!”吴嫣然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下子就余风的怀里跳了起来:“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为了这礼物,人家可是给了我好大的好处,嗯,只要我劝你将这礼物收下!”

“什么东西?”余风笑道:“不会是我那位表叔不甘寂寞,走了你的路子,要调回来吧!”

“呃,你若是喜欢做事情,你就去民事衙门吧,做个副职,这些人事你也可以过问,你做主就是了!”

“我带来的礼物,可不是东西!”吴嫣然俏皮的笑了笑,走到屋子门口,对着门口的亲兵小声说了几句,那亲兵点头去了。余风见到吴嫣然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不过,吴嫣然这一趟算是奔走辛苦,小小的纵容她一下也不错,就任由得她去了。

不大一会儿,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间或还夹杂着几声环佩的叮当声,一个女子款款的走了进来,对着余风缓缓的弯下了腰肢,礼了一礼。

“这是?”余风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是他仍然觉得太荒谬。

“这位是崔谈崔大人的爱女,崔锦儿,崔大人听说相公胸有韬略,人物风流,特意将崔小姐送到大人身边相公磨墨洗砚,沾染一下相公的贵气!”吴嫣然一脸的促狭。

余风的嘴里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鸭蛋,这也太扯淡了,他甚至想问问那个议政大人,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送女人这没有错,这古往今来,和亲联姻的多了去了,对方能够用这样的办法,也算是表示了诚意,但是,你总的讲究点方式方法吧,送个女人给一个男人,还让整个男人的另外一个女人带回来,这都算是什么事情啊!

“怎么样,相公,你倒是说句话啊!”

吴嫣然见到崔锦儿红着脸低着头,而余风则是一副吃惊得紧的样子,心里得意非凡,自己相公一贯标榜泰山崩于面前而脸不变色,要看到他这副样子,可是不容易。

“呃,呃,怕是委屈了崔小姐了!”余风回过神来,有些呐呐的说道。崔锦儿可不是什么无盐嫫母,相反,她容貌俏丽的很,而且,和身边的吴嫣然相比,虽然少了一份雍容沉稳,却是多了几分青春活力,这样的女孩,就算他对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放在身边看着养养眼也是好的。

“还不谢谢大人,大人收留你了!”吴嫣然笑吟吟的说道:“来,姐姐带你去看衣裳,你看到姐姐的衣裳,你就知道,你以前在汉城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些破烂了,咱们府里的好东西可不少呢!”

吴嫣然笑嘻嘻的拉着崔锦儿走了,留下余风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此刻他的他,满脑子都是怪异的感觉,还没捋清楚事情,就听见外面亲兵又在通报:“大人,崔大人求见!”

哦,对了,这崔二小姐肯定不会孤身一个人随着吴嫣然过来,他父亲不能过来,崔阳浩这个做兄长的肯定要送过来,更别说还是护送吴嫣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了,而且,有了崔阳浩这块金字招牌,沿路上基本上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请崔大人进来!”

“叩见大人!”崔阳浩一进来,立刻单膝跪下,给余风见礼,照这样的礼节,以前在崔阳浩身上,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一直以来,直到崔阳浩被余风撵回汉城,都是隐隐和余风平起平坐的姿态,甚至在不明晓余风的身份的时候,这姿态还微微的有高人一等的味道。

“不必多礼!”等到崔阳浩参拜完了,余风才伸出手来,虚虚一扶,“一别今日,崔大人别来无恙!?崔老大人安康?”

“劳大人过问,家君安康!”崔阳浩肃然回答。

“今次回汉城,阳浩被家君狠狠的责罚了一顿,这才知道以前有些事情,是阳浩做得差了,这次趁着送余夫人回来的机会,阳浩也就腆着脸来了,若是大人有用得着阳浩的地方,万请大人不要客气。”

这就服软了?余风心下有些警惕,但是,看这样子,又不似作伪,遣其女,质其子,就算是玩花招,崔家也不用下这么大的本钱吧?真不知道远在汉城的那个老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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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不赏是为大用

第二七九章不赏是为大用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余风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就明白崔家的用意了,不禁心里晒然一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政治投资对象了。想当初,自己试图投资布家的那位给事中,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很明显,崔家此举,固然有前面他们和余风之间的千头万绪的原因,但是,这政治投机的味道也是相当的浓烈,可以想象,在汉城的那个老狐狸,肯定会对于这崔阳浩和崔锦儿的事情,一概伪装不知,而继续“效忠”他的朝廷,他的君王。不管日后余风会不会和他效忠的朝廷之间冲突,他在两边都下了注,所以,不管谁输谁赢,他都是十拿九稳的大赢家。

“好算计,好手段啊!”余风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下顿时释然,只要自己风字营势力长盛不衰,那么,这崔阳浩肯定暂时就没有什么异心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今后,余某仰仗崔大人的地方还多的很!”余风哈哈一笑,对着崔阳浩的态度顿时和蔼起来,用武力强制别人服务自己、效忠自己,和别人心甘情愿的服务自己、效忠自己,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情,虽然这个忠诚度有待商榷,但是毫无疑问,有了崔家的加入,对于余风整合自己朝鲜的这些地盘,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就算不为这点,朝鲜人使用火枪,也是从洪武年间就有了记载的,这么多年的沉淀下来,要说他们没有些什么压箱底的东西,余风肯定不信,有了这个右议政大人和自己的交好,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有耐心手段,难道还怕把他们这些压箱底的玩意掏不出来吗?这对于提高风字营的战力无疑是有着巨大的好处的。

崔阳浩见到余风开颜,心下也放下心来,余风担心他,他还担心余风呢,毕竟这次他真的做的差了,要是人家小肚鸡肠,怀恨在心的话,那么他这趟来就和一只小羊踏进了狼窝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不指望这次如果余风翻脸了还会客客气气的送他回汉城。

两人既然说开了,这书房里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两天天南地北的扯了些闲话,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甚至到告辞的时候,崔阳浩都有胆子提一提风字营在海州那边的士卒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家父已经尽量的压了下来,不过,这朝堂上的压力也是很大,余大人您是知晓的,家父不过是一个右议政,上面还有左议政,领议政大人,还有我们大王,所以,大人您看,是不是暂时收敛一下兵锋?”

“崔大人你误会了吧,我风字营可是一直都在平壤,护持着平壤百姓的平安,海州方面有兵事吗?我怎么不知晓,可能是池大人的手下,在那边活动吧!”

余风装傻,崔阳浩也不敢追问,不过,既然余风将事情推脱到了迟青山的身上,想必,事情就是有了转机,具体事情如何,他稍微下一些功夫,打探就是了,有这样的答案,总比直接毫不留情的被对方拒绝的要好。崔阳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在距离书房不远的后宅,崔锦儿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四周,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于她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令他心安的是,在房门外面,还有她从家里带来的几个丫鬟在伺候,这让她稍稍有些心安。

作为右议政大臣的女儿,崔锦儿可以算的上是汉城的名媛了,加上崔锦儿本身的相貌身材都不差,鹅蛋脸儿柳叶眉,明眸皓齿小蛮腰。这样的花容月貌,这样的家世,没有人会怀疑,将来她的夫君,一定是一位一时俊彦的权贵子弟,包括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多情。在自己的绣楼里,崔锦儿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将来的夫君是何等的人物,至少,他的夫君,不能不自己的二哥差很多,二哥崔阳浩,可是允文允武,那可是自己的那些手帕交的梦中情人,不知道多少姐妹知道自己二哥回到汉城,都悄悄的找到了自己,希望自己制造机会能和二哥见上一面呢?

可是,宛如晴天一个霹雳,爹爹突然之间,就打算将自己许配给一个海商,一个粗鄙不文的海商,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愤懑,而且更让她感到不值的是,这个海商,居然还是有妻妾的,也就是说,就算他嫁过去,也只有给人家做妾的命,堂堂崔府的二小姐,居然给人家做妾,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整个崔家的脸面都荡然无存了。

她试着抗争,哭闹、绝食什么的手段都用过,但是,她估计错了她在她父亲心中的重要程度,一直溺爱她的父亲,这一次却是好像铁了心,要把她推向火坑,丝毫不理会她的抗争,只是爱怜却是不容反对的告诉她,为了崔家,他不得不这样,而她也必须得这么做,不然,她就不再是崔家的女儿。

连一向疼爱她的二哥,这一次也没有站在她的这一边,而是和父亲站在了一起,这让崔锦儿在离开汉城的时候,对着自己父兄痛恨不已,以至于这一路明明掀开轿帘就可以和自己的兄长说上几句,她愣是忍住了心性,视自己的兄长为无物,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那位吴姐姐,她事先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是微微有些吃惊,这样仙女一般的人物,也是那个大海商的妾室,而且,在她们两个的言谈中,似乎这位吴姐姐对于她的夫君,也就是即将成为她的男人的那个人,大为推崇,这让她心里头有了些安慰,吴姐姐的眼光不会比她差,这么推测起来,也许那个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吧!

待到见到了那个人,崔锦儿心里踏实了,至少,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一身的鱼腥味,一身的粗鲁不堪,恰恰相反,对方儒裳纶巾,浑身都透着一股儒雅味道,呃,还有些像父亲身上的威严味道,长相也不差,虽然算不得俊美,也是相貌堂堂,就是人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也许是自己的美貌让他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吧!一想到余风张大嘴的吃惊样子,崔锦儿有点得意的想到。

真要是父兄的主意不可以改变,从了这样的一个良人,也许对于自己来,也未必是一个很坏的结局,崔锦儿心里安慰着自己道。她可不知道,此刻的余风,对于如何安置她,却是正在大费脑筋呢?

吴嫣然带着崔锦儿来,余风自己是不能将崔锦儿拒之门外的,这可不关男女之情,要是他不收下崔锦儿,很明显,崔家也不会安心,那他就更别指望在自己的大业上,能够得到崔家更多的支持了,说不准,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真的让她给自己来磨墨洗砚,可能吗?崔家的意思肯定是要为崔锦儿讨一个名分的,要不然人家吃饱了撑的,将自己家的闺女干巴巴的给你送来。但是,雪娘那边怎么交代,她刚刚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而自己就大张旗鼓的去纳一个朝鲜姬妾,她怎么想,赵登赵莱又怎么想,还有,正在坐镇新城的老岳丈赵义安有怎么想?如今赵家族人在风字营里的实力也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比例,余风得时刻考虑这些人的想法。

脑袋有些发胀,余风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外面,日头已经偏西,炎热的一天又已经过去了,白天里安静了一天的平壤城,此刻又开始热闹起来。

出去走走吧!余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身边的几个亲兵立刻跟了上来。

“尹胜呢?叫他过来,陪我出去走走!”余风想起来这个这次派出立了大功的家伙,事实证明,精英营的设置很有必要,像这一次吴嫣然能够从汉城平安回来,精英营居功甚伟。不过,尹胜刚刚破格提拔过,再次提拔的话,军中肯定有有人不服气,余风不是一个吝于赏赐的人,但是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照顾大部分的情绪,不过,就个人感情而言,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家伙的,甚至,对于没有能够提拔他,有功不酬,他心中还有一丝丝的愧疚。

“大人!”尹胜很快的匆匆的赶了过来,这种随侍的美差,可不是每个人有机会的,余风只叫他一个人,他就连形影不离的多宝也没有带。

见到尹胜身上一身便裳,余风点点头,显然,尹胜的机灵在他的心里又加了一分。

“尹胜啊,这次从汉城回来,你的手下都有加赏,唯独漏了你,你可曾有什么想法?”余风和尹胜走在前面,一种亲兵或远或近的跟在后面,所有人都是一身的便装,走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平壤大街上,倒是不甚显眼。

“大人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尹胜眼睛咕噜噜的一转,笑嘻嘻的问道,这笑容余风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的味道,却是看不出一丝的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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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士卒的心声

第二八零章士卒的心声余风心里微微一动,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尹胜:“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

“这假话嘛?自然是大人英明,赏罚有度,定是属下做的事情还有些入不得大人的法眼,才有这样的区别?”尹胜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至于真话嘛?”尹胜脸上笑容一敛:“自然是大人心中早有计较,以大人的宽厚,属下根本毋庸担忧什么,只管埋头做事,自然水到渠成!”

“你是说,我是在考验你的心性来着?”余风微微摇摇头,心里不禁暗暗惊讶,看来天下英雄真的不容小觑,这尹胜一身粗豪的样子,居然也能心思细腻到这种地步,他当然不知道在尹胜的身边,还有一个沈群先做智囊,这些都是沈群先细细分析给尹胜听的。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尹胜肃然答道,一边偷偷瞅了瞅余风的脸色,见到他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处小摊前,小摊卖的是一些甜酒,这个年代,叫做素酒,略微含了些酒精,度数并不高,用冰凉的井水镇了一下,在这炎热的夏天傍晚,喝上这么一碗,很是让人提神爽利。

余风饶有兴趣的停下了脚步,尹胜自然吃过这种东西,见到余风驻足,以为余风是想尝些鲜,立刻拉开桌椅,招呼老板道:“来两碗素酒,要大碗的啊!”

摊主是一个中年妇人,看那装束,应该是平壤本地人,不过想必在这些日子以来,她的顾客中,也少不了这些口操大明官话的风字营官兵,对于这些人的言语说话,也是粗通了一些,见到尹胜吆喝,也是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很快两个大碗的素酒就端了上来。

看到浑浊的素酒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成块的米粒,余风倒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在夏天,也喜欢做一些这样的东西,那时候,这样的东西简直比街上卖的冰棍对他还有吸引力,此刻在平壤街头看到了这些,他心里居然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连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这让余风舒展了眉头,一脸喝了几大口,然后微微闭眼,感受那一股清凉,从自己的喉咙里缓缓的流了下去。

“若是加上一点杨梅,做成梅子汤,味道更好一些!”尹胜却是只浅浅的尝了一口,在一旁给余风解释道。

“看你这模样,不像是一个进庖厨的人,怎么会这么清楚?”余风真开眼睛,笑着问道。

尹胜抓了抓头皮,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这平壤的青楼里,拿来飨客的素酒,都是这样置办的吧,那不是自曝其短吗?

“兄弟们出营,热的急了,也会掏几个大钱吃上这么一碗,这吃的多了,自然就有比较了,大人您看,那边桌子上,不就是咱们的兄弟吗?”

和他们一起吃素酒的,还真的有几个风字营的官兵,不过身边没有兵刃,显然不是上街执勤的军兵,此刻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吹牛皮侃大山,在他们面前,一人面前一杯素酒,桌子上还有一些花生米豆腐干之类的下酒菜。

看他们的服饰装备,身份最高的不过是一个小旗,以他们的饷钱,到这摊子附近的大酒楼去消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在这里消费却是绰绰有余了,这种情形,倒是让余风想起了,那些在工厂附近的小摊上几瓶啤酒几包花生就一直吹牛到天黑的打工仔们,这两幅情形是何等的相似。

心下有了关注,余风不禁侧耳过去倾听,看看这些军兵们都说了些什么,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想真正听到最底层的士卒们无所顾忌的谈论什么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不是我说啊,咱们第三营,和第一营第二营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后娘养的,马营和火器营咱们就不去说了,就连这后进的那些朝鲜人,都快骑到咱们头上来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就是啊,说起来不至于啊,咱们千户,也是随着大人一起起家的,听说,咱们千户还就了二夫人的性命呢?大人怎么会这么不待见我们,啥好事情都轮不到咱们!”

“你们知道个屁!”那个小旗模样的明显是这伙人的头:“大人这是爱护咱们第三营呢,你看,哪个营的火铳兵,比咱们第三营的多,第一营第二营的火铳兵连三成都不够,咱们营可是占了五成,这些都是钱啊!”

见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求解惑的的神情看着自己,那小旗端起面前的酒碗,咕咚的灌了一大口,又往嘴里丢了几粒花生米,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也别抱怨没捞到仗打,有一句话,你们这些夯货,肯定没有听过,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咱们就是好钢,要是你们连这点心气都没有,早点打包去和那些朝鲜人去混吧!”

“可是头儿,这些日子,弟兄们除了在城墙上溜了几圈,然后就是在这城里巡逻了,其他几个营的赏钱可是看得弟兄们眼红啊,没道理他们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到吧,俺也想到那边好好的吃上几顿,没准还能剩点找个朝鲜婆娘呢?”一个士卒朝着那边的酒楼指了一指,像是牢骚又像是委屈的说道。

“没出息,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那小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没出息,别以为老子跟你一样没出息,老子还想升官发财呢,实话告诉你,当初和我一起入营的弟兄,现在混成百户的都有了,凭什么老子混不成百户,千户!论起年纪,咱们千户,比起我还小上一截呢?”

“头儿,头儿,小声点,你醉了,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士卒连忙拦住小旗的话头:“叫人听去就不好了,你在背后编排千户大人,被人捅出去,少不得要吃军棍的!”

“谁捅出去,你,还是你?”那小旗斜睨着眼,往地下啐了一口,“咱们武人的前程富贵,当然是在战场上取,实话告诉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们,这话就是当着咱们百户,千户大人们说我都不怕,你当咱们百户千户和你们一样的心气儿啊,他们眼光比我看得还远,他们还想着做副将做总兵呢,你们想想,咱们大人从几十个人的长毛起事,到现在这么大的基业,用了多长时间,再往后想想,未必就没有咱们做千户,做总兵的时候!”

这话就说的有些赤果果了,尹胜正欲起身,去喝止他们,余风一把按住他了,低声问道:“你也是小旗上做上来的,我问你,下面的士卒都是这么想的吗?”

“大人”

“说实话!我不会怪罪你的!”

“大人,确实很多兄弟们都是这样的想的,兄弟们没什么见识,只是知道,跟着大人,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好,只是兄弟们身无长艺,就只有靠着手里的刀枪了!”

“很多兄弟们都是这样想的,那么,就是还有的兄弟有其他的想法了?”

“嗯,这些地盘,虽然咱们打下来了,但是有些兄弟总觉得这些地方不是咱们的地方,甚至连在这平壤还没有新城自在,这些日子,不少的兄弟手头都有了不少的余钱,如果是在新城,他们早就开始置办田地了,但是在这里,大家都在观望!”

“根基不稳啊!”余风喃喃自语道,如果连风字营的官兵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自己永远不能将这些地盘吸收消化,此刻自己军威炙盛,但是,万一遇到什么挫折,立刻就人心崩盘了,到时候,自己没有根基,那和四处游荡的那些流贼又有何区别。

“大人不必多虑,这第三营的兄弟,纯粹就是闲的蛋疼,看到别的营的兄弟拿赏钱看的眼红罢了!”

“是啊,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一个事情,我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他们也会给我惹出事情来的!”余风深以为然,但是这一番大战下来,余风并不认为现在是动兵的好时间,而且,这天气也不允许,即便是时间再紧迫,也要等到秋收之后,才有可能再度出师,但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如何保持风字营的斗志士气,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不和别人打,就和自己人打嘛?”余风苦思冥想了一阵,猛然想到后世的那种全军大比武,军事竞赛什么的,顿时眼前一亮,这种活动一搞起来,除了保持军队的士气以外,还能够为自己选拔出一系列的人才,嗯,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第三营的千户是刘小六吧!”余风脑子里转了一下,刘小六也是赵家村的老人,当初吴嫣然从海上漂流到赵家村的时候,还是刘小六跑前跑后的照顾的呢,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虽然余风将刘小六提拔到千户的位置,但是每次用兵的时候,都下意识的给予他一些不甚重要的作战任务,以至于第三营相对来说,比其他几个营的仗要少很多,自然,士卒们的赏赐,也就少了很多。

“尹胜,给你两个选择,你去第三营挂个副千户的虚职,还是在精英营做个实职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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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平壤比武 汉城上书

第二八一章平壤比武汉城上书尹胜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余风言中另有所指,绝对不是自己升迁不升迁这么简单,他现在就是精英营百户,精英营里无可争议的头,到了第三营去,虽然挂了一个副千户的衔头,但是,这手中的权柄,会不会比这百户大,还是难说的事情,而且真的进了第三营,他头上的可是营官,再想被余风直属估计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放着通天的捷径不走,而又一头扎进军营里,按部就班的去拼军功,尹胜岂会连这样一些关节都想不到,而且,大人既然在升迁不升迁这样的问题上,给了自己的选择,可想而知,这个副千户,怕是安慰自己的成分更大一些,真真大人心头所想,怕是还是不希望他离开精英营的。

这些话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尹胜的一转念之间,他略一思忖,立刻就有了决断:“属下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倒是属下觉得,属下的这个性子,在精英营里,更为自在一些!”

“好,好!”余风盯着他:“你很不错!”

他站起身来,尹胜急忙丢下几个大钱,跟在余风的后面。

“过几日,我打算筹谋一个大的比武,这营和营之间比比,百户和百户之间比比,总归要弄清楚我这手下的儿郎,哪些能打,哪些不能打,哪些是他们的强项,哪些又是他们的弱点,届时若是有你看得上眼的,挑到你的营里头去吧!”

尹胜正跟在余风的后面,听到这话,不禁一个趔趄,听大人这话的意思,这是将全军的精锐,都任由自己挑拣啊,那么,他这个精英营,可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精英营了,里面全部都是精英,而不是他现在东拼西凑的一些人手了。

“兵贵精不贵多,你那精英营,再给你一个百户的编制,嗯,你那副千户的衔头,也带上去吧,总不成在精英营里,一个百户去指挥另外的一个百户!”

“谢大人栽培!”若不是在大街上,尹胜立刻就要跪了下来,饶是如此,也是满心欢喜的在余风身后抱拳道。

这是大用,真正的大用啊!尹胜心里很清楚,哪怕只有两个百户,满打满算不超过三百人,但是,这三百人要是是从这全军万余人中挑拣出来的,那战力也就真的恐怖得紧了,很明显,这些人的加入,精英营的地位在大人的心目中急剧上升,他甚至不排除,大人有将他的亲兵队和精英营合兵的意思,这哪里是在养兵,分明就是在养家丁。而他尹胜,毫无疑问就是这些家丁的头目,大人面前的新贵了。

余风很不愿意学习这大明的体例,用家丁做战斗的主力,而军饷上面,八成军饷养家丁,两成军饷养大头兵,战事一起,敢于拼命的都是那些银子喂出来的家丁们。但是,不知不觉中,似乎,他还是走上了这样的老路子。虽然他的初衷,只不过是建立一些能够进行特种作战的小分队,但是,在尹胜的眼里,却是和其他那些将官的作为不同,亲兵不就是护卫大人安全的,这家丁,就是为大人卖命打仗的嘛!他对于自己现在就是干的大人的家丁的活,没有任何的怀疑。

这边余风在平壤的街头悠哉悠哉的按下来不表,镜头拉到汉城,拉到宗庙署行人司。

“窦公公,小人这次是将崔大人得罪得紧了,您要是不伸出援手的话,小人可真是连门都不敢出了!”池青峰坐在窦牧云的下首,一脸的苦涩。

他躲进这窦公公的居处,已经有好几天了,从崔府出来,他左思右想,只有这来自天朝的窦公公,才有可能保得住他的家族周全,无论是投向和那些叛贼有勾连的崔家,还是此刻站在朝堂上的兖兖诸公,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什么明智的选择,他这样的身份,夹在崔家的朝廷中间,和一只蝼蚁差不多,无论是那一边发力,首当其中的就是他,到时候身死族灭,绝对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

“还是可用的人手少啊!”窦牧云坐在上面,也是怅然若思的叹了口气,他能够用的人跟随着崔家的车队一直走过海州,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崔家将那个妇人护得十分严密,等到车队进了大军之中,他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得回来回报给他。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得手,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池青峰:“虽然不能激得那叛贼立刻竖起反旗,但是,这叛贼占据了偌大的地盘,你们朝中居然无一人得知,难道崔家就可用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会,不会!”他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即便是朝中有崔家为他们遮掩,但是,他们一定也是行事情非常小心谨慎,这才有暗中坐大之举,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让这奸贼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他看了看池青峰,“到时候千夫所指,崔家自然焦头乱额,自保尚且不暇,当然你池大人也就困境顿解了!”

池青峰看到这个面白无须的宦官,心头有些发慌:“窦公公的意思,是要小人出面,给大王上书,揭破这个奸贼的阴谋?”

“这是你们王庭的事情,总不能叫我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吧!”窦牧云双手一摊:“不过,池大人的上书中,最好不要牵扯到崔家,就事论事就可以了,若是真是因此崔家狗急跳墙,撕破了脸,在这汉城,只怕咱家也护不得你周全啊!”

窦牧云心里暗暗哼了一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才不管呢,我管你们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都是你们这小门小户的事情,与我泱泱天朝何干,不管你们这巴掌大的地方谁做主,难道还敢不乖乖听话不成,要不是这涉及的是大明的叛将,他可依靠这个契机,小小的立上那么一番功劳,名正言顺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连这人模狗样的朝鲜小官儿都不想搭理。

到时候这边打也好,和也好,他早就屁股一拍,到京师那花花世界去享受去了,这边的乱摊子,关他屁事情啊!

“窦公公”那池青峰显然不是什么大胆之辈,这宣慰太监不做点什么许诺,让他这样卷起袖子就这样赤膊上阵,怕是他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怕什么,倒时候,你愿意继续做这个官儿也好,不愿意继续做这个官儿,咱家就给你走个门口,调你去天朝的四夷馆当差又有何难处,难道咱家在天朝,还护不住你一个藩国小吏吗?”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客气了,不过,有些人偏生就是一副天生的贱骨头,你要是客客气气的和他说话,没准他还疑神疑鬼,可是一番不客气下来,他倒是觉得安心舒坦了。

“那在下这就好生斟酌一番,明日直接上书给大王,绕过议政府!”池青峰信心又回来了:“这点门路,在下还是有的,不过,公公你看,这要是我单单一人上书,是不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一点,要不要串联一下”

在汉城的另外一处,四海绸缎铺里的后院。

余宏伟将手伸进鸽笼里,从一只灰羽红喙的鸽子脚上的铁环里,取出了一个纸卷,拿到眼前,慢慢展开来,然后走进后院的厨房,将手中的纸卷,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炉膛中。

“小江,你过来!”他招呼一声,叫来了正在后院搬弄货物的江南水。

“来了,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你随我来,”余宏伟将江南水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基本账本,交给了他:“我要进一趟崔府,这店子里的事情,你要管起来,若是子时以前,我还没有回来,你带着账本,立刻离开汉城,撤离的路线,在你来汉城之前你都记熟悉吧!”

“掌柜的,这是出事情了?”江南水进了一趟捕盗厅的大牢,整个人都显得成熟了许多,“是崔家?不要小的们为您做个帮手?”

余宏伟摇摇头:“不是崔家,不过,这人要是为难起咱们来,就是崔家都不太好出面,多你们几个,也无济于事,崔家的二小姐,只怕都要成为咱们的姨奶奶了,我担忧的不是他们!”

“我不走,掌柜的,你看我江南水可是贪生怕死之人?”江南水腰杆子直了直,“就算留下来,为你通风报信,跑个腿也是好的!”

“很好!”余宏伟看了他一眼,点头赞许道:“到底是丘千总的兄弟,我没看错你!”

“不过,咱们总得防着点,不能叫人一网打尽了,你叫几个伙计,借着送货的名义,先离开铺子,你就在铺子里坐镇好了,记住,铺子里什么动心都可以舍弃,这两笼鸽子,无论如何,要保全下来,莫要断了那边的音讯!”

看着余宏伟佝偻着身躯,走出了大门,江南水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鸽笼,他知道,这半年多在汉城的悠闲日子随着二夫人的到来,已经彻底的结束了,而他,也将要和他的表哥一样,投入新城的大业中,为新城贡献出自己的那一份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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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原来大人是开武举

第二八二章原来大人是开武举一场轰轰隆隆的大比武,在平壤开始展开来,而这一次比武的参赛人选,不仅仅包括了风字营各营(千户),更是连教习营,甚至全军所有的辅兵都包括了进去,只要你自认有一定的本事,经过下面层层的选拔之后,你就有机会去平壤参加这次大比武,去争夺那千两白银的赏格和百户的官衔。

前面早就说过,这辅兵类的军卒,大都是由朝鲜籍的士兵担任的,按照余风划分的范围,这些士卒,也是有这资格去参加这项比武的,别的不说,就冲着白花花的赏银,就足够这些过惯了过日子朝鲜土鳖们红着眼睛流着口水上了,更别说还有那正儿八经的大营百户的衔头,那造型精美的短火铳和盔甲了。

先是在平壤的迟青山的手下,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好事情,怎们能没有他们的份呢?这可是鲤鱼跃龙门的好事情啊,那些赏赐暂且不去计较,能够跻身到这天朝大军将官的队伍中去,对于任何一个朝鲜人说,都是有这莫大的吸引力的,这可是光宗耀祖,将来可以记载进族谱中的大事情啊!

于是,他们纷纷开始向迟青山请愿上书,总之,他们就一个意思,真算起资格来,他们比起那些现在是辅兵的降卒资格要老得多,眼下连这些人都能有这个机会,而他们只能干瞪眼的在一边看着,大人,这也太那啥了吧!

迟青山顶不住手下这前仆后继的请愿架势,不得已很是委婉的向余风转达了这些手下的意思。一个好的领导,若是不能给自己的手下带来好处,福利什么的,那么基本这个领导和手下离心离德的日子也就不太远了,人家做小的要是从做大的那里得不到好吃,他吃饱了撑了,为你干活,任你驱策。

余风自然是乐见其成,直接就允了他们,真要算起来,这些朝鲜籍的本地军队,尤其是迟青山掌握的这些人,也算的上是他的力量,现在能有这个机会,将这些力量揉捏在一起,他能有什么不干的,不管这些朝鲜人能不能在比武中拿到名次,获得什么好成绩,但是经此一役,毫无疑问,这些朝鲜士卒对于风字营的认同感自然是要大大的增强了,这对于整个风字营的实力的提升,也是有着积极的意义的。

接下来,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不胫而走,在余风的控制的区域里,南浦,长渊,新城甚至一些较大的城镇里,余风都放置了人手,而新城民事衙门的田庄,已经逐渐在这些地方铺开,这样的消息传来,这些驻军和田庄里的那些半武装的庄丁们,也坐不住了。连那些新附的朝鲜人都能参加咱们大营的比武,咱们为什么不能参加,就算拿不到赏赐,凑凑热闹,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没准,自己祖坟上青烟袅袅,也能捡个百户回来当当呢,听说这次大人可是设置了十个百户的赏格。

允,都允!余风大笔一挥,在不影响正常的操练维持的任务的大前提下,只要是风字营所属,不管是何出身,均可在当地的军务衙门报备,然后选拔参赛。眼看着自己脑袋瓜子一拍想出来的点子,居然有渐渐朝着全动的趋势转换,这个结果却是他意料不到的。

不过,在民间,在军营里,人们的反应都不一样,甚至有的人暗暗推测,这样所谓的“比武大会”,和前朝的武举开科取士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现在余风没有言明,才如此换了一个名目而已。从这赏赐的物品也可以看得出,武器,盔甲,实职,这一旦中举,就是实打实的军职,这不是武举是什么?

据四城之地,沃土百里,这样的基业,就算是称王,也是毫不寒碜的,更何况,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远说太祖皇帝,也不过是淮右一布衣,不也就乱世中风云际会,成就一番大业了吗?近看这后金鞑子,嗯,现在叫大清了,他们的贼酋奴儿哈赤,出身不也是我大明总兵官李成梁的一个家奴而已,凭着十三副铠甲起事,如今不也是偌大的家业,割据辽东,开国建业了吗?

这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怕就怕琢磨二字,要是认真琢磨,这世界上的事情,还没有什么让人看不透的。这些人通过余风这样的举动,细细一琢磨,顿时自以为把握到了余风的脉络,这心下也自然也就火热起来。

开府建衙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民政衙门,内务衙门,军务衙门这些奇奇怪怪的衙门,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见过的名目啊!那么再进一步,裂土封疆似乎也是顺理应当的事情,只要有这个实力,难道还怕什么非议不成,这里又不是大明,上了天就是一个大明的藩国,换个主人来话事的话,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情。

既然是这样,今日的百户,未必就不是他日的副将总兵,这样的辉煌大道铺在每个人的面前,要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踏上去的话,那就只能怪你悟性太差了。

至于悟性这个东西,很唯心,像金大大的书里面,悟性太好的,令狐冲杨过之流,能够成为绝顶高手,但是像郭靖这样傻乎乎的毫无悟性可言之人,也能睥睨天下,傲笑江湖。总之,这玩意就看人怎么去理解了。

但是对于风字营所属的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悟性,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能不能弄明白自己大人的意图,但是现在有聪明人自觉已经弄明白了,那些稍微愚钝一点的,在这些聪明人的解说下,也举得自己弄懂了。

统一了认识,那么,这次的大比武,你想不火红都不行了。每个人都火山爆发一样,毫不掩饰的迸发出了自己的热情,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机会,可比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功名更为露脸,更为快捷。

面对这平壤城里这一盛况的,还大感兴趣的,还有一位既不属于平壤本地的朝鲜军兵,也不属于风字营系统的人,准确的来说,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俘虏兼肉票,对了,有的人已经猜出来了,这人就是那位傻乎乎的给新城送来了四艘武装炮船来,然后自己被逮住了的下一任葡西王国远东殖民地总督,兰顿勋爵阁下。

很明显,兰顿和余风之间的协议,以及兰顿的充分配合,让他得到了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待遇。余风也觉得有必要在他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至少,他要让对方知道这一次败在自己的手里,并不是一个偶然,当然,这其中的威慑的意思,就不用再说了。

新城派来参加大比武的人员,得到了直接来自平壤的命令,将这位一直在新城好吃好喝的勋爵大人给带到了平壤,而且因为有了余风的命令,除了必要的“警卫”人员以外,基本上,勋爵大人在平壤城里,还是很自由的。

因为这份难得的自由,兰顿看到了更多的他平时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内容,首先,这平壤城的高大,就已经让感叹不已了,乡下土鳖的样子显露无疑,他不是没有看到过大的城镇,里斯本也是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可是,和这座城市相比,简直就是一个乡下小镇和一国之都的区别。当然,爵士阁下没有到过大明的京师,以他所谓的见识,他也实在想象不出,人口超过百万的的城市,该是何等的雄伟壮观。至于在吕宋的殖民地城堡,那就不用说了,连里斯本都是乡下小镇,这殖民地城堡也就比镇上的猪圈强不了多少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些让他很是暗暗心惊的东西。军队!以他关注的重点而言,只可能是军队和军事设施,最容易引起他的主意。一队队荷枪实弹军容肃然的士兵,在城市里招摇过市的巡逻,一处处军营里传出来杀声整天的操练声,彻底让他打消了他对这个城市的一切不切实的幻想。如果说这些士兵,就是当初打败他的雇佣军的那些士兵的话,毫无疑问,即便是王国的皇家近卫军,也就是这样的战力了。

但是王国的皇家近卫军团,一共是多少人,这个城市里,这样的士兵又有多少人呢?他在身边的监视护卫的人员的陪同下,大街小巷里转悠了一圈,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估算,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城市,这样的士兵,也大约在一万五千在两万之间,而且,他没有看到王宫,很明显,这里不是这个国家的都城,那么意味着,在其他的城市,也有着这样的士兵,在都城里,还有更为精锐,装备更为夸张的士兵。

我真是疯了!想想自己当初居然想就依靠几艘武装炮船和一群招募来的雇佣军就想征服这片土地,兰顿简直就是惭愧不已,一脑袋的瀑布汗。了解得越多,他越是心惊,不是说在东方只有大明帝国才是这东方的主人的吗?这里很明显不是大明帝国的疆域。什么时候,这样的偏僻小邦,也能有这样的武力,要是东方的真实情况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自己就任这殖民地总督,恐怕就不是一件美差了。

神奇的东方,危险的东方!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他能够一有机会回到吕宋的话,一定要迅速将自己的所见到的,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毫无隐瞒的写信告诉自己的皇后姐姐,这些该死的家伙,居然蒙骗了皇室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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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火枪兵的铠甲

第二八三章火枪兵的铠甲比武分为团体和个人两个大项,其中,团体的比武,虽然看起来花俏一点,好看一点,但是,却是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毕竟即便是比赢了对方,除了名头好听一些,作为团体中的一员,却是落不下多少好处,实惠不大,自然兴趣也就不大。但是个赛就不同了。

按照风字营目前的状况,在余风的点拨下,以陈敏之为首的大比武筹备处,详细的设置了很多的科目,骑兵科,步兵科,火器科等等,甚至为了激励匠户营的匠人,还特意为他们安置了一个技术比武科目,总之,只要你是风字营中的一员,总能在这些比武的科目中,找到自己的擅长的项目,当然,这些项目,根据实用性的不同,所给出的各种奖励,也略有不同。

除了十个百户的官职,另外还有一批总旗甚至小旗的官职即将在这次比武中放出去,整个筹备处摆出了这样的一种姿态:银子和官职,就放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过来拿!

这些日子以来,余风对于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战斗阵型,经过深思熟虑集思广益之后,都做了一些改进。这就是后世穿越之人的长处了,他不会固步自封,拘泥于某一个桎梏,在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之后,就驻足不前了。他的眼光着眼的不是这朝鲜一隅,甚至不是这大明一隅,而是整个的世界。

说起来,这里面也有兰顿爵士和他的手下的功劳,和这些葡西王国的职业军人的接触,余风很清楚的意识到,他手中的力量,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最起码的一点,在面对那些鞑子的攻击的时候,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军队不像大明的其他军队一样的崩溃。

像这次的平壤之战,先是据坚城固守,然后是用计谋引诱敌军入伏,虽然是赢了这次战斗,但是,总是感觉不是堂堂正正的对阵。余风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虽然他不会迂腐到认为非得摆开阵势和对方野战一场,打败了对方才叫胜利。但是,退一步来说,这一次有坚城可守,下一次呢?若是行军途中遭遇了这些鞑子骑兵呢?他的风字营还能有这样的战力,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吗?

他记得明末民族英雄袁崇焕,似乎这一位也是他的做法差不多,都是据城坚守,然后等到攻城的敌军精疲力尽的时候,再来个防守反击。就是依靠这样的战术,袁崇焕当时博了一个“袁蛮子”的称号,后世更是博得一个“民族英雄”的大帽子戴。不管他后来的下场如何不堪,但是,作为这套防守反击战术的先行者,他还是值得名垂青史的,至少,努尔哈赤死在他的大炮下,不算是很冤枉。

想到了这一些,余风又努力的找了一些能够找到的资料,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他发现一个看起来奇怪,实际上,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似乎是很正常的现象:自明太祖,成祖后,面对草原游牧民族的侵袭,中原政权基本上就是一个守字,守着守着的同时,还能出城打一下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好不容易明英宗大发神威,纠集了五十万明军,御驾亲征了一番,却是在土木堡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连自己都被人逮去了。

由此看来,以步卒为主的中原军队,和以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在先天上就有有着战力的差异,这和士卒本身的战力没有多大的关系,袁崇焕之所以能够打出名气,除了他的这套防守反击为主的战术以外,只怕,更重要的还是和他手中有那么一只敢于和后金骑兵面对面死磕的“关宁铁骑”有着巨大的关系。

那么,在没有关宁铁骑的时代,那朱元璋,朱棣是凭着什么能将以骑兵为主的元朝势力,打得溃不成军,落花流水的呢?好在,关于这两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的资料文牍不并难找,余风将这些资料中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些歌功颂德的东西去除后,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两位的战例,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防护,火器,机动!抛开一切的繁文缛节,这三个字,在对着这些骑兵为主的作战中,至始至终的贯彻着他们的作战思想,尤其是明成祖朱棣,更是将这种军事思想发挥到了极致。

在明军对待蒙古骑兵的作战中,始终都是用一种简洁干脆,而又是非常有效率的战术。

在野战中,一旦遭遇蒙古骑兵,火器部队(咱们暂且不去深究他们到底是用的是何种火器,反正就是是用的火药发射,射程威力都远远大于蒙古人的威力的火器)迅速的自己军队的前列进行集结,进行第一拨的打击。在这个时候,如果遭遇的敌军骑兵的速度过快,那么,对于近战能力几近于零的火器部队,无疑是致命的打击,那么,作为防护的刀盾兵,就要为火器部队提供屏障,阻止敌军骑兵的靠近,为火器部队的打击,始终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在火器部队对敌军的第一拨打击完成之后,随着他们阵前保护他们的刀盾兵,立刻就会撤退到两翼,为身后的骑兵让出战场,蓄精待锐的骑兵部队的快速机动冲击,对于遭遇了火器打击变得混乱的敌军,无疑是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骑兵的冲击,能够从根本上打乱对军骑兵的建制,谁都知道,骑兵如果没有了建制,各自为战的话,他们面对着手持长兵的步卒,并不见得有多少的优势。

最后,就是主力部队出场了,步卒,手持各类长兵器,诸如钩枪(长戟),长矛,斧钺钩叉什么长拿什么,这些步卒,将彻底将遭遇了两次打击,失去了建制的骑兵们送入地狱,这个时候,即便是敌军想脱离战场,完成了冲击任务的骑兵也会将他们堵截回来,而毫无优势的骑兵们,面对着蜂拥而来的步卒,没有建制,没有机动力,甚至连马匹发力奔跑的距离都没有,他们除了引颈待戮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一项一项比较下来,余风发现,自己的风字营,与屡次重挫元军的明军比起来,有胜过对方的地方,也有不如对方的地方。

胜过对方的地方,无疑就是纪律和士兵的战斗激情了(士气),用后世的军事智慧凝练出来的练兵方法,强调的就是纪律,就是团队协作,虽然这样也许会抹杀军中一些悍卒的个性,但是,这种纪律,从这些士卒第一天穿起军装,第一天拿起武器起,就无时无刻的都在被他们灌输着。到了战场上,这些纪律很可能就是士兵的本能反应,他们的肢体反应,甚至比他们的大脑反应还要快,这样的军队,只要有了一个灵魂,一个明确的宗旨,无疑在战斗中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是极为恐怖的。

还是以大明的军队为例子,普通的军队中,伤亡达到一成,军队就开始发生溃逃,能将这个伤亡的数值保持在三成,还没有发生溃败的,那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万历年间的戚家军,俞家军,甚至包括袁崇焕的关宁铁骑都是这样的典型。但是余风绝对有信心,即使是战事惨烈,他的风字营即便是伤亡过半,也能重新聚拢,犹有战力,当然,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只要他余风不死,他相信,他的风字营就不会溃散。

当然,不如对方的地方,也是很明显。余风一直注重火枪兵的建设,甚至一度将火枪兵建设作为自己的建军重心,对于其他配合兵种明显他就忽视了很多。钩枪兵是受了西班牙方阵的长戟兵的影响,但是对于火枪兵的防护,显然余风一直都不是很重视,甚至连现在西班牙方阵中一直都在使用的刀盾兵的兵种,余风都是有选择的忽略了。

作为一个从后世热武器年代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建立一只热武器的部队,才是他的初衷,而且,从风字营成军这些日子来看,所进行的战斗,这样的火器部队,功效的确是很不错。但是,这历次战斗,真正算起来,没有一场是名副其实的野战。而占据平壤之后,余风如果不想止步于此的话,这个问题,他可就再也无法避免不了。

用钩枪兵作为火枪兵的防护,无疑是兵种使用上的错误,将进攻的兵种,放置在防御的位置,虽然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弊病,但是,一旦成为了习惯,这个弱点被敌人把握之后,很可能现在他这个不重视的问题,就会成为他失败的根源,这一点,他绝不容许。

所以,余风需要一批刀盾兵,一批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而且有着极强纪律性的刀盾手,在未来的战斗中,这些刀盾手,就是火枪兵的铠甲,保护着火枪兵,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刀盾手,将会成为风字营中,伤亡率最大的编制,这也是余风对于这次比武另外一个期待,这些人,最好是从朝鲜人和教习营中挑选出来,只有这样的安排,才会尽可能的保证在经历了不断的战斗,还能保持风字营的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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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消息要传回大明了

第二八四章消息要传回大明了片山景龙一直在琢磨给自己改名字的事情,在被教习营招募之前,他曾经是北九州某个大名家的武士,从他记得事情起,自己家世代就在为主公效命,他可是一位真正的谱代家臣。可惜的是,即便是他的主公,也不敢违背大将军的锁海令,在一次为主公执行任务中,他离开了扶桑,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的主公自顾都不暇,怎么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武士,而被大将军抓住把柄,锁海令可是明确的告示,所有在外的扶桑人,不得归国。所以,片山景龙就从一个武士,变成了lang人,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片山景龙正在考虑是不是加入某个船队,成为海上众多靠劫掠为生的海盗之前,他得到了教习营的招募,成为了风字营的一员。

在教习营的日子里,他有一份感到恢复当初家族荣光的感觉。一样的是被人尊敬,一样的是拿着俸禄,这俸禄甚至比他在以前的主公家拿到的更多,而且,他再也不会为主公赏赐下来几个白饭团子,感动得涕零交加了,只要他愿意,营里的那些浇了肉汁的白米饭,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对于自己的身份,他定位得很正确,自己就是大人,对,这里不叫主公,叫大人,是大人的外籍军团中的一员,是属于大人的外籍武士,吃着大人的粮食,拿着大人的俸禄,过着以前即使是日日拼命也换不来的美好日子,他自然是要为大人效死的。

不过,改成什么名字,这一点让他很纠结,没有得到大人的允许,他可不敢将自己的姓氏改成大人的姓氏,想成为大人的家臣,显然他还是要继续努力,不过,片山景龙这个名字,他实在是觉得现在有点拿不出手,在大人的领地里,一个大明人的名字不仅仅是名义上的荣耀,更是能给他带来许多的便利,他记得听自己的父亲说过,自己的曾曾祖母,也是大明人,那么自己现在改成大明人的名字,也算是溯本追源,他也有大明的血脉的不是。

人有了动力,做事情就比较上心了,从能够听懂几句简单的大明话,到现在可以流利的用大明话和其他营的官兵们吹牛聊天,要不是那从小就在骨子里养成的等级尊卑观念是不是的从他的颌首,鞠躬中体现出来,没人觉得他是一个扶桑人,他现在穿着风字营的军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明将士了。

平壤全军大比武的消息在军中散播开来,他是教习营里最早动心的一批人,作为武士出身的他,本身的技艺那是从小就开始练习的,这一点,他对自己有着很大的信心。虽然他已经很是刻意的在自己教习营里的那些同袍们操练的时候,保持自己的脸上不露出轻蔑的表情,但是在心里,他是对于这些一身蛮力,毫无技巧的家伙,比较鄙视的,这些人,永远都是那些低级武士的前程了,而他,片山景龙,志向绝对不会仅仅于此。

他要成为大人的家臣,成为大人霸业中将来会被后人浓墨书写的一个名字,他要为自己的后代,打下一个无比辉煌的前程。从刚刚结束了战国时代的扶桑出来的武士,又怎么会看不出眼前大人的霸业,已经是有着一发冲天的架势,四艘炮船,数千的铁炮队,还有那个头比人还高的骑马铁炮队,这样的实力,即便是清扫整个北九州也是绰绰有余,他甚至敢说,就说凭着手中的力量,自家大人就是上京洛也有本钱。

这个时候在不表现,以后只怕表现的机会就更少了。而就是眼下,这样的一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他能够轻易放过吗?很明显,他不会放过,他认为,这个机会,将会使他从教习营中脱颖而出,踏上自己的辉煌之路,将来大人天下布武的时候,他一定是大人身边,最忠心耿耿的武士之一。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自己拿到了赏格,大人肯定会接见的,到时候,自己就不用为改名的时候纠结了,可以直接请大人赐一个名字,也许,大人还有将他的姓氏赐给自己,让自己可以将这个名字姓氏传承下去。

片山景龙毫不犹豫的报了名,而且,在选填的科目上,他慎重的选择了近身格斗,并且注明自己在情报刺探上,也有一定的造诣,他觉得自己也就这两项技能上比较能够拿得出手了,以前的主公家里,可没有专职忍军头目,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只是这项技艺,到了新主公这里,还没从来没有有过用武之地。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表格通过筛选,第二天就送到了内务衙门,而很快,余风也得到了关于他的所有资料。一个教习营的士卒,是扶桑人,还擅长情报刺探,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引起内务衙门的重视了,当然,这份表格余风看到的时候,也是咧嘴一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忍者吗?什么时候,自己的手下也有这样的人才了,倒是可以值得关注一下。

不过这个人有没有见的价值,就要看他在比武中的表现了,如果真的有传说中的忍者那么厉害,倒是自己能够用一用,天机组,精英营,甚至内务衙门,哪里安置不了这个角色,也许,到时候让他继续在教习营里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在眼下教习营虽然很听话,但是,这些番人基本上都是维拉斯科和他的手下招募而来的,那个忠诚度嘛,就很值得商榷了,让教习营里发出一点异声,甚至演化成东洋西洋两派,互相平衡,互相制约,避免一家独大,对于余风这个上位者来说,也是好事情嘛!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了,余风转眼就将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去了,只是嘱咐了自己的亲兵,到时候提醒自己一声,过问一下这个家伙。

余风现在开始忙得很,忙着看从下面从来的这些卷宗资料,都是这大比武中经过了初次淘汰后剩下的选手了,按照余风的眼光,身上有着这样的本事,就算是以前不过是一个大头兵,那么现在每人赏赐他们一个小旗,就绝对不会错的,这些人,不就是标准的士官的坯子嘛!当然,用后世海选的说法,这些人不过是复赛的选手,他们的路很长,真正要冲到最前面,拿到自己科目的桂冠,有得他们们努力拼搏了。

但是,这些卷宗,已经有记档备份的资格了,和内务司先前的那些军官的档案一样,这样人的资料档案,都将被记档,所有存档的人,基本上,可说就是这风字营的骨干了,士兵没有了可在招募,再训练,但是,这些一放出去就可以成为军官,立刻就搭起一只部队的架子的,可没有多少,这都是余风的财富啊。更为难得是,这些人里面,除了极少数的一些新兵,基本上都是见过过阵仗的老兵。

可以这么说,将这些人如果放在相应的副职上锻炼学习一下,余风随时随地能够将每个单位的副职调开,并以此为架子,搭建起另外一支军队来。这也就是余风的风字营里,为什么从总旗到百户,乃至千户,都配有副职,甚至不止一个副职的目的,尽管陈敏之等觉得这种编制过于冗员,余风却是一直坚持甚至听不进任何的劝阻的原因。

这些卷宗上的人,不管是最后夺得桂冠还是铩羽而归的,将来在某一时刻,或者单独,或者集体,一定会有被余风接见的机会,对于这些人,余风要施恩,要笼络,这是毫无置疑的,而只要将这些种子洒在军中,在现在,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余风都不会为掌握不住军队而操心,从下到上,每一级军官都是他的人,风字营就始终会姓余,始终不会变了颜色。

“大人!慕镇抚求见?”

这个时候,慕海涛还来做什么?余风微微有些奇怪,平壤城里这么热闹,按理来说,他这个镇抚也不得清闲,若没有大事,直接递条子过来就可以了,在深夜求见,这味道就有些不对了。

“请进来!”

“大人!”慕海涛进门来参拜以后,来不及寒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宽的纸条,呈给了余风:“这是刚刚从汉城得到的消息,飞鸽传书送来的!”

余风扫了一眼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崔家事败,窦牧云将从仁川回大明,池青峰随行!

“哼!”余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当崔家多大的本事呢,连一个太监也收拾不下来,这是人家听到了风声,要堂堂正正的回大明了?”

“大人,此时应该如何定夺!”慕海涛对于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是非常的清楚的,自然知道,这个太监带着知晓所有内情的池青峰到了大明,会给余风带来多大的被动。和朝鲜方面立刻就要撕破面纱那还是小事情,这窦牧云要是回到了大明,那余风在朝鲜的作为,那可就真的瞒不住天下人了,少不得立刻就朝野大哗,千夫所指,世人皆知朝鲜又出了一个乱臣贼子。

窦牧云会这样做吗?这话应该反过来问,窦牧云凭什么不这样做,他可没有吃余风一分钱的好处,而且,在这之前,对于吴嫣然的暗杀,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对余风是一点好感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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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天机组的堵截

第二八五章天机组的堵截“这个事情,你不应该来问我?”余风沉吟了一下,对着自己面前这个两鬓略略有些花白了的中年文士说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慕海涛现在已经算不得是文士了,除了他曾经有过的功名,他现在做的事情,和文士的风雅温和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倒是每日里和那些人心算计,刀戈血腥离不开关系。就像他对于自己最近招募的一批天机组的新近组员们的训话一样:我们是大人的眼,是大人的耳,更是大人手中的刀,我们不是行走在黑暗当中,我们就是黑暗。

“明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闻弦而知雅意,慕海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做得要干净一点,这种事情,崔家做得,池青峰做得,我们做不得!”余风在他退下去的时候,还是给他点拨了一下,天机是他的刀,是他的恶犬,但是,他还是希望在它伤人的时候,注意点方式方法,不要为自己的主人招来麻烦。

“属下明白,这窦牧云,到不了京师!”

慕海涛退下之后,余风却是被这个插曲打断了思绪,再也没有心思看那些卷宗了,这窦牧云这一走,让他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被动,古人说的谋定而后动,那么现在,这窦牧云无疑成了他的计划里的一个变数。

这崔家,哎!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信誓旦旦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手尾,结果,捅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出来,要不是崔家那老头子,将他的女儿送了过来,又将他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他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崔家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你说你堂堂一个右议政,又不是一定要你用那些极端的手段,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过眼下,继续去埋怨指责崔家,已经没有多大的必要了,大不了以后在和崔家打交道的时候,对对方的话再少信几分了,和他后世的印象综合对比一下,似乎几百年以来,这朝鲜人爱说大话的习惯,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截住那窦牧云了,他不知道窦牧云来的朝鲜的时候,走的是陆路还是海路,不过,估计还是走陆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此刻对方去了仁川,其意图自然是一目了然,那是打算直接走海路回大明了,至于他有没有人先行派人回去,倒是不必担忧,这个时候的交通,并不像后世那么便捷,几千里路,可不是想走就走得了,走得通的。

仁川这个地名,余风还是有记忆的,当然,在他的后世的记忆中,这个地方,也是因为朝鲜战争中美军选择的这个最没有可能登陆的登陆点成功登陆的缘故。所以,这个地方肯定是有港口的。他甚至不用找到民事衙门的官员询问,就能够肯定,自己的港口肯定是和着仁川港来的商人们有着来往。

问题是,慕海涛的天机组,能不能把握窦牧云的行踪,能不能在这个家伙出海之前将其堵住,不然的话,一到了海上,大海茫茫,再去搜寻某一艘特定的船只,那可就困难了,而且,要命的是,他们还根本不知道这个家伙的目的地,大明的海岸线是那么的长,港口是那么的多,谁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上船,若是他们察觉到了危险,一上岸就找到官兵的保护,天机组就是再大能,也不能直接去和大队的官兵火拼吧!

有些时候,的确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个和人品无关。第三天,在比武大会正在开展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余风接到了天机的报告,窦牧云出海了,天机组到底还是接到了消息迟了一点,在加上在汉城附近,天机的力量实在是薄弱,仓促调集的人手,根本来不及也没有那个能力组织慕海涛出海。为了表示朝鲜王庭对于天朝宣慰太监的重视,朝鲜官方派出的兵丁护卫,一直护送到窦牧云踏上海船。

万幸的是,天机的工作还是算有那么一些成效的,居然弄到对方的目的地,这艘船,将会直接开往天津。窦牧云和随行的人,将会在天津港靠岸,然后通过陆路到达京师。

有了目的地,这航线自然也就能够推测出七七八八来,慕海涛在报告中,直接要求调用一艘炮船,尽最大可能的在海上拦截对方。当然,如果运气好到真的可以在海上拦住对方的话,这事情也就算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到了汪洋大海上,杀人毁船,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加干脆利落。

尽管知道在海上拦截到对方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余风还是允诺了慕海涛的要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该做的事情,他都尽力去做了,事情到底会怎么样,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只有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在这件事中少受一点损害而已。

与此同时,汪洋碧波上,窦牧云刚刚吃过午饭,走上了甲板。

天气非常的好,呆在阴凉潮湿的舱室中一段时间,走上阳光普照的甲板,然后,清爽的海风一吹,一时之间,倒是让他精神一振。

“公公,公公!”池青峰从船尾的舱门一出来,就看见了窦牧云,急忙堆起一张笑脸走了过来。

“池大人,这一到我大明,你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国使了,还是端重一点的好,莫要失了礼仪!”窦牧云眉头不为人知的皱了一下,虽然他内官的官衔不过是六品,对方是代表一国的使者,但是,他话中那种浓郁的教训味道,让人感觉还是扑面而来。

池青峰这次能够以进贡使者的身份而来,还是他出面斡旋的结果,虽然今年还没有到朝贡的时候,但是,大明和朝鲜的关系,一直都是非常的好,朝鲜那是铁杆小弟啊。别的藩国,两年一贡,三年一贡,甚至五年一贡的都有,但是朝鲜,就是你一年跑上两回也没有人奇怪。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朝贡没关系,咱们大明自己去找。

历年以来,大明在朝鲜征牛,征马,征女子,征方物,这还征得少了吗?这朝鲜国主那次不是笑嘻嘻的,所以,略微提前派出一位使者,来探听下天朝的意思,那还不是很正常的吗?在四夷馆里,朝鲜人可是常驻人口。

“公公面前,青峰一个微末小吏,哪里还有什么礼仪!”池青峰却是一点都不恼,实际上,一踏上这海船,他心里顿时就踏实下来,反正这船是直接到大明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这下半辈子,就没打算回来了,这位窦公公可是他在大明认识的不多的显贵之一,这样的粗腿,现在不去抱,难道还要等到大难到头了再去抱吗?崔家也好,自己池家那不争气的堂兄也好,你们就算是打出狗脑子,也不管自己的事情了。

“哼!”窦牧云鼻子里狠狠的哼了一声,自从他得知到崔家在背后搞小动作,明理暗里开始针对他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筹划后路了,崔家他不怕,一个藩国大臣,有大义压着他,敢伤了自己,他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但是,那个叫余风的大明叛将,他就有些不得不防了,武人本来就嚣张跋扈得很,而这人能够叛出大明,自然也是一个狠角色,貌似自己当初下令行刺他的女人的时候,没有给对方什么好印象。要是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武夫,那自己可就有些危险了。难道你还指望这样的一个人会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和自己讲道理吗?

而崔家的举动,很明显透漏出,对方已经知道是他在其中作梗了。有了这个认识,他思前想后,这汉城,还真的不是一个久留之地,只有回到大明,回到京师,方才安全一点,这人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敢去皇宫大内寻自己的晦气吧。

但是,这一天不到京师,就一天没有脱离危险,这一点,窦牧云心里心知肚明,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和池青峰说。

“海上风大,池大人还是去舱里歇息吧!有什么话,等到了大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不过就怕到了那时候,池大人忙得早已经忘记了咱家了吧!”

“窦公公言重,这次池某是托公公的福气,才捞到了这个差事,要不然,这一家大小都还在那个是非圈里挣扎呢!”池青峰脸上挂满了谦恭的笑容。

“你以为你现在就脱离了这个是非圈子了吗?”窦牧云鄙夷的笑了一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那边一旦闹起来,你以为你在大明就躲得过,你们的国主就一点麻烦都不找你!”

“那”池青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两天来的好心情都随着这句话随风而去。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些不用我教你了吧,重要的,你一定要写出一个条陈来,用你朝鲜国使的身份,白纸黑字的给兵部递上去,也算是一个备忘,到时候,出了事情,这个条陈可能就是你的护身灵符!”

当然,这个所谓的条陈,会不会在窦牧云给司礼监那位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干儿子的干爹掌印的禀报中引用,池青峰就不知道了,他甚至不知道,朝鲜的这些对他来说生死攸关的事情,在窦牧云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让他重新回到大内的一个小小筹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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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强盗上船了

第二八六章强盗上船了“来了?”“来了!”

天津港虽然近些年来繁华了许多,但是,远远还不是后世的那般模样。别说和广州泉州比,就是和苏杭也没法比,大明的海禁政策摆在那里,若不是依靠漕运过往,其实,所谓的天津港不过就是一个有着看起来几分模样的大码头而已。

当然,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俱全的,好歹官府在这里还有一个税课局,虽然有些人的税收不得,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能够从过往商人的身上抽到点油水,这点油水,除掉了应该上缴或者孝敬的部分,剩下的,还是很可观的。

依托着这个税课局,这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产业,也就开始兴旺起来了,商铺,客栈,脚夫,甚至连那些城里年老珠黄的流萤们,也不时到这里招揽一下生意,码头上都是些精壮汉子,虽然赚不了几个大钱,但是这些流萤们也是阔小姐开窑子,不为赚钱,就为图个痛快。

此刻码头上唯一的那家客栈里,一间闪烁着些许摇曳灯光的屋子,几个脸色木然的脚夫打扮的人,聚集在屋子里,任凭额头上细细沁出的汗水,慢慢在他们脸上,凝结成一滴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低下,却是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这屋子的闷热似的。

“上头来了命令,点子已经到了,咱们的人就在外海候着,今天晚上动手!”

“咱们的任务呢?”

“接引家里来的人上岸,然后将他们带到点子的船上!”说话的明显是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做完了这一票,咱们兄弟就可以回去了,不用再在这憋气地方呆着了!”

与此同时,在天津港外的海面上,一个黑黝黝的巨大黑影停在那里,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若是能在近处看一看,就可以发现这是一只奇形怪状的船只,和运河上行驶的那些大明船只截然不同。

“许勤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大人,许总旗正在下面换衫!”

慕海涛微微闭着眼睛,听到手下的回报,脑子里重新斟酌起自己的计划来。

虽然大人即使调拨了炮船,但是,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堵住这窦牧云的坐船,实际山,慕海涛也不是没有想到就直接在这天津守株待兔,但是这窦牧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从仁川到天津,一路上风平lang静不说,这个季节,居然还罕见的刮起了西南风,这样一样,即便是自己脚下的炮船比起对方的船只来速度上的一点优势,也被这天时抵消得差不多了。

慕海涛居然和窦牧云前后脚到达天津,这样,海上堵截的企图,顿时就成了泡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船只驶进港口。他脚下这艘叫做“白沙”号的炮船,可是开不进港口去,光是看到那些炮门,怕是这岸上的卫所军队就要大乱起来,这样的铁甲船,大明可没有,但是并不妨碍这卫所的官兵将这船当做是什么倭寇的。

不过,还有机会,窦牧云是傍晚时分到的,那么,今天晚上势必不能下船动身,就算是下船,也只能下榻在附近的客栈,他还有机会在今天晚上将事情了结。他几乎是不加思索的立刻派人上了岸,就是眼下正在底舱换衣服的许勤,他可是清楚,新城的新移民有很多都是从天津出海到达新城的,这个地方,天机还是有些人手的。

许勤上岸联络天津的天机,就是一个目的,到时候,有这些内应的接应,他的手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附近的官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装作强人上船打劫,除掉那个为大人带来困惑的死太监。当然,那个池青峰也是留不得的。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立刻远遁,回到新城。

“大人,事情办妥了,亥时咱们兄弟会接应咱们,在距离港口五里处有一处浅滩,咱们的人可以直接到那里上岸!”

“暗号什么的,都约定好了?这事情,可出不得差错!”

“都约定好了,灯火讯号,四长三短,届时属下会亲自带队!”

许勤此刻身上的衣服,就是一副脚夫的打扮,这样装扮的人,在码头上比比皆是,一点也不引人瞩目。

“火铳不能用的,动静太大,用什么你自己斟酌,总之要诛杀首恶,余者勿论,明白吗?”慕海涛直了直身子,淡淡的扫了许勤一眼:“我就在这里,等待你将那两个贼子的人头带回来!”

“属下明白!”许勤回答的干净利索。

“腰牌什么的,所有能够找出出处的东西都不能带,岸上的兄弟认清楚你的相貌了没!?”

“认清楚了,不会认错人的!”许勤肯定的说道:“若是是有不利,弟兄们都知道组里的规矩,咱们就是一伙被海船上的财货迷了心窍的贼人,属下就是这强人头子!”

“嗯,去吧!”见到许勤回答如流,慕海涛轻轻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子时,天津港,海船“厚德”号上。

池青峰总是有点说不出的郁结感觉,从他昨天和窦牧云的谈话后,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等到海船到了这大明,这种感觉就更为明显了。不过,他把这感觉归结于自己对于自己的前途未卜的一种担忧,甚至在极为浮躁的时候,他用几句佛偈才平静下自己的心情来。

虽然他很想立刻就踏上大明的土地,看一看大明的繁华,但是,窦公公一句天色已晚,就将他所有的话堵了回去。住在岸上的客栈里,总比呆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好吧!池青峰有点委屈,这委屈一直到他从闷热的船舱里,走到甲板上,感受到那习习的凉风的时候,才稍稍有些缓解。

家门不幸,出此逆贼!想想自己的所有纠结,都是来自那个不安分的堂兄,池青峰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他在船头想着心事,浑然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黑黝黝的船舷边,慢慢探出一个脑袋来。

许勤从船舷边,蹑手蹑脚的爬上甲板,甲板上一直背对着他的那个人,一直没有转过身来,他取下口中喊着的匕首,朝着地方摸了过去,在夜色中左手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右手中的匕首闪电一样的从对方的脖子上抹过。

一股血箭迸射出来,他甚至感到几滴温热的血迹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手里死死的捂住对方的嘴,任凭对方在自己怀里徒劳的剧烈挣扎,然后看着对方的挣扎,变成了一阵一阵细微的抽搐,他松开手,怀里的尸体变成一滩软泥滑落在地下。

船舷边,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身影,不断的有人从船舷上爬了过来,随着他的手势,无声无息的朝着船舱里跑去。

今晚的月色很亮,他低下头,看到月光照在池青峰那极端扭曲的面容下,一身淡灰的袍子,被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早已经浸得一片暗黑。

他踢踢对方的胯下,鼓囊囊的一团,看来这人虽然穿着讲究,倒不是他要找的正主儿。他将刀在对方的衣裳上擦拭了一下,随着最后上船的几个手下,朝着舱里走去。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仿佛就好像被人捏住了嗓子的鸭子一样,叫声戛然而止。但是,这叫声,在宁静的夜里,还是显得很刺耳,至少,许勤就看到相邻的两艘船上,开始有了动静,有人打着灯笼出来查看了。

得亏是有内应指引,不然的话,在不想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在这夜色中找到这艘船,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许勤也没有想到,居然在晚上,这个破码头还有这么多的船只停泊在这里。

“什么事情,叫大家起来,看着点!”两边的船只,明显的感觉有点不对,一个个也开始提防起来,有些拿着兵刃的护卫,也从里面蹿了出来,神情紧张的看着厚德号。

而稍远一点的几艘小船,一看就没有护卫的那种,已经开始远远的驶开了,显然,这夜色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想掺和,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船舱里已经传来打斗声了,看来,刚刚这声惨叫,不仅仅是惊动了旁边的人,厚德号上惊醒过来的人更多。

“杀富济贫,替天行道!”许勤站直了身子大声喝道,声音随着夜风响亮的传到四周人的耳朵里:“我清风寨在这里做买卖,无关人等,休得喧哗!”

我操,这就是强盗上船了,还是敢亮明字号的强盗。众人听在耳里,都是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立刻就吩咐自家的船夫艄公,远远的将船驶开。只要强盗没上自己的船,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叫他们去管闲事见义勇为的去助拳,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抓贼那是官兵的事情,于我这些老实本分的商人何干,这年头,死贫道不死道友,那艘船上的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看到四周噤若寒蝉,船只都是在一连串的催促声中,缓缓的离开,许勤掉转头,走了下去。这露了行迹,事情就得抓紧了,听岸上的兄弟说,那卫所的官兵,可是距离这里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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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一百零八剑

第二八七章一百零八剑余风看着面前的木匣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匣子里是一颗已经硝制好的首级,虽然已经用石灰仔细的硝制过了,但是在这样的天气,在匣子甫一打开的时候,还是一股扑鼻的腐臭臭味铺面而来。

首级有些狰狞,但是相貌依稀可辨,其实在这个场合,能不能辨认这首级是谁,都已经不重要,这匣子里的首级无论是窦牧云,还是池青峰,余风都没不认识,重要的是余风亲眼看到了。看站在下首的慕海涛一脸严肃的样子,余风可不认为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敢在这样的大事上忽悠自己。

除了首级之外,旁边一个包袱,还有一些印信,公文等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此刻余风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忍住鼻子中的恶臭,脸上不动声色的挥挥手,在一旁的亲兵立刻上前将案桌上的这些东西,收了下去。

“事情都办妥了?”余风问道。

“都办妥了!”慕海涛肃然回答,而在一旁侍立的许勤,却是连声都不敢出,当慕海涛找到他,说大人要召见这次行动的队首,他着实小激动了一把,原以为自己的胆子就是很大的了,但是,走进这中军大帐,感受到坐在上首的大人举手投足见的散发出的威势,他觉得自己的胆量还是有待锻炼。

当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耻辱,没看见平素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的镇抚大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面前,连张椅子都没有混到吗?反而他觉得这次能够被镇抚大人看重,出了这趟任务,而换来大人的召见,用做生意的比方来说,他是赚的大了。

大人手下总旗没有三百也有五百,想他这样的人,能在大人面前露脸,那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有些总旗,或许一辈子就止步于这个位置,想见到大人,怕是得祖坟冒青烟才是。

哪怕只在大人心里,留下一个微末的印象,对于自己将来的发展,都是天大的好处,相比之下,他比其他的兄弟,可就幸运多了,那几个天津回来的兄弟,在那边呆了快两年,一直不能回来,说穿了,不就是上面没人照拂吗?哪怕是自己将来落到某个穷乡僻壤去当“暗桩”,万一哪一天大人突然想起,“我记得天机里有个叫许勤的”那自己不就直接咸鱼翻身了吗?

“你叫许勤?”余风走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小伙子一副憨厚模样,甚至在慕海涛身后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这和慕海涛报告中那个带着人在天津将一船人杀得干干净净的杀手形象,可是大相径庭啊。

“是,大人!”许勤闻言精神一振,昂首答道。

“不错,好好干,有你的前程!”余风脸上挂着微笑,他身上那种威势,从他走下来的瞬间,就逐渐消失,此刻露出了笑脸,竟是给许勤一副“大人很是和气”的感觉。

他拍了拍许勤的肩膀,从一旁走过来的亲兵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一支尺许长的短剑,送到许勤的面前,徐徐说道:“这短剑,虽然算不得是神兵利器,但是却也是匠户营精心制作的,一共铸造了一百零八柄,其中金剑三十六柄,上面镌刻着忠诚勇气四字,我称之为忠勇之剑,银剑七十二柄,上面镌刻着荣誉纪律四字,我称之为荣誉之剑,这些都是我准备赏赐给我风字营的勇士的。许勤,你好运道,你是一个获得这荣誉之剑的我风字营将官。”

短剑的剑鞘,看起来是纯银打造的,精致的镂空纹饰中,四个大篆硕然其间,看起来,这不像是一把武器,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谢大人!”许勤毫不犹疑的单膝跪下来,大人赐剑,这可就不是一般的荣耀了,更别说这剑还是自己第一个拔了头筹的。

“佩上吧,以后就算是来见我,此剑都不必解!”余风又加上这么一句:“只是你莫要辜负了这荣誉纪律四个字!”

许勤双手捧着剑,脸色涨得通红,他已经是尽着全身的气力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适才进来的时候,他和镇抚大人可都是过了这搜检这一关的,而以后,他居然可以带着兵刃觐见大人,那岂不是和戏文里那些将军们带剑上殿一个意思?

余风看着许勤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实际上,这赏赐这种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的佩剑的创意,他还是剽窃的后世那位黄埔校长的中正剑,在校长的麾下,嫡系和非嫡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看他们的将领身上有没有校长亲手授予的中正剑就可以知道了。

这个法子好啊,简直是培养嫡系收买人心的大杀器,而实际上,从耗费的成本来说,相当的低廉,这样的好路数,余风不想到则可,一想到了,岂有不顺手剽窃的道理,眼下看来,这效果还是非常的不错的。

半响过后,许勤还在那里心潮澎湃,他身边的慕海涛扭过头看了看许勤一眼,开口说道:“起来吧!大人已经走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就算别的千户不知道,但是他是干什么的,岂能不知道。不过在他的心中,早就有计较,若是这金剑只有三把五把的,他倒是有些担心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大人说了,足足有三十六把,那他就一点担忧都没有了,这个肯定是少不了自己一把的。

“走吧,给你三天假期,和这次办差的兄弟们,好好的在这平壤轻松一下,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还傻站着干嘛?”

全军大比武,已经逐渐接近了尾声,基本上,该淘汰的,也逐渐淘汰了,该出头的,也逐渐出头了,这个时候,军事衙门又出了一个通告,说是这次大会的各个科目的夺冠者,均可得到大人亲手赏赐的荣誉之剑一柄,持此荣誉之剑者,大人赐良田百亩,其家免交税赋五十年。

这一个消息,又是在所有的士卒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先前被早早就淘汰出局的那些士卒,此刻一个个也后悔不迭,后悔他们当初为什么不咬着牙多坚持那么一会儿,没准,这被赐剑的人中,就有他们一个呢?

良田百亩,这可比银子吸引人多了,更别说那五十年的免交税赋了,中国人的土地情节,自古至今就浓郁得无以复加,而这个免税赋,更是让人眼红,就是家里后人再不肖,只要不卖地,这三代之内,不说富贵,温饱绝对不用担忧了。而真正想到用自己性命去博一个富贵前程的普通士卒又能有多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想着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而已,这样的赏赐,让他们不动心都难。

不过还好,并不是说他们从此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通告的后面,还有一段。这十柄荣誉之剑,不过是一部分,像这样的荣誉之剑,大人一共铸造了七十二柄,每一柄荣誉之剑的获得者,都能拥有相同的待遇。不过,想获得这些荣誉之剑,唯一的途径,就只有靠军功了!只有你有远远超过同辈的军功,你才有可能进入大人的眼帘,得到军事衙门的考察,最后判断,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获得这样的荣誉。

当然,据小道消息说,在这七十二柄荣誉之剑上面,还有规格更高,赏赐更丰厚的忠诚之剑,不过数量就少得多了,据说只有三十六柄,有些稍微有些见识的士卒,立刻就把这三十六,七十二这样的数字,很有想象力的联想开来,这七十二不是地煞之数,而三十六不也正是天罡指数吗?大人的这赏赐,有名堂啊!

其实,这些人是过度的神秘美化了余风,余风当时脑瓜子一拍,哪里会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纯粹是觉得这样的激励系统,完全是有必要,在决定铸造这些金剑银剑之前,他甚至想过,在自己的风字营中,搞出一个什么勋章系统来,当然,这些东西,都要和实际的利益挂钩,光来虚的,不来点实际的,也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不过,什么都是多到烂大街了就不值钱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弄个几百几千的勋章什么的,也不实际,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有那么多的田地之类的可以赏赐给自己的属下,倒是如果至是赏赐其中的一小部分人,让这些赏赐变成悬在拉磨的驴子面前的那一根胡萝卜的话,那么,等于也是给了自己的士兵更多努力战斗,赚取军功的理由。

实际上,和后世的那些军衔勋章之类的制度比,他觉得一扫六合的秦国的军功制度更为完美,按照军功的多少,将爵位分为十八等,每一等有一等的待遇,谁也别羡慕谁,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得更好的待遇,拿军功来说话,拿敌人的首级来说话。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现在办起来,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一点,他只得将这个想法暂时深深的藏在心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他相信,他一定会有实力壮大到有足够的自信实施这一套制度的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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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举家迁平壤

第二八八章举家迁平壤晚间吃饭的时候,余风对着吴嫣然随口提了一下,当初对她不利的那个太监,已经被解决了,吴嫣然正在斯斯文文的用一个小汤匙将自己面前的汤羹送入嘴中,听得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旋即笑着对着余风点点头。

余风吃饭可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真要讲起规矩来,就连吴嫣然和他同桌吃饭都是一种逾越了,不过,一家人要是连吃饭时间都这么别扭,那日子还真的没法过了。

吴嫣然第二碗汤羹,却不是要伺候的丫鬟盛的,而是自己亲自动手,微微卷起了衣袖,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盛出来,放在余风的面前,这动作看起来平淡无奇,只不过,当余风抬起头来,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分明是看到一些别的意味。

这种眼神,尤其是吴嫣然的这种柔情似水的眼神,在平时的吴嫣然身上,可是很少看到,余风很满意这种反应。似这般的顺水人情,无论做多少,他都不嫌多,他甚至有些惋惜,这种不开眼的极品太监,简直太少了,随着他威权渐重,以后出现像这种触犯他的逆鳞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如果他不是存心给人下套,只怕他再也不容易过到那种扮猪吃虎的装逼瘾头了。

“相公,这平壤已经渐渐安定下来了,也该将雪娘姐姐和环儿妹妹接过来了,妾身性子粗疏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姐妹们看到相公被我伺候得清减了这么许多,肯定要埋怨死我了!”

“还是过些时日吧!”余风微微沉吟,实际上,住在平壤和住在新城来说,真没多大的区别,恐怕唯一感到别扭的,就是吴嫣然自己了。相对于雪娘和甄环来说,她未免有些专宠的嫌疑。

“过些时日,相公一定有所动作吧!”吴嫣然愀然一笑:“新城再好,也是城矮兵少,如是相公不在姐妹们的身边,难道这里还有比平壤更为安稳的地方吗?鞑奴们都在此折戟沉沙,相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也是这个理啊!余风楞了一下,自己光想到将家眷放在新城这个大后方安全了,论起安全来,这平壤岂不是比新城安全百倍,若是真的自己被人撵回新城,在那样的兵势下,新城还能保得住吗?恐怕他也只有带着家小亡命海外的份了。再说,新城的繁华和平壤的繁华比起来,那不是一个档次的,女孩子嘛!肯定都是喜欢热闹的地方的。

“也好,过几天你安排吧,不过眼下这宅子就不能用了,不能公私不分,你去物色个好点的宅子,给迟青山说,收拾停当了,派人去接雪娘他们把!”

吴嫣然是一个做事情的人,既然这事情上了心,又得到余风的首肯,自然动作起来就非常的快,她到没有自己四下去打听哪里有什么宅子,也没有直接去找迟青山,而是转弯抹角的找到了赵登的府上,要知道,赵登府上的那位女主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平壤的地头蛇,哪家富贵,哪家的宅子好,比起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人家心里可是清楚的多了。

池袅嫁给了赵登,日子也是闲得发慌,虽然还是经常出门,和她以前的那些闺中密友时不时的聚一下,但是,她的这些以前的密友们,对着她的态度,可是明显的疏远了很多,其实,那也不叫疏远,而是一种恭敬中带着讨好的态度,她开始还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不过时间一长,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连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了,叫她怎么不感到苦闷。

身份高了,自然就要失去当初她作为一个没落贵族小姐的一些快乐,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池袅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吴嫣然没有打发下人,而是亲自登门来拜访的时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了,在平壤城里,只怕也只有她们这两个女人的身份相当了,当然,谁高谁低这个就不用说了。总之,对于吴嫣然的到来,池袅感到非常的高兴。

待到听到吴嫣然要找一个大宅子,整个余家阖家搬到平壤来,池袅更是打心底高兴,雪娘他是见过的,还有那位环夫人,她也是观感颇好,而和几位,包括面前的二夫人,她交往起来,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更别说,这样的交往,无论是对他现在的夫君还是娘家的兄长,都是有这莫大的好处的。

“二夫人客气了,这点小事情,哪里用得着男人们出马,交给小妹就是了,我想,小妹的这点薄面,这平壤城里的诸人还是要给的!”如果是一个男人,池袅此刻一定是胸脯擂得比山响,即便此刻她身为女子,也是一脸严肃信誓旦旦。

“还是莫要搅民的好,不然的话,大人会被人说些闲话!”吴嫣然叮嘱道。

“二夫人多虑了,哪里会搅民,若是知道是大人要宅子,只怕这平壤城里稍有身家的人都会排着队找上门来,二夫人找到小妹,那是给小妹脸呢,让小妹给他们卖一个好,小妹也乐得狐假虎威一次!咯咯咯!”

“池妹妹,我也不叫你赵夫人,你也别叫我二夫人,怪别扭的,我就托一个大,叫你一声妹妹吧,你叫我嫣然姐姐也好,吴姐姐也好,你看如何!”吴嫣然见到对方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也笑呵呵的和对方拉近了距离,真算起来,其实这池袅也算的上是自家亲戚,她自然不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嫣然姐姐!”池袅也不客气,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姐姐想要的宅子,大致是一个什么格局,能给妹妹说说不,也好让妹子心里有个数!”

“嗯,这个倒是大人和我说过,这宅子,倒是不一定要很大,不过,也不能失了体面,家里上百口子人,总得住得舒舒服服才成。至于格局吗?倒是没有太大的要求,池妹妹这方面的见识,可是比姐姐要强的多,姐姐这小户人家出来的,可就比不上了!”

“姐姐又说笑了,若是姐姐是小户人家出来的,那我不就成了街边的乞丐了!”池袅见吴嫣然姿态放得那么低,心里也是相当的愉快,“那姐姐有没有听大人说过,大人是喜欢清净一点,还是热闹一点,还有,雪夫人虽然是我家夫君的姐姐,但是,对于雪夫人,妹妹可是了解得一点都不多,姐姐要是不告诉我一些紧要的地方,到时候妹妹办错了差事,那可就连累姐姐脸上都没有光彩了!”

“雪夫人性子是极好的,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忧,对了,说到雪夫人,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宅子有没有后花园我不管,但是一定要有那么三两亩菜地,平常时节,雪夫人就爱侍弄些蔬菜瓜果的,大人有时候也会去帮忙搭把手,这个事情,一个不要忘记了!”

池袅将吴嫣然的叮嘱,仔细的记在了心里,“我记下了,我今天就好好合计一下,明日里,我带姐姐去看宅子,要是满意了,咱们就将那宅子买下来,姐姐你看可好!”

“那就拜托妹妹了!”吴嫣然起身就要告辞,池袅却是不依不饶,怎么也不能放她走,这哪里有过府来不留饭的道理,抛开身份不说,就是一个自家相好的姐妹,也没有这样招呼的道理啊。

从汉城回来,余风可没有给她安排什么职事,算是心疼她休息些日子也好,算是怕了她的折腾劲儿也好,反正,吴嫣然这一向日子也是过得清闲无比,见到池袅盛情却却,而自己刚才还求过人家,倒是一下子真的拉不下脸走人了。

留下就留下吧,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吴嫣然点头应允。

“那就好,下午,我在城里一些小姐妹有个聚会,原本是去朴大人府上的,我看不如就干脆在这里聚会好了,姐姐来了平壤多日,这下面的这些人的女眷,怕是一个都不认识吧!”

池袅笑嘻嘻的说道,若是吴嫣然能够出席她的聚会,这些女眷定然会更加高看他一眼,等到这些女眷回去,将这消息往他们父兄那么一传,那效果就不言而喻了,这些朝鲜籍的官员,岂不是对池家更加敬畏更加唯池家马首是瞻。

“这合适吗?”吴嫣然眼珠子瞟了她一眼,倒是没什么见怪的意思。池袅的心思,以她的聪慧才智,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不过,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情,在她心里,这池袅还是属于自家亲戚,是自家人,能帮衬一下自家人,而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她还是很乐意做的,借势嘛!很正常的手段。

“当然合适了!”池袅认真的点点头:“别的我不敢说,就是这城里各处好宅子的后花园,我这些姐妹大都都是见识过了的,有了这些姐妹在一旁拾漏补缺,我也就不用担忧有什么遗漏了,姐姐在一边看着,有合适的,还可以立即拍板下来,岂不是省却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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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余风说甚好!

第二百八十九章余风说“甚好!”

“你呀!”余风看在自己面前兴奋的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吴嫣然,有点哭笑不得。这哪里还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女诸葛,分明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突然大开眼界的小妇人。

“你不知道啊,开始池袅没有介绍我的身份,那些贵妇小姐们端着架子,对我爱理不理的,好在现在平壤的这些有身份的女眷们,都以说我大明官话为荣,我倒是也不担心听不懂他们在哪里白话,她们呀,尽顾着讨好池袅那丫头去了,气的我身边的小莲小舞两个丫头够呛!”

“那你,有没有什么气着?”余风笑着看着这个小妇人,这个女人,真像一个妖精,无论是板着一张俏脸正儿八经做事情的样子,还是现在兴奋着和自己说这些闲话的样子,都是各具风情,让余风怎么看也看不够。相比之下,崔家的那位二小姐就有点不够看了,除了一副好皮囊,余风没有看到任何的可取之处。这女人来了之后,余风将她放在书房里,真当她是洗砚磨墨的丫头收拾了。

“说是不恼那是假的,我才没有那么虚伪!”吴嫣然白了余风一眼:“不过,当池袅告诉她们,我是余二夫人的时候,看到她们那种惊愕尴尬的表情,什么恼火也没有了?”

“哈哈!”余风大笑起来了,没想到吴嫣然也还有这种恶趣味,不过想想当时的情景,也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不过,旋即想到池袅的作为,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他不信这么明显的借势的手段,吴嫣然会看不出来,那个小妮子,功利之力也在是太足了一些,这一点,不太好。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吴嫣然的眼睛,她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的男人的神色,此刻笑语宴宴的时候,余风眉头微微一皱,她自然想得到缘由。

“不碍事的,池家丫头,也算是自家亲戚了,看赵登疼爱她的那样子,估计这大妇的位置是没的跑了,再说了,池青峰的妹子,若是给人家做小,这池大人的颜面要放在什么地方去了!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吧!”

“好好好!你觉得好就可以了!和那些女眷走动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的性情和环儿不同,若是她,肯定是很热衷此事,若是你喜欢,不妨多去去赵登那里!”余风难得见到吴嫣然这么轻松开心的时候,忍不住劝了一句。他的这几个女人,雪娘恬静无争,环儿泼辣持家,唯有这吴嫣然,强干大气,若是他不愿意和这些庸脂俗粉混在一起,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性情是天生的,要改变可不是一会半会的事情。

“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可以,天天这样,就没多大意思了!”说了这一阵子话,吴嫣然刚刚回来的时候的那一阵兴奋也过去得差不多了,此刻,又似乎又慢慢回到那冷静的女强人的面目,“若是日日如此,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对了,宅子的事情,池家丫头也给我合计了一下,明天一早我会去他去看宅子,明日里,你可有空闲?”

“也好!”余风不忍拂却她的期望:“在没有空闲,去看看宅子的时间,总是有的!”

和所有大明的城市一样,在平壤城,也是有这钟鼓楼的。古人说时间,白天与黑夜各不相同,白天说“钟”,黑夜说“更”或“鼓”。又有“晨钟暮鼓”之说,古时城镇多设钟鼓楼,晨起(辰时,今之七点)撞钟报时,所以白天说“几点钟”;暮起(酉时,今之十九点)鼓报时,故夜晚又说是几鼓天。夜晚说时间又有用“更”的,这是由于巡夜人,边巡行边打击梆子,以点数报时。全夜分五个更,第三更是子时,所以又有“三更半夜”之说。

平壤的钟鼓楼,可不是一处两处,不过,最著名的,还是城东的鼓楼街的鼓楼,想想一下,当一条街道能以鼓楼做名字,这鼓楼绝对就简单不了,别的不说,光是从历史说来,没有个一两百年光景,就根本别想有这种底蕴。

余风和吴嫣然要看的宅子,就在这鼓楼街上,这宅子,据说先前是某个在汉城为官的官员的亲戚所有的,在平壤血夜里,一家人被乱兵们杀得干干净净了。后来池青峰上台掌权,这些无主的宅院,就作为留守衙门的资产,发卖了出去,最后就落到一个大明的商人手里。

这个大明的商人,可是真正的大明的商人,和余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在余风没有到平壤之前,人家就已经在平壤和朝鲜人做生意了。用后世的话来说,人家可是专门做国际贸易的,那钱,怕是真的还不少。而且做这种生意的主儿,别的可能会欠缺,但是唯独这个胆量,却是一点都不缺的。

“吴姐姐,这是苏掌柜,苏掌柜的“苏记”,可是我们平壤为数不多的老字号,这处宅子,就是苏家的别院!”

余风跟在两个女人后面,不慌不忙的走着,有了他的交代,池袅和吴嫣然都没有格外表示出对他的尊重,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跟着来看看,这事情,嫣然你做主就好,当我不存在的好!”

“女的?”余风随着池袅的介绍,抬起头来,微微就是怔了一怔,他可没有想到,这位池袅口中的苏掌柜,竟然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说半老徐娘有些过了,不知不觉中,余风也受到了四周人的影响,明朝女子出嫁极早,十四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而二十四五这个女人最黄金的年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女人已经算得上是半老徐娘了,实际上,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像盛开的玫瑰一样,正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

苏掌柜看起来就是二十四五的样子,穿着一袭淡白的长裙,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这相貌,比起余风记忆中后世的那些以美艳著称的明星们也丝毫不逊色多少。这苏掌柜要是不做生意,就是做做戏子,也一定能大赚特赚,余风惊艳过后,不禁暗暗忖道。

苏清寒笑吟吟的和池袅打着招呼,眼光从余风身上掠过,对于这个盯着她毫不掩饰的自己眼光的男人,她微微有些好奇,看打扮装束,这人不是那些下人的模样,但是,这人又是走在池袅身后,想必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居然有这样打的胆子,盯着自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

“什么风把赵夫人给吹过来了,难怪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见两只喜鹊在屋檐上叽叽喳喳,敢情,知道今天我这寒舍有贵人造访啊!”

“苏掌柜真会说笑话,我才不是什么贵人呢,只怕今天早上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也不死喜鹊,而是乌鸦吧!”池袅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余风微微汗了一下,这平日里池袅在自己面前中规中矩,一副连话都不敢多说的样子,敢情都是装出来的,此刻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可见,不管是什么人,面对这不同的人的时候,都有几套面目随时更换。

苏清寒引着他们几人,朝着后面的庭院走去。不得不说,能够在这闹市之中,弄上这么一个占地极大的宅子,当初这个宅子的第一任主人,还是花了不少气力和钱财的。庭院幽深,待到进入第二进的院子里,一捧郁郁葱葱的竹林,登时将所有的喧嚣都挡在了外面,此刻眼光初升,柔和的阳光从竹叶的缝隙中,照了下来,被撕扯得斑斑驳驳,洒在庭院的小径上,给人竟然隐隐有一种置身深山的感觉。

在小径的四周,点缀些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余风一时竟然认不出这是什么花来,顺着这条小径,来到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拱门,走进拱门,一座小亭赫然出现在眼前,这后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此刻湖上绿波粼粼,莲花点点,微微的淡雅莲香,被风一吹,就送到众人的鼻中。

这丫的太会享受了,余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和他现在住的地方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一点烟火味都不带,格局又清雅,想想若是睡前饭后,带着自己的夫人孩子,在这亭子前面纳凉聊天,说说家常,那是何等的惬意。

由简入奢易!古人诚不欺我也!余风暗自感叹,自己打生打死,若是在这些吃住方面,还亏待了自己和家人,那自己的作为还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奢侈,还是要奢侈一下的,掌握一个度就可以,过犹不及的道理,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

“好了,苏掌柜,我们就在这亭子里坐坐吧,不用进去了!”

“赵夫人说如何,那便如何了?”

池袅微微笑了笑,却是瞟了身后余风一眼,然后扭头对着吴嫣然问道:“吴姐姐,你觉得如何?”

此如何不是彼如何,吴嫣然当然清楚,不过,她却是没有避讳面前的两个女人,直接将臻首摆向余风:“相公,你觉得如果和?”

见到三个女人的眼光都投向自己,余风轻轻咳嗽一声:“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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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你个赘婿张狂什么

第二百九十章你个赘婿张狂什么“甚好!?”甚好是什么意思?苏清寒搞不清楚状况了?难道说,这个站在在后面的男人,才是真正话事的人,这个甚好,又是指的什么呢?

“是的,甚好!”余风重复了一下,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我很满意!”

“苏掌柜!”池袅见到余风点头了,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做的道理:“借一步说话!”

将苏清寒拉到一边,池袅一脸笑意:“苏掌柜,不知道你这宅子有没有转让的意思?”

苏清寒有些不悦,虽然知道这位赵夫人身份非同小可,但是,这样大清早的到自己宅子里来,说这样的话题,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当下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轻轻拂了几缕被风吹乱的青丝:“赵夫人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她朝着在亭子边低声说话的那一男一女瞟了一眼:“我苏家虽然近来有些不太顺畅,但是百年老店的底蕴摆在这里,还没有沦落到要出售宅院的地步!”

“不不,苏掌柜的你误会了!”池袅摇摇头:“我可不是觊觎你这宅子,想巧取豪夺什么的,相反,我和苏掌柜的素来交好,这是给你送来一个天大的机会,以苏掌柜的眼光魄力,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一套小小的宅子算什么,到时候,金山银山都有得你赚!”

苏清寒从小耳闻目渲,从十六起,执掌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怎么会被这么几句不着边际云山雾罩的话忽悠住,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没有拿着银子往水里丢的习惯,这宅子买来的时候,就费了一大笔银钱,后来又经过装缮,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她本人也格外喜欢这个宅子,凭着这个贵妇人几句话,就转让出去,可没有这个道理。

“赵夫人能点明一下妹子吗?妹子做生意,都做得脑袋愚钝起来了!”苏清寒没有直接拒绝池袅,而是试探的问道,若是这位赵夫人看上这个宅子,她就是再喜欢这宅子,也得送出去,她又不是傻子,眼下这位赵夫人的兄长,可是这平壤的留守,交好了他,苏记的生意还怕兴旺不起来吗?不过,若是不明不白的转让给别人,苏清寒即便不说,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她卖的是这位赵夫人的面子,而不是那一对不认识的男女的面子。

“池妹妹!”吴嫣然走了过来,“我适才听,这位姐姐经营的苏记,不知道是做的什么买卖?”

“我们苏记,主要是做青瓷,漆器,丝绸,高丽参等等,小本买卖,倒是让这位姐姐见笑了!”苏清寒不卑不亢的说道,言语中,多少带点了自豪,这样的买卖,可不是一个小商户能够做得来的。

“青瓷?大明的青瓷?这边好卖吗?”吴嫣然本来准备说别的,却被对方话中的一个词句吸引住了。

“不是大明的青瓷,是朝鲜的青瓷,大明现在青瓷可是极少,这些朝鲜青瓷,运到日本琉球甚至南洋,比大明的青瓷还好卖!”

“哦!”吴嫣然职业病发作,这买卖,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朝鲜还有这般特产,若是好生经营一下,到也不失为一条财路,相公不是说,到小半年,到吕宋的商路也打通了,到时候,这些青瓷若是运往吕宋,在转手将吕宋的香料,糖什么的运回来,岂不是也是暴利。

“哦,是这样的!”思忖间,吴嫣然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规划,不过,在颜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难得我相公喜欢这里,既然苏掌柜也是做生意的人,那么,我想和苏掌柜做一个交易,你看成不成,你先别急着拒绝,等我说完了,你再拒绝不成!”

“这两个月来,平壤城实在是乱了一些,苏掌柜的生意,想必也是受了些影响的,既然苏掌柜是大明商人,那么,这苏记的货源,无非是陆路从辽东而来和海路从新城而来,我不知道苏掌柜和后金人的关系如何,不过我倒是知道,平壤城里,若是知道苏记和后金人拉扯不清的话,只怕没有人会买苏记的货物了,那么,组织货物,从海路而来,肯定就是成了苏掌柜的首选,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苏清寒没有否认,实际上情况也就是和面前这个女子说的一样,从辽东来货,现在是不可能了,苏记的货船都是从新城港口上岸的,但是现在新城的港口,可不是一般的繁忙,有了几艘炮船天天在港口附近巡弋,港口的安全性大增,别说成股的海盗,就是小毛贼,也几乎看不到。别怀疑这一点,俗话说,贼作公人抓光贼,要知道,教习营里很多的番人士卒,在没被招募之前,就是做这营生的。

一个安全的,繁荣的港口,自然是吸引了大批的商人而来,而自新城向北,余风的领地一派欣欣向荣,处处大兴土木,简直就是商机无限,这样的情况下,港口附近的地皮,也几乎是一日一个价格。无论是做商铺也好,还是做仓库也好,都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吴嫣然的意思,就是拿新城港口附近的一块地皮,来换这个宅子,这样的话,就是一桩相对公平的买卖了,余家要用地,难道在自己一手建设出来的新城,还找不出块地方来吗?

“姐姐也是有着自己的买卖的啊?”苏清寒显然是误会了吴嫣然,以为吴嫣然和自己一样的身份,像她们这种商业家族,若是由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毫无疑问是家里没有了男丁,不得已让女儿执掌家业,当然,若是婚配的话,这些女子的夫婿,百分百的是入赘。想到这里,苏清寒恍然大悟,难道那个男人畏畏缩缩的,站在两个女人的身后,原来是个赘婿,就这样的男人,还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贼眼兮兮的看着自己。

“算是吧!”吴嫣然模糊了一下,她实在不想和对方讨论什么买卖的事情,以她现在眼光,这苏掌柜的格局,也实在是小了一点,不够看。

“那我们姐妹要好好亲近一番了!”苏清寒笑着说道,决定卖对方这个面子了,赵夫人做说客,自己又得了实惠,这面子里子都有了要是要不识做,那就叫不会做人了。“不知道姐姐的商号大号叫什么,改天妹妹我去拜会一下!”

见到吴嫣然面有不豫,她乃是玲珑剔透的心肝,岂会不知道对方所想:“宅子不宅子的,又算的了什么事情,这平壤城里,又不是这一处宅子可以住人,有赵夫人在这里,我还担心找不到宅子吗?”

“这池袅倒成了房产经纪了!”远处的余风听到随风送来的话语,心中暗笑了一下。

“四海商行!目前是家兄在主持,不过,一些小事情,我也是能够做得了一些主的!”吴嫣然听到对方答允,果然是心情大好。

苏清寒眼睛一亮,四海商行啊!在平壤混饭吃的商人,能不知道这家商号吗?看到吴嫣然和池袅之间说话毫不拘束,她心里更是肯定了,怪不得说这四海商行背景深厚,身后的靠山极硬,眼前的情况可见一斑,这赵夫人的丈夫是维拉斯科商团的千户,兄长是平壤留守,和这位居然一副情同姐妹的样子。看来这赵夫人倒是真的没有讹自己,的确是给自己送来一个机会,以四海商行的财势人脉,一处小小的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听说四海商行,也有一些和我们苏记相同的买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过和姐姐合作一把,苏记百年老字号,也还是有一些拿的出手的东西的!”

“谈完了?”余风走过来招呼道。

苏清寒很不满的看了对方一眼,此刻两大商号的主事人谈生意,岂是你一个赘婿随便插嘴的,在他心里,这是认定余风就是一个倒插门的了。

“苏掌柜答应将宅子让给咱们了,相公,我想用新城那边的一块地,和苏掌柜换,你看这样妥当不?”

余风心里哪里装得了这些小事,他甚至连吴嫣然说的什么地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不过,宅子对方愿意让出来他还是听懂了的。

“嗯,你看着办吧!”余风点点头:“你们在这里忙吧,我有点要事,要处理一下,别亏欠了人家就成!”

对着吴嫣然说完,就这么无视池袅和苏清寒二人,扬长而去。

苏清寒目瞪口呆,有这样牛气哄哄的赘婿吗?想象自己的那个丈夫严徽,要是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自己非得一脚将他踢下床去,然后再三天不准进房。她开始隐隐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可能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偏差,这位四海商行的女掌柜的相公,兴许也许大概不是入赘的吧?

“这是姐姐的当家的?”

“哎!”吴嫣然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从余风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算是吧,不说这些,苏掌柜,我们进屋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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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小炮当家 责任到人

第二九一章小炮当家责任到人这位苏掌柜很惊艳,很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一点,余风承认,不过,这绝对不是他留下来的理由,和刘生敏带来的消息相比,这点惊艳,实在是太相形见拙了。

这一次比武大会,匠户营的那一位荣誉之剑获得者,新任的百户,用以夺冠的作品,是一窝蜂的改进版——手持一窝蜂,余风当时看到这东西,就是眼前一亮,立刻就决定了匠户营的这个百户的归属。

要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实际上,这种手持一窝蜂,确切的称呼,应该是多弹火枪。整个枪身用精铁铸成,枪口口径小,枪身管短,但能装百枚铁砂铁粒小弹丸。更重要的是,这种体积,枪小可挎腰而携。在使用的时候,先将前端铁脚插于地,尾抵小木桩,使枪口持平或者呈仰状,点火后百弹齐飞散射面极大,杀伤力非常可观。

看到这种火枪,余风当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不就是一只霰弹枪吗?虽然牺牲了射程,但是,这火力的覆盖面足以补充这个缺陷了,在野战中,对于高速冲刺而来的骑兵,或许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若是在像平壤这样的城市里,这样的武器,可就算的上是大杀器了。要是一个狭窄的街巷,两三个拿着这样的霰弹枪的人守住路口,保持不间断的发射,那来多少人都是白搭,不够死的。

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并且能做出成品来的工匠,当然要毫不犹疑的赏赐。余风在这一点上,一点都不带心疼的,实际上,在这方面他能给匠户营提出的建议,根本就不多,若是不是这个匠户做出这样的东西来,他还真的想不到霰弹枪上面去,他老琢磨着为自己日益处换装完毕的火枪队配上大炮去了,这些枪械上的改进,他纯粹就是一个门外汉。

而这种霰弹枪,是立即生产了就可以投入使用的,火器营的训练过程,照样适用这种枪械,从这一点说来,这比重新开发出一个全新的武器来,更为节省资源,这也是让余风大悦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之所以就这样撇下吴嫣然,急匆匆的而且,那是因为刘生敏告诉他,匠户营里试着制造的火炮制作成功了,请他前去观看试射,检验成果。虽然只是极度简单的虎蹲炮,但是,对于风字营来了,可就是一等一的大事了,这意味着,一支近现代军队所缺的最后一个环节-重火力打击支援,也被风字营填补上了,而有了这大炮,风字营的战力,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

虎蹲炮,是一种轻型火炮。长约两尺,重约三四十斤,整个炮身熟铁所制,在炮身上有五六道铜箍。在炮口处有铁爪铁绊,用铁钉固定于地,以减后坐力。炮口内可装填上百小铅丸或石弹,散布面积大,对于密集进攻之步卒效果尤佳。因其轻便的缘故,甚至可配骑兵。

在余风的面前,就摆着这样的三门炮,炮口处的铁爪早已经紧紧的抓在地面上了,而一干工匠,早已经齐齐等候在炮的附近,等待着余风的到来。

“这么小?”余风微微有些失望,在他的想象当中,就算是再落后的陆军炮,也的像拿破仑时代的法国炮兵一样,用马拉着,一个炮管架在两个轮子上,整个虎蹲炮和他记忆中的那种陆军野战炮比起来,简直像个玩具一样。

“已经够大了!”何麻凑了过来,笑着对着余风说道。眼前的何麻,和当初余风在天津卫找工匠时候看到的何麻,可是截然不同了,他当时给余风做中人的时候的满脸的油滑,如今都已经消失不见,而今在他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了一些精干的模样,虽然他不是工匠出身,但是在这匠户营做试百户,也做了数年了,这些技术上的道道,他还真的懂得不少了。

“大人,当初戚爷爷打倭寇的时候,就用过这虎蹲炮的,后来戚爷爷守九边,这虎蹲炮也用的不少,那时候,城墙上可没有这虎蹲炮趴着的份儿,这些炮,都是放在马背上用的,再大的话,这马可就吃不消了。”

哦!!余风有点兴趣了,敢情,这个炮还是便携式袖珍型的啊,那自己的要求就有点不靠谱了,不过,这么一丁点儿的炮,又能干得了什么,还不如几只火枪齐射呢?

“这边请,大人!”刘生敏引着余风走了过去,余风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几门炮,别的不说,就光这几门炮身上,耗费的铜就不少,看来,这些工匠用心是用心,可真的没给他打算省多少钱。

“我来试射?”余风味道。

“不!”刘生敏和何麻异口同声的拒绝道。开什么玩笑,大人亲自试射,要是炸膛什么的,谁负的起这个责任,大人身份尊贵,在远处看看就可以了,这种危险的活,谁干都行,就是不能大人干。

余风也就随口问问,他知道,若是不确定绝对安全的话,刘生敏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靠近这些大炮,更别说亲自点火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大人,你到那边坐着就可以了,属下演练给大人看!”

随着余风朝着后面安全的地方走去,几个炮手忙碌起来,用裹着布条的木棍清理炮膛,然后装药,填上弹丸,一群羊也被赶了出来,拴在炮口前面二三十步远的木桩上。

看到忙碌完毕的炮声们,朝着这边示意,刘生敏请示余风:“大人,可以了!”

余风挥挥手,就看见站在炮门附近的一个炮手,点燃了引信,然后快速朝着后面跑了几步,用手指塞住耳朵,蹲了下来。

“你看,这像不像小时候咱们放爆竹”余风话没说完,就听得一声闷响,仿佛夏日里天边云端上的一个惊雷一样,然后,脚下一震,登时就是一个趔趄。

“大人!”刘生敏急忙一把扶住了余风。

“不用!”余风摆摆手,耳朵里轰轰作响:“这动静还真大,我说错了,这不像咱们小时候放的爆竹,这就是天上在打雷呢!”

他站起身来,朝着前面看去,眼前的情况,让他大为满意。刚刚被栓到木桩上的那十几只羊,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全躺在地下了,那情况,叫一个惨不忍睹,说是千疮百孔都不为过,一片血泊中,除了还微微抽搐的几只羊以外,连系羊的木桩,也不知道被炮轰到什么地方去了。

“炮膛里放的什么?”余风微微咂舌,记忆当中,被机枪扫射过后,也就这景象了。

“放的都是铁砂,不过,铅丸,铁片,甚至瓷片碎石都可以放的,只要能放进去,就能打得出来!”

“那炮膛呢?能吃得消吗?”余风有些怀疑,大炮还要换炮筒呢,他可不信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能高过后世,若是炮膛坏掉了,岂不是整门炮都没用处了,更严重的是,这对于操作的炮手,可就是一个严峻的考验,谁也不愿意,开一次炮就去生死关转悠一圈吧!

“大人,这炮咱们是整体铸造的,和火枪不同,在铸造的时候,这炮膛肯定是要加料的,真要是炮膛出了问题,这门炮,就只能回炉了!”

一次性的?余风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这炮不光是炮膛,无论哪里坏了,都是直接回炉的下场,不过,这些人也太奢侈了一点了吧,就是他有钱,也不是这样个烧法。

见到余风微微皱起了眉头,最了解余风心思的刘生敏,凑上前来,对着自己的老爷说道:“大人,这一门炮,从材料到人工,不过是一百多两银子,比起大人当初说的价格,低了很多,倒是那些弹丸铁砂之类的,消耗不在一个小数!”

便宜?!便宜就好!余风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一百多两银子,好吧,就算两百两,铸造一百门,也不过是两万两银子,这个价格,倒是能够承受。

“这个,你们铸造好了,这是第一次试射?”

刘生敏脸上有点讪讪,这怎么可能呢,要不试射,谁敢在大人面前献宝啊,到时候出了纰漏,这不是好心办坏事,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余风看了看他,见到他这副表情,知道自己想对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剩下的两门炮也不用试了,铁定是“试射成功!”的。

“那你们有没有试过,一门炮,最多能够发射多少次后才报废?”余风指指站在试射场附近的一个手持火枪的士兵说道:“像咱们的火枪一样,能够打多少弹丸,就不能用了,这个,也要做到心中有数,要不然,将来就算你们造出了再好用的火器,谁又敢用?”

“大人,这个和火枪不同,咱们的火枪,用灌钢打制,是没有问题的,但这虎蹲炮,是整体铸造的,没得比啊!”

“这个,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要你告诉我,这样的炮,能够打多少发,在那之前,我开炮的士卒才没有危险?”

“二十不,十五!”刘生敏斟酌了一下,取了一个保险的数字:“十五发以前,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够了,什么样的战争,这样的小炮都要发射到报废呢?余风认可了他的说话。

“那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余风点点头,朝着那边正在翘首企盼自己的那群匠户走了过去:“大家能够用心做事,不辞辛苦,做出了这等利器,该赏!参与研发的人,每人赏半年的饷钱,为首的,赏一年!不过,刚刚你们百户也给我说了,这炮打个十五发没有问题,那么,我希望,将来匠户营每一门造出来的火炮上,都有着制造者的姓名,到时候出了问题,或者没有打到十五发就报废了,我可是要罚,要追究到人的,咱们把话说开了,莫怪到时候我言之不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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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和你做生意非常愉快

第二九二章和你做生意非常愉快完整的军工体系,无疑是一支自给自足的军队的战斗力的保证,余风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这一块,可以说,匠户营就是余风的宝贝疙瘩心头肉,也不为过。

从一开始的火枪研发,到后来火枪的逐渐改进,到其他火器的尝试研究,余风都是一直关注着,甚至当他得到兰顿的炮船的第一时间,就是从炮船上拆下几门大炮,送到匠户营,看看有没有仿制的可能。这种笨重的船炮变成野战炮那是毫无可能,但是,和野战炮相比,总是有一些道理是相通的不是。

尽管现在只是研制出了虎蹲炮这种轻型火炮,但是,从余风的内心来说,已经是很满意了。用一句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话说,就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技术储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自然会有更多的惊喜。

但是现在,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个新的兵种的出现,按照一般的思维,这炮兵部队,自然是由匠户营的士卒担当最为合适,毕竟他们最熟悉这些,除了什么故障毛病,也容易解决。

但是余风不这么想,匠户营的每一个工匠,都是他最为看重的财富,让这些工匠去干些普通士卒的能干的活,这不是太屈才了,再说了,这既然是炮兵,成立了炮队,那么,就是战斗部队了,那是要上战场的,这要是有了伤亡,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这和战斗一开始,让小兵们休息,司令部的参谋指挥官光膀子冲锋有什么区别?

这炮队的主体,还要是普通士卒来担当的,倒是负责的军官,可以从匠户营里调任,这也算是给匠户营里的那些工匠,多开了一个升迁的途径,不然的话,他们上升的空间,也就太狭窄了一些了。

一路上,余风都在琢磨这个事情,甚至到回到府中了,吴嫣然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有些恍然不知的样子。

“相公!”吴嫣然却是却是为余风提早离去,微微有些着恼,像这般他们两人一起出去这般悠闲的时日,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她甚至知道将余风叫走的是刘生敏,这连带着让她对刘生敏都有了几分恚怒。

“嗯,你回来了,宅子弄好了?”余风回过神来,见到吴嫣然似嗔非嗔的看着自己,有些赧然。这和前世丢下女朋友自己闪人去和狐朋狗友胡混一样的感觉。

“相公,有个事情,我想给你说下!”吴嫣然没有问他为什么提早离去,聪明的女人总是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

“我和那苏记的掌柜说了一下,相公,在朝鲜,还有一桩最赚钱的买卖,咱们居然一直没有插手过?”

“什么买卖?”余风有些奇怪。

“青瓷!”吴嫣然眼睛发亮:“一直以来,咱们都是以为是咱们大明的瓷器,销到这些海外的处所,没想到,原来,这朝鲜也产青瓷,这些青瓷,就算是品相质量都和大明的青瓷相差无几,在那些买不到正宗大明瓷器的蛮夷手中,这些青瓷就是非常的抢手了。”

瓷器的利润余风是知道的,不过,自从来了朝鲜,基本上算是没有货源,而且扶桑那一边,也没有了去处,余风属下的民事衙门通商司,估计也没有这个兴趣了。吴嫣然这么一说,他倒是真有了几分兴趣,这财源,当然是越多越好,谁会嫌钱多呢?他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继续说!”

“而且,这青瓷,在朝鲜,不,就是在我们平壤,都是有着很多的匠人能做,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本万利,不,无本万利的事情,我听大人说,这倒大小吕宋的航路开通,这些我们在这里看不起眼的泥土,眼睛一眨,就能从海外变成一船船的黄金白银回来啊!”

“这么好赚?”余风有些疑惑,他不是怀疑吴嫣然的眼光,只是,这青瓷,算是触手可及的商机了吧,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人发觉,甚至没人报告给他,难道说通商司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嗯,唯一的难处,就是这航线太长,咱们的炮船也不可能全程护送着商船,那到了海上,只怕还是要看郑家的脸色,那苏记的海船,都是给郑家缴纳三成的银钱,才保得平安的!”

“这个嘛?”余风微微一笑,“倒是不用太担心,咱们这不是有一位即将上任的吕宋总督吗?”

他促狭的笑了笑:“吴大掌柜的,有没有兴趣,和这位兰顿勋爵大人谈一笔买卖?”

“尊贵的夫人,你的美丽胜过那盛开的玫瑰,你的声音比那夜莺还要婉转,你的身材”

“打住打住!”吴嫣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布拉德,你们番人说话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吗?这还是你们大人说的一个总督呢,怎么也油嘴滑舌的!”

作为翻译的布拉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夫人,这是您的美丽,让勋爵大人有些语无伦次了,恕我直言,即便是在我们的国度,最美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也是满嘴口花花的!”吴嫣然“噗嗤”笑了出来,花枝乱颤,整个屋子仿佛都亮了起来。

女人对待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赞美,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都是很受用的,虽然这两个番人说话太直白了一点。布莱德不过是陪同她来和兰顿会晤的翻译,身上又有军职,她自然不会用下人的态度对对待他,要不然的话,布莱德哪里会看到她这样无拘束的笑容。

“好了,说正事吧!”寒暄过后,自然是要进入正题,当兰顿听到布拉德介绍完吴嫣然的身份后,眼光也顿时炙热起来,眼看这到了七月,莫非是那位尊贵的大人,准备将自己送回吕宋吗?按照时日算来,也差不多了。

“不不不,我不是和你说这件事情的!”吴嫣然听到兰顿的提问,很是直接的拒绝了对方:“这个事情,是你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女人,对于你们男人的之间的纷争,我不会插手的!”

“那夫人您说的正事,是什么事情!?”兰顿很是疑惑,自己纯粹以一个战俘的身份在这个城市,除了释放自己换取赎金以外,还有什么算的上是正事。

“我知道,我丈夫和你的交易,对你的钱财上,造成了一些损失,不过,为了咱们维拉斯科商团和吕宋的友谊,我愿意为此作出一些弥补?”

“什么意思?”兰顿有些警惕,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陷阱,哪里有丈夫赚钱回来,妻子回头又给人送回去的道理。

“不要紧张,只是一个生意而已,一个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的生意而已!”吴嫣然说道:“为了弥补你在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损失,我和我的丈夫决定,给予你一项专营权?”

“专营?”兰顿有些动心了,专营意味着垄断,意味着大把的金币,这和他当初率领人意图征服这里的性质上是一样的。

“什么专营?茶叶?丝绸,还是瓷器?”

他开口就问道这东方最值钱的三个商品,在他看来,只要有这三个商品的专营权,那和占领了这个地方是一样的,他甚至有些后悔,这些东方人,虽然武力看起来有些强大,对于生意就未必精通,当初自己在选择武力征服值钱,应该试着先和对方开展一些贸易看看的,哎呀,自己太心急了一些。

“不得不说,你的胃口真的太大了一些!”吴嫣然虽然早就决定将青瓷的买卖交给对方,不过,他是生意人,生意人谈判的时候,不乘机多讹诈些好处,而傻乎乎的首先就亮明自己的底牌的话,那就不是生意人,是啥蛋了。

“我们有人参,纸张,药材,香料,胡椒,甚至还有各种精美的乐器,书籍,这些都是可以成为我们交易的内容,难道你的眼光就仅仅拘泥在这茶叶,丝绸和瓷器上面吗?”

“夫人,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既然由于您的慷慨,给予了我一项专营权,我肯定要选择最能弥补我的损失的那一项,我不觉得,除了这三种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运到我们王国,会有更高的利润!”

“运回你们王国?”吴嫣然心里一动,在她的计划中,能够销售到南洋,已经就是暴利了,她可是从布拉德的口中了解到,从这里到他的家乡,海船要足足走上一年多,这样远的距离,想想到岸之后,这船上的商品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价格。

“瓷器!”吴嫣然嘴里迸出这两个字,在兰顿耳里,这两个字,简直是悦耳无比。

“我可以给你瓷器的专营权,但是,我不管你销售到什么地方,我要占七成的利,当然,这是指离岸的价格!”

“这不可能,这样的话,我毫无利润,最多三成!”

“五成,但是若是有我方的船只,在不超过你方船只的数目下加入你的船队,销售除瓷器以外的商品,你不得拒绝!”

“四成,加上你的条件!还有,我要求立刻派船只送我回吕宋,我想,等我到达吕宋的时候,来自里斯本的命令,就应该到了!”

“成交!和你做生意非常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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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钱途无忧 伺机而动

第二九四章钱途无忧伺机而动船还是以前的船,舱室还是以前的舱室,甚至连舱室中一些他曾经熟悉的布置都没有改变多少。兰顿站在这个他曾经熟悉无比的舱室里,不胜唏嘘。

物是人非,数月前,他还是这里的主人,但是现在,他却只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重新踏足这里。

这里是武装商船“白沙”号的船长室,作为对兰顿这个身价昂贵的战俘的尊重,他被安置在了他曾经的住过的舱室,而其他几位船长,显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兰顿能够踏上归途,肯定是得到余风的准许的。当然,为了确保这个赎金能够安全稳妥的拿回来,他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四艘武装商船,他抽调了两艘,另外,还有两艘货船也加入了船队,这么长的一趟距离,沿途不做点生意,简直就是没有商业头脑的行为,返程时候,那些赎金,也要船只装不是。

在人员方面,教习营和内务衙门,各自抽调了一个百户,作为武装护卫力量,加上原有的安置在炮船上的武装人员,这样的武力,在海上,也应该自保绰绰有余了。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有,一旦到达吕宋,这兰顿未必就有现在这么老实了,再怎么说,那里也是人家的地盘,这个翻脸不认账,直接撕毁当初达成的协议的可能,也是有的。为此,余风为兰顿特意精选了一队“卫士”,言语容貌都和兰顿都同本同源的教习营士卒,这些人,在赎金没有完全到手之前,都会时刻“护卫”着兰顿,相信如果兰顿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话,就不会再这方面玩什么幺蛾子。甚至为了防止兰顿收买这些士卒,他都尽量挑选的有家室的士卒。

而且,他认为,吴嫣然和兰顿之间的瓷器买卖,在兰顿心中,应该也是占了一定的分量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手段,余风自然会弄,要不然,当初,他不就会在吴嫣然提出这个设想后,不假思索的就想到兰顿的身上去了。西人重利,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即使是前一刻打得死去活来的对手,也能笑呵呵的坐下来犹如多年好友,这一点,余风看得可比这个时代的人更透彻一些。

有了足够的利益吸引对方,相信如何取舍,兰顿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不说上船之后兰顿的唏嘘感慨,回头说说平壤城里的余风,得知到兰顿一行已经被护送到了新城,余风彻底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这次带队的,他派出的是慕詩,慕海涛的侄子,内务衙门的百户。财帛动人心,这么多的钱财,完全交给教习营的那些番人士兵,他可是放心不下。

这人之所以忠诚,那还是要看到他们面临的诱惑足够大不大,余风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所以,叫他单独的绝对信任某个人,怕是不太可能,让内务衙门的官兵和教习营的官兵互相监督,才是正确的做法,当然,他单独召见慕詩和布拉德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总之,这件事情,暂时就算他是安排妥当了,在三五个月之内,怕是他不会再听到这关于兰顿的消息了,当然,等到再次接到这远航的舰队的消息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一番局面,那就又很难说了。

这夏天即将过去,他的眼光放在那丰盈的田野上,今年天公作美,庄稼的丰收指日可待,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有了粮食在手里,无论他将风字营这艘大船,带往哪一个方向,都是游刃有余。

而匠户营得了他的激励,除了日常的火枪生产维护以外,这虎蹲炮的生产,也正式进入了日程,按照刘生敏的保证,在十月底之前,匠户营至少能拿出三十座虎蹲炮充入风字营,有这个数目,完全可以单独建制出一只炮队来,尽管,这样的短程炮队,在实战中,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但是,凡是有了个良好的开端,总是个令人愉快的事情不是。余风没有打算集中使用这些虎蹲炮,他觉得,这样的武器,就类似于班用机枪一样,应该发放到基层的作战单位来,才能更好的发挥他们的作用,比如说,一个百户,甚至一个总旗,安置这么一门到两门虎蹲炮,配合火枪兵使用,那效果肯定比设置一个炮阵地要强得多,虎蹲炮的轻巧灵便的特性,注定它是可以机动使用的。

“可以动一动了!”余风在心里暗自想到,想想这个年代的大明,不知道打成一个什么样子了,眼下是崇祯九年,这一年,好像李自成刚刚缓过劲来,正在四处兴风作lang,也是这一年,这厮正式从“闯将”升格为“闯王”,从他那个被押到京师斩首的前任高迎祥高闯王的手里,接过了闯王的大旗,正式亮明了字号,开始了他的霸业。

而张献忠在南方也折腾的好像也是挺欢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有没有去打襄阳城的主意,即便没有,也差不了多少时间了吧,在湖北吃了瘪,这厮好像一回头就扎进四川去了。

天下风起云涌,英雄辈出,好歹我也算是穿越众的一员,又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也算是一路豪杰了吧!余风心里有些yy,和这些猛人争天下,这个,似乎比较遥远,不过,在这朝鲜一隅,经营自己的一方天地,这应该不算妄自菲薄的吧!

当然,若是自己想经略朝鲜,这后金,不,现在应该说是大清这一关,肯定是绕不过去的。自己可没有义务为大明减轻点压力,余风敢肯定,若是因为自己主动进攻大清,让这些鞑子掉过头来全力对付自己,那么,大明面临的压力就会骤然减少,甚至不排除,大明将那些守边的精兵强将们都调回关内对于那些流民军队,而且,余风敢很负责的说,无论是大明单独对付李自成之流的流民军,还是关外的这些鞑子,一对一单挑的话,大明绝对不落下风。

因为自己的举动,变成蝴蝶的翅膀,改变整个历史的轨迹,这样的结果,余风可是不愿意看到,实际上,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因为能先知先觉有些事情,余风还是很有优越感的,但是,一旦历史改变了,这样的优越感,他也就荡然无存了,他和这个时代的一样,都要面对未知的未来了。

所有,动一动,是很有必要,但是,什么时候动,这就有些讲究了。

当然,在大清进犯大明的时候,余风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壮大下自己,这是毫无问题的,只要不触犯大清的根本利益,在朝鲜占多占少点地盘,估计,这些鞑子们,也不会太在意。而且,即便他们在意,他们又能舍弃进犯大明带来的足够利益,而转身将大军调到朝鲜这个贫瘠之地吗?很显然,余风觉得如果自己站在皇太极的角度上,也不会这么干。

所以,余风只有耐心的等,等待着这一时机的到来。

天机组的经费明显的增多,派往辽东,派往沈阳一线的人员,也是急剧的增多,这一点,外人不清楚,余风却是清楚的。可以说,慕海涛是最了解余风心思的一个人,同时,也是将余风的意志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一个人,这也难怪,当初他听到余风铸造那一百零八柄代表着荣耀的佩剑的时候,一脸淡然的缘故了。如果像他这样的心腹,都得不到这样的佩剑,那还有什么人能得到呢?

整军,备战!这就是现在风字营的主旋律,尽管没有明确的命令,但是,很多老卒还是感觉到了。说到这个主旋律,其间,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崔阳浩从汉城回到平壤,基本上除了身边的护卫,那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了,这对于习惯发号施令了的他,很是不甘心。但是,无论是被收编成风字营的朝鲜辅兵,还是被池青峰接收过去的军队,这些人中,他却是再也插不进去手了。但是,他自问崔家和余风达成了协议,余风又收了自己妹妹,好歹也有了几分底气,对于这种现状,他迫不及待的要改变一下。

风字营他不敢伸手,这个他还是知道深浅的,但是,对于转换了阵营,投靠在池青峰的麾下的那些士卒,他就没有这么顾虑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上蹦下跳的,使出浑身的解数,想将原来属于自己的人马拉拢过来,在他的理解中,反正自己和池青峰,现在都是靠着这风字营混饭吃,这些朝鲜士卒,跟着他和跟着池青峰,那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谈感情,谈交际,谈利益,最后只差没有赤裸裸的拿着银子从那些朝鲜军官手中去买士卒了,但是现在的这些朝鲜军官们,心气而可不是一般的高了,别说是以前的上司,就是自己的亲爹来了,这帐该不买的,还是不买,他们又不傻,在这里有吃有喝有银子拿的日子不过,重新回到以前拼死拼活还混不饱肚皮的日子去,他们这不是有毛病吗?

至于拿银子买士卒,那更是免谈,以前这样的事情,大人们要做,也就做了,没有人来找麻烦,眼下这日子虽然舒坦,但是规矩也严,这样的事情做了,那是要掉脑袋的。就算当官的不说,难道那些士卒们不会说吗?你能保证这些士卒里没有内务衙门的暗桩?

所以,崔阳浩很郁闷的发现,他折腾了这么久,银子花了不少,除了招揽一下以前被余风淘汰下去的老弱残卒以外,还真的没有招揽到多少人。这个发现,让他暗暗心惊起来,这才过了多久,这平壤城,这平壤城的军兵,居然只知道有风字营,不知道有朝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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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要死不能死太监

第二九五章要死不能死太监“这天下还有没有有体统了,咱们这有职司的内官出去,都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强人手里?强人图财害命,图财害命能将一船七十多人全部杀光?这天津的地方官都是瞎子呆子不成?”

王承恩将手上的折子重新放到了今天的奏折最上面,一边恨恨的嘟囔着,一边朝着寝宫走去。

外面天还没有亮,但是这个时候,皇上一定早早就起来了,实际上,他都替皇上心疼身体,子时才睡,寅时就早早起来了,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这样勤政的皇上,除了本朝太祖,这历史上又有几个?可这天下也邪门了,皇上就这样勤政,还老是不太平,每天皇上都有处理不完的烦心事,除了将魏忠贤那奸贼整下台的那些日子,皇上脸上露出了了几月的欢颜,这些年,就没看看到皇上舒心过。

这每天早上,将崇祯皇帝昨夜批示过的奏折拿到内阁,再从内阁值守的相爷哪里,拿回需要批示的,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当然,若是有相当紧要的事情,早朝上一般就会提出来,相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经过内阁挑拣后才送到皇上手里。

这份天津来的奏折,是新任的东阁大学士黄士俊,特意给他卖个好,挑出来指明给他看的。事涉内官,这地方上的官员可是不敢遮掩,又是这等数十人的命案,发生在这京城附近,自然是不敢拖延的报了上来。天子家奴死在自己的辖地,这搞不好一顶地方不靖的大帽子戴了下来,这乌纱帽就不保了。就算天家不问罪,谁知道这死在船上的这位公公在宫里有没有什么靠山渊源的,就是内官找起地方官的茬来,他们也受不了啊。

作为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可比他的前任低调的多,但是再低调,他也不能坐视这宫中的宦官莫名其妙的没个说法死在外面,阉人本来就被魏忠贤弄坏了名头,但是,成祖时候,也不是有三宝太监那样的汉子吗?不带这么作践的咱们这些净身的爷们的,皇上和娘娘们怎么对待咱们这些奴才,那是理所当然,但是,外人嘛,哼哼.到了寝宫,崇祯果然已经梳洗完毕,见到王承恩抱着一堆奏折进来,扫了一眼,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有着心思,眼皮略略一抬又耷拉了下来。

伸手拿过最上面的折子,扫了几眼,殊无兴趣的丢在一边。

“宫内有内官去天津采买吗?”

“皇上,这窦牧云是御马监的,宫内派出朝鲜宣慰的!”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若是真被皇上当成出去采买的小宦官,这窦牧云,就死得忒冤了!”

“宣慰太监?”崇祯有些疑惑,这个名目不是很熟悉啊。

“皇上,不是前几年暹罗,还有朝鲜上了个折子,您就下旨把到这些番邦小国的宣慰的差事,收到宫里来了吗?

崇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情,好像就是这些番邦小国,觉得大明派去的那些宣慰使盘剥他们盘剥得太厉害了,一个个叫苦连天,而崇祯自己当时加开矿税,往各地矿上派驻宦官做矿监收钱正收的有滋有味,就顺手将这个肥的流油的差事,从文官们手中拿了过来,直接派宦官去做宣慰使了,他也是缺钱闹的的,有这样名正言顺增加内库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而且这次还是文官们理亏,他更是拿的顺手之极了。

是给自己捞钱的奴才,被人图财害命,那不是就是直接抢自己的钱吗?崇祯反应过来,拿回丢在一旁的折子,再仔细看了一遍。

“岂有此理!”他恨不得多两只手捞钱才好,眼下,到处都要用钱,要赈灾,要修河道,要用兵平贼,九边也要大把的花钱,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贼人不开眼打他的钱财的主意,这般藐视天家威严的贼子,还是就在这南直隶,一定要狠狠的严办。

“王伴伴,这事情,你去给朕查个明白,这个窦什么到底怎么死的,这样大胆的贼子,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皇上,要不要知会一下温首辅,奴才这身份”

“不碍事,这事情,要问他,又得多出好多鸹噪的话来,你直接去办就是了,这些臣子啊,我都信不过,让他们去查,八成是个不了了之!”他顿了顿:“又不要你亲自去,派个精干能用的人去就可以了,叫锦衣卫那般,给些人手,地方上的那些人,做不得大用!”

有了皇帝的授意,这事情办起来,就要速度有速度,要效率有效率了。实际上,就是没有皇帝的授意,王承恩要过问此事,难道内阁的那几位大学士还不买账不成?拿到地方上,天津不过是一县之地,这司礼监太监,一个小小的知县,也只有仰望的份,要早上那么十几年,那位司礼监的九千岁,亲自过问此事的话,只怕他都要吓出尿来。

实际上,天津知县尤远在接到港口的官船上,死了七十多口的时候,眼前登时就是一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委屈了,这日子真的没发过了。

想当年,他也是两榜出身,天启年间的进士。看着同僚们一个个春风得意,他却在礼部苦苦熬着资历,一直以来,得到不升迁,十多年下来,什么雄心壮志,也熬磨得没多少了。他职位低微,在百官大拍九千岁的马屁的时候,他自然靠不上边,一直属于不被待见的那种。

没想到时过境迁,当初他没有拍阉党马屁,走阉党的门路,在当今皇上登基后,居然是认为是有风骨的表现,而昔日那些春风得意的同僚,一个个落下马来,他那一个心中的唏嘘啊,简直是无言以表。然后,然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身家清白,出身东林,又是罕有的有风骨,不附从阉党,这样的清流人物,怎么能不用。他直接从礼部调了出来,先是在翰林院做了一年的庶吉士,然后,又去了大理寺。又后世的话说,这叫丰富任职经验,摆明了是要大用他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实职县令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这不是什么边远蛮荒之县,在京城附近,又不是附廓,按照这样发展,他这一任过后,十拿九稳的是要升迁的。只要他任上没出什么篓子就可以了。

可是,这人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两年过去了,今年考功一过,这天津就是地方上把天捅出一个窟窿,都不关他的事情了,可是,看起来,就这最后几个月,注定偏偏叫他安生不了了。

官船,虽然不是朝廷的官船,但是番邦小国的官船,也是官船啊,一船人,死的干干净净了,这怎生了得,这要放在早些年,两国之间,直接挑起战事都是有可能的。再说了,自己衙门的办老了案子的老衙役,一眼就看出了,这里头还有咱们大明宫里的那些祖宗们的器具用物,那些上船行凶的贼人们,逃得匆忙,一些文书什么的,没有搜检干净,这一查就知道了,敢情这船上被杀死的,除了这些番人,还有宫里的公公,事情涉及到了皇家,尤远再委屈,也值得捏着鼻子上报了,这事情,他那小肩膀,实在是扛不起。

“老爷,老爷,外面有人求见?”他身边的一个家人,从前衙跑了进来。

“不见,烦着呢,没见到了下午了吗?”尤金坐在葡萄架下,没好气的回答。县衙的规矩,上午办公,就算是勤勉的了,还别说这天气热的死人,他是一点处理公务的心思都没有。

“老爷!”那家人悄悄说道:“您还是见见吧,好像,这人来头很大!”

“什么来头?帖子呢?”有来头的人,怎么又没有拜帖。

“没有帖子!”那家人犹豫了一下:“不过小的看,这人好像是宫里的公公”

“蹭!”的一声,尤远立刻从藤椅上坐了起来,甚至连旁边小凳上放得茶杯都带翻了都恍然不觉:“你个死奴才,不早点说,快去迎接!”

走出门来,前面大堂上站立着两人,当前一人,面白无须,生的一脸的福相,另外一人,微微站在他的身后,却是脸上略略有点酒色过度,但是仍不失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走的进来,尤远终于明白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说这人有点像是宫里的公公了,这天气本来就热,在外面稍微走动,身上都是有股汗味,但是走得近这人跟前,却是一种很奇怪的的难闻味道,和宫里那些阉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是阉人们的独家招牌味道。

“天津县,你好大的架子,咱家就是到几位大学士的府上,都不会叫咱家等这么长时间,这你谱,就是比起温大人来,也小不了多少了?哼!”那人见他出来,一副兴师问罪状。

“岂敢岂敢!“尤远哪一个惶恐啊,这见面就是这样一个大帽子,要压死他了,对方咄咄逼人,来意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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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口音和手段

第二九六章口音和手段看这个做派,尤远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这位公公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路数,摆明是来找茬的。

“公公怎么称呼,下人们眼拙,不知道是天使驾临,是下官的疏忽,是下官的疏忽!”

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个时候,尤金应该很识情识趣的拢一拢袖子,从袖袋里掏摸出个小玩意,悄悄的塞与对方。若是一般的小宦官,有些金瓜子金锞子也就能打发了,若是那些宫里有职事或者在二十四监挂着官身的宦官,一些小巧些的玉器古玩的则最为合适了。

奈何此刻天气溽热,尤远又是一听闻消息,就急匆匆的赶来,这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实在不多,他此刻只能尴尬的笑了一笑,然后琢磨着是不是到了后室,在挑拣些玩意出来。

好在那宦官,见到自己的装腔作势起了效果,狠狠的压住了对方的气势,倒也没有继续在这问题是哪个纠缠。

“咱家御马监的一个小跑腿,你叫我蔡公公就是,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就不必告诉你了,不过咱家倒是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才,咱家可就是一个打前站的,你这天津太奇葩了,居然一口子死了那么多人,整个朝鲜使团,还有咱们宫里出去的宣慰使,居然海上漂了这么多天都没事,一到你天津就全出了事情,这事情,不弄个明白,咱们宫里的人,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尤远脸上赔笑,心里却是好像低落到万丈深谷去了,为了这事情而来,还能有什么好的,更别说这宦官话里话外,都透漏出了一个意思,人家不过是前面探路的,后面还有更大个儿的。能口口声声报出衙门亮明字号的,那就不是一般的小宦官了。

“我是南衙的刘广浩,来这里,是知会你一声,顺便告诉你,这事情,咱们指挥佥事马大人亲自交代下来的,你配合也好,不配合也好,总之,蔡公公要做什么,你若不从,咱们南衙的兄弟,倒是很多愿意认识一下官声不错的尤大人!”这个一直站在蔡公公身后不说话酒色过度汉子,此刻在蔡公公身后阴测测的发话道:“这六百里加急的公文,应该早到了吧,尤大人似乎对于咱们到来,很是惊讶?”

从这个县衙的午后起,尤远就陷入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中。这样的天气,尸首能放得了多久,三两天再不下葬,那味儿都能迎风臭十里了,所以,这蔡公公和刘广浩的到来,最直接的的后果,就是这位知县大人,连续数天都胃口不佳,就连早上吃的点白粥,没到中午他就吐得干干净净,这数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谁连续数天尽和一些腐臭的尸首打交道,那胃口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死者的死因,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探究的,都是利器所杀,哪怕是锦衣卫不信当地的仵作,直接用了他们锦衣卫的仵作,得出来的还是这个结论。在这一点上,双方还是都达成了共识,就是蔡公公,也认可这一点。

身份是不用再查了,实际上,除了两个为首的人,一个是宫内派出的宣慰使,一个是朝鲜国王的朝贡正使,其他的那些人,都可以直接忽略,这些蝼蚁一样的随从与下人,显然决计不会是引起那些杀星们的兴趣的。

确认的身份,知道了死因,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动机了。当初有在海上的船只,听的贼人自己报出了名号,说是什么清风寨的强人在这里做买卖的之类的话,那位锦衣卫的头目刘广浩,那是一个字都不信,若是天津也有这等聚众杀官的反贼,那岂不是说,和天津仅仅只有一日路程的京师,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了,这贼人猖獗之斯,这要是上面追查起来,这下面的人,可都没神马好果子吃。

当然,这些传言,自然是不可靠的,在锦衣卫的yin威下,有凭据可查的在当时港口里的船只,除了几艘已经出海了的,基本上都在锦衣卫的人的询问下,说出了实话,这里面包括那些曾在官府的询问下,因为怕事情纳口不言的人。

这所有人的口供一对照,那么事实就确确凿凿的浮出水面了。当初贼人弄出了动静,的确是有贼人出来这么吆喝了一嗓子,不过,这贼人口中所说的“清风寨”,锦衣卫就是把天津附近所有的强人都拉了一个单子,甚至包括那些手下就十几二十几个亡命之徒的强人聚伙也没放过,楞是没有在这清单上找出这个什么“清风寨”的名头。

事情查到这里,尤远,蔡公公和刘广浩,现在可以很肯定的确定,这些人是假冒的贼人了,当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做出这等事情,这三人却是不敢妄加猜测。整个案子,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以前是不知道有什么可能性,而现在却是可能性太多了,多的这几个人,都没有胆量去猜测了。也许是那位窦公公所得的钱财真的太多,引起人的觊觎了,那那位朝鲜使臣,不过是遭受了池鱼之殃而已;也许是那位朝鲜使臣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得罪了某个穷凶极恶的仇家,人家一直追杀到大明,谁知道呢?

不过,给各自的上面,这样的结局,显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这次的事情,显然不是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

这个时候,一个极其微小的线索出现在三人的面前,顿时让这迷雾重重的案子,有了一丝曙光,至少,大的的方向,是可以确定了。

某次不经意对一个小商人的问话中,商人提及到,那个在船头吆喝了一嗓子强人,似乎口音是山东的,这商人刚刚从山东回来,对着口音,可是敏感的很。

“哦,山东的啊!”有了这个线索,加上这些问话的人员的提示,,终于,听到这吆喝的那些商人船夫,都隐隐约约确定了这个说法,甚至,有人判断出,那人的口音,就是登莱一带的口音。

这些三人立刻就轻松了起来了,当时的情形,显然是一个突发事件,那些强人没有可能临时改变了口音来说话,而且,以刘广浩锦衣卫世家的经验,这些敢于做这些案子的强人,其成分一定是很单一的,像什么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基本上不太可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做这种杀头的买卖,绝对不会相信外人,一人是登莱口音,那么十成里面,至少有五六成的把握口音确定,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山东人。

“这些人不是强盗!”刘广浩深思了良久,缓缓的对着面前的两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若是我是那强盗,抢完钱杀完人了,一定会顺手一把火,将船只点着,人多杀了,难道还怕放火吗?这不是摆明了留下踪迹让别人来寻。”

“而且,就算是杀人,一刀两断,没有将苦主的首级带走的道理吧,这割人首级,看起来倒像是军中的手段”

他顺着思路望着下说,却没有发现,他身边的蔡公公和尤远两人的脸色,都是听闻此言后,变了一变。

蔡公公的脸色,是微微从红里,透出一丝青意,而尤远的脸色,则是从一脸的病容,陡然之间,好像刷上了一层寒霜,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有些渗人。

蔡公公大名蔡云飞,名字虽然飘逸,不过,他可是自由就净身就进了宫的,对于外面的事情,他接触的渠道,就是只有宫里的那些消息和外面的那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了。在他的认知中,这内官,出自皇宫,代表着天家,那自然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了,这个锦衣卫百户话里的意思,他虽然隐约猜出了一点,但是,他的反应,直接就是愤怒,军兵咋了,就是军兵犯法,不是一样有军规治着他们吗?

不过,尤远的反应,就非常奇怪了,这可不像是愤怒的样子,倒是好像受到了惊讶,一下子手足全身,都变得冰冷了的模样。

的确,尤远虽然官低位卑,但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场老油条,他在京师的衙门里,这十来年,可不是白混的。对于刘广浩说的这些话,他直接就想到了那些无法无天的武人。

大明朝的文武对立非常明显,武官看不起文官的夸夸其谈,文官压看不起武官的跋扈,对,就是跋扈!

一个朝廷器重的武将,会跋扈成什么样子,尤远可是心中有数的,别的不说,就说平贼将军左良玉左总兵。虽然他是官兵,可是,他的军马所过之处,那比流贼经过,可是要凄惨多了,甚至,有人告发他放纵士卒,借着就地征粮的名头,他的那些虎狼兵们,曾经屠过一个县城。但是那又怎么样,朝廷要用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几万人死了也白死。这事情,最后的结果,是被告发的没事,而告发的人,却是被寻了一个由头,直接被打发到岭南去了。

得罪那些挂着虚衔的空头武官,或许没有多大的事情,要是和一个手里有兵的跋扈武官,直接结上了冤仇,那可是以后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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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刀是绣春刀的刀

第二九七章刀是绣春刀的刀一直以来,都显得非常平静的天津城,最近变得不太平起来,倒不是说有什么流贼强盗骚扰百姓,为害地方,虽然官府打着缉盗的幌子,却是没有几个人相信。拿着铁链铁尺的公人们,像脱缰的野狗一样,陡然之间,净在天津的大街小巷晃悠起来,说是盘查可疑人等,不仅仅查外地人,也顺带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了一番,一时之间,民间怨声连连。

城西陆家老店的小二,就亲眼看到,每年这个时候,都到他们店里落脚的几个木材商人,就被几个公人从房间里叫了出来盘问了个够,仅仅就为了一个极端滑稽的理由,这几位商人,是山东临清来的,山东可是先是闹白莲,后来出了反贼了的,那里来的人,当然要把底细盘查清楚。

天地良心,小二自问自己算不得是一个老实人,但是,他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几个商爷,是决计不是什么反贼的奸细,你有看见一个奸细从父亲到儿子,十来年都在一家老店住店的奸细吗?那时候小二还没有在这里做事情,听东家说,这些人,和老东家都识得,你想想,那得多少年的交情啊!

他在旁边忍不住多了几句嘴,为那几位商爷辨白了几句,毕竟,这些商爷才是他的衣食父母,若是他帮了点小忙,得了这些人的感激,以后进出的时候,搭上的钱也会多上一点,谁会和钱有仇呢?他还想再这里干下去,多结几个善缘,那也是好的。

不料他的仗义执言,换来的却是几记耳光,这让他很是不忿,捧着肿起的脸颊,掩面而走。

“别理这厮,他一个破落户,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居然敢管咱们衙门交待下来的事情,还翻天了,老子不教训教训他,还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啐!”

一个穿着衙门公服的差人,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回过头对着他面前几个战战兢兢的商人问道:“是山东来的,这路引是往南京的,为什么单单要在天津落脚,走水道岂不是更飞快,说,这时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的路引,都是由官方出具,与商旅有关者悉载无遗,除了加盖官方的印鉴以外,,无关者很少涉及。其出发地和目的地的地名用醒目大字写的清清楚楚,其途径地点,支线路引、二地里距以及路引持有者性别年龄相貌都有描述,用小字附注标注得清清楚楚。有的人说,这路引就像是后世的介绍信一样的东西,那是扯淡呢,这玩意简直就是身份证加介绍信再加良民证的一个混合怪物,甚至他还有旅游指南的作用。

你这不是扯淡吗?没有走多远的小二,心里极度鄙视这几个明显操着京师口音的差人,山东临清道南京都是商贸繁荣之地,这是没错,但是人家是商人,商人逐利而行,只要能赚钱,哪里去不得,再说,咱们天津很差了,不值当这些商人在商人在商途歇一歇脚吗?

果不其然,那几个商人苦笑着给出的理由,和小二想的也差不多,不过,这几个差人明显的对着这个答案不满意,虽然看他们的眼神,没有那么凌厉的了,但是,从小二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明显的看到,这些差人的眼神,是落在商人们的身后了。

商人们的身后,是几个身上一直都有武器的汉子,小二知道,这几个汉子,是这些商人请来的护卫,不过,这些护卫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显然,这几个商人,有的人是请的长期的护卫,有的是临时雇用的保镖。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身上的武器,显然,这几个公人,关注的也是这一点,小二隐隐约约猜到,可能,这几个平时虽然板着个脸,但是实际上人还是挺不错的爷们,要触霉头了。

不论是长期的护卫也好,还是短期的保镖也好,他们的特殊职业,注定他们,肯定是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拿这住店来说吧。

这住店,这些人讲究的三不住,第一,不住新店,新店不知底细,他们绝对是不会留宿的。第二,不住易主之店,老店突然易主,其中必有原因,甚至不排除特意针对他们而来的,所有,这种店,比新开的店,还要凶险,那也是绝对住不得的。第三,不住娼店,这个就不用赘述原因了。

这住店都有这么多讲究,那么,住下店来,对于他们就轻松了吗?不,绝对不是这样,除了这三不住意外,住店还有三不离的说法。

第一那是车马不离院,不管外面出什么事情,反正他们是岿然不动的,保护财货和雇主才是第一等大事,其他,他们都不管。第二,是衣不离身,这一行随时都有可能和人动手,你要是赤身露体,夏天不过是不方便而已,到了冬天,那就好玩的很了,要知道,北方的冬天,那可是很冷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武器不离身了。在刀口上讨饭吃的人,对于自己武器的重视,那是比对自己的女人还要多上几分的,女人没了可以再找,性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几个差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几个护卫,这几个护卫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也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脸上毫无表情。他们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害怕麻烦,三山五岳的狠人对见得多了,这几个狐假虎威的公人,真的算不得什么,而且,对方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在为难自己的雇主未果之后,才将目光转到他们的身上,他们才不害怕呢,就算是被对方敲诈勒索,破财的也是自己的雇主,不关他们的事情。

“你们也是临清来的?山东人?”

“老爷们问你们话呢,甄师傅!”

“不是!”这位领头的甄师傅,有点惜墨如金的味道,嘴里蹦出一句话,再就没话了。

“练家子啊?是哪里人?”

“一些乡下把式,上不得台面!”

“啧啧……”当先掴了小二一耳光的差人,绕着甄师傅走了半圈,嘴里啧啧叹着,冷不防绕着齐师傅的侧面,抽出刀就朝着他的背后砍去。

在甄师傅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手一直放在自己腰间的布袋附近,此刻见巨变骤起,一个从腰间的布袋中,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就像架住这把狠狠落下来的刀。

这是一根鸡蛋粗细的铁棍,不,应该是一个短铁枪,上面还有枪尖呢,另外一个,却是因为匆忙,根本来不及将武器从布袋中抽出来,尽是猛力一绷,扯断了系在腰间的绳子,直接连着布袋一起递了上去。

可是,这一刀出其不意,发生的太突然了,就算他们两个动作还算快,在他们抽出武器的那一瞬间,刀已经距离甄师傅的背后,不过半尺之遥,这个距离,就算他们动作再快,也是来不及阻拦的的。

而一直冷冷的看着对方动作的甄师傅,似乎对于对方的举动,早有准备,对方挥刀直下,他翻身躲避已经来不及,更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去躲避,在对方动手的同时,他袖间弹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身子一扭,不退反进,直接扑向那个差人的怀里。

“铛!”的一声脆响,刀刃砍在甄师傅的背后,尽然发出了一声钝响,而与此同时,甄师傅手中的匕首尖,已经抵在对方的喉核上了。

“你不是镖师!”差人脸色剧变,他原本只是想砍伤对方,试试对方的虚实而已,若是办差的时候想动手,难道还要什么名目不成,再说了,他又没下死手。

可是谁知道,刀砍在对方身上,除了对方背后的衣衫,砍出了一道印子,对方屁事没有,似乎对方身上穿着甲一样,这年头,穿了甲的,除了兵将,就是反贼了,一个普通的镖师,居然敢藏甲,那绝对是活腻了。

“你也不是衙门的差人!”甄师傅嘴角抽了一抽,“衙门的差人,可不会这么部分青红皂白的伤人!”

这差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的几个和他一起盘问商人的同伴,也都当啷啷抽出刀来,对着他们大声喝道:“放下兵刃,你们要啥官造反吗?”

“我们是什么人,难道你还要问吗?”被匕首止住喉咙的差人,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不过,此刻那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傲气:“我只知道,能被这样的刀指着,你这辈子和人白话,都不会缺少谈资了!”

几把指着他们的刀,刀柄较长,整个刀身有些显得纤细,但是刀脊是笔直的,这个笔直,到了刀的前端,才略略有一个弯起,从侧面看来,倒像是少女微笑时候微微翘起的嘴唇边的弧线。

不过,这个时候,所有的护卫们,都已经看清楚对方的兵刃了,当然,他们此刻,决计没有微笑的心情了。

“是绣春刀!甄大哥,他们是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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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莫名其妙的死局

第二九八章莫名其妙的死局“还不放下兵器!”几个锦衣卫厉声喝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他们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锦衣卫的声势虽然大不如从前,但是那是针对朝廷的官员,对于这些普通百姓,他们什么时候还需要这么憋屈过,更别说伤人不成,反被人家制住了。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旁边一直被遗忘了的那几个商人,听到身后的护卫喊出锦衣卫的名头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招来这些煞神了。

甄师傅的手里的匕首,纹丝不动的制住那个锦衣卫,脸上神色不动:“即便是锦衣卫,拿人也要有个凭据,咱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百姓,不是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用不着惊惧。”

他将脸微微侧了过来:“若是这一刀,我这衣衫里没有这铁板,岂不就是白死了!”

王龙,也就此刻被甄师傅制住的那个锦衣卫,此刻心里后悔得像什么似的,这要是衣衫里藏了铁板,他还真没有什么凭据,就算锦衣卫善于罗织罪名,但是,此刻被人家用刀指着,似乎,此刻也不是那么方便。

“甄师傅,翻开那位官爷!”正面对两帮人做和事老的那几个商人中,一个明显的为首的转过头来,脸上又急又气,“你们堂主怎么说的,这次给你们调来的这些货,数量巨大,才请你们褚堂主给个面子,请你们几位来护卫,为的是给咱们这次减少麻烦,可不是让你们给我添加麻烦的!”

“刘大爷,我甄大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我也不害怕麻烦,既然得了堂主的命令,这货总归是要平平安安的送到的,但是,这不说说,我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拿着刀子在我身上比划,我这条烂命,这些官面上的大爷不怎么看重,我自己倒是挺在意的。”

说话的时候,甄大的手依然纹丝不动。

陆家老店的动静,显然是惊动的外面的人,或许,直接就是外面的人看到了里面的动静,说话的功夫,门口已经围拢过来了几人,显然,这是在别的地方盘查的锦衣卫,赶过来支援了。

这个时候,锦衣卫和普通衙役的区别,就慢慢的显露出来了,若是普通的衙役,此时肯定吵吵嚷嚷,大声呼喝,但是,这些锦衣卫却是脸色深沉,小声的说话,偶尔用手势做出几个暗语,在不声不息中,有人去守住后门,有人去报信,竟然是临事不乱,有条不紊。

“大人,大人,这几位是漕帮的好汉,小的们此次的买家是漕帮,这才有这些好汉来护卫,与小的们没有干系啊!”

那商人头目倒也机灵,不管有没有用,先撇开自己的干系再说,眼看着这事情,闹出这等局面,怕是收拾不了,此刻不撇清,等进了官府的大牢的时候,再撇清就迟了。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被锦衣卫抓了进去,不把你整得个家破人亡,那还叫锦衣卫吗?

“滚一边去!”一个锦衣卫一脚踢开那个连连作揖的家伙。

“你现在已经走不掉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给杀了,不然的话……哼哼!”

甄大也有些郁闷,事情怎么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发展成这样了呢,这破地方他不是没来过,一般来找事的,一点小钱就打发走了,怎么这次还是锦衣卫,而且,这锦衣卫还一言不发,就痛下杀手,他实在是想不到找事什么原因。

“上楼!”这样对峙着也不是办法,他可是知道,现在这些人没有扑上来,那是由于投鼠忌器的原因,等到自己丢下了兵器,那可就真的是被人宰割了,在他想来,在天津漕帮虽然还有一点小势力,但是,漕帮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和锦衣卫为敌的。

他身后的几个人,慢慢的朝着楼上退了过去,他挟持着王龙,走在最后面,上了楼,至少不会四面对敌了,他只需要守住一面就行了,虽然这也是权益之计,但是总比这样站在大堂中间的好。

几个锦衣卫逼了上来,看到他们退到楼上,一个锦衣卫抬脚就往楼板踏去。

“啊!”被甄大挟持的王龙,一声惨叫,众人抬头看去,之见,他喉间一缕鲜血正在缓缓的流下来。

“别动,退后!”王龙大声喊道,他的喊叫比拿着匕首的人,更有威慑性,那个锦衣卫条件反射般的从楼板上退了下来。

“谁要是敢上来,我立刻就干掉这小子!”甄大冷冷的说了一句,朝旁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立刻过来,从腰间拿出绳子,将王龙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接过甄大手里的匕首,架在王龙的脖子上。

“你守在这里,谁要是不开眼,直接捅死他!”

留下那个年轻人站在楼道口,其他几个年轻护卫,守在四周,甄大走进了最进的一个房间,另外一个服饰平常的人,确实跟着他走了进来。

“咱们这次麻烦大了!”甄大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凉茶,将外面的袍子脱了下来,在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件软甲,在软甲的前后心的地方,却是像板甲一样,有着两块铁板。

“先凉快一下,这新城甲虽然便利,但是也太捂汗了,真想不到你们大人,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能够穿的下去!”

“趁着事情没有闹大,咱们要尽快脱身才行!“那中年人也是脸有忧色,“天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锦衣卫,前几天没有事情,为何今日里,就找上门来了!”

“不一定是找咱们的吧!”甄大倒是不会认为对方是特意针对自己这行人里的:“我倒是听见过一些风声,似乎是码头上的命案,朝廷很是重视,怕了不少官儿来查,大概这些人就是他们派来的吧!”

“这么说来,他们也没找错!”那人嘟囔了已经,语气小声得甄大都听不清楚。

他走到窗户边,微微打开窗子,朝着下面看了看:“后面被堵住了,咱们走不了了!”

他看了看站在桌子边的甄大,这个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有闪失,更不能被官府拿去的,他比外面的那几个人,更清楚这个男人的重要性。

“甄兄,待会我们押着那狗才,从下面冲出去,你不要露面,你在这里,瞅个机会从后面走吧!”他叹息了一声,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在他们冲出去的时候,折腾的动静大一点,好让甄大有逃走的机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究竟能不能逃走,那就看甄大的运数了,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胡说,我是那种丢下兄弟一个人逃走的孬种吗?”甄大虎着脸,脸上很不悦。这位从新城来的兄弟,也忒瞧不起人了,他甄大行走江湖,拜的关二爷,讲的是义气,这种事情,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甄兄日后有机会见到夫人和大人,告诉他,我小五没有给他们丢脸,没有给咱们赵家村的人丢脸!”

“别说了!”甄大有些恼了:“要就一起住,要就大家一起折在这里,说这些娘们的话做什么!”

“你别恼!听我把话说完!”小五脸色很是平静:“若是你走脱了,不要回南京,直接到前日我带你去的铁匠铺,那里的老板是我们的人,他知道你是谁的,我带你朝过相!”

“你去找他,他会安排你立刻出海,只要出海了,咱们就安全了,哪怕这些官兵大索天下,也拿不住你,大明的还管不到咱们新城去!至于嫂子和两位公子,只要你去了铁匠铺,咱们会通知那边的人,会在官府的动作之前,将嫂子和令公子转移走的!”

“我不会拿兄弟的性命来保全自己,也许,你根本没拿我当兄弟!”

“是的,甄兄,叫你一声,甄兄,是我托大了一些,实际上,我应该叫你一声甄大人,甄大人若是在新城,一个百户那是怎么也跑不掉的,而在下,不过是一个小旗而已!”小五脸色肃容:“甄大人,这不是江湖械斗,这是两军对垒,小五不过是执行军令而已!”

小五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甄大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了,他身形缓缓的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死局,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他们的下次无非是两种,一是投降,被全数抓捕,另外一种,就是反抗,然后,被就地格杀。

窗外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马蹄声,不用看,那是官方的援兵到了,这样的阵仗,说不定连卫所的军兵都出动了,他苦笑了一下,这样,至于吗?

至于,完全至于。

尤远认为这完全至于,蔡公公也认为这完全至于,至于刘广浩,更是认为得至于不能再至于。这是皇上钦点的案子,涉及到这案子的凶徒,那就是钦犯啊,只要能够抓不到钦犯,出动卫所军兵算什么,都是为皇上办事,这才显得忠诚能干嘛!什么,他们调不动军兵?这时什么话,蔡公公和刘广浩往那里一站,都不用提调兵的事情,只要说说尤远抓捕钦犯,有些吃力,这些领兵的将官,难道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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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好大一个巡按

第二九九章好大一个巡按实际上,对于这种撒网似的排查,尤远也好,刘广浩也好,还是那位来自宫里的蔡公公也好,都没有抱着多大的指望,将心比心,真的要是做下了这样大的案子,那还不有多远走多远,消失匿迹等待风声渐平才露面,这些贼人,可能是军兵们假扮的,但是,绝对不是傻子们假扮的,这个时候,不过是强盗走了顶后门,也就是俗话说的亡羊补牢的行为罢了,而且,这样的行为,他们还不得不做,因为,他们也要像上面的交待,要不然,上面来人一问起,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应对的措施啊,他们若是无话可答,那才是真的悲催了。

接到和贼人动上手了的消息,他们真是大喜过望,当下调集人手,直接就赶了过来,待到赶到陆家老店的时候,见到先赶到的人,已经将客栈围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锦衣卫在刘广浩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刚刚还满脸兴奋之色的刘广浩,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我手下的一个小旗,被贼人挟持,上了楼,贼人声言,我们一旦有攻击的举动,立刻就放手杀人!”

尤远看了蔡公公一眼,没有出声,在这里,他的地位最低,只有服从配合的资格,像这等事情,由锦衣卫和宫里来人处理就是了,反正他是知道,这事情要是有个了解,功劳虽然多少有一点是他的,但是,大头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倒是若是出了漏子,那黑锅倒是不用考虑,百分百的是他来背了。既然如此,他才不会对嘴呢!

蔡公公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讥诮之色,溢于言表,加上本来他那张脸就有点阴冷,倒是显得他十分不屑一样。

“蔡公公,若是普通的小旗,倒也罢了!”刘广浩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王小旗,和宫里是有些渊源的!”

高高坐在马上的宦官,更是不爽了,有些渊源,能有什么渊源,无非是和宫里有些人有些转弯抹角的关系罢了,能为自己的亲族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谋个出路,那是任何进了宫的人都会做的。太监不能有后,对于这些亲族自然是多加亲厚。不过,这也不看什么时候,对上什么人,不管他是那个监司的关系,这时老祖宗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而且,可能连皇上都知道的,这点关系,这个时候,在这里够看吗?

“无妨,拿下这些贼人,拷问口供是一等一的要事,若是那里面的那小旗有什么损伤,自然不用你给交代!”

这是扯着虎皮做大旗了,按说在宫里混的,做事情都小心翼翼,不至于这么大包大揽,甚至摆明了去得罪人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再畏前畏后,这些军兵们就更加束手束脚,办砸了差事,他就是那第一个倒霉的人,别说是关系,就是这关系身后的主亲自在这里,他不给面子的,还是照样不给面子。

“那就照样了!”刘广浩牙一咬,“陈平,你带一队弓箭手,上房去,齐小天,你去叫那些地方上的军兵,给我将这里围好,放走了一只鸟老子都要唯他们是问!其余的人,跟我来,咱们进去拿人!”

尚未动身,就听得一声巨响,从客场里传了出来。

“火铳!”刘广浩对这声音,并不陌生,在神机营里,他没少看见过这些东西,但是这个时候,这火铳出现在这里,意味就太不寻常了,对方的身份昭然而示,江湖人,能用这军中利器吗?别说用,就是藏有这东西,也是大罪。

几个在客栈中的锦衣卫,灰头粉闹的从客栈中退了出来,一个声音在里面大声喊着:“别当咱们说这话是吓唬人,你们不心疼这番子的性命,也得心疼自个的吧,谁要不怕死,再偷偷摸摸的过来试试!”

“麻痹的,大爷是锦衣卫,不是番子!”退出客栈的一个锦衣卫,在地下淬了一口,恨恨的骂道,一扭头,看见刘广浩,铁青着脸站在自己身后,急忙连不迭的参见。

“百户大人!”

“贼人有几人有火器,小王怎么样了!?”刘广浩见过这个家伙,知道他是王龙手下的一个校尉,至于叫什么,他可没有那闲工夫去记,他此刻最关系的,还是客栈里面的情况。

“那个首领没看见,不过,这站在楼道上的几人,都有火器,半臂长的火铳,看起来,很犀利的样子!”

“小王呢?”

“暂时没事,在贼人手里呢?”

刘广浩放心下来,人没事,那就有得转寰:“有没有套出贼人的底细?”

“先前那几个人说他们是漕帮的,大爷的,漕帮什么时候都有这么犀利的火器了,属下看,他们只是在胡掐呢,对了,那个首领说,他们和布巡按是旧识,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这件事,可能是个误会!”

“良民!?”刘广浩哼了一声,“良民会携带火器,良民会挟持锦衣卫吗?”

“贼人说的布巡按是哪位?”蔡公公有些不明白,怎么又扯出一个巡按来了,要说这巡按虽然品衔不高,但是,却是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任务,能做到巡按的,毫无疑问,都是有着背景和政绩的。当然,他关心这个,并不是对贼人的话的真假有了判别,而是这巡按的职位,基本上就是由六部给事中外放的阶梯,如无与意外,这位巡按大人,十成中有九成就是从给事中的位置下来的。

这个位置下来的的人,必定有两个特点:第一,绝对百分百的是东林党人无疑,第二,他们遇见宫里的宦官们,鼻孔都是朝天的,是的,他们从不买宦官们的仗,即使是有什么政治妥协的事情,他们都是直接和几个大宦官头子对话的,蔡公公,怕是真的难以入人家的法眼。

“怕是燕平巡按布大人!”尤远小心翼翼的接话道,这燕平巡按,说穿了就是在保定府,河间府,还有京师附近转悠的观风使,看起来什么都管不了,但是,什么都能插上一档子事情。当然,这个巡按,是俗称的说法,严格来说,应该是叫做巡行按察御史。

明朝时期,正式确立御史巡按制度,设十三道监察御史一百一十人,再从他们中选派巡按御史。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选派巡按御史十分严格,每名巡按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十三道监察御史平时归中央都察院管理,但在履行职能时又不受都察院控制,直接对皇帝负责。巡按御史职责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巡按御史代表皇帝巡视地方,又叫“巡方御史”,俗称“八府巡按”,专门负责监察,一般不理其他事务,权力极大。他们代表皇帝行使监察权,能够“以小监大”、“以卑督尊”。

问题是,这巡按一职,并不是常设的职位,也许三五年看不到一位,但是也许连续几年都有,这燕平巡按,更是好多年都没有见到了,京师附近,又什么好巡按的,管的了的,不用你巡按,一样管的了,关不了的,就是你上达天听又如何,这世界上,一个七品巡按得罪不起的人,海了去了。

“蔡公公!?”刘广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进不得退不得,十分的尴尬,不由得转过身来,直接问道蔡公公的意思,等待他的决断。

蔡公公又有什么决断了,他大名叫蔡狗儿,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出身了,进了宫,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一直到后来拜了王承恩做了干爷爷,因为其机灵有眼色,才从众多的小太监中脱颖而出,这才上了几天的内书堂,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一个小小的小旗的生死,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让他真的面对一个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巡按大人,他可还是有几分心虚。

“要不,怎么就等等,派人请布巡按来,不就真假立辨了吗?这些贼人被围在这里,谅他们也走不到哪里去?若是那些贼子信口雌黄,哼哼,老刘,你那锦衣卫的手段,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是不是?”

“那就依蔡公公所言,暂时再让这些贼子逍遥半天!”

“大家商量着办,光听我的意思可不成!”蔡公公不是傻子,若是这贼人使出的是缓兵之计,到时候走脱了几人,刘广浩此刻有这么一句话在这里,肯定责任全是自己的。再说了真的是找错了人,拿到布巡按的家人什么的,人家巡按大人的怒火,还不是直接冲着自己来啊!

这个时候,陆家老店的楼上房间里,小五有些紧张的看着楼下的人群,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些官兵不管不顾的这么一冲,他们几个人就是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火枪再厉害,又能撂倒几个人,他不得已使出这样的缓兵之计,果然不如他所料,这个巡按的名头报出去,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在短时间里,他是不用担心这些官兵们冲上来了。

“你到底是谁?”甄大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你怎么就能肯定,你报出了那个官儿的名头,这些官兵们,就不会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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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当年的三万两

第三百章当年的三万两不仅仅是客栈外面的这几个头头脑脑们一头雾水,拿不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到底和那布巡按是什么关系,就连匆匆赶来的这位巡按大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这等事情,贼人随便攀诬是常有的事情,远远不能劳动他的大驾亲自光临,堂堂的巡按御史可不能掉价到这个份儿上去,随便几个小蟊贼攀诬一下,就干巴巴的跑来澄清。若是这样的蟊贼再多上那么几拨,那他也别巡按地方了,就直接四处去澄清真伪好了。

但是,前来请他的是一个锦衣卫的小旗,身后还有一个小宦官,这就让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了,他有权直接上奏天听,这这权利,人家也有啊,别说锦衣卫本来就是天家鹰犬了。还有那些宦官,更是直接就是宫里的人,这事情,被人奏上一个懈怠职守,尸位素餐,那对他的前途来说,可就有些不妙了。他若是不去,这锦衣卫这些平时他看不起的宦官们会不会告的黑状,这还用怀疑吗?要知道文官们可是一直都和这些家伙不对盘,有这样的好机会打击对方,傻子才不做呢?

“贼人还盘踞在楼上?”,来到客栈前,布润有些不悦的问道,若是眼前的这些人,如果是他的直属属下,怕是他直接就沉下脸来呵斥了,这些武人就是糊涂,不管这些贼人们说的是真是假,都应该先控制起来,再一一甄别嘛!

他来的时候,已经距离锦衣卫们退出客栈,足足有两个时辰,这个时候,天色有有些蒙蒙黑了,而不远处,已经有军门们在准备火把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搂着自己的小妾,喝几杯小酒乐呵乐呵了,换谁在这个时候,被拎到这里,都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很开心的事情。

“布大人,咱也是为了求个稳妥,这要是攻进去,肯定有些死伤,若是真的贼人,倒是无所谓,万一弄错了”刘广浩飘飘布润,淡淡的说道:“那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了!”

“荒谬,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布润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这等凶徒,有怎么可能和我布某拉扯上关系!”

“布大人祖籍是山东吧?”刘广浩冷不防的说道,两个时辰,锦衣卫已经能够很轻松的了解到布润的履历了。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布润有些警惕,和太监,和锦衣卫打交道,那是一点马虎都不成的。

“没什么意思,只是这客栈里的那几个贼人,都是山东口音,布大人还是见一见吧,放心,布大人,贼人是伤不了你的!”

在客栈上,小五看着下面的发生的一切,虽然已经不是很清晰,但是,从动静上看来,应该是那位巡按大人到了。他整了整衣襟,对着看着自己不说话的甄大说道:“甄兄,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吗?出去,咱们不就知道了,不是我拿乔不说,只是这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今个人,咱们要是能够过了眼前这一关,甄兄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好!”甄大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管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他找到自己,又能拿出信物,是自己人使绝对没错的,当然,这个自己人,说的是新城他妹夫家的自己的,而不是漕帮的。所有,他立刻起身,跟在小五的后面,丝毫不虞对方有什么加害之心。实际上,他有这个心思也是白搭,这外面的人,没有一个是他漕帮的弟子,都是这小五带来的,长兵短枪的,真要对付他,他可抵挡不了。

“楼下的人听着,是布老爷来了吗?我们大哥,请布老爷进来说话!”一个汉子得到小五的授意朝着外面喊道。

布润脸色有点发青,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进那客栈去,还是他身边的一个长随机灵,立刻就大声回道:“我们老爷身份何等贵重,岂能身涉险地,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好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汉子又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我们大哥说了,他和布老爷是素识,颇有一些渊源,若是布老爷不愿意进来,那就罢了,不过,事关三万两银子的买卖,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谈,布老爷可要三思啊!”

“三万两?”刘广浩和蔡狗儿对望一眼,心里砰然一动,那蔡狗儿更是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来,这三万两,是贼子拿来买条生路的吗?若是这样,更不能放走他们了,倒时候,人财两得,也不枉大家辛苦了这么一趟。

“你们说什么胡话,我们老爷和你们这些贼人能有什么生意来往,告诉你们,攀诬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趁着你们还没有杀人,自己绑了自己出来吧,没准我们老爷还能为你们求个情,让你们少受点罪!”

身边的长随,还在喋喋不休,布润本人,却是脑袋里急速的的在搜寻关于这个三万两的一切信息,这三万两不是一笔小钱,即便是他,经手这样的数目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他将这屈指可数的几次来往,迅速的盘了一遍,赫然发现,唯一来路有些不明的,就是自己前年给温体仁温大人府里送去的五万两脂粉银子里,其中有三万两是自己父亲送来的,而这笔钱,据说还是一个武官送到济宁布家的。后来那武官好像犯事了,带着人直接逃出海外去了,嗯,我想想,那个武将好像是姓余来者。

“坏了!”布润心里一惊,当时家里和这个武将来往,肯定是有过书信来往的,这般贼人这么有恃无恐,肯定手里就是那些凭据,他现在几乎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客栈的人,就是当初那个余姓武将的人了,没准这余某某,本人就在这客栈内呢?

“闭嘴!”他呵斥住了自己的随从,“贼人既然指名道姓叫布某进去,布某岂能示弱于人,君子习六艺,布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让布某进去会会他们!

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是去,的确是不适合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他身为巡按,如是被人抖搂出曾经接受过叛贼资助这样的事情啦,他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自身不正,何以正天下。什么,你说那不是叛贼,那家伙都反出大明去了,还不是叛贼?

“老爷,不可!”

“布大人,不必如此,近一些说话,我派几个人,遮挡住你的身形就够了!”

身边的人,纷纷的劝道,就连那蔡狗儿,一直不阴不阳的冷眼的看着布润,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官儿的胆气,这样单身赴险的事情,他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正在这时,那个在锦衣卫们推出来,重新被掩上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捂着脖子,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朦胧的夜色中,众人看不起他的样子,在屋顶上的弓箭手,登时就把手中的弓弦拉开了。

“是我,是我,我是王龙!”王龙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边大声喊道,这个时候,众人也看清楚了他,当下立刻把所有的精神就提了起来,握住手中的弓箭,兵器,死死的盯著客栈大门,提放贼人们从大门里冲出来。

“王龙,你怎么逃出来的?”刘广浩看着这个狼狈的属下,没好气的问道。

“大人,是那帮贼人,放属下出来的,他们还说,巡按大人一到,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他们也不用担心咱们冤杀他们了!”

“狗屁!”刘广浩吐了一口唾沫,旋即发现自己失言,自己这是在骂贼人还说骂布巡按呢?

他低下头,小声问道:“贼人们还说了些什么?”

王龙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刘广浩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又做了几个手势,他的那些属下,登时就动了起来,没有了人质在对方手里,本地的知县,还有巡按御史都在这里,他还不赶紧动手,攻了进去,将那几个贼人拿下,好好的出这一下午憋出来的腌臜气??

当然,这都是要等到巡按大人确定和那客栈里的几个人,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才行,若是那些贼人,想拿三万两银子买条生路,这三万两银子,可是在场的大伙的,别看你巡按大人品级高,也不能吃独食不是。

“布大人,真要进去?”刘广浩问道:“我派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护卫你!”

“不用,我带着我这两个家人就行了!”布润摇摇头,开玩笑,带着几个锦衣卫在身边,那和在大街上喝对方谈有什么两样,这几个锦衣卫一转身就能把自己给卖了。

说完,他掸掸衣袖,朝着客栈走去,晚风中,风将他的衣衫吹起一角,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

“布润,布大人?”

一脚踏进客栈,黑暗中传出一声话语。此刻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外面是火把通明,但是在客栈里面,却是连一盏灯都没有,布润甚至看不清楚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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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国公府侍卫

第三零一章国公府侍卫外面的火光闪动跳跃,屋子里却是一片的漆黑。饶是布润使劲的瞪着眼睛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仍然看不清楚对面,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前面几个人形,高高矮矮的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布某已经来了!”他佯装镇定的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再遮遮掩掩了的吧!”

“噗!”有人打燃火折子,更是有人,从布润的身边穿了过去,守在了门口,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盏油灯缓缓亮起,布润这才看清楚面前的这几个人,高矮都有,形貌也不甚古怪。

他努力在众人的脸上搜寻,试图找出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在他的理解中,这人应该就是这些人的手里首领,没准就是那姓余的。

“看来布大人是想起那三万两银子的事情了!”小五笑了笑,坐了下来:“要不然,布大人也不会到这里来和兄弟们见面了!”

“不错,我是有些猜测,不过我倒是宁愿希望我猜测错了!”布润鼻腔里细微的哼了一声:“尊驾可是姓余?”

“不敢!在下姓赵!”小五肃然了一下,旋即笑道:“不过,鄙上的姓氏倒是如此,至于名讳,我想,我就是不说,布大人也清楚了!”

“那又如何?”布润的声音有些气愤:“就算昔日布某与你家主上有些什么牵扯瓜葛,如今也是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道昔日的那点事情,值得布某用身家性命前来冒险吗?”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候,对方搬出来了,肯定是想从这个局里脱身出来,他巡按地方,最近刘广浩和蔡狗儿到天津来,为的什么事情,他岂有不知的道理,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这些几个贼人开脱,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错了,布大人,请布大人来,并不是为了让布大人为难,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小五将事情的发生的经过以及为什么会发展现状这个地步,详细的给布润解释了一遍。

“所以,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但是,我们未必有澄清这个误会的机会,如果不是但是我们拿住了那个锦衣卫,又及时报出大人的名讳,只怕此刻不是在大牢里就是在九泉之下了,谁还来关心我们是不是被冤枉的?”

“所以,请大人来,只是想请大人从中斡旋一下,让我弟兄们有开口的机会!”

“你们真没过那档子事情?”布润有点迟疑,听起来,这个要求倒是似乎难度不大。

“我说做了或者没做,现在重要吗?”小五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在黑暗中有些打眼:“难道我说真的是我们做的,布大人就不帮我们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布润一阵语塞,这话十分诛心,但是,他还真如对方所说,他还真不能不做,一个是遮掩斡旋,一个是身败名裂,孰轻孰重他的选择自然是一目了然。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们就是余将军的人,又有何凭据,你们这次如此,若是下次再来一批人,又是如此,赵兄弟,换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这个!”小五将手探进怀里,取出一封信笺:“知道布大人要问这个事情,早就给布大人准备好了!”

他扬了扬手的信笺:“这是布老太爷给我家主上的书信,布老太爷和我家主上的书信就这一封,布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至于令弟布尺布大人的那些书信,我想,对大人应该没有关碍吧?”

布润朝前走了几步,见到对方没有反应,仍然伸着手站在那里。

“无妨,布大人可以来鉴定一下真伪!”小五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他,却是全身关注的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虽然在这个环境下对方损毁书信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他也不得不防,至于布润身后的两个家人,那是刚刚准备抬步上前,就被人拉住了。

良久,布润将手中的书信交还给小五,长长嘘了一口气:“是我家老太爷的亲笔!”

“如此,就有劳布大人了,我等在此静候佳音,还请布大人动作快些,这事情越拖影响越大,大人也不希望闹得路人皆知吧!”小五将书信收进怀里:“大人一旦完成我们的要求,我会当着大人的面,毁去书信,大人尽可放心!”

在客栈外,刘广浩和蔡狗儿,正在屏息静气的看着前面的客栈,在四周手持火把的兵丁环绕下,黑黝黝的客栈,仿佛就像一只吃人的怪兽,静静的趴在那里,而布润几人,就像自己给怪兽送上门的美食,半刻前从他们的嘴里走了进去。

“刘百户,这布大人进去都快一炷香的时辰了,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蔡狗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布巡按的生死,他毫不关心,不过,若是有三万两银子和这布巡按联系在了一起,他就是不想关心也不成了。

“不会!”刘广浩身躯纹丝不动,口中答道:“喏,这不就出来了吗?”

蔡狗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门处,布润缓缓而出,依然是神情淡定,和他刚刚进去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

“出来了!出来了!”

四周的兵丁也是一阵喧哗,人群分开一道缝隙,让布润和他的从人走了进去。

布润径直走在刘广浩的面前,不待他开口问道,毫不客气的指责刘广浩:“刘百户,这次的事情,你可是做的差了,事情的缘由,你可是清楚?”

“这还有什么缘由,这些贼人被我查访的锦衣卫查出了蛛丝马迹,立刻就拘捕伤人,这事情一目了然!”

“恐怕不是如此吧!”布润冷笑道:“先前那个被挟持的锦衣卫小校呢?刘大人不妨请他过来问问,还有,这件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别想动手!”

“王龙呢?把他给我叫过来!”刘广浩听出一些蹊跷了,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这么大张旗鼓,自然是因为对方是钦犯,他可以扯虎皮做大旗,若是这一点上出了错,那蔡公公护着都没用了,光是那帮御史言官的口水都能淹死他,得,也别说别人了,身边就有一位巡按御史呢。锦衣卫到底不是全盛时候的光景了。他甚至可以想到,若是那客栈里的人不是钦犯贼人,那肆扰四方,大兴冤狱,诬良为盗等等大帽子,会铺天盖地毫不留情的朝他口来,他脑袋小,可戴不起这么多的帽子!

很快,脖子上草草包扎了一下的王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有走远,他还等着拿住了这些贼人泄愤呢?

“王龙,你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给我说一遍,当着蔡公公和布大人的面,若是有半点虚言,后果你是知道的!”刘广浩沉着脸说道。

“真说啊!?”王龙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直打小鼓,有些话,在锦衣卫内部说说无妨,大家也不觉得过分,但是,在外人面前说就不合适了。

“说!”看到他这样子,刘广浩就知道,事情绝对有猫腻了,心里一阵大恨,麻痹的,你小子要找死,也不要拉着老子啊,客栈里的这些人,说不定,还真的有些来路,而不是什么贼人了。

“几个中午,我和几个弟兄吃过午饭,按照大人的指派,从这东街开始盘查起”百户叫自己说,那就是没有关碍了,王龙竹筒地倒豆子一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嘿嘿嘿!”王龙一边说,布润就在一边冷笑,四周的声音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就只剩下王龙的说话声,和布润的冷笑声了。

“看来,锦衣卫的将官都还活在百年前啊!”布润说的十分难听,百多年前世什么时候,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时候,那时候,锦衣卫做事情那叫真的肆无忌惮,矫诏的事情都不是什么怪事,甚至有京官听到锦衣卫上门吞金自杀的事情。

“你个混蛋!”刘广浩耐着性子听完王龙的话,忍不住给他一个大嘴巴,想想还不解气,又是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麻痹的,锦衣卫拿人就拿人,冤枉个把人算什么,问题是,拿人不成反被人拿住,还被人弄成这么大的一个套子,将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套进去了。

“即便如此,这些贼人着甲,执兵,也非善类,我们锦衣卫协助地方靖安,也是意中之事,算不得什么过分,这人我还是要拿的,至于和那杀官作乱的贼人有没有关系,得好好拷问才知道!”

虽然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手下,有些激愤了,但是,在外人的面前,锦衣卫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总不能直接承认一开始就是锦衣卫做得差了,就算是做的差了,也得要强调,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当然当然,着甲,执兵,若是普通的江湖人,正是你等锦衣卫侦缉的对象,但是,若是国公府的家将呢?所以,我说刘百户,你这次真的是做得差了!”布润有些怜悯的看着刘百户,心中一阵快意,要不是那个赵小五又拿出一个定国公府的侍卫腰牌,他还真的有些踌躇,但是,既然有这东西,他就踏实多了,也好做文章多。

“国公府侍卫?”蔡狗儿喃喃自语,“这次可真是捅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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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鬼鬼祟祟做买卖

第三零二章鬼鬼祟祟做买卖外面的吆喝响了起来,然后人的脚步声,马蹄声纷杂。

在门口一直把风的一个汉子,站起身来,对着后面喊道:“五哥,官兵退了!”

“把灯都点起来吧!”小五吩咐大家,“看这情形,官兵不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了,只要肯让咱们说话,这局就破了!”

几盏大大小小的灯烛点亮起来,屋子里登时一片通明,如果此刻外面还有弓箭手的话,这映射到窗帘上的影子,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这是对方的腰牌,你自己看,定国公徐!”布润拿吃一个铜质腰牌,递给刘广浩:“刘百户可是锦衣卫的,总不会分不出真伪吧!”

待到刘广浩接过腰牌,布润又说道,“这定国公府里的人,若是为非作歹,被咱们围住也无可厚非,但是,你看看你那些手下,都干的什么事情啊,这个窟窿,你自己去补吧,好自为之,本官就不奉陪了!”

“别,别啊!”刘广浩傻眼了,这布润一走,他可就连缓颊的余地都没有了,这事情既然布润知道了,肯定是遮掩不下来的,而客栈里的人肯定是不能直接灭口了的,谁知道等到他和对方去商磋的时候,对方表面答应,转头回去后会不会将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就是不宣扬出去,狠狠的给定国公告一状他也受不了啊!到时候,蔡公公往宫里一缩,倒霉的就只有是他了。

“本官来的匆忙,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怎么,刘百户打算留我下来用饭?”布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心里那个爽啊!他可以甩脸子给锦衣卫看,什么时候有这么扬眉吐气过,这些年,被下狱的大臣们不少,具体执行这抄家拿人的都是这些如虎似狼的锦衣卫,对他这些家伙,文官们是又恨又怕。

“今天这事情了了,我代我们佥事大人,请布大人,一定让布大人满意!”刘广浩不敢说自己请,他身份有点够不上,就算他想请,人家也未必给他这个面子,实际上,要不是今天这档子事情,布润知道他刘广浩是谁?

没有这个人在其中缓冲一下,今天这事情,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好。

倒是蔡狗儿,很有些怀疑的看着布润,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三万两银子呢,莫不是这布巡按和那些贼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才有这般的做作,不过,即便是再怎么交易,也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定国公府上侍卫的腰牌来啊,难道,还真的弄错人了?他心里有些拿不准了。

“也好!”布润矜持的点了点头:“免得到时候定国公他老人家过问起来,布某在当场,却是没有什么作为,只怕也是不太好看!”

他才舍不得走呢,书信还在那贼人的手上没有销毁,那不是把柄始终都在人家手上吗?他不亲手拿回来或者销毁,他简直就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以前不在意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漠然处之的。

“甄兄少安毋躁,一切有我来安排,自身叫甄兄没有半点麻烦就是!”小五看到欲言又止的甄大,笑吟吟的说道,自从这小五拿出定国公府的腰牌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副表情,事已至此,这小五的身份虽然他不确定,但是他绝对不相信对方只是军中一个小旗而已了。他甚至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今日之事,虽然是那锦衣卫挑起来的,但是到底不知道是自己连累到了对方,还是对方连累了自己,至于这位赵小五先前说的什么舍身护卫自己脱身那话,到底有几分真心,也很值得商榷了。

“哪一位是定国公府上的兄弟!?”人未到,语先至,刘广浩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把兵刃都收起来吧,打不起来了!别让人家看轻了!”小五笃定的很,果然,从门口进来的刘广浩几人,都是赤手空拳,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刃。

“是我!”赵小五说道,朝着刘广浩一拱手:“适才委屈了的那位兄弟,是这位大人的手下吧,见谅见谅!”

“是那个蠢货自己不开眼,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赵兄弟替我教训了他呢!”刘广浩笑的十分爽朗,丝毫看不出这还是一炷香以前带着人围住这客栈中众人,想将他们悉数捉拿的样子。

“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赵小五,区区一个典军校尉,劳不得大人称呼!”赵小五也是满脸的笑容,看的旁边的甄大嘴角抽了又抽,这还是刚才和自己那个豪气干云的汉子吗?真是有够虚伪的。

“这是赵校尉的腰牌,你还是收起来吧,大水冲了龙王面,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南京管西街的容百户,还是我的老兄弟呢,要是知道了这事情,那还不怪死我?”

“西街,没有一位容百户吧,我倒是记得南京锦衣卫里,没有姓容的百户,西街那里,一直都是一起丁总旗的辖区!这位大人记错了吧!”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对对对,老容今年年初就调走了,我这脑子里,还真装不了什么事情!”

小五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他清楚的很,对方可不是什么记错了,那是在试探自己一下,若是自己不熟悉这些,那就说明,自己的身份还是有可疑之处,你不是定国公府的侍卫吗?怎么连定国公府所在的西街的管事锦衣卫的头是谁都不清楚,这也太扯淡了一点吧。

“咳咳!”布润在一边说话了:“这位是锦衣卫北衙的刘百户,你们两位,多亲近一下,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误会,大家打个哈哈,就当时写在沙地上的字一样,抹去了吧!”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刘广浩顺着话头往下说,“眼下这个时候,诸位兄弟都还饿着吧,咱们弄桌酒菜,边吃边聊,就当时哥哥给你赔罪了!这客栈的掌柜和厨子呢?还不给我滚进来,难道还要老子八抬大轿去请?”

“这个,布大人,你看,累了半天,您也坐下来喝两杯吧!”

布润看着小五,不说话。小五笑了笑:“布大人若是劳累,就先走一步吧,明天一大早,小五自当上门求见,我家主上,还有一些话,要托我带给布大人呢?”

有交代!有交代就好!布润心里轻松了一下,转过头来,对着刘广浩说道:“不了,我还是先走一步了,失陪!”

进来的时候,蔡狗儿就没有跟着进来,他才不想去趟这趟浑水呢,虽然这浑水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搅浑的。所以,当然布润一走,整个客栈的大堂,就只剩下锦衣卫和小五这两帮人了,一个外人都没有。

酒菜倒是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不得不说,这客栈的厨子虽然吓得够呛,但是做起饭菜来,手脚一点都没受影响。刘广浩和赵小五一桌,其他的人,分成两个阵营,各自占了两张桌子。

“来,这一杯,当时为兄弟压惊!”刘广浩放下酒杯,抹了抹嘴:“原本这话,我不该问,不过,今天这动静闹得大了一些,上面真的问起来,我也有些不太好交差!”

他脸色仍然有些轻浮,不过,一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赵小五:“定国公府上的家将,来这天津,还这样的藏头掩尾,这有点不合常情啊!”

见到赵小五眉头一动,他有淡淡的说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赵兄弟不说也无妨,这事情总归是要弄个明白,我不够资格听,自然有我们佥事大人,指挥使大人去向定国公他老人家求教!”

赵小五不慌不忙的夹了一口菜,“若是说给别人知晓,这回府之后,肯定是免不得我一顿责罚的,你不知道,我们二老爷治军极严,他若是知晓,我这三十军棍是跑不了的!”

话头一转,“不过,要是锦衣卫刘百户问起,我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了!这等事情,瞒得过天下人,能瞒得过锦衣卫吗?”

他脸上露着笑意,“兄弟我不过是一个跑腿的,你要知道,国公府开支巨大,没有点贴补,国公他老人家也有点吃不消,所以”他朝外面指了一指:“这天津卫的海上,可是流淌着银子,我不过是替国公爷划拉点进来而已!”

“听说,那边还有漕帮的人?”刘广浩心里有些释然了,禁海令虽然名存实亡,但是定国公也不能大张旗鼓亮明旗号的去做,这就属于做的说不得的那种,难怪对方遮遮掩掩的呢。顺着这条线想下去,那么布润的出现,也是合情合理的了,这布润肯定是知道这事情的,先前那三万两银子,要么是对方吃的好处,要么就是干脆布润在这笔生意里有上那么一份。

“这海上的东西进来,要到南京去,没有漕帮,可是行不通,这个,刘百户不会不知道吧!”赵小五斜斜睨了对方一眼:“当然,刘百户若是还有疑虑的话,大可把兄弟扣下来,再去找国公爷对证!”

你妹子的!刘广浩彻底明白了,不过,这明白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痛恨那王龙,这个货,就是个惹事精,随便盘查个人,都能盘查出这个结果来,老子当初让他在老子手下,实在是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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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三零三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壤城里,原来苏家的别院,人来人往,一副喜气洋洋忙碌的景象。

今天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从新城迁来的日子,说起忙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忙的,这一应用具都齐全,该安置的都安置,即便是没有安置的,也有从新城过来的老家人,立刻按照管事们的吩咐,去街市上置办,等到余风陪着赵雪娘一行过来的时候,基本上,这大厅,庭院,卧室,都按照新城的老宅的格局都布置好了,只差主人家去居住了。

当然,赵雪娘的菜园子,那是第一时间要弄好的,下人们不敢剥夺主母的这点锄地种菜的爱好,但是将原来地上种的那些花花草草除掉,然后再用一圈竹篱笆圈起来,那还是办得到的。

余风和赵雪娘走在前头,身后是甄环和吴嫣然,至于余越那个小家伙,却是正被奶妈抱在怀里,仅仅的跟在几位夫人后面。

“相公,我还以为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宅子就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咱们的新家,比原来的那个更好!”赵雪娘有点欣喜。吴嫣然在后面,含笑不语,倒是甄环,对着这宅子的格局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既然宅子的事情,是吴嫣然经手办的,赵雪娘又表示了喜欢,她也不便说什么了。

倒不是说甄环多挑剔,只是她从下基本上都是在定国公府上长大的,这处宅子看起来再幽静再富贵,能比的上国公府的大气雍容?而且,她对于自家老爷现在的权势,非常的清楚,在她的想法中,这平壤还真没有配的上这余家的宅子。

“你看,这边这处竹林,是不是感觉回到了赵家村!”余风指点着那边的竹林,他甚至想起当初他斩竹为矛,带人贩私盐起家的时候的情景,不知不觉,已经是四年过去了,这四年前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仍然是历历在目,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嗯,是有点想,不过这些竹子细得紧,看着好看,做不得大用!”赵雪娘打量了一下,微微蹙眉。

“哈哈哈!”余风大笑起来:“这不就是让人看的吗?难道你还想看下来做些竹凳竹椅?”

四处看了下,熟悉了一下环境,女眷们就带着各自的丫鬟们,去安置自己那些从新城来的零零碎碎去了,余风将赵雪娘送到了房间,嘱咐她多休息一下,晚上他会回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逗弄了一下小余越,就施施然出门去了。

赵雪娘这一点上,从来不过问。她举得,自己相公干的都是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大事上帮不了自己的相公,那么踏踏实实的为相公管好这个家就成了,典型的夫主外妻主内的思想。余风现在虽然说不是日理万机,可也真的是到处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要是真的整天在内宅和女人们耳鬓厮磨,她反而要劝谏他了。

不过,余风此刻可不是出去处理什么公务,实际上,他所在之处,处处皆可处理公务,他所在之处,就是风字营的帅府。

他从赵雪娘房中出来,却是直接转弯踱步进了甄环的院子,而甄环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早已打发两个丫鬟在外面候着,而她自己,则是一笼轻纱,手执画扇,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纳凉。

“她们都安置好了?”余风在竹藤椅上躺了下来,从桌子上拿过一块瓜果,咬了一口。

这个她们,指的是像余风从济宁带回来的花魁娘子,崔家送过来的二小姐这些在余府里身份有些尴尬的女人,名义上,她们现在都是余风的私有财产,是余风的女人了,但是实际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情,对余风来说,无非就是花钱养着而已。

“让他们两个住在后面的一进院子里了,使唤的人,吃穿用度都安置好了!”甄环笑吟吟的回答到,一直以来,赵雪娘不过是名义上的话事人,在内宅,大部分的琐事,还是她打理的。

“别这么看我,我没那心思!”看到甄环的笑容,余风就知道这个丫头在想什么,他有不是铁打的,对付自己的几个夫人,他就已经有些吃力,还去招惹那些女人,他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这年代,可没有什么蓝色小药丸买。

“好了,不说这个,老爷这么不爱说笑了,一点都不想我以前认识的老爷!”甄环微微嘟着嘴,适当的撒娇固宠,这个每个女人天生就会的事情,实际上,在这个宅子里,除了赵雪娘以外,几个女人没人会放弃这种小手段。

“说说你兄长的事情吧!”余风缓缓的说道,结果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拭手。

“我二哥有怎么了,他惹了什么事情了,报到你这里来了!”甄环微张着嘴,有些惊诧。自从甄二到军中,就没消停过,虽然不犯什么大毛病,但是,小毛病总是不少,甄环也听说不过不少,不过,这闹到余风这里来,还是第一回。

“他能有什么事情,都做了百户,体统了也立了起来,只要他好好干,自然有他的前程,难道我对于我余风的舅爷,就一点照拂都没有嘛?”余风有点不满的看这甄环,佯怒道。

“咯咯咯!”甄环掩嘴轻笑,“我二哥要是听到老爷这句话,只怕要高兴死了!”

“咳咳!”虽然没有外人,余风也觉得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了:“我想说的,是你大哥的事情!”

“上次你给我说的事情,我派人查了一下,这事情,倒是很有做文章的地方!”

“我就说了,国公府要出海做生意,哪里有不通的,我大哥又是漕帮出身,咱们的船一到那边,直接交给漕帮,有漕帮和国公府两块金字招牌在哪里,这钱还不是金山银山的来,老爷,我觉得,这比赚那些蛮夷们的钱,来的轻松多了!”

“这主意是你自个想出来的?”余风有些好奇。

“可不是,在南京,有几家做官的没有这样的铺子买卖,老爷不知道这些罢了,只不过,敢出海做的,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眼下咱们有海船,这样的买卖如果不知道抓在自己手里,那是要遭天谴的!”甄环见到余风重视自己的建议,也很是兴奋,一直以来,这样的角色,都是属于吴嫣然的,想不到,居然也有他想余风献计献策被重视的一天。

“嗯,这人我已经派出去了,我估计,过个十天半个月,那边就应该有回信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大哥行不行,我记得上次来新城,他好像在漕帮里的位置不是很高!”

“不高,老爷不会将他捧得高一点吗?只要能做好这买卖,咱们肯定是有点赚的,看到老爷养兵,那银子像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妾看着着实心疼的很,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法子为老爷解忧,老爷还不支持我!”甄环有些委屈。

“好了,又没说你这法子不行,我不就是给你说了一声吗,人我都派出去了,昔日的有些关系,也都打算用上,这都不叫支持,还有什么叫支持!”

余风当然不是为了做买卖才有这个想法,实际上,他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能够重新联络上徐元良,并和号称有数十万之众的漕帮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至少,在大明,余风的天机的活动,就再也不用三教九流的身份掩饰了,可以名正言顺的有一个掩护身份,而一直基本上处于萎缩状态的大明的四海商行了,也可以趁机扩张,这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更不说,这条商路,还能远远不断的为他带来财源。将来不管大明是哪一方做主,有了这个铺垫,他也能够将自己的势力人手,悄悄的送进大明的内部一些,这么一来,他远在海外,起码不会变成瞎子沙子。让人,更远的一层他也想过,从大明叛逃到朝鲜的那一天起,他就仔细的想过,也许,他有那么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到大明。

这样的想法,他当然是深藏在心里,连谁都没有说过,照着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他若是再踏足大明的土地,他绝对就不是当初叛逃海外的一个小小的军官了,而是一方诸侯,甚至有逐鹿天下的本钱了,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当然,也有不好的,不过,余风拒绝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他浑然不知道,他交代给天机,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差点就在天津因为自己上一次的举动露了馅,这就叫做,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不是赵小五是去了南京,在回程中被锦衣卫盘查的话,早已经被锦衣卫一网打尽了,想一想,若是还没有去南京,没有扯到定国公府这面大旗,凭着甄大亮出来的漕帮的那块招牌,这锦衣卫能买账吗?

他不知道,但是,穆海涛知道,因为此刻,身为天机的总头目,他并不在平壤,而是在——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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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第三零四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穆海涛出现在南京,是余风亲自交代的。按照对南京的熟悉程度而来,无疑陈敏之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算得上是南京的地头蛇了,无奈陈敏之现在时余风身边不可缺少的智囊,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在南京的人手什么的,都是天机组的人,凭着陈敏之一介文人,以前从未和他们有过交集,想要用他们用的得心应手,不见得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而这次更多是个官面上打交道,在漕帮那边,有着甄大字其中斡旋,只有在甄大不起到什么作用的事情,天机才出面协助一下,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显然,文质彬彬的一个新面孔,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更别说,这个新面孔手中还有大把的银子,简直是不要前的泼洒一样。

是的,穆海涛带了大量的银子,这银子,实际上是余风加拨给天机的特别经费,和朝鲜相比,大明简直是人才济济,既然去了南京,靠着几个出身牢靠的天机行事,显然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一些,这个时候,不趁机招揽一下江湖人物,奇人异士啥的,那简直就是没头脑的做法。而且,说句难听的话,对于天机,余风虽然一直都掌控着,没有掉以轻心,但是,目前天机的组成成分还是太单一。

在后世,经济学上有一条鲶鱼理论,故事是这样的:丹麦人在捕鱼时,每次捞到大批的沙丁鱼后,到了岸上却总是死掉,卖不上好价钱。于是有人把盛满沙丁鱼的大仓里放上鲶鱼,沙丁鱼为了躲避鲶鱼而不停的游动,虽然沙丁鱼被鲶鱼吃掉了一些,但到了岸上绝大部分都活了下来,于是渔民将鲜活的沙丁鱼卖上了好价钱。

余风从这个理论中学到的就是,何恰当的引入预警机制和竞争机制,是关乎一个群体生存和发展的重大问题。没有永世存在的道路,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既要有效的利用规则,又要防止成为这个旧规则的工具。简单来说,这穆涛涛揣着银子来南京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购买那些能够激励旧团体中日益懈怠的沙丁鱼,这些新招募的人手,就是鲶鱼。

一家新开的四海商号,在南京城里,简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当然,能够将铺子开在热闹无比的东街,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南京人衡量一个店号的实力,有一个很简单的标准,那就是看这家商号,在东市有没有铺面,哪怕这铺面小一点,也比开在别的地方的铺面,更显得有信誉一点,在做买卖的时候,若是因为对方是有铺面在东市的,就是价格上面稍微吃一点亏,也要先做了这个买卖。

这原因很简单,东市的买卖,不是有钱就有能力做的,在东市,若是你官面上么有人关照,你越有钱,就死的越快,不是没有不知道底细的外地豪商,花大价钱盘下一些铺面,结果,没几个月就偃旗息鼓而去。要知道,这东街四周,基本上就是南京各个勋贵府邸所在,这普通商人,可没这么大的脸面能力,在南京城,直接上门去做这些勋贵们的生意。

因为东市的买卖,大多都是针对这些勋贵之家,不知不觉中,这里竟然成了南京城中购买高档商品的所在,这里的店家,若是尽是卖些廉价货色,那不是打那些公爷侯爷们的脸吗?这样的物事,进了自己的府邸,那不是糟践人吗?

四海商行再低调,也受不得有心人的打探,更何况,这东市上的闲人也不少,很快,若有若无的传言就出来了,这铺子,是定国公府上某人开的,至于到底是这个某人是国公府里的某人,还是定国公某位夫人的亲眷啥的,那就不清楚了。

穆海涛就是在这种传言中出现在四海商行的,他不是掌柜,也不是东家,就是一个普通的账房先生,所以,基本上,就直接被闲人们无视了。而且,四海商行开张,所卖的货物,也不见得有什么新意,无非是随大流,人家卖什么,他们也跟着卖什么,做买卖差不多都是这样,真正标新立异另辟蹊径的,不是发了大财,就是亏得吐血,有了固定的客户,就是普通的买卖,他们所赚取的利润,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店里的伙计,吃过午饭,有些懒洋洋的靠在门前。这里的生意并不在铺子上,有的铺子,一年四季看不到几个客人上门,可人家照样活得滋润。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就看到,这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将手中的账本什么玩意的,整整齐齐的放进了柜台,然后居然不顾这日头的火辣,就这么施施然出门去了,而那在一边的掌柜,也好像没看到一样。

走过东街,然后从守备衙门的后面穿过去,不需要走多远,就可以看到一家很是幽雅的茶棚,这个地方已经离开宽阔的街道有些距离了,也真难为这个账房先生初来乍到,怎么会找到这么一处幽静的所在。

茶棚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坐在几张毫无章法摆放的桌子旁边,一颗大树的树荫,将火辣辣的日头悉数挡住了外面,偶尔有些斑驳的光点,洒落在茶棚顶上,却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这日头的威力。

穆海涛走进茶棚,茶棚的老板娘,那个略略有些丰腴的妇人,正在低声和自己的丈夫说着什么,见到穆海涛进来,笑着迎了出来。

“木先生,您来了啊,您可真是好口福,这上午咱们当家的刚刚买了些许上好的福建茶,要不要奴家给先生煮一壶尝尝?”

“好,老板娘的手艺我自然是要尝尝的!”穆海涛微笑着点点头,在老板娘给你拉开的凳椅上坐了下来,眼光确实微微瞟了瞟茶棚里的诸人。

“拖先生的福呢,以前先生没来的事情,这生意有一天每一天的,这先生来了后,生意好上了许多,这看这般天气,平时哪里有人来,现在居然都还能做买卖!”老板娘微微低下头,笑意涟涟。这茶棚里的其他几位客人,虽然坐得久些,但是,人家点的可都是好茶,比起那些一文钱一碗粗茶坐上半天的街坊的买卖赚头大多了。

“想必是老板娘的茶煮的好吃,人家慕名而来,也说不一定呢!”穆海涛此刻脸上哪里还有那种号令手下的冷峻之色,乐呵呵的,倒是真像一个惬意的账房先生。

“木先生净说笑话,我这小地方,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老板娘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扭着腰肢煮茶去了。

没过多久,一壶好茶送了过来,居然还有些许瓜果、点心。穆海涛微微对她点点头,表示谢意。

“木先生要不要奴家再给你说些这南京城的典故啊!”老板娘笑着问道,昨天,这木先生也是这般时候来到这里,茶铺里没几个人,他居然和老板娘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个多时辰,当然,走的时候,他留下来的茶资可比他喝的多的多了,老板娘食髓知味,自然是再想赚上这笔钱。说些闲话就能赚钱,这样的好事情,就是她男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边几位兄弟,好像也是无事,不妨请他们过来一起坐吧,大家聊聊天说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岂不是强过耽搁老板娘做买卖?”穆海涛微笑着说道,见到老板娘有些失望,又补了一句:“待会还要劳烦老板娘,给我东家的铺子里,都送上一些茶汤去,若是老板娘陪我聊天,我东家的银子,老板娘可就赚不到了!”

“哦!”老板娘眼睛一亮,这才欢天喜地的去到那边几桌的客人,将穆海涛的邀请告诉了他们,几个客人也不矫情,几张桌子一拼,悉数都坐了过来。

“老板娘!”穆海涛拿出一个小银锞子,“我们在这里说说话,纳纳凉,不用管我们,你和掌柜的,给我东家铺子里送些茶汤去吧,要最好的,回来的时候,再带点卤菜什么的,今个下午,我哪里都不去了!”

“好呢!”接过银子的店家夫妇,乐呵呵的离开了。穆海涛这才回过头来,脸色一敛,眼光朝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汉子扫了一眼。

这些汉子,有三个是脚夫打扮,有两个青袍小帽,更有一人,穿着短襟,坦露的胸腹中,巴掌大一块护心毛。赫然尽是一个市井屠夫模样。虽然装束各不相同,但是,此刻他们的神情都是一样的,都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穆海涛,等待着他的说话。

“叫我木先生就好!”穆海涛淡淡的说道:“第一批赶到这应天府的就只有你们六人?”

“木先生,时间仓促了一些,有些弟兄接到消息,怕是也没有那么快能赶到!”说话的是那屠夫模样的大汉,不过,他此刻在穆海涛的面前,却是一点凶横的模样都没有,乖巧得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三天,三天的时间,赶不到的,就不要再来了,这样的大爷,我们伺候不起!”穆海涛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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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天下于我何加焉

第三零六章天下于我何加焉五万常规军,按照中国历代王朝甚至是西方的军民比例,正常的是一比十或者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说,支持这五万军队,余风至少要控制八十万以上的纳税缴赋的人口,这还是正常的情况下。要知道,这里的一比十这样的说法,更多的时候,是指的一兵比十户百姓,而不是十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十户养一兵了。

当然,更离谱的也不是没有,最显著的例子,是秦将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的例子。但是当时赵国总人口据考证,也不过是三百多万左右,三百多万,按照普通的百姓家庭格局,了不起就百来万户吧,这可就是一比三,一比二点五的军民比了,难道长平之战后,赵国一蹶不振,无兵可用,基本上,国内都打空了啊。

这个不是在胡乱臆测,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处,全国也不过是八百五十万户人口,这个数据完全是可信的。当然,社会分工越细,这军民比例就越低,从这一点上看来,余风的新城集团显然是达不到这个分工越细的标准的,毫不意外,陡然之间增加到五万常备军,已经到了这个集团能够承受的最上限,实际上可以说是穷兵黩武了。

手中有粮心不慌,这就是余风的打算,这些预备役的士兵,新编的风字二营,在开支上,还是远远小于底细风字营的,这一点,也是余风下此决心将这些士兵完全脱产的的理由。能养得起多少人,就养多少人,不能上战场,就维持治安,地方上要稳定,要彻底掌握住,没有足够的武力,那是绝对不行的。

至于军兵比例,这不是很扯淡的事情吗?如果说这军是分子,那民就是分母,是要将分母逐渐扩大,这比例不就降下去了,这朝鲜可不止一个黄海道,人家可是有足足八道,这样大的空间,难道还不够自己去扩大这分母了吗?

原来还以为今秋北方的满清鞑子,会趁着今年丰收的机会,去大明或者来朝鲜肆掠一番,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今年,皇太极是打算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挪窝了,这也难怪,就像他占据了这么大的地盘,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吸收消化一样,去年大清从大明掠夺了三十多万人口,金银珠宝粮草牲畜无数,也需要时间消化,在没有消化完之前,大清就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熊,懒懒洋洋的躲在树洞里冬眠呢。

对于余风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边整合已经到手的地盘,一边派出更多的人手,去谋夺更多的资源,这简直就是一个黄金发展期。

对于余风势力的迅速膨胀,最高兴的,恐怕还是不风字营这个核心系统里的人,而是那些以迟青山,崔阳浩为首的朝鲜籍官员。

崔阳浩还算好的,毕竟他也是曾经手掌大权,短短的过了一把大帅的瘾头的人,但似乎迟青山就不同了,作为余风在朝鲜扶植的第一号傀儡,余风的势力扩展的越大,他的存在感就越强,权利也就越大。

别的不说,民事衙门派出去到下面的官员,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按照余风的意思,这派出去的官员,绝对不能全部都是汉人,必须给朝鲜人一个足够的政治空间,以表明“中朝亲善!”让那些朝鲜百姓明白,他们仍然还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而风字营,不是来奴役他们,而是来帮助他们的。

所以,这派出去的官员,除了正职一把手,必须是汉人以外,其他的位置,就没有硬性要求了,也就是说,这些官职,朝鲜人是有资格担当的。

这可就不得了,平壤经过几次洗牌,现在的朝鲜籍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依附在迟青山的门下,这窝在平壤城里也就算了,大家得过且过,只要自己富贵不丢,这日子就这样过了,但是,这一旦被放出去,没准就是一县一乡之主了,虽然这头山还是有一位汉人老爷,但是,这是朝鲜啊,这汉人老爷难道还亲自和那些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贱民们去打交道吗?这管理这些贱民的事,还不是要落在咱们这些本国官员的身上。

而且,这有例子可循啊,你没看见,留守府里的门房,不都捞到了一个主薄的位置,现在在西乡也是人五人六,威风凛凛的,比咱们这些老爷差不多了多少。

这些人眼红了,但是,这些朝鲜官员的考功,推荐,可都是在迟青山的手上,也就是说,他们的升迁外放,都是在迟青山一念之间,余大人可不认识他们这些官儿是谁,民事衙门你认识谁谁?那你去走走关系吧,看人家不把你给打出来。

民事衙门的官职,虽然大致是仿着大明的官制,但是,也没有做的太出格。因为余风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名目,没有一个名分,那么,即使是委派官职,也好像过家家的儿戏一般,显得不是那么正规。所以,这委派的官职,一开始,都是从最低级的九品官还是委派起,一直到七品,再往上就就没有了。也就是说,在民事衙门,做一个七品官,管辖的,可能就是一州一府之地了,而他的上面,也没有什么六品五品,直接就可以面对民事衙门负责了。

这看起来很滑稽,但是,却是的的确确的发生了,就是这样的芝麻小官,也让平壤的那些曾经是四品五品的官员趋之若鹜,品级低一点没有关系,问题是有实权啊,生活在风字营的势力范围中,他们对于风字营的了解比别人更多,在他们心里,怕是很多人都对自己这个原先王庭委任的官衔有些不以为然了,在他们看来,这两种职衔,谁的含金量更高,这还用怀疑吗?

余风是不管这些的,他就好像是一艘巨大的海船上的船长,他指出了方向,发布了命令,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努力去做好,他要做的,就是保持正确的方向,带领这艘船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陈敏之也曾经提过这个名分的事情,按照他吞吞吐吐表达的意思,余风现在都已经有裂土封疆的能力的,那么,称个王不算过分吧,这放在什么地方,数万兵马,百万民众,都不算是寒碜了。更重要的是,有这个名分,整个风字营都有了奔头,各级文职武职的官职,也让这些将领士卒们,会有更多的动力。都韬光养晦这么久了,是该到亮明字号的时候了。

“还不是时候!”余风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一旦称王,势必他同时进入朝鲜和大清的视野当中,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虚以委蛇的过程了,大家只有赤膊上阵,亮出家伙动手了。朝鲜的王庭不会坐视一股外来势力名正言顺的占领他们的国土,余风可不比满清鞑子,打字们只是肆掠抢劫一番,了不起,要个征服的名号,就如同大明对朝鲜一样,要个宗主国的地位,但是,余风,可是赤裸裸的占领分裂,如果换在后世,恐怕只要余风这旗号一打出来,朝鲜的官方立刻就会宣称:黄海道永远是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云云的了!

大清就更没意思了,这样的一股势力,横亘在他们与朝鲜之间,不仅没有了以前随时没事过去给朝鲜几巴掌的便利,反而要时时注视着这样的一股势力的扩展,余风现在可不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数万的精兵强将,直接摆在皇太极的卧榻之侧,他要是睡得安稳才怪呢?

那么,皇太极要是想睡个好觉,肯定是先要把这个不然他睡个好觉的家伙摆平,在他的后方,有一个皮岛的毛文龙,就已经让他虚火直冒了,每次大清朝着大明用兵,他都还得分出精神,关注着毛文龙的举动,生怕这家伙在皮岛上又窜出一群兵来,在自家后院点上一把火。但是毛文龙再骚扰,他那巴掌大一块岛,能有多少兵丁,头疼是让人有些头疼,但是也不至于要命。

但是余风就不同了,数倍于毛文龙的士兵,战斗力还只强不弱,若是大清精锐齐齐入关,余风甚至能够一举打倒盛京,直接出现在皇太极的面前。这样的结果,换做任何一个大清的统治者,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余风缓缓说道,“当初高升出世辅佐那个淮右布衣,提出的这三策,敏之你以为呢,我等如今的局面,不正是如此吗?”

这是本朝太祖的典故,陈敏之如何不知晓,也很是因为这三策,朱元璋迅速的积攒实力,最后一统天下。余风用这个作比喻,其心思已经昭然。

大明颓势已现,到处都是烽烟四起,若是能在这番外小邦建一番功业,相信从上到下所有的人都不会太反感,不管是心系大明的,还是对大明无所眷恋的,陈敏之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只要大人有这个志向,他就觉得,自己当初选择辅佐大人的决定没有错!正如当初太祖留下的那句话一样,此刻大人的韬光养晦,岂不是为的就是日后大人心满意足的说道:天下于我何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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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 崇祯九年的风云

第三零七章崇祯九年的风云崇祯九年,就在这朝鲜的一片丰收景象中,悄悄的过去了,对于大明来说,这一个年头,是一如既往混乱的年头,是一如既往让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的年头。

年初,在山西发生了大饥.荒,饿殍遍野,人相残食,赈灾的计划还没有指定出来,宁夏又发生了大饥.荒,军乱民变,连巡抚都御史王楫都被乱兵杀死在他的官衙中。虽然这乱子,很快的就被兵备副使丁启睿平定了下去,但是,宁夏已经是乱象丛生了。个个州府附近,满脸菜色的流民比比皆是,朝廷与百姓的矛盾达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若是再多几个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宁夏登时不可收拾。

三月的时候,李自成部趁西北大饥.荒,进陕西,湖光,大肆招兵买马,席卷流民,这为祸的姿态,天下可见。

这个时候朝廷才羞答答的拿出一份赈灾的提案出来,救河南饥.荒,赈救南阳饥民,免山西受灾州县新、旧二饷,至于宁夏,对不住了,那里太远了一些,朝廷暂时顾不上,当地能员先自行赈灾吧。在崇祯看来,与闯贼争抢民心,才是眼前一等一的要事情,而且,他也没有余力到处关注了,就像水缸里的葫芦瓢,哪一个先浮起来,就先按哪一个,这就是他的优先序列。

与此同时,卢象升、祖大乐率部进剿河南流贼,这已经是大明一等一的将帅了,由此看来,崇祯真的是对李自成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打着彻底剿灭的主意。

按照惯例,只要李自成在关内一开始闹,不用想,关外的满清鞑子肯定会有动静。果不然,今年的满清鞑子也没有辜负李自成的厚望,绕过关宁防线,施施然从一线突破,趁火打劫到大明打劫来了。

好吧,头疼的是崇祯,跑腿的是卢象升,这两位救火员,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擅长拆东墙补西墙,一个能打能跑,折腾了几个月,总算是将今年糊弄过去了。这后果就很不好说了,原本该被剿灭的闯贼,再一次逃过了生天,而那些可恶的蛮族人,整个将大明洗劫了一遍,除了丢下几块诸官免送的木牌,带走了无数的人口和财富。

在这一个年头,唯一值得一提的亮点,就是洪承畴了,在陇州打败李自成后,他楞是一发不可收拾,将李自成赶到了庆阳凤翔一带。

除了卢象升,洪承畴这两位风云人物,和李自成皇太极这两个大反派以外,整整一年,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几人身上。而今年即将过去,明年又将如何,这个问题,不仅仅远在深宫的崇祯在思考,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思考。

不管怎么思考,崇祯一直标榜的大明中兴,现在除了朝廷上的那些死忠分子以外,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水中花雾中月而已,大明颓势已现,这样的局势,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朱家不是一直都标榜受命于天吗?那么,这样的形势,若是天下还是眷顾大明,大明气运长久的话,只怕是内阁的几位老大人,也不会这样认为了。虽然大家官话套话都是说得溜溜的,但是,这天下的大势,他们久居中枢,看得比其他都明白。

十月四日,工部侍郎刘宗周因谈论内臣及大学士温体仁被革职。这事情在当天的朝会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说实话,一个小小的侍郎,被御史弹劾去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情,这每年栽在御史的弹劾下的官员,数不胜数,侍郎,也算个官?

但是当朝首辅温体仁在下了朝之后,直接回到了府中,在书房里足足呆了两个时辰,不接见任何来客。这样的情形,在温府中可不多见,即使是当初和大学生周延儒两人斗得火热的时候,温体仁也没有这样屏退左右,一个人扎进书房几个时辰的事情发生。

有心腹之人,护卫在门前,隐隐听得自己老爷,轻叹什么命数,气数之类的话语,却是凭声静气,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个个时辰之后,温体仁从书房中出来了,拿着一份密奏,没有人知道这密奏里面写的是什么,因为,温大人直接没有假他人之手,送进宫去了,然后,从宫里回来,首辅大人就开始生病了,而且,生的很重,都开始闭门谢客了。

然后,事情的发生,就变得更诡异了,没过多少日子,崇祯皇帝就下来圣旨,允温体仁所奏,告老还乡。这一道圣旨,让朝野上下都几乎跌破了眼睛。辅政八年的温阁老就这么告老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说这样舍弃就这样舍弃,这也太决断了一些了吧。

随即上任的张至发张阁老,显然这个首辅的位置,掉在他的头上,太奇怪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一位都没有那个能力,威望和手段,将温阁老从首辅的位置上请下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皇帝的意思,要么,就是温阁老本人的意思。

温阁老本人圣眷正浓,皇帝对他是信任有加,即便是温阁老病中,皇帝都亲自前去看望,但凡朝中大事,只要温阁老有个明白的章程说法,皇帝都不会直接拒绝,这样的圣眷,若是说皇帝对他不满意,那是所有人都不信的。

算来算去,想来想去,所有人得出这么的一个结论:温阁老真的是自己退下来了。

任你多少风流人物,总归要被雨打风吹去,温阁老退隐了,但是,朝中的温党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争夺属于自己的权利富贵的,很快,温体仁这个名字,就逐渐淡出了官员们的视线,到了年底的时候,甚至不少身上打着“温党”标签的人,都不知道昔日他们的温大人,有没有回到他乌程的老家。

对于这一些事情,余风以前虽然知道,但是,总是要在时日上耽搁一些,长的时候,甚至延迟了一两月才知道。这些朝中大事的信息来源,比较正式的有邸报,然后就是一些北京收集来的传言,但是,自从和定国公府上的生意,开始走入正轨之后,这些消息还是比较迅捷的传递了。有了固定的海船传递信息,基本上,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余风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对于余风在海外有了多大的基业,徐元良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当初穆海涛带着小五上门拜访的时候,对徐元良还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听到自己的丫头现在也正儿八经的成了夫人,虽然不是大房,但是却也是锦衣玉食,富贵不缺,宋凝儿和徐元良都是大为欣慰。当初对余风也是颇有好感的徐元良,略略问了一下余风的情况,也是不甚唏嘘,大叹这等人才若不是那些锦衣卫,如今为大明效力,岂不是皇上之福,天下之福。

对于穆海涛提出余风的提议,两家联手做一些海上的买卖,徐元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海贸的利润,他又不是不谙世事,岂会不知道,眼下既然这个昔日的关系,给自己全部梳理同了,那么,他就只需要坐着赚钱就好了。

在他想来,这银钱方面,应该不是问题,对方能够用昔日的交情找上门来,不管是报恩也好,合作也好,总归是有用得着定国公府这块招牌,用着着他徐元良的地方,想必是对方在这南京毫无根基,需要自己的人脉权势。

果不其然,穆海涛对于海上如何运输,进货,寥寥数语就略了过去,重点关注的是这货物到了天津之后,如何运到南京来销售这一些问题。

对于这些,徐元良毫不犹豫的打了包票,定国公的名头,放在海上,放在那些金发碧眼的蛮夷面前,或许不怎么吓人,但是,在这南京城里,却是足够管用了。

很快,铺子开起来了,商路也开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洋西洋物品,远远不断的从海上来到南京,一时之间,四海商行,居然成了南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商号。很短的时间里,几乎南京城里那些有些身家的人都知道,要买高档货色,那得到东街去,若是要买高档精巧的外国货色,那得到东街的四海商行去,在哪里,只要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就算你要的东西,没有现货,下个订单,十天半个月之后,这东西准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当然,前提是,你的银子足够多。

生意好了,这铺子自然就要扩大,这人手,当然也就要多一些。这么多贵重的物品,得小心保管,那保镖护院的也要请一些,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无可厚非,不知不觉中,四海商行里竟然连掌柜带伙计代护卫,有了上百人之多,而这一切,在所有的人眼里,都是正常之际,这么大的铺子了,要是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那才叫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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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我去看看郑成功

第三零九章我去看看郑成功事情是这样的简单吗?徐元良的后悔显然是有些偏颇了,他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一行当,自然不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即便是他曾经在外面游历过不少日子,但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岂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他一个勋贵子弟,所谓的游历,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这些东西,就算他想知道,也得有人敢说给他听啊!

至少,在余风看来,这事情就决计不是这么简单的。为了开辟这条商路,他的付出,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预计。最起码他清楚地知道,虽然在东海一带(现今黄海),不是海上大豪郑家的主要势力范围,但是,郑家的影响力还是无处不在的,他要楞生生的从郑家的嘴里夺食,直接开辟这样一条新商路出来,有些地方他还是绕不过去。

说是新商路,其实也不新了,问题上,这条商路,余风以前从来没有碰过,而大明有些能力门路走这条商路的人,和郑家之间无一不有着纠葛,余风算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外来户。

但是此刻这个外来户,不仅一头扎进了这个圈子,而且,似乎他也不愿意别人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世界上的买卖,没有垄断更赚钱的了,余风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而要持续不断的带给徐元良财富,获得徐元良的支持,他又必须这么做。

他要取得郑家的认同,或者说支持,他要让任何试图染指这条商路的人,消失匿迹的退出这条商路,这里面,要做的功夫就多了。

以余风现在的实力,说句难听的,在海上,和郑家还真的没法比,哪怕他有那么几艘炮船,那也是属于打一艘少一艘的货色,而且,这水战不比陆战,他要是真的有朝一日和郑家翻脸的话,那结局不用旁人提示,他自己都想得到,那他整个势力,那真是“片木不得下海”。这就是没有制海权的悲哀,这整个时代还好一点,至少对方没有航母,没有海军陆战队,放在后世,失去了制海权的下场,那可就真的是任人揉捏了。

所以,余风的姿态放得很低。

在去年,郑芝龙彻底的消灭了海上大盗刘香之后,声势一时无两,“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

但是实际上,郑芝龙的年纪并不大,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余风现在二十多岁,算起来,都可以算得上是少年早发的典型人物了,但是,无论是从资历来说,还是从实力来说,郑芝龙目前都还是胜余风一筹。有人又要说了,这郑芝龙不过是一个海防游击,手下又能有多少战力,余风不是连嫡系带新扩的风字二营,足足四五万人么,这样的实力对比,还叫稍逊一筹?

不错,余风在路上的战力不错,拼起人头来,比郑芝龙是要强上一些,可问题上,余风的基业在朝鲜,而郑家的基业在福建,在台湾,他够不着啊。就像一些朋友扯淡的话题,张飞和岳飞哪一个更厉害一样,这两点没有可比性啊。

他够不这人家,兵力再多又有什么用?但是,郑家的船队随时可以抵达朝鲜,这两厢比较,孰高孰低,那就一目了然了。

所以,郑芝龙喜诞贵子,他是完全有理由上门道贺的。若是以前,他令人带上一份厚礼,再派个有分量的人去道贺一下,这礼数也就尽到了,不过,眼下既然对郑家有所求,少不得就要变通一下了。余风这一次没有和人商量,也没有问自己手下那几个智囊的意见,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这面子,算是他给的足了。

抛开要谈的事情不算,他记得,郑芝龙随后的结局,好像是崇祯时候,又追随南明的皇帝,一路逃窜,最后,貌似也正是由于他的反戈投降满清,才令得南明朝廷最后的军事系统也轰然崩溃,连皇帝也被吴三桂那个大乌龟勒死在缅甸了。这些已经日益淡薄的记忆,到底是正史还是家言,余风已经分不清楚了,反正,他就这么决定,在他看来,即便此行无果,能够近距离的接触一下郑成功的老爹,看看自己在这个时代接触的第一个名人,也是很不错的。

对了,说到郑成功,眼下郑芝龙生儿子摆酒,可不是为了他。这个时代的人结婚都早,郑芝龙三十出头的人了要是现在才生下郑成功来,那恐怕急都急死了。这个时候的郑成功,已经足足有十一二岁了,这新生的小屁孩,无非是他将来众多的的弟弟中的一个而已。

余风决定亲自为郑芝龙道贺,这个决定,可就是让郑家来送帖子的人有些受宠若惊了,若是说郑家其他人不知道余风的底细实力,也就罢了,但是他是郑家转跑朝鲜日本台湾这条商路的,对于余风是何等人样,如何不知道,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送帖子了。

对外的名义,是余风去各地巡视去了,然而,在七月底,余风带着手下的亲卫们,出现在了新城港口,在这里,一直由郑家的船只组成的小船队早就恭候多时了。

这是去道喜,不是去打仗,所以,余风停在港口的炮船,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郑家来接余风的船队,有四只船,这样规模的船队,就是不打出郑家的旗号,在这中国海上驰骋,那些不开眼的海盗也要掂量一下,何况,现在每艘船一出港口,在港口内为了表示礼数降下来的“郑”字大旗,就迎风招展起来,若是在这样的船队里安全还没有保障,那么,就是把余风港口里所有的船开出来都没有用处。

至于要不要担心郑家,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直到现在,余风和郑家都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你见过办喜事请客的人半路上无缘无故干掉自己请来的客人的吗?再说了真要是有个万一,余风身边也带了这么几十百来号人,这在船上动手,可而不比两只船对垒,余风也不是完全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船队的目的地是在泉州,这一点,余风来之前就知道了。据说,郑芝龙在自己老家,泉州府南安县,将自己的老家修的简直像天上人间一样,他那一个宅子,差不多就占了他老家所在的镇子的一大半,这既然是儿子百日,自然是没理由不在自己的老窝,而去别的地方折腾的。

余风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甄环整日在他耳边抱怨,自家宅子的格局太小,不够大气,虽然他每次听到,也就微微笑笑,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自己这样的宅子,比起那后世的什么花园别墅,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这样都不满意,他还真想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奢华的住宅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在他的心里,有几次想要见识的地方,皇宫那就不说了,后世故宫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那地方虽然好,就是没什么人气。

但是这个定国公府,那是无论如何要去见识一下的,能被自己的女人恋恋不忘的的所在,他不见识一下,那可真是有些心里憋屈了,就算是老婆挑剔老公,但是,这个老公,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才能如自己老婆的意都不知道,那也太悲催了。另外一处,就是这郑芝龙的宅子了,据说郑芝龙有大才而无大志,最具体的表现就在这宅子上,也许,这也是他想大明朝廷表明自己没有异心的一种方式吧!你看,我好华宅,好美服,修这么大宅子,连自己在扶桑的老婆孩子都一股脑的接到这里来了,我总不会拿自己的家小开玩笑吧!

郑芝龙是被招安的,估计这种怕被猜忌的心态,一直到李自成打进北京他都是有的。

有了这种念想,海上的那些风lang颠簸,倒是让余风不觉得难受了。八月中,余风抵达泉州安平港,一下船,他就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了。

港口里合适热闹,人来人往,船来船去,但是放眼看去,这满港的船只,几乎全部都是挂的郑家的旗号,而在码头上,正常的繁忙的码头那些搬运工,苦力基本上一个都看不到。触目可见的,都是一个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打扮的人,这样的情景,让余风想到了后世某些大型会议召开的时候的签到处。

“这些都是郑家的客人?”余风问道身边的汉子。汉子叫郑猛,这一行郑家的人,以这个汉子为首,据说他还是郑芝龙的一个堂弟,没出五服的那种。

“是的,余老爷,这样的章程,至于我们郑家在大喜的时候,才看得到!郑家的五湖四海的朋友多,若是怠慢了朋友,岂不是丢了郑家的颜面!”按照余风叫他称呼的字眼,郑猛有些自傲的说道:“这个日子,在这安平港,不是郑家的船,谁也别想进来,就是朝廷的水师,也不例外!”

“你们就是朝廷的水师吧!”余风心里暗暗好笑,船身一震,身下的船已经靠到码头了,他抬头望去,一个知客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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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大明瓷器和扶桑瓷器

第三一零章大明瓷器和扶桑瓷器其实,余风有一点弄错了,此时的郑芝龙,可不是什么海防游击,而是实打实的福建水师提督,这职衔,在他去年讨伐昔日的拜把子兄弟刘香的时候,就已经被朝廷加到他的头上了。有他的一声令下,水师里又有那艘舰船,敢于这么不开眼,在提督大喜的日子里,过来败坏兴致。

那匆匆走来的数人,分明是看到了船头的余风和郑猛,当先一人,正对着阳光,站在码头上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船头上的人等。

郑猛也就罢了,能出来担当知客的人,岂有不认识郑家的子弟的道理,更别说像这样统领几艘船的子弟,那都是在族中有了些名声威望的,倒是,站在郑猛旁边的那个富豪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看起来着实眼生的很,不过,从他背后的扈从,郑猛明显的站在陪客的位置这几点看来,这人的身份,怕是也低不到哪里去。

知客事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这等情况,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先不管不顾,殷勤接待了再说,郑家伟八闽长城,这点接纳的气量还是有的,若是真的担不起这份殷勤,那不是更显得郑家礼贤下士吗?

船板慢慢的放下,水手们抛出缆绳,稳稳的将船停靠在码头上,郑猛作为主人,当先一步,领着余风朝着码头走去。

不待余风开口,郑猛已经笑着对着那个知客说道:“七叔,猛子幸不辱命,将余老爷接回来了!”

“余老爷!”那知客事微微一愣,然后眉毛跳动了一下,显然,他想起来了什么。

“是新城的余老爷?”他问的很隐晦,猛子的回答,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是贵客啊!”笑容从他的脸上迅疾的浮现出来,不是他一直保持在脸色的客气的微笑,而是真正的殷勤的笑容,只是他脸上的功夫着实了得,这眨眼间的转换,竟然看起来十分的流畅生动,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还不快去禀告龙头,说贵客到了!”他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一句,那人朝着余风看了一眼,飞快的跑开了。

“余老爷路途辛苦,请随在下过来,这边早已经给余老爷安置了休息的处所!”

原先他还打算套套近乎,看能不能与对方熟络一点,结点香火缘,但是,郑猛的介绍,立刻就让他死了这份心,余风的身份,那些普通的郑家子弟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几个龙头的心腹,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就算以前不知道,这被派到码头上迎客,那也一定是要被知晓的。

这来的来人里面,有哪一些是要重点招呼,丝毫不能怠慢的,哪一些是一般热情就可以了,不用过分殷勤,哪一些,则是可以稍微摆一摆架子的,他们心里都是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账册。眼前这一位,可是与龙头能平起平坐的人物,他可不人物自己有这么大面子,能够和对方攀上交情。与其热脸贴上冷屁股,徒惹对方的反感,还不如不卑不亢,尽自己的本分,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好。

“郑家果然是交游满天下啊!”余风点点头,朝着那边的人群看了看,他甚至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不类不伦的穿着一身长袍,在那里笑容可掬的和几个接待的人白话着。

“一帮俗人而已!”郑七微笑着点点头,“实际上,到了龙头这个位置,有点什么事情,这些宾客们自然就来了,至于这些来客们什么身份,连咱们自己都弄不清楚,余老爷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说话间,余风的从人们络绎不绝正从船板上走了下来,除了几个家人打扮,倒是大多是些保镖护院的装束,看起来,就好像真是随着一个富家老爷出行的狗腿子们,只是,这数量,未免多了一些。郑七暗地里数了数,怕是不下百人,不禁心里有些戒备起来。

这位余老爷的身份,自然不会带着普通的武人护卫,这百余人,想必都是那些军中的精锐了,这人数说作为客人的护卫,是多了一些,但是,说是别有企图的话,又少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这么多孔武有力又有组织的人出现,郑家要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真要出事的话,那是要吃大亏的。

他朝着郑猛看了看,眼中略带一丝忧色,郑猛看到他的眼神,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他的船从余风的地盘出发,他对这种事情,敢说话敢反对吗?

在郑家大宅的某个偏厅里,一桌酒菜摆放在偏厅中间,桌子上已经有些杯盘狼藉的意思了,可是,更有意思的是,坐在这桌子四周的,除了一个黑发黑睛的人物,其余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红发灰眸的人物,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些番人们一边吃喝,一边交谈,说的都是些番话不错,就连那当中唯一的大明模样的人,也就是坐在主人位置上的人,也是一口流利的番话。

若是余风属下那些教习营的将官在此,一定可以分辨得出,这些人,说的都是葡萄牙话。

“尼古拉,我们王国一直都是你最忠实的朋友,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我们想,在某些方面,我们有着惊人的一致观点!”一个红胡子的交货,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唇,对着上首那个人说道。

这个一脸和气,笑眯眯的看着众番人吃喝的人,正是郑芝龙。论起相貌来,他比余风的相貌更有迷惑性,余风本是读书人出身,这相貌儒雅一点,没多少武人的煞气,可以理解,但是,郑芝龙是海盗出身,按理来说,这满脸横肉,目光凶狠才是他的正版模样,但是,眼前他找个样子,倒是像一个商人多过像一个武将了。

实际上,郑芝龙还真干过商人,他少年时和自己的几个兄弟,投靠在澳门的舅舅,他舅舅黄程是个海商,所有,他也愣是在澳门做过几年的贸易买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葡萄牙话,还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甚至,连尼古拉这个名字,也是他的洗礼后的教名。

“说重点,说重点,威廉姆斯,你这废话的毛病再不改改,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厨房里,像这等美味的佳肴,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多!”郑芝龙笑眯眯的说道,言语间,和这个威廉姆斯竟然是十分的熟络。

威廉姆斯看看面前狼藉的杯盘,这大明的美食是不错,很好吃,但是,若是吃得饱饱了再被人强迫吃下去,那就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而他也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笑眯眯的不待任何烟火气息的家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现实,尽管,在对方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但是他可吃不消。

所以,他很明智的省略了他在肚子里酝酿了半天的优美的华丽的外交辞藻,很是痛快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代表你澳门的所有朋友,要求增加扶桑的镀金描金器具,漆器,扶桑的“有田烧”,还有大明的“南京烧”的份额,而且,我们要求降低价格,尤其是日本的有田烧,我们要专营权!”

“就这些?”郑芝龙很是认真的问道。

“暂时就这些!”大胡子很是憨厚的点点头,仿佛没有听出来郑芝龙嘴里的揶揄味道。

“这样才对嘛?”郑芝龙笑着说道:“做买卖,当然是要坐下来谈的,你不数清楚你先要些什么,我们怎么往下面谈,不过,我看威廉姆斯似乎你还没有吃饱,再尝尝我新近的四川厨子的手艺,他可是有几首绝活,偶尔尝一尝还是不错的!”

“不不,尼古拉,感谢你的款待,我已经吃的非常饱了”

“来人啦,上菜!”

这么说吧,所谓的伊万里烧,是几年才兴起的扶桑瓷器,瓷器技术,以大明为首发地,流入朝鲜,但是万历年间,丰臣秀吉几次侵朝,这朝鲜的瓷器技术,也就流入了扶桑,而有田,也就是扶桑国内唯一长期生产瓷器的地方,和朝鲜的青瓷一样,这些瓷器,大明人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他们的优劣,但是,葡萄牙西班牙,包括整个欧洲的那些土鳖,却是难以分清楚这些东方瓷器有什么不同,所以,有田烧一开始兴趣,就成了这些海上贸易的主要目标。

和正宗大明出口的南京烧相比,这些有田烧的价格,可就低廉了太多,也就是说,利润的空间更大,可惜的是,这日本锁国闭关之后,只允许大明人和荷兰人与之进行贸易,这葡萄牙人在一边,只能干瞪眼。

郑芝龙先前就和荷兰人干过几场,威廉姆斯说他们对待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观点是一致的,这一点倒是没有瞎掰,郑芝龙和荷兰人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而郑芝龙早澳门的经历,让他对葡萄牙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友好,所以,从郑芝龙手中取得日本的这些货物,再转销到葡萄牙西班牙,那是这些葡萄牙人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这威廉姆斯的要求太不靠谱了,郑芝龙好不犹豫的选择了用美食再款待他们一段,此消彼长,外人多赚了,他郑芝龙就要少赚,这样的事情,得要好好合计一番才是。

这个时候,有个家人悄悄的走了进啦,贴在郑芝龙耳边,嘀咕了几句,郑芝龙眼色微微一变:“他还真的来了,叫老四去招呼下他,就说我这边事了,立刻就去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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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移民到台湾还是到朝鲜

第三一一章移民到台湾还是到朝鲜余风看到面前这个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汉子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刚刚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雪娘的时候一样,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出现了。这是郑成功的老爹呢,就这么施施然走到自己的面前,如同一个富家翁笑容可掬对着自己拱手道:“怠慢了怠慢了,余老弟远道而来,真是令郑某蓬荜生辉啊!”

如是说身份,这郑芝龙身为福建水师提督,而余风不过是一个大明叛将,这两者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天壤之别,但是,郑芝龙就是这么拱拱手,见到余风似乎有些神游太虚的样子,竟然笑吟吟的伸过手来,牵住余风的手,同向宅子里面走去。

这是郑家的一个宅子,虽然在整个大宅的外围,但是论起精美程度,和余风见到的那些朝鲜土包子的府邸相比,丝毫不逊色,按照他一下船就被安置在这个宅子里的情况看来,只怕,这样的宅子,在郑家还不是一处两处,这就和普通人家,待客的客房差不多的意味了。

待到郑芝龙的手搭上余风的手腕,余风才猛地回过神来,眼前那张脸庞,不是正是郑芝龙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是什么。

“郑大当家,余某和你神交已久,一直无缘得见,直到今日,见到大当家的真容,这才明白什么叫虎躯一震,众皆拜服是什么意思,一时失态,叫当家的见笑了!!”

余风口口声声的叫郑芝龙大当家的,不提对方的官职,分明就是表明此次他来这泉州,不过是以私人身份而来拜会一位老朋友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敏感的好,不敏感的也好,大家能不提就不提。

郑芝龙何等人物,想当年,他和他的兄弟郑芝虎,两人号称龙智虎猛,听懂余风话里的意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余老弟什么话,这不是当面笑话我吗?对了,郑某虚长余老弟几岁年齿,托大称呼一声老弟,余老弟不会见怪吧!”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分宾主落座,原先在这宅子里侍候的下人们,在余风住下以后,都被余风的属下很客气的请了出去,此刻奉茶上来的两个小丫头,模样一模一样,赫然就是吴嫣然身边的小莲小舞。

郑芝龙的眼光,在两个丫头身上,连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就掠了过去:“适才老哥我应付几个番人,一时抽不开身,余老弟不会见怪吧!”话头一转,他打了个哈哈,也不待余风回答:“这宅子还住的习惯吧,若是余老弟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告诉下面的人,好不容易来老哥我这里一趟,总得要老弟住的舒舒服服的!”

“还好,倒是不必惊扰贵属了,我那破地方,找几个像样的宅子都找不到,如今到了郑大当家这里,眼都看花了,哪里还敢嫌弃?”余风陪着他打着哈哈,心里头却是在转念,这郑芝龙在福建一手遮天,这澳门台湾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这番人,怕是只的就是那些葡西王国的家伙吧,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谈些什么东西。

“对了,我挺说,余老弟手下也招募了不少番人,适才我的那几位番人老朋友都说,现在他们那边不少人都往东方跑,说是东方有一个什么领主,出钱招募他们作战,出手几位大方,这些老朋友还以为说的是我,害得我解释了半天,我自己这么多兄弟都养不活,那又钱去养这些番人!”郑芝龙白话着。

余风知道,和这样的人物交谈,那是一点儿马虎都打不得,没准一句普通的话里,就藏有什么玄机,郑芝龙说这话,他也弄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试探的意思?

“那是兄弟瞎胡闹呢,郑大当家的知道,我那块破地方,都是些穷棒子,能用的人太少了,这不是没办法,才打这些番人的主意吗?我要是有大当家的魄力,有诸多效力的豪杰,何至于除此下策呢?”余风有些谨慎的说道,他琢磨不透郑芝龙是什么意思?

不料,本来郑芝龙只是白话白话,随口说些闲话,听到他这话,倒是楞了一下,旋即,脸上的神情,变得热切起来。

“余老弟是说,你那里差人手?”

“是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咦,你不是有办法吧!?”

郑芝龙一拍大腿,那神情看得余风莞尔一笑,这做派,可不是他想象中海上大豪杀伐果断的做派,不过,这动作做得流畅至极,倒也不显得怎么做作,倒是好像这位大豪,做惯了的动作一样,看到这里,余风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还真是来得巧了,老哥眼前正有个问题头疼呢,不想,余老弟倒是好像那及时甘露,一下子给老哥带来了个好消息!”

“郑大当家的,但说无妨,只要是对你我两家有益的事情,那余某绝对不会皱半下眉头!”余风笑着说道:“咱们两家素来交好,这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对我两家有益,那是未必,但是一定要对我有益,要是我没有什么好处,那就免谈了,余风在心里说道。

“你也知道,咱们福建,人多地少,平日里倒也罢了,勉强能糊口过去,倒是要是遇上天灾,那大伙就只有干瞪眼了,这事情朝廷上下和福建的大小官员心里都是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这事情也就这么拖着。不妙的是,今年,这收成是在不是怎么样,所以,这事情,又被大家提起来了,这人多地少,咱们可以迁点人出去嘛,这地不就够用了,这是朝廷都允许了提议!”

郑芝龙看起来,有些苦恼,不过,余风在一边,小心肝怦怦之跳,他是决计察觉不到的。

只听得郑芝龙继续说道:“要说对面的台湾,倒是一个移民的好去处,不过,这么多人过去,没有个手段章程可不行,我的人都在海上,可分不出那么多人时候,去管这些破事,今天余兄弟一来,我想想起,原来还有余兄弟这么一个去处!”

作为福建实际的掌控者,郑芝龙在这崇祯九年的割据之势,已经是很明显了,即便日后他和他的兄弟郑鸿逵拥立南明,也是以福建为基地,至于南明后期,那就基本上一笔糊涂帐了,那一段时间,差不多就是南明小皇帝和郑芝龙之间的控制与反控制之间的斗争中度过了。

所以,这移民问题,与其说是大明的福建布政使司头疼的问题,还不如说是郑芝龙头疼的问题,谁不想看到自己领地里民富军强,要是每每刻刻都要担心领地里的民众吃不饱肚子造反的问题,那割据一方,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余风甚至没有问,这行得通吗?要知道这移民台湾和移民朝鲜,这性质可是大不一样,移民台湾,怎么说都是大明内部的子民迁移,据说到现在台湾这福建的移民后代,都是占了很大的比例呢。但是,移民到朝鲜,那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了,至今余风还没有个名目,没有个字号,就算日后余风占据了朝鲜,有了字号,可以肯定的是,那决计不会是大明。

余风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是,理智告诉他,不成!要是他满口答应下来,那么,日后国人再说寻根论源的说起“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时候,就未免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了,要知道,数百年前祖先就生活在这里,和数百年这里全是土著居民,可是两个个概念,要是他一时图痛快,那可真的就煽动了历史的翅膀了,到时候,这台湾的归属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

“不行,人我要,台湾我也要,就算肉烂在锅里,也是中国人的!”余风略一思忖,就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就是移民吗?我不全部接受就是了,按照郑芝龙的原计划,这不被自己接受的部分,还不是要被他忽悠到台湾去,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个,大当家的你清楚,我那里人是需要,但是,一时之间,也不见得能够接收太多的人,要知道,今年秋收过了就那点粮食,刨掉消耗的,还真的不知道能有多少粮食养人,这整整一个冬天啊!”

“这个无妨,你答应了就成,具体的细节,我们慢慢再去谈,哪里有一见面,就谈正事的,余老弟是到我这里来做客的,这几天,该怎么散心就怎么散心,该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等过了这几天,我们两兄弟再好好做下来,谈谈咱们两家还有什么好买卖可做!”

郑芝龙显然知道,这样大的事情,三言两句就指望对方拍下板啦,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对方好歹也是坐拥数城的主儿,不权衡下利弊,仓促之间做下决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闭口不再谈此事,寒暄几句,又盛情邀请余风参加明日他府中的家宴后,这才带着一大帮从人属下离去,只是他走出这院子的大门的时候,又是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不是来和他说那番人的事情,看看他那里有没有青瓷的吗?怎么扯到移民上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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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天下英豪 舍我其谁

第三一二章天下英豪舍我其谁一直到了郑芝龙离开,余风都有些恍惚,看到刚刚还谈笑风声的自己主人,陡然之间陷入了沉默,就连一旁伺候的小莲小舞两姐妹,也不禁变得有些压抑起来,不知不觉中,余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喜怒哀乐,实际上,已经足够影响很多人了。

余风是在琢磨,琢磨着刚刚离去的郑芝龙,这样的见面,和他期待的见面,可是大有不同,甚至就连郑芝龙本人,都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然,此刻更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些,而是在他脑海里一直盘旋不去的关于这福建移民的事情。

本着阴谋论的观点,余风不认为自己的出现就这么巧,巧到可以恰好给对方解决这个难题,而对方的这个难题,对于他来说,却不算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

那么,对方第一次见面,就突然和自己说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用意,这就要好好琢磨了,还好,虽然陈敏之留守平壤,没有跟着他来,他还有可以问计的人,小莲小舞能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他们的主母吴嫣然也一定会在这里了。

他当然不知道郑芝龙出门之后拍大腿说的话,要是知道,怕是他就没那么困惑了,这郑芝龙一方大豪,平日里对着他的手下或许是威严有加,但是,对着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又关系尚好的余风,再摆着这样的架子就没意思了,可以说,他这就是聊天中灵光一闪,脑袋一拍的想法,真正这事情能不能办,办不办得成,岂是这三言两句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这移民的事情,就不比行军打仗小多少,福建一省,真的要减缓土地压力,这迁移出去的人,至少也得数以十万计,若是那么三几万人,简直局势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那么,这数十万人愿不愿意离开故土,这还是两个字,你不拿出足够的安置费用来,人家吃饱了,跟着你四处折腾。当然,你也可以无力强制迁移,前提你是要说不怕出乱子话,完全可以试试。

就算说动或者是足够的利益吸引这些原居民离开,这路上的运输,到达之后的安置,田地,安全,生活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是一个不太成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民政衙门来经办这样的事情,花费巨大的财力人力不说,还不见得收的到完美的效果。

而这些环节,在前面的一半程序上,郑芝龙可以完全有能力有威望这么去做,包括海上的运输,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办理移民事项的新城集团民事衙门,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接过手,完成整个环节的下半部分,他们可不是新手,该怎么做,章程都是一清二楚的。

“相公,你怎么到后面来了,郑大人走了么?”吴嫣然一袭清裙,在一颗花桂前,正含笑看着什么,猛一转身,见到余风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倒是微微惊了一下。

“嗯,送走郑大人了,这不就过来看看你吗?”余风看着树荫下的吴嫣然,动容想起某副他看过的画卷,那画卷中美人含嗔,才子多情,不就是如今这副景象吗?

“如何,回到故地,有没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吴嫣然是福建福州人,这从朝鲜来到泉州,当然也算是回到故地了。事隔经年,吴嫣然肯定有很多感触,余风这么一问,也是在情理之中。

“当初我和我哥哥从海上逃到赵家村的时候,哪里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而且,还能住在郑家的大宅子里,这一切,怎么不像是做梦!”

吴嫣然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精明,眸子里隐隐有些雾气,只听得她幽幽的说道:“相公,遇到你,真是嫣然命里的福气!”

“等这两日郑家的事情了了,咱们也不急着回去,我陪你去一趟福州,除了你们兄妹两,你可曾还有其他的远亲?”余风用手捏了捏他软弱无骨的柔荑,说道。

“嗯!”吴嫣然小鸟依人般的偎进余风的怀里,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余风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佳人,见她却是双目微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余风说话,虽然没有那些甜言蜜语,但是,话里话外的关切,让她十分的受用。

“对了,相公,郑大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嫣然还以为你们两人,有很多的话要说呢?”

“无非是过来尽个礼数吧,我远道而来,他找个做主人的,要是面都不露,那也太瞧不起我余风了!”

余风轻轻说道,不过下一句话,却是有点煞风景了:“对了,刚刚这郑芝龙给我说了一件大事,我把握不住这其中的意味,嫣然,你也是聪慧之人,你看看其中有什么说道?”

他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在客厅中和郑芝龙说的事情,悉数说给了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听。

“你说,我新城缺人,尤其是缺汉人,这应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凡是在我那边呆过一段时间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是就这么巧,我一到泉州,这郑芝龙就和我说起移民的事情,他的苦恼头疼之事情,对我来说却是甘露雨霖,这样的事情,也太顺当了吧,我余风起家至今,还没有遇见到这么便宜的事情?”

“相公,你在担心什么?”吴嫣然没有直接回答余风的问题,而是很直接的直指他的本心:“从表面上看来,无论是维持加强和郑家郑芝龙的良好关系,还是充实咱们的实力,这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相公不会看不出啦,但是,相公仍然是这般踌躇,一定是有所顾忌,那么,相公,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在想,这么大的人口迁移,若是我,肯定也会放一些人手放在对方的地盘里去,这不是摆明了给我掺沙子吗?而且,面对着这么大的诱惑,即使我知道对方是在掺沙子,我仍然没法拒绝?”余风缓缓的说道,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花桂,神情和刚刚吴嫣然站在这树前的神情,竟无二样。

“相公是担心他们喧宾夺主!”吴嫣然冰雪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余风的意思,的确,如果以数万之众,统领朝鲜这些地盘上的朝鲜人,余风不用担心,但是,当人口数量远远大于如今新城集团的汉民数量的时候,任何一个上位者就要担心这种事情了,人口基数大了,相应的人才也就增多,毫无疑问,随着这些人在新城扎下根来,这些人才不断的涌现出来,补充到新城的军事,民政系统中,那到时候,这新城到底是姓余,还是姓郑,那可就真的堪虞了。

“不能不防啊!”余风摇摇头,神情有些忧虑。

与此同时,郑芝龙一行已经回到他住的宅子里,那些扈从家人,随着一道道的大门小门,逐渐消失在门外,等到了最里面一进院子的时候,郑芝龙身边,不过是三五数人而已。

郑芝龙大马金刀的在外面庭院的石椅上做下,而这身边的几个人,也一改如同停留在外面的扈从的恭敬模样,停下脚步,围在郑芝龙四周,注视着自己的龙头。

“老四,你怎么看?”郑芝龙脸上和气的笑容也不见了,取代的是一脸的严肃。

“鹰视狼顾,胸有丘壑!”那个被称作老四的汉子,略了顿了一下,说出这几个字的评语,旋即,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全面,又补充了一句:“从大哥的试探来说,对方的反应,可谓是谨慎,但是,我总觉得,他性子有些阴柔!”

“你是说他不够杀伐果断?”郑芝龙笑了笑:“要是他一口答应下来,我反而有些看不起他了!”

“谋定而后动,有野心,够贪心,但是自己能够节制,光凭这几点,就不枉我这么亲自走一遭了!”他哼了一声,“你别不服气,这一点,老四,你不如他,我看,不出十年,这朝鲜只怕只知道有余家,不知道有李家了!天下豪杰,他勉强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老四叫郑鸿逵,是郑芝龙嫡亲的胞弟,在郑家兄弟中,排行老四。郑家几兄弟,排行分别是龙虎豹凤,排到他的面前,里应该叫做郑芝凤才对,实际上,在他考取武举人之前,他的确叫这个郑芝凤,不过,他嫌这面子,太过脂粉气,去考武举人的时候,这才改作郑鸿逵。

在余风没有出现的历史上,郑鸿逵可是做下了好大的一番功业了的,崇祯十七年,他被派往镇江防范清军,担任的是镇江总兵、拜镇海将军!等到李自成进京,崇祯身亡,他立刻率军退往福建老巢,并在杭州遇见唐王朱聿键,并拥立其为帝王,即后来的南明隆武帝。郑鸿逵也因这项功劳,受封定虏侯,后来晋升定国公(是不是很眼熟,徐元良悲愤中!)。也可以算是位极人臣了。

只不过此刻,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郑芝龙将他呆在身边,也是让他多一份阅历,至少,他这次和余风一会晤,他找个小兄弟,能够从对方身上,看出这些东西,就已经让他很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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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结善缘 要好处

第三一三章结善缘要好处第二天是郑芝龙的家宴,除了余风这个主客以外,陪客居然是昨天被郑芝龙“盛情款待”最后捧着肚子挪出去的威廉姆斯一行人。

余风来的时候,刚刚沐浴过,换上一套清爽的长衫,更是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飘逸之意,吴嫣然甚至不管不顾硬是塞给他一把折扇,似乎一个翩翩佳公子手里没有把扇子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儒雅之气,是他找个唯一跟着来的女眷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余风出现在郑芝龙和威廉姆斯的面前的时候,郑芝龙脸上不动声色,笑容依然,威廉姆斯却是嘴唇极快的向下撇了一下,这神情,却是被余风锐利的眼神捕捉到了,不过,此刻他和威廉姆斯同为郑家的客人,他自然不会说些什么。他只是有些后悔,若是知道今日的陪客是这样的一群番人,自己身边应该带上懂的番话的几个人,防止不要让人给忽悠了,这倒是有些失策了。他瞅瞅身边,上个台面的,还只有小莲小舞两个丫头了,毕竟,一个翩翩佳公子不待美女丫鬟,而贴身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粗汉,那也太掉价了。这两个丫头,应该多少会说点吧

吴嫣然没有跟着他过来,毕竟,这个场合女眷的出现,就有点突兀了,就是要对余风的同来的女眷表示亲近,也是郑家的那些贵妇们的事情,男人们应酬谈事的场合,还似乎不要有这些儿女私情的好。

“这位就是维斯拉科商团的主人,余风先生,余老弟,这位是威廉姆斯,里斯本瑞奇联合商会在东方的代表!”郑芝龙笑吟吟的给对方做着介绍。

“你好,威廉姆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果不其然,小莲在余风的眼色示意下,大着胆子开口了,她还真的能听能说。

“维斯拉科商团?平壤的维斯拉科商团?”威廉姆斯不愧是贸易圈内的资深人士,听到这样的介绍,顿时脸上的轻蔑之情,一扫而空,一脸的惊讶:“我以为是维斯拉科才是商团的领袖呢!”

余风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番人的轻视,让他有几分不快,既然打过招呼,那就是给足了郑芝龙的面子,若是继续和他瞎扯,那就没有这必要了。里斯本瑞奇联合商会的代表,好大的名头,不过,在东方,不知道这个商会是不是也要听兰顿的,毕竟那丫不出意外的话,立马就是这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远东的最高长官了。自己有什么事情,直接和兰顿去说了,有必要搭理这个威廉姆斯吗?

另一个陪客,居然是郑鸿逵。

“这是我的四弟,从小就爱好拳棒,仰慕英雄,听得余老弟要来赴宴,死皮赖脸的要跟过来,余老弟若是不见外,多多和我这个四弟亲近下!”

“好说,好说!”余风打着哈哈,“这龙兄虎弟,余某自然是不会放过亲近的机会的!”

郑芝龙神色微微一黯,这个词,在被人说起的时候,经常提到的他和他的另外一个兄弟郑芝虎的名字,不过,在和刘香的火并中,郑芝虎却是不幸溺毙,他一直讲郑芝虎以为左右手,常以此事为生平憾事。此刻余风一句恭维的话,更是勾起了他心中隐隐的疼。

众人做下,这早已等候已经的下人们,流水价儿奉上来的各色菜肴,余风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见到郑家的做派,也不禁微微有些心动。至于那土包子一样的威廉姆斯,昨日虽然撑得慌,但是,那是撑并快乐着,昨日简单的宴席,已经就是叫他几乎将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了,而今日,看到如此大的排场,也是目瞪口呆。

说起来,他还是沾了余风的光,说句不好听的,他威廉姆斯,还不值得郑家的大龙头用如此的规格来对待他,而且,郑芝龙虽然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未必认为他们那机会退化来的味蕾,能够品尝出大明美食的奇妙之处。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次家宴,但是,也要看参加这家宴的人是谁了,有了郑芝龙和余风两人,基本上,整个郑府的最高水准,也不过如此了。先上来的是每人一盅熬得浓浓的汤,妙的的,这汤盅竟然分阴阳两格,两格中的汤一明一暗,相应成趣。然后冷拼十二味,热菜二十四味,各色煎炒溜炸,一一俱全,甚至到了后面,还有各种时鲜果子奉上来,以去荤腥。

“这厨子是广平府保定府的名厨,这酒是南京清风楼三十年的陈酿,至于这席中肉食,则是从南洋那边买的活物,我中原之地,倒也少见,请余老弟吃酒,总比还吃这海里捞上来的那些家伙!”郑芝龙淡淡的说道。

若是这一桌子菜肴的价值,若是放在后世,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这是大明朝啊,交通不甚便利的大明朝,那么这一桌酒菜的价值,怕就不是用金钱好衡量的了。

是的,除了金钱,你还要有巨大的权势,这些东西,做这些东西的人,才有可能在这一个时间,出现在这一个地点。郑芝龙淡淡的一句话,似乎浑不经心,却是将他的强势之处,毫不保留的展示出来了。

余风自然是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对于威廉姆斯来说,无非就是尼古拉介绍一下这些菜品,然后接下就是可以大快口福。不过,在动嘴之前,他还没有忘记他的正事,这一点看来,威廉姆斯,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商会代表的。

“余先生,我们曾经也尝试和你们维斯拉科商团接触过,但是维斯拉科似乎对于这流淌着金银的商路好不在意,若是今后有机会和余先生合作,我想,我们大家都会变得非常富有的!”

余风含笑和郑芝龙举了举杯,这个时候,吃喝本来就是小事,谁都知道,这个场合远远别吃吃喝喝更重要的事情做。

“合作,很好啊,只要郑大龙头给我碗饭吃,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丑话我可说道前头,郑大龙头那每船三千两的规矩我可知道的,我家小业小,怕是折腾不起!”

郑芝龙笑而不语,这是他的死规矩,也是他最大的财源,他才不会这上面多一句话呢。

“这个我知道,三千两白银的平安费,对于我们的贸易,不受任何的影响,对不对,尼古拉!”

“你们谈,你们谈!”郑芝龙笑眯眯的,像一只刚刚偷到小鸡的老狐狸。

“据我所知,维拉斯科商团似乎也并不是扶桑西边那个王国的专属商团,不过,如果余先生愿意的话,我们瑞奇商会,倒是很愿意帮余先生一把,当然,作为报答,在维拉斯科商团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只需要象征性的给予我们几项商品的专营权就可以了。”

郑芝龙仍然没有说话,专心对付一盘做的花团锦簇的肉片,好像这味菜肴,他也是第一次吃到一样。

不过,余风看到威廉姆斯那张满是油光的脸,心里却是若有所思起来。一直以来,因为郑家的存在,他对于海上贸易,根本就不愿意投入太多的经历,甚至,他这一次来泉州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开辟一条,独占一条到天津的商路而已,而眼前,郑芝龙似乎对于这个不知道是西班牙人还是葡萄牙人的态度,不是很反感,一直在哪里沉默不语,这就有点意思了。

不反对,那就是默许了,还是这个威廉姆斯直接就和郑芝龙有着很深的纠葛?余风不知道,不过,他清楚的是,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调整改变他既定策略的机会,当然,这个改变调整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去改变调整。

在他原来的打算中,即便是和兰顿拉扯上了关系,甚至把兰顿拉扯到自己的利益圈里来来,无非是忌惮郑芝龙而已,他能分出一半的利润给兰顿,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和郑芝龙直接冲突,有什么打死打死,扯皮扯淡的事情,让兰顿和郑芝龙去干吧,只需要在港口自己数着钱就可以了,虽然赚得少点了,但是,胜在不用操心。

但是眼前似乎,可以正大光明的提一提了,当着郑芝龙的面,尽管不出意外的话,郑芝龙肯定是要在这笔买卖中占些股份的,但是,强强联手和强强对抗,那产生的结果,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郑大龙头是什么意思?”余风没有回答威廉姆斯,抬头看到郑芝龙。

“我?这个我不管,我只赚海上的那份辛苦钱就是了!”郑芝龙的回答干净利索,“这天底下的钱,总归是赚不完的,要是这些赚不完的钱,让自己的朋友们赚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这人嘛,谁没有求人的时候,说不定日后我郑某落难了,还要余老弟搭一把手呢,我又怎么敢坏余老弟的买卖!”

这是郑家兄弟昨天晚上商量出来的结果,不管怎么样,余风现在都是朋友,不是敌人,而且,他还是一个颇具潜力的朋友,在不损害郑家的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和他结个善缘,显然是最合适的做法。当然,无利不早起,若是能从中得些好处,郑芝龙也是绝对不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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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哥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第三一四章哥也是消息灵通人士郑芝龙此言一出,余风就连最后的一点犹豫都没有了,这虽然不知道郑芝龙为什么如此向他卖好,但是,最大的阻力没有了,这事情怎么做,倒是一点困难都没有了,既然这都没有了困难,那天津的商路,估计更是问题不大了。

“其实,余某这次来,倒是有件小事情要麻烦一下大龙头的,既然大家说到这海上的买卖,索性一并提出来。”余风顿了顿:“兄弟在南京也弄了几个铺子,弄些海上的玩意贴补一下家用,只是这买卖虽不大,看着眼红的人确实不少,既然是这海上到大明的买卖,余某还没有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擅自做主的意思,所以”

相比同意余风和葡萄牙人的交易,这就有些拿不上台面了,虽然这一年下来,也是大几万的银子的平安钱,但是郑芝龙哪里会把这点放在眼里。

“规矩不能坏,不过,这事情倒是不怎么难办,大不了,这条路上的其他的那些船主的买卖,我郑家不做了就是!”郑芝龙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是卖好,当然就卖个彻底,墙外损失墙内补,真要是朝鲜的买卖郑家能插上一杠子,这些小小的银钱损失算得了什么。

“大龙头果然豪气!”余风赞了一声,“余风也不至于让那一条路上的兄弟,天天去喝西北风,这样,这规矩还是照旧,每船三千两一文不少,每年,余某再奉上十万两,免得大龙头的兄弟,笑话余某不会做人!”

郑芝龙含笑笑纳了,心里也不禁为余风的善解人意感到满意。这做首领的人,果然做事情老道,虽然即便余风不给这个钱,他也能强制着把他的意思贯彻下去,但是,有了这笔钱,他说话不就更好被下面的人理解了吗?当一个首领,不仅仅要处理好自己势力外部各方面的缕缕关系,对于自己势力内部的关系,也要处理好。这年头讲忠义哪里有讲实惠更容易收买人心。

“威廉姆斯先生,你可听说过兰顿勋爵阁下?”余风掉转过头,笑吟吟的对着威廉姆斯说道,眼前一个商会的代表,和一个王国的总督相比,是在是分量太轻了一些,所以,他脸上笑容,看起来就有几分戏谑的味道。

“兰顿勋爵啊,在里斯本的时候,他可是帝都赫赫有名的权贵!这个我倒是也有幸见过几面!”威廉姆斯信口胡说八道,他不过是商会的一个高级执事,虽然在商会里有些权利,但是,和身后皇后的弟弟的兰顿相比,那之间的差距,估计不会比福建到京师的距离近多少。他怎么怎么可能对对方熟识,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嘛!

“哦,那就好!”余风笑意盎然:“听说,你们王国的吕宋总督已经回里斯本述职去了,我想,总督阁下一定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东方了吧!”

“什么意思?”威廉姆斯听着小莲脆生生的翻译着余风的话,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这个东方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指这位兰顿勋爵和总督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要说,这做生意的人,脑袋没以一个不够用的,余风两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在别人看来,无非是余风先显摆,他也不是一个土包子,对于葡萄牙人的事情,他也是还了解几分的,但是,真正听懂他的话,都不得不仔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貌似,这话里有话啊?

这个“别人”在这桌上,仅仅只限于郑鸿逵一人,若论眼界的话,只怕他是这四人中眼界最差的一个,就连威廉姆斯,因为余风说的是他们王国的事情,联想得也比他多一些。

郑芝龙就更不用说了,论起消息的灵通,他若是称第二,在这几人当中,绝对不会有人敢称第一,这样的消息,他早就知道,此刻他也在琢磨,余风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余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恶趣味,很快就揭露了谜底,倒是让他少费了不少的脑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吕宋的新任总督大人,应该就是这位勋爵阁下了,而很不巧的是,我和这位勋爵大人,还有着那么一点点交情,威廉姆斯先生,你是觉得,我和身为吕宋总督的勋爵大人谈这买卖获益多一些,还是和你们瑞奇商会谈这买卖的收益多一些?”

还有这种事情,郑芝龙心里一动,扭头看看余风,对于余风的评价又是高了一点点。倒是那威廉姆斯很是有些不服气的叫道:“不是这样的,余,你一定是不了解我们王国,就算是总督大人,也无权干涉我们商会的商业行为的,我们同样是在位王国创造财富!”

“哦,是这样的吗?”余风眼中的笑意更甚:“你的意思是,你们王国在东方的官员,也管辖不了你们王国的子民?”

“”威廉姆斯结舌。

“好了,威廉姆斯,别趁嘴皮子了,说起论嘴皮子来,咱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余老弟,人家可是读书人,哪里是我们几个粗人能比的!”郑芝龙笑骂了威廉姆斯一下,打着圆场。

威廉姆斯无比憋屈,人家分明是觉得他的地位低了,不和他谈,这让一直有些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的他,有些内伤了,不管对方的话,是不是讹他,对方的态度却是表明了,不是不谈,对方是要找一个在东方能够做主的王国官员谈。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屡次三番自己派人和那个维拉斯科接触,对方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原来,这根子就在这里啊!

“余老弟大能呢,我还以为,这海上的消息我已经算是灵通了,么想到,余老弟连葡萄牙人的官员升迁委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老四,还不敬余大哥一杯,这手段,跟着我你可学不到手!”

貌似,这就是谈完了正事,席间的几分尴尬的气氛,在郑鸿逵的几杯敬酒和郑芝龙的妙语连珠中,终于慢慢消失不见,也渐渐开始有些融洽的味道了。

散席后,余风带着几分酒意,带着从人被送回到了居住的宅院,而威廉姆斯的兴致一直不高,酩酊大醉的被抬到了他下榻的住所,知道两位客人都离开了之后,郑芝龙才结果身边丫鬟递过来的一块雪白手帕,擦了擦嘴,站起身,对着郑鸿逵说道:“老四,你随我到书房来!”

“大哥,这余风,要插手咱们的买卖,你再怎么就答应了,那条路上,咱们就算再不打理,一年也不止十万两银子在!”一进书房,郑鸿逵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看得出来,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

“老四,你眼光能不能放长远点,难道,那么点银子就让你花了眼?”郑芝龙有些不满,席间所谈之事,就数这件最小,没想到,郑鸿逵念念不忘的,却正是这个。

“那余风要的不是这条航路,他要的是,这条航路没有别的船和他家的船竞争,这点你都看不出来吗?他有多少船,就算每船三千两,一年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吧,何况,这三千两他又不是不给,他吃饱了撑的,多花十万两买咱们兄弟开心?”

“他禁绝得了吗?”郑鸿逵有些不服气。

“他是禁绝不了,但是,有了咱们郑家的船只,难道还禁绝不了吗?你明白了吗?这十万两,买的是我郑家的不作为,或者说,买的是我郑家的一点交情!”

“大哥你都看得明白,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他!”

“唉!”郑芝龙无力的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和那朝鲜的利润相比,这航路,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我郑家以这点小利,赌他余风有枭雄之志,能够掌控朝鲜一地,这回报如此巨大的生意,你说,你做的还是做不得?”

郑鸿逵有些目瞪口呆,他可不如自己兄长,想得这么长远,不过,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有自己的兄长在,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琢磨这些事情嘛,什么事请,兄长一定会想得比自己周全,自己只需要出力就可以了。

郑芝龙也失去了继续教诲他的兴趣,这个弟弟,要到独当一面,还要有很长的路走啊,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事急不来的。

“还有,距离你侄子的百日,还有几天,这几天里,一定要好好的招呼他,不要派别人去,你亲自去,这个事情,不要办砸了,说不定,这余风就是我郑家将来最有力的盟友,这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即便现在中原再乱,也动摇不了咱们郑家的根基!”

“好!”

“明天我去与布政使谈谈这百姓迁移的事情,拿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这事情,再不能拖了,要不然,这个冬天怕是不太好过!”他脸上微微绽开一丝笑容,“原来还以为要花些银钱安置这些百姓,看来,这笔钱,有人替我们出了,只怕他还出得心甘情愿,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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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放开那个姑娘

第三一五章放开那个姑娘福州城里,若论坊市,自是以衣锦巷为第一坊,盖名衣锦,大抵是取自衣锦还乡一词,这个名字,要追溯起来,可以追到宋代,据说宋陆蕴陆藻兄弟典乡郡居此,不过那个时候,这坊市还不叫这个名字,一直到南宋王益祥致江东提刑任,这才更名衣锦。

这就很不得了了,一坊之地,能接连出几个如此名人,别说福州,就是放眼全国,又有几处,久而久之,这坊市原来的名字禄锦,通潮,除了为数不多的老福州,还依稀记得,如今的福州人,皆知有衣锦坊不知有禄锦坊,通潮巷了。

这里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福州城的繁华之处,进坊抬头可见一个高大的牌楼,而牌楼下,摩肩接踵的人流,往往一直可以持续到天黑,实际上,如今福州,可不是万历年间的福州,时不时还有些倭寇过来滋扰,郑家的强势崛起,最明显的表象,就是市面上一片繁荣,当然,由此带来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拿朝廷的宵禁令律,似乎也成了一纸空文,即便是晚上走在这街坊中,也能看到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这天刚刚擦黑,一男一女漫步就从牌坊下悠闲的走了进去,两人的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之类的人物,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富家子弟带着夫人在这坊市来闲游一般。

容七靠在大门边的柱子上,一手从另外一只摊开的手掌上,拈起一枚瓜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咔哒”一声,将瓜子壳磕开,然后,两片瓜子壳从他的嘴里很是利索的飞了出来,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在那里,已经有了一层不薄的果皮瓜壳了。

这一男一女落入了他的视线,他伸手嗑瓜子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他的眼睛毒的很,这两人和坊里大多数人的打扮都不同,尤其是那个小娘,光是她裙边随着她的腰肢摇荡的玉佩,只怕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得值得好几十两银子吧。

他的眼光看了看那对男女的四周,很快,他就发现了对方身边若即若离的几个从人,不过,他看了几眼,就没有放在心上了,这几个家伙四肢僵硬,一看就不是练家子,大概是这富家公子请的所谓“江湖好汉”,相对于他的身手而言,这几个人,完全可以忽略。

他不动声色,站直了身子,慢慢的走了过去。而他的身后,一个扎着一个朝天小辫的小姑娘,也是眨巴着眼睛,提着一个小灯笼,蹦蹦跳跳的跟了过去。

“我家世代都是住在这坊市里,再过去不远,转过一个路过,就可以看到我家以前的铺子了!”吴嫣然轻声对着余风说道,那糯糥的,带着一点福建口音的官话,平时余风听起来,也倒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此刻在满耳的闽音中,听起来,倒是让他心情愉快之极,不为别的,光是听了郑鸿逵几天那蹩脚之极的福建官话后,再听自己的女人说话,这种感觉,其实用一个愉悦两字来表达得出的。

“不过,我爹出海前,铺子就盘给人家了,就连老宅的房契,也是抵押给了人,如今只怕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吴嫣然有些黯然,近乡情怯,这句话,对于她来说,那是一点都没错的,虽然她在这里,还有几个远亲,但是,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了,这让她怎么不触景生情。

“有个念想,总归是好事情,若是你愿意,我们再将这铺子,这老宅,赎买回来也是可以的!”余风看着街边的风景,也是有些感触,他浑然没有发现,在他身边走动的行人中,有一双耳朵正张得大大的,将他们两口子的话,一句不漏的听了去。

“你看,那边的的刘记肉燕铺子,我从小到大可没有少吃,他们铺子的肉燕,可是我们福州最正宗的,对了,你还没有吃过我们这福州的特色小吃吧,我们去尝一尝吧!”

吴嫣然终于看到自己熟悉的铺子,有些雀跃,拉着余风就走了过去,用地道的福州话说道:“两碗肉燕,两个鸭蛋!”

说完,她又侧过头啦,给余风解释道:“这可是嘉靖年间我们福建的一位御史大人家吃出来的小吃,现在,福州城里倒是到处都有这小吃了,不过这扁肉燕与习惯和鸭蛋共煮,因为福州话里鸭蛋与“压乱”、“压lang”谐音,寓意“太平”,而又又叫“太平燕”,又好吃又喜庆!”

吴嫣然还在那里给余风介绍,对她而言,与余风在这街边的铺子里,吃自己家乡的小吃,无疑是一个很令得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不够,余风的眼色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背后,似乎对于她的介绍,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自己腰间微微一动,没待她扭头看过去,就见余风一探身子,手一伸,朝着她身后抓去。

“放手,放手!”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吴嫣然身后传来:“你弄疼我了,坏人!”

余风的手,总吴嫣然身后,“提”出一个人来,之所以说“提”,那是因为,这个人个子极小,余风抓住他的时候,他就用另外一只手,攀在余风的手腕上,好像一直树熊一样,被余风拎了出来。

“哎!”吴嫣然看得一阵心疼,这分明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虽多不会超过十岁,头上扎着一支小辫子,整个人粉雕玉琢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不过,此刻她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装出来的凶狠的表情,眼角还有一行泪珠,再看她的手腕,被余风拿的死死的,那莲藕一般的手腕上,竟然隐隐有些青紫。

“阿爹,阿爹,有坏人欺负囡囡!”小女孩大声叫了起来,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却是灵动无比的看着街面上。

“放开那个姑娘!”一个汉子从街道那边,跑了过来,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却不是容七是谁。

余风没有搭理他,从小姑娘紧紧攥住的小手里,分开她的手指,拿出一块晶莹的玉佩,递给吴嫣然:“小心点,这块玉,还是我亲手送给你的,让人摸走了,只怕你还有几分心疼的!”

容七脸色有些难看,这有钱人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他是最痛恨的了,毫无疑问,眼前之人就是一个。

吴嫣然结果玉佩,却是不在意,看看那小姑娘手腕上一眼,回过头来,却丝毫狠狠的瞪了容七一下,在她看来,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有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是这个男人,也就是她嘴里的“阿爹”指使的。

“过来,囡囡!”那汉子口中竟然不是闽语,而是字正腔圆的官话,倒是让余风微微有些吃惊。

“这位兄弟!”余风身后一人走了出来,“借一步说话!”

这人不是余风的人,郑家再豁达,余风在他们的地方上,也可能不派一个人跟着,不管是伺候也好,监视也好,总不至于连余风的行踪都无法把握。这人就是郑鸿逵派出来的一个亲信,虽然说,郑芝龙要郑鸿逵亲自招待余风,但是,这郑家的老四,也还没有跌份到当导游兼保镖的份上。

“你是哪个地方蹦出来的!”容七眼睛一瞪:“合着你们欺负我女儿,还有道理了不成,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不成!”

“算了!”余风挥挥手,他才没有找个闲心和这样一个街面上的人物置气,尽管看起来,这人似乎不是福州本地人,好像有点故事的样子。

“算你走运,大老爷不计较你!”郑家的这人狠狠的说了一句:“以后出来找食,招子放亮点!”

“去吧,到你爹那边去!”余风松开了手,那小丫头一脱离束缚,立刻奔向容七的身边,然后将整个身躯藏在容七的身后,探出头看,看着这一男一女,那眼神无辜得好像真的是余风欺负了他一样。

“还不走?等着去衙门啊!”

容七悻悻的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小女孩掉头就走,倒是吴嫣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也没有向余风说这小吃的心情了。

“这小姑娘,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他爹这样坏,我们就算不找他,以后他还是会让她做这样的事情的!”

“哎!”余风叹了一口气,天底下这样的人,何止万千,他就想都照顾一下,他照顾的过来来?不过,这事情吴嫣然既然遇见了,又是在她的旧居附近,余风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那你说如何?”

“将他爹送到衙门里去,也许打些板子,坐上几天的班房,以后他就不敢了!”

“那这小姑娘呢,没有他爹的照顾,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你有没有想过,流落街头?被人拐卖?算了,这事情,我来处理吧!”

余风歪歪头,对着刚才那个威胁容七的“导游”招了招手:“你派人去看看,刚才那个人和他女儿落脚在何处,这小姑娘倒是有些福分,落了我夫人的眼缘!”

“小的知道怎么做,请大老爷放心!”那人果然十分机灵:“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我也没脸在四老爷手下办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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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总有衣锦还乡那一日

第三一六章总有衣锦还乡那一日容七迅速的离开了坊市的那条主街,在一道道如同迷宫里的小巷里穿行,不时还回头朝着后面看一眼,他心里清楚,就算那个有钱的少爷不计较他这等人物,但是,他的那些手下未必是好相与的,他虽然不惧怕,但是身边的囡囡若是有了个闪失,那他就万死莫赎了。

“阿爹!”跟在他身后的囡囡一个趔趄,“囡囡走不动了!”

容七一把抄起囡囡的小身子,将囡囡抱在怀里,“乖囡,你看这是什么!”

他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一只糖葫芦来,囡囡咽了咽口水,“阿爹,囡囡没有做好,没有拿到哪块玉,不能吃糖葫芦!”

“我说吃得就吃得!”他将手里的糖葫芦塞进囡囡的小手,赫然看到囡囡手腕上的那一处余风留下来的青紫,心下就是一疼。

“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我将囡囡安置到家里,就去寻那两个家伙的晦气!”他心里犹自发恨道。

在转过一个小巷,就是他们父女暂时栖身的地方了,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这肉燕倒是有些像饺子,味道还真不赖,你说你从小到大,没少在这里吃这东西,现在我倒是有些信了!”余风放下手里的汤匙,心满意足的说道。

“好吃吧,可惜府里的厨子,再怎么做,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吴嫣然道。

“那回头咱们请几个福州的厨子回去,不就得了!”余风不在意的说道,有些促狭的眨眨眼睛:“要不,咱们问问这刘记的老板,有没有兴趣去咱们府上?”

“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这味道也就不一定有这么香了!”吴嫣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分明就是:姐吃的不是肉燕,吃的是乡情!”走吧,再转一圈,咱们就回去吧,这物是人非,呆得越久,我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吴嫣然一脸的落寞。

“对了,我记得咱们做细盐的那会儿,你说你还有个师傅的,就在城外的某个道观,你不去看一看吗?”余风仿佛是随口问道。

“相公,我知道你的心思!”吴嫣然抿抿嘴,“不过,能不能见到我师傅,这是要缘分的,再说,就是见到了又如何,我可没有那么大把握,能说服师傅出山!”

“试一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余风笑着回答:“也许你师傅见到了,就像你刚刚看到那丫头一样,明知道对方动机有些不纯,也是忍不住爱怜四起呢?”

“啐!”吴嫣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相公还是读书人呢,这怎么说话的,爱怜四起要是我师傅听到了,非得一个大扫把把你拍出来不可!”

两人在这里闲话的这一会功夫,郑鸿逵的那个心腹,匆匆的转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刚刚这一会儿功夫,他直接找到了坊正,也就是他身后的那个人,然后将容七父女的相貌口音形容了一遍。好在这福州第一大坊的坊正,倒也是称职,平日里对坊间的那些三教九流多是有些印象,郑家的人一说,他立刻就想起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的确有这么一对父女,少不得立刻就跟着郑家的人过来了。

见到余风夫妇起身欲走,他连忙上前说道:“大老爷,游兴尽了要回去了么,小的这就去叫人去给夫人准备轿子!”

吴嫣然一看是他,登时想起先前的事情来了,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

“回夫人话,还没有呢?”他让出身子,将身后的坊正的身影露了出来:“这是此间的坊正,对那指使幼女行窃的泼皮的根底,倒是也知晓的,这人是走不脱的,夫人放心,小的今日定会将那小丫头送到夫人面前!”

那坊正低着头,不敢正视吴嫣然,只是匆匆一瞥,登时就举得面前的这个夫人有些面熟。不过,既然这位郑爷也小心伺候的人,他知道,那身份想必是贵重的紧了,即使心里有些什么想法,也是肯定不说大咧咧的说出来。

“小老二张良奇,见过老爷,夫人!”

“张叔,你是张叔!”吴嫣然倒是惊喜的叫了起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嫣然啊,吴家的小嫣然,那个将锁子哥的头打破了的小嫣然啊!”

余风在旁寒了一个,听这话,好像自己的这个现在柔柔弱弱的女人,小时候也是悍妞一个?

张良奇微微眯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确信的样子:“吴家米铺的小丫头?”

“是我,是我!”吴嫣然点头似啄米。以为是物是人非之际,突然冒出来一个多年的相识,还是那种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这心情激荡,自然很正常的。

“这个是我相公,姓余,相公,这是我们的老街坊,张叔!”

旁边的人一看,夫人似乎遇见了熟人,自然是很有眼色的散开,看到夫人那兴奋的样子,只怕这话还得说一会儿,倒是不急着走了。

“余老爷好!”张坊正中规中矩的打了个招呼,却是转眼之后,就被吴嫣然拉倒了一遍,叽里呱啦用着福州土语,和他说起话来。

余风苦笑着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这福州话是在是太难懂了,就是夹着舌头说官话,他都要半听半猜,若是满口的福建本地话,那他就好像听天书一样了。

“你过来!”他招手道:“听说你们家龙头,也在福州!?”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郑家的“导游”回答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余风说道:“反正几日后你家小公子百日,余某还是要赶去的,若是你家龙头在,到时候一同回去,也胜过余某一路孤单!”

“余老爷这番话,小的一定会转告给四老爷!”

“对了,那对父女怎么回事情,你问清楚了吗?听口音,好像不是这福州人啊?”

“回余老爷话,这两人,的确是从外地来的,据说是在福州寻亲未果,结果就流落至此了,这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那男人还有把子力气,刚刚开始的时候,靠卖把子力气吃饭,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干上了这勾当,不过,他敢冲余老爷下手,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坊间本地那些游手好闲的泼皮们,就允许他们在这里捞饭吃?”余风有些奇怪,这占地盘的道理,可是街面上混的人都知道的啊!

“哪里肯,据说,还动了好几次时候,不过,这汉子似乎懂得些拳脚,本地的这些泼皮们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再加上这汉子也不贪心,弄点能够过活的银子,也就不再出手,所以,这些泼皮们也就容忍了他,有别的坊的家伙来这里闹事,他还帮着本坊的人出过几次手,到了现在,基本上泼皮们就对他是听之任之了。”

“有些拳脚功夫啊!”余风喃喃说道,“恐怕这功夫还很不错,要不然,这外来的过江龙,怎么压得住这些地头蛇?”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已经发了信号出去了,想来没有多久,提督衙门的兄弟就会赶过来,这汉子的贼窝,也弄清楚了,要是这汉子聪明,那就束手就缚,否则的话,怕是”

“不会惊扰了百姓?”

“怎么会,我提督衙门办事,百姓们只有踊跃帮忙的,哪里有什么扰民只说!”郑家的这位脸上一脸的自豪。

“如此,待会我跟着去看看你们提督衙门,是如何办事,可好?”

这能有什么不好的,这郑家的人自然是满口应承,反正他出来之前,郑鸿逵就交代了他,尽一切可能要满足这位贵客的要求,那汉子虽然有几分身后,但是,总不成是三头六臂吧,提督衙门调一队兄弟过来,拿不住他,还吓不住他吗?这余老爷身边的护卫,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等,就是龙头的护卫,也不过如此吗?这安危,倒是不用担忧的。

实际上,当时若不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靠近这位余老爷和他的夫人,别的人,就算是武功高高明之辈,也是不可能的,你真当余风身边的这些护卫是吃干饭的啊?出了这档子事情,郑家脸面上也是无光,这挽回脸面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当着客人的面,将这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了。

说完这些话,那边吴嫣然和张坊正的谈话,也似乎进入了尾声,吴嫣然甚至拿出一个小小的罗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看来,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勾起了他某些伤心的地方了。

“相公!”见到余风看过来,吴嫣然有些哽咽。

“没事没事,哭出来就好,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想把老宅买回来,我们吴家,还是有后人的,衣锦坊是我们吴家的根!”

“都依你,都依你!”余风拍着他的肩膀:“是你自己来办这事情,还是叫你兄长来办这事情,都依你,既然这里叫做衣锦坊,没准,你们吴家,也有衣锦还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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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功成他日后 何必五湖归

第三一七章功成他日后何必五湖归吴嫣然也是对于那个小女孩,甚有挂牵,对于余风的提议,自然是毫无意见,这一行人稍带片刻后,就等到了提督衙门的军士,这些军士在前面开路,余风带着自己的人,不缓不徐的跟在后面。

容七刚刚回到自己落脚的屋子,给囡囡弄了点吃食,又嘱咐她不要乱跑,等自己回来。正准备出门之际,听得前面巷子里狗吠个不停,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他从虚掩着的门的缝隙中看出去,昏暗的夜色中,人影憧憧,偶尔一道亮光掠过,他知道,对方手中的兵刃的反光。

他迅速的关上门,上好门闩,然后急步走到后窗跟前,推开了窗子,朝外面惊鸿一瞥,顿时觉得自己满嘴发苦。

后面也是人影晃动,还有小声的喝令声,他竟然被人堵在了屋子了。当初他选择这个环境,就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若是有人对他不利,他总归能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可眼下这阵势,可不像是泼皮们来寻仇,分明是那些有经验的公人差役,对付江湖上的好汉的法子,先围住再说,再慢慢炮制这些围住了的人,至于对方狗急跳墙什么的,这些人肯定是大力欢迎的。他这些防范三五人寻仇的格局,竟然毫无用处。

人甚至看到屋顶上都有人影晃动,他可不认为,那是这些人怕看不清楚自己,才派人上房的,这上房的,不是高来高去的高手,就一定是那些弓箭手。他不禁暗自骂道:自己来这里可一直没犯什么大事,这些人未必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是自己桀骜了一些,也不用这么大的场面吧!

“相好的,你的事情犯了,识相的,就自己走出去,别让咱们兄弟进去了!”外面传来喊声,这些人,围住了这屋子,外面的这些人,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形了,三三两两的把守着自己的位置,瞪大眼睛看着屋子。

屋子里寂静无声。

“不会是人没在里面吧?”余风有些疑惑,他在最后面,从他这里看去,屋子里可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

“咱们的人一直守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人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人一定在屋里!”旁边有人搭腔。

“容七,出来吧!”坊正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多大点事情,到衙门吃点皮肉苦,也就过去,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囡囡着想啊,囡囡若是受了惊吓,你怎么和她死去的娘交代!”

“放屁!我女儿才不会这么娇贵!”屋子里终于传出了声音:“张坊正,我容七不过是混口饭吃,至于这样吗?万事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啊!”

一直到现在,张坊正开口出声,容七才似乎有点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在这里的作为,让这位坊正老爷大为不满,这才带人和自己为难,他这才有了这番看似硬气,实则有些软了下来的口气。

“不是老儿的意思,只是你做事情,太没分寸了,也该你命里该有这么一遭磨难,出来吧,你不让老儿难做,老儿也总不能看着囡囡受罪吧!”

“囡囡,外面坏人势大,阿爹要出去了,你听话,我用言语挤兑住外面的张爷爷,这几就跟着他,等我一出来,我就来接你!”

“嗯!”昏暗中,囡囡狠狠的点了点头,也不管自己的阿爹有没有看见。

“张坊正,这可是你说的,我出来了,囡囡暂时就要劳你照顾了,若是等我回来,我的囡囡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怪容七不讲情面,你有家有小的,想必不愿意和我等这些人生怨吧!”

“这人倒是见事情极快!”余风对着吴嫣然评价道:“这般情况下,立刻就知道取舍,不逞匹夫之勇,先保全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再说,也算是个机灵人了!”

“你看到那些热血一上头,就猛冲猛打的汉子多了,乍看到这样一个人,就觉得新鲜是吧,我看到时这叫容七的汉子,不过贪生怕死而已!”吴嫣然对容七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好,此时自然没有余风那种欣赏的感觉。

容七得到张坊正肯定的答复后,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立刻就有人拿着铁链将他锁住,在他的身后,囡囡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人这样对付他的父亲,却没有向普通的小孩一样大声哭喊,看得出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有滴下来,小嘴唇轻咬下唇,露出一副和她的年纪极度不相称的表情来。正是这种表情,让随着余风走进过来的吴嫣然,更是心里大起怜爱之心。

这种懂事,坚强,在她那张小脸上,组成了一个很清晰的意思:我很听话,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吴嫣然看着他,仿佛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这种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她和她之间,有着一丝冥冥的联系一样。

“囡囡,你是叫囡囡吗?”她蹲了下来,去握小女孩的手。

“你们冲着我来,不许打我的囡囡的主意!”容七看到走近自己女儿的余风和吴嫣然,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不禁大为焦急,身上带着锁链就要扑过来。

“你给老子消停点!”在他旁边的兵丁,横给刀来,在他身后狠狠的砸了一刀背。

余风看了看低声安慰囡囡的吴嫣然,又看了看容七,走了过去。

“贼子,你想怎么样,我容七瞎了眼,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把这双招子送给你叫是了,叫那女人走开!”

“你叫容七?”余风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在夜色中倒是有些阴测测的味道。

容七努力挣扎,可身上套上去的铁链,岂是这般容易在挣脱的,更别说身边还有两个膀粗腰圆的军士勒着,挣扎了一阵,听到余风问道,也不答话,就那么站在那里,嘴里微微喘着粗气,用一双几乎喷得出火的眼睛,瞪着余风。

“你有手有脚,据说还会一点拳脚,却指使一个女童去坐那行窃之事,你羞臊不羞臊,若不是没有听到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恶行,我都要怀疑这个女童是不是被你拐卖而来的,不过,看眼前这样子,宁可一双招子不要,也要护着她,倒是父女情深,只怕还做不得假了!”

“你待怎的?”容七嘴里迸出一句话,凶狠的眼光未曾敛去,倒是气焰委顿了不少。

“别问我,问你的女儿,你这样的货色,我手底下随便抓出一个来都不知道比你强上多少,别以为自己打的过几个泼皮,就是英雄好汉了!”余风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在那边,吴嫣然已经站了起来,不知道他和囡囡说了些什么,站起来的时候,她紧紧的牵着囡囡的小手,而囡囡也是一丝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都带回家去吧,囡囡说,只要她和她阿爹在一起,到哪里去都是一样,这孩子,看不出来,还是满孝顺的,这般厮混下去可惜了,好好的调教一下,将来未必比小莲小舞差!”吴嫣然就这样牵着囡囡走了过来,对着余风说道。

“你待怎样?”余风将适才容七问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了回去,“是跟着我走,还是跟着他们去衙门?”

“还能怎样?”容七眼睛一翻:“我像是想蹲大牢想疯了的人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用赘述了,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因为余风而起,现在余风匠人带走,自然郑家的人不会说闲话,一个街面上混饭吃的泼皮,虽然卖不了多大的人情,但是,总是能收获余风的几分好感不是。

次日,余风还抱着侥幸的思想,撺掇吴嫣然去看望一下她的师傅,对于这个传说中的高人,余风还真是有些求贤之心,只是,这拜会的结果,也没多少出人意外。到达城外的道观的时候,余风就得知,这位高人,半年前早已经出门云游去了,而且,即使落脚在这道观,最多也不过月余时间,然后这位高人,又是芳踪渺然了。

好在高人行事,总是有些奇异之处,对于吴嫣然和余风的到访,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有些推算,这位高人也留下了一句话:功成他日后,何必五湖归!定知相见日,往事不堪惊!

对这句话,余风琢磨了半天,到底这算是诗词还是偈语,他都没有搞清楚。最后,还是很气馁的放弃了深究,这话看起来,和街边那测字算命的那句“父在母先亡”简直是有同工异曲之妙,放在吴嫣然身上合适,放在他身上,似乎也合适,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就只有高人本人才能解释了。

吴嫣然倒是对她师傅十分的迷信,从小道童嘴里得到这句话后,很是言之凿凿的对着余风说道:“师傅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叫我不必挂念她呢!”

好吧,余风对于吴嫣然的逻辑,表示认同,不管怎么说,这高人这么句话在,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至少,比起空手回去要强吧!这福州呆了几天,他暗自盘算了一下,除了慰藉了一下吴嫣然的思乡之情之外,居然除了带回去一大一小两个人,他啥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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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三金一牛 合则两利

第三一八章三金一牛合则两利回到泉州,郑小公子的百日,自然是热闹异常,当然,作为当事人,这位小公子除了勉强睁开眼皮,看了看周围的人一眼,就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这些外人的喧闹喜乐,对于他来说,远远比不上奶妈那甘甜的ru汁有吸引力。

余风估计,如果这移民的这等事情,真如郑芝龙自己所说的,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情,那么,在这庆典过后,郑芝龙就该主动来找自己谈谈了,在自己儿子百岁前几日,抛下众多的宾客去了福州的郑芝龙,若是没有拿回来个什么章程,那打死余风都不信。

郑芝龙没有辜负他的厚望,在百日庆生完后的第二天下午,就派人请他过去叙话。也有些尚未离去的宾客,很是疑惑这看着这群明显北方口音的人,弄不清楚他们的来路,实际上,能被郑芝龙这样看重,派郑家的老四亲自去请的,在福建,也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他们有这个疑惑很正常,这样身份的人,可不会凭空冒出来,尤其是有些搭不上郑家的门路的人,不禁就暗暗塞些银子给郑家的下人,试图探听些什么出来。

郑家的仆役们,面带笑容的婉拒了这些银子,身份过于低微的,是的确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而有资格知道余风一行人的身份的,却又不是这些蝇头小利能够收买的了。

余风就在些疑惑的眼神中,出现在了郑芝龙的面前,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一次,郑芝龙的客人只有他一人,他心里暗暗点头,这才像那么回事情嘛,若是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这样的场合,那么这郑芝龙要谈的这事情的诚意,就颇值得商榷了。

“听说老弟,前几日带着如夫人去福州去转了赚,我这才听说,原来你这如夫人,也是我福建人士,这么算起来,余老弟你也算是福建的女婿了!”郑芝龙一如既往的满脸笑容,余风甚至有些怀疑,这郑芝龙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又怎么统帅麾下那数万海上的虎狼的,靠这笑脸么?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大龙头的半个老乡了,那更要大龙头的提携了!大龙头你可不许见外!”余风顺着杆子往上爬,给郑芝龙当当小弟,似乎也不是什么掉面子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就行,真要细较起来,郑芝龙还真的担当得起这“提携”二字!

“你错了!”郑芝龙佯装把脸一板,“这可不是提携不提携的事情,这是要看你这福建的女婿,到底对我福建,能够尽多少心意的问题,你郑老哥可没拿你当外人,你也千万别把自己说生分了!”

“哦!”余风眉毛一扬,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那是,那是,理当为福建父老尽力,大龙头这么说,有什么事情,尽管差遣余某就是!”

郑芝龙盯着他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逐渐敛去,“好,余老弟是个人物,我郑某自问也算得上十个字号,这般绕着弯子说话,咱们就省了吧!”

“大龙头有话直说!”

“移民的事情,我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弊,余老弟,你承认不承认这一点?”郑芝龙看着余风的脸,显然,他虽然是水师提督,生意人加海盗出身,这上阵厮杀或许是他的强项,但是和余风这个伪读书人耍嘴皮子,无疑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殊为不明智,他索性直接抛开这些繁文缛节,赤.裸.裸的开门见山。

“自然!”余风并不否认:“我两家这一点上可以互补,是你好我好大家的事情!”

“那么,这些百姓的安置费用和运输费用,是不是应该你我两家分担!”郑芝龙问道。

“这毫无疑问!”余风同意他的观点,后世搞拆迁,为这安置费用不知道要扯多少纠纷,如今事先讲明这一点,明确责任,倒是余风欣赏的方式,以他和郑芝龙的身份,自然是不需要什么文书协议之类的东西,但是,老话不是说,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这些话,事前说明比日后扯皮要好的多了。

“我郑家的海运能力,我想,若是我郑家自认第二,这天下,没人敢称第一吧!?”

余风继续点头中。

“那么,从我福建到你朝鲜,这所有的运输都归我郑家,但是百姓们的安置银子,余老弟负责,这没多大问题吧?”

从两人见面起,郑芝龙就一直掌握着这两人间谈话的主动权,对此余风很有些不适应,但是,对方一条条说下来,确实是有道理,他倒是一时也无法表示异议。

“这到了朝鲜,如何安置这些移民,我自然是不会麻烦大龙头,大龙头负责给我将人运到就是了,不过,余某也要说明,这人运过来,得是一户一族,莫全是些老弱病残,没有精壮,那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这个当然,郑某做事岂能如此不靠谱?”郑芝龙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余风的答案,并不是完全是他想要听的那种。

“还有,余老弟,你要知道,这些百姓世代居住于此,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说服他们离开的,除了必要的手段,恐怕这银子也是少不得的!”

“大龙头说这话,想必是心中早已经有计较,但说无妨,余某也算是小有家业,自然是不会让大龙头为难!”余风心里登时明白了,不仅安置百姓是他的事情,看来这“拆迁”的贴补银子郑芝龙也没打算出了,自己就像一个冤大头,对方这是要狠狠的宰自己一刀呢。

“这个,我和福建巡抚熊文灿大人也商量了一下,熊大人也派了些人,去了解了下那些百姓们的想法!”郑芝龙伸出右手,竖起三个指头,“三两银子,我福建上下的官员,一致认为,至少每户人家每人要许他们三两银子,这事情才能办成!”

“然后呢?”

“当然,我郑家也算和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乡亲,自然也不会看冷,为了让乡亲们没有后顾之忧,我郑家承诺,这每户人家,只要随船去朝鲜的,除了这每人三两银子以外,我郑家再每户许他们一头牛!若户不足三人,则每三人一头牛!”

这还差不多!余风心里嘀咕了一下,听到郑芝龙的这话,他心里才舒服了一些,看来,自己倒也不是一个纯粹的羊牯,这郑家的一头牛,和这人均三两的安置银子比起来,只多不少,看来,对方还真的是打算一力促成此事的了。

“可以,这三两银子,余某认了!”余风点点头,“这银子终归是身外物,和百姓苍生一比,那就真的都是浮云了!”

郑芝龙听着余风说着漂亮话,嘴角微微一抽,这读书人的嘴还真损,要是自己不直接这开门见山和他直说,而是绕弯子说话的话,这样的套话、空话、惠而不实的话、甚至是道貌岸然的话语,一定不知道还要听多少,这余风,年纪不大,怎么和熊文灿熊大人说话一个腔调。

“有这么一句话,郑某算是放心了!”郑芝龙坐了下来,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笑意:“那么,剩下来,我们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今冬之前,余老弟能够安置多少人?”

“这要看郑家的船队,能够给我运多少人去了!”余风对这个问题,倒是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按照去年流民们到新城的架势,一次性安置三五万人,新城还是有这个消化能力的,但是,那个时候,新城才多大的地盘,如今又是多大的地盘,这人手充分动员起来,就是到达的移民再多上那么一倍,他都有信心能有条不紊的安置下来。你当那满地开花的田庄是假的啊,不用开辟新的田庄,直接每个田庄塞进去百十号人,这数万人就安置的轻轻松松。

而且,这同根同源的汉人安置进田庄里,除了解决他们的生活生产,也充实了田庄的力量,加上田庄了原有的来人的熏陶同化,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迁移过来的人,就能容忍余风的地盘,成为余风可以用的力量。

“我郑家的运力不成问题,主要是这百姓们动身,坛坛罐罐不少,还有些活物,加上,这港口每日能进出装载的船只也不多,我估计,等到余老弟回到朝鲜,我们这边发动起来,到十月底,三五万人总是要运过去的,再迟的话,就要等到来春了!”

“来春的话,那就又是耽搁一年了!”余风摇摇头,第一次对郑芝龙的话表示了不认可,“只要这海上还能行船,依我看,这运人的船就最好不要听,再说,这来春,不也耽误了大龙头的买卖了吗?”

“那成,就这么一言为定了!”郑芝龙也是个决断的人,歪头一想,就同意了余风的说话,“按理来说,余老弟好不容易来我福建一趟,郑某本该多留老弟几日,尽尽地主之谊的,但是,这事情,却是耽搁不得,郑某还得继续为这事情头疼,这早一日发动,百姓就早舒坦一点,我和熊大人肩膀上的胆子就清一点,那我就不留余老弟了!”

“言重了!”余风微微一拱手,“余某就在朝鲜,静候大龙头的佳音了!”

从这一刻起,余郑两家才有了真正名义上的联盟,对于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已经是远远的超过了余风的预期了,至于先前谈点什么商路的事情,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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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一身甲胄肆横行

第三一九章一身甲胄肆横行离去的船上,余风一直都在想着这郑芝龙的送别宴,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宴席上的主菜居然是螃蟹。虽然说这一年四季皆有蟹吃,但是在秋天,才是吃蟹的最好季节。有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每年入秋之时,正是螃蟹黄多油满之时,所以有食家言“秋天以吃螃蟹为最隆重之事”。郑芝龙未必有什么寓意,不过余风却是想到一个典故。

说是典故,其实也不合适,在三百年后,这或许是一个典故,不过现在绝对算不上了,充其量,就是一个传奇小故事罢了,或许是后人牵强附会的也不说一定。这个典故发生的时代,却是和他如今所处的年代并不遥远。这个典故是关于如今在中原正把大明搅的天翻地覆的闯王李自成的。

据说,李自成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其授业的私塾老师待自己的学生极好,这些学生们,大都家境不是很富有,这老师家每每弄了些好吃的吃食,都会叫自己的弟子们一起过来享用一番,不过吃东西可以,按照老师的规矩,这吃东西之前,得先做一首诗来。

这天老师家做了不少螃蟹,众小儿自然是一招即来,吃之前,按照惯例,都做了一首诗,小儿们饕餮大吃,老师自然是拿着这些诗,边看边评。看到李自成写的诗,老师半响没有说话。

诗的全文是这样的:一身甲胄肆横行,满腹玄黄未易评。惯向秋畦私窃谷,偏于夜月暗偷营。双鳌恰是钢叉举,八股浑如宝剑擎。只怕钓鳌人设铒,捉将沸釜送残生。

李自成的这老师到底是在野的大贤,还是一位混饭吃的落魄秀才,已经无从考据了,但是,之所有这个典故被流传下来,是因为这位老师,在呆立了半响之后,说出的一句现在看起来极为精准的话:“你将来必成大器,但始终是乱臣贼子,不得善终!”

李自成最后会如何,余风可以说,只要历史没有太大的变动的话,这个最后的下场,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甚至连李自成本人也不会比他清楚。他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个典故,还是因为这典故里那句:一身甲胄肆横行!太过于威武霸气,这和黄巢的那首“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何其的相似,简直就是咏志诗的典范。

那么这郑芝龙此举,就有些意思了,这是讽刺自己呢还是借这个典故,和自己共勉呢?郑芝龙也许不知道这个典故,但是,他手下能人辈出,未必就不是这下面的人出的这个主意,这个家伙,送自己回去,还来这么一手,倒是真是一个不服输的家伙。

余风这一路上带着笑意,回到了新城。当他从这船上下来,第一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的那感觉,让他顿时感到一阵舒心惬意,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自己的地方好啊,他由衷的在心里感叹道。

容七是最后一批下船的,看着前面牵着自己女儿的手的吴嫣然,他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就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从被带到泉州,他就绝了早先想带着女儿逃走的念头了,以他的阅历自然是看的出,能被福建水师提督待若上宾,而自身又带着数十人的护卫下人起居的,这人的权势,决计不是自己的那点本事可以抗衡的。当然,吴嫣然对囡囡的另眼相看,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算这个大人物对自己不屑一顾,若是女儿能够借此攀靠上一颗大事,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也不会做出这样不智的事情来。

“孙大哥,咱这是到哪里了?”一路上行程,船上的人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是,他很是乖巧的没有多问多看,他可不像因为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丢进这茫茫大海中去,这人什么时候该硬气,什么时候该服软,他可是清清楚楚,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话不就是书说的这样的情形吗?

“到哪里?当然是到家了啊!”那个被他称为孙大哥的汉子,是这几天一直照顾他起居的护卫,当然,他的身份自然是余风的亲兵。容七在这船上,唯一熟悉,能够说上句的,也就是只有他了。

“我问的是哪个州府?”容七看着港口的熟悉的格局,微微皱了些眉头,虽然福建、泉州,也能看到番人的建筑和那些奇形怪状的番人,但是,这里人也太多了吧,这出海后一直朝着北方走,福建北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处繁华的港口,简直和泉州的几个大港差不多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要知道,到了咱们自己的地方就成了!”孙护卫嘴里用上了“咱们”这个词,说明已经没拿他当外人看了,这当亲兵的,除了身手过得去,心思也是伶俐的,眼见二夫人待这家伙的女儿极好,吃住都在一起,这家伙自然是被爱屋及乌,不管他以前是干什么,在这里混个出身,那是没问题的。

英雄不问出处!咱们这新城,不问出处的英雄多了去了,多这么一个又算得了什么事情!他口中虽然不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实际上,作为余风的亲兵,当别人问到新城是属于大明的哪个州府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对对方的问法,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否定。

“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舒坦啊!”余风对着身边的吴嫣然说道,“怎么样,累不累,先回老宅子里歇歇吧,坐了这些日子的船,人都清减了一圈!”

“不着急,民事衙门那边的人过来,相公,你不用管我,我带囡囡去四海行那边看看,你去忙你的正事吧!”吴嫣然脸颊旁边的青丝被海风吹起,然后垂下来,落在嘴角微翘的笑容上,哪里有什么清减的模样。

“那好,莫累着了自己,晚间在家等你一起用饭!”余风点点头,这里不比泉州,他一丝担忧都没有,而且这码头上,认识吴嫣然的人,只怕还要比认识他的人多一些,身边又是护卫众多,那是决计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干娘,干娘,那边好多娃娃!”看到牵着吴嫣然手的囡囡,在一家卖着瓷娃娃的店铺前,挪不开脚,余风微微笑了一下,朝着前面走去。

“大人,要备车马吗?”身边的一个亲卫说道,这里距离新城,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车马靠着走过去,那就太辛苦了。

“暂时不用,嗯,给夫人预备一副!”余风随口应道,已经走到前面几个来迎接的官儿面前。

“参见大人!”

“不要多礼,起来说话!”余风此刻穿着便装,一个在码头上众商家船主都要仰望的官员,对着自己参拜,那也太显眼了,余风可不想被人围观。

“你是?”这个码头上的官员,余风微微蹙起眉头,这人他依稀有些面熟,不过,他可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唯一肯定的是,这个人,自己以前一定见过,而且,还有些印象。

“大人还记得小人?”那人一脸的惊喜,“小人新城港提辖朴永生,大人虎驾首次莅临梦金浦里,不,新城的时候,小人就在这港口任事了,蒙大人栽培,现在小人也做上了提辖,大人对小人,真是恩比天高,情比海深!”

第一次到新城?余风有些印象了,好像第一次到新城的是,就是遇见一群鞑子奔袭新城,新城将所有的人手都龟缩到城里,自己那时候还是在山东任职。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踏足朝鲜的土地的时候,码头上市好像有几个朝鲜人在那里狐假虎威,好像一看到自己一行,就立刻做鸟兽散了,谁知道当时那些鸟兽散的人群中,还有面前的这个朴永生?

“是你!”余风点点头:“我记起来,不过你当初可是一见到我的儿郎们亮出刀子,就怪叫着跑开了的,哈哈哈,如今也做到这个职位,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不错,不错!”

“那是大人虎威,小人这点胆子,当然见到闻之丧胆了!”朴永生脸上陪着笑,一点都不以当初的出乖露丑为耻,能够在大人面前出乖露丑,别人也得有这个机缘不是,上次大人出海,恰好轮到他轮休,对于失去了这个能在大人面前混个脸熟的机会,他足足心疼了好些天,然后他就将自己的行头全都搬到提辖衙门来了,虽然大人不一定再从这里回来,但是,若是大人再从这里回来,他就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大人面前。皇天不负有心人有心人,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嗯,军务衙门在这里的头是谁,叫他也过来!”余风边走边问到,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有点部队首长下基层的意思了,不过,不同的是,他比那些首长的威势更重,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这些人的的生死权势财富,都在他一念之间,也就是这些人,甘为他横行天下的一身甲胄,让他有睥睨苍生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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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山寨货无处不在

第三百二十章山寨货无处不在余风的到来,即便是他自己觉得够低调,但是,还是免不了鸡飞狗跳一阵,没办法,他这身份,就是再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倒是码头上那些海船上的水手们,看到码头上的人匆匆忙忙的跑动,瞪大了一双双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这港口的提辖,说起了体面,实际上,其功能,和大明的某些巡检司倒是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一个名目而已,当然,他所能管辖的,也不过是这港口附近的包括这港口的一些事情,一个民事衙门委派的低级官员,权利又能大到哪里去。

余风走进这小小的官衙,里面几个穿着短襟的差人,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侍立着,余风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差人身上的短襟,正是风字营的传统军服的样式,只不过,和风字营的正是军服的眼色相比,这些衣服,都是赭色的。

风字营的军服,变化实际不大,还是登州时候的传统,冬天着胖袄,夏日着短襟。这胖袄,就叫红胖袄,通体都是红色,其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颜色所为红,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就非常熟悉了,这种袄子,俗称叫做“鸳鸯战袄”!在腰部以下,还配有铁网裙和网裤,足穿铁网靴。

至于这夏日着的短襟,那就很有余风的特色了,主要是以清爽通体,便于行动为主,这防护能力着实有限,而且,颜色也是青色。其实,若是仔细看,除掉这短襟上几个明显后来增加的与普通人家的短襟不同的部分,活脱脱就是当初余风闹“长毛”的时候的长毛打扮。

这几个差人的打扮,明显的不是正规的军士,余风扫了他们一眼,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朴永生是这里的头,这手下想必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估计还是依附余风集团的朝鲜人,照着风字营的服饰,做上几套衣衫,这种心情,余风能理解,后世叫做“哈日”“哈韩”什么的,现在,应该就叫“哈明”吧!只要他们还知道轻重,不那么明目张胆的山寨,就当时给他们的福利了,余风也不会深究。

至于将官们的穿戴打扮,估计,这些人也不敢仿制了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一般将官头戴翅盔,身穿战袍、战甲,手臂上戴着护肘,脚蹬战靴,腰间系一约四指宽的束腰,这个样子,走了出去,谁人都可以知道这是一位大人物,再说了将官们一般都是穿的山字纹甲,这和士兵们穿的锁子甲不同,岂是那么好仿造的。

“内务衙门新城巡查百户李文东参见大人!”一个穿着长衫的家伙,一头扎进门来,对着坐在上首的余风,纳头就拜!

“内务衙门?没有军务衙门的人吗?”余风有些奇怪,在他的系统中,这内务衙门,很大一部分职能是相当于警察,靠这一些警察来保护这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港口,这事情,看起来有些不怎么靠谱。

“风字二营有两个百户,就驻扎在港口不到五里的地方,随时召之即来,来之能战!”那李文东似乎清楚余风在疑惑什么,大着胆子回答道:“这是上面的命令,这港口的治安防护被军务衙门移交给了内务衙门了!”

“你到这里任职多久了?”既然是有章程的,余风也不疑惑了,在这方面的考虑,他属下的两个衙门的官员,应该比他考虑的更清楚,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估计是这些事太小,这样级别的人事防务变动都送不到他的案头去。

“两个月零七天!”李文东大声说道:“按照规定,驻扎在码头上的人员,三个月轮换一次,属下记得很清楚!”

“不错!”余风点点头,不知道是说李文东不错,还是说这样的规矩不错:“这么说来,眼下这港口的事情,就是你们两个说了算了!”

朴永生和李文东不敢说话,在余风的面前,这“说了算”三个字,又岂是那么好接话的。

“而今这港口,每日进出的船只有多少?”

“大人!”朴永生这次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上个月,缴纳税款的船只,大小总计是九百七十三搜,其中,咱们营自己的船只进出,是不缴税的,每日大约是三艘的样子!”

余风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嘉许:“你倒是个做事情的,亏你记得这么清楚!”

朴永生被余风这一看,整个骨头都酥了,显然,自己的表现,在大人面前加分了,这些天,他在这些账本上下的功夫,总算是没有白下!

“差不多一千来艘,每日三十来艘,这还是没有别的船只的时候,不够,远远不够!”余风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大人,咱们这港口,能够每日进出这么多船只,应算是到了极限了,多的时节,这边的船还在下货,海上还有船在等着呢?”

朴永生以为余风说的港口的船只不够多,急忙解释道,“再多的话,连咱们收税的人都不够用了!”

“你呀!”余风对这厮的好感,登时淡了几分,又是一个拘泥的家伙,船多,港口小,你难道就不会报告上去吗?自然有人会考虑好扩建港口的事情,这家伙,也就是一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家伙,算了,计较不了这么多了,一个朝鲜人,能有这能耐,就算不错了,难道还指望他有多大的担当不成。

“你的百户是满编的吗?”他不再理他,回过头对于李文东说道,顺便,他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了这个百户一遍。

这个李文东穿着长衫,这一点就有些奇怪了,内务衙门的人办差,要威慑对方,起码也是要全副武装,这个文绉绉的,可吓唬不到人。更令余风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很长衫穿在对方身上,不象他手下某些附庸风雅的家伙一样,十分的刺眼,余风曾将笑道这些家伙,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但是这个李文东不同,这身长衫,在他的身上,倒是十分的协调,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回大人,属下百户计一百四十人,超编!”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俱是正兵,没有辅兵!”

这就是说,这个百户,一百四十人,全部都是汉人,而且能够入选内务衙门的人,都是经过考察,身家忠诚都合格才有资格的,李文东是在变相的提醒余风,他的这个百户,是你大人的正儿八经的嫡系。

“你读过书?”余风颌首点了下头,按照这个比例,加上附近两个风字二营的百户,那么,差不多这港口的防卫力量,几近五百人了,这倒真的不能说这力量差了,起码,像兰顿上次带着几艘船就轻而易举的占领这个港口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属下效力于大人之前,曾经读过几年私塾!”

“童生?”

“是的,大人!”

这就难怪了,余风点点头,这般年纪,又是这般的身体,显然不是靠着武勇上位的,那么唯一解释的,就是这个百户,肚子里还有几分墨水,余风在新城不拘一格用人才,但凡识字的都能有用处,更别说这些读了多年书的准秀才了。

“那好!”余风点点头,决心考校他一下:“我问你,若是此刻有数船百姓,投奔我新城而来,但是其中却有数十人心怀不轨,你又没有多少时间一一甄别,因为后面还有很多船只等着靠岸,你会如何做?”

没有时间甄别,那就是要快速疏导放行了,但是,若是有奸细,就这么放进去,肯定是不成的的。李文东低下头,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而余风,则是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朴永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羡慕啊,这摆明了大人要用他啊,看来,这李百户,又要升官了,我将这些账本记得这么熟悉,大人怎么不考一考我!

有了,李文东抬起头来:“若是百姓投靠我新城而来,必定是携儿带女,妇孺一定不会少,这一点,咱们新城历次有百姓投奔来,都是证明了的。”

李文东侃侃而谈:“如此,若是有船只而来,凡是成年男丁,先行下船,由咱们的人直接看管,然后,让没有下船的妇孺,一一下船,认领自家的男人,如此一来,有家小的的,势必作乱的心思就小了很多,这些人就可以排除嫌疑了!”

“当然,孤身一身而来的肯定也有,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去甄别,这些被挑拣剩下的人,直接移交给军务衙门,集中看押甄别,这有家室的,则是直接交给民事衙门的人,这样的话,短时间内,这些百姓就都有了区别,不安定的因素也会减少很多!”

余风笑了笑,若是郑家真有探子,这些人未必就会孤身一人而来,没准也会带上家小,不过,这一点,他就不打算和李文东说了。李文东这个计策,从大处来说,的确是可以减少很多的隐患,光是看这一点,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倒是有几分办事情的才能。

“很好,李文东是吧!你这次的轮休,我估计是没指望了,回去吧,等你们衙门的新的委派!”

余风丢下这样一句话,带着身边的人走了出去,这港口,他亲自来看下,了解下,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具体的事情,他就不必操心了。他是风字营这艘大船的船长,水手的活,还是让水手们去干好了。

在他身后,传来朴永生对着有些茫然的李文东的说话:“李百户,你真不考虑下我家姬子,我知道李百户有了夫人,但是,纳个妾也是可以的嘛,我家姬子,可是仰慕李百户很久了,老是在家里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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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白虎堂的军议

第三百二十一章白虎堂的军议余风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除了偶尔脑际里闪过的一抹后世的记忆,他无论是举止做派,还是生活习惯,都已经和这个时代的人毫无差别了。

有点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些惶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后世的记忆,也越来越变得单薄,刚刚开始,他还有一种自己生在后世,来这大明朝,不过是换一个生活环境的感觉,但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是这大明朝的一个人,那那个后世的记忆,也许更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他害怕有那么一天,这个梦境会完全和他的现实混淆,让他再也分辨不出,到底那个是现实,还是梦境。

余风身边有一个很小的本子,这件事情,除了雪娘知道,就只有他身边的亲兵队长,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端倪。这个本子,是余风调防登州后,就开始出现的,在这个本子上,有余风搜肠刮肚回忆的一些他记得的,认为对他有帮助的一些事情,很凌乱,而且毫无章法,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而且,除了用简体书写的以外,还大量的采用了隐喻,若是一个不明真相的人拿在手里,还真的一时半会看不明白这里面记载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要是被人盗走或者破译出来,这无疑就是一本天书了,一本能够预知后世的天书。

余风自然是不会让这种发生,除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贴身而藏以外,不在身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雪娘保管,只有那么几次,放在书房,但是,那种情况,屈指可数。

一个礼拜后,余风回到平壤,跟随余风来到平壤的容七,很荣幸的成为余风的一名护卫,据说,这还是二夫人求的情,按照容七这样的身份,在风字营当个正兵勉强还凑合,要混进余风的亲兵队,那还是有些不够资格。不够,既然现在他的女儿容囡囡拜了吴嫣然做干娘,那么,这样的照顾,倒也没有多少人有意见,只是,这个护卫,紧要的位置是轮不到的,反正夫人的意思,也就是不想这父女二人时常见不到,那就在府里在护卫吧。

容七当差的第一天,就被告诉,除了内宅,还有那些地方,是乱闯不得的。这大人的书房,自然是第一个提到的。对于护卫书房的重要性,和他一起当值的孙伦是这样说的:“知道白虎堂不?”

“知道!”水浒的故事,如今已经在民间已经广为流传,这林冲误闯白虎堂的段子,只要经常听书的人,倒还真没有多少不知道的。

“大人的书房,就是咱风字营白虎堂,别说带兵器进去,就是没经过召唤,敢进去的,也必定是重罚,你要弄清楚了?”

“哦!”容七将这一点牢牢记住,又看了看远处的书房一眼。

“孙头儿,重罚,是打军棍吧,不会杀头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一直是个谨慎的人,这也是他能够一直安安逸逸活到现在的原因。

“杀头?你说笑吧!”孙伦笑了笑,“咱们是大人的亲兵,都是从军中千挑万选来的,就算是犯了过错,大人也不会要了咱们的性命,除非你捅了天大的窟窿!”

“那有没有犯错的兄弟?他们的下场如何?”容七继续追问道。

“当然有,兄弟们野惯了,有些时候,那有不犯些小错的,不过大人最终的责罚,也不过是打了三十军棍,夺取了亲军的牌子,打发到庄子里去了!”

“这就好,这就好!”容七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位余大人,也不是一个怎么暴虐的主儿,那么今后的日子,相比就好过多了!

“这还好?”孙伦斜睨着他:“犯了错从大人的亲军赶出来的,下面的人敢用吗?又能有什么好脸色好活计给他吗?这辈子,他就算是毁了,既然做过亲军,肯定是不能离开咱们这里的,你想想,那兄弟得惨成什么样?”

两人绕着院子,慢慢的走了一圈,到了内宅的门口,又沿着来路走了回去,只是孙伦忍不住还是朝着那扇紧闭的拱门看了几眼,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此刻一定就在里面。

“你想都不要想!”孙伦低声警告着:“你女儿现在被二夫人喜欢,那是她的福分,也是你的福分,你千万别干傻事,敢去内宅找女儿,大人虽然待兄弟们极好,但是,这种事情,你要是敢做,就是二夫人只怕也保不了你!”

“我明白!”容七点点头,“我知道孙头你是为我好!”说罢,眼睛看着前方,脚步坚定的朝前走去。

走过一片青石路,再绕过那一片竹林,最后到宅子后面巡视一遍,这就算是一次巡逻了。按照规定,他们两个可以休息半柱香的时候。当容七和孙伦放下手里的兵器,在侧厢房休息的时候,一大群人,跟着前院当值的兄弟,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这么多大人?”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虽然容七有些还是看的不太明白,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官,而且,看起来,官儿还不小。

“大人升帐吧!”容七不太肯定的问道,这群人里,可不是有赳赳武夫,那些穿着青袍教书先生一样的人也有。

来到平壤,容七已经对于这个抓了他们父女来的人,有了一个比较大致的了解,虽然他一直没弄清楚余风的官衔到底是什么,但是,余风是一个手上握有重兵,管辖着极大范围的大人物,这一点,他是毫无怀疑了的。

“做自己的事情,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孙伦朝着那群人扫了一眼,垂下眼帘。

“是什么事情,大人这么着急的照咱们来,赵大人,你是大人的内弟,心里应该别咱们有底吧!”

“我不知道!”赵登很是无辜的摇摇头,实际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他姐夫了,倒是他去看自己姐姐的时候,姐姐提了下,姐夫出去办事去了,具体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就是啊,你看,三个衙门的人都来了,慕大人不是跟着大人出去巡视了吗,怎么也出现在这里,我刚刚看见,他被大人招到书房里去了!”

外面这些平壤举足轻重的人,在这余府的待遇,也不过是一张椅子,一杯清茶,这还是因为余风还在书房里在和穆海涛议事,他们在一边等待,才有的待遇,不过,这样的待遇,也让他们心里舒坦一些,至少,大人虽然召集了这么多人,却看起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至少,不会是刀兵之事。

“如果不出意外,一旬之内,就有郑家的人,会和咱们来联络,接下来,这装载百姓的船只,就会源源不断而来,当前,这就是你天机最重要的事情,保证这次百姓的迁移,不要出问题,不要出大问题!

“属下一定尽力而为!”穆海涛被紧急召回来,就被余风给了这样的一个任务,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

“内务衙门那边,放手让他们去做,你不用太操心,有些本事的,也该给他们些机会露出头来,我记得上次去天津的那个,还有新城外面配合马队歼灭兰顿的那个军将,都是很不错的嘛,对了,我回来的时候,新城的那个巡查百户,叫李文东的,也不错,你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成长!这样,你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余风缓缓的交代着,这次的移民,民事衙门那边,他不担心,军务衙门那边,他也不用太担心,唯一真正需要他关注的,还是这内务衙门,尤其是天机。这数万百姓蜂拥而来,别说百姓因为不是一个地域而来带的纠纷,就是这些百姓中良莠不齐,甚至被人掺了沙子,也是正常的。

那么天机的任务就相对来说,很重要了。实际上,天机作为一个有行动能力的情报部门的雏形已现,唯一的不同的是,他始终都在暗处,没有被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而这一次移民之后,余风也没打算继续雪藏他们,至少,这些人的付出,总要给他们一些回报,这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比多少银子的赏赐都有功效。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工作不被肯定。

“属下记下了!”穆海涛点头答应,一脸肃容,不敢懈怠的样子。

“这郑家的船,回程的时候,是要带银子回去的,吕宋那边的银子,暂时指望不上了,这边府库里调用,这财乱人心,没有送上郑家的船之前,你都要有人盯着,别让人有机可乘!”

“明白!”

“那天津的商路,郑家已经允了,叫咱们的炮船出去吧,这条航路,郑家是不会再收平安银子发旗了,这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这事情本来是军务衙门的事情,不过,这炮船上投诚的士兵数量多了些,这属于技术兵种,就算是余风一时间想替换,也找不到人手,只能在里面派些内务衙门的人了。

“好吧,这些事情你都记下,你出去吧,叫他们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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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怎一个穷字了得

第三百二十二章怎一个“穷”字了得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新城集团都是在围绕着这即将到来的事情忙碌着,虽然,这时间大人给的实在是太紧了一些,但是,这命令就是命令,打不得丝毫的折扣,这一点,在这个集团里的人都清楚,而且,从他们加入这个集团,接受的就是这样的灌输——接受命令,不问缘由!

这是余风自从占据平壤之后,第一次调动整个所有属于他的地盘的人力,物力来进行这样的举动,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这无疑也是对余风对于自己领地掌控力的一个检验。数万移民,从下船到甄别,再到各处的田庄,这中间涉及的事情,涉及的部门,不知道几多。如果是整个余风集团,是一台运转着的机器,那么,他现在就是要求这台机器上的每个零部件,都流畅的运转起来。

优质的、合格的零部件,或许就会被他放在更重要的部位,担负起更重要的职责,而那些有毛病的、缺损的、甚至是劣质的部件,他则是在机器的运行过程中,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剔除出来,降格使用,甚至是放在废品堆里。如果非要用一个名词来形容现在整个余风集团的举动,后世有一个很耳熟能详的名词,叫个“试运行”,很明显,这个词就是现在真实的写照。

郑家的船队,没有辜负余风的厚望,八月转月没有几天,这些挂着郑家旗号的船只,就已经出现在了新城的港口外面。这个时候,新城的港口内,除了几艘新城直接控制的商船和炮船,港口里已经空荡荡的,而码头上,相关部门的人,都已经是各就各位,摆出一副开门迎客的架势。

陈敏之也曾经委婉的提示过,是不是要加强一下港口的防务,这害人之心能不能有,暂且不必去说,但是,这防备的心思,却是一点都不能落下!

余风笑着否决了陈敏之的提议,那样的做,未免就太小家子气了,郑家若是真有什么心思,他这趟去泉州,无疑就是羊入虎口,郑家又怎么会让他囫囵着回来,再说了,郑家的势力都是在这大海上,根基在福建。别看自己在这边好像干得有声有色一样,真计较起来,郑家还未必真看得上眼,连台湾郑家现在都还消化不了,吃饱了撑的再来这边抢地盘,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次在福建,余风感触最深的,还是对于郑家的实力。这兵马舰船是实力,但是银子也是实力,余风这手下养这这么几万人,如果没有这占据几城得到的这些财富,以他原来的积累,根本不可能,饶是如此,一次性要支付给郑家四十万两白银,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肉疼,这是他事先谈好的包括移民的安置金和商路的买路钱,这个没得反悔的。

说穿了,他还是一个“穷”字做作祟,摊子虽然铺的大,但是到处都是捉襟见肘,但是郑家就不同了,人家坐拥海上,麾下舰船如云,这要是没有足够捞银子的手段,就是这些人的嘴,吃也能把他吃垮了,更别说,舰船,兵器,铠甲,哪一样不要银子去买。

对于郑家一船海货三千两银子的“平安钱”,余风除了眼红,还是眼红,这哪里是收买路钱,这简直就是拦路抢劫,坐地分赃!而这笔钱财,才是郑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但是话又说回来,他除了眼红,还真的做不了别的,就是这笔买卖让他去做,没有郑家那样的海上实力,他也只能干瞪眼,在海上的人,可不会给你讲道理,要收银子,得拿出足够的武力来说话。

港口外面的船队,得到港口内的信号,缓缓的开了进来,这是第一批到达的船队,船只的数量不多,不过十多艘中等模样的海船,只是这人,倒是真的装的不少,从港口里看去,这些船的甲板上,倒是都是攒动的人头。

“我的妈呀,这么多人,咋塞进去的啊,这一路上不要吃喝拉撒睡了吗?”朴永生暗自嘀咕道,他身边的几个帮闲差役,也是附和的点着头。

此刻,他已经不是这码头上的主官了,站在他前面的几个人,无论哪一个,官职品衔都要高过他,更别说这些人是民事衙门直接派到这港口来主持这次的迁徙事宜的,他若不是人头熟,只怕以他的身份,连在一边打下手的资格都没有。

而码头上那一对对戒备森严的兵丁,肯定是内务衙门和军务衙门的人了,军务衙门和内务衙门的兵丁,在服饰上,外人很难分辨,就是一个系统中,比如说民事衙门中的许多官员,都不一定清楚的分辨的出,不过朴永生知道,这些人,都是内务衙门的,至于军务衙门的人,都在港口后面的山窝里趴着呢。

他知道的原因很简单,和他共事了几个月的那位李百户,虽然还没有高升,但是人家的职衔变了从,原来这李百户,正式的官职是内务衙门新城巡查百户,可这位,真正办差的地方,是在这港口,也就说,这个新城巡查,不过是一个衔头而已,真正负责新城的治安,稽查的,可是另外有主,而且人家不叫巡查,直接叫驻办,一个巡查,一个驻办,一个是常驻的,一个是临时的,两者的高低,一眼可见但是,这李百户的职衔变成了这内务衙门新城港口驻办、协三司副领,这权限就大了。紧接着,这港口上的诸人,又接到不许商船进港,准备迎接迁徙百姓的命令。朴永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次,这李百户真的是走运了,也就说是,现在,除了那位由大人直接委派来主持整个大局的统领外,李百户就是这港口上的第二人,哪怕其他的官员,职衔高过他,也得听他的。

当前的一条大船抛下了缆绳,岸上的人,早就有准备好了的,接下船上抛下的绳子,慢慢的引导船只停泊。就在那船上一双双激动,木然,甚至好奇的眼光中,几条大汉分开甲板上的人群,从跳板上走了下来。

“这位大人!”朴永生急忙走上前去,引着对方朝着自己的几位上司这边走来。

那为首的汉子,在前面站立的几位官员身上,扫了一扫,似乎是因为没有发现他认识的面孔,微微有些失望。

“兄弟郑猛,见过几位!”郑猛抱抱拳,虽说他身上也有着大明水师的职司,不过这个场合,若是用大明官场上的礼仪,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郑兄弟辛苦!”当先站在的那位文士模样的人,倒也不做作,也微微拱了拱手:“在下姓董,受我家大人指派,这次的事情,由在下全权负责,这船队可是郑兄弟做主!”

“不错,这大小十二艘船,四千七百余人,我可是送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董大人了!”

“好说,好说,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安排百姓们下船了!”

“嗯,叫他们下船吧,还有些事情,我们进去再说!”

随着岸上和船上的命令,第一船的百姓,开始缓缓的从跳板上走了下来,这一次的百姓,可就和那些身无牵挂的流民来的时候不用,随身的包裹不说,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行李,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坛坛罐罐,饶是码头上早就安排好了章程,也不禁有些忙乱,好在这忙乱,也就开始的一阵子这一阵子过去之后,很快,整个下船,认领,甄别,安置的各个程序,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快速有序的进行着。

合上房间的大门,门外的喧嚣声,顿时小了许多,郑猛和董千秋走了进来,屋子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

董千秋是民事衙门的理事,这样的身份,坐在平壤统领全局,都绰绰有余,放在港口,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这银两的进出,余风虽然做了批示,但是,真正拿银子出来的,还是民事衙门,这么大的一笔钱,虽然有士兵们沿途押送,但是,董千秋就是不放心,这笔钱几乎将民事衙门的库房都掏空了,他不亲自来盯着,他可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而且余风觉得,这次的事情,若是主持的人,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郑家的面子上未必好看,这是合作,不待这么怠慢人的,本来的是好事,若是这家的人觉得自己这边轻慢了人家,生出些龌龊来,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董千秋就出现这里了,当然,这也是朴永生的怨念,自己的老板来了,他想威风下,也威风不起来了。

“董大人,我们家龙头说了,这回去的时候,得带点东西回去!”郑猛瓮声瓮气的说道,这是第一批船队,当然,若是他回去的事情,没有带回郑芝龙想要的东西,第二只船队,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郑兄弟安心,这些应该带回去的东西,我家大人早已经预备得妥当,不过此刻,郑兄弟还是用些酒饭先,这外面船上的百姓,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安置的了,这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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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萝莉养成计划?

第三百二十三章萝莉养成计划?

平壤,余宅。

“这是不是有些折腾百姓们了?”吴嫣然轻轻的拈起一枚葡萄,对着正乐呵呵的看着容囡囡玩耍的余风,不经意的问道。

对了,这容囡囡现在有了闺名,可不能再这么一直囡囡的叫了。吴嫣然给这个极其聪慧的小丫头,取名叫伊媛,虽然余风听这名字,总感觉好像叫“医院”一样,不过,看到取名的和被取名的这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只是皱了皱鼻子,什么话也没说。

“这怎么能说是折腾,这些人,咱们能让北边放多远,就放多远,难道还有第二次迁徙不成?”余风看到这小丫头,被自己身上的藤甲一下子绊倒,那憨呆呆的萌萌样子,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会心一笑。

“可这花费,可就比原先,咱们计划的要多上许多了!”吴嫣然这些道理不是不明白,百姓们都是最恋土地家园的,一旦扎下根来,这些人再想移动,未必就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余风的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一步到位,省的再多出一些手尾的意思。

但是,明白归明白,吴嫣然对于这些大局安排,可以不清楚,但是,这安置百姓吃喝,这土地,都是经济的范畴,正是她了解得详细之极的地方,她有这个担忧,也是份属正常。

“无妨的,乱不起来!”余风理解她的担忧,但是,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库里粮草丰盈,是他最大的依仗,这些百姓现在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否则的话,不用动刀动枪,直接断了他们的口粮,他们就得乖乖的听话。

“等到他们往北边走,这北边,属于咱们的地方,不就更多了,你总不会担心,这些朝鲜人,还会翻天吧!”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物极必反,这些本地的民众,相公还是要注意安抚一下的好!”吴嫣然叹息了一下:“哎,还是相公崛起得太快,这太快,就意味着,根基太浅,民心未收,若是给我十年的时间,不,五年,哪怕三年的时间,好好的为相公筹谋一番,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你呀!”余风看到她那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心疼:“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大事上给我提提意见,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你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给余越这小混蛋,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的嘴轻轻朝着那边还在和自己的小小藤甲和木剑较劲的容伊媛一努嘴:“你别不承认,你也是挺喜欢小孩子的,看到雪娘给我生了个儿子,眼红了吧,先找个干闺女,是找找感觉吧!”

“啐!”吴嫣然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才说几句,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了,这哪里像我那在外面威风凛凛的余大人!”

“要不,我今晚去你房里,咱也放一放小环的鸽子?”

“不要!”吴嫣然抿着嘴:“若是想要子嗣,为大人延续血脉,怕是小环比我更热心的多,我可不想打翻一个大醋坛子,你今天晚上,还是按照说好的,去小环那里歇息吧!”

“要不,一起?”

这话,余风若是以前,还有些放不开,虽然他也很想享受下那种感觉,但是去了郑府一趟后,他的这种心态,倒是大有改变,好吧,哥我也想娇妻美妾,醇酒人生,这不算过分吧,以哥我现在这身份,应该算是这明朝的好男人吧,家里一妻二妾,连侍婢都没养,和自己的女人,找些闺房的乐趣,就是孔圣人来,怕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我也要一起!干爹!”吴嫣然脸色微微红着,尚未答话,已经成功的将自己的身上藤甲脱下来的容伊媛,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了过来,恰好听到余风说话,立刻瞪着清澈的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余风,她以为干爹又要带着干娘出去呢!

“这个,貌似太小了啊!”余风倒是没有转过弯子来,直接朝着容伊媛看了过去,这小丫头,今年才八岁吧,就算是萝莉养成,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呃,嗯?我都想了些什么啊?

“你想什么呢?”吴嫣然又是一记卫生球飞了过来:“伊媛听话,去房里给干娘拿件衣裳出来,干娘干爹在说正经事情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情!”容伊媛嘟囔着,怏怏不乐的离开,心里无比的懊恼,要是跟着干娘出去,不仅有好多好东西吃,还能看到阿爹呢,上次干娘给他的金锞子,得找个时候给阿爹拿去,让阿爹买好吃的去。

“我什么也没想?”余风摊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若是相公想尝鲜,这小莲小舞跟着我这么久了,也算是贴己,相公随时都可以采撷哦!”吴嫣然看不出是认真还是调侃,不过,余风还是从她的眼角的笑意中,看出一缕忧虑,心中不禁怦然,也许,大概,可能,她是认真的吧!

“打住,打住!”余风不动心是假的,不过,和自己的女人讨论这些问题,总是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不过,自己若是要女人的话,就算是崔阳浩送来的棒子姑娘不算,也还有一个顾真儿在那里候补呢,轮到这两小丫头的机会,还真不多,再往深想一点,就算自己要了这两个小丫头,那又如何,这两小丫头身世能力相貌,都不可能被自己抬举做妾的,永远都只能是一个通房丫头,那么,吴嫣然这么做,那是为什么呢?

“固宠!”一个词突然从他的脑子里闪现出来!如果用这个词,来诠释吴嫣然的举动,那么,就可以解释得通了,看来,这次福建之行,受到感触的,不仅仅是他余风,就连他身边的女人,也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思虑,聪慧如吴嫣然,也会用这种手段了。

再联想到她收养容伊媛,可以说她是喜欢小孩子,但是,想得更长远一点,又何尝不可呢,在大明,十三四岁嫁人的女子,可是比比皆是,这容伊媛可是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美人胚子,几年一过,那得出落成一个什么样子啊!

余风想到这些,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这个大明朝,真的是男人的天堂,就算以前自己吃了些苦头,但是,想想现在,这点苦头,还真的是吃的不冤了,不吃苦中苦,怎做人上人!古人说得太他妈对了,做人,就得做人上人!人上的那个人!

“相公!”相公!““咳咳咳!”余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抬头一看,吴嫣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迟大人来了,你得出去接见了,嗯,相公这么忙碌,要是去小环妹妹房中歇息,晚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哦,是不是!”

一直到余风走出后宅,他还在琢磨着吴嫣然的这句话的意思,晚一点,这是暗示我可以在去小环房里之前,做点什么别的吗?这个暗示,我很喜欢啊!

迟长青已经在侧厅里坐了半晌了,见到余风一脸的笑容走了进来,立刻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人,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嗯,喜事,喜事!”余风点点头,“听说,迟袅有了?赵登那小子,还真不错?”

“托大人和夫人的福气,属下的这个妹子,肚子里总算是有动静了,请过大夫看过,是喜脉,确定了的!”

“嗯,这是好事啊,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都乐得合不拢嘴,当初,余越生下来,也没见他们乐成这样!”余风佯装有些不满的说道,不够,那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敛去。

“这能一样嘛!”迟长青心里犯嘀咕道:“一个姓余,一个姓赵,这区别可就大了!”

“这阵子忙过了,想把迟袅,接到我府中来住,赵登那边我已经给他说了,这家里头,多些人丁,有老有小,总归是兴旺一些,你也不算是外人,都是自己亲戚,总归要给你说下,这迟袅虽然现在是赵家的人,但是,双亲早故,一直是你拉扯大的,这长兄如父,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属下,属下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明显的一副被余风这番贴心的话语感动了的云青山,不知道怎么,嘴里居然结巴了几句,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死了,谁来给我办事,谁来给我治理这明月三千里的河山!”余风淡淡的一笑,却是没有伸手去搀扶已经跪在地下的迟长青,眼中却是精光闪闪:“有些事情,外人用得不放心,还是自家人,好用!”

这就是明白的封官许愿了,到了迟长青这个层次,人都是精明得更猴一样,哪里会听不出来,余风分明是说,我志向并不是在这朝鲜小小一地,这些地方,将来不管是余风也好,余越也好,都还是要靠着迟长青,迟家来打理的,再顺着这个话题推溯,那就可以清清楚楚得出这样一个信息:只要余风能够成就“大业”,那么,他迟长青,就是成为如今汉城王宫里的那一位,也绝对不奇怪。

迟长青恭恭敬敬的在地上两跪六叩,行了个大礼,用这个礼节,向余风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所有的朝鲜臣子,参拜如今的朝鲜国王李琮,也不过是这样的礼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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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人才的成长和储备

第三百二十五章人才的成长和储备“大伙儿歇会,潮女,你看好车子,我去问问那边那几个军爷,看还要走多久!”

休憩的有了几分模样的官道上,蜿蜒着一行队伍,人数不多,三四百人的样子,除了里面一些年幼的孩童,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手上或多或少的拎着些东西,这样的情形,若是放在一年前,这官道边田地的干活的人,会毫不犹豫的认为这些人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难民,但是,这个时节,他们只是擦擦额头流下的看,朝着这只队伍扫了几眼,又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计去了。

这些天,他们的庄子里,早就或多或少的接受了一些这样的人,对于这样的情形,他们已经见得多了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真是要说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就是这些人群,好像永不歇止一样,每天在官道上都看的到这样的一队一队的人经过,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是如此。

“军爷,军爷!”那大汉将手里的一个蓝布包袱递给身边的女孩,朝着前面几个正在喝水的士兵走了过去,身后,那些已经停下来休息的百姓,都朝着他们看去。

“张里正,有事?”正在捧着水囊咕咚咕咚喝水的士兵,回到头来,看着这个走来的汉子。

“这日头都快靠西了,大伙就是托我来问问几位军爷,还得走多久才能歇下来,大伙儿又困又乏,比不上军爷们的脚力,倒是让军爷们见笑了!”

“再坚持坚持吧,到补给的庄子没多远了,走的快些,大概两三个时辰就到了!”那军士脸上憨厚的笑了笑:“庄子那边,想必都准备好了热汤饭食,大伙儿再坚持坚持,到了以后就可以好生歇歇了!”

看着这张里正的略带惶恐的模样,陶真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不也正是是这样,随着海船来到自己这个一无所知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什么都觉得不踏实,眼下,这张里正和他身后的人,大约都是这样的一种心态的吧。

“我的意思是,这沿路上都有庄子,咱们没有必要一定要走那么远吧,就近找个庄子休息一晚上,不是更好?”陶真有些忐忑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实际上,这也是他身后大多数人的意思,大家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儿,但是,这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的,哪家没有个婆娘小孩的,男人们能顶得住,这妇孺们就不行了。

“我知道大家坐了这么久的船,然后下了船又一直赶路,都不曾歇息好,但是,大家伙还是克服一下困难吧,等到了咱们自己的庄子,有得咱们歇的,早一点看到自己的田地,造起自己的屋子,那不是更好?”陶真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尽管,这样的意思的话语,他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说了。

“这路上的各个庄子,可是都有任务,不能乱窜的,咱们就近歇息了,那后面来的人,一身疲累的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却发现准备给他们的饭食热汤都被咱们用了,那他们会怎么想,我想,大伙儿也不希望咋到了自己的歇息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吧!”

陶真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要是真去了别的庄子,他手上的民事衙门的条子,可是一点用不管,人家十成十的不会接待他们,他非常知道,乱了上面定下的规矩,会有什么后果,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前程去冒这样的风险。

“回去吧,给大伙儿解释解释!”陶真劝道,这张里正可是这群人里颇为服众的人物,他出面说服这些人,效果要比陶真直接去说,要好的很多。

又累又乏是事实,但是,吃食饮水还是有保证的,甚至沿路经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市镇,市镇里可是有着很多东西买的,除了一样,马车!马车早就被前面经过的人或租或买,一扫而空了,实际上,陶真身后的这些百姓,家境富裕的根本没有几户,虽然有这临行前发放的三两银子,但是,这些人家可舍不得将钱花费在这些吃食上,更别说租买马车了。

真正富裕的人家,觉得不会加入这些迁移的百姓行列,所以,在这张里正转过身去和那些百姓大声的吆喝几声后,这些面露疲态的人们,又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进了,新的生活就在前方,这赖在地下不动,好日子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既然张头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肯定没错了,大家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

“队正!走吧!”陶真身边的一个士兵,将水囊灌满水,挂在身上,又接过陶真手里的钩枪,请示这陶真。

“别叫我队正,咱们可不是在护庄队那会儿!”陶真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年轻的士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将钩枪抗在自己的肩膀上,跟着百姓们的队伍而去,在他的身后,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这个不用再禀报大人了,董大人已经回衙门,你可以直接去与董大人商议,无论是南浦,新城,还是平壤,凡是委任了民事衙门县府理事的城镇,这迁徙的民众,一定要经过反复甄别,才能在城镇里落户,没有生存技能,没有手艺,没有家室,身家不清白,有前科这样的人等,一概都不能入籍!”

陈敏之出现在留守府,纯粹是一个意外,他现在是余风的头号智囊,很多时候,可以说他就是余风的传话筒,晴雨表,逐渐把握住这些脉络的官员们,发现自己距离大人是在是过于遥远,但是若是能搭上陈敏之这个录事参军的线,无疑也是一条通天的道路。

所以,不管陈敏之愿意不愿意,这些逐渐围拢在他的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开始的时候,陈敏之还是颇为享受这种感觉的,从一个犯事的落魄文人,到如今炙手可热,要是他一丝自得都没有,那他也太超凡脱俗得没有一点人味儿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所有对他的这些奉承阿谀,实际上,都是朝着他的权势,他的影响力而来的,而他的这些,全部都是来自他身后的,他代表的那个人。离开了那个人,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相信余风对于这些情况一无所知,以他的接触面,很早就感觉到了余风手里还有一只隐隐约约藏在暗中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仅仅窥视着这个阵营以外可能存在的敌人,也在暗中审视着这个阵营里面的所有人,而他可不想被这些暗中的家伙,当做结党,跋扈,甚至有异心的典型给汇报上去,即便余风对他依然信任,但是,只要在余风心里埋下那么一根猜疑的毒刺,和日后的所得相比,这些眼前的一切,都是浮云。

他有抱负,有野心,有见识,有智谋,更重要的,他有一个放心用他的好东家、好主公,他可不想一时的洋洋得意,将这一切都搞砸了。所以,醒悟过来的他,立刻就收敛自己。与外面的官员军将的接触,能不接触的就不要接触,至于一些可有可无的应酬,他是坚决不出席的了,基本上,除了和余风一起出现,多余的时间,他都是躲在家里消遣,着实淡泊的很。

“陈先生点拨下官一下,就胜过下官绞尽脑汁想个半宿的!”迟长青笑道:“有了陈先生的指示,我办起事情来,也就有眉目多了!”

“我哪里敢指示你!”陈敏之对于这种低级马屁,早就免疫了:“我来你这,可不是为了你这些事情,你得现在给我办了,要不然,我可就不走了,我早就听说,迟留守可是藏有不少的孤本的哦!”

“我那是求之不得啊!”迟长青笑意中带点自得:“这些孤本放在我哪里,就是明珠蒙尘,陈先生若是能从中,领悟到些前人的道理,到时候为大人出谋划策,这池某岂不是也有了几分光彩!”

他一面说着,眼光中却是露出询问之意,难得是他居然将这显摆,马屁和询问几种意思,在短短的几句话和表情中全部体现出来,还让人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

“一件事,算起来,也不是公事,要不然,也不会由我出面了,赵登赵大人和你是郎舅,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赵大人有一个嫡亲的兄弟,叫赵莱的,你可曾听闻!”

“这个有过耳闻,少年英雄,年青俊彦,可惜我就一个妹子,要不然的话”

陈敏之脸上微微一笑,不是讥笑,是那种很温和的笑容,看来,迟长青这种插科打诨,还是有一些效果的,起码,两人间的距离,在这一刻就是被拉得很近。

“大人的意思,这赵莱,小赵将军,还有一些不错的年轻儿郎,派遣到你留守府里历练历练,安排个什么职位,做些什么事情,全由得你安排,大人就是一个要求,这小赵将军,不能坐在衙门里,得做实事,多做些职司都无妨,你明白了吗?”

“我想,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迟长青脸色严肃起来,这是大人让他培养人才,到留守府里能历练什么,无非是如何治理这城池的经验,显然,大人此举,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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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谁是谁的菜

第三百二十六章谁是谁的菜有句话,叫做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还有句话,叫做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余风对这两句,也是颇多感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倒是没有觉得,只是这日子,过得也未必太快了一些,上一个年头,好像过年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还在历历在目,但是,一转眼,居然又要过年了。

盘点起自己的家当,他不得不承认,这崇祯十一年,是他高速发展的一年,是他彻底从一个非主流的武装集团,到一个割据一方的地方军阀的转型的一年,和前一年相比,几年他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巨大的飞跃,如今,就算郑芝龙这等人物,也承认了他的字号,并肯定了和他的合作,凭此一点,他就足够自傲了。

要知道,即便是李自成攻破南京,南明政权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那么久,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福建郑家的支持,等到郑芝龙一降清,整个南明政权顿时就失去了支柱,轰然倒塌,即便有郑成功这样的英雄人物在,也只有远遁海外的份。是的远遁海外,像他余风一样,在海外偏安一隅,不同的是,他是在朝鲜,而郑成功是在台湾。

有时候,余风也衡量着自己的实力,到了眼前这个局面,要说他没生出几分野心,那可就有些扯淡了,不过,在仔细的将自己的实力和各路人马比较后,余风很沮丧的发现,自己原来引以为傲的资本,在这群豪辈出的大明末世,还是属于那种拿不出手的那种。这本钱资历什么的,他还真的差的很远,打仗打的就是银子,就是钱,而这方面,无疑是他最大的短板。

好在,领地地经过他的整饬,也逐渐变得繁荣起来,年末的时候,居然还收上了近三万两的商税,这倒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倒不是他看上这点银子,他记得这商税,在大明也是非常难看的一个数据,在这朝鲜,居然能收上这么多钱来,不是说明他现在控制的区域正逐渐繁荣起来了吗?这繁荣,就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机会,需要更多的人手,能带来更多的财富,对于财政压力一直都是很大的他,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了。

当然,好事得成双,这可是大家都知道,年底的时候,还有更好的消息传来,去吕宋的船队回来了,从这一船一船的金银和吕宋带回来的货物看来,这兰顿肯定是毫无悬念的执掌了吕宋的大权,要不然,这些派出去的船,回来的不会轻松。

余风不知道,兰顿回到吕宋,可没有那么老老实实地想遵守原先和余风定的那些协议,这样多的财富就这样作为赎金拿出去,即便他是皇亲国戚,也是要承担不少的责任的,而且这笔金银,足够将吕宋的总督府的库房都给半空,他要是没有些想法,那他就是圣人了。

说好好笑,最终令他改变主意,决定遵守这个协议的,居然是一个余风意想不到的人。威廉姆斯,这个在郑芝龙府邸上,和余风有过一面之缘的威廉姆斯,在这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被余风鄙视了一番的威廉姆斯,要说不郁闷那就是假的了,离开郑芝龙那里,他一船就到了吕宋,除了商会的一些公务意外,他得亲自印证一下,是否吕宋的总督,真的易主了,这个东方人,怎么可能比王国的官员能提早知道这个消息呢?当然,万一被这个东方人说中了,那么他们商会能够提早的掌握这个情况,和新任总督阁下建立良好的关系,无疑是非常的必要的,甚至,和总督阁下的关系的好坏,会影响商会在东方的财富攫取大计。

很幸运,他如愿了。他到达的时候,正是兰顿的船只到达的时候,他的身份很轻易的让他出现在了兰顿的眼帘里,更重要的是,他说的一番话,彻底的打消了兰顿铤而走险,不顾人身安全翻脸毁约的念头。

“大人,这是一个新兴的领地,而据我们商会调查所知,这个领地有着我们需要的商品,很多!而他们的对外运输能力极其匮乏,也就是,若是经营得好,这个领地,很可能会成为王国和我们商会在东方的另外一个巨大的财富来源!”

“这个我知道,我曾经在那里呆了几个月!”兰顿对于威廉姆斯的话,没有任何的异议。

“而且,这位领地的领主,似乎没有打算发展他们的海外贸易,我曾经在大明在这片海域里最大的舰队的所有者郑芝龙将军的王宫里,见到过这位领主,并与其进行过接触,依我看,这位领主暂时没有打算侵犯郑将军利益的想法,他们似乎是很好的一对合作伙伴。”

“你见过余风?”兰顿有些惊奇。

“是的,我还提出要在他手里获得他的领地的专属经营权的问题,可惜,他拒绝了,这个年轻的贵族,显然等级观念非常的强烈,他认为我不够资格!”

“这个,我倒是和余风将军有些私人的友谊,你看这就是他派给我的护卫,这装备武器,比起咱们国王陛下的近卫军,也不差多少吧?”在威廉姆斯面前,兰顿当然不会自曝其短,于是,挟持人质来勒索赎金的绑匪,也变成了远方来的朋友。

“那就更好了!”威廉姆斯大声叫起来,“精美的瓷器,华丽的丝绸,还有那神奇的东方树叶,这些商品回到里斯本,就是一船一船的黄金!总督阁下,你一定要尝试一下,就算不能垄断他的领地的所有商品,至少也要拿到这几眼的专营权!绝对不能让荷兰人走在我们的前面!”

“我有什么好处,仅仅为了给你们商会创造财富?”西方人说话就是粗鄙,兰顿赤.裸.裸的贪婪毫不犹豫的表现出来:“没有足够的利益,就是国王陛下,也不能lang费我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两成,只要总督阁下能拿到这些商品的专营权,我们商会愿意捐献两成的利润,给王国的远东殖民地!”威廉姆斯知道这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立刻许诺到:“每船从新领地到里斯本的货物,变成金币后,您的管家可以在里斯本的码头上,立刻就拿走这两成的利润!”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这片海域,我们的对手只有东印度公司,而大明的郑将军,显然是我们合作非常愉快的生意伙伴,对于我们的生意,郑将军那里不会有任何的阻力,也就是说,我们除了提防那些荷兰人海盗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担忧的事情!”

他加强了一下语气,用极具诱惑性的话语说道:“阁下,这就是一条淌着黄金的商路啊!”

“我要知道,若是我说动了那位余将军,我每年的保守收益是多少比塞塔(西班牙金币单位)?你不要试图欺骗我,欺骗我的人下场都会很惨的,你想清楚再回答!”

威廉姆斯在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按照他们船队的运输能力,一年能运输多少最值钱的商品回国,到达国内后,又会卖到什么价钱?

没过多久,他抬起头来,很是肯定的说道,“我不敢说能够有多少比塞塔,但是,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我像神圣的天主发誓,一年,一年时间内,只要您拿到这了茶叶,瓷器,丝绸这些比较重要的商品的专属经营权,您的收益,就算再重新建立一支远东舰队都可以。”

“不是我的收益,这是王国远东殖民地的收益,即使是有你们商会的贡献,这些金币,大部分都是要上交给皇室的!”兰顿心里顿时踏实了,嘴上冠冕堂皇的说道,当然了,至于是不是交给皇室,他谅想威廉姆斯和他代表的商会,也不敢来查自己的帐目。

有了这个插曲,慕诗无惊无险的带着船队返航了,除了撂了一个空头总督在吕宋,他船上还多了众多的西班牙葡萄牙商人,一些大大小小的商会的代表,俨然就是从海外带回来一个招商引资团一样。而随着兰顿返回吕宋的杰克船长,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兰度重新撵了回去,当然,这次,他是带着战舰去的,除了一个新舰长的身份,他还有一个身份——葡西王国吕宋总督兰顿勋爵阁下的的全权私人代表。

“好好!”余风满意的大笑着,对着跪在地下禀报完毕的慕诗点头赞许道:“有人贴杆子要给咱们送钱,咱们怎么好意思往外推,这些人,叫民事衙门的去接待,先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然后再坐下来慢慢谈!”

“新帆船也到了,大人,这些天在路上,咱们的兄弟,没事就在那船上折腾,眼下就算是不用那些番人,咱们自己的兄弟,也能熟练的摆弄了!”

这是兰顿答应的两艘轻型武装战舰,这次是“护航”到新城的,两艘船上的船长,可都是接到了命令,到港后将舰船移交给对方的命令,当然,随着这命令的,还有些来路不明的财富,这就没人知道了。

“知道了!”余风点点他,这些事,回头交给军务衙门就行了,倒是不用揪心,至于这舰船战力如何,大小几何之类的问题,自然会有专门的人给他详细的报告,就不用听慕诗在这里一一汇报了。

“去衙门交了差事,放个长假吧,出门了这么久,家里人怕是都盼望得紧,回头你这趟差事的评定下来了,会对你有个安排的!”

“谢大人!”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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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七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三百二十七章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哄鬼吧你!”张一飞很是不屑的吐出自己嘴里的草根,对着他面前的这个家伙说道。

“我怎么哄你了,这可是那边那些当兵的亲口说的,里正他也在那里听到了,每户五亩田地,都是熟地,多开出来的,只要你有本事,也可以找庄子里的庄头报备,分到的田地,只要自己出力干活,能够分到三成,其他所有的税赋都没有,自己开的荒地,能分到五成!”

“什么叫分到五成,老子累死累活开出来的田地,凭什么要分一半出去!”张一飞不忿起来,“咱们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抱起团了,可不能让人家欺压咱们!”

张一飞一脸的鄙夷,这样的话,他还不如自己随便寻点什么营生呢,也比这种地强,这兜里还有二两多银子,到时候,郑大老爷答应的牛送下来,大不了自己不要,再分一份钱走,有了这点本钱做买卖,也不愁饿死自己,反正他自己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愁。

“大伙怎么不抱团了!”张晋从说话的人群中闪出身影,“下船到时候,若不是这众多的乡亲给你担保,你能这么舒坦的一个人跟着咱们到这里来,你没看见那些没家没口的,都被那些当兵的带走了吗?你想知道那些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里正,里正,我不是这意思!”张一飞有些忙不迭的解释道:“我知道里正你对一飞不错,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是拿咱们当后妈生的吗?我可是悄悄打听过了,这庄子里其他的那些人,可都是拿七成的出产,这没道理了!”

“你少屁话!”张晋斥责到:“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啊,你兜里的那点银子,一个子儿都还没花吧,这一路上,吃喝可不见你客气,你也不想想,这官府花这么大本钱气力,把咱们这些人招来,难道是当大爷伺候的?几顿白面馍馍把你脑子吃糊涂了?”

“我不就是说说嘛!”张一飞嘀咕道。

“说说都不行,管好你那张破嘴!”张晋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他可比张一飞清楚,七县一府这样规模的百姓迁移,官府花了多少精力多少银子,若是有人敢趁这个时候闹事,那官府恐怕每天招待他们的,就不是白面馍馍,而是刀剑棍棒了。

“又不是要你亲自去干活,你那点庄稼把式,我还看不上呢!你除了脑子活络一点,你还能做点什么?”张晋继续说道:“这里的规矩,刚刚我都打听清楚了,庄里的管庄老爷,说话倒是和气,就是有些听不懂,你们几个都过来,我给大家说说咱们今后的安置事宜!”

片刻功夫,张晋的身边就围拢了一圈人,八里村出来的人,基本上除了女人和一棒子打不出几个屁出来的家伙,就都在这里了。

“这里官府的规矩,和咱们以前接触过的不同,不过,他们答应给的田地和牛,倒是没有反悔!”张晋一开口说话,立刻就让围在四周的人,齐齐定了一下心。

“那就成!”

“不反悔就好,要不,咱们宁可回去也不呆在这里了!”

“你回去,你怎么回去,别说路上这么远,到了海边,你能找到船回去了吗,你当路上那些官兵是假的啊,没路迎你这叫私自出乡!”

“安静!”张晋看到下面乱哄哄的,眉毛一竖,吼了一声:“你们还要不要听,这么能耐,自己去喝管庄老爷去说啊!”

“里正,你说,你说!”

“田地是有,但是,可不是各干各的,得听这庄子里的庄稼把式,一起安排,啥时候该干嘛,就得去干嘛,若是不去的,到时候可就没口粮,家里女人老婆饿肚皮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那怎么不成了佃户了吗?”

“扯淡!啥佃户!”张晋不屑的看了看说话的汉子:“要是不愿意在庄子干也可以,田地照给,不过,却是庄子外面的田地了,而且,这农具种子啥的,庄子里不管,收上来的庄稼,给官府缴纳一半就可以了!”

“这个好啊,里正,咱们就去庄子外面好了,咱们有手有脚,多开些地出来,这都是可以传家的田地啊!”

“糊涂,这里是哪里,你们知道不,你当是在郑大龙头的属下啊!”张晋冷笑了一声:“这个时节,咱们福建有这么冷的天气吗?我没去过北方,但是我听人说过,就是辽东,也不过如此了,这里可是比辽东还远!你们太平日子过习惯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外面除了那些说着鸟语的土番,还有为祸我大明的鞑子吗?”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从自己的眼光中,大家都看到了一丝惊恐。作为南方人,鞑子的消息传到南方,已经被极端的妖魔化了,在传说中,那是骑射无双的蛮人,吃人肉喝人血的。

“在庄子里,官府就护得住咱们的平安,这是管庄老爷亲自说的!”

见到下面一阵沉默,张晋继续说道:“我决定了,我就呆在这庄子里,反正我也问清楚了,五亩地就算三成的口粮,也足足有十多斗,我们家三口这一年的吃食是不用犯愁了,庄子里除了劳作,若是做其他的事情,都是有工钱的,我问过我们家的那口,她也同意了!”

“里正,做其他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还要出徭役?”张一飞挺关心这个的。

“废话,你不出,给银子也行,咱们在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只要你有能耐,庄子的伙计多的是,你要是识字的话,那就发达了,可以去庄子里做个账房!”

“那我可不行,不过,要是不按庄子里的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试探的问道:“官兵会抓人吗?”

“我不知道!”张晋很坦然的摊开双手:“这个,我没胆子去问,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试试,大伙儿不就都知道了吗?”

众人哄笑起来,张里正这是撺掇一飞这油滑小子去当替死鬼呢,人家里正说话,就是不简单。

“对了,若是你不想去试,还有个门路,说给你知道,你可以去当官兵吗?就算混不到那身官衣,当个帮闲也是好的,庄子里你的五亩地,自然有庄子里安排人给你耕作,到了收成的时候,照样有你一份!”

“这个,还有这样的好事情?”张一飞有些心动了,要是这样算起来,就是当兵的不关饷钱,也比这呆在田地里劳作有意思多了,可是,转眼之间,他又犯愁了,好像,这里有鞑子啊,当兵就要去打鞑子,这不是送死吗?这太凶险了一些吧。

旁边也有人嘀咕起来,有他这样心思的,可不是他这么一个人,田地有人帮着耕作,当兵还能混个肚儿圆,没准还能拿到点饷钱,这听起来,是挺有诱惑力的。

“看那些丘八们,穿的那么光鲜,应该饷钱还算丰厚吧?”有人把眼光飘向几个在庄子边缘说笑的官兵。

“不是他们,你想都别想,想穿上那身衣服,光有咱们乡亲的担保可不行,还得人家看的上才成,人家那一身,武器铠甲的,就得几十两银子呢,你拿到了跑掉了怎么办?”

“我想也是,那是哪位将军大人的家丁吧,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得到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身上呢,我见过那些卫所的兵,有些,比咱们还惨!”一个有些见识的汉子,恍然大悟道。

“咱们一路上,看到的这官兵还少了,可都是这般打扮,难道都是将军大人们的亲兵不成,我看那,这兵有当头,说不准,不比在郑大龙头手下当差差很多!”另外一人唏嘘道:“想我那会儿,每月一两二钱的饷钱,到月就发,平时吃香的的喝辣的,真是好不快活,要不是那该死的倭寇,砍了我这一刀,我还在过那种快活日子呢!”

“好了好了,齐大叔,你就别卖弄了,这话我们都听了几百遍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当过兵,这些官兵,你说说和大龙头手下的虎狼比起来如何?”

“不好说!”被称作齐大叔的那汉子斟酌了一下,“在大龙头手下当差吃粮,都是海上人家,这些人,一看都是些旱鸭子,不好说不好说!”

“那和鞑子比起来呢?”

“我又没见过鞑子,我怎么知道!”齐大叔眼睛一瞪:“鞑子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叫他们和咱们大龙头在海上比划比划,大龙头红毛鬼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会怯这些鞑子?”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深山老林出来的鞑子,怕是连海都没见过吧,和大龙头的船队比划,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张飞杀岳飞,杀得漫天飞,一点都不靠谱吗?

“不过,看的出,他们的将军,在他们的兵身上,还是舍得花银子的,这当兵的穷疯了,武器铠甲都能送到当铺里去,他们这一身,换成银子的话”

“我要去当兵!”张一飞打断了他的话,他本来就是脑子活络的人,齐大叔这么一说,他哪里还有什么怀疑的,要是这兵都当得这么光鲜,他还在地里刨食做什么!

“我也想去试试?”

“好吧,谁想试试的,来我这里报名吧,这当兵,还得大伙担保的,这事闹的,还真的成香饽饽了!”张晋摇摇头,对于这几个人的选择,颇为不理解,在地里干活吃一份安稳饭不好,非得去干这营生,一将功成万骨枯,说书都这样说的,这钱岂是那么好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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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吹草动有广平

第三百二十八章风吹草动有广平“这就是今年募来的兵?”慕诗看着这土坪上一脸热切的看着他的这些年轻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是广平驻军的校场,但是很明显,作为军营的校长,这个土坪很不合格,除了中间一些区域被在这上面操练的士兵们践踏得平整一些以外,走出那些区域,甚至看能看到很多拳头大小的土坷垃,也许,从当初把这里选作驻地起,就没有想到,这里会进驻那么多人吧。

从南洋回来,舒舒坦坦过完这个年,慕诗又被余风召见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余风却是主动提起了他的去向,像慕诗这样的年轻人,出身嫡系,又立下了功绩,余风自然是要不吝使用的。

余风给了慕诗两个选择,第一个,去教习营里任职,南洋之行,慕诗和教习营的士卒将官,相处得十分融洽,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如是他去教习营,对于余风掌握教习营那是绝对有好处的,当然,维拉斯科的正牌子千户,自然是不能觊觎的,但是,给个副千户的职位,也不算是委屈了慕诗,从序列上来说,这也算是给慕诗升了半级。

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去带兵,作为选派的将领,去地方上带兵,充实风字二营的领导力量。不过,余风直接是给了他一个千户的职位。

慕诗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余风给出的第二个条件,这一点,余风倒是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他手下的将领,若是连这点对功名的热切都没有,那还不是一帮死气沉沉的家伙了。

这开过年后,慕诗就兴冲冲的拿着军务衙门的调令,来到广平上任来了,这里距离平壤,足足有两百多里,按照平壤是实际控制范围来说,这里已经是平壤的最外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慕诗上任的这一天起,他就成了这广平,广昌两县的守备官,风字营派驻在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了。

但是,到任后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失望,正经驻扎在这里的风字二营的官兵,不过是三四百人,连他找个千户的一半的定额都没有,更离谱的是,这几百人,居然除了他这一个正儿八经的风字一营军官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原来的护庄队整编而成的,这以前的半军事武装,和正规军事武装,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编制,居然还是以队为单位,几十人一个队,除了他们的队正,别的人根本别想指挥他们。

而一旦附近的区域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队正们倒是非常忠于职守,只要管庄的民事官员,发来请求,倒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懈怠,但是,往往到达出事的地方没多久,另外一队人又气喘吁吁的赶来了,结果发现,这里的官员,处于保险的心理,能叫来支援的地方,他们都派人去叫了。

这样可不行!慕诗很是果断的,改变这种状况,军务配合民事,但是,军务绝对不是民事可以指挥的,要是这样继续下去,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纪律而言,而作为风字一营出来的来人,这纪律二字,那是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面了的。

一切按照风字一营的规矩来!他这才明白,大人给他找个千户,怕是更多的让他有权限去整合这些桀骜的手下的,对,是桀骜,在田庄和当地势力的争斗中,有着良好军事素质和装备的护庄队们,很少吃瘪过,这也渐渐助长了他们的一些“老子天下第一”的情绪,实话说,若不是平壤直接派来这个千户,而是直接从这些队正里提拔一个的话,只怕其他的人嘴里虽然不敢违抗,但心里总是有些不服的。这些不服,在平日里无非就是些牢骚怨气,但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候,那可能就会出乱子的。

一个千户,正经是八到十个百户,这三四百号,变成了三个百户,原来的队正,也变成了百户大人,而几个副队正,则是成了其他几个亟待成立的百户的主管,慕诗也算是提拔,有了这份提拔,在这些新被提拔起来的百户们的面前,他说话绝对好使。

至于兵丁,那就得招募了,尽管这开年过后,马上就是春耕,但是,慕诗却是一点不担心这招募人手,会影响田地生产,各处的庄子,都已经是关照到了,这兵丁,绝大多数都是要从这次的移民和朝鲜土著中招募的,至于各庄护庄队的成员,抽掉为数不多的能员,担当基层军官就成了。

“是的,千户大人,这都是各庄子推送过来的,有着担保的年青人,都还是靠得住的!”

“一共多少人?”慕诗问道。

身边的那个百户,拿出一本名册,恭恭敬敬递给他:“汉人一共五百十七人,高丽人二百四十人!”

“这是全部报上来的数字,还是遴选过后剩下的人数?”

“慕大人,这是第一轮遴选过后剩下的,按照您的吩咐,都是能举石锁五十次,绕着广平跑上一圈还不掉队的家伙,那些淘汰的,都已经打发回庄子去了!”

他们几个将官在校场前面说着话,下面的兵丁也在交头接耳,而张一飞,赫然就在其中。

按照他的理解,经过了那些考核,他这就是算是正式的兵丁了,没看见前面那几个将军大人都过来了吗?这些大人们训一通话,然后就是发放军服兵器了吧。

这些经过考核的人,议论的最多的,当然还是这当兵的待遇,顺便还希望以下,自己将来的长官,不要太凶恶。实际上,经过被选拔的这一过程,他们之间的信息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交换,先不说这当兵可能遇到的风险,就是冲着那一两银子的饷钱,吃得饱穿得暖,三天还能有顿肉食,这些人就是拿着鞭子也打他们不走了。

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二两,这哪里是来当兵,这是当大爷啊!这些福建来的移民还好,至少他们还是见过银子,多少趁点身家的,但是,那些朝鲜土鳖就不同了,能够进庄子做事又能被担保的,那是百分之百的彻底融入了田庄的。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原来身无长物的朝鲜最下层的“贱民”,到了田庄,他们已经就感觉是到了天堂一般,要是每个月还能有一两白花花的银子,那就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好吧,这样说吧,在田庄还没有到达广平之前,他们平时,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隔三差五的饱饱的吃一顿玉米饭,除此之外,其他的他们是不去想的,至于大米饭,白面馍馍,那是上等人才吃得起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

而现在,大米饭吃上了,馍馍也吃上了,而眼看为这些汉人将军们当差,还能拿到白花花的银子,这样干上几年,他们岂不是也成了有钱的老爷了,这日子,可就真的越来越有看头了。在他们心里看来,在庄子里当差干活,和在军营当差干活,没有任何的区别,难道管庄老爷一声令下,叫他们去和别人厮杀,他们会不去吗?

“叫总旗们下去挑人吧,每个总旗,给我留三个小旗的名额,其他的,他们可以自行任命!”慕诗看看名册,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人多了些,当初咱们风字营精挑细选,也就挑出五百来人,这一下来了近八百号人,我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废物,我只要七成,其他的三成,操练的时候,剔出去!”

看到前面的将军,嘀咕了几句,掉头就走,张一飞有些失望,就这么走了,军服武器还没法呢,那红彤彤的军服,还有那长枪,自己若是弄上那么一身行头,一定威风的很。

“你是张一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脸嫩的士卒,走到他的面前。

“是!”

“都是一个庄子的吧,你们几个!”那士卒问道。

“是的!”

“我叫舒粟,是你们的小旗,你们几个,都跟我来吧,还有你们几个,听不懂官话吗?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舒小旗,他们不是我们一起的,他们是高丽人!”

“你说什么话!”舒粟眼睛一瞪:“什么叫不是一起的,进了咱们风字营,就是同袍兄弟,哪里还有什么汉人高丽人的分别,咱们营中还有碧眼金发的教习营兄弟的,听到你这话,非打得你满嘴找牙不可!”

张一飞低着头,嘴却微微一瞥,汉人和高丽人能一样吗?

“进营第一天,就犯了大人定下的军规,你还真够出色的,念你初犯,不知者不罪”

张一飞心里一松,看来这小旗倒是为人不错,先前自己还担心摊上一个混蛋官长呢。

“就罚你三天不许吃晚饭好了,若有下次,就是一个月了,明白了吗?”

奶奶的!张一飞恨不得狠狠的扇一下自己这张破嘴,一时嘴快,这嘴倒是痛快了,肚皮可就受罪了。同时还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一下自己的这个新长官:幸亏不知者不罪,这要是罪了,怕是就是一个月了!

“知道了!”他嘴里应道,随口凑趣着说:“若是第三次,就是半年没晚饭吃,是不是!”

“美死你了,还想第三次!”舒小旗撇撇嘴:“你先有本事呆满一个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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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前线和军堡

第三百二十九章前线和军堡广平,广昌,广乡,广阳,还有广柔,基本上这里就是余风集团的最前沿了,再往北去,越过清江,就要和满清政权的实际控制地要有冲突了,虽然,在这五县之地,这样的类似的冲突,基本上就没有断过,但是大张旗鼓的和鞑子们交战的情况,自从平壤之役后,还是不多见的。

毫无疑问,原来这些县的名字,不是这样的朗朗上口的汉音,但是,等到当地的农庄,已经基本上站稳脚跟之后,原来几乎就已经名存实亡的朝鲜统治机构,就更加没有影响力了,随着农庄的建立,人员的集中,原来这些城镇的繁华区域,也逐渐的开始了变化,在几个大的田庄附近,开始是自发的形成集市,然后市镇的规模,也就慢慢具备了。

“广”在汉语中,本来就有遥远偏远的意思,像我们耳熟能详的“广州”,也不过是三国时候,吴国将此处偏远的南海、苍梧、郁林和高粱四郡,合并起来,称之为一个州,其原来的意思,也不过是“遥远的一个州”而已、由此可见,这广平广昌等地,已经偏僻到了什么地步了。

偏僻归偏僻,对于余风来说,这样的区域,总比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来的容易,既然是自己控制了,那么,该有的机构规模,那是一定要有的。

显示对于一块区域的实际掌控,无非是看是谁在那一块区域驻军和收税。收税的时候,自然有民事衙门的官员去办理,以田庄在当地的影响力,这基本上是不用担忧,至于驻军,这些地域,驻军多了,这耗费不划算,但是驻军若是少了,却又缺乏威慑。这样难免会让清江对面的鞑子们,有些蠢蠢欲动了。

于是,在军务衙门的调拨下,这五县之地,基本上是派驻一个千户,然后,在这五县后面较大的临清,建立了一个军堡,依托着这五县,作为最前沿的桥头堡。当然,在军务衙门的图册上,这个堡垒也不是原来的名字,而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新义安!

这个名字当然是出自余风脑门一拍的恶搞,但是,这个军堡里无论的军械还是兵员,可就没有一点恶搞的意思了。军堡里常驻的风字一营两千余人,辅兵一千余人,这是常备的兵员。加上五县驻扎的兵员,也就是说,连同各田庄的预备力量,即使是遭到鞑子们的突袭,这个军堡也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到上万的武装士兵,这样的力量,即便是满清大动干戈,也很难一口吃下去。

当然,若是满清一有动作,在后方的平壤,肯定不会坐视,这后续的援军,肯定是第一时间顶上去,而且,就算是抵挡不住,在新义安到平壤之间,还有三座类似的军堡,完全可以给余风争取到足够动员军队民众的时间。在这一线,几分是五分之三的军事力量,余风都布置在这里,从这一点看来,就可以看得出,余风对于满清已经忌惮到了何种地步了。

至于汉城方面,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余风虽然没有格外轻视李家王朝的朝鲜军队,但是,绝对算不上是重视,在南边,正规的风字营的力量,数量甚至还没有朝鲜辅兵的数量多,而有了风字营的这群虎狼,这些辅兵们也似乎有些近朱者赤了,不仅看不起他们昔日的同袍们,而且一个个求战的欲望,变态的强烈,好像要在这些汉人长官面前,彰显自己的武勇一样,没事都要找事。在北边,余风是担心鞑子摩擦冲突,在南边,则是他要担心自己的人,不要冲突得太过分。

饶是如此,他的控制线,还在一天一天的往南移动,实际上,照着这样的速度,若是朝鲜军队不干预,最多到年底的时候,余风可以直接将他的控制线,推进到汉城的城墙根下面。如果余风放手让自己的手下去折腾,最多一个月,估计这李家王朝,就要亡命海外或者去找大明宗主哭鼻子去了。对于李家王朝来说,鞑子虽然不祸害他们的了,但是又出来一个余风,这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眼下,这朝鲜的整个局势,看似宁静,但是,余风知道,这种宁静,绝对不会维持太久,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不管这场暴风雨,是从余风,满清还是朝鲜这三处的哪一出开始爆发,这一旦爆发,必定就是石破天惊不死不休的局面。

余风想做鹬蚌相争的渔翁,可不想被朝鲜方面当做驱虎吞狼的那一只老虎,所以,他眼下整个的领地,除了维持正常的生产,保持着市面的繁荣,所有的宗旨,就只有两个字:备战!不管这一场争斗,什么时候开始,他必须在开始之前,拼命的壮大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他在和时间赛跑,而他的士卒们,则是在和自己赛跑,和同袍们赛跑,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停下脚步,自己就绝对会被被淘汰。

“跑快点,跑快点!一个一个,像个娘们一样,没有吃饭吗?”一个总旗骑在一匹高头大马,手里的马鞭,忽忽有声。

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只穿着单衣的士卒,脑门子冒着腾腾的热气,从他面前嘿哈嘿哈的跑了过去,虽然现在天气甚至还有些寒冷,但是,除了骑在马上的总旗,这些士卒们,居然没有一个穿着夹袄。

张一飞偷偷朝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还好,自己身后还有十多个人,这让他心里微微放心了些,他一直没有发力的奔跑,保留着体力,如果有必要,不说到达队伍的前列,至少,超越十多个人,那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天杀的,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他心里暗自腹诽道:“还文绉绉的叫什么“末位淘汰!”不就是操练脚力吗,这算得了什么,大家又不是公子哥儿富家少爷,这点苦还还吃了?但是,每天早上围着这营盘跑上三十圈,跑到最后的一个,立即开革,这就有些不好玩了!”

一天一个,不问原因,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若是没有在这营中呆过,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见到了这军服,武器,吃食,还有那领着每月准时发放的饷钱的老兵们,这可就没人舍得走了。张一飞也不想走,他告诉自己,跑得慢不要紧,只要自己身后还有别的士兵就行了。所以,他才时不时的打量自己的身后。

他现在才明白,舒小旗那句“你能呆足三十天再说”,是个什么意思了?他找个百户,按照一百人计算,一个月,每天淘汰一个,岂不是一个月之后,只剩下七成,要做这七成中的一个,看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大家虽然都年轻力壮,有把子里力气,但是,谁有事没事情净练脚力啊,你脚力好,田地里就会多几斗收成吗?

在营盘那边,几大筐的白面馍馍已经摆出来了,还有冒腾着热情的稀饭和鸡蛋汤,他忍不住tiantian自称,若不是他知道在这营中乱说话,可能会导致吃不到饭的后果,他真的很像问一问总旗大人:“我们真的没吃饭啊,您难道不知道每天都是跑完了才有得吃的吗?”

“哎,一飞,一飞!听说,咱们这些人中,会有人被挑去火器营呢,你听说了吗?”

“知道,隔壁小旗的那家伙,不就走了狗屎运了吗?”张一飞的话有些酸溜溜的,夹杂着一些喘气,骑在马上远远盯着他们的总旗大人,根本看不出,他们还有精神边跑边扯淡。

“一个月二两多的饷钱啊,还不用天天跑步了,在校场上摆弄他们的火铳就可以了,我咋就没那运气?”身边的和他说话的士卒,话语里满是羡慕。

“别羡慕这个了,真要上阵打仗,他们被杀的机会,可比咱们多的多,那火铳就能放一枪,我听人说过,若是敌人是骑马的,你根本没机会放第二枪,人家的家伙就递过来了!”张一飞入营几天,俨然成了百事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你想想,咱们将来,就是和人干仗,只怕还是和鞑子骑兵干的多,这些火铳兵,那是拿的卖命的饷钱啊!”

“不对啊,我可是听人说了,咱们的火枪兵,可不是只放一枪,那火枪打起来,啪啪啪的,那个乱劲是够乱的了,可是,不带歇息的啊!”

“反正就是挑我去,我也未必会去,呆在这里,安生多了,没事情还可以使唤一下那几个高丽土鳖!这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小子们,加把力气,还有最后三圈,还有力气的,别藏着掖着啊,跑到最后一个的,可没有咱们的营里的饭食吃了,自己拎着包袱,出营去吃吧!”

随着总旗的又一声吆喝,张一飞闭上了自己的嘴,他所在的队伍,速度明显的开始加快,他咬咬牙,不再体恤体力,也加快了速度,朝着前面跑去,在他们的身后校场的另外一侧,几队火枪兵扛着他们的火枪,铁叉,排着队列稳稳的站着,和他们高速前行相比,火枪兵的队列,赫然就是一副凝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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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第三百三十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嗳哟喂我的心肝宝!你要是诚心地跟我好,我把你当成那心肝宝!要吃饭我来烧要吃茶我来倒吃饭倒茶全由我,还要给你个洗小脚咧!你说好不好咧,我的乖乖地咙地个咚咧!”

刚刚冲完了一身的臭汗,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铺前哼着小调的张一飞,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知道多惬意。他不知道这两个多月,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熬下来了,没有被赶出营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他得瑟好久了。他甚至在脑海里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自己穿着这崭新的绣红战袍,然后把小旗那把从不离身的扶桑短刀借来,回到自己的村里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威武神气。

在潜意识中,他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些看着自己陪伴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乡人们所在的庄子,看做是自己家了,尽管这个家,很多地方,他还是陌生得紧,但是这没关系,虽然脚下的土地不同,但是乡亲们还是原来的乡亲,隔壁家的二妞,也不会因为换了个新地方,模样变得更俊俏一些。乡音依旧,人物依旧,那么,这就是他的家。

他腰间那硬邦邦的银子,也仿佛在提醒他,明天月休,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回家看看去了,出来的时候,庄子里给他分的屋子,他可是没有呆多久,甚至连桌椅都没有置办齐全,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请里正帮忙照拂点,有大伙在,总不至于让他连屋子也荒废了,等到秋收的时候,庄子里的出产里,他的那一份,换成了银子,再好好的请大伙吃一顿也就是了。

银子是今天上午百户大人发放的,不多,仅仅是一两二钱,但是,在张一飞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丰厚的饷钱了,对于那些抱着一大堆铜钱乐呵呵回到自己营盘的高丽人,他心里简直就是无限鄙视,这么多的铜钱,放在营里还担心别人偷了,哪里有换成银子了贴身藏着踏实。他心里盘算着,等到当了一年的兵,这饷钱就换成金子,到时候,不吃这碗行伍饭了,在城里租赁个铺子,做什么买卖都好,没准他张一飞以后,还会被人家称为张老爷呢?

“你傻笑什么?捡到了一窝野鸡蛋似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近来,自顾自的脱下脚下的牛皮靴子,往他旁边一坐,极为舒爽的呻吟了一声。

“舒头儿,你这臭脚,味道太大了,要熏死兄弟们啊!”张一飞怪叫起来,两个多月的同吃同住,除了被淘汰出去的两个人,当初在校场上被舒粟挑来的的六个人,已经是亲密得犹如手足了,说话自然也随便得紧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什么意思,头儿你又在说那些大伙听不懂的话了?”对于舒粟嘴里时不时冒出的这些古怪的话,张一飞简直是痛恨不已,大伙是拿刀子吃饭的,整这些文绉绉的玩意,有意思吗?可舒粟就是乐此不倦,好像每天不说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一个锅里捞饭吃的兄弟,就是同穿衣裳的情分,难道你快冻死的时候,还会因为怕老子的衣裳有汗味,你就不穿了吗?”舒粟鸟都不鸟他:“靴子和衣服一样,都是穿的!”

“我就是脚丫子冻掉了,也坚决不会穿你的靴子的!”张一飞嗤之以鼻。

“你小子,脑瓜子活络,就是不学东西,有机会的话,去听几堂课,你也会有学问傍身,就像咱们大人一样,文武双全!”舒粟不搭他的茬,却是捡着他的短板说起来。

张一飞朝着天上指指:“那一位?”

“废话,难道是咱们总旗吗?”

“哦!”张一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就是消遣我的,我有学问,有学问我还来这当个劳什子兵,早就娶了我家隔壁的二妞,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这出息不成,咱们风字营的汉子,走出去,还怕找不到老婆,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你那二妞,咱们娶老婆,别说咱们庄子里的大姑娘们了,就是那些朝鲜娘们,还不排着队让咱们挑?”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说你明天月休要回广平外屯那边去的,你那个二妞也在那里吧!”

“当然,我这个月的饷钱,给二妞买了个漂亮钗子,明天给她送过去,她一定高兴坏了!”

“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也别惦记我这把刀了,我也去看看你那二妞,到底有多标致,让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你去干嘛?”张一飞眼睛一翻:“头儿,你莫要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啊!”

“屁,你当我惦记你那二妞啊,老子是外二屯和外三屯,传军令去了,上面说了,江那边的鞑子,似乎有些不安分,这个月都抓了好些个探子了,各个庄子都要提放一些,莫要被人家给打破了,老子会打你那二妞的主意,呸!”

“那我就放心了!”张一飞点点头:“头,明天早上不用操练吧?”

“不用,开营了拿着假条出去吧,不过,酉时只要你还没死,就必须出现在老子面前,就算要死,你也得死回营来,你的命,现在可不是你自己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号角响起来的时候,舒粟和张一飞,已经缓缓的走出营门了,去外屯,少说来去要两个时辰,张一飞可不想回家里,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匆匆往回赶,所以,早点起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瞧你那德行,穿得跟新郎官一样!这袍子,还用米汤浆过了?真是骚包!”走出营门,舒粟从腰里摸出一把尺许长的短刀,递给他:“给,佩起来,这样才有点威武的样子?”

“这不是你的那把啊!”张一飞接过刀,看看舒粟的腰间,那里赫然还有一把。

“废话,我找人借的,等到你当了小旗,自然就有了,你没看见百户大人的那把,那是正宗的咱们的匠户营的精品,那才是好玩意,吹毛立断,杀人不见血,咱们的,差得远了,凑合吧!”

“等你当了百户,也会有的!”张一飞顺着他的话,边走边说。

“怎么,老子当不了吗?舒粟眼睛一翻:“咱们百户大人,以前和你一样,也是庄稼汉子,不也是从咱们现在一步步爬上去的吗?”

“那是人家运道好,赶上大人扩军,不过,头这也是你的运气,白捡了一个小旗,没扩军之前,你也是和咱一样吧!”

“少扯这个,这叫实力,懂不,张先生都说过,不管是运道还武艺,都是实力,这个你羡慕不来,哈哈!”

“到时候,我杀个鞑子,没准,也能升官!”张一飞嘟囔着,脚步却是一点都没听,好在舒粟的脚步也不慢,偏生将他这句小声说话,听得个清清楚楚。

“你要有这能耐,也得有这机缘啊!”张一飞哈哈一笑:“你当这些天的队列白练了,真要开打,火器营的弟兄扫了一轮,轮到咱们出马的时候,大家都是有阵型的,你敢贪功显摆,内务衙门自己就把你料理了,乱阵可是要行军法的,你得牢牢记清楚!”

“就没有咱们将他们干败了追击的时候吗?我就不信,这军功这么难赚?”

“有,肯定有,不过,那也轮不到咱们钩枪手,那是马队的时候,你得压住阵脚!”

“我呸,我也会骑马,早知道当初就去考马队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天色从蒙蒙亮,到大亮,到最后暖洋洋的日头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有气无力的悬挂在天空。

“前面就是外二屯了吧,你看路边的庄稼,整整齐齐,这是咱们庄子的产业,那些高丽人的庄稼,可是在不怎么样,都没眼看,我就搞不清楚,一样的田地,他们怎么就能把庄稼种的那么差?”

极远处出现了村庄房屋的轮廓,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路边的庄稼已经明明白白的显示出了,这里,已经到了外二屯田庄的地界了。

“累不累,头儿,要不,歇口气,吃点东西再走吧!”

“你累我都不累,别忘记了,你还是我练出来的呢!”舒粟看了他一眼:“去那边喝点水,你不说倒是不觉得,这口倒是有些干得紧了!”

从这条路上看过去,二三十丈的地方,有一道小河,一看就是人工休整过的,河道弯弯曲曲,沿着道路,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村庄,看得出,这些田地因为有这这河道的灌溉,那些庄稼没有干旱之虞。

两人走了过去,河水清冽的很,舒粟俯下身子,掬了几捧水,痛快的洗了几把脸,然后再捧上一大捧,酣畅淋漓的喝了下去。喝完,他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的张一飞,没有和他一样走了过来,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瞪瞪的看着河面上。

“看什么呢?过来喝水啊,挺甜的!”

“头,别喝了!”张一飞一把将他拉上岸来,手里紧紧的按着自己的刀柄:“河里有尸首!”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舒粟脖子后面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在对岸上游的那堆水草堆里,几根斜斜伸出来的树枝中间,一个人浸泡在水中,那人头脸都在水下,身体也呈现一种诡异的弯曲状,显然是死的透了。

“这人是从上面漂下来的,走,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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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鱼肉乎 刺猬乎?

第三百三十一章鱼肉乎刺猬乎?

走到那脑袋泡在水里的人的跟前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了,这人背后那一道长长的已经泡的的发白的刀口,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们,这样的伤,就算是没有伤到五脏肺腑,光是流血就已经够要人的命了。

“是高丽人!”舒粟开口说道,穿着这样的服饰的,他见过无数,汉人的衣裳可不是这样子。

张一飞还想把那人翻过来看一看的,听到舒粟这么一说,登时没有了兴趣,只是有些紧张的站在舒粟身旁,有些不安的问道:“头儿,这人怎么死在这里,是谋财害命吗?”

“不是!”舒粟断然的摇摇头:“他背后的伤口极深,这可不是普通的凶器能够制造出来的,就算咱们手里的好刀都不成,分明是这人在前面奔跑,被人从背后用长刀大力砍下,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心中有些不祥之感,抬起头来,看看正看着自己说话的张一飞,见到对方也是脸上阴晴不定。

“马刀!”

“马刀!”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词。

“咱们这一路来,到了这边,好像路上就没有看到行人了,这个时辰,庄子里的人也该出来干活,这事情有些不对头?”

“庄子里难道出事了?”

两人有些沉默,顺着河边,慢慢朝前走去。整个天地间,除了偶尔几只布谷鸟的叫声和身边潺潺的水声,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越是这样,就越让两人心中感到没底,等到可以清楚的看清楚庄子外面的田地的时候,两人停住了脚步,在草丛中悄悄蹲了下来。

“没有炊烟,没有人声,庄子里一定出事了!”舒粟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馍馍,分给张一飞一个,然后自己拿着一个大嚼起来。

“我等下去打探一下,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我没有叫你,你千万别出来,一炷香以后,若是我还没有回来,你直接原路返回,去给咱们的人报信!”

“头儿,我们一起去!”

“你扯淡呢,一起去,万一有事,咱们都陷在里面了,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说话间,舒粟已经吃完了馍馍,将手里的碎屑拍了拍,拎起手里的腰刀,站起身来。”藏好了!我去了!”

看着舒粟猫着腰朝着前面摸去,张一飞也开始紧张起来。初春的草,长的很快,他们蹲着的这片草丛,足足有半人高,不仔细的搜寻,是很难发现一个人藏在里面的。

舒粟的身影三绕两绕,消失在草丛中。一炷香是多少时间,张一飞很清楚,但是,蹲在这从中,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样,他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以至于连他的腿都蹲的有些发麻了,他都确定不了,这有没有到一炷香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堵,忐忑,不安,害怕,还是愤怒,种种情绪在他心里激荡,让他忍不住有大喊一声发泄一下的冲动。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他陡然一惊,这是舒粟的声音,他很肯定,他极力想探出头从茂盛的草丛中看过去,但是,除了空荡荡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

“麻痹的,为了二妞,老子豁出去了!”

舒粟的话,已经被他当做了耳边风,要知道,这个庄子里,不仅仅有原来的百姓,有高丽人,也有他张家村一村的父老乡亲,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逃回去,他决计做不到。而且,似乎舒粟遇到了麻烦,他不出去帮忙,那还算是人吗?

这是什么声音?马蹄声?他霍然停住了脚步,从草丛中朝外望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庄子里传了出来,间或夹杂着有些不成人声的惨呼。这样的距离,他听得更分明了,正是舒粟的声音。

一阵阵说话声从几个骑在马上,穿着汉服的人口中传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某人的哈哈大笑,在他们的马匹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在绳子的尽头,赫然是一个全身血肉模糊的人形。

“头儿!”张一飞用嘴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帮贼子,是要讲舒粟活活的用马拖死啊!

四匹马,四个人,在庄子里肯定还有他们的同伙。张一飞痛苦的打量着,他现在才知道,头儿让他一发现不对就立刻回去报信什么用意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跳了出去,除了为舒粟作伴以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这些人,即便是穿了汉人衣裳,他们的言语,还有奇怪的头饰,都掩饰不了了他们是鞑子的事实。

庄子被鞑子打破了!

张一飞缓缓的退了回去,鲜血从他的手上,一滴滴的落在他身后的草丛中,在舒粟一声一声的痛苦的惨嚎声中,他攥紧的双拳,已经捏破了掌心。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到了最后,已经听不到舒粟的声音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朝着广平发足狂奔而去!

动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扇动天下的翅膀,就在这崇祯十一年三月的一个清晨,悄悄的扇起。

“新义安的军报来了没?赵守备怎么搞的,不知道大人等得焦急异常吗?”

平壤城一如既往的宁静,只是军务衙门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军士们,和平时有些不同,这种不同,在百姓们眼里,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但是,在迟长青这等一直密切关注着平壤城里一举一动的人来说,就好似意味着有事情发生了。

赵贵是新义安的守备,实际上,北方数县,几十个庄子,基本上都是他的辖地,余风派他去坐镇哪里,也就是看中了他的老成持重,按照目前的军力来说,无疑赵贵是余风手下掌握军力最多的一个军头了。

消息是三天前在新义安军堡中的天机发回来的,毫不意外,赵贵的身边,明里暗里一定会有天机的人,他们也是是内务衙门的军士,也许是某个总旗的小旗,总之,在新义安军堡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赵贵未必知晓,但是内务衙门肯定是多少有过耳闻的,更别说赵贵带走军堡内一半的军力,大肆出动了。

发回情报的天机很是专业,至少,他没有捕风捉影,而是将事情打探清楚了,再通过信鸽送回来的,但是就是他这谨慎的态度,使得平壤城足足迟了两天,才收到确确的消息:广平的一个庄子,被渡江过来的鞑子打破了,死伤了两三百人,被掳走了近两千人。

赵贵带着人扑过去,肯定是驰援的,虽然此刻坐在军务衙门里的几人,都有些不太赞同赵贵的做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换做是他们自己,只怕当初,也是这样的选择。

军堡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鞑子的,万一这是鞑子的调虎离山计,那不是正如了他们的意,不过,赵贵没有倾巢而出,怕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此刻,他们再多的担忧都没有,只有等到赵贵的军报到了,才能有所行动,当然,处于谨慎,这新义安到平壤这一线的军堡,都已经急令加强戒备了。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赵贵不是这么浮躁的人,他一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才敢回报于我!”余风挥挥手,示意陈敏之少安毋躁:“这破我田庄的鞑子,人数一定不会太多,若是鞑子们在那边集结,我们一定不会不知道,我相信内务衙门做事情还是靠谱的,若是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鞑子的大军就到了咱们的眼前了,这内务衙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算是这试探的鞑子人数不多,但是,能够破我数千人的庄子,怕是也不能小觑!”陈敏之见到余风举重若轻的样子,忍不住劝谏道:“高墙深沟,尚且如此,野战的话,赵守备要吃大亏的!”

“所以,我才叫全军戒备,不管是试探我,还是打我的草谷,总不成让他们来去自如,赵贵此举,倒是合我心意,被人家咬了一口,虚实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躲在军堡里求援,我风字营没有草包到这等地步吧!”

一个军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大人,三百里加急,新义安的军报到了!”

“呈上来!”余风看起来淡然,但是在他身边的陈敏之,还是看到余风的嘴角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微微抽了一抽,立刻走下前去,从那军官手里接过军报,呈给余风。

“敌趁夜而来,不下八百之数,骑步各半,破我广平二屯,四屯,天明遁走,职率本部,闻讯出击,未果,经查检,两屯护庄队皆殁,无一幸存,百姓伤亡百余人,遇着活逃或掳;”

余风边看边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被鞑子咬了一口,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口居然是这样的大,消灭武装人员,掳掠健壮劳力,这分明是以掠夺人口为目的,敢情,这些鞑子还以为现在这块土地上的余风,是一年前的那些朝鲜软蛋们呢?

“职懈怠,惶恐无比,然鞑子已遁走江北,职守备地方,不敢妄动,特请军令,以雪此大耻!”

余风放下手中的军报,看看堂下的诸人:“还好,知耻而后勇,这就是好事,议一议吧,我风字营该如何应对此事!是任人鱼肉的软蛋,还是浑身是刺的刺猬,总该让某些脑子不太清醒的人,清醒一下,似乎去年的平壤之战,已经被这群家伙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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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布希甲喇的惊喜

第三百三十二章布希甲喇的惊喜布希四十一,这个名字,一眼看去,就不是汉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对于余风也好,对于赵贵也好,毫无意义,除了在写在纸上,比起其他的名字要抄一些,颇占一些地方以外,真的是没什么好说道的。山本五十六余风都听说过,四十一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在布希甲喇,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威,可以说,整个甲喇里,布希四十一就是天,他的话,就是必须要遵守的法令,若是谁敢忤逆了他,还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来得痛快一点。要知道,甲喇大人最喜欢的就是两件事,第一,将活人用绳子绑在马上,活活的拖死;第二,就是划开人的肚皮,把人绑在野外的木桩上。

被马活活拖死,虽然痛苦,也是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但是要是被绑在野外,一时半会死不了,看着自己的肠子下水什么的,被闻着血腥气赶来的野狼野狗争抢,那还不如被活活拖死呢。

所以,对于甲喇大人,他的这些手下,是敬畏有加,当然,若不是布希四十一处事还算公道,个人又颇有威信,他们心中,恐怕剩下的,仅仅就是畏惧了。

满清八旗,是一个很广泛的概念,在这个组织结构中,最开始的时候,牛录是最基层的组织。屯垦田地,征丁披甲,纳赋服役,都以牛录为计算单位,后来努尔哈赤便在此基础上加以改组、发展、扩大和定型,创立八旗制度。规定:每三百人人设一牛录额真,五个牛录设一甲喇额真,五个甲喇设一固山额真。

这些满语看起来,有些云山雾罩的,但是,若是用汉语翻译一下,在和大明的军制做一下比较,这样就很清楚了。

所谓牛录额真,翻译过来,就是佐领,而甲喇额真,则是参领,而固山额真,那就是一旗都统了。有趣的是,凡满洲成员皆隶于满洲八旗之下。皇太极此时建国初始,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常备军,实际上,现在的八旗中各旗的组织都具有军事、行政和生产等多方面职能。也就是说,这些人,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很多汉人,甚至包括许多在辽东和鞑子打了多年仗的老卒,称呼的八旗兵,往往分不清楚这八旗的军和民的区别,凡是见了金钱鼠尾骑在马上的真鞑子,一律都叫八旗兵。实际上,这些被他们称呼的八旗鞑子兵,也许,在这场大战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牧民而已。

满人口中的八旗精兵,比起这些牧民来说,可是精锐多了,满人常常吹嘘的八旗精兵“兵不过万,万不可敌”实际上,是特指的各旗旗主的精锐卫队,对这个,他们有一个特定的称呼,叫做“巴牙喇”。

布希四十一的这一个甲喇,就是这种半兵办民的一个甲喇,而且,这个甲喇的名字,就叫布希甲喇,是布希家世代相传的部族。连上妇孺,实际上,足足有近三千人了。这样的部落,已经不算是小部落,更别说,这一次布希又过江捞了这么一大票,抓了这么多奴隶,整个个部族,已经有了发展壮大的雏形了。

外面闹哄哄的,一大群人在那里吵闹,布希从床上爬了起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茶碗,朝着外面丢了出去:“给老子远点去闹,不就是几个娘们吗,还要不要让老子睡觉了!”

外面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布希听下一下,心满意足的走回床边,准备再补一个回笼觉。

光听这粗鲁的骂声,很容易让人想到,布希一定是一个满脸胡子粗鄙不堪的大汉,加上常年和畜生们在一起,没准身上还有一股膻味。

谁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而特错了。要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就算布希站在你的面前,你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实际上,布希在满人中,不算是高大魁梧,勉强也就一个中等身材,和那些粗鲁的牧人相比,他甚至身上还有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这得感谢他的父亲老布希,天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道,居然随便抓几个参客就能抓到一个能读书识字的,倒是便宜了布希,给他发了蒙,所以,布希是他这个身份中极少识得汉文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虽然他认识的字也不用多,但是,总比那些连打仗都要都统画个纸画才能明白军令的人,好无数倍了。

躺在床上,他翻来翻去,却是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带着整个部落来这边,他是得到都统的允诺了的,如今的满人,可不是逐草而居的时代了,而是看,谁的部族,抓到的会种地的汉人奴隶越多,那么谁的部族就更强大。这道路明白着的啊,关外不缺土地,缺的是种地的人,这种地的人越多,粮食也就越多,那么,能养得起的战士就越多,部族当然就越强大。

昨天晚上的收获,已经让他兴奋了大半天了,但是,即使小咪了一会儿,他还是发现自己的兴奋之情,一点儿都不见减少,昨天带回来多少奴隶,怕是有一两千人吧,这些人,男人留下来种地,女人可以发卖,这都是钱啊,自己这一趟来南边,算是来对了,不是说,这地方的高丽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还不是那些不会种地的高丽懒东西,很多都是汉人。

布希的部族去年在长白山那边,没有赶上进关那一趟,但是他看到别的部族分的牛马钱货,心里还有些懊悔,自己错失了这个良机。但是眼下,他一点懊悔的意思都没有了,早知道这边有这么大的油水,自己还呆在长白山那边干嘛,早就该过来嘛。

“叫我小心?有什么好小心,不就是一群肥羊吗?”他嘿嘿的笑了起来,占地方,距离盛京也不远,自己是不是挑几个相貌标致点的娘们,给都统大人送回去呢?嗯,也许还要送上一份厚礼,免得别的部族来这里抢买卖,等处理完这些奴隶,再过江去抢一票,那边的庄子好像不少,要不是自己人手不够,再多抓点人回来又有何妨。

“布希大人,布希大人!”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传了进来:“巴阿杨带人回来,说大人说了,他一回来,就要立刻禀报!”

“哦,叫他外面候着,我就来!”布希爬了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邹巴巴的衣服,抄起床前的腰刀,朝着外面走去。

布希在回来的时候,留了些人在那边,这巴阿杨就是其中的一个佐领。布希不是有勇无谋的莽汉,更多的时候,他依靠的是自己的脑子。一块据说已经荒芜的土地,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的汉人,还建起了颇为严密的庄子,这事情,尽管他打破了庄子,攻了进去,但是看起来,总是有那么几分蹊跷。而且,那些被他杀死的庄子里的男人,他们的手上的武器,看起来,可不像是随便找得到,分明是一批一批的打造的武器,他兴奋之余,还是有几分警觉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话他没听说过,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懂其中的道理,越是不寻常的事情,就意味着不可知的危险,所以,处于谨慎,他留下了斥候。这些斥候,将会在他们离开之后,躲在某些僻静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后果。而他,则是根据这些斥候的报告,做出下一步行动的判断。

“布希大人!”一个脸色有些黑红的汉子,见到他出来,急忙走上前来。

“说吧,在那边都看到了什么,还有,附近还有几个这样的庄子?咱们这么一弄,这些庄子只怕要放咱们防的紧了,再去的话,就没这么轻松了!”

“布希大人,我想,最好带着这些奴隶,换一个地方的好!”巴阿杨看起来性子有些耿直,没等布希说完,直接就拦住了布希的话头。

“这里有明军,人数还不少,我数了数,至少不下三千之数,这还是我看到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胡说,这里怎么会有明军?”布希有些不悦的说道,虽然巴阿杨是他说下最为倚重的勇士,但是他也不能忍受对方信口开河。

“真的有!”巴阿杨道:“大部分是步卒,少许马队,我不是担心咱们打不过这些汉狗子,但是咱们就这么多战士,和这些人厮杀,肯定有损伤,太不划算!”

“才两三千人,我们当然不怕!我们布希甲喇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懦弱的汉人了!”布希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肯定的问道:“你确定是明军,而不是高丽人的军队?”

“我进过关的!”巴阿杨说完这句,就紧紧的闭住了嘴,他做完了的事情,剩下来怎么做,就要看布希的决断了。

“嗯”布希点点头:“你先出去,你做的不错,赏你二十个男人,五个女人,自己去挑吧,我要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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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料外的遭遇战

第三百三十三章意料外的遭遇战招呼走巴阿杨后布希便反身走回了床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脸上立即露出了思索之意,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为数三千之众的明军呢,当然,也许甚至还有可能更多,如果是这些换成高丽人的话,还不会让布希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毕竟按照他们现在部落的的实力,是不会把这些比汉人更软弱的家伙看在眼里的,这个去打猎放牧一样轻松。

但是,但是如果换成成建制的的明军的话,就不能不慎重些了.“来人啊!”想了一会后,布希好像想到了什么,霍的站起身来,朝着外面大声喊道道。

“布希大人,有什么事情!”布希话音刚落,外面便跑进来了一个普通士卒打扮的人,看的出来,他身上的那身布甲,正是昨天晚上的战利品,平时他可没有甲穿。

这个一直在门外侍候的戈哈什,脸上微微有些惶恐,当布希的戈哈什,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在他们的心中,只要是布希吩咐下来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快最好,丝毫怠慢不得的,要不然的话,布希大人不高兴,那么,自己全家也也不高兴了。

“哼,巴阿杨走了没有,把他给我叫回来,要快!”布希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笑容,慢慢跟士卒说道。

“是”!戈哈什一阵轻松,幸好没有大事情,规规矩矩的慢慢退了出去,然后一阵风似地朝着他们的巴阿样牛录额真刚刚离开的方向快速的追赶而去。

“巴阿杨牛录额真!布希甲喇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让你赶快过去!”幸好巴阿杨离开的时间不长,明显还没走多远,士卒在跑了一会后,终于见到了一脸开心模样准备去领布希赏赐给他人的巴哈样了,气喘吁吁的说道。

“找我有事情?这不是刚刚才从布希甲喇额真房间才出来的吗?怎么会马上又叫我过去?”巴阿杨有些狐疑。

“我怎么敢哄骗咱们部落的第一勇士!”戈哈什在别的族人面前或者还能耍耍威风,但是,对于深受布希看着的巴阿杨,他就只有装孙子了。“小人怎么敢对牛录额真有半句欺瞒之言呢,给我天大的胆子我是也不敢的啊,当真是布希大人有事情找牛录你的!”士卒看的出来巴哈样是有动怒的前兆了,于是立即惊慌的为自己解释道。

开玩笑,现在整个部落里,里面除了布希这个这个首领,谁敢和巴阿杨瞪眼睛,巴阿样的牛录的战士,一直是部落里最多的,真要是下定决心要为难他,就算是布希只怕也不会为他出头。他可犯不着为了传句口令以后都得躲着巴阿杨走。

“看你这般惊慌的样子,想必是真的了,你去把布希甲喇赏赐给我的男人和女人,送到我的地方去,用心挑拣啊,弄了个丑娘们回去,我就拿来和你女儿换!”巴阿杨大声笑了几声,得意洋洋的回头朝着布希的住处走去。

“布希大人,已经决定怎么做了吗?”巴阿杨知道,布希叫自己回来,心中一定是有了决断,此时他走了进来,见到坐在床上微微有些发怔的布希也不催促,只是小声的问道。

“三千明军太诡异,这不合道理,明军要到这里来,非得走辽东不可,咱们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都统大人也没有给我说过,在这里咱们会遇到明军,你带上你的人去摸摸他们的底,当然,能打垮这些汉狗子,当然更好,乱船也有三斤钉子的,那些马匹,甲胄,也是钱财!”

“知道了!就请布希大人坐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巴哈杨一定不会让布希大人失望的!”巴阿杨眼中隐隐有些兴奋,这个时候,他可不像他回报的时候,那么稳重,在满人的骨子里,战斗才是攫取财富的最直接的手段,这一点,他在孩童的时候就知道了。

“守备大人,守备大人!”几声略带仓促的声音传来,正在房间内沉思的赵贵,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亲兵,是风字二营挑选出来的,比起风字一营的老祖,总是缺是那么几分稳重。

“进来,好好说话,是大人的命令来了?”

看到赵贵脸上毫不掩饰的不悦,那亲兵顿了顿,叫喊声戛然而止。

“是的,标下知道了”。在听到赵贵的责骂声后,士卒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点慌张过头了,顿时静下心,清清嗓子,端子态度。

“好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吧!”赵贵站了起来,起身走到了士卒身边然后说道:”以后注意些体统!”

“大人,广平屯的几个庄子都来报,在庄子附近,发现了鞑子的斥候,目前他们的目的还不明确,不过庄子里的管庄,希望大人能派人去加强庄子的守卫!”士卒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样子跟赵贵禀报道。

广平二屯的事情,很快的速度就传开了,在新义安附近,广平二屯不算是小庄子了,连他们也被打破了,这些稍微小一点的庄子,自然是有些风声鹤唳了。虽然庄子里也有护庄队,但是,哪里有风字营的兵驻扎在庄子里安心。

“我不去找他们,他倒还来主动找我们了,还真有意思,”赵贵微微冷笑的说道:“真当我赵贵是纸扎的,我风字营是纸扎的不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赵贵仿转身坐到了椅子上面挥了挥手对士卒说道,在他的面前,有一副简略的图舆,这已经是他能弄到的最详细的地图了,甚至,很多地方,他都亲自去查看过,为将者,不知天不知地,那可是大忌。他朝着他地图看了看,鞑子打破的是广平外二屯,现在,居然还有斥候在广平出现,毫无疑问,这些鞑子,就在广平的对面无疑。

“想不到那些鞑子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喃喃自语道:“我新义安近万兵马,居然视我为无物,这也太猖獗了吧!鞑子是半军半民的,能有斥候的,那不是零散的鞑子了,这样也好,一起来一锅炒了,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要不然的话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的”

“传令!击鼓升帐!”赵贵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怎么也得抓住这些鞑子的踪迹,要给那些鞑子一个“惊喜”了。

入夜时分,布希的房间内却是灯火通明,窗纸上,两个人影,一个笔直的站直着,另外一个,微微弯下腰,低声对站着的人,说着什么。

“大人,明军不见了,那些庄子果然如临大敌,都戒备森严,我带人不敢进去太远,怕被他们发现踪迹,不过,按照这路上的痕迹,可以肯定,这一股明军,肯定就驻扎在附近不远处,离咱们不远!”

“你确定”?布希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是讥诮还是不屑。

巴阿杨立刻点了点头无比坚定的回答道:“是的大人,我非常确定,我不会拿部落里勇士的性命冒险的!”

“哼,是这样就好了,是老鹰还是野兔,总得碰碰才知道,没准,这是上天送给咱们布希甲喇的一份厚礼呢?”布希笑了起来,仿佛看到堆积如山的军械,粮草还有一群群的奴隶:“我这次就不会让他们这么幸运了,传令下去今天晚上让大家睡好点,明天就给我去好好的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巴阿样跟随了布希这么久,当然知道布希是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他并不抗拒布希的命令,首领都决断了,他再提出异议,那不是找不自在吗?而且毫无疑问,布希会让自己打头阵,自己正好可以借那些明军的弱小,来彰显自己的武艺和勇气,好让布希越来越看重我,巴阿样在心中打着小算盘,领命慢慢的退了出去。

一夜无事,翌日清晨。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样的天气对庄稼人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天气了,但是今天却也有点不同,因为不管从那边吹过来的风都可以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感觉,就像春日的黄昏暴雨前的征兆一样。

新义安军堡内的军议,早已经有了眉目,大家的毫无疑问的达成了共识:“打!狠狠的打!”如果以新义安军堡可以调集的实力,连对方这样一小股七八百的鞑子都搞不定的话,还让他频频骚扰地方,弄得人心惶惶,那么这新义安的军将,上至赵贵赵守备,下至每一个小旗,都可以去买一块豆腐撞死了。这人,可就不止丢在新义安,那就丢在平壤,丢在新城去了。

过江不是难事,实际上,春汛没有来,很多地方的江道,不过半人深,步卒徒步涉水都能过去!赵贵身边老营一千余人,新营近两千人,朝着江对岸杀去,最前面是带路的斥候,在昨天半夜,斥候就带来了鞑子的大营的所在的消息,说是大营,不过是鞑子占据的一个小城镇而已,而此刻这只队伍的目标,就是这个叫做清川的小镇。

过江还不到一个时辰,前面就跑来了一个己方斥候,他来不及下马,看见赵贵的将旗,立刻就大声喊道:“鞑子!前方鞑子的骑兵,不足十里地,朝着我们而来!”

“多少人,还要多久?”

“近两千骑,来的太快!”

赵贵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一片平坦,这种地形简直就是为骑兵量身制作的,但是,对于步卒为主的风字营,无疑就是险地了,连一点依托的地方都没有,这就意味着,风字营的士卒们,要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鞑子骑兵的疯狂冲锋。

“列阵!”

赵贵嘴里冷冷的蹦出两个字,他的眼睛看着前方渐渐扬起的烟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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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二逼青年欢乐多

第三百三十四章二逼青年欢乐多士卒们也显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个时候,平素风字营良好的训练,此时就显示出功效俩了,赵贵话音甫落,极短的时间内,三个较大的方阵就逐渐成型,就像他们平日里训练的那样。中间是火枪手,而两侧则是披甲执枪的钩枪手,三个方阵,泾渭分明。

赵贵的红缨红甲,在队伍中显得颇为刺眼,原本他在队伍的前列,两侧的钩枪兵一展开运动,整个队形顿时变成了一个凹形的缺口,两个突出的部位是钩枪兵,那凹下去的地方,则是显得有些松散的火枪兵,他反而到了队列的中央了。

不过这不要紧,很快,他站立的位置,就被被钩枪兵们替代,在火枪兵的第一轮打击之后,钩枪兵们在这些鞑子骑兵冲上来之前,会填满这一片空地,成为火枪兵坚强的屏障,不管是用他的身体,还是他们的尸体。

赵贵拿起了火枪,将枪放在面前的铁叉上,熟练的开始装弹。这个举动,让所有的火枪兵都有些兴奋起来,这是赵大人要和他们一起战斗啊!一时之间,所有的火枪兵,在迅速的装弹的同时,都看着前面那团微微晃动的红色帽缨,更有人心里想到,所谓的身先士卒,也不过如此的吧!

火枪兵大都是老卒,只有老卒,才有足够的心性,在面对敌人的疾驰而来的奔马的时候,不至于过于惊惶提早放枪,当初戚继光的火枪队可是和刀斧手一起行动的,没得号令就开火,身后的刀斧手的家伙可也就会不打招呼的就直接下来了。

风字营的火枪兵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有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在自己的队列里,和没有这种指挥官在自己的队列里,可是完全两码事,如果有个仪表可以测试士兵的士气值的话,那么,就一定可以看到,这士气值此刻必定是全满。

看着周围将士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神情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决计算不上是慌乱,赵贵笑了,豪爽的笑了。

“你们怕吗?”

“不怕!”身边的声回答道。

“我听不见!”

“不怕!”更多的人喊了起来。

“不怕就好,前面的那些鞑子,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给当人看,他们对我们,除了杀就是抢,他们就是一群畜生。昨天他们袭击了我们的广平二屯,强行掳掠走了我们的百姓们,我们的亲人,朋友。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已经没有钩枪兵和火枪兵之分了,整个平原安静之极,仿佛只听得到赵贵一个人的说话,远一点的人,根本听不清楚他们的主将,说了些什么,但是,随即响起来来的震天的吼叫,让他们很快知道他们的主将在说些什么了。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将士们的回答声震耳欲聋,广阔的平原都在不断的传响着,就连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的阵阵马蹄声,都似乎都掩盖住了。

“我风字营!威武!”

“风字营,威武!”

前方开始出现了几乎可以遮蔽天空的烟尘,还有那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大家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握在手中的武器更是紧了一分。

刚才的呐喊,已经调集起来他们所有的战意,这个时候,风字营就是一个整体,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每一个士卒,就是风字营,所有的士兵,都是风字营,这个在猎猎的战旗上高高飘扬的旗帜。

我风字营!威武!

我风字营!万胜!

慢慢的,鞑子骑兵的人影了已经变得肉眼可辨,人影越来越大,证明着双方的距离也在快速的拉近着。对于这平原上出现的战阵,鞑子骑兵们显然发现并很快的调整了他们队伍,由一片纵队变成了散兵线,而前面的鞑子先锋,也开始放缓了速度,积攒着马力,为即将到来的冲锋做准备。

预!!

赵贵这句命令,几乎是喊破着嗓子才出来的,钩枪兵们仿佛早就等待着赵贵的这句命令似地,轰隆隆的发出一声甲页的齐齐响声,这是方阵准备行动的前兆。

看着前面骑在马上正在狞笑着的鞑子,方阵里的一张张面孔,有兴奋,忐忑,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场面的风字二营的新兵,有一脸的木然的,这是老兵,看着身边老兵们的脸色,新兵们心里踏实了很多。

“听号令,行动一致,这不是训练,你没机会犯错的,你要记住,你身前身后都是你的弟兄!”小旗们,队正们,大声的对着自己的属下喊着,口令声,开始此起彼伏。

想要不被鞑子给鱼肉,就只能鱼肉鞑子,这是大人说过的话,鞑子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钩枪扎进去,照样是两个窟窿!他们不死,就时候咱们死!别无他法。临行前长官们的训导,此时一一闪现在他们面前,不过,在营里头想这番话语,显然没有面对这千军万马咀嚼这番话语来得印象更深刻一些。

好吧,为了自己,那就是为了自己身后的火枪兵兄弟们,咱们拼了!这场战斗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输的,他们也输不起,要是今天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下他们都输了的话,那他们以后的仗还怎么打?风字营可从来没有败仗,这个耻辱,绝对不能落在他们身上。

慢慢的,鞑子先头骑兵已经进入了钩枪兵的三百米的距离内了,前面的马匹,已经开始慢慢的提速,而马匹间的距离,也被骑手们有意识的调整的更加严密了,骑兵的密集冲锋,是鞑子骑兵的不二法宝,很多的大明的军阵,甚至在骑兵还没有到面前,就被这万马奔腾的威势压迫得直接溃散了的。

战斗,可能就在下一秒打响,是生是死就在下一秒得到答案。

就在鞑子骑兵们朝着风字营钩枪兵方阵发起冲锋的时候,后方的巴阿杨还有布希正在欢乐的交谈着。二逼青年欢乐多,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密集冲锋,简直是为风字营的火枪兵,提供了绝好的火力覆盖的靶子,说实话,这样合作的对手,火枪兵们是绝对不会嫌多的,这也太配合了一些,这样的阵型,都不用瞄准,朝着前面打就是,绝对不会放空枪。

“大人,六十个屈指,我赌六十个屈指之内,咱们的勇士就能凿穿这些纸糊的战阵!”巴阿杨看着己方骑兵们表现的如此亢奋的样子,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尽管这些骑兵们,不全是他的牛录里的勇士,从这一点看来,布希比他更有理由意气风发。

“三十屈指!我对我的勇士,可比你信心的多!”布希脸上微微有些笑意,这只军队居然在这里恭候他,他除了一点点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他他担忧的是,这些明军据城而守,他最恨这些的打法了,当初老汗,不就是在那袁蛮子的手下,被这样的打法,折在宁远了的吗?

不过,野战嘛!嘿嘿!他们以为他们是袁蛮子的“关宁铁骑啊!”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多么看得起面前的这只军队,在他看来,无非是这些人给自己送武器铠甲来了而:哼,我才不会给他们败逃的机会,我要把他们全部都留在这里,一个都跑不掉。

“好,我和大人赌了,超过三十屈指,战利品,我们牛录要多得一倍!”

这是马屁,但是属于比较高档的马屁,对于直来直去的巴阿杨,显然很是难得。对于巴阿杨的高级马屁,布希显然非常的受用,他话刚说完,布希就大笑着说道:“好,就依你!!”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很快两人就只看到对方的嘴在张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战场上,突然被震耳欲聋的雷声覆盖,对方的火铳开火了!

放完了第一枪的火枪兵,没有恋战,很快,他们从钩枪兵的队列中退到后面去,现在正前方的,就是严阵以待的钩枪兵和经过了第一次打击队形散乱,人仰马翻的鞑子先锋。

第一排第二排,最前面的几十个鞑子骑兵,在震耳的枪声中,倒了下来,他们和他们的坐骑,绊倒了更多的骑兵。这样的战场上,击中没击中不说,只要落马了,基本上就是一个死字了——被后面的马活活踩死。而后面没有被击中的骑兵,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策马逃开,反而加快了马的速度,口中呼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不退反进,亡命的冲了过来。

他们中的的人,有些还是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的,当然,更多的战争经验,在平时的生活中,他们早就得到了更多的交流。明军的火枪,只能放一发,拼命冲过去,这些明军就任他们宰割了。而且,明军的火器,三十步外,打不死人,最多就是烟大声大,吓吓人而已。

平心而论,他们有这样的认识,完全没有错误,大多数明军,甚至包括辽东精兵,他们的火器部队,的确如此,在他们看来,只要对方没有那种吓得死人的红衣大炮,就没什么好怕的。

可惜的是,正确的认识,却遇见了错误的对手,他们的对手,不是明军,而是风字营。

在钩枪兵们的手中钩抢,都竖起四十五度的角度的时候,在他们距离那些可以几乎看清楚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不足五十步的时候。

火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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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可敢与我一战

第三百三十五章可敢与我一战随着枪声的响起,前方又最少有百十来个鞑子骑兵倒了下来,就算有侥幸不死的也会立刻被后面前赴后继上来的鞑子骑兵给踏成肉饼,毫无情面可讲,这就是战争,残酷至极。

赵贵此时正在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指挥着自己身边的火枪手们,一次次的射击,这是战场,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把敌人给拉下马,这是唯一的办法。

前方的鞑子骑兵虽然在火枪手的强大火力遏制下,其冲锋的速度已经得到一定的减慢,但即使是这样他们带给钩枪手的压力却根本没有减慢多少,流血每一秒都在发生,这场战争每过去一秒,就会有人因次而死去,不管是风字营的士卒还是鞑子的骑兵。

“勇士们,给我杀,用我们的铁蹄把眼前的这个纸糊的战阵给我冲破,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让他们在我们大清的铁蹄下颤抖,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奴隶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巴阿样已经从后方赶到了前方,一边用手势指挥着他的手下,同时还不忘用他那特大号的嗓子,为自己麾下的士卒们加油鼓劲。

在鞑子骑兵的心中,部落中第一勇士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们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立即一个个都跟发春的猛兽一样,红着眼睛,嗷嗷叫的开始前方的风字营战争发起猛烈的冲击,这样一来直接导致了钩枪手方阵的压力剧增,伤亡也不禁开始增加了,一旦被骑兵突破,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大人,鞑子们疯了,不要命一样,这样下去我们前方的钩枪手方阵是撑不了多少时间的,如果让他们突破钩枪纵队,火枪队就危险了!”就在赵贵一脸皱眉看着前方战情的时候,突然之间耳畔响起了话声。

赵贵在神情紧绷猛一回头,看着身边这个完全陌生的火枪手,大声喊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能怎么办?看见那个鞑子头目没有,这些狗日的鞑子骑兵之所以能够突然发疯,完全是因为那个头目的原因,可惜,隔得太远,火枪够不着。”

赵贵指着骑兵正前方那个身材魁梧高大,金钱鼠尾,露出胸前那两块肌肉,在冲锋的打字后面指挥的家伙,这个家伙很狡猾,地下的失去的鞑子尸体,明显的勾勒出火枪的射程,他一直在射程附近游曳,却是不肯进入射程。

这个火枪手一脸的决然,跟赵贵说道:“大人,我去干掉他!”

赵贵盯着他的年轻的面容看了看,仿佛是要把这张面孔记在心里一样,“好!你去,你若回不来,你的家小有我赵贵!”

明知道可以让这场战争获胜的办法,但是却不能够去执行,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遗憾到底的事情,赵贵不过是中庸之才,不是什么勇武只士,有而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但是,如何激励士卒,让士卒用命,却是已经历练出来了,这不管这士卒是不是功利心切,在自己身前表现,但是,他能用自己的性命去博,就值得他的敬重。

火枪手整理了下手里的武器,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身后的枪声,仿佛一下子离他很遥远,他的双眸闪现着异样的光彩,更是给赵贵一种他无比自信,自信能够回来的感觉。

“你叫什么!”

“大人,标下是广柔二百户的胡光!”

“好,胡光,好小子,我记住了!给他他弄一身甲来!”

“给我拿一套钩枪手的装备来,给这小子穿上,赵贵对着旁边站着的军官大声的吼道。

军官应声而去,很快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套钩枪手的棉价,只是这件棉价上面还有些许的血迹,或许这是他刚刚从死去的兄弟上面扒下来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人去在乎这个了。赵贵不在乎,胡光也不在乎,只要可以杀掉那个鞑子头目,这身甲胄的原主人,地下有知,应该也是很欣慰的吧!

胡光也不废话,直接结果棉甲三下两下就套在自己的身上,火枪兵为了行动的便捷,是不着甲的,实际上,他们的负重,包括火枪,弹药和射击用的铁叉,已经远远的超过的钩枪兵的负重。赵贵取下自己的腰间的倭刀,递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去了,大人!”

胡光丢下这么一句,说完便一脸决然的猫着腰,朝着厮杀正酣的前面阵地跑了过去,赵贵看着他的背影,在阳光中,他的背影仿佛被午时的高升的炎阳踱上了一层金边。

“好儿郎!”看到胡光在钩枪手的队列中,敏捷的钻进钻出,朝着那个鞑子头目接近,赵贵抬手对着前面的敌人放了一枪,然后让后将枪丢给身边的军官,朝着后面走去。身先士卒是激励士气,他是统帅,可不能再这里丢却了统帅的责任,而去当一个士兵。

当他骑在马上,从自己的副手手里接过战场指挥权,看着前面的战场,心下顿时大安。战场上,厮杀的正激烈的地方,正是鞑子的后续部队突进钩枪兵的阵列的地方,而那里,虽然不断的有人倒下死去,但是后面的士兵立即补上了缺口,整个阵列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块礁石,而鞑子的骑兵,就像不断冲击礁石的海lang。虽然连绵不断,但是却是无济于事,礁石始终在那里,粉身碎骨的变成泡沫的,都是那些lang花。

而装好了弹在钩枪手的阵列中不时开枪的火枪手,却是一发一发的无情的朝着对面的敌人发射着自己的弹丸,虽然这样散射的威力比不上齐射,但是还是给鞑子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之所以鞑子还有余力冲锋,这是因为战场的接触面太窄,而鞑子骑兵根本就是一个锥子队形,试图钻穿战阵。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不会持续多久了,两侧的阵列,已经在他的副手的指挥下,缓缓的朝着中间合拢起来,很快用不了多少时间,所有的鞑子都会抱在这个大包围里面。

“你想全部吃掉他们?”赵贵侧首问道身边的副手,副手叫赵英超,赵家村出来的的老人,实际上,当初赵家村出来的人,如今都已经是余风系统中的高官大将了。除了余风的老丈人以外。

“步卒对上骑兵,打输了跑不掉,打赢了追不上,咱们马队可没他们人多,只能用这笨法子了,希望他们的头目没那么聪明,见势不妙就跑!”

“不会,他们骄狂的很,抹不开这个脸的!”赵贵指指远处挥舞着刀叫嚣的巴阿杨,:“你看,他们还想击溃咱们的方针呢?”

胡光从钩枪兵的阵列中钻出来,迎面就是一柄闪亮的马刀,他就地一滚,就以一个漂亮的格挡,挡住了鞑子骑兵那疯狂的攻击,在一个漂亮的反击,手中的倭刀直接一击,从这个鞑子的胸前撩过。心脏和头还有下阴乃是男性的三大弱点之处,一旦遭受到攻击就会马上丧失战斗能力,甚至当场毙命。这个鞑子,也不例外,锋利的倭刀在他的心脏处撩开了一道巨大的刀口,眼见是不活了。

钩枪兵在攻击的时候为了让敌人一击毙命,会用出较大的力道,导致武器一定会深插在鞑子的身体里面,往往不能及时的收回武器,如果这个时候,身边的同袍没有及时出枪,这个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很有可能被后面冒死补上的鞑子骑兵锋利的马刀砍成两段。

而胡光则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赵贵给他的刀,虽然不是很顺手,但是胜在锋利,他用自己祖传的刀法,在加上自己平时训练时候的技巧,在这个战场上,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显得游刃有余。刀光过处,既可以让鞑子骑兵一击丧命,又丝毫不妨碍他可以及时的抽出武器对付下一个鞑子。

这样一来形成了一定的节奏,他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了,在他的身后,一匹匹驮着主人尸首的马匹,从两侧嘶叫着跑开,而他,竟然不知不觉,距离那个鞑子头目,已经只有四五十步之遥了。

现在这战场中最显眼的,除了那个明显是鞑子头目的巴哈杨之外,就属于这个不断朝着他逼近风字营士卒胡光了,实际上,这个时候,巴阿杨已经发现了这个明军朝着自己接近的企图,不过,他并不在意,这样的散卒,在马队面前,丝毫不构成威胁。尽管,这个明军看起来很是凶悍,已经杀了他们好几个人了。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个是至理名言,胡光和巴哈杨是是双方阵营里的勇士,这注定他们两人,一旦接触,肯定是有一个会永远都站不起来的。

“兀那鞑子,可敢与我一战!”

胡光距离巴阿杨只有二十步了,而鞑子们的亡命冲锋的锐气,也似乎消减了,随着胡光再喊了两声,战场上双方,几乎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明白了,这是邀战!

战场上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就聚拢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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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力遏奔马 斩将夺旗

第三百三十六章力遏奔马斩将夺旗仅仅二十步,胡光却是知道,只怕他拼了性命,怕是也冲不过去了,那密密麻麻的马身,已经将他所有腾挪移动的空间堵死,更别说,在这些起码的鞑子后面,他分明已经看到,已经有一队鞑子,拿下了背后的大弓,已经在严阵以待了。

再往前冲,那就是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我是拿性命博前程,而不是拿性命当儿戏。胡光站定下来,这个时候,进不可能,退无疑是把自己的后背卖给了对方,他性子一来,索性直接就朝着那个鞑子头目邀战了,那演义里面,两军阵前,斩将夺旗,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死了,那是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别人,但是真的如果侥幸胜了,今日一仗的首功,那肯定是非自己莫属,自己在所有同袍面前,这个脸可就露得大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似乎有些听不懂自己的话的那个鞑子,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倭刀,此刻,他倒是希望这个鞑子头目有些胆气,不至于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自己,而直接叫后面的那些弓箭手把自己射成刺猬,自己身后的火枪兵同袍们,在这个境地,可是救不了自己。

“巴阿杨!巴阿杨!”

不知道是哪一个鞑子,口中先喊起来的,这样的喊声,开始零零散散的,很快就从他们的队伍中间,汇合起来变成一股巨大的声lang,“巴阿杨,巴阿杨!”

从发现这些在这里列阵等待的明军,到他们的骑兵开始冲锋,厮杀,虽然每一个人都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但是实际上,这不过最多一盏茶的光景,但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巴阿杨的牛录里的战士,基本上就折损了三分之一。

面对那个明显不弱于自己明军的邀战,巴哈杨身为部落的第一勇士自然是不可能会怯战的,虽然这个明军在他的心中也已经是可以入得了眼的高手了,但是在他的眼前可不会管什么高手不高手,尽办法把你变成手下败将这才是当下最需要做的事情,再说了现在正是两军阵前,如果自己表露出一丝不敢应战的样子的话,自己名头丢了不说,布希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呢。

“哼,小鸡仔一样的明狗,竟敢找我邀战?真当是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要不然的话还真以为蓝天上的苍鹰会怕了你这只草鸡呢!”

巴阿杨大喝一声,拍马朝着胡光所在的位置疾奔而去,虽然这点距离,他胯下的马匹全力跑不起来,但是,他毫不怀疑,这个傻傻站在那里的明军,即便是躲过了他战马的冲撞,也绝对躲不过他这全力使出的雷霆一击,他甚至仿佛已经听到自己身后的士兵震天般的喝彩声。

看着这个鞑子头目驾着马几下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胡光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世上上所有的一切,此刻在他的眼中,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他眼中只有这凶神恶煞般冲过来的一人一马!

“习武者最为向往的莫过于当上天下第一,但是得到天下之一后最为无趣的便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当自己的对手了,所以人生在世不管是做什么,都想要得到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战胜这个对手,那将会得到莫大的满足。”

自己父亲给自己授业的时候,经常说的这句话,不过,那那是就当自己父亲是在吹牛,自己父亲那整日里醉醺醺的模样,和天下第一倒是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不过,他对手倒是有,那就是他的酒壶,他整日就好像和酒壶有仇一样,不喝干酒壶中的酒,那是决不罢休的。

不过此刻,他莫名其妙的想起自己父亲的话起来,这个鞑子,会是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吗?

在军营里面,在他的周围始终找不到他认为一个可以当他对手的人,而风字营的训练章程,条令,根本让他一身所学,没有任何的用处,你武艺再高有什么用,几十杆钩枪扎过来,就是一个死字,武艺高了不起,就是可以在临时的时候,有机会找个垫背的而已。他很是沮丧。

久而久之在军营的生活中就很少有可以让他显露自己一身本事的机会了,机缘交合之下,他加入了火枪营。火枪这样一个兵种甚至连拿刀拿枪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后来的同袍,就更不会有机会去知道他还有这份本事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鞑子头目在那里人五人六的的时候,而一直高高在上的赵大人,又机缘巧合的站在自己身边,胡光沉寂已经的心思开始沸腾起来了,在主帅面前,杀将夺旗,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这得多大的因缘才有这机会啊!所以,他毫不犹疑的选择了毛遂自荐。

啊!!!看着眼前朝着自己快速接近的巴阿杨,胡光双目充血,额头上面的青筋暴起,手中倭刀往腰间一插,顺手捡起一把地下的断掉了枪头的长枪,仰天怒吼一声,整个人犹如一个被人关押了亿万年的魔神,第一次被释放出来一样,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接着胡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用血肉之躯的他,朝着骑在马上的巴阿杨迎面冲了过去。

此时的巴阿杨也被眼前握着长枪怒吼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胡光给弄糊涂了,用人去撞马,这简直是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怎么可能呢?一个步卒,竟然率先朝着骑兵给冲过来了,这人是吓傻了吗?

尽管巴阿杨也不知道这个明军的举动是什么个含义,但是面对对方如此挑衅的动作,对他这个部落的第一勇士已经算是耻辱了,即便此战胜利了,估计也会被人认作是胜之不武,要是输了,呃,我怎么可能会输呢?不能!!!

“砰!”的一声,胡光的身体和巴阿杨的战马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起,但是所有人料想当中的胡光被撞得吐血而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胡光顶住马匹,脚下滑冰一样连退了十来步,却是没有撞飞,反而是一人一马僵持了起来。

场面奇异的诡静!

这一现象,彻底的让鞑子们的骑兵们傻了眼,竟然还有人可以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和一个部落第一勇士所骑乘的骑兵,对峙了个不分上下。

而风字营的兄弟们,看到这个场景后,一个个不禁开始欢呼沸腾起来了,就连下手的力道也变得勇猛了起来,胡光现在已经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了,给他们心中种下了一个步卒对上骑兵,即使没用方阵也不会失败的例子,尽管这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得到的,但是,毕竟有人办到了不是。

好戏刚刚才开始,就在巴阿杨反应过来,想要一棒结束他这个给自己带来耻辱的明军的性命的时候,巴阿杨突然听到了自己战马的一声嘶鸣声,这声嘶鸣和战马奔跑时候的嘶鸣声非常的不同,熟悉自己战马的习性巴阿杨,很明白这是战马受惊的嘶鸣声。

先是战马感到惊讶,接着便是马上的人感受到惊讶了,骑在马上的巴阿杨感受的最为深刻,坐在马背上的他竟然也开始感觉身子一歪,接着便在一声怒吼声中,巴阿杨连人带马都被胡光给推翻在了地上,顷刻间人仰马翻,布希甲喇的第一勇士,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明军步卒,掀落下马了。

若是是在急速奔驰的马队中,这一下,就可以要了巴阿杨的性命,你想想在骑兵的冲锋期间,你如果敢掉在马下,那后面的战马就不介意把你给踩踏成肉饼。当然,一身差不多大部分时光都在马背上度过的满人,这种落马的事情,是非常的罕见的。

用尽自己全力,竟然可以把战马给推翻,就是胡光本人也有一点的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他有这个实力,原来自己只有在全力以赴的时候,才可以发挥出自己平时根本不可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至于为什么自己可以超水平发挥,他不知道,不过眼前,这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他要如何面对眼前这只已经彻底被直接给惹怒了的猛兽。

“我要杀了你”!巴阿杨在战马被推翻的第一时间已经弃马跳了下来,但是即使是反应的这么快,也难逃摔倒在地的结果,他那一身的灰尘就是证明,而自己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已经狼狈不堪,在自己牛录的勇士面前被一个他平常最看不起的汉人给弄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如果不能拿对手的鲜血去洗刷这份耻辱的话,那他也不用活下去了,自杀还来的好点。他还有什么颜面再自称是布希第一勇士。

狼牙棒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巴阿杨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双脚猛然踏地一蹬,朝着前面一副防御姿态的明军猛然奔去,这威势,丝毫不弱于一匹战马,这也才让风字营的士卒知道,这个鞑子头目,怕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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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险些被包了饺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险些被包了饺子胡光冷然的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巴阿杨,心如空明,沉静如水,丝毫没了之前的热血,一味的热血,叫做莽撞,是对战时候的大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付出血的代价,此时此刻冷静才是他最需要的。

握住枪身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跳动,可见这手用力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了,阵前对战气势绝对不能输,这是胡光刚刚看到巴阿杨落马后得出来的一个结论,因为他的落马,鞑子骑兵仿佛被热水浇过的白菜一样,气势冰雪消融,早已不复刚刚开始的那种亡命劲头了。

如果能将巴阿杨斩杀阵前,就算这股鞑子不会就此奔溃,至少他们的战意会大减,士气跌落谷底。士气这东西很奇怪,摸不见看不着,但是,每一支军队如果没有了这东西,那么距离惨败,也就不远了。部落里面的第一勇士尚且殒命至此,他们自己会将心比心,将自己也拿出来比较依稀啊,自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们上前去等于和送死一样的没多大区别了,人人都是爹生妈养的,知道是死路一条兴高采烈的上前,那叫蠢货。

这个道理,胡光懂,巴阿杨更懂,而且,事关两人的性命,谁多不会掉以轻心的。

“铛”的一下,巴阿杨银色的腰刀和和胡光纯白色的断枪给激烈碰撞到了一起,火星四溅,在午时艳阳的照耀下闪现出夺目的光彩。

巴阿杨见眼前这个明军不止掀翻了自己的战马,而且还接下了自己的猛力一击,这可是自己用了超过半力的一击啊,看这个明军那毫无压力的表现,他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身为部落第一勇士的他的强烈的自尊心,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变成愤怒的力量,变成那一抹的刀光,斜斜从半空中砍了下去。

刀是精钢打造的宝刀,巴阿杨的身份,注定他的武器,绝对是上品。但是反观胡光这边,他手中的却是随便捡取的一个钩枪手丢弃的断裂长枪,不说长枪的质量究竟如何,既然可以量产的武器,其质量上面肯定就不会太好,就算风字营的匠户营质量过关,但是,和百炼钢刀相比,除了重量上的优势,其他的肯定是比不上的。

他腰里倒是有一把好刀,不过此刻的情形,他已经来不起丢掉手中的长枪去拔刀了,就算他会扶桑的拔刀术也来不及了,没人会那么犯傻。

巴阿杨显然也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正是因为也是知道了这点,才会这样抛弃所谓的招式,一力破十会,那是他们满清战士最擅长的,至于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是就算知道这点,胡光也不能有什么办法,他的武艺,大部分都在那把刀上,只要他能躲开这连绵不断的攻击,拔出来刀来,立刻就能扭转劣势。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幕情景,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挥舞着一把闪亮的长刀,刀刀不离那个他面前的矮个子明军的要害,而这个矮个子明军,仿佛是惊涛骇lang中的一叶小舟,随着那刀光忽前忽后,虽然每次都险到极点,却是每次都堪堪的躲了过去,局势显得对这个明军非常的不利。

观战士兵们有些忧心,甚至不少人暗暗的将自己代入进去,要是自己是那刀光下的同袍,自己又能支持多长时间。这些人,甚至包括了赵贵身边的几个高级将领。但是,和这些士兵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界要高了许多,虽然大家看得出这样下去胡光战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但是,至少目前,胡光还是能够自保的,只是这个时间,就没人说得准了。

“大人!”一个千户凑近赵贵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贵的眼光从战场上的那两个人身上挪开,看着他们身后。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阵列里,布希也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了,这些明军太过于卑鄙,阵前邀战,这是勇士的荣誉,他们能这样呢,一点战士的觉悟都没有,真是一群没胆子的的兔子。

“凹”字形的阵型的中间,是胡光和巴阿杨战斗的地方,而布希的位置,在这个“凹”字形的封口位置。一直以来,这个位置都是战场上相对安全的位置,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凹”字形的两段的突出部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前延伸了许多,也就是说,在布希的侧翼,已经基本上,全部是风字营的士兵了。

“马队放出去,将养了这么就,也该他们出把力了!”赵贵面无表情,鞑子已经没有冲击了,反而缓缓的朝着后队集中,显然,鞑子的头目,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企图,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逃之夭夭,这个时候,步卒的两条腿,可就追不上这四条腿的了。

“布希甲喇,巴阿杨牛录要赢了!”布希身边的一个将领,咧嘴大笑道,去发现布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心下大为纳闷。

“传令,换备马,前队改后队,全军缓缓后退,这帮明狗子,狡猾的很,想围住咱们,这么大胃口,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大人,巴阿杨他”

“吹角,叫他回来,没脑子的家伙,就知道一身蛮力打打杀杀!”布希冷然说道,却是调转码头,头也不回的朝着后面跑去。

“呜呜!”浑厚的号角声传了过来,正在追着胡光的巴阿杨一愣,手中的刀在胡光的枪身上狠狠的剁了几刀,撞出几道火光,将胡光逼退几步,自己整个个人,不进反退,朝着不远处被胡光掀倒了重新站起来的战马跑去,一个翻身上了马,勒马就朝着本队跑去。

“趴下!”胡光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这是风字营的操典口令,他条件反射般的趴倒在地,同一瞬间,他熟悉的火铳声在他耳边连珠价的响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前面的火枪兵,已经悄悄接近他和这个鞑子头目的所在,这个距离,已经是火铳的有效射程了。

地下的胡光抬起头,只看见火铳声中,他眼帘中的急速变下的那四条马腿,微微一顿,显然是中了些弹丸,可惜的是,这负痛的马匹,并没有倒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蹿了出去,脱离了火枪的射程。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将战场上短暂的宁静,一下子打破了,枪声好像就是命令一般,整个个战场顿时喧嚣起来,钩枪兵整齐的步伐声,火枪声,大声的口令声,同时一下迸发出来,当然,趴在地下的胡光,听到最大,感觉最大的,还是那如雷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不仅仅是来自他前方的那些鞑子骑兵,也有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那是风字营的马队出动了,鞑子要跑了么?

即便是火枪兵突如其来的一阵齐射,战果也极其惨淡,除了几个因为火枪的巨大声响惊骇了的马匹,将他们的主人掀了下来造成的伤亡,这些弹丸,基本上全部扫在距离鞑子骑兵还有一二十步的地方。布希的命令下的太及时了,看见陡然加快速度的明军,下令全力后撤的鞑子骑兵,很幸运的逃过了火枪兵的蓄谋已久的齐射。

马上的鞑子,几乎是不用命令,在疾驰中,就从身后取出了自己的弓箭,朝着试图合拢来的明军散射过去,这种技能,他们就是闭着眼睛在马背上也能使得出来,而且,此刻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张弓搭箭,将箭壶中的箭只射出去就可以了。

看着在箭雨中不时倒下的士兵,站在高处的赵贵,眉头紧锁,对于鞑子的弓箭,钩枪兵的防护似乎起不到多大作用,射到头上要害处,自然不必说,就是射到身上,风字营的棉甲,似乎作用也并不大。

这一轮的箭雨,给钩枪兵们造成了不少的伤亡,更严重的影响,即使直接将行进中的钩枪兵的队列直接打乱了,队列中的基层军官们,不时声嘶力竭的整理着队形,两侧的方针的合拢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

“可惜了!”赵贵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看到鞑子的后队掀起的一阵烟尘,赵贵有些懊恼。没有留下来这些鞑子,指望这些家伙逃开了整队再战,只怕不太可能,自己要是这些鞑子的头领,见识了风字营的战力,也不会再试图二次进攻,那样做,除了lang费士卒的性命,看不见一丝好处。

“鸣金!叫马队不要再追了,游弋侧翼,广平广柔军整理队形,老营火器营上前!”

不管鞑子会不会转身,战斗准备那是必要的,这回马枪,只是书上说的事情,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没有哪一个统帅会给对方这个机会的。

“胡光呢,没死的话,把那小子找来,这小子蛮对老子的脾胃的!干个火枪手lang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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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黄泉路上好作伴

第三百三十八章黄泉路上好作伴布希和他的手下这一路奔跑,卷起漫天的尘土,可比他们来的时候动静大多了。来的时候,他们好歹还有着队形,基本上都保持着编制,虽然快,但是不乱,但是此刻,这一个个扬鞭策马,都是只顾来这来路跑,乱糟糟闹哄哄的,可就半点精骑的模样都没有了,算是彻底的露出他们原本就是一帮牧民的真面目。

足足跑了两里多地,看到后面的明军,没有追上来,布希这才稍稍缓了缓气,重新收拾人马整队,这一清点人数,他的心里,那就是一阵一阵的抽疼,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的手下,几乎就丢了差不多快两百人在两军的阵前,至于马匹,更是损失无数,逃跑的时候,谁还管那些跑疲了换下来的备马,这些马匹四散奔逃,只怕此刻,早已经成为那些明军的战利品了。

“甲喇,我们整军再战,这些明军都是步卒,追不上咱们的!”巴阿杨沉着脸,靠近同样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得出水的布希身边。他这脸面,几天实在是已经丢得差不多了,这让他感觉有些羞刀难入鞘。

“战,拿什么站,没看见这些明军的火器厉害吗?”布希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多战士都死了,也没见冲垮明军,难道非得要咱们部落一起葬送在这里不成!走,立刻走!”

步卒虽慢,但是若是他们老是呆着不动的话,再慢也能追的上他们,布希的打算,是先脱离战场再做计较才是。

“大人,为什么不然咱们马队追上去!”慕诗有些恼火,没捞到步卒的差事,能指挥这马队,也不算差,但是赵大人刚刚将他们放出去,就把他们召回来,他连鞑子的屁股都没摸着,就灰头灰脑的回来了,这心中实在有些不忿。

“你在质疑我的军令吗?”赵贵看都没有看他,手里拿着胡光刚刚递还给他的倭刀,那眼神,倒是好像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子一样。

“末将不敢!”慕诗立刻醒悟,自己实在是唐突了一些,这是在军中,不是在赵大人的私宅,就是凭着自己刚才这么一问,赵贵就是要治罪于他,所有人的无法可说。

“依着你显现的武勇,照理来说,这刀就是赏给你,也是无妨的,不过,这刀是大人亲手赐的,我却是不能送给你了,不过,军中的制刀,你倒是有资格配上一把了!”

胡光身上的服色,赵贵又怎么看不出来,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子,就是一个普通士卒,虽然他有心抬举下他,但是,将大人亲手赐下的刀在全军面前转赠出去,这就有点不合适了,甚至,因为胡光此战,勇武虽有战功,却无甚战果,就算他有心提拔,也担心他服众不了,要知道,风字营可一直不提倡个人武勇的。

“我看你身手,是练过的,这可不是咱们营中的把式!家传的还是另有名师啊?”

“是家传的一些乡下把式!”胡光单膝跪着,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不错,也算是用的上的本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亲兵队,这等本事,放在火器营,lang费了!”赵贵想的是,把这小子弄到自己身边,呆上一段日子,有机会再放出去,那个时候,就算做个小旗总旗的,也不会有人歪嘴了。

“谢大人厚爱!”胡光抱拳朗声说道:“不过胡光还是想在营中,就像守备大人刚才一样,在阵前杀敌!”

这个回答,就连在一旁的慕诗都有些惊奇了,这小子是不是傻的,赵大人这是提拔你哎,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情了?

“不错,有志气!”赵贵点点头,淡淡说道,丝毫没有没一个小兵辣子拒绝的不爽利:“你入队去吧!”

等到胡光站起来,看到他匆匆去追赶他已经朝着前面去了的火器营的同袍。赵贵这才转过头来,盯着慕诗。

“慕千户,今天这事情,是第一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记住,若是再有下次,在众人面前质疑我的军令,我好说话,军法可就没那么好说话!”

“末将谨记在心,谢守备大人宽宏!”

“鞑子虽然死了些人,但是,还有好几百人,就靠着咱们这三两百人的马队,追上去能干什么,让鞑子捞回本钱吗?”赵贵训斥了他一通,这才开口说道:“兔子逼急了也都还会咬人呢,何况是鞑子!”

慕诗唯唯诺诺,他想起来广平之前,他叔叔给他说的那些话来了。

“这赵贵是大人起事的时候的老班底,跟随大人多年,忠心耿耿自然不必说,但是,若是真要评价此人的本事的话,无非是一个“老成持重”的评语罢了,这种人,胜就胜在忠心,跟随大人早,大人用起来也放心,要不然,他也到不了这个位置。不过,这新义安军堡,是我新城在北方的屏障,用这种老成持重之人坐镇,大人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他记得他但是还问了自己的叔叔一句:“叔叔的意思,就是这赵贵,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也可以这么说!”穆海涛微笑着回答了他的话:“所以,你去广平,颇是让我期待啊,你也算是历练出来了,若是在广平,能够奋发进取,做出一番功业,于大人来说,是增添了一员虎将,于我慕家来说,可谓是多上了一道护身符啊!”

叔叔眼里的一丝忧虑,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慕诗还是察觉到了,也正是因为有了穆海涛这一番话,对于这场大战,他尺功未建,对于一心想做出一番功业的他,如何心里能够平衡,他找个时候,甚至有点羡慕那个敢在阵前邀斗敌将的小卒了,虽然,他觉得那很不明智,但是,有了今天这个起步,这个小卒,他只要能顶住接下来战斗中不丢了性命,他的前程无疑是非常非常的光明的。虽然前程肯定是不能和他慕诗比,但是,却是比他风光多了,没准还能因此捞到一把大人的勇气之剑呢。

“你带着马队四周戒备吧,斥候放出去,最好能咬住鞑子,我要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去向!”赵贵吩咐道!

“得令!”慕诗转身离去。

打量着战场,赵贵知道,今日的事情,估计就是这样了,他率军出来的时候,虽然士卒带了三天的口粮,已经做了不能当日返回的打算,但是这一路跋涉了几十里,士卒的体力消耗比较剧烈,而又经过了这一场战斗,基本上,这精气神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确定鞑子回头再战的话,他是没打算再驱军前往了。

士卒要用饭,要休息,死伤的士卒要收敛,还要及时扎起营盘,以防鞑子入夜了偷袭,这要做的事情多的是了,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虽然这几年来,他恶补了不少的兵书,甚至士卒的训练中,他也关注到这些,但是理论和实际根本就是相差老远。大军一日走三十里,没有士卒掉队,真的就是到了极限了。

不时有传令兵,从他身边出来,带走他一个个命令,也不时有脸上疲惫却是带着兴奋的军官,来到他身边,找着各自的主官请示,不管怎么说,这是和鞑子野战,而且胜利了,这就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军官们如此,士卒们更是如此,虽然有些身边相处日久的同袍,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这一份喜悦了,但是,堂堂正正和鞑子一站,他们赢了而且还活下来,就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曾几何时,他们听到的都是多少多少鞑子,又到我大明肆掠,而我大明士卒,坚守不出,鞑子久攻不下,无计可施这样的事情。从他们懂事起,就一直是鞑子在攻,大明在守,这么多年来,大明甚至连一场堂堂正正在野战中取得的胜利都不曾有过。

“兄弟,我亲手捅死了一个鞑子!你呢?”张一飞终于放松下来,将手中的钩枪,放在身边,如释重负的躺了下去,前面的弟兄在警戒,他们广平军整个都被撤下来休息了。

“嗯!”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说话的这个同袍,到底有没有真的捅死一耳光鞑子,他一点都不清楚,他记得鞑子的马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他把钩抢牢牢的定在地上,用脚踩住,而他身边所以的人,都是这样做的,能用钩抢直接去捅马上的鞑子的,估计这个同袍,是后面几排的吧。

“我不知道!”他脸上的血迹,在日光下已经干涸了,这让他感到脸上微微有些发痒,这是马血,那匹撞到自己和自己兄弟枪尖上的马喷出来的血,当时他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动,整个人都被撞到后面的兄弟身上,他只是死死的稳住钩抢,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一定已经死定了。

“我只知道,我们小旗,七个兄弟,如今能站着的,就我和另外一个兄弟了!”他看看日头,却是想起早已经死去的舒粟,这个时候,兄弟们,大概已经和舒头儿见面了,大家在地下也在一起,倒也是热热闹闹,不用担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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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第三百三十九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人呢?”平壤的风字营帅帐,余风虎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军报丢在桌上,看着云青山。

名义上,这云青山是军务衙门的理事,这军务方面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处理,但是,很显然,他找个职衔是三大衙门理事中最吃力不讨好的,谁都知道,风字营就是新城的根本,余风不可能将军权全部交给他,事儿不少,可是真正他能够做主的,都是些不大的事情。与其说他是军务衙门的最高官长,还不如说他是余风的高级军事助理。

“救回来一部分,鞑子裹挟了一些逃走了!”云青山回答道:“鞑子踪迹飘忽的很,新义安都是步卒,赵贵求援,希望调些马队过去。”

“不要和我扯这些!”余风显得有些郁结:“三个千户,差不多四千人拉出去,斩敌一百余人?这也叫大捷?赵贵是干什么吃的?”

“大人,这是野战,步卒对鞑子的马队,有这个战绩,的确是可以报捷了!”云青山擦擦额头的汗,平壤之战后,大人的眼界似乎高了很多,这百来鞑子的死伤,放在任何一个大明的军堡,这将官报上去,至少官升一级,那是毫无问题的,而在新城,大人居然还认为这赵贵谎报战绩。他感觉都有些替赵贵冤的慌。

“你看看这战损,士卒伤亡三百余人,这还是报上来的,我就不信这里面一点玄虚都没有!”余风趁着脸:“这么说来,我风字营的士卒,至少要四到五人才能换一个鞑子兵,而且,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战术目的却没有达到,任由鞑子将咱们的百姓裹挟而去,这哪里是大捷,是大败!”

最后一句话,余风几乎是声色俱厉的说出来的,尽管云青山不是赵贵,但是也是心里一颤,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在余风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马队要派,叫丘时亲自带队去,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这些百姓就算救不回来,也要带回来这些鞑子的人头!”余风心里真的不是一般的恼怒,这件事情,天机已经将民间的反应呈报了上来,百姓们,尤其是年前前后新到的这些福建移民们,都在观望这风字营的举动,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如果余风和他的风字营,不能拿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那就真的是叫做大失民心了。他前期费劲心机钱财做的那些工作,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大打折扣。

一个不能给民众安全感的地方政权,许诺再多的土地粮食都是浮云,民众又怎么能够相信,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自己被鞑子掳掠去,被鞑子杀死,会有官兵来帮助自己,来为自己报仇?

所以,余风听到这些民众没有被救回来,而鞑子的踪迹也找不到了,赵贵作为军堡的主将,居然带队回到军堡的时候,是真的震怒了。严重一点说,这个赵贵完完全全辜负了他的厚望,轻一点来说,这也是赵贵没能体会到他的意思,为他增添困惑了。

“要不,大人,我亲自去一趟?”云青山主动请缨道:“我跟着马队出发,两日之内,就能到新义安!”

“你不用去!”余风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光芒:“你去了,岂不是新义安诸军头上又多了一个婆婆,你还是呆在衙门里,有的你忙的时候!你先下去,我再想想!”

云青山退了出去,他不知道余风要想什么,不过,既然余风下令要丘时的马队出发,他去调兵就成,当然,这调兵的命令,还得他拟好军令了,余风亲自签发才成。

“去请陈先生过来!”余风对着门口站立的亲兵说道。亲兵应了一声,匆匆离去,余风瞟了一眼那背影,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略一沉吟,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不是自己从福建带回来的那个容七吗?他居然在中军门口值守。这人资历浅,身上有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放在这样的机枢重地,可有些不合适。

“大人!”陈敏之一直在外面的厢房处理一些文牍之事,新义安的事情一出,整个风字营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各处的尖刺都条件反射般的竖立起来,兵马调动,粮草,军械,民夫,这类的事情,虽然有民事衙门派员协助,但是他找个录事参军,也实在轻松不到哪里去。

“我想亲自去一趟新义安,赵贵那边,这次的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出色!”余风将军报递给他,桌子上的几封军报,是陈敏之早已看过的,唯独这最新的一封,却是没有见过。余风也针对新义安的局势,和他谈论过,他几乎就是余风身边最清楚余风所想的人了。

他没有回答余风的话,将军报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将军报缓缓的放回桌上,接着这个动作,消化军报上的内容,结合余风的话,他已经明白余风说亲自去一趟新义安是什么意思了。

“不可!”他摇摇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不必亲自去了,别说现在新义安已经大胜,剩下的不过是疥癣之疾,大人完全无此必要!”

“这事情,得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我不想我的百姓们,认为我无力保护他们!”余风不以为然,难道自己不知道白龙鱼服只是故事里的事情吗?这亲临前线,肯定是有危险的,但是,自己没有那么衰吧,上前线就是寻死去的?

陈敏之摇摇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很简单:“大人只是舍本逐末了,若是对于赵将军的应对,有些不悦,大可派员前往,赵将军是跟随大人已久的老人,这撤军回师,以我看,也是老成持重之举,只是,他看的没有大人这般长远了,若是大人能将大人的意思,派个能干的人,去让他清楚,我想,他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顿了顿:“大人以后切莫再动辄说这些亲自犯险的话语,风字营将士万万千千,可是大人只有一个,大人”

“我知道了,敏之你说的对!”余风打断他的话,虽然他知道陈敏之说的话,都是维护他,但是,听着自己的属下以这种劝谏的姿态和自己说话,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谁去呢?”余风手在掌心里拍了一下:“丘时肯定是不行的,他和赵贵有宿怨,当初赵贵破那庄子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软,慕海涛倒是合适,可是,他负责内务衙门一摊子事情,眼下多事之秋,这人也是抽身不得的,哎,还是可用的人少啊!”

余风现在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虽然他新城实力,各司各衙都有了眉目,基层的官吏人手,也似乎都充实起来,但是,中层以上的高级将领,官吏,却是极为匮乏,即使目前他手中的这些高级官员,他们的能力,实际上和他们目前所担任的职位,还有着很大的一段距离,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就拿赵贵来说,一个普通的军户出身,虽然接触行伍,比起那些拿锄头的农民要早很多,但是,军户而已,又不是将领世家出身,以他所受到的教育来说,那是毫无系统的零碎杂散的,和那些将门子弟受到的系统军事教育,那是天壤之别。

戚继光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李如松为何能三万甲兵在朝鲜对阵十万倭寇,除却他们本身的能力不说,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出身将门,从一出生起,接触的就是大明最顶尖的军事教育,从军事技能,到谋略,到军事思想,都是一个逐渐成熟的过程,等到他们有机会指挥大军作战的时候,这些良好的军事素质,就是表现出来了,从这一点说来,赵贵这个军户子弟,能够做一个千户,带上几百千来号人马,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就不是他的能力可以驾驭的了。

余风正在思索,盘点自己那少的可怜的人才,如果这高层的人才不补充,等到中层官员们成长起来,那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这人才链断裂的这一段时间内,余风都要有做草寇山大王一言而决的觉悟,真正人才济济满堂而坐的日子,怕是还有得他盼望了。

从山东来到朝鲜的弊端,不是没有露出来过,从一开始民众的缺少,就已经让余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这个是先天的,没法解决的,从招揽流民到甚至福建移民过来,余风都是为了缓解这一个症状,这些弊端,若是他一开始就在大明发展,就完全不存在,虽然那会过早的被人关注到他这只小小的势力,但是从人才到兵源,都不是他担心的问题了。

“这该死的锦衣卫!”余风喃喃说道,陈敏之有些不解,怎么又扯到锦衣卫身上去了,倒是在门口一直竖着耳朵的容七,却是听到了余风的这句说话,身子顿时微微一颤。这“锦衣卫”三个字,可是他最忌惮的,到了朝鲜,他以为自己以后不会再听到这个名词,没想到,居然此时在自己的大老板的口中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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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

第三百四十章怜子如何不丈夫余风没有注意到容七的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当初若不是因为在济宁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他岂是那么容易被锦衣卫盯上,至于到了后面在天津杀那宣慰太监,和当初比起来,更是不值一哂了,虽然事情看起来严重得多,但是至少,他下决心杀那宣慰太监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了一战之力,有了自保的本钱,而不是像在山东的时候,那样任人宰割却无还手之力了。

抬起头来,见到陈敏之看着自己,一脸的询问之色,余风苦笑了笑。

“若是大人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由学生走一趟吧!”陈敏之主动为余风分忧。

“也好,敏之此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余风点点头,陈敏之的位置,说重要是相当重要,参赞军机,那是已经就是军师的身份了,但是,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至少,他名义上的职位,负责的不过是一些文牍之事,他的重要,全部是来自余风的倚重。

既然陈敏之能亲自走一趟,余风也就放心下来,若是陈敏之去,都不能让赵贵改变策略,那他就要考虑将新义安军堡的守将换个人了,杰出又如臂指使的将领,那是良将虎将,平庸但是听话的将领,也可堪一用,但是若是能力杰出却又不听号令的将领,那就是大害了,当然,能力也不甚突出又不听打招呼的,这就是废物点心,留之无用了。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找个安稳的所在安置他就是了,但是这等大事,却是再也不能用了。

“容七!”余风喊了一声,门口的容七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来:“大人!”

“陈参军此去新义安,身边没几个得力的护卫可不行,你和你那一队的兄弟,就暂时调拨到陈参军身边,定要护得他周周全全!”

“是,大人!”容七能说不吗?眼前这位说出来的,那就是军令,不遵号令的下场,他是一点尝试的兴趣都欠奉的。

余风回过头来:“敏之,那就静候你的佳音了,此事刻不容缓,今日就随着马队走吧,待会我手书一封给你,你带给赵贵那个浑人,若是他不是一意孤行,这手书,也就不必拿出来了!”

陈敏之什么时候离开的,容七并不知晓,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打点行装了,这个鬼新义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还闹鞑子,说心里话,他是一点不不想去,他甚至有些怪自己,不就是偷懒换了个差事,怎么这事情就落在自己头上了。呆在这里,隔上那么几天,总能够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次,若是夫人心情好,还能和女儿在院子里说上半天的亲热话,这女儿带给自己的小点心,自己都还没吃完呢,就轮到这个倒霉差事,这可不知道一去要走多久。

“爹爹,你在干嘛?”容伊媛奔奔跳跳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看到自己爹爹打点行装,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举动,她可是一点都不陌生,每次爹爹打起小包裹,那就意味着他们又要搬家,又要换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刚刚才认识的那些小朋友,叔叔阿姨,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爹!”她嘴微微一撇,两只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就布满了雾气,又要走了么,那么干娘,小莲姐姐,小舞姐姐,还有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真儿阿姨,以后都要见不到吗?

“乖囡,别哭,别哭!”容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女儿的眼泪,眼看那眼泪在容伊媛的眼眶里转啊转啊,这个汉子,一下子也慌了神。

他一把走上前去,将容伊媛抱了起来,手里头却是一沉,这丫头,怎么忒重了。

“爹去给余大人办点事情,哪里都不去,过几天就回来了!”眼看女儿就要哭出了,他连编瞎话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实话来,实际上,就算编瞎话,他也知道,未必能骗过自己的女儿,女儿年纪虽小,可是个鬼精灵,心里头明白的紧呢。

果然,容伊媛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眼里的雾气很神奇的不见了踪迹:“是干娘的相公吗?”

吴嫣然认了这个干女儿,但是却不叫容伊媛叫余风干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事情,余风倒也没有挂在心上,偶尔想到这上面去,只是觉得微微有点奇怪,然后,就将这事情丢在脑后去了。所以,此刻,才有容伊媛对余风如此奇怪的称呼。

“叔叔很好啊,怎么会要爹爹你去帮他骗人呢?”

“拜托,你爹可不止会骗人!”容七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孩子还真的要好好的带,自己怎么在他心中就是这么一个印象了,一说到出去办事,就是骗人讹人。

“爹的本事大着呢!”他低声说道:“不过你干娘,还有你那位叔叔,都不知道,咱们不告诉他!”

“我知道爹的本事大!”容伊媛狠狠的点了点头:“可是叔叔为什么要你骗人呢?”

容七有些抓狂了,不把这问题给容伊媛解释清楚,他这爹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如今囡囡也算是在富贵人家,他可不想等到女儿大了些之后,因为自己的以前的作为,感到大失体面,而不认自己这个爹了。

“你那叔叔是做大官的,这个你知道吧!”

“嗯,干娘给说过,她还说,以后要教我读书,也让我做官呢?”

扯淡,哪有女人做官的。容七心里鄙夷的说道,不过,女儿说什么就什么,他可不会傻到去反驳。

“就是啊,很多人都是靠着你叔叔,你干娘吃饭的,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可是突然之间,一群坏人就出现了,不然大家高高兴兴过日子,你说,对这些坏人,应该怎么办!”

“当然要狠狠的揍他们!”容伊媛紧紧捏住了小拳头,看了一下容七:“是老是追我们的那些坏人吗?”

“呃,比那些人还要坏!”容七打了一个结巴。

“要是他们又坏,又很厉害,我们就躲起来吧,不过,带上干娘,还有小莲姐姐,小舞姐姐他们!”

“打得过,怎么打不过!”容七拍了拍胸脯:“你爹爹这么有本事的人,都在为你叔叔办事,这些强盗坏人肯定是大的过的,就算是以前追我们的坏人来了,爹爹也不怕,咱们再也不用躲起来了,这次爹爹是要保护你叔叔派出去的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去打那些坏人,你说爹爹厉害不厉害!”

“爹爹最厉害了!”容伊媛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嘴里,肥嘟嘟的小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小金锞子来:“爹爹在路上买东西吃!”

“嗯!”容七将金锞子接了过来,放在自己怀里,抱了抱容伊媛的小身子:“爹爹办完事,马上就回来,你乖乖在你干娘这里,听干娘的话,这些天,就不要到这里来了!”

站起身来,他拎过包裹,牵着容伊媛,走了出去。

“夫人!”一踏出门口,却见吴嫣然正娉娉婷婷站在门口,他急忙放开容伊媛的手,低下头来见礼道。

这个时代的官宦人家,内宅的规矩都十分大,像这种女眷和护卫的男丁轻而易举在宅子中见面的事情,是几位罕见的,一般女眷出行,该回避的地方,那还是一定要回避的。可惜余风的府里,尽管有小环极力想立起这个规矩来,但是,这规矩,对于吴嫣然却是毫无用处的。她要是不能行动自如,不能抛头露面,她的所长,倒是一点都发挥不上了。而且几乎是所有余风老部属,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躲在深宅大院的二夫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二夫人,那雷厉风行,办事干练的二夫人,才是真正的二夫人。

“要出去办差了?”吴嫣然樱桃小嘴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丝淡淡而又和气的笑容,仿佛拉家常一样的问道。

容七却是心里有些打鼓,囡囡刚刚塞给自己的金锞子,不知道二夫人见到了没有,虽然这事情二夫人未必是不知道,但是知道和亲眼见到,那又是另外一码事情了。

“是的,大人差遣,去新义安军堡”

“你不用告诉我!”吴嫣然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军机,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告诉我,你就算是坏了规矩了!”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伊媛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真心喜爱这个丫头,断断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的!”

“夫人是这丫头命里的贵人,也是这丫头的造化!”所以,你出去办差,大可无后顾之忧,用心效劳,做好你的本分,就是给这丫头长脸了,我余家能有今日,也不是靠着刻薄下属得来的,至于你说的有本事没本事,倒是让我有些期待,不过,若是有本事,就不要藏着掖着,这里就是你展现你的本事的地方,现在,就是你展现本事的时候!”

她果然听到了自己和囡囡的说话!容七微惊,口中却是朗朗答道:“夫人的话,容七都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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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戒备森严为那般

第三百四十一章戒备森严为那般赵贵没有几个朋友,至少,在新义安,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几个朋友的。

有时候空闲下来,他会坐在书房里,想想自己人生,想想自己从一个小小的破落军户,到眼前手握重兵坐镇一方的大将的一声,他觉得,这一段经历,就是用恍若梦境来描述,也绝对不过分。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余风的出现。他自认自己并无多大的长处,之所以自己能够到今天的位置,所依仗的,除了勤勉,就是勤勉,只要是余风交代下来的事情,他无一不是做的妥帖又妥帖,甚至,还远远超出余风的预计。

也就这样,他知道自己在余风的心中,是一个什么地位,他是绝对比别人更清楚的。当然,他现在,将来都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自己的一身富贵,来自余风,他不求再有多显达,能够维持住现在的情形,他已经就是颇为满足的了,说实话,他现在的境遇,在几年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君子群而不党,这句话,他是后来请先生给他上课时学习到的。这句话,简直是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持身之本,不在于自己有多大本事,多大威望,虽然这些年来,他的本事威望,比起当初在赵家村的那个赵贵,不知道多了多少。

所以,他除了当初赵家村出来的几个老友,偶尔还能聚上一聚,他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了。一个也没有!

陈敏之到新义安,来的很隐秘,赵贵也只知道,是他要求增援的平壤的马队到了,浑然没有想到,这马队总,居然还混有这样一个人物,当听到是丘时亲自带队来的是,他连出去迎接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了,到了新义安,这马队还不是要受他节制,平素他和丘时双方都看的不是那么顺眼,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降尊纡贵去迎接自己的下属。

陈敏之到守备将军府大门前的时候,一身的马队将官打扮,身后跟着几个灰头灰脸的骑兵,哪里有人会把余风身边的那个羽扇纶巾的军师陈参军联系起来,容七就是他身边的那几个灰头灰脸的骑兵质疑,他站在陈敏之的身后,看到了门口的卫兵从冷漠通报到诚惶诚恐将陈敏之迎接进去的全部过程。

随着陈敏之进去,他打量着这将军府,显然,这守备将军府还保留着以前当地的一些风格,甚至不排除,这个守备将军府,就是以前这个地方的县衙之列的,从在余风府上呆过了一段日子的容七眼中看来,这守备将军府戒备森严倒是森严,可格局未免有些不够大气,一如当地朝鲜人所有的建筑一样,处处都透露着小门小户的模样。

赵贵是站在阶前相迎的,这就相当的尊重陈敏之了,在赵贵眼中,丘时和陈敏之,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这个敏感的时候,这位陈参军不在大人身边,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其中味道,总归是有些让人耐以寻味,他可是不敢丝毫怠慢。再说了,赵贵老于世故,对于他来说,这位参军是大人身边的近臣,平日也是以孤臣自居的,两人交集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虽然他不至于去谄媚对方,但是,也犯不着去得罪对方,这该尽到的礼数,那是一定要尽到的。

容七这是第一次看见赵贵,看见这个他这几天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的这个名字的主人。赵贵一身青布道装,满脸憨厚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居家的憨厚大叔,那里有一言决断千人生死的大将气势。这一眼印象,容七未免就对这赵贵,小觑了几分。当然,他心里怎么想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老老实实按着刀柄站在门口坐人桩子,才是他的本分。

“陈参军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莫非是大人知道赵某愚钝,特意让陈参军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吗?”

这话说得,连站在门路的容七,听了嘴里都撇上一撇,若是这陈参军是你赵大人的援兵,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掩踪匿迹吗?这个样子来找你,肯定是有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了,这个理,他都想得到,这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难道都还不到,这是装傻还是卖萌啊!

还好,虽然不知道赵贵处于什么考虑,总算是没有将彼此的亲兵全部斥退,两人的说话,倒也不是甚隐秘,至少,容七他们四个,和同样站在外面的赵贵的几个亲兵,倒是能把屋子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赵大人,马队,已经应你的要求,星月赶来了!”陈敏之的脸上,没有笑容,甚至,连寒暄的意思都没有,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这不能怪他,若是他和赵贵真的有什么瓜葛,在平壤的那一位,肯定是不太高兴的。再说了,他怀里还捧着一柄可堪尚方宝剑的大杀器了,要是眼前的这位,依旧是一副温吞水的样子,那么,将他从这新义安撵回平壤的,就是他陈敏之,他更有笑脸寒暄的必要了。

“嗯,我接到通报了,马队千总丘时亲自率军前来的,就是赵某万万没有想到,陈参军居然也屈尊其中,这两日,马上颠簸,一定是疲惫不堪了吧,赵某安排人,给陈参军安排处所,好好的洗一洗风尘!”

“这点疲累,我倒是受得住!”陈敏之淡淡的说道:“马队到了新义安,自然是要归赵大人节制的,不过,赵大人打算怎么用这马队,总有个打算吧,陈某手无缚鸡之力,也就还有几两墨水在这肚皮里,倒是可以为赵大人敲敲边鼓,谋划一下!”

“这个,不着急,今日首要任务,自然是要休息!”赵贵摇摇头,就像是一个因为天气不好不想下田劳作的老农,这样子,看的陈敏之眉头微微一皱。这人难道真的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了,今日暮气之斯了吗?

“不光是陈参军要休息,这马队也要休息,这两天跑下来,就算咱马队带了些备马,怕是也跑得差不多脱力了吧,我可不想马队还没有用上,就废了一半的战力,没有了马匹,这些小子还叫什么马队,连步卒都不如,我这里缺的是马队,步卒,倒是多的是。”

这还差不多,听到这个理由,陈敏之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要不然怎么说,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呢,赵贵给容七的印象,是憨厚无威,陈敏之对赵贵的第一印象,则是从军报中得来,在平壤的有限的几次见面中,他陈敏之可不是诸葛孔明,会观人之术,见了一个人的面,就知道一个人的性情本事。赵贵的几封军报,给他的印象,就是赵贵没有其他风字营将领的那股锐气,字里行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眼下看下,似乎也好像不完全是这样。

这就算完了吧!对于自己这趟差事,容七倒是没有多大的期盼什么的,在他心中,无非就是在千军万马中,护送个人来回一趟而已,这陈参军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总不成和他们这些人一样,抡着大刀片子就去上阵杀敌去,真要有什么战事,这陈参军肯定是离得战场远远的,他们这些护卫在周围的亲兵,自然更是没什么风险了。

眼见屋中似乎谈完了正事,赵贵在问几位在平壤的老朋友的好了,容七心里暗暗的想道。

呃,呆上那么一天或者两天,陈参军估计就要回去了,这一趟出来倒也不算太久,倒是没有对囡囡失信,只不过,这算是外派差事吧,这府里总该有些贴补吧,这囡囡给自己的钱,眼下能不花就不花,得存在那里,万一有个急用,也派的上用场。

接下里的时候,容七心情很是轻松,只是,他身边的那几位同袍,却是一点轻松的意思都没有,当陈敏之和赵贵在屋中吃他们的洗尘宴的时候,他和那几位同袍,就在厢房里,吃着另外一桌厨房里送出来的酒席,看到那几位同袍脸色有些凝重,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哎,哥几个,这都到了守备将军府了,这里守备森严,难道还怕有刺客不成,别板着一张脸了,咱们不喝酒,好好的填饱这肚皮,说几个笑话轻松下不成吗?”

“容七!”孙伦低低叫了他一声:“正是因为在这守备府里,咱们更要小心,你在咱们营里呆的时间不长,有些东西你看不出来,但是咱们哥几个,可都是从下面一级级干过来的,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这府里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头!”

容七看看另外两位,那两位沉默着往着嘴里塞着东西,见到容七看来,顺着孙伦的话声,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头的?”见到这番情景,容七也有些紧张了。

“这守备府里亲兵全部配备倭刀,两人,四人一组未曾间断巡视,这就也就不说了,但是,巡逻的火枪兵你看到没有,腰里的弹丸袋子,可都是鼓鼓的,火枪兵的条令里,不到战时,这弹药谁会发满,还有,你在咱们府里护卫大人,也那么久了,你可曾看见,咱们的弟兄,有扛着火枪巡逻的!”

“这是要出事?”

“不是说找不到鞑子的踪迹,才叫马队的兄弟过来了,那么,这摆明了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却是为了防备谁?”孙伦的话阴森森的,容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赵贵有反心?麻痹的,不带这么玩的啊,他简直有些抓狂了,老子不过是送个人过来而已,可没想把自己给搭进去啊,火枪兵们的火枪威力,他可是见识过了,真要是这赵贵有心对付这陈敏之,他们这几个小兵,也就是顺带的一个搭头而已,他不认为,自己本事能够牛逼到可以到几十只火枪的齐射中逃得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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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鞑子也玩麻雀战

第三百四十二章鞑子也玩麻雀战容七晚上是被一阵阵略带凌乱的脚步声惊醒的,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睡前放在床头的腰刀抓在了手里,因为有了孙伦的提醒,他们几个晚上睡觉前,都是和衣而卧,甚至连鞋子都是倒放在床前的,这样,晚上一有动静,他们就能在最短的时候反应过来,而不会手忙脚乱。

说来也是有些讽刺,说起来,这守备府,是这新义安上万风字营官兵的最中枢了,而他们又是身为风字营的首脑的身边的亲兵,这样紧张兮兮,未免有些可笑。但是孙伦不这么认为,容七,同样也不这么认为。

容七的眼睛,适应屋子里的黑暗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孙伦和其他的两个同伴,都不见了踪影,而前面的大门,黑黝黝的洞开着。他一个翻身下了床,朝着隔壁跑去,那里,是陈敏之的就寝处,孙伦和其他兄弟,肯定第一时间去了隔壁。

陈敏之的房间一团漆黑,寂静无声,孙伦按着刀柄,靠着门边低声的唤道:“陈大人,陈大人!”

而外面那些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夹杂着一些棉甲上的铁片的磕碰声,还有一些特意压低了嗓门的口令声,让这栋黑夜笼罩的小院子,隐隐变得有些瑟瑟之意,远处的火把,逐渐亮了起来了,而马蹄声,也逐渐从远处响了起来。

“无事,你们都去安歇吧,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情!”陈敏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略略带了点鼻音,似乎是刚刚被惊醒过来。

“陈大人,我等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呼唤一声即可!孙伦低声说到,虽然陈敏之说的无事,那些动静似乎也渐渐离这个院子远去了,但是,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房间里哒的一声火石响,灯光亮了起来,灯光下,陈敏之的影子坐了起来,对着门口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陈大人”孙伦带着几人走了进去,开口说道,陈敏之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说话:“我知道你们忧心什么,不足为虑,你们是职责所在嘛,不过,这事情,我是知道的,这么大动静,可不是对着我们来的,赵守备,也不至于糊涂至斯!”

看着灯光下,这几个人一脸的询问之色,陈敏之没好气的笑了笑,说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够说的极限了,和几个士卒,尽管是护卫自己的士卒,说这些机密之事,他也没那么糊涂。不过是看这几个人关心心切,怕弄出什么误会,他才委婉的解释一下,毕竟这几个人是大人派在自己身边的,谁敢保证他们的任务,除了护卫自己,没有监视自己的意思呢?

“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该你们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不该你们知道的,问了也白问!”

容七是他的同伴,是带着一头雾水回到自己的床上的,这一头雾水,一直到到第二天他们护卫着陈敏之返回的时候,才略略露出了点眉目,他们来的时候,是跟随着马队一起出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要经过马队的驻地的,只是他们第二天回去到时候,容七他们赫然发现,整个个驻地里,除了几十人看守营地,其他的人居然已经不知道去向。

容七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敏之的神色,发现陈敏之似乎对此一点对不感到意外,这让他心里隐隐一动,这事情,没准还真的是就是陈敏之和那赵守备两人商议的,只是,这半夜调拨军兵,太突兀诡异了一些。

对他们来说,是有些诡异突兀,对于丘时来说,这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他带着马队来新义安,可不是为了享福的,这地方,连平壤的一半繁华都比不上,有什么福好享,正经是找到那股骚扰新义安的鞑子,将他们打老实了,这才是正事。

对于鞑子,丘时和他的马队,没有任何的压力,从小卒到他找个千户,马队的兵丁,无一不是老兵,最菜的也有在新城外面围歼那群红毛番人的经历,这些经历过战阵的老兵,无论是从心理素质还是作战技巧,毫无疑问比他们的步卒同僚们要高出一筹。而他们的人手一支甚至几只的三眼火铳,身上精细的覆盖了铁网的棉甲,胯下明显高过那些朝鲜矮马一头的坐骑,更是他们信心的来源。说句实在的,不仅仅是丘时,每一个马队的士卒,都毫不怀疑,自己就是风字营精锐中的精锐,是大人的杀手锏。你没看见这新义安一出事,大人第一个就想到将咱们马队派上去吗?新义安据说可是有上万兄弟在那驻守呢,要是咱们马队不是精锐,大人能想得起咱们吗?

所以,当守备府的军令来的时候,赵贵丝毫不感到奇怪,尽管这半夜三更的出击,有些不太寻常的味道,但是,风字营的规矩,可没有质疑军令这么一说,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而自认为是精锐中的精锐的丘时,自然是毫无保留的执行了。

马队是先行,在新义安斥候的带领下,整支马队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一个小村子的外围,据斥候说,这里就是那股鞑子的老窝了,如果不出意外,被掳走的那些百姓,应该也在这里。

丘时毫不迟疑的派出了自己的斥候,即便是友军的斥候,他也不是特别放心,什么情况,还是自己一手掌握的好,当然,他也肯定是会依照军令上所说的那样,仅仅是警戒监视,防止敌人逃窜,而真正的战斗,还是要靠后面的步卒主力。

赵贵不是找不到布希甲喇的踪迹,实际上,感觉自己吃了一个大亏的布希,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这清江一线,这个亏,可以说,是布希这近十年以来,吃的最大的一个亏了,他的确不甘心,除了打发一小队人押送着这些奴隶去盛京,又安排了部分老弱族人到北边安全点的地带去以外,整个布希甲喇的精锐,基本上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这些天,他们始终没有消停,不仅袭扰附近的村子,庄子,甚至连新义安派出的斥候都吃掉了好几股。但是等到赵贵率着大军一出现,他们立刻又销声匿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游牧民族的机动力的优势,在这一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不傻,和这群古怪的明军正面对决,那是绝对得不偿失的事情,而且,完全没有必要。丢了近两百号战士的布希,早就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自大,怕是导致自己失去这些战士的根源,这些明军太古怪,而且,数量太多,若是不是动辄几千人出来,他倒是不介意比试一下,到底谁的刀快,但是,但是,明摆的占不到便宜,还去找石头碰,那就不是有脑子的人所为了。

赵贵很头疼,头疼不是对付不了这群鞑子,而是这群鞑子始终对他避而不战,虽然各个庄子已经加强戒备,但是,面对如此大股的鞑子,靠着那护庄的庄丁,很显然是不成的,在损失了一些人手后,赵贵将前沿的几个庄子的人,全部都迁到了新义安,而与此同时,疯狂的派出斥候,试图找到这股鞑子,一战而绝后患。

但是,问题又来了,即便是好几次,找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但是赵贵率军一出军堡,隔着对方还有好几十里地呢,对方的斥候就发觉了动静,然后,哗啦啦,这群鞑子跑到无影无踪,等到赵贵赶到的时候,又是一片狼藉。赵贵除了仰天长叹捶胸顿足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马队,必须要有马队,靠着新义安那点马队,根本就拖不住对方等待步卒来到,对方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走,这让赵贵感到无比的头疼。他想到了求援。而且,他尽管知道马队所费甚大,还是忍不住向上面建议扩大马队的规模。照着这样的趋势,如果鞑子用这样的战法,以步卒为主的风字营,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优势可言。除非像上次平壤那样,那些鞑子傻乎乎的去攻城。但是,吃过了这样一个大亏的鞑子,能不吸取教训吗?

这样的战法,鞑子能玩得起,他们甚至给养都不用,直接以战养战了,但是,风字营折腾不起啊,长此以往,不论是百姓的信心,士卒的士气,肯定都会一泄到底,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那可就是不是收拾的局面了。

“千户大人,能不能叫马队的兄弟,小心一些!”领着马队来的那几个斥候,有些不安:“惊扰了这些鞑子,若是守备大人还没到来,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丘时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还不太习惯被一个在品级上低了若干的士卒“建议”!

“为了找到鞑子的这个落脚的地,咱们的兄弟,死了七个,我只是想,让咱们的兄弟,不能白死!”说话的那斥候,虽然看起来有些惶恐,但是,却是语气很坚定的说道。

“他们不会白死!”听完那个士卒的说话,丘时目光闪出一丝异彩,淡淡的说道:“今日之后,你们就可以用鞑子的人头来祭奠咱们的兄弟,跳梁小丑,总要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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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留下吧 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留下吧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丘时并不把这股鞑子放在眼里,真的,若不是有那道军令在,他直接就敢吆喝着自己的部下冲过去了。赵大人的斥候靠不靠谱不说,自己的手下,可是不会欺瞒自己的的,他们敢拿着性命担保,这村子里的鞑子,不会超过千人。

一千人的鞑子,好像是很大股了吧,听起来很多的样子。丘时的鼻子里微微嗤了一声,鞑子中居然还有女人,这算什么?乌合之众吗?别说自己的马队数量不弱于对方,就是比地方数量少,哪有如何,难道连一帮乌合之众都对方不了?

当初在辽东,丘时也和鞑子干过,只不过,他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小旗,但是这段经历,已经让他足足比别人更加了解鞑子们了。对于一支有着女人的鞑子,毫无疑问,这不是鞑子们的战兵,对上战兵丘时此刻都自信满满,别说这些可能是某个流窜部落的鞑子兵了。

他此刻的位置,距离村子,大约三四里远,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很远,再近,就有可能被鞑子们发现的危险了,而且,他们昨天趁夜而来,虽然不少弟兄掉了队,但是,总算是瞒住了鞑子们的耳目,这些正在村子里乱糟糟的鞑子们,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身边,已经多了这样的一支人马。

“赵大人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和所有的士卒一样,丘时坐了下来,掏出自己的干粮,就着水囊喝了起来。干粮是烙好的大饼,最开始到山东的时候,丘时颇有些吃不惯这玩意,尤其这玩意冷了以后,没有个好牙口,根本就拿它没办法。不过,在风字营呆了几年,这玩意他倒是一点都不排除了,甚至他像很多山东的士卒一样,就着大葱,用烙饼一卷,吃得呼哧呼哧的。

被问的那斥候看了看日头,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昨天咱们是三更出发,若是没有意外,午时前赵大人应该赶得到!”

他这样说是有依据的,这是奇袭,士卒们都是轻装,除了必要的装备武器,其他的东西一律都不会带,这速度自然要比平日里行军要快上许多,只是大军行进,要想不至于混乱,士卒们肯定不会发足狂奔,但是,按照这路程远近,再不济,午时之前,这前锋也应该看得到了。

“好,若是午时之前,鞑子们有动静,我们就战,若是午时,赵大人的兵马还没到,我们也战!”丘时吃干净抹完嘴,下了决断:“你们几个,用过饭之后,原路返回,将我的意思,带给赵大人!”

战争这种事情,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很妙不可言的情形。破釜沉舟这种置身死地然后大获全胜的情况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围着一座要啥没啥的孤城打上几个月不克的也有,就是你看到三五个士兵撵着几百上千的敌人撒丫子跑,你也不要奇怪,这些事情,可都是从历史书上找得到他们的踪迹的。

两支装备,士气,兵力都相差无几的军队,狭路相逢的时候,除了指挥官的指挥艺术,士兵的勇气,还有一点,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忽视,那就是“运气”。

这个“运气”很难解释,看不见摸不着,也许你只需要最后一个冲锋,就可以讲敌人彻底击溃的时候,天上突然卷起了漫天的风沙,而敌人反而借着天时将你的军队,打得大败。也许你以为被困绝境穷途末路自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之间死地也能被你找出一条活路。就拿那几个士兵敢追着比自己多十倍上百倍的敌人的例子来说,若是这逃跑的人中,有那么一小撮,或者,就那么几个敢回头一战,这种情况,也许就不会发生。归根结底,这还是一个运气问题。

而布希现在很显然就缺乏这种运气,这个村子,他今天就打算离开,所以,他的斥候,仅仅派到离村子三里远的地方,而这些斥候,也知道,说不定下一刻自己自己的首领就下令全军开拔,所以,对于他们担负的警戒任务,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心思,否则的话,只要他们再多走那么两里路,绕过那几道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大的丘陵,他们就会赫然发现,在那片丘陵的下面,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和马。呃,只要他们能活着突破丘时放出去的警戒线的话。

“千户大人!村子里有动静,看样子,鞑子们要走了!”最新的斥候发来的消息,让丘时有些坐不住了,他抬头看日头,太阳距离自己头顶还有好远一截,赵守备的步卒,怕是还要一阵子才能赶到。

“千户大人!”身边的几个百户,围在他的身边,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是发现了咱们,还是他们自顾自的行动?”丘时问了一下,这一点很重要。

“弟兄们都很谨慎,没有让鞑子们发现!”斥候回答道。

不能等了,在等,这群鞑子又要跑了,丘时知道,若是要战,怕是现在他就要下命令了。

“上马!”他不再犹豫。

随着他的命令,那些一直下马蓄养着马力的士兵们,纷纷动了起来,一个上午的休息,不光是士兵们吃饱了肚子,马匹们也被他们带来的油饼和大豆补充了体力,此刻的马队,丝毫看不出昨天晚上奔驰了几个时辰的疲惫。

“横队!缓行!”

一匹匹战马带着他们的骑士,翻过了丘陵,缓缓朝着前面的开阔地带涌去,若是从村子后面的矮山,看着这边,这几个丘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蚂蚁窝,而这些不断从丘陵后涌出来的骑兵,就像一群群出来觅食的蚂蚁,而前面的这个村子,就是一块散发着香气有着无比诱惑力吸引着他们的香饽饽。

最前面是丘时,在他的身边,身后,更多的骑士涌了出来,以丘时为基准,形成一道,两道,三五道的队列,而后面没有位置的骑兵,则是自发的朝着两翼扩展,很快,随着马匹的小跑,一个长约百人的横队,逐渐形成。他们一边调整着步伐队列,一边跟随着他们的首领,朝着他们的目标小跑过去,了。

大地在微微颤抖,就算这些战马没有发力奔跑,数以千计的马蹄敲打在地面上,引发的动静,也绝对不是步卒们能想象到的。

最先注意到这些动静的,是被放在这个方向的两个鞑子斥候,前一刻还在昏昏欲睡的他们,突然就像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一个朝着地下趴下去,倾听着远方的蹄声,而另外一个,则是毫不含糊的翻身上马,跑向最近的高处。

已经不用站在马背上瞭望了,这个斥候,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线,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种场面,只不过,平时,他们才是这些黑压压的人中的一员,而此刻,对方阳光下那迎风招展鲜明的旗号,可与他们的部落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翻身就朝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在马上掏出腰间的号角,死命的吹了起来:“敌袭!”

哼!丘时看着前面冒着炊烟的村子,听着对方凄厉的号角声,心里哼了一声。

“突进队形!”随着丘时的命令,身边的骑手,挥舞了几下旗帜,整个马队开始做战斗前的最后准备,马匹加速,调整阵型,而马上的骑士,已经拿着手里的三眼火铳,做最后的检查了。从天下看下去,地下的这些骑马的人,很清晰的摆出了一个锥形突刺阵型,而且,层次分明,标准的三波冲击队形。

而号角声传到村子里,刚刚还显得有些安静祥和的村子,顿时一下就炸了窝,好在这些鞑子兵,本来就打算出动,除了一小部分还在收拾他们的坛坛罐罐,驱赶着奴隶,大部分人倒是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武器,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

一股差不多百人的鞑子,在巴阿杨的带领下,冲出了村子,朝着号角响起的地方跑去。不过,也仅仅是跑出了村子而已,他们已经不用斥候们告诉他们敌人的人数了,无数的马蹄声,仿佛仿佛天边的闷雷,一阵一阵的响起,然后,一声声比闷雷更为清脆的炸响就在他们的耳边爆裂开来。然后,就看见潮水般的骑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辽东铁骑!”这是巴阿杨人生中吐出的最后一个词汇,看见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士手里的铁棍冒出一团一团的火花,这个曾经是关宁铁骑手下的亡魂,喃喃自语般的说出这四个字,然后,就身子一歪,掉落下马。这一次,他是真的变亡魂,他所依仗的武勇,这这种齐射中,毫无用处。

他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这么大块头,又冲在最前面,一看就是个鞑子头目嘛!要是风字营的这些骑士,不对他扣扳机,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所以,一接近射程,至少有十支以上的三眼火铳,倒是直接对着他搂火的,不算那些误中了他身边的倒霉蛋的弹丸,仅仅就是一个瞬间,他整个胸膛都被激射而出的无数弹丸铁片,打得凹陷下去,好吧,这样说吧,要说是巴阿杨一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那么,筛子肯定会感到很委屈,这世上可没有这么乱糟糟难看的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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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犹未尽的丘时

第三百四十四章意犹未尽的丘时枪声响起来的时候,陶真正在因为搬运东西手脚过慢,被一马鞭狠狠的抽在背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在那个一脸凶恶的鞑子兵的第二遍还没下来的时候,赫然就被一阵巨大的喜悦代替了。

那个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的鞑子兵,口中的那含糊的话语,一下子就被淹没在巨大的枪声中了,看到他嘴配合脸上那惊诧莫名的的表情无声的张合,陶真仿佛在看一副逼真的绣本画儿一般。

第二鞭迟迟没有落下来,那个鞑子已经顾不得他,转头慌慌张张的朝着后面跑去了,陶真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双手被缚住,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嗯,也不算最好的机会,旁边还有那些鞑子看守呢。

他抬头朝着周围看去,到处都是一副狼奔豕突的景象,鞑子们在四处跑着,被惊吓到了的战马,不住的扬蹄嘶鸣,即便是他们庄子被打破的那一瞬间,庄子里的也没有这群鞑子一般惊慌失措过。

是弟兄们来了!这样密集的火铳声,虽然有些沉闷短促,但是这周围除了风字营,谁会有这么多的火器。

他站了起来,也不管身边的这些人听不听得到他说话,大声喊了起来:“大家不要跟着鞑子乱跑,是咱们的人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聚在一起!”

其实,不用他喊叫,看见他的举动,所有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一个个鞑子们们骑着马匹匆匆上马,那些年轻力壮的鞑子朝着村子前头有催命似的跑去,而那些女鞑子和小鞑子们,而是被送上马匹,朝着村后的方向跑去,他们这些人,仿佛这一时刻,都成了被遗弃的人。

枪声不断的响起,很快,紧紧挤在墙边的他们,就看到前面村里的的通道上,刚刚从各个房子里面聚集起来跑过去去的鞑子,又风一般的退了回来,唯一不同的是,这退回来的人数,明显的少了很多。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他们最愿意看到的一幕,就像蔓延的洪水一样,穿着风字营衣甲的骑士们,从村子的那一头涌了出来,而那些逃窜的鞑子们,就要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一心想离开他们越远越好。

一触而溃!

丘时抡起手里的枪身,毫不犹豫的砸在前面这个鞑子背上,这个鞑子几乎是应声而倒,整个人朝前一趴,顺着马头就倒了下去,奔驰的战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已经跌倒下马,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前疯跑,这个鞑子迪掉落下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死,可惜的是,他的脚被绊在马镫上,整个上身却掉在了地下,就这样一直被自己的战马拖着往前狂跑,直到直到他的脑袋和一块巨大的磨盘做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这才结束了他的痛苦。

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丘时不屑的哼了声,两轮,仅仅两轮突袭,还不到两百人的前锋,这群鞑子就溃散了,刚刚村口开始接触的那群鞑子,还算有点血性,有点战士的样子,尽管他们的抵抗在丘时看来,看出到任何的亮点,但是后面的这些鞑子,就连这点出息都没有,枪一响,一个冲锋,基本上就自己乱了。

虽然是偷袭,虽然是这村子里的地形对于习惯了大开大阖的鞑子们有些不利,但是,你们也不用败得这么快吧,大爷我跑了几百里,就让我爽这么一会就没了,你这不是存心和大爷作对吗?

丘时勒住了马匹,他看见了那些被掳走的百姓了,几乎都走在这个院子里,黑压压的靠墙站着,怕是有一两百号人吧!

他调转马头,朝着院子这边而来。这追击残敌的事情,都不用他交代,他的那些属下,都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这些鞑子别看逃得慌,在他们的前面,还有惊喜等着他们呢,他一点都不担心。

看着这个像土匪更像官兵的将军朝着自己这些人走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己,陶真走了出来。

“谁出来说句话!”

“千户大人!”

见到这个有些老相的汉子走了出来,对着自己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丘时看着他:“你是哪一营的士卒,其他的百姓在哪里?”

能认得他的服饰,直接喊出他的职衔的,毫无疑问,是风字营系统中的人,即便现在不是,也是退役下来的,丘时心里毫不奇怪。

“我是广平二屯庄总,风字二营广平军总旗陶真,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其他的人,被鞑子送到北边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呢,你为什么没送走?”丘时看了看这些百姓,大都是少年和妇孺,成年男子倒是没有几个,这个总旗手足俱全混在一群妇孺堆里,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情。

陶真有些涩然的说道:“我是主动要求留下来的,我会说些鞑子话!”

“哦!”丘时眉毛一挑,会说鞑子话,倒是一个能用得上的人,“给他匹马,跟我来!叫后军留下一队人,照顾这些百姓,等赵大人的人马到!”

陶真翻身上马,也不顾得自己刚刚坐稳:“千户大人,这些鞑子不止一伙,来押送咱们的人走的鞑子,和他不是一伙的,我估计,好像北面四五十里地,就有他们的一个窝点,这些鞑子肯定是朝着那边跑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正要拍马欲行的丘时猛然回头:“前面还有大群鞑子?正好,这些鞑子塞牙缝都不够,利息都算不上,怎么回本,咱们一锅给他端了!”

陶真有些焦急,待欲再说,这个千户已经拍马兴冲冲的跑开了,他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也不怪他焦急,这为千户大人,看起来是员勇猛的战将,敢冲敢打,但是,这似乎有些莽撞了吧,就算那个鞑子的军堡里,鞑子的人数和照顾到处乱窜的鞑子的人数差不多,那只怕也有一两千之多了,凭着这位千户的人马,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而且,那军堡里还有广平二屯的众多百姓,万一攻城不下,触怒了这些鞑子,这些鞑子拿这些百姓泄愤,那遭殃的岂不是百姓们。

等到他加入外面的马队,看到到处都是风字营的骑士的时候,他心里的这焦灼感更严重了,骑兵攻城,这也太离谱了些,新义安的军堡他是知道的,就算鞑子的军堡,呃,算是据点,只有新义安的军堡的城墙一半高一半厚,也觉得不是这些骑在马上的骑士能够打破的,他一定得告诉这位千户大人厉害。

随着这位千户大人,朝着村子后面追去,不断在路边可以看到倒毙的死马或者是鞑子尸首,大约两三里地的样子,前面烟尘滚滚,迎面出现了一骑人马,赫然也是风字营的旗号。

最前头的军将一脸的悻悻,拍马跑到丘时的面前,有些不敢直视丘时的眼睛。

“没拦住?”丘时看到这样子,哪里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脸色十分的不善。

“千户大人?”他有些低眉搭眼的说道:“末将没有来得及拦,让他们过去了?”

丘时没有出声,却是将手中火铳横放在身前,再从马身旁边的褡裢上抽出一块布巾,使劲擦拭起来。

陶真看得有些发毛,这位千户大人,想要干什么?

他发毛,负责堵截,却是寸功未建的那位百户,心里更发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及时给出个解释,这个“不遵号令兼畏敌如虎”的罪名,那是铁定跑不掉的,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理由一说出来,千户大人恐怕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对自己夸奖一番。

“千户,不是属下不想拦,等到属下赶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大股的鞑子已经跑过去了,就是拦,也只能拦到几个散兵游勇,这些杂碎,弟兄们已经收拾了!”

看到丘时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不敢再卖关子了,急忙说道:“不过,鞑子这般发力跑,肯定是跑不了多久的,我已经安排兄弟缀上了!”

“缀上有个屁用,老子把人都给打散了,你打落水狗都不会吗?老子的马队,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丘时唾沫横飞:“为这么一帮小杂碎,你要耽误老子多少时候,你当老子很闲啊!”

“大人,你记得咱们营里来历练的那几个精锐营的兄弟吗?”见到丘时板着张脸点点头,这百户急忙说下去:“正是这几位兄弟打了包票,不管这群鞑子逃到哪里,都逃不过他们的手心,他们已经缀上去了,我这才敢来禀报!”

“精锐营的那帮臭小子,倒是有这个本事!”丘时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掉过头来,他对着旁边的陶真问道:“那个谁,你刚刚说,鞑子还有个老窝在北边,刚刚你说的多远来着?”

“押送咱们的人的鞑子兵,不到两天就打了个来回!”陶真很是仔细的想了想:“我敢肯定,最多不过五十里,肯定就有鞑子的窝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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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抽风是很危险滴

第三百四十五章抽风是很危险滴“回去!”陈敏之迟疑了一会,还是肯定的对着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说道。

这里离新义安已经足足有三四十里地了,而陈敏之走到这里,突然想到,这昨天晚上的奔袭,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是无论如何,自己既然来了新义安,这匆匆返回,要是大人问起此战的结果,自己应该怎么说。

军报肯定有,没准这军报还比自己更快到达平壤,但是,如果一个在一个亲身经历者的面前,这军报的可信程度,显然是要苍白的多。而且,在陈敏之心中,隐隐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就这样回去,他陈敏之这一趟,岂不是没有显出任何的作用来。这有些,有些不太不符合他当初的想法。

“是的,陈大人!”几名亲兵倒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就勒转马头,朝着来路奔去。

不行,这一场仗,不管结果如何,我得第一时间知道!陈敏之打定主意。他甚至为昨天晚上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这是前线的缘故?我陈某人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新义安。

容七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在抽哪门子的风,这好端端的跑了几十里,又要回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慌吗?还算无遗策,做事情这么不靠谱,折腾这一趟,早在军堡里想好了再动身不行吗?

去的时候,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回去的时候,却是一路疾奔。短短的三十多里路,须臾之间就到,陈敏之虽然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当远远看到新义安军堡的时候,还是一马冲到了前面。

“赵大人率军回来了吗?”他冲着城门口的士卒,大声的喊道。

对着这个早上才出城的几个同袍,士卒倒是有些印象:“没呢!”

“他们朝着那边走的?”

士卒朝着西北方向一指,还待再说点什么,却见那几个同袍,已经是齐齐的调转马头,朝着他的指的方向,扬马而去,只剩下被他们踏起的一路烟尘

.“那帮小子,还没回来?”已经收拢了所有人马的丘时,对着王谦问道。王谦既然没完成这堵截的任务,自然是要对这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负责,甚至连打扫战场,丘时都没有让他插手,要知道,这打扫战场,再怎么说,也是一件有油水的差事。

“第二批人手,也跟过去了,应该不会太长时间了!”王谦有些萎靡的答道,这一仗,最憋屈的应该就算得上是他和他手下的人了。

“我可没多长时间在这里和这帮孙子耗!”丘时头也不抬的说道,对于他手中的火铳,他似乎比知道这些鞑子的行踪更在意一些。

“要不了多少时间了!”王谦忐忑的说道,就算是五十里里,这两批人出去,两三个时辰也应该有回音了。

“赵大人的兵马快到了,到时候,这事情,总得有个交代,你给不了我一个交代,我怎么向赵大人交代?”

虽然这样说,但是,丘时的眼里,可没有一丝因为给不了赵贵交代的惶恐。

“末将亲自带人去查探,千户您就等着我的消息吧!”王谦不敢怠慢,听得丘时哼了一声,拨马就走。

在距离他们不到十里地的地方,赵贵和他的步卒,还在气喘吁吁的朝着这边赶,几个时辰的行军,队伍已经变得散乱,而且,已经有不少士卒掉队了,赵贵没有理这些掉队的士卒,只是拍了一小队人,在后面收容这些人,这个时候,他耽误不起时间。

虽然这样的队伍,拉倒地方,未必能以及发起攻击,但是,有了马队的协助,将这伙鞑子团团围住倒是没有多大困难的,他就不信,这群鞑子,还真的成了妖孽了,这样的情形下,还能逃得出去。

“守备大人,咱们的人回来了!”几个被丘时打发回去报信的骑兵,迎面撞上了赵贵的大队。

“守备大人,鞑子要跑,丘大人来不及等咱们大队到来,直接发起进攻了!”来人气喘吁吁的禀报到。

“这里距离鞑子的窝巢,还有多远!”赵贵骑在马上,直接问道。

“不足十里地,弟兄们快一点,一个时辰差不多能赶到!”

“传令!全军就地休息!”赵贵摇摇头,下达了自己的命令,既然马队已经开打了,那么自己的步卒再怎么赶,也来不及赶到战场了,还不如让士卒恢复一下体力,不管战局如何,起码,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这些士卒,能够蓄精养锐。

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丘时的第二批人又过来了,这一次,带来的时好消息,鞑子骑兵,已经在骑兵的突袭下被击溃,正在逃窜,马队正在衔尾追击。

“村子里有咱们的一些百姓,咱们千户没有多少人手,来护送这些百姓,千户大人说了,还请守备大人迅速进驻,妥善安排!”

“你们千户不在前面么?”赵贵有些皱了眉头,虽然是战时,这丘时也太骄狂了一些吧!

“千户大人带着兄弟们粘上去了,前面还有鞑子的一个窝巢,千户大人叫守备大人不要着急,带着兄弟们慢慢过来就成!”

赵贵身边的几个千户,听到这话,有些急了,这不是抢功劳吗?真要和这些鞑子面对面干,谁怕啊,这马队的人仗着腿快,把这些鞑子都扫了,这他们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守备大人,要不咱们也快点,没准还能搭把手?”几个人跃跃欲试。

赵贵沉着脸,点点头,很快,沉寂了半天的队伍,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在前面那面鲜红的大旗的带领下,朝着前面开去

.“快点快点!”陈敏之在马背上喊道,这一路跑过来,倒是不用担心走错道路,这路上,大军行进的痕迹十分的明显,只是这马匹再快,也不可能在须臾之间赶上已经行走了好几个时辰的步卒,更别说他们胯下的马匹,今儿跑的路途,也是在是不短了,几匹马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不管是马,还是马背上的人,都露出了疲态。

“陈大人,还是缓缓吧!”孙伦虽然很佩服陈敏之一介文人,在马背上折腾了这么就,居然能坚持下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得让马歇歇,要不咱们的马就得跑废了!”

这个其实,不用这几个亲兵提醒,从马身上淋漓的汗水,陈敏之也能感觉的出来,当然,他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痛,也在不时的提醒他,是要休息一下了。

“咱们兄弟半夜就出发,没准这会已经收拾完那伙鞑子,在回来路上了呢,咱们不用赶得这么急的!”容七也在一旁帮着腔。

前面有个小山坡,咱们在那歇会吧!陈敏之想当然道,至少,马儿可以吃点青草。他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这点青草可不顶用,马儿需要的是能迅速恢复体力的东西。

五人五马,朝着那边的山坡驰了过去,等到从马背上翻下来的时候,陈敏之感到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孙头?”容七朝着山坡上走了几步,朝着四周打量着,突然之间,朝着下面喊道。

这一路走来,村庄都几乎没有人,这些百姓,都被撤到新义安去了,这路上是一种奇怪的安静,可以想象,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在这种安静中,是多么的令人注意。更别说,那地平线上隐隐出现的那些黑影了。

“咱们的兄弟回来了?”孙伦看了看,不在意的说道。尽管这个时候,那些黑影,根本看不清楚服色旗号。

容七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的盯著那些人影,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些人,怕是没那么简单。他们来的时候,是跟着马队一起来的,马队若是齐奔,肯定不是这种动静,再说了,这要是马队回来,肯定是打赢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发力奔跑的。

黑影在他的面前,慢慢的变大,他的瞳孔也随之慢慢变得收缩起来,不是风字营,那是鞑子!

“鞑子!”他大声朝着下面的人喊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山坡下跑去,这是一小队鞑子,尽管只是“一小队”,可也足足有一二十人,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孙伦他们几个,已经迅速的翻身上马,就连陈敏之,他的手脚,也未必比他们慢上多少。容七跑到自己的马前面,一跃而上,顺手抽出了自己的腰刀。

“朝着林子那边跑,希望不要被他们发现!”孙伦已经四处张望,找到了唯一能够有些遮掩的地方,那还是一片小树林,距离这边,也不过两三百步。

可是,那群风驰电掣来的鞑子,距离他们,也未必比这个距离远多少,要想在鞑子发现他们之前,躲进这个小林子,似乎是有些不大可能。他们还没有回过劲儿的疲马,和鞑子已经跑发了性子跑出了速度的战马比起来,可没有多少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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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瓦克达的震怒

第三百四十七章瓦克达的震怒这个时候,他才有余暇回顾战团,虽然他手刃了这两个鞑子,加上先前下阴招干掉的三个,他一个人足足就干掉了五个,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鞑子仍然是人多势众,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

孙伦旁边的一个亲兵,肩膀上的一道伤口,血肉狰狞,刚刚他拼着自己受了这么一刀,给孙伦制造了一个机会,直接干掉了一个鞑子,但是,在他们面前,鞑子还有八九人之多,而他们已经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另外一个鞑子,已经绕过被纠缠住的他们,朝着后面的陈敏之摸了过去,在他看来,这个被明军护卫着的文弱中年人,战斗力几乎等于零,没有了护卫,他就是一盘随他搓揉的菜。

“砰!”一声巨响,那似乎被陈敏之当做拐杖的短火铳,被陈敏之费力的举了起来,腾起的白烟,让他几乎看不到面前的朝着自己扑来的这个鞑子,而他本来就没什么力量的手腕,也被震得酸麻不已,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就是这一瞬间,趁着鞑子们分神的这一刹那,孙伦又砍翻了一人,代价是自己的腰间,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火枪的声响,对于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了,但是,对于鞑子来说,似乎他们还根本不习惯这种突然发出的炸响,这反应,和一个普通人突然听到近在咫尺的炸雷声响,没多大区别。

这一声枪响,制造了一个契机,孙伦等人得以砍翻了对手,退后几步,直接将陈敏之护卫住,而那几个手持兵刃的鞑子,而是喘着粗气之余,互相狐疑的看着对方,眼光中说不出是愤怒,惊恐,还是犹豫。地下那个想一个破口袋一样混身汩汩冒着鲜花的同伴尸体,对于他们震撼,远比被对手的刀杀死来的更大一些。

打破这短暂的平衡的,不是容七慢慢的靠拢过来,也不是孙论他们好像吃人一样的眼光。而是孙伦背后,那缓缓站立起来的陈敏之,看到这个拿着短火枪的又将那索命恶魔一样的棍子,对着他们的时候,最前面那个最为悍勇的鞑子,不服气的挺枪冲了过去。

“砰!”又是一声巨响,地下又多了一只浑身冒血的破口袋。鞑子们对望一眼,怪叫一声,撒腿就朝着后面跑去,不是说明军的火枪,打了一发就是连吹火棍都不如吗?这接连打死他们两个人,怎么解释,那个恶魔又举起了火枪,谁又敢保证,这没有第三枪?

他们骁勇,他们善战,这都是建立在他们能够有战胜对方的信心的基础上的,对着这种毫无技术含量,一个文弱不堪的男人都能杀死一个骁勇的战士的场面,他们是在是接受不了,他们强大的信心,瞬时之间崩溃了,一个个撒开了脚丫子,唯恐自己离对方的火枪不够远。

陈敏之软了下来,容七一个箭步跨上去,搀扶住了他,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火铳。这种火铳能打三响,他是知道的,三次射击之后,这火铳就是一根铁棒了,生死搏杀之际,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来装填火药弹丸。

孙伦拿出弹药袋子,看了看鞑子们离去的方向,手忙脚乱的装填着弹丸,他们有没有想到,居然为他们解围的,是陈敏之和他手里的火枪,幸好鞑子不知道底细,要不然,这一场厮杀,究竟谁胜谁负,还真的难说呢。

“鞑子暂时退了,保不齐他们还不死心,陈大人,咱们怎么办!”容七看着都有些狼狈的众人,问道。

“再等等,走是走不掉的,两条腿怎么跑的掉四条腿,离开这个林子,咱们就真的任人宰割了!”陈敏之的苍白的脸色上有一丝潮红,这杀人,对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他已经忍住不看被自己打死的鞑子了,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恶心,胃里一直在翻腾。

“换做是我,丢了这几个人在这里,我也不甘心!”容七嘿嘿说道:“大伙还是想想,待会怎么应付他们吧,这伙鞑子,吃了这么大亏,不找回来才怪呢?”

刚才的动静,树林的仅有的活物,都被惊吓走了,此刻一静下来,树林里竟然有些静的可怕,容七和另外一个亲兵,警戒着四周,而孙伦和那个受伤的家伙,则是简单的开始包扎起来

瓦克达看着这个趴伏在着急面前,一脸惶惶的家伙,心里的感觉,就好像刚刚活活吃了一个虫子一样。

他是天潢贵胄,老汗的血脉。他的祖父是大清国的开国之主努尔哈赤,他的父亲是祖父的嫡长子,爱新觉罗.代善。他的叔父,是现在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这样的身份,他和面前的这个家伙,无论从什么地方算起来,都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一个千余人部落的小头领,但是,此刻,在这个地方,他们两人却是的的确确的产生了交集。

他的叔父多尔衮,现在还在盛京的府邸里养伤,他临行的时候,去看望了多尔衮,他印象当中的那个身材健硕的汉子,而今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恍若两人,但是他知道,如果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不会让这个眼高于顶的叔父变成这样,几千人丢在了朝鲜的战绩,在最重武勇的满族人眼里,无疑是当着天下人给了自己这个叔父一个重重的耳光。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会垮了下来。

对于在朝鲜的征战,除了自己皇帝陛下,多尔衮都是讳言莫深,但是,对于瓦克达这一次到南边去,多尔衮难得的对他说了几句,于是,他清楚的知道了,在南边,那个纸扎一样的朝鲜国,还有一使用火器,极为擅长守城的明军的存在,对于这股明军,多尔衮只是很清楚的告诉他,如果对方躲在城池里,不要去招惹他们,如果有机会将他们引出城来,那么,就要毫不犹豫的消灭他们,为大清除掉这个卧榻之旁的心腹之患。

除了他自己的五个牛录,父亲还从他哥哥岳托麾下,给他调拨了两个牛录,加上附属于正红旗的两个蒙古部落,这次他南下的人马足足有四千余人。在他出发之前,他不知道自己那深谋远虑的父亲,还派出了一只根本算不得亲近的部落,先期南下了,这个部落,将是他的尖兵,他的斥候,他的试金石,将为他好好的试一试这股明军的成色。

瓦克达尊敬多尔衮,除了是他是自己嫡亲叔父以外,更多的,是尊敬的对方的实力,对于这个年纪甚至小自己几岁的叔父,要说他多佩服他的能力,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如今的正红旗镶红旗,虽然是自己的父亲可以一言而决,但是,当初老汗也就是自己的祖父,可是有意思将镶红旗一旗直接赐给自己的这个小叔父的。虽然最后因为祖父的突然归天,此事情没有成行,但是,对于这个小叔父的重视,自己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哪一个看不出来。

而如今的皇帝陛下,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叔父,也是另眼相待,短短的几年时间,这个小叔父手中的实力,竟然隐隐有和他的那些大哥们抗衡的迹象。虽然这次实力,对于他的声望和实力,都是一次打击,但是,谁又敢轻视于他呢。

这个南下,是代善亲自给自己的儿子争取来的,阿济格带着人马,在大明赚得钵满坛满,但是,多尔衮却是在朝鲜铩羽而归,这个时候,皇帝陛下露出要清扫这个后顾之忧的意图,其用意,老奸巨猾的代善,岂能看不出来,清除了这个后顾之忧,大清国的攻略方向,只能是大明,只可能是大明,相对于枝繁叶茂的大明,还有什么,比朝鲜这种疥癣小疾,更能让自己的儿子们建功立业了呢?

更妙的是,多尔衮的铩羽而归,为这疥癣小疾大大的增加了含金量,至少,当瓦克多取得辉煌大胜的时候,不会有人酸溜溜的在一旁说道胜之不武这样的话了,代善,甚至包括瓦克多,可都从来没有认为过,多尔衮打不垮这股明军,他们也打不垮对方,对于多尔衮东拉西扯凑出来的那些人数,虽然他们不会小看,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高看多少,要知道,瓦克达的麾下,可是真正的国本——八旗精兵。

“你是说,冲垮了你们的,是辽东铁骑?”瓦克达很夸张的笑了笑,他额头很宽,嘴很大,这笑起来,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滑稽的大马猴。

“他们从天下掉下来的,还是明国的总兵们,失心疯了从海上把他们运到朝鲜来了?”

面对这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布希觉得满嘴发苦,虽然他言之凿凿,但是,眼下瓦克达这样问,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了,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但是,这只明军,的确是服饰,战马,甚至火器,都和传说中的辽东铁骑殊无二样啊!

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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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兵败有因 行踪诡秘

第三百四十八章兵败有因行踪诡秘布希没法解释,并不意味着这就这样放弃了为自己辩解,尽管他知道,也许这样的辩解,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五贝子,早先时候,奴才就和这伙明军打过一次,没有冲垮对方,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这些明军的火器着实厉害”

瓦克达冷笑一声,“冲不垮?你说的是那些叫花子一样的步卒吧,人家的骑兵,冲起你布希甲喇来,倒是轻松得很,你这脸都丢到盛京去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理睬这个家伙,说一千道一万,就算布希甲喇的人,全部死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人一直若即若离,在八旗中,一直是举棋不定,谁都不得罪,也谁都不靠上去,这样的墙头草最可恨了。

可就是这样的墙头草,来自己这里避祸不说,还想指望自己出兵为他出气,也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凭他送来的那些汉人奴隶吗?要奴隶,他瓦克达,堂堂的五贝子,麾下精兵数千,不会自己去抢吗?

他坐了下来,端起已经有些微微凉了的奶.子茶,抿了一口,微微的皱了下眉头。外面一个戈哈什跑了进来,对着他小声禀报道:“贝子爷,城外发现了明军的斥候活动!”

瓦克达放下手中的茶碗,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明军的斥候,肯定是尾随布希的残兵败将而至的,这个家伙,把人引导他屋门口来了。

“咱们的人,放出去多远?”他沉声问道。

“按照贝子爷您的吩咐,放出去二十里!”

二十里,这个距离倒是能够接受,只是这些斥候无孔不入,想要阻断他们的打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他要做的,不仅仅是阻止这些斥候窥探自己,他也要知道对方这只明军的底细,他们的人马,人数,势态。哼!他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要是这些明军真的傻乎乎的当自己是布希甲喇这样的软蛋,一头扎进来,他很有信心,给对方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

“备战!”

“除了咱们旗的勇士,其他的各军,都要动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已经趴在那里的布希:“你的人,也不能闲着,只要能上马的,都给我动起来!”

瓦克达只是扫了他一眼,但是他那透露着凶狠阴骛的眼光,顿时让布希连最后一丝抗拒的意思都没有了,明知道瓦克达要自己的人出动,绝对不会让自己游击侧翼之类的好差事,肯定是实打实的放在最前面的,但是,他还是认了。

就他这几百号人,其中还有些妇孺,若是不听从瓦克达的命令,会有什么结果,他非常清楚,王爷的五个儿子,虽然都善战,但是眼前的这位,除了善战,喜好杀戮的名声,也是不小,他布希虽然也算个狠人,但是,他的狠戾,在瓦克达面前,怕是还不过看,他虐杀几个人,那是为了立威,但是,瓦克多屠灭几个村镇,也许就是纯粹的心情高兴,这其中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鞑子!”草丛中一声低呼,旋即没有了声音。

“噤声!”任平狠狠的瞪了那个发出声音的菜鸟一眼,他们一路都是跟着鞑子们的踪迹而来的,看见几个鞑子,有什么稀奇的,这般大惊小怪,一点都沉不住气。

他可没有想到,这被他称之为菜鸟的兄弟,可不是他们精英营的那群老鸟,人家是干的马队的活,就算是斥候,也是远远看到对方的旗号或者是对方的斥候后,立刻拍马就闪人的,想这般近距离的趴到鞑子的眼皮子地下的情形,在他们的从军生涯中,实在是不多见。

此刻他们四人,趴在距离这个不知道有多少鞑子聚集的城镇外头,不足一里地,从这里望出去,甚至可以看清楚在那路口巡逻的鞑子穿的什么衣裳,拿的什么兵器了。这还不算完,时不时的,两人一组,三个一组的鞑子,打着马就从他们身边哒哒的跑过,毫无疑问,这些鞑子,是他们的同行。

“任哥,咱们可以回了吧!”那个刚刚叫出声来的菜鸟,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问道,他也意识到,要是刚才他情不自禁的那一声,要是被人听到了,等待他们几个人的,会是什么结局。

“还不成!”任平摇摇头,低声否决了他的提议:“好不容易摸得这里来了,空手回去这算怎么回事情,这股鞑子,看起来,可比你们马队冲散的那股鞑子,精锐的多,和这些鞑子一比,先前的那些鞑子,就好像叫花子一样!”

“不试一试,咱们这个斥候,就当得有些不称职!”看了看那些呆滞的菜鸟,任平突出嘴里的草根,扬了扬下巴:“别担心,不是要大伙去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咱们几个,还没傻到那地步,咱们弄清楚对方的虚实就行,麻痹的,老子当初怎么不学几句鞑子话,要不,直接逮个鞑子,不就啥都清楚了吗?”

正在他咋暗自懊悔的时候,远处路口,涌出了一大群人,在几个骑在马上的鞑子军官的大声呵斥下,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任哥,他们在伐木?”那菜鸟盯着看一会,有些奇怪:“难道鞑子打算守城,这可是奇了怪了?”

“守个屁城!”任平不屑的说道,“要守也不是守这破地方,你看这里有城墙吗?”

他仔细的看了一会,笃定的说道,:“那是咱们的百姓,日了,这些鞑子在驱赶他们伐木做拒马,这是防咱们马队的!”

他身边的菜鸟,看到自己的这个同袍激动了一下,又安静下来,然后半蹲在草丛中,缓缓的脱下自己的军服,露出他军服下面的一身百姓打扮。

“我悄悄的混进百姓中间去,看能不能弄到点料,你们给我留一匹马,先走吧!”

此时此刻,再说多的话,也是废话,这趴在草丛中的仨人,有些眼光复杂的看了这个大胡子的同袍一眼,叮嘱了一句:“你小心些!”

看到任平的背影,忽起忽蹲,慢慢的消失在草丛中,三人才缓缓的退了开来,朝着藏着自己马匹的小树林摸去

.“容七,看不出,你小子还真一手!”孙伦用一根布条,牢牢的扎住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以前还觉得你当大人的亲兵,未免有些不够资格,不过今日之后,怕是大家都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在他身边,另外两个亲兵,也是含笑朝着容七点点头,尽管其中的一张笑脸,因为伤口的疼痛,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没几下把式,咱怎么能被大人慧眼看中!”容七大言不惭的说道,这几个深知道他的底细的同袍,再度会心的一笑,什么把式,当街勒索,指使自己女儿偷二夫人玉佩的把式么?

“对付这些玩意,有啥手段使啥手段,这可不比江湖好汉的搏杀,还和要这些玩意讲什么江湖规矩!”容七可一点都不以自己的手段,稍稍龌龊了一些为耻,在他看来,自己站着,自己的对手躺着,这就是他赢了,脸面?死人要脸面有用么?

“你这一说,我倒是心里舒坦了不少!”陈敏之接过话:“我还一直觉得自己不过光明磊落,躲在你们后面开枪,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迂腐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倒是让容七有些忸怩。

“待会鞑子再来,陈大人你不用客气,先撂到两个再说,要是鞑子不服气,叫他来找咱们兄弟来说理!”容七看了看树林外面,牛逼哄哄的说道。

不过树林外面的鞑子,显然一时半会,没有再进来的意思,隐隐外面传来鞑子的怒吼声,显然那是留在外面的鞑子头目在气急败坏。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匹的悲鸣,树林里的几个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他们在杀马!”孙伦缓缓说道。

“这是好事!”容七看了看自己同伴,“这说明,这些鞑子,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了,这些鞑子,不是为了劫掠而来!”

陈敏之脸色一凝,不是为了劫掠,那么,这些个鞑子,出现在这里,就非常可疑了。若是鞑子和赵贵大军厮杀后的溃兵,他们逃窜的方向,绝对不会是这边,要知道,朝着他们的方向而去,那是朝着新义安的军堡而去,这么几个人,去军堡作死啊?

但是,说是斥候,也不太像,伺候都是三五人一组,哪里有像这样成群结队的,再说了,斥候多是轻装,这伙鞑子,刀啊枪啊的,可一点斥候的样子都没。

宰杀几匹马,只是片刻功夫,很快,树林外面的马蹄声,就哒哒的响了起来,这些鞑子,在丢了几条人命以后,居然就这么偃旗息鼓的走了,这让树林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有些不敢置信。

“孙头啊,你说,这些鞑子,是不是耍什么花招,等咱们一出去,他们就在外面等着咱们呢?”容七眨了眨眼,有些不太肯定的问道。

“哼,想瞎了他们的心,我管他花招不花招,咱们就护卫着陈大人在这里,不到天黑,咱哪里都不去!想要咱们的命,自己进林子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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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会伐木的明军

第三百四十九章会伐木的明军林子里的五人,没有等到天黑,实际上,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容七轻飘飘的的在林子边缘打了一耳光来回,又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回来后,很是笃定的对着陈敏之他们保证,鞑子绝对是真的走了。

不过,走没有走多远,会不会转身回来,容七没有说,其他的人也没有问。孙伦等人,本不就斥候出身,此刻在这个江湖本事堪比一个斥候的容七的保证下,也不由得信了。

鞑子有没有走远,这个不是问题,会不会转身回来,这也不是个一个问题,问题是,他们此刻,在迫在眉睫的危机消失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是走出林子后,朝着赵守备的兵马的行进方向追去,还是立刻回到新义安,这个主意,在场的人除了陈敏之能拿,别人却是拿不了的。

“陈大人,不管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只怕都是要靠咱们的两只腿了!”容七提醒道,外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死马,那些鞑子们可不会那么好心,还给他们留下代步的工具。

“回新义安么?”陈敏之忖道,“回到新义安,除了安全一点,对自己的计划,毫无裨益,就算这几个鞑子,有些什么举动,这新义安的兵将,也未必是自己指使得动的!”

“我们继续往前,赵大人他的兵马也是步卒,行动未必比咱们这几个人快上多少,到了赵大人军中,自然万事俱安!”陈敏之下定了决心。

众人齐齐遵命,稍稍等了一阵,这才拥簇这陈敏之走出了林子,一直到容七回到先前他发现鞑子们的高坡上,确定了视力所及之处,的确毫无敌踪,众人这才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尽管如此,众人还是避开了大路,防止被再度出现的鞑子骑兵打个措手不及,在这平原野地上,没有了林子的遮蔽,就算他们几人再拼命,也绝对不是十多个骑兵的对手的。

他们不知道,即便是他们的确是走得比赵贵的军马慢不了多少,但是,赵贵的军马,可不是在原地等着他们,此时此刻,已经吃饱喝足,恢复了精神们的士兵,已经缓缓的朝着他们的将军指引的方向前进了,如果不出意外,在天黑之前,陈敏之等人,最多只能赶到他们现在短暂停留的营地,而大军,已经前进到距离瓦克达所部,不足十里的地方了。

这时一只步骑混合的大队,在两侧,各有几百骑兵护卫着大军的侧翼,不时有骑士从队伍中结队而出,将对方窥探的鞑子截杀,在大军行进的四五里方圆之处,绝对是对方斥候可望而不可即的所在,这种战场遮蔽,丘时的马队,做的得心应手,那些在先前冲垮布希不足的战斗中,没有捞到多少战斗的骑兵,此刻一个个憋着劲,嗷嗷叫着,只要视野里一出现鞑子的斥候,甭管你是三个还是五个,也甭管你是不是一见风字营的大队掉头就走,他们就这么嗷嗷的冲过去,大有黄鼠狼看见了小鸡仔的架势。

鞑子平日里养出来的的骄狂,此刻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这些鞑子斥候们,与这些明军的大队拉开了局里,发现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的明军骑兵,人数并不比他们多多少,这不服气的劲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平日里那追着别人追杀的,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这位置颠倒个个儿起来了。

于是,他们停下了脚步,试图给这几个不知道进退的明军,一些厉害尝一尝。但是一停下这脚步,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他们人生中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去改正这个错误了。几排震耳欲聋的大响后,侥幸没死的鞑子,骑在马上,看到的他人生最后的一幅画面,是数只带着风声的铁棒,劈头朝着他挥来。

“丘千总!”赵贵骑在马上,看了看日头:“我军在前方扎下营盘,叫马队的兄弟们,轮流休息一下,我想,就算今日我们不去找那些鞑子,只怕等不到明天,那些鞑子夜里就会过来窜窜门,你马队可得养精蓄锐,积攒下战力!”

“守备大人,这个,末将自然是晓得!”丘时大大咧咧的回答道。虽然他在这里,是归赵贵节制,但是,若是赵贵对着他马队如何作战,也来指指点点一番,他心里肯定是不会太舒坦的。

此刻已经是寅时了,虽然不知道是一刻还是两刻,但是,此刻若是不扎下营盘,若是天色一黑,鞑子来偷营,那就是一场灾难了。立足未稳的风字营,尽管有马队的支援,在黑暗中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可不是什么乐观的事情。

赵贵心里有些担忧,从新义安出来的时候,因为知道目的地的距离,为了求速度,他的这些士卒,大都是轻装前进,整个是队伍中,辅兵的数量可是被压缩到了最小,至于那些帐篷粮草之类的,更是不用做太大指望,眼下就是扎营,也得从这附近的林子里伐木取材。

士卒们,只是按照风字营的常例,每人带了三天的口粮,而火枪兵们,每人腰间的弹药袋里,也仅仅只有二十发弹丸的火药,这种情况,对于赵贵来说,他实在是找不出一点放心的理由。

一场突袭战,突然打成了追击战,而且,还要防备鞑子们反咬一口,据斥候报告,前面镇子里的鞑子,数目不见得比风字营的兵马少多少。一想到这些,赵贵就觉得心里有些气闷的感觉。

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就下令朝着这边来了,这可不像平时自己的性子。是因为数次出击无功而返的郁闷,还是看不得丘时那得意洋洋的嘴脸,赵贵不知道,不过,此刻他也不打算去深究这个原因,既然此刻到了这里,再想那些没用了,就算自己此刻下令撤军,风字营将后背对着鞑子的风险之大,还不如就地扎营呢。

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那前面镇子里的鞑子们,这感觉肯定比自己更强烈,风字营再没准备,现在的用度,支持两场高强度的战斗,那是没有问题的,而自己后面是自己的大本营,传令兵已经朝着新义安去了,就算是再慢,明天这个时候,自己的援军也就到了。这些鞑子若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不战的话,那么,等到他们想战的时候,胜算就恐怕更小了。

“告诉弟兄们,李千户慕千户他们已经从新义安动身了,这伙鞑子,识趣的话,就望风而逃,不然,这里就是他们埋骨之地,咱新义安,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赵贵对着身边的几个将领说道,这种鼓舞士气的活儿,做得再多,那也是不嫌多的。

果然,随着将领们将话传了下去,士卒们手上的动作,明显的加快了几分,虽然军中禁止大声喧哗,但是,那浅浅的笑声,却是随着晚风,一阵阵的飘进了赵贵的耳朵里。

“这时一只敢战之军,这是一只能战之军!”赵贵暗暗的想到:“这是数千虎狼啊,自己令旗所指,这些虎狼就会冲上前,将面前所有的敌人狠狠的打倒,有了这群虎狼,何愁自己不能建功立业!”

与此同时,发出同样的感慨的,还有瓦克达。虽然他狠狠的鄙夷了一番布希,觉得对方讲这些明军的战力太夸大了,但是,当他站在这镇子方便最高的所在,看着前面的明军在安营扎寨的时候,还是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因为垂涎欲滴,而是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嘴里很干。这安营扎寨的活,每一个带兵的八旗将领都干过,不过,干些活的,都是奴隶们,偶尔人手不足的时候,也会有民夫辅兵们上前去干,至于他手下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八旗勇士,肯定是不屑,也干不了这活的。

建造一个完整的,有着足够防御力的营盘,可不是在草原上随便扎几个帐篷就解决问题的。首先,这营盘一定要建造在河流附近,取水方便,其次,要有足够高的瞭望塔,四周的栅栏不仅仅要结实能防止敌人从外面冲进来,还要有一定的伤害能力,大门就更不必说了,开关要方便快捷,而且附近的拒马要足够的多,这时防止敌人正面闯营。至于营中士兵的居所,更是要井井有条,遇到突发事件,这营中的士兵才不至于混乱不堪。

总之,这扎营,是一门学问,也是每个将领必须掌握的基本功。但是,饶是瓦克达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早就掌握了这门学问,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硬盘,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就渐具雏形,还是有些惊讶。

这些明军,似乎没有用民夫,都是士兵自己动手的,看他们的速度,看他们的效率,似乎干着活驾轻就熟,难道他们整天就研究这个吗?

“贝子爷,这些明军,倒是有几分能耐!”他身边的一个佐领笑道:“伐木起来,很有几分能耐,这比咱们新到手的那些奴隶,干活可快多了!”

“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瓦克达不屑的说道:“回去,大伙看看,这一仗怎么打!”

虽然他一脸的不屑,但是,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远处那些明军,真的就只有伐木造营的能耐吗?虽然他用不屑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那是他不想打击自己的士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多尔衮叔叔,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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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子弹才是试金石

第三百五十章子弹才是试金石夜色降临大地,一轮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山岗,时不时有云彩飘过,月儿就像一个羞涩的少女,将自己脸庞藏进了云彩中。

夜袭!偷营!在很多的时候,在那些演义里,在说书人的口中,似乎在战场上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但是,真实的情况是,如果不是带兵的将领特别的有魄力,或者是局势相当的危急,是没有哪一个将领会动不动就想到这种手段的。

这个时代的士兵,由于营养结构和生活习惯,甚至是营养不良带来的影响,绝大多数都患有夜盲症,这也就让夜晚作战,变成了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而且,这个时代的黑夜,可比我们想像当中,要黑的多,若是将视角放在太空,朝着地球,朝着亚洲大陆望去,到了晚上,整片大陆如同他四周的海洋,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几个亮点,那是这个大陆上,有数的几个大城市,像二十一世纪的太空人,一眼看去,地面上灯火通明,那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瓦克达对于率队出去,偷袭对方的营盘,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八旗勇士的性命,绝对不会lang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不过,派些散兵游勇们,趁着夜色去骚扰鼓噪一番,但是不妨可以用用这计策,他就不信,在这漆黑的夜里,对方敢大队人马杀出营来。

他能想到的,赵贵也能想到。在风字营的营盘里,前中后营,秩序井然,巡逻的,执勤的,和后面呼呼大睡的,各行其事,即便是鞑子们不看眼,半夜想来占些便宜,自然有相应的队伍迎战,只要鞑子的声势人马,没有到需要全军出动的程度,那么,该战斗的就战斗,该睡觉的就睡觉,决计不会乱了分寸。

胡光的小队,今夜当值。和巡逻的那些同袍们不同,火枪手们的当值,是被安排在离着大门或者是四周的栅栏边的哨位上,这个距离,不至于让近战稍稍逊色一点的火枪兵,摆在第一线,又能让他们在一旦有战事,能迅速的投入战斗中。

自从胡光在大军面前露了次脸之后,军中大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变态的火枪兵了,火枪打起来啪啪啪的,但是,玩起刀子来,也是有模有样,那一声力气,更是打得不得了,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他小旗里的弟兄,虽然还是如同平时一样和他说笑,但是胡光分明看到,这些弟兄,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光中,分明透露出一丝别的味道。羡慕,钦佩,赞赏还是嫉妒,这些眼光,胡光分不清楚,大概,这些意思,都包含一点吧。

既然分不出来,那就不要分了,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总不成因为自己杀敌英勇,就对自己“另眼相看”吧!胡光想到很清楚,平时自己怎么做的,那么自己就继续怎么做,上次的事情,虽然看起来露脸,可是按照军中的战功考校,可没自己多大的事情。唯一有可能为自己挣下前程的,就是拿贼酋的人头了,可惜,那颗大好头颅被他的主人带着逃走了,终究没有变成他的上进的踏脚石。

“要是今天晚上鞑子们来给爷爷开开荤,那就爽利了,白天马队的那些家伙,跑来跑去,不时带几颗人头回来,可羡慕死我了!”他身边的一个兄弟,将他手里的火枪,擦得铮亮,感觉没什么东西可擦了,竟然身后,将身后的铁叉放在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铁叉,看样子,他是太闲得发慌了。

“开什么荤,乌七八黑的,就算是有鞑子送上门来,这铁子儿打出去,飞到哪里都不知道,你这是算开荤呢,还是算壮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很不客气的呛了对方一下,众人都轻笑起来。

晚上用火枪打人,说瞄准那就纯粹是扯淡,教官们也说了,遇到野战,保持火力,不间断的朝着一个方向射击,这才是正确的说法,至于检验战果,那是天亮以后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打死了认识,谁又能分得清楚,死人身上的枪子,又是哪一只火枪打出去的。

想开荤的家伙,叫小黑,大家都这么叫,至于他的大名,倒是没几个人清楚了。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小旗里的开心果,惹事精,此刻被对方这么挤兑了一下,心下有些不忿,眼光滴溜溜的朝着四周扫了扫,一样看到靠在哪里闭目养神的胡光,顿时有了话语。

“壮什么胆,我小黑是胆小鬼吗?咱们小旗有胡光这个在敌人中七进七出的赵子龙,,还能出现胆小鬼?现在谁不知道,火枪兵中胆子最大的,就在咱们小旗,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去去去,你吹你的牛,别搭上我!”胡光张开眼睛:“我可没七进七出,就出了一下!”

“别啊!”小黑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真的,老胡,什么时候教兄弟们几手,你那刀刷刷的,耍起来特神气,兄弟们会了这一手,以后谁再欺负咱们不能近战,咱们就请他们吃几记刀子!”

“是啊是啊!”众人都起哄起来:“多学点本事,在战场上,对自己的性命就多了几分把握,胡光,你这藏着掖着,可不是个事儿!”

“哎哎哎!”胡光叫了起来,“咱们是火枪兵呢,能有多少时候用得上刀子,你当营里的刀盾手,钩枪手都是假的啊!我这把式,再厉害,被火枪一轰,照样完蛋,不用学不用学!”

“小气!”小黑撇撇嘴,真要他学,他还不一定学呢,正待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夜枭的喋喋怪叫。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光已经一把抄起放在他面前的火枪,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见到他的举动,众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这附近的林子都被我们砍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鸟叫,肯定是鞑子!”胡光看着众人的眼色,解释道。

“还真有不开眼的到咱们这边来了!”随着小旗的一声吆喝,众人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齐齐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奔去。

他们的防区,就是在这西面栅栏的百来步距离,从敞开的营帐里奔出去,不过是二三十步距离。此刻在栅栏前面,已经有一小队士兵,聚集在哪里,正瞪大眼睛朝着外面的草丛看去,在栅栏后面的火堆,也被他们添了好些木柴,火光熊熊。

这一小队火枪兵赶上前去,在让栅栏边的身边,顿时多了几分底气,这夜色中,他们不可能出去找寻敌人的踪迹,但是火枪兵不同,在几十步的距离里,只要对方弄出了动静,这排枪打出去,肯定有中招的。

“马小旗,前面有人?”陈忠上前问道,他是小旗,前面的士兵首领,也是一个小旗,但是他就是以上级的身份这么问了。

火枪兵的编制,一向高于其他的兵种,这是由于这个兵种的特殊性形成的!按照战时的章程,即便是对方和他是都是小旗,在战场上,对方也要尊重他的意见,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能节制和自己同级的其他兵种。

“陈小旗,你看,那边草丛!”这位步军小旗指向黑暗中,“没听到马蹄声,就听见几声鸟叫,但是那动静,可不像是兔子啥弄出来的,我怀疑是鞑子下了马摸过来了!”

胡光站在陈忠的旁边,也努力朝着前面看去,他的眼神在众人当中,算是好的,但是,微弱的月光下,除了随风摇曳的草丛,他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要不?让弟兄们放几枪试试?”那姓马的小旗建议道:“有本事,他们中了枪子不叫,我就承认咱们都看花眼了!”

“这个,没看见敌人,弄出这么大动静,若是巡营来了,怕是不好交代啊!”陈忠有些踌躇,这十来只枪一响,怕是整个前营都要惊动了,若是发现了鞑子还好,要是啥都没有折腾这么一下,那后果.“对着那边,三枪连射!”一个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顿时精神一振,腰杆子也挺的笔直。

“千户!”

“打吧,没事!”说话的是慕诗,身为广平军的士卒,对于自己的上司的上司,这些士卒岂会不认识的的道理,此刻前营至少一半是广平军,慕诗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很了。

“是!”有了慕诗的命令,众人毫不犹疑的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前面草丛,直接开火。

枪声引起后面营帐里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是随着将官们的呵斥,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而栅栏外面的草丛,除了被飞射的弹丸,齐刷刷的扫断了一些,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没事了,继续戒备!”等了一小会,见到一切正常,慕诗丢下一句,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兵走了,在他的身后,胡光一脸的狐疑,他分明在枪声中听到一声闷哼,但是,好像除了他一个人听到以外,其他的同袍都没有听到,这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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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团灭的试探小队

第三百五十一章团灭的试探小队一夜无话,只是偶尔响起的枪声,才让人觉得风字营的营盘,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至于没有当值,奉命休息的官兵们,在被枪声惊醒之后,嘟囔几句,骂几句鞑子,又翻了个身,接着睡觉了。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胡光在征得了小旗陈忠的同意,悄悄的摸了出去,去查看了下外面。草丛中的血迹和压痕,证明他昨天晚上听到的闷哼,根本不是错觉,只是除了血迹,他没有看到任何的尸首。

这情形,分明是昨天晚上潜过来的敌人吃了瘪,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竟然没有声张,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悄悄离开了,他回到营地,对着自己的兄弟们一说,众人都有些默然,这些鞑子的隐忍,显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就仅仅凭这一点来说,这些鞑子也决计不能算是乌合之众了。

四月初三,阴。

风字营与大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作战,就在这一天拉开了序幕,这一天,双方的统帅,瓦克达也好,赵贵也好,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天发生的战斗,最终会导致一场国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双方的信息对称了,不会出现像多尔衮一样,丢了几千兵马,连最后自己的对手是都何方神圣都还不确定。从这一点来说,瓦克达要比他的叔叔幸运得多。

战斗,如期而至。

当瓦克达带着人马,出现在风字营的瞭望手的视野的时候,风字营刚刚用过早饭。尽管不过是熬的一些肉汤就着干粮来填饱肚皮,但是,每个人都吃得很用心,谁都知道,接下来,必将是一场恶战,吃完这一顿,也许,很多人都永远吃不到下一顿了,到这战场上,生和死的问题,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把握的了。

几十匹马儿,套着绳索,在马上骑士的驱使下,一起发力,昨天辛苦搭建的营盘栅栏,在他们的拖拽下,轰然倒地,栅栏后面,一队队风字营的官兵,肃然而立。

“这伙明军,真是失心疯了!”瓦克达的身边,一个参领哑然失笑。

面对着以骑兵为主的他们,在开战之际,没等自己的敌人动手,自己就先将自己唯一可以作为依仗的营盘拆除,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这伙明军的将领,不是一个白痴,就是一个狂人。

难到他以为凭着这些步卒的血肉之躯,能够和千军万马抗衡吗?还是他根本不用知道,此刻,对付来去如风的骑兵,他最稳妥的处置,就是依仗着营寨,用他们据说还算犀利的火器,负隅顽抗吗?

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在他的身边的瓦克达不这么想,被瓦克达派到最前锋的布希,也不这么想。

瓦克达看到对方的举动,眼睛里一丝寒芒闪过,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对方的将领,决计不是白痴,那么,这样的举动,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侮辱、挑衅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敢做出这样的举动,那都是基于对于自己的军队,有着强大的信心而言的。

布希的身边,还有三百多战士,这是他能纠集的最后的力量了,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大意,将布希甲喇的血脉断送,哪怕是他今日战死在这里,他部落的妇孺,也会在另外一部分战士的保护下,回到长白山脉他们生息的地方,去延续香火血脉。

会战死吗?布希tian了tian有些发干的嘴唇,看着前面迈着整齐步伐走出来的战阵,那些士兵手里的长枪,即便没有眼光的照射,也在闪烁着森森的光芒,这样的长枪,如果披上重甲,这活脱脱就是一支重步兵了。而他的经验告诉他,面对这比当日更多的种种明军,如果他被勒令不退的话,他的骑兵凿不穿这些拿着长枪的士兵组成的战阵,那么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没见过这样的阵型,有些古怪!”瓦克达身边的参领,看着呈现品字形摆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大方阵和一会在方针侧翼游曳的敌军骑兵,脸色也不由从戏谑,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了。他也是打老了仗的,这些步卒,保持整齐的队伍行进,说明了什么,他不会不清楚。

“你去试试他们!”瓦克达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参领领命,一勒马头,朝着他本队跑去,没多大功夫,一只百余人的骑兵,从大队中分离出来,朝着风字营的右翼扑了过去。

风字营这边,见到对方的试探举动,也有了动静,随着赵贵的命令,右翼的一股骑兵,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在人数上,这股骑兵,竟然和对方的人数差不多。

这是阵前的试探,也是彰显军威,鼓舞士气的最佳手段。风字营的步卒,霍然而止,和瓦克达的骑兵们遥遥对峙,在他们中间,两骑人马,正在快速的接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这他们身上。

最先落马的,是风字营的马队的骑士,在两只骑兵,堪堪接近到一定的距离的时候,鞑子骑兵们早已绷得紧紧的弓弦,几乎是同时一松,上百只中间,如同从奔驰的马群中腾起的一群蝗虫,朝着对面的骑队扑了过去。

他们的距离,角度,时机,掌握得非常的好,尽管看到对方的箭支,风字营的马队的骑士们,加快了速度,但是,箭雨还是堪堪落在了风字营骑士们的后队中,顿时十来个骑士,就被扫下马来。

鞑子的阵列里,轰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骑射无双,指的就是这些在旗的战士了,站在地下射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但是在这样快速奔跑的马背上,将重弓玩得如此娴熟,凶狠,准确,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了。

风字营的阵列里,一片沉默,摔落下马的那些同袍,生死未卜,但是,那已经不是重点,他们的眼光,盯着那急速接近的两只马队,他们知道,即便掉落下马的这些战士,仅仅只是受伤未死,但是,如果己方的马队失利,等待他们的,也只是对方骑士们面部表情的补刀而已,而远离战阵的同袍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无能无力。

五十步,四十步,看到距离渐渐接近的骑兵们,风字营的步卒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马队的速度,注定了鞑子们也就只能发出一箭,能发出两箭的,那已经是异数了,但是知道自己兵马底细的他们,可是非常的清楚,马队手里那黑黝黝的铁棍,可不是烧火棍,只要到了十步以内,这些黑黝黝的短火铳,就会响起来,在对方的骑枪,利刃,远远还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时候,将对方轰下马去。

两支马队,想两股激流,终于碰撞到了一起,而他们期待的火铳声,也不负众望的响了起来。

鞑子们刚刚射出的箭雨,和此刻两只马队交汇处腾起的白烟,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不是烟,那简直就是一场凭空出现的雾,在这雾中,不断有人掉落下马,而众人理所当然认为的马的嘶鸣声,人的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都被这连珠般的轰鸣声,给遮掩的干干净净。

从两支骑兵接触,到交错,到各自勒转马头交换了场地,这期间的时间是多久,十个屈指,二十个屈指,已经没有人去计算这个时间了。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场中的情形,马匹奔驰带起的风吹过,将白雾吹散,战场上的情形,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风字营的骑士,人数并没有减少多少,但是,另一端的八旗骑兵,可就让出意外了。接触之前,没有一人折损没有一匹空马的八旗骑兵,此刻一片寥落,几匹失去了主人的空马,正惊惶的不辨方向,四处奔跑,而还在坐在马背上,调转阵型的八旗骑兵,竟然连刚刚的一半人数都不到了。

“好!”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从风字营步卒中响了起来,这真他妈的太解气了,你不是弓箭牛逼的吗?能牛逼得过咱们的火铳,这还是一个照面,再来一个照面,怕是这只鞑子骑兵,就剩不了几个人了吧。

瓦克达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人,算是丢在那里了,对方的战力,不,应该说是对方的骑兵,也能在马上用火铳,这让他想起布希说的话来了。“辽东铁骑?”难道这真是袁蛮子留下的那只兵马吗?全天下,也就只有那只兵马在骑兵对战的时候,那么不要脸的使用火器了。

“叫布希准备冲冲对方的步卒!”场中的情形,他已经不用再看了,“叫后面的那些朝鲜人滚上来,那些奴隶也赶出来,现在,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对面,赵贵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马队不愧是大人用银子堆出来的,真给人长脸,折损不到二十个人,就将这股鞑子全部干掉了,虽然马队的这些家伙,趾高气昂的在阵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有些过头了。但是,这都是还在他容忍的范围内,胜利者,不就是应该接受欢呼的吗?这是属于勇士的荣耀!能种种打击对方的事情,这些小子,就算是再过分,他也只是在一边微笑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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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第三百五十二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风字营的战阵,不动如山!

当马队的骑士们从容不迫的将地下没有死的鞑子骑兵,毫不怜悯的的补上一刀,然后施施然回到自己的队列中间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战前的热身,已经结束了。

如果说,这战斗就是一场大戏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跳过了开场白的序幕,戏肉,就要来了。

一张战斗前的热身,已经让瓦克达收起了他所有的小觑之心,面前的对手,战斗力之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直接将本来放置在后队和侧翼的仆从军和那些奴隶们,调到前面来了。

骑兵的对碰,让他意识到,接下来的交锋,也许是一场恶战,他的精锐骑兵,是他的依仗,不到一锤定音的时候,他是再不会使用了,至于这些步卒的战阵,让这些随着他来捡便宜的仆从军和那些奴隶去碰。

能冲乱对方的阵脚,他的骑兵自然会在后面掩杀,至于敌人两翼的骑兵,派出人马纠缠一下,等到吃掉了这些步卒,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也不晚。以他对明军的了解,像刚才阵前的这一小股骑兵,十有八九是明军将领身边的家丁,要说对面所有的明军都是这样的战斗力,打死他都不信。

打掉明军将领和明军将领身边的家丁,基本上,就算是瓦解了这个将领统帅的人马的战斗力,依附在这个核心的其他明军士兵,在他们的核心被打掉了之后,丝毫无战斗力可言,到时候,就是一场赶鸭子似的追杀,这种战斗模式,瓦克达熟悉的很,虽然看起来,对面的明军将领的家丁们战斗力不弱,但是,再强他们也就不过那么点儿人数,翻不起lang的。

“咱们赢定了!”他很是肯定的说道。

“咱们赢定了!”在他对面的赵贵,也是很笃定的说道

.“爹!你当时可不是这样给我说的,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啊,那时候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在北京,一栋富丽堂皇的宅院里,一个衣着华丽,明眸皓齿的女孩,正拖着香腮,看着自己面前微微有些醉意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脸颊微红,一双眼睛却是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亮。

“你记得?你净记得你义母的点心零嘴了吧!”汉子的面目和十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和十年前的那个容七相比,除了两鬓微微有些斑白,最明显的就是,十年前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浮躁和不恭,如今去变得稳重和威严!而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亲生女儿,昔日的容囡囡,今日的长乐公主容伊媛。

“爹,你就说说嘛,平国公赵伯伯从不说这些,连安南侯陈伯伯那里,我都打听不到丝毫消息,今天难得你们说起了这事情,我又问到了这个,他们都叫我来问你,说你清楚多,我就弄不明白了,那一仗是咱们大胜了啊,干嘛遮遮掩掩,弄得神秘兮兮的!”

“那一仗,平国公虽然没脸说,安南侯是没法说,嘿嘿,你说你赵伯伯从龙最早,功勋无数,按照圣山的宽厚性格,封个王不为过吧!”容七一脸笑意,“知道多少军中将士,得知圣山的封爵后,为国公爷不平吗,可国公爷将这些议论都压了下去,还欢天喜地接受了这个封爵,你就没想到这里面有些蹊跷?”

容伊媛一脸的八卦,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参与了那一战,正是那一战后,父亲才从此飞黄腾达,一直到今日的伯爵,大都督。

容七看着女儿娇媚的脸庞,目光一阵迷离,思绪飞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场战斗。

当他和孙伦等人,护卫着陈敏之,赶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很久了。而他就是和孙伦,在一片受伤和死亡的士兵尸首中间,走到了赵贵的面前的。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有鞑子的,有百姓的,也有风字营的将士的,望上去,触目惊心的一片,在战场的四周,一些失去的主人的马匹,在那里留恋不走,或是偶尔发出几声悲鸣,一杆斜斜插立的大旗,在落日的余晖中,在地上凌乱的兵器箭支的背景下,更是一副萧瑟景象。

一些风字营的士兵,拿着武器,在战场中间逡巡,若是还有呻吟未死的敌人,他们则是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或者一枪,为他们解决痛苦,若是自己的同袍,则是招呼人,默默的抬了下去,若是偶尔发现仅仅只是受伤还么有断气的风字营士兵,一个个顿时惊喜的大叫,接着就是一阵忙乱。

陈敏之下马走到赵贵的面前的时候,一个千户正在向赵贵禀报。

“大人,蒙古降卒和朝鲜降卒近千人,虽然已经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但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少有煽动,这些人就是祸患,不如?”

“不如什么?慕诗你个混蛋,你叔叔的杀伐果断你没学着,那些玩心眼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个十足!”赵贵微微冷笑着,那脸色,在夕阳中,看起来有着那么几分凄厉。

“不就是怕杀俘不祥,怕担上这个干系?不是这帮家伙,咱们的这场仗能打成这样?留着他们?你们答应,你得问问死去的那些兄弟,答应不答应!”

他顿了顿,看到朝着自己走来的陈敏之,眼皮子耷拉下来:“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就是!”

慕诗应声而去,赵贵抬起头来,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陈敏之听:“鞑子们一个不留,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难道以为逃得掉?”

“胜了?”陈敏之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和赵贵比起来,神情却是从容得多,仿佛他没听刚刚赵贵下令屠杀俘虏一样。

“胜了!”赵贵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容七分明注意到,在说这“胜了”二字的时候,赵贵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折损很大?”陈敏之继续问道,其实,就是容七也知道,这纯粹是废话,看这一摞摞摆开的穿着风字营服色的官兵尸首,就知道这一仗打得多艰苦了。不过听刚刚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全歼了这些敌人,如果是这样的战绩的话,这样的损失,倒是可以接受,打仗吗?哪里有不死人的。

“士卒折损六成以上,火器营基本打干净了,马队也剩下不到一半,马队千总丘时战死,火器营也死了一个千总!”赵贵用粗糙的双手,用力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脸皮,这一仗,打得丢脸啊,新义安的精锐和大人的马队,几乎被我一手葬送了,我怎么向大人交代!”

那边被士兵们牢牢看住的俘虏们,猛地骚动起来看到手持长枪一脸漠然的士兵,朝着他们走来,就是傻子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们大声的叫骂,怒吼,甚至试图从那刀口枪尖中,找出一条生路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一队队长枪兵走过来,有条不紊的将他们手中的枪头,送进他们的身体,那神情,不像是在杀人,就像他们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的刺杀训练一样,高效,迅速,准确!

“看见没,就是这般畜生,将咱们的百姓,顶在前面,他们混在百姓中间,就那么逼了过来,慈不掌兵,慈不掌兵,嘿,这话我今天算是明白啥意思了,我就那么稍稍犹豫了一下,这帮畜生就靠过来了!”

赵贵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钩枪手和火器营之间的配合,有着巨大的弊端,也在这一场战斗中体现出来了,无论是钩枪手还是火枪兵,要是被善于搏杀的敌人混进队伍,这就是一场灾难。

钩枪手的长枪,由于长度过长,对于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的敌人,根本毫无办法,他们保护火枪手,但是,谁来保护他们。而火器营,他是在被敌人冲进队列后,是挥舞着火枪和铁叉,与这些拿着长刀短剑的敌人搏杀,他们死在他们不应该死的战斗中。

没有了火枪的伤害输出,对于接踵而来的鞑子骑兵的集团冲锋,钩枪手们,几乎就是在以命换命。

“陈大人,你一定要把我说的告诉大人,咱们的兵种太过于单一,咱们太依仗火器了,一旦咱们的火器发挥不了作用,面对鞑子这样的强敌,我风字营耗不起啊!”

“我会的!”陈敏之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眉毛间尽是疲惫的男人,看着这如血残阳,如海苍山:“我不仅要把你说的带给大人,你看到的,我看到的,这一切,我都会详细的告诉大人,你不用担心这个!”

“对!”容七在心里说道,“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马队是怎么样的宝贝疙瘩,就是连他也知晓,居然一仗就被你打残了,恐怕大人看到了战绩,有点欣慰,看到了这战损,怕是就有点心疼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道理大人不会不知道,但是看到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当,就这样被这个败家子折腾,高兴得起来,那才是怪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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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北征序曲

第三百五十三章北征序曲容伊媛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结果来,不是说我天朝大军纵横天下,望者披靡吗?休说是那些清国鞑子,就是昔日天下为祸尾大不掉的李闯,不也是在我朝军队前,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吗?

“怎么会这样?“容伊媛喃喃自语道,一张俏脸上的神情很是困惑。

“你以为呢?“容七微微眯着眼睛,脸色嫣红,一副酒意上头的样子:“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一将功成还要万骨枯呢,何况是这等帝王霸业?”

“可我天朝大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加上巧手局的精工巧匠们制作的强力军械,这等战力,有怎么会有如此惨胜?不,这不叫胜利,按照圣上辛苦了六年才经营出的风字营当时的规模,即便是全部消灭了这些敌人,和这样的损失而言,也是得不偿失的!”

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困惑的眉宇中,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容七微笑不语。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容伊媛追问道,尽管对照父亲前面对那位赵公爷的评论,她隐约明白了些,但是,她还是想自己的父亲说下去。道听途说,或许有些不尽不实,但是,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在她面前说些虚话的。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就算你不看书,你找找那几个整天围在你身边的小兔崽子们,一问不就知道了,他们家的富贵荣华,可不就这么得来的吗?”容七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去眯一会儿,不许再来吵我!”

容七走了,容伊媛依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中,一片迷离。

后来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只是一想到当年那些金戈铁马,她就禁不住心驰神往!

崇祯十一年,夏,风字营挥师北伐!

“我们这些人,靠的是什么吃饭?”维拉斯科看着自己的麾下,脸上一片兴奋:“靠的是什么,得到你们的财富,女人,还有荣誉?答案只有一个,战斗,不停的战斗!没有了战斗,这些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战士们,我并不担心你们的武勇,我知道,你们缺乏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足够勇敢,那么,用敌人的头颅,来实现你们的梦想吧!”

他在台上声嘶力竭的鼓动着,下面的那些教习营的官兵们,也开始骚动起来,这样的话,若是他们的营官,队长来说,未必有多大的吸引力,毕竟能进教习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但是,若是这位教习营的最高长官,经常出入领主府邸的维拉斯科爵士亲口说的,那可信程度,就高的多了。

“爵士说的啥意思,又要带大伙出去和那些朝鲜人打架了?”这位显然是被忽悠出去打架都习以为常的了。

“斯蒂芬你个蠢货,战争来了,老是欺负那些瘦弱的朝鲜人,有意思吗?剥干净他们全身,也凑不出一个银币出来,白白lang费力气?”旁边的一个士兵,很是鄙夷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似乎有些耻于与这个斯蒂芬为伍的样子。

“真有仗打?爵士有说赏格了吗?”这是财迷心窍的。

“你这是屁话!咱们领主多么有钱,你还不知道吗?听说调到船队去的那些人,偶尔上一次岸,那个大方劲儿,连贵族老爷们都比不上,你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想,傻子才不想呢?”

“嘿嘿,那咱们的机会来了,要是老子运气好的话,没准还可以娶一位大明帝国的贵族小姐呢?”

台上的维拉斯科还在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台下无数双红着眼睛的家伙,大声吼着:“去抢钱,抢女人!”

维拉斯科很是满意的看看自己的这些属下:“都给我收拾去,还有什么婆婆妈妈的事情,都给我去安排妥当,明个,出发!”

同样的情形,在风字营各处也在上演,唯一的不同,就是鼓动方式的不同,不过,这一点小小的差异,在这个时候,显得无足重要,他们知道的就是,北方的鞑子,死心不改,老是惦记着风字营这块有着他们的家小,有着他们的梦想的基业,而且,这些鞑子,远远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无论是去年的平壤守城,还是刚刚传来的大捷,全歼鞑子三千余人,这些战绩,给他们提供了无比的信心,原来,我风字营的战力,也不比这恶名天下的鞑子差,既然如此,你要来惹咱们,那么,咱们有而不用客气了。

平壤城余府。

余风有些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几位夫人,一个个生离死别一样的,赵雪娘虽然没有像其他几位那样看着自己,但是,平日被奶妈带着的余越,也此刻躺在她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这个样子,可比其他的几位夫人,更有杀伤力一些。

“我都说了,我坐镇在这平壤,又不带兵出去,干嘛这个样子,好好的吃顿饭都不行?”这是余府的晚宴,不过,这个时候,在余风看来,更像是三堂会审一样。

“妾身们虽然对夫君的大事不甚了解,但是,这在座的姐妹们,哪一个不希望夫君平平安安,富贵长久,这等大事,夫君筹备了这么久,这临到出征,才告诉大家,这都把大家当成什么了?”甄环有些委屈,这个狠心人,居然没事一样,骗了大家这么久,看雪娘那样子,只怕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

“军国大事,岂能不密!”余风板起脸,见到吴嫣然狠狠的剜了自己一眼,顿时有些讪讪,“倒也不是存心瞒你们,只是这事情,嫣然也参与了,我以为你们早就知晓了!”

“相公,嫣然的本事,我也是知晓的,相公的顾虑,我也清楚,相公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雪娘只是提醒相公一句,如今相公不光是一城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家国天下,这家,还是要排在国前面的!”雪娘倒是一脸的恬静,只是余风怎么看,都觉得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隐隐有这一丝调笑的意思。

“我当然有考量,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儿子,我至于吗?”余风笑了笑,用手指捏了捏不安分的余越的小肥脸:“乖儿子,爹给你打一个铁桶基业出来!”

“真的不亲征?”吴嫣然对于余风的计划,还真是不太清楚,夫人参政,总不是王道,她自己已经很是自觉的从一些敏感的话题中离开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余风的那些属下,少了一份敬畏之心。

“暂时不动,咱们兵分两路,我暂时在平壤侧翼,等到推过去,我再去新义安,你安心,你相公怕死的很,没有必要,我犯得着和鞑子拼命去吗?”

“亏你还是大男人呢,哪有男人说自己怕死的,还在自己儿子面前!”吴嫣然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怕什么!”余风牛气哄哄的说道,“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英雄也有儿女情长不是!在自己的夫人面前,说这话,一点都不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淬,你是英雄吗?刘关张哪一个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我看,你不像个英雄,倒是像曹操那个枭雄!”

“说得好!”余风喝彩了一声,“还是我家嫣然明白,你看这英雄,哪一个不是倒霉蛋,你只听说过有英雄落难,没听说过有枭雄落难吗?这英雄和枭雄相比,就是一个傻大三粗卖力气的,人家枭雄,可是动脑子的,这高下一比就知道了,至少,你看看史书,凡是英雄,十成里面,不说全部,至少有就成是没多少好下场的,但是枭雄就不同了,他们一直滋润到死,要是让我选择,我宁愿在这乱世,当一个枭雄,而不去做一个傻乎乎的英雄!”

“那相公的此次征伐清国,是枭雄之举,还是英雄之举?”

“英雄之举怎么说,枭雄之举怎么说?”余风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从自己的女人口中听到她们的评价,也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情。

“英雄之举,自然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以义服人!”吴嫣然俏皮的笑了一笑:“枭雄之举,自然是和清国比一比谁的刀快,谁的拳头大,不说折服对方,最少,要让明白,我新城,也不是一个任人搓揉的地方?”

“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比如说,占占便宜就跑的哪种!”

“啐,那是小人之举,登徒子之举了!”吴嫣然说道:“清国的军力,大都在辽东,盛京以南,未必就有多少军力,夫君事先将这征伐之事,做的如此隐秘,这暴起发难,凭着我风字营的军力,就是堂堂正正的碾压下去,胜算也是不小,我们又不是以清国为最终目的,要的不过是他们占的朝鲜的这些地方,谅他们也不会举倾国之力来攻,不然的话,辽东明军伺机而动,那他们未必就吃得消了,相公为何老有这种不入流的想法?”

“也许,也许这不是占点便宜的事情!”余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准,这便宜,我不是要一点,而是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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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想再提起的名字

第三百五十四章不想再提起的名字“消息属实吗?”骨瘦如柴的多尔衮,一点都看不出一年前那丰神俊朗的样子,说话间偶尔带出来的如拉一个破风箱般的喘气声,让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中年人都有些怀疑,在下一刻,他面前的王爷会不会就这么撒手人寰。

“属实!”他恭恭敬敬的答道:“自从瓦克达贝子出事后,咱们就加强了那边的哨探,咱们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对方的大军,已经出发数天了?”

“额!”多尔衮点点头,沉默了下来,这样的消息,他就算不是最先拿到的,也一定是最清楚的,哪怕是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代善,怕是也没有他这么清楚。

这个贼厮鸟!他无比怨恨的在心里重复这这个人的名字:余风!就是他,在自己一下从云端打落下来,就是他,让他属下大半的精锐,葬送在那座这一年多让他无数次梦回的城池下。他敢对着自己的父汗发誓,只要他机会,他一定会屠了那座城池,鸡犬不留!然后,再将那个叫余风的家伙,剥皮抽筋,方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

就是因为这个怨气,大清国里,没有谁比他更关心着余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对方的军堡里,都被他混进去了探子,此刻一听到余风居然大肆出动的消息,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担心,反而是兴奋。自己都能看出此獠不除,大清就仿佛是如鲠在喉,以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而只要皇帝陛下,将这股流寇不像流寇,明军不像明军的家伙,当做了真正的敌人,那么,这家伙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陛下那边知道消息了吧!”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

“明日不到,后日,这消息也就应该到宫中了!”他面前的大汉,立刻答道:“这等紧急军情,就是各大旗主也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的!”

“嗯,这还不够,你去安排人将这关于风字营的一些咱们打探来的消息,散播出去,不用夸大,实话实说就可以,要让在朝在野的人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王爷,这是要造势?”中年大汉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他不明白,即便是朝廷决定派出兵马迎战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王爷的身子骨,也但但是没有可能领军出征的,既然如此,王爷还操这些心做什么。

“要不然,咱们陛下将这余风当做疥癣小疾,我大清是要吃大亏的,瓦克达的教训还不够吗?还要死多少人,才让大伙都明白,这群家伙,是我大清的大患!”多尔衮的鼻子有些瓮,虽然他已经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但是那加快的呼吸声,还是透露出他此刻情绪的激动。

“对了,你去给我请王爷过来,嗯,你知道我说的谁,我这个哥哥,现在恨不得生生剥了那余风的皮,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一时冲动,坏了我的大事,他那边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要是陛下让他领军的话,这对我大清,未必是一件好事!”

“奴才明白了!”

“去吧!”

.代善是阴沉着出现在多尔衮的面前的,对于多尔衮来请自己的目的,这个老狐狸,心里不是很清楚,这几个兄弟里,他除了现今的陛下,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渐渐长大起来锋芒逼人的小兄弟了,还好,在这位小兄弟刚刚羽翼丰满之际,就被人生生拨除了羽翼,甚至险些连命都葬送掉了。这件事,对于陛下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对于他来说,一个实力强横又和陛下走得极近的小兄弟的陨落,对于他们几个老大哥来说,可就是幸事了。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身边又多出一股足够威胁自己的势力的。

他得知多尔衮从朝鲜铩羽而归的时候,他甚至心里暗暗有些感谢据说是大明叛将的那个流贼余风了,不过,这一丝微妙的感觉,在他得知瓦克达和他手下六个牛录都悉数葬送在同一人手中的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在他心里,剩下的就只有铺天盖地的仇恨了,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多尔衮,最近身子好些了吧,这些天没看看望你,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满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多是直呼其名,像后来的那种官爵尊称之类的,那也是在皇太极重用汉臣后,才慢慢立下来的朝堂规矩,此刻两兄弟说着闲话,自然不会一个王爷过去,一个王爷过来了,称呼名字,已经算是比较正式的了,就算是代善此刻叫多尔衮一声老五,也稀松平常的很。

“托哥哥们,最近好得多了,天气暖和,我这身子,就受点折磨!”多尔衮说话虽然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倒是让代善相信他所言非虚了。

“福晋呢?怎么不见她,屋子里没个伺候的丫头,这怎么成?”代善看了下四周,立刻就要叫人,难不成老五在自己府里,还被那些奴才们怠慢了,这还了得啊!

“不要叫!”多尔衮坐了起来:“我叫他们下去的!”

“哦!”代善眉毛一拧,开始觉得有些古怪了,这屏退从人,多尔衮是有话要和自己谈啊,不过,这多尔衮已经闭门养病不问政事一年多了,能和自己有什么话说,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瓦克达是个好孩子,好汉子!”多尔衮示意代善坐下,开口说道:“他这次去南边之前,也来问过我,关于余风那狗贼的事情!”

代善不言语,只是眼色凝重的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淡然一笑:“当时我就将我这遭遇,悉数都告诉了他,该注意的该顾忌的,全无保留,这孩子,出门的时候,一定在笑话我!”

“哎,我大清兵甲天下,这为将者,难免自傲,实际上,一年前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大清的兵马,纵横天下,这又何须质疑,难不成你今天请我过府来,就是告诉我,瓦克达之所以命丧那个贼子之手,是他骄兵?”代善有些不悦,他的儿子战死沙场,虽然他心中悲痛,但是这也是一件荣耀之事,但是,诋毁死者的话,哪怕是自己儿子的亲叔父,也是不成的。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多尔衮没有避开他的眼光,“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在这里!”

他从床头拿出一个锦袋,递给代善:“这是一年内,我这个做兄弟的,花了近十万两银子,百十条性命,才得来的东西,你不妨看一看!”

代善见他说得如此凝重,有些狐疑的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叠一叠的文牍,他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张,看了起来。

“余匪藏兵于民,律令效仿我大清,于各处建庄屯田,庄中军士,亦三日一操,五日一检,其所用军械,皆与匪营所用相同,军士平时耕作,若有战事,即可短时成军盖余匪以军屯镇守地方,吸附流民,有军屯处,无论民众所属何人,皆只知余匪,不知其他!”

再抽一张:“余匪所部,所属繁多,其中多为汉人,朝鲜人次之,海外番人再次之,令余匪渡海而来,其海船据悉购自番人,犀利无比!”

再抽一张:“自清江以南,余匪坐镇平壤,数十城皆为所制,朝鲜李王盖被余匪炮制的维拉斯科商团名头所惑,对余匪举动,视若无睹,窃以为,李朝中必有重臣为余匪所用,或狼狈为奸!”

一叠叠文牍,上面都是些的这样的信息,显然,多尔衮说的,十万两白银,上百条性命,获得的就是这些探子刺探出来的这些消息了。

“这贼子竟然已经坐大如斯?”代善有些不能接受,若是瓦克达死于一群流贼手中,他心里还好受一些,但是,不知不觉,原来在大清的身边,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那么瓦克达带着这数千人马,去捅这个马蜂窝,显得就有些不太明智了,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和代善亲自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该死的多尔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瓦克达已经为陛下尽忠了,你现在给我看这些,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陛下想怎么样,而哥哥你,又想怎么样?”多尔衮靠在床上,神色有些疲倦:“这余贼的三万兵马,数日已经从他那贼窝子里出发了,朝着我大清而来,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看看,我想明和陛下奏对的时候,也应该是用的上的!”

代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也知道这事情了?”

“明日,到了明日,这余贼的名字,怕是咱们盛京城里,被人提起来次数最多的一个名字了!”多尔衮悠悠的说道:“你们都清楚,咱们兄弟,希望的是,这个名字,永远都不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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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目标:丹东堡

第三百五十五章目标:丹东堡慕诗骑在马上,看着从自己身边川流不息而过的士兵,又看看身后,同样是几乎一望无际的队伍,脸上的神色,坚毅而沉着。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一支军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丹东堡,这个鞑子的朝鲜边境最大的军堡,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他更是知道,除了自己这一支人马,从新义安出发的,还有东路军的兄弟,他们将和自己所在的西路军,双头并进,直接肃清这平安道内所有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

两个多月以前,遭遇重创的广平军,如今早已经恢复了元气,不仅仅缺损的兵员,重新被补充了,更是在原来的兵丁数目中,给广平军多增加了两个百户的刀盾手,按照这普通军制,一个千户一千两百人左右的编制来说,现在的广平军,可是足足有一千五百余人,这可是超编得紧了。

更令他欣喜的是的,原本他不做奢望的一窝蜂,也被匠户营调拨了一些过来,这可就是老营的待遇了,慕诗可是从老营出来的人,在老营里,一个千户,能够拥有多少这样的杀器,他可是清楚得很,更别说还有那一同到达的十门虎蹲炮了,按照现在的人员和军械,即便是再遇上两个月前的那样的大场面,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不会再打出那样的仗来了。

两月前,若是有这样的配置,也不至于打得这样的惨烈了。他心里隐隐有些恻然,虽然那一战后,他也被军务衙门加了守备衔,这样的提拔,他应该是志得意满了,同样是千户,加了守备衔,他就能节制战区内其他的千户,如果从风字营的结构看来,他已经一脚踏入了核心圈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自己事情自己知道。慕诗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一个在内务衙门当理事的叔父,别说是千户加守备衔,就是能当一个百户,那也是很勉强的事情了。这个,和自己的能力无关,自己天生就比那些同时进入风字营的同袍们,起点要高很多。

有了叔父的照拂,自己才能入了大人的法眼,才能有机会在平壤为大人鞍前马后,在碧波之上,为大人辛苦奔走,才有了如今的千户。这是自己的幸运,但是,绝对不是自己应该值得引以为傲的。就是他所知道的,和他关系甚好的孙大海,他曾经还是大人的亲兵队长呢,论忠诚,论能力,哪一点也不会比自己差,可孙大海如今还在百户的位置熬着呢,可不见孙大海有半点怨气。

老天爷把每个人的命都给安排好了的,对于这一点,慕诗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将来会怎么样,自己根本不用去操心,他只需要小心的维持着,不要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那么,自己的未来,肯定就是一片光明。

就像现在,西路军八千余人,五个千户,就只有自己一个加了守备衔,换句话说,大人等于把这八千余人,全部交给了自己,自己只要不贪功,不冒进,步步为营,直接将队伍推到丹东堡,这就是无可置疑的大功。

他会贪功冒进么?他微微笑了笑,新义安赵守备的下场,他可是清楚的很,虽然大人没有处罚赵守备,但是如今东西两路大军并进,赵守备却在新义安督运粮草军械,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而自己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在海上飘荡的百户,如今却是统领着近万的大军,虽然有叔父的举荐,但是,若是说大人没有器重自己地方,他是不信的。但是,若是这样情况下,自己还能把事情办砸了,那么,恐怕就是他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到了地头,各营迅速安营扎寨,不得懈怠!”他淡淡的吩咐一句,所谓的地头,大约就是前面五里多地的地方,那里有斥候们早就选好的扎营的处所。

“容百户,精英营的兄弟去了东边,咱们这边,马队的兄弟们就要多辛苦一下了!”

“老规矩?”容七一身戎装,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如今他是马队的百户,余风亲自下令提拔的,虽然只是一个百户,但是谁都知道,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又能表现出来,令马队的兄弟们服气的话,这马队千户的位置,怕是非他莫属了,实际上,不了解马队的人,看到马队的武器铠甲,以及他们的饷钱,都铁定以为,这马队就是余风的家丁,整个风字营最精锐的士卒,既然是主将的家丁,那么,指定谁当头,那不就是主将一句话的事情吗?

“嗯!”慕诗回过来,居然微笑了一下:“斥候还是放出去五十里吧,马队的兄弟到三十里就可以回报了,剩下的,让教习营的人去吧,他们不是老是叫着憋得慌的吗?”

“可这帮家伙,老是弄得血淋淋的!”容七有些不爽,虽然这教习营中那些能骑马的,都调拨个了他,但是,他总是看这些红头发绿眼睛的家伙不顺眼,至于那些叽里呱啦说着鸟语的倭人,直接就被他无视了,倒是精英营的那小子,见到那些倭人,好像见到了宝贝一样。

“这里是咱们的地方吗?”慕诗还记得这个当初出现在陈敏之身边的人,以至于容七后来穿着百户的服色来向他报到的时候,他眼中的惊奇之色一闪而过,既然对待容七,十分的客气热情,以穆海涛的关系,弄清楚容七的底细,还是很容易的,虽然以前的事情,可能有些查不到了,但是,从容七一头扎进风字营系统之后的事情,慕诗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

“那到不是!”容七揉了揉鼻子。都走了这么多天,按照在大明,这都走了两个州府不止了,这么多田地,荒芜在这里,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如果真是自己的地盘,那倒是好了。

“那这些百姓,是咱们大人的治下吗?”

容七摇摇头,显然不是,这些朝鲜人也好,偶尔可以看到的那些鞑子也好,和风字营可是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那不就成了,鞑子们祸害的,难道咱们祸害不得?”慕诗轻描淡写的说道,转过头来,对着身边另外一名千户说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刘千户!”

“执行命令吧!”这位刘千户年纪看起来,比慕诗年轻得多,不过此刻,这张容七看起来略略有些稚嫩的面容,看起来却是一脸的铁血气度。

他不再言语,掉头就走,这些事情,他犯不着为那些不认识的百姓去争执,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暗地为那些即将可能会被教习营那些家伙祸害的百姓们暗暗祈祷了几句:你们自求多福吧,要怪,就怪你们怎么不早点逃到南边去了。

“战场之上,还有这种妇人之仁,大人怕是这次看走眼了!”慕诗摇摇头,叹道。

“你是置疑大人的眼光?”刘姓千户看了看他,冷冷的说道。

“小六兄弟你说什么话?”慕诗佯怒道:“这不是没外人吗?咱们两兄弟说话,难道还要顾忌什么不成,要知道,没有大人就没有我慕诗的今天,不是大人的提拔,慕诗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知道就好!”千户刘小六这才神色稍稍缓缓:“大人英明神武,如若像你说道这般识人不明,哪里有我风字营今日数万儿郎,这样的话,我若是再听到,哪怕你也私交再好,也不要怪小六不客气了!”

“慕大人,第一营和第三营的兄弟,又闹起来了,当值的百户大人弹压不住,特命属下前来禀报,请慕大人定夺!”

慕诗正尴尬着呢,被比自己年岁小的属官,顶了这么几句,虽然有私谊这个大帽子顶着,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挂不住,但是,这话是自己失言了,对方又是大人的疯狂拥趸,再辩解,那无疑是越抹越黑,而且,他也不想因为一句无心之言,将自己和这位被大人同样器重前途无量的千户弄得水火不容,此刻突然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倒是为他解了围。

“什么事请,动了刀子没有?”这种军中斗殴的事情,隔三差五就有几回,风字营对于这种事情,是不支持不反对,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肯定是输的那个倒霉,用余风的话说,当兵吃粮,不打架那还叫当兵吃粮吗?打赢了,没理也变成有理了,反之,有理你也没处说理去,反正就是一个宗旨,只要不动刀子,不性命相博就可以了,否则的话,那可以就要军规伺候了。

“这个,不清楚,不过,刀子倒是没动,不过,差不多有一两个百户都卷进去了!”那来报信的小旗,犹犹豫豫的说道,不时偷觑一下慕诗身边的刘小六。

“我去……”慕诗刚一开口,刘小六就打断了他的话:“还是我去看看吧,第一营的事情,自然由我这个第一营的千户去收拾,慕大人还是坐镇中军,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慕诗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人家千户的小旗,虽然是说给刘小六听,却是对着自己禀报的,这已经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了,虽然自己自己加了守备衔头,能够节制对方,但是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千户,人家的顶头上司在这里,自己再去指手画脚,那就不好了,换做是自己的广平军,要是一帮兔崽子打架,别的千户来指手画脚一番,自己肯定也是很不爽的。

“那好,刘千户你去看看,大敌当前,还胆敢如此生事的,那几个带头的,得好好惩戒一番!”

“我省得!”话声落地,刘小六已经甩开马蹄,哒哒的朝着前面跑去了,在他身后,几个亲兵,立刻拍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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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乱飞的神火乌鸦

第三百五十六章乱飞的神火乌鸦没有见过上万人的军队同时出现在一片空旷的原野的人,是很难想象到,那是一副怎么样的情形。

有一个成语,叫做“草木皆兵”,意思大概就是指看到那些随风摇摆的树丛草木都心惊胆战的以为是敌人的伏兵的意思,很多人望文生义,以为这不过是文人们的一种夸张修饰的手法,可是如果现在,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这天色逐渐暗下来的山岗上,朝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营盘看去的时候,他就会发现,这个没有什么词语,再比这个成语更能传神的形容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了。

晚风轻轻的吹拂,草丛树木中的营盘,士兵们若隐若现,一眼看过去,无边无际都是影影绰绰,哪里是草,哪里是人,就算是目力再好的神射手,也会变得混淆不清。

上万人的军队,包括士兵,民夫,牲畜,共同组成一个庞然大物,这些人行进、驻扎就像是一个缓缓移动的活动城堡,就这样按着每日四十里里的速度,朝着自己的目标,固执的推过去,试图阻挡他们脚步的那些散兵游勇,或者是说,来不及避开他的那些散兵游勇,都在他前进的路上,被他无情的碾得粉碎。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要想阻止他的脚步,只可能是和他同样的庞然大物,军队,或者是城池吗,其他的,不值一哂。

军官们将餐桌放在营地的外面,和那些普通的士卒一样,在外面用自己晚饭的时候,第一轮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回转过来了,侧翼有骑兵护卫,后方是粮道,唯一可能出现敌人的正前方,斥候们也明确的报来了消息,至少,在前方三十里,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的大股敌人的踪迹。

这样的举动,侦察,侦察再侦察,每天都要做上很多次,不光是军官们不觉得慕诗此举有什么不妥,就连亲自执行这侦察任务的斥候们,也没有任何的怨言。斥候就是整个大军的眼睛,眼睛若是没有发现敌情,固然是好事,但是,若是应该发现的敌情,却没有被发现,那对于所有人来说,就意味着,很可能在一片自己不能掌握主动的地方,被对方设下战场,或者在自己刚刚拔营的时候,遭遇到对方的偷袭,无论是哪一种,失去了先机的风字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鞑子会大队出现吗?这一点,从将官到士兵,风字营里,每一个人都没有丝毫的怀疑。情报中,从新义安渡江过后,在鞑子驻守的定州,宣川,盐州这几个大些的城池中间的那些小的城镇乡村,都有或多或少有些鞑子驻防的。而慕诗的西路军一路开过去,出了刚刚开始有几个城镇的鞑子,不明不白的和斥候们或者是教习营的士卒们,厮杀了几场,白白为他们增加了一些战绩以外,这连续数日以来,经过的地方,别说是鞑子,连跟着鞑子后面一直耀武扬威的那些蒙古牧民或者是朝鲜士兵,一个都没有看到。

就是再愚钝的人,都知道这是鞑子在收缩兵力了,只不过,这大军每日行进,一步步快逼近最近的定州城了,这些鞑子到底是打的固守待援,还是收拢人马奋力一战的主意,就谁也难以捉摸了。不过,不管如何,迟早会有一战,这一点,风字营上下却是已经是共识了。甚至在士卒中,还有了这样的说法,反正是早也要打,迟也要打,不用痛快打一场!干掉了这些能打的,大家都省心了。

对战鞑子,似乎所有的人,都信心十足,整个军营里,洋溢都是不屑,鄙夷,胜利在手,或者是多捞军功这样的气氛,从这一点来说,对于这些军中的宣传工作,军务衙门还是做得非常的到位的。

“小六,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用过饭,慕诗带着身边人,在中军附近散散步,迎头就遇见了同样带着一票人马正在巡营的刘小六。身体力行,同甘共苦,这样的作风,是每一个风字营的军官们都牢牢记在心里了的。

“那啥是,一营的兔崽子们憋得慌,撩拨了三营的几个辅兵,那几个朝鲜人,倒是挺有人缘了,就这样干上了?”刘小六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军中斗殴,头天打得死去活来,第二天攀着肩膀划拳喝酒的,他见得多了,算不得什么事情。

“这帮家伙,就没安分过!”慕诗点点头,真不算什么大事。

“嗯,一人赏了十军棍,晚上值夜,也就安分了!都是憋的,慕大人,你说,咱们都快到定州了,这鞑子怎么还没动静,怎么也要纠集点人出来和咱们碰一碰了吧,莫不是看到咱们人多,给吓到了?”刘小六也有点郁闷,从平壤之战后,他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人都快训练成一个木头了,也没捞到仗打,这对于一个心气极高,自认是余风嫡系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痛苦郁闷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这好不容易出征,还被一个比自己迟了几年跟随大人的新人节制,那感觉,真的是很不爽。

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场战斗,不,或者是很多次战斗,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有那军功册子上绚丽之级的一条条军功,才能让大人知道,他刘小六,也不必别人差。

“晚间值守的人,一定要安排妥当,火枪兵也好,一窝蜂也好,只要营盘外面有动静,不要吝惜,鞑子可是有摸营的习惯!”慕诗还记得上次战斗前的小插曲,随口吩咐了一句,尽管他知道,这了不起只有小股敌人骚扰,想拖慢拖慢行军的速度,但是蛤蟆不咬人,也呱噪得令人生厌不是,反正前面有火枪手,后面有一窝蜂,真要到值夜的官兵都听得到了动静,那距离就算这些来骚扰的家伙,撒丫子玩命的跑,也估计是跑不出一窝蜂的射程了。

前些日子,慕诗还听到一些传闻,听说匠户营有个匠师,突发奇想,想改进一下一窝蜂,将神火乌鸦给移植到到一窝蜂上,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可行,一窝蜂砰的一下将神火乌鸦打出去,然后天上神火乌鸦乱飞,一想都够劲儿。不过,这个匠师好像因为他的想法,得到了一些赏赐,但是他这改进的法子,却被否决了。

但是慕诗也好奇,和几个熟悉的军官聊天的时候,也说道这个事情,才弄清楚这个事情的原委,听完了那个清楚内情的千户说完,他也禁不止哑然失笑。

那个千户的原话是这样的:“这法子,想起来倒是不错的,可是,真办起来来,可就难了!老慕,咱们的一窝蜂上面,可以装三十六只箭,你真是知道的,这已经极限了,而且,这些箭支,都是短箭,靠药桶里的火药给射出去的,这和咱们打火枪,有啥区别,装上神火乌鸦,那又能装几个,三个还是五个,而且,这神火乌鸦,除了冒烟喷火,吓唬人以外,还能有啥作用?”

慕诗记得自己好像当时还说了一句,“那用来放火烧敌营也是不错的啊!”

不料,这话一出口,他是立刻就遭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烟:“你扯淡呢,这一窝蜂再怎么说,还是朝着敌人射去的,除非你傻的让你的人顶着风放,但是要是神火乌鸦,这一射出去,可就没准了,倒是要是掉着头飞回来,烧了自家营盘,算你的还是算敌人的?”

慕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个说道啊!不过,虽然这改装神火乌鸦的事情,没有了下文,但是,这射入敌人营中放火的想法,显然不仅仅他一人想到了,这次配备的一窝蜂中,就有除了杀伤为主的普通箭矢以外的火箭,这种箭头绑着药包的箭支,简直就是射到哪里烧到哪里,比起那个到处乱飞的神火乌鸦,可就靠谱多了。

前面一阵骚动,然后慕诗和刘小六耳中,都听得到哒哒的马蹄声,两人对望了一眼,立刻上马朝着前面骚动的地方跑去。

大营的正面,拉开了一道可供三四匹马出入的口子,火把的照耀中,这个口子里,不断有骑着马的骑士,跑了进来。

“是教习营的人!”慕诗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些番人骑兵,可不想是洗劫了一番回来的,这一个个狼狈不堪,很多人身上都还带着伤,分明是逃回来的,难不成,他们在前面遇到了大股鞑子。

“将军,我们要见慕将军!我有紧急军情!”那领头的家伙,几乎是一进门就从马上翻滚下来,浑身邹巴巴的一身泥水的喊道。

“带他过来,前营戒备,谨防尾随有敌扑营!”

一队队火枪手,随着慕诗的命令,从各自的帐篷中跑了出来,奔跑到他们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站位上,而更多的够枪手,刀盾手,也从营中跑了出来,队官们的吆喝声,士兵的脚步声,武器的碰撞声,顿时,整个前营,都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不过,士兵的脸上,除了些许紧张恐惧以外,更多的是兴奋的神色!

走了这么多天,鞑子,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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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谁都不傻

第三百五十七章谁都不傻“将军,将军大人!”那教习营的士卒头目,跌跌撞撞朝着朝着慕诗跑来过,别的千户他可能还不认识,但是,维拉斯科将教习营一分为二玩东西两路军塞人之前,可是带着他参拜过慕诗的,所以,一眼看到火把下的慕诗,立刻就激动得叫了起来。

“什么军情,站直了说话!”慕诗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朝着他喝道。看这头目的服色,应该是个百户,不过,教习营的百户的含金量可比老营的百户的含金量,低得多了。

“大人,敌人,我们遭遇了大股敌人,我们教习营的弟兄损失惨重啊,我们中了敌人的伏击!”这教习营的百户,言之凿凿。

“在哪里遇见的,对方有多少人,你们回来的时候,尾随你们而来了?”慕诗直接问到要点,“是骑兵还是步卒?”

“有骑兵,也有步卒,很多人,我们一队的兄弟,一头就扎进了对方的圈套中,很多弟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漫天的箭支给射下马来了,等到我们想往回走,退路已经被对方的步卒给拦住了,我带着这些剩下的弟兄,夺路而逃……”

“在哪里遇见的,敌人多少人!”慕诗实在是忍不住了,还圈套,这些家伙怎么学的官话,语焉不详,纠缠不清,真是急惊风遇见了慢郎中,要是眼前的这家伙不是教习营的官兵,而是他手下的士卒,他非得好好赏给他几十军棍不可。

“大营前面四十里的地方,敌人,好像有上千人?”那百户犹豫了一下,实际上,到底多少人,他可没数,他只顾着逃命去了,对方的骑兵在他身后撵着,难道他还有兴致回头数数对方的人数不成,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满坑满谷的都是那些蛮族敌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朝着他喊着追来。

“一直追你们到咱们大营?”慕诗冷笑道:“还真是当我风字营是摆设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天色已经那么暗了,到底他们有没有追上来,我也没看清楚!”

“带你的人下去休息吧!”刘小六在旁边吩咐他,然后转过头来阴沉着脸对慕诗说道:“这个蠢货,把鞑子引到咱们大营门口来了,咱们大营杵在这里,对方一望就知道了,稍微试探下,很容易就试探出咱们的底细,而咱们连对方多少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慕诗摆摆手:“眼下,说这个,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是先守住大营吧,有什么事情,天明再说,小六,不说我不照顾你,这首功没准就是你的了!”

“放心,你回中军吧,前营有我,大营不能乱,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慕诗点点头,带着人走了,而刘小六看到慕诗已经走远,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火生起来,多生一点,瞭望手上去了没有!”

营门附近的瞭望塔上,传来一个声音:“前面黑漆漆的,千户,啥都看不见啊!”

“拒马,拒马!”刘小六大声喊道,“刘振,带你的人将拒马放出去,铁蒺藜都给我撒上,别让鞑子的骑兵直接冲到咱们的大门口来,你他妈没吃饭啊,慢吞吞的!鞑子就快到了!”

“火枪手!你们他妈的傻的啊,找到你们的小旗,按照平时训练的位置,给我死在那里,谁他妈再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老子砍了你们!”

前营突然爆发的这一阵喧嚣,很快在刘小六的指挥下,逐渐变得宁静下来。除了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火堆不断发出的噼啪声,就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答应前面的黑暗,在哪里,有刚刚出去放置拒马的同袍点燃的一些柴堆,将营门附近,照得通亮,所有的黑暗在这火光中,都无所遁形。

“胡头儿,你说,鞑子他们还有多久才来?”在营门西侧的一小队蹲着的火枪兵,一个有着厚厚嘴唇,小眼睛的士卒,低声问他们的小旗道。

这小旗,正是火枪兵中的异类胡光,上次战后,他积战功,升任了小旗。

“咋了,等不及了?还是怂了?”胡光小声的刺了对方一句,小旗里的所有兄弟,这几个月大家都熟悉得跟什么似的,他自然知道,对方虽然有点紧张,但是,绝对不是害怕。

“不是,就是有些尿急!”问话的士卒,叫胡磊,算起来,还是胡光的家门,这家伙身体极好,别的火枪兵放枪,能够端起枪来不用铁叉,放上两枪,整个胳膊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愣是好像没事一样的,可以砰砰砰的放个不亦乐乎,胡光常笑话他,他这体格,去马队都够格了,居然让他混进火器营来了。

“忍着!”胡光没好气的说道,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有,那是在他第一次随着自己的父亲,面对三只原野上的饿狼的时候,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撒尿,他记得,当时他父亲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咋忍啊,急死人了!“胡磊嘟囔着,说归说,此刻是战时,他自然不敢提出要去尿尿这样不靠谱的要求,了不起就是嘀咕一下,发下牢骚。

“噤声!”胡光低吼了他一句,他犹自有些不服,不过,下一刻,他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不服,迅速的在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药、通条,因为这个时候,远处的黑暗,传来的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已经让他明白,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应该是什么了。

“所有的人,战前准备,我若发现,谁把通条给我当子弹打出去了,就不要在我小旗混了,这不是训练,我丢不起那人!”

胡光在那里说道,但是,他的属下们,此刻哪里还有工夫搭理他,一个个埋头忙碌着。

“一窝蜂,第一轮换上火箭,第二轮第三轮,利箭!!准备!!”刘小六大声的喊道,在他的身后,三排一窝蜂,每排是一个,间隔着几人宽的距离,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每个一窝蜂的旁边,都站着两名士兵,而每一排的旁边,还有两个服色与战兵们截然不同的士卒,那是匠户营的派驻的维护军士。

在大门的附近,还有一些小的营帐,刘小六知道,那些营帐里,不是士卒的住处,每一个小小的营帐里面,就是一门虎蹲炮,安置营门的时候,这些虎蹲炮就被固定在了这里。

马蹄声缓了下来,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严阵以待的风字营,也许,他们正在想着对策,是趁夜扑营,试试对方的战力呢,还是就这样,遥相对峙。现在的情形,显然对他们是非常有利的,敌人在明,他们在暗,战场的主动权,在他们的手里。

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非常的清脆,是的,是清脆,而不是沉闷,是说明,在黑暗中的敌队,已经停了下来,这朝着风字营而来的,应该是一只带着试探性质的骑兵。

一个人影出现在大营外面的空地上,紧接着,更多的人影从黑暗中一一现出了身形。风字营栅栏后面的士兵们,不少第一次亲眼看到鞑子的士兵,不约而同的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真他妈的是鞑子。

来啊,快来啊!刘小六在心里暗暗的喊道,这些鞑子人数不多,在他视线中,看到的,不过百人,为了这些鞑子,动用一窝蜂和虎蹲炮,那太不划算了,这两种重火器,虽然威力巨大,但是装填也未免太麻烦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决不能lang费在这几个瘪三身上。

那几个鞑子,骑马站在火光中,似乎是在打量着对面的人群,而且,看他们的意思,也没有立刻冲上来的意图,他们此刻,还在百步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除了一窝蜂,风字营的武器,没有任何一种能给他们造成伤害。

一个鞑子似乎说了句什么,另外一个鞑子,立刻从他身边经过,然后掉头朝着身后的黑暗跑去.“这些混蛋,到底打不打啊,这么瞅着,难道能把咱们大营给瞅出一朵花来啊!”胡磊的怪话又来了,好在他现在拿的是匠户营配发下的新式燧发火枪,要是以前他在庄子里用的那种要靠火绳点火的火枪,这样的等待,不断的换火绳肯定会让他烦躁得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鞑子不傻!”胡光悠悠说道,“这么点人,来冲咱们大营,这和送肉上砧板有什么区别,这些人,是探路的,我估计,只怕对方看到咱们有了戒备,暂时不会进攻了!”

“那咱们不白忙乎了?这鞑子,也太消遣人了吧!”胡磊玩地下吐了一口唾沫,这个时候,他早就忘记了尿急的时候,只是有点不忿,他手中的火枪,还没开过荤呢!

“等着吧,肯定有得打的,敌人肯定要等到咱们懈怠的是,才会出击,咱们太被动了,要是有人能够出去撩拨一下就好了!”

“要不,头儿,你去给百户说说!你那身本事,大伙可都是心里有数的!”胡磊涎着脸说道。

“呸,你就害我吧!”胡光啐了他一口,显然,他虽然出了风头,上面的官长可是不怎么待见他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要是每个火枪兵都这么没有了章法规矩,那军中的条令岂不是成了儿戏,这个时候,他要是敢主动去请战的话,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顶头上司,会毫不犹豫将自己一脚踢到一边去,然后狠狠的骂上一句:“不守本分,臭显摆!”

他才不会自己去找这样的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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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济格和红衣大炮

第三百五十八章阿济格和红衣大炮预料中的战斗,迟迟没有到来,这一夜,中军和后营的士卒,睡得相当的踏实,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前营里剑拔弩张,紧张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真正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到了拂晓。

是的,拂晓,夜晚不进攻,不是就说明了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候,已经休息了整整一夜,精神饱满的鞑子们会放弃对精神高度紧张疲惫了一晚的风字营官兵的打击。更何况,在拂晓时分,无论是彻夜未眠的士卒,还是刚刚起来的士卒,这精神和体力,都是在一天当中的最低潮,这个时机,若是连对方领军的将领都不会把握的话,那么,这些敌人,在风字营的官兵面前,也不足畏惧了。

人不多,仅仅只有三两百骑,显然,鞑子将领根本没有指望这点人能冲进对方的大营里肆掠一番,而是想通过这种举动,来完成他们昨天晚上本来就想干的事情而已—试探!

刘小六也有些疲惫,但是,那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迅速的进入了状态,塔楼上的瞭望手,看清楚敌人的数量,高声的向着下面通报着。

“预!”火器营的将官,大声喊着口令,只待对方一进入射程,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第一发弹丸,营门前面的火枪兵,有足够的数量,支持轮流射击,这样的距离,若是单排射击,以风字营的装弹速度,也不过是能够打出两到三发弹丸,但是人数的优势,形成轮射的话,却是可以保持从敌人骑兵进入射程的那一刻起,时时都遭受到打击。

而且,和野战不同,在他们的身边,不仅仅有手持钩抢斧盾的同僚,更有满地的铁蒺藜,还有拒马阻碍着敌人的前进,说句实在话,这样的战斗,对于火枪兵来说,不一定比平时的训练难多少,他们几乎可以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肆无忌惮的射击。

最前面的是一匹青骢马,马上的鞑子,脑袋藏在布帽子里,看不清眉目,而火枪兵的营官,则是仔细的看着对方的,在心里测量着对方的速度和距离,就在那匹青葱吗堪堪踏进射程的时候,营官的声音,终于在火枪兵们的耳边大声响了起来:“第一排,射!”

胡光和胡磊,几乎是没有瞄准,朝着前方就开火了,他们甚至没有检查一下自己的战果,立刻就拖着铁叉和火枪,从队伍的空隙中往后派去,在他们身后,第二排的火枪小旗,立刻就补上了他们战位,等待着营官的射击口令。

“打着了没有,打着了没有!”胡磊有些小兴奋,一个劲儿的闻着胡光,胡光哪里知道打着没打着,一边手里急速的装填着弹药,一边没好气的说着,“那么多人打,我怎么知道你打中没打中!”

胡磊伸长脖子,朝着前面的战场看去,那跑在最前面的青骢马,已经变成一团血糊糊的肉泥,它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被夺取了生命,在密密麻麻如雨点的弹丸里,几百斤的马和百来斤的人,一样的脆弱。

马上的骑士,则是倒在马的尸体旁边,整个人都扎进了草丛,生死不知,在他的寿命,和他同样的命运的骑士,还有几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马,比起那匹青骢马,死像好看多了,至少,浑身没那么多血窟窿。

再往后,再往后就么有了,这些狡猾的鞑子,居然学乖巧了,他们不是那么密密麻麻人头涌动的往前冲,居然没隔几人,就留了十来步的空些,前面的马刚刚踏进了射程,但是,对于后面的马和骑士来说,威胁就小了很多,加上前面的那几个倒霉蛋,给他们承受了大部分的打击,在这几个倒霉蛋的身后,他们除了几场小伤,居然都安然无恙。

“杨封,你他妈太着急了,放进了打!”居中指挥的刘小六也看到了战果,虎着脸对着那火器营的营官大吼道,上百人的火枪兵,居然第一轮就撂倒这么三五匹马,这战果太难看了一点。

“是的千户大人!”那营官杨封大声应道,在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就算是鞑子们再进二十步,三十步,那又有何妨,难道他们还能长驱直入冲击来不成。

他举起了手,等待着敌人的再一次进攻,这一次,他决定,放进二十步再来打。

可惜的是,对方的阵营了,除了有些被巨大的枪声惊到了的战马一阵阵嘶鸣,马上的骑士在极力的约束着自己的身下的坐骑,却是没有一骑越过马匹青葱吗,在这里,这匹青骢马,就好像是生与死的界限,这这边,是生,越过去,就是死!

“叫他们撤回来吧!”在远处,一展猎猎的大旗下,一个脸色阴骛的将军,淡淡的说道。

旁边的一个鞑子,听到了他的说话,立刻举起一直拿在手边的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那在青骢马的后面,一直徘徊徜徉的鞑子骑兵们,听到号角声,立刻如逢大赦免,潮水般的退了回去,转眼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高举着双手杨封,将手很是不甘的放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全力出拳,却打在了空气中一样,叫人心里空荡荡的,颇为不舒服。

大营的后面,已经整齐的响起了脚步声,刘小六知道,这是慕诗安排的换防的人来了,吃好睡足的生力军,将替代疲惫了一晚上的他们,把守大营,至于是坚守,是邀战,那就要看慕诗的了。

“三十个马身!”匆匆跑回去的鞑子骑兵中,闪出了一骑,直接朝着大旗下的将军禀报着:“奴才敢用性命担保,这些明狗的火枪,可足足打到二三十个马身那么远!”

“知道了,下去吧!”鞑子将军脸上毫无表情,好像刚刚派这些人去执行这送死的任务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死了的人,从重抚恤!”

“王爷!这伙明狗,火器倒也犀利,居然能打这么远!”说话的正黄旗的参领索雷泰,当然,除了这个参领的头衔,他的另外一个头衔,才是他此刻有资格站在阿济格身边的原因。——御前侍卫副统领!

这个站在大旗下,鹰视狼顾的老将,正是阿济格。爱新觉罗·阿济格,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大清国第一号战将,打手,年前,他已经因军功从贝勒受封为武英郡王,所有,索雷泰这一声王爷,那是喊得实实在在的。

清史稿记载:爱新觉罗·阿济格,太祖第十二子。初授台吉。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从贝勒莽古尔泰伐察哈尔,至农安塔。天命十一年(公元1626年)偕台吉硕讬伐喀尔喀巴林部,复从贝勒代善伐紥鲁特,皆有功,授贝勒。

天聪元年(公元1627年)偕贝勒阿敏伐朝鲜,克五城。从上伐明,偕莽古尔泰卫塔山粮运。会师锦州,薄宁远,明兵千馀人为车营,掘壕,前列火器,阿济格击歼之。总兵满桂出城阵,上欲进击,诸贝勒以距城近,谏不可,独阿济格请从。上督阿济格驰击明骑兵至城下,诸贝勒皆惭,奋不及胄,亦进击其步军,明兵死者大半。

在没有改变的历史上,当初,稀里糊涂和阿敏窜进了朝鲜的多尔衮算起来,是为阿济格顶雷了,若是第一次和余风的风字营交手的是阿济格的话,就算他再骁勇,只怕也未能讨得多少好去,可惜的是,这一次,有了多尔衮的前车之鉴,阿济格显然是把风字营,当做大敌来看了,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他就绝对不会有在战前,拿人命去试探对方火器的射程的举动。

清史稿又云:顺治八年正月(公元1651年)多尔衮薨于喀喇城,阿济格赴丧次,诸王夜临,独不至,召其子郡王劳亲以兵胁多尔衮所属使附己。丧还,上出迎,阿济格不去佩刀。劳亲兵至,阿济格张纛与合军。多尔衮左右讦阿济格欲为乱,郑亲王济尔哈朗等遣人于路监之。还京师,议削爵,幽禁。逾月,复议系别室,籍其家,诸子皆黜为庶人。十月,监守者告阿济格将于系所举火,赐死。

历史上,阿济格,可是被赐死的,恐怕,此刻意气风发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不过,他被赐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居功自傲,过于骄狂了,若是他不是那么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偶尔吃几个败仗,也许以后就不会那么悲剧了。

但是,这是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谁会知道呢,刚刚在大明如入无人之境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对面的这只军队,虽然看起来,颇为有些战力,但是绝对是能够战胜他的敌人。

“射得远有用么,有咱们的炮队射的远?”阿济格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屑,这些明军太过于天真了,真不知道,他们的将领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以为躲在营帐里,靠些小火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一种大杀器,叫做红衣大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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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粮道的重要性

第三百五十九章粮道的重要性是的,红衣大炮,又叫红夷大炮,相对于用火器武装起来,但又缺乏这种火器中的王者的风字营,这红衣大炮,就是阿济格信心十足的根源,和这些明军作战,最恨的就是他们不肯和他手下的八旗健儿堂堂正正的作战,而是躲在乌龟壳一样的城池里,营帐里,以守代攻,这么多年,明军的战法一直没有变过,只不过,他们守城的工具,越来越繁复,越来越精巧犀利了而已。

但是,这一套战法,在此刻的阿济格的眼里,那是行不通了。他鄙夷的想到:“靠守,能守出个天下吗?”一支不敢与敌军面对面作战的军队,就算是再善守,最终也是注定要没落的。他甚至想起他的皇兄身边的那个汉人臣子形容明军的一个词语:暮气!对,整个明军就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日落西山,不外如是。

就想眼前这只明军来说,这是两只明军中力量较弱的一只,当情报中显示,明军兵分两路两头并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明军,永远都吸收不了教训。这种分兵并进的把戏,他们玩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难道他们还讨得到好了吗?可是他们似乎乐此不倦,见过蠢的,却是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毫不犹豫的把突破头放在这只明军的身上,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先倾尽全力吃点这一小股明军,然后再掉头去应战另外一股,对他来说,这样的做法,都不用多加考虑,有太多的成功的例子在前面可以借鉴了。

昨天和这伙明军,终于碰上了,甚至还吃点了对方一些斥候,不过,这样的小规模的胜利,并不能提起他多少的兴趣,他的目标,这一股明军,就算不能全歼,至少也要彻底击溃,让他们不复成军,短时间内不再有战力,他才能安心的对待另一路的大敌。

但是,他不能急,他还需要等待。

昨天夜里,他的人马虽然已经极尽全力的将对方堵在这个靠近平原的山凹附近,但是,他的辎重,粮草,尤其是能够敲开对方营盘的炮队,还在后面慢慢腾腾的走着,他急不来,明知道对方的火器犀利,还拿儿郎们的性命去填,他阿济格还没有不智到这种地步。

反正他不急,就这样堵在对方的前面,他就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至于人和,他需要吗?

明军若是就这样守在营盘里,缩头不出,他可以等到炮队来了,再从容不迫的敲开对方的防御,只要对方没有了屏障,这些以步卒为主的明军,难道还是自己纵横天下的铁骑的对手吗?

若是他们按捺不住,出营来找自己邀战,那他更欢迎了,不过,按照他对明军的了解,不是狗急跳墙或者是对方的统帅是袁蛮子一类的大才,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步卒和骑兵野战,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吗?难道他们就凭他们那规模小的可怜的骑队?

阿济格冷笑了一下,“索雷泰,咱们回营!昨儿晚上辛苦了一些,总算是将这些明狗堵在这里了!”

“那是,有王爷运筹帷幄,这些明狗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又怎会是我大军的对手!”

.“怎么样?”看着匆匆进来的容七,慕诗扭过了头。

“从营盘上看来,鞑子人数,不弱于我军,鞑子大营,在我军正前方五里处,在我军的左右两翼,均有敌人驻扎,所有去路均有敌人,千户大人,我们被他们堵在这里了!”

“旗号看清楚了?”

作为斥候,根据敌人的旗号判断敌人的主将,来源,甚至是规模,这是最基本的功夫,容七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这些本事,还是已经掌握了的,尤其是派出去打探侦察的手下,几乎都有做过斥候的经历,所以,这个问题,还是难不倒他。

“鞑子旗号众多,不过,正面中军大帐中的是一面王旗,敌军的主将,至少是一个郡王,在左右两翼,发现满八旗中五个旗的旗号,还有蒙古八旗的是个旗的旗号,千户大人,在我们前面的,是清国的精锐,不是上次的那些牧民!”

作为和慕诗曾经在两个月的那场战斗中有过共同经历的容七,心里很明白,眼下的这些敌人,可比两个月以前的那些以牧民为主的鞑子的军容可能起来要森严多了,和这些鞑子相比,两个月前的那些敌人,感觉就好像是一群流民,但是,就是那样的流民,也给风字营造成了那样的损失,他敏感的意识到,也许,这是他所在的这只队伍,遇见的有史以来最强的敌人。

“就算是强,也强的有限!”慕诗不怎么认同他的说法,上次的失利,那是因为鞑子手段过于卑鄙,依靠那些百姓打头阵,让骑兵们突进了火枪兵的阵营,但是,眼下他领军,还会犯像赵贵一样的错误码?

若是鞑子再用同样的手段,他敢发誓,那些百姓,不管是朝鲜百姓,还是鞑子抓来的汉人奴隶,只要威胁到他的人马,他会毫眼睛都不眨一眨,不犹豫的命令他的火器营,将这些百姓和鞑子,一同打翻在地,你死总好过我死,这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可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就算鞑子们突进了火器营,但是,新配置的刀盾兵难道是白配置了吗?就算是火枪兵,在上次吃过亏以后,军务衙门都统一配置了护身短刀,军官们还有短火铳,鞑子计算突进来,怕是也没有上次那么轻松的造成大量伤亡了。所有,慕诗很是笃定。

“鞑子现在有动静了么?”

“没有,除了警戒和游弋的骑兵和我们的骑兵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厮杀,对面的鞑子大营,几乎没有动静,这很是奇怪!”

“看来,他们是等咱们主动去试试,早上他们的试探,大概也知道我军的火器犀利了,才有这样的举动!”慕诗稍微一沉吟,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至少,他是觉得自己明白了,换做他是对方的统帅,面临着风字营这样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家伙,以静制动也是最好的选择,若是还有援军,甚至可以将风字营包围起来,切掉风字营的粮道,等待风字营不战自溃败或者是主动去和对方野战,野战的话,等于就是以他们的长处,来对风字营的短处,这样的打法,比起硬拼硬打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是要小的多。

容七很想问上一句:“那咱们是打还是不打?”但是,他不过是一个马队的百户,这样的话,就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能问出这样的话的人,至少也得和眼前的这位慕将军的身份差不多才成。

“好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慕诗思索了一下:“马队要多加戒备,敌营的动向,要随时把握!”

“这就是不打了!”容七心里说道,口里却是大声应道:“属下明白!”

“去叫甄百户过来!”看到容七朝着外面走去,慕诗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甄三有些发愁,早上的那一阵枪声,他在后营也听到了,那是和鞑子的前锋给遇上了,他那心里简直就像几只猫爪在挠一样的,他都到风字营这么久了,正在上战场,面对面和人厮杀,却是一次都没有,这叫什么事情啊,大丈夫建功立业,当从战场上博取,这靠训练得到的官职,拿出去,也不被人看重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不知道是他姐姐甄环给军务衙门打了招呼,还是上面的这些千户们,自己揣测出来了他的身份,平时里,总是对他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觉,他甚至有手下悄悄的听到几个百户在吃酒的时候,笑这说他是“裙带百户”,意思是说,要不是他靠着姐姐的关系,他找个官职,是不是他的,还难说的紧。

这一些话语,让他十分的憋屈。这次出征,他是憋着气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大伙看看,谁知道,这军务衙门安排下来,居然安排了他做粮草督运使,这让他脸色听到找个任命的时候,当时就黑了下来。押运粮草,那不就是说,他就不要指望带着兵上战场和敌人厮杀了,他这一次他还能捞到个什么功绩,向人证明个屁啊!

他带着这个怨气,找到了甄环,在他看来,肯定是姐姐打了招呼,才给自己安排这个相对安全的差事,姐姐是好心,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啊。

听得他噼里啪啦的一顿抱怨,甄环淡定的笑了笑:“这事情,我倒是没有出面,更没有给大人说,就算是你是我的兄弟,若是要自己做出一番功业,被人看重,也还是要你自身的本事过硬才是!”

“那凭什么让我去督运粮草,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看那,这到是不是埋汰你,倒是给你一个好机会呢,你想想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说明这粮道是多么的重要,你姐夫的军马再强悍,没有了吃喝,也打不出什么胜利来!再说了,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听说书,我记得说书先生说三国的时候,那关云长,张翼德好像都是押运过粮草的,这说明,不是有能力又可靠的将官,想得到这份差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呢,没准,你就是风字营的关云长、张翼德,你说呢?”

“好像你说的也是哦!”

“那不成了,好好去做!别丢了甄家的人,只要做出了个模样,有姐姐在,你姐夫自然亏待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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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错误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的好

第三百六十章错误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的好“守备大人,你找我!”甄三从戒备森严的大帐里走了进来。

慕诗将目光从书案上移到甄三身上,脸上波澜不惊的点点头:“你来了!”

见到甄三有些忐忑的样子,慕诗突然展颜笑了一笑,示意对方坐下,待到对方将屁股放在凳子上,他这才好整以暇的说道:“甄百户,你是军务衙门亲自点名送到我这营中的,负责的又是粮草督运发放一事,甄百户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甄三霍然起身:“不敢,慕大人说笑了!”

慕诗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有什么不敢的,甄百户若是兢兢业业,勤于王事,我西路军全军上下才得以无断粮之虞,无后顾之忧,就是我,怕是也不敢轻慢于你啊!”

甄三又连道惶恐,他现在属慕诗节制,慕诗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连谦逊的资格都没有,尽管他认为自己这个粮草督运使,也做的相当出色了。除了一个劲儿的说惶恐不敢以外,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吧,你也别拘谨了,这闲话说过了,我们也说说正事吧!”慕诗话头一转:“甄百户,我西路军若是驻扎于此,军中携带粮草可以支持多久的用度?”

“守备大人,这粮食每日连日价的流水般的运来,何谈支持多久一说,前两日我刚刚从新义安回来,在军堡里,我查点了储存的粮草,我们西路军就是光依托新义安,至少半年之内,不会有缺粮的事情发生!”

此刻甄三就好像一个精于算计的大管家,对于自己家里的家当,那是清清楚楚的,当下将军中每日消耗的用度,每日运来的粮草,还有目前军中的储备,一一都将数据给慕诗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若是我军截断了粮道,营中粮食,也不过能支持十日左右的消耗,就算是节省点,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了?”听完甄三的汇报,慕诗陷入了思索。

在一边的甄环,却是有些发呆了。截断粮道,那怎么可能,除非鞑子的大队人马长着翅膀,从西路军的头上飞过去才行,要是不是大队人马,就一些游骑,那又济得了什么事,别说还有自己手下的官兵,就是那些运送粮草的民夫,不是后面庄子里的庄丁就是见过血的朝鲜辅兵们,这些人不拿刀枪就是民夫,拿上刀枪就是士兵,小股的游骑来打粮草的主意,那不是老虎头上打苍蝇——找死吗?

不过,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又有些热了,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躲在大军的后面,也能捞得到仗打了,慕诗既然这么问,那么说明,这种可能性相当的大,大到他这个统帅全军的守备,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这粮草督运使,果然还是是个好差事了,他心里有些感激军务衙门那个安排自己差事的家伙起来,他发誓,只要真有鞑子来打他的粮草押运队的主意,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再也不诅咒那个家伙生儿子没屁眼了。

“这个不能不防,这样!”慕诗抬起头,有了决定:“我再给你两个百户,充实一下你的人手,你这个粮草督运使,手下就那么几十百来个士卒,这也未免太单薄了!”

甄三有心要辩解一下,那些民夫,也不是普通的民夫,从押运的粮草军械里,拿出武器就是战士来着,他可以用的,可不是这么几十百来人。不过,他忍了忍,将自己强要说出口的话,咽了进去,手上多点人马这可是好事情,自己不带这么没眼色的。

“人,我给你,只要我西路军没有溃败,就不会有大股的鞑子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若是小股的鞑子,动了我粮草的主意,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日起,我西路军营中,储备的粮草军械,要至少保持十日只用,你能不能做到!?”

“能!”甄三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军中无戏言,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我不管你在军务衙门有什么靠山,我可是要行军法的,你明白吗?”

慕诗已经说得算是委婉了,不过,甄三还是脸上涨的通红,这是对方提醒他,若是办砸了,就是有姐姐照拂自己,对方也不会给面子。

“办砸了差事,我甄三提头来见!”

“不用了!”慕诗点下头,又将视线投向书案,嘴里却是森然说道:“办砸了,你还是自己抹脖子吧,去吧!”

处理完这事情,慕诗将全部的心思精力,都放在对面的鞑子大营上了,一个王爷领兵,带着上万的鞑子兵堵在他的面前,这还真是瞧得起他西路军了,面对如今的这种对峙局面,他想起出发之前,自己叔叔给他寄来的亲笔书信。

“统帅一军,当有为将为帅的觉悟,当舍弃的,壮士断腕,纵使是千人百人,也丝毫不要犹豫,不当牺牲的,就是一个士卒的性命也要珍惜,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纵使我佛如来慈悲为怀,但是,一样有霹雳手段!”

“战阵之上,虽然每一个决定都要慎重,但是,这不是说你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反复思量筹谋计划,你要清楚,战阵中,坐失军机对于为将为帅者,乃是致命之错。故,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即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的好!快、狠、准三字诀,若不能三者兼顾,当取第一!”

对于他这个侄儿,穆海涛显然毫无保留,信中字里行间,除了他穆海涛将多年多得倾囊相授以外,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期望,也许他知道,只要这一仗结束,西路军战果累累的话,慕家除了他这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他以外,终于可以出一个堂堂正正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人物了。光是凭这一点,就可以让他老怀大慰了。

我似乎这样好无动作,正是叔叔说的,有坐失军机之嫌了?慕诗反省道:“就算是我有坐失军机之嫌,那边,对面的鞑子在等什么呢,鞑子的将领他会看到我有犯下这样的差错,不做任何举动吗?”

他悚然惊起,风字营的前营两个千户,紧张了一夜,鞑子那边又何尝不是,今天他们不做任何举动,要么是因为疲军,立足未稳,仓促之间不能发动进攻,要么就是他们另有图谋,在等援军!

我真是个猪!他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声吵着外面喝道:“传令,升帐!”

.休息了足足三个时辰的阿济格,精神饱满的从自己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在外面侍立了很久的和度,立刻就迎了上去。

“你不去巡营,在这里干什么,索雷泰呢,还在外面?”阿济格皱着眉头说到,和度是他的长子,但是,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他觉得这个儿子太娇气了,努尔哈赤的子孙,怎么能弓马不娴熟而去整天和那些读书人厮混,所以,这一次,不管和度多么的不愿意,他还是将他带在了军中。

“索雷泰在看着那些明军,我估摸着阿玛快要醒了,特意过来问安!”和度恭恭敬敬的说道,虽然他一身戎装,但是这个做派,没有一点勇武之气,看的阿济格只皱眉头。

“问个屁安,给老子分点忧比什么都好!”阿济格看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次,除了他镶白旗,正白旗,正黄旗以外,还有济尔哈朗的两蓝旗,领兵的是多铎的儿子多尼,这小兔崽子一直不怎么好约束,倒是和和度之间十分亲密,若是和度此刻是和多尼两人一起在他营帐外面,他心里可就比这一声问安舒坦多了。

“饿了,叫人弄点吃的来!”他吩咐道,“你也别闲逛了,若是没事,等下就去养养精神,我估摸着,对面的明军不敢邀战,但是,总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的晚上睡觉的。”

和度正要回答,耳中却是一阵阵号角声想起,他瞪大眼睛,看和自己的阿玛,只见得阿济格也是一脸的诧异。

和度听得明白,这是示警的号角声,这号角声浑厚悠长连绵不绝,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强敌。现在的强敌是什么,除了对面的明军,不可能有其他的人了,若是三五十数百人,在外面的索雷泰决计不会吹响这明知道会惊动大营的号角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那就是,大股明军出营了!

“还有这种傻孢子?”阿济格喃喃自语的说道,“他们居然敢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发呆的儿子,他眼中精光一闪,“你还愣着干什么,吹号角,整军!”

咚咚咚的鼓声,在整个清军大营里响了起来,这是最紧急的聚将鼓,阿济格治军颇为严厉,这一点,和风字营的升帐有着同样异曲同工之妙,规定时间不到,就是他亲儿子,轻则是一顿军棍,夺爵夺邑,重则直接就是斩首正了军规!大致凡是强军,这召集将领,临时应变的能力,都是有着如此的效率吧!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对面的这些明狗,是有所依仗,还是傻的没边了!”他整整自己的戎装,翻身上马,朝着前面跑去,在他身后,一个一个的鞑子将领,逐渐从营帐中出现在他的马后,很快,就形成了一股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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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俺也是看过三国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俺也是看过三国的出现在阿济格眼前的,是披甲执矛的三个明军方阵,正在缓缓的朝着两方营盘之间的空地,缓慢而又坚定的行进着,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同样服色的士兵,正在逐渐形成方阵,正在填补前面几个大方针往前移动留下的空隙。

阳光不是很耀眼,但是阿济格的眼角,还是仿佛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让他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来。

从他看到这几个明军的列阵,朝前移动,这些摆出阵型的明军,居然没有停下整顿队形。这意味着什么,阿济格非常的清楚。差不多走了近百个马身的距离,这些正在缓缓前进的方阵,才稍稍停顿了一下,已经微微有些散乱的阵型,迅速又恢复了他们出发的时候整齐模样,而且,这停顿时间极短,一待恢复了阵型,这些方阵,又开始向前行进了,缓慢,而且固执的朝他的大营而来。

虽然他一眼就看得出,这样的方阵,每个方阵的人数不过数百,但是,就这样三个方阵,缓缓走出来的气势,竟然丝毫不必他的骑兵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差上多少。

“还好!”他微微嘘了一口气,用几乎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庆幸了一下。

虽然看不清楚那些明军的面目,但是,明军身上的衣甲却是可以分辨得出了,若是这些明军,都是重甲长矛,那他还真的改变一下策略了,步卒在骑兵的面前不堪一击,这已经是常识,但是,若是重步兵的话,这话,可就没有人认同了。

对方的军容,行进显现出来这一只明军,虽然不一定比的上他阿济格遇见上几只有名的明军强军,但是,就凭这他们号令严明,进退有序,千百人如同一人的森严,也绝对不会比那几只强军差上多少。他庆幸的是,好在这些明军身上,除了他们的将官以外,都是一般的战袄布甲,不是那种浑身都罩在铁皮里的怪物,既然是血肉之躯,那么他也就没有多少压力了。

若是这样的明军,都是重步兵,加上他们犀利的火器,还有在侧翼掩护的那些能使用火器也擅长近战的骑兵,这样的人马,自己对上去,又有多少的胜算?

他微微晃了一下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赶了出去。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这怎么可能,一身重甲,至少要几十斤上百斤的钢铁,就这样一只大明叛将流落在这里的军队,又怎么有可能武装起来这样的一只重步兵,这样的规模的重步兵,别说是在朝鲜穷乡僻壤,别说是在大清国,就是大明,也决计拿不出来。若是大明有这样的人马,还能让自己去年几万人在他们的京师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吗?

“炮队还有多久能到!?”

“若是天气一直晴朗,估计还有三天左右就到了!”和度应道:“咱们的人,跑的太快了,那些大炮,又过于笨重,就算拿着牲畜不省力,只怕也要三天后才能到咱们大营!”

“派人去催,明天我要看到炮队的大炮在营地里,做不到,砍了炮队的参领!副参领顶上,副参领做不到,佐领顶上!”阿济格头都没回的命令道。

有人领了命令,拍马飞奔着离开了,索雷泰凑了过来:“王爷,这远水解不了近渴,总不成炮队不来,咱们就不打了,也许这些明狗,就是一些样子货,驴粪蛋子,就是表面光鲜,其实也不堪一击!”

阿济格身边的几个将领,听到索雷泰的话,也是频频点头,骑兵被一群步卒挑衅,在他们看来,这不是笑话,而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耻辱了。在大明,他们哪一个不是手下几百千百人的骑兵,就敢冲击明军数千乃至上万的步卒,还不是一冲就溃败,然后就是赶鸭子一样的漫山遍野的追杀溃败,这些明军不知道死活,也应当让他们受受教训,就算他们的火器犀利,骑兵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又能击发几次,被轰隆隆铺面而来的马队的威压吓得自乱阵脚,一枪没发或者乱糟糟的放了一通就自行溃败的明军,他们见得多了。

“王爷,让我得了这个首功吧!”求战的是多尼,多铎的儿子,“趁着他们立足未稳,阵型还没展开,我带人冲一冲,直接把他们赶回他们的狗窝里去!”

另外几个将领,呵呵笑了起来,显得十分轻松。多尼既然已经请战,他们自然不会去拂了他的面子,和对方去争功,没人会怀疑,这不是一场天上掉下里的功劳。

如果瓦克达在这里,如果瓦克达身边还有人在这里的话,就决计不会这么想了,可惜,他们了解的一切,都不可能告诉站在这里的人了,这些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拿着长枪的步卒,对于骑兵来说,是怎么样的一个梦魇,他们了解了,同时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做代价。而眼下站在这里的人,如同一个轮回,又要重复他们曾经走过的路。

“迟了!”阿济格没有答应多尼,轻轻的夹了一夹马腹,朝前走了几步:“敌人阵势已成,又有大营做依托,咱们的骑兵凿不穿对方的阵型的,就算凿穿了,难道咱们还能冲进对方的大营里不成!”

有回过头来,看这眼前这几个脑子发热的家伙,“别忘记了,咱们有弓箭,对方可是有火器的!”

“难道王爷您就眼睁睁的看到这些明狗,在阵前羞辱我吗吗?多尼很是不忿。

从明军的队列里,突然跑出十来匹马来,在马上,是一些个袒露着上身,没有拿着任何武器的家伙,阿济格几个,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些个家伙,甚至有人心里暗暗开始想到,没听说过明军里面有萨满啊,这是在做什么呢?

答案在下一刻揭晓!他猜对了,这几个袒露着上身的家伙,不是什么萨满,也不是巫师,他们到阵前来,更不是为了做法什么的,他们几个有着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嗓门奇大,兜了一圈后,这十来个聚在一起,开始了他们战斗——破口大骂!

阿济格和他身边的这些人,虽然平时也是粗鄙不堪,动不动就是满嘴三字经,但是,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了,原来平时他们骂人的那些话,此刻和这些人骂出来的一比,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是那么的和善可亲。更气人的是,骂人的那些家伙,生怕他们和他们的士兵听不懂他们的话,居然在这几个骂人的家伙的旁边,同时还配备了一个同样大嗓门的通译,将中原上国这些花样百出恶毒无比的这些骂人的词汇,悉数翻译成了满语,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战场上,安静无比,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几个家伙表演,只不过,在阿济格的主编,从将官到士兵,一个个都铁青着一个脸,而在风字营那一边,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满脸笑意。不知道是谁,在这些骂人的词汇中间,押着韵律,狠狠的顿了一下钩抢,等到到了第二个节奏点的时候,更多的钩枪顿地声也响了起来,仿佛是在为他们击节一样。到了最后,竟然几个家伙统一了口径,骂一句,后面就是一声巨大的顿地声,轰然作响,气势非凡。

那几个骂兵,好吧,姑且就这么称呼他们吧,也是几个好卖弄的货色,见到身后的同袍们,和他们如此配合,一边骂着,竟然一边笑嘻嘻的向后面的兄弟拱手作礼,风字营这边的气氛更加高涨起来了,确切的说,是士气更加高涨起来了。

“王爷!”这些,连索雷泰都有些吃不住了,他也是看过三国故事的人,对方这种举动,是骂战,就是为了挑衅、激怒他们,他又何尝不知,但是从三国演义的第一页看起,一直看到最后一页,他也没有发现,是哪一个弱者敢对强者做出这样的行径的,敢这么做的,不仅仅是自信自己是强者,而且,战斗完也确切证明他们也是强者。

但是,这些明军是什么东西,他们竟敢这么做,他们竟然这么做了,这怎么不叫他气愤填膺,强者这个词汇,此刻在这里,这可能属于大清,这些明军和强者,有个屁的关系了。

“我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是,王爷你看看咱们的人,要是咱们不给他们厉害点尝尝,他们还真的以为咱们是软柿子了!”

“明知道是对方的计谋,你还上当?”阿济格冷冷的看着他。

“不,我不上当!”索雷泰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只是杀杀他们的气焰!”

他顿了一顿:“他们的火器的射程,咱们不是知道了吗,三十个马身左右,大约就是八十来步吧,王爷,咱们的弓箭,可不是这些破烂货色”

他没说完,阿济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索雷泰要派一些弓马娴熟的士卒出去,用弓箭杀伤对方,至少,也要讲那几个满嘴喷粪的家伙赶走,当然,他的意思是,在对方的火器外面徘徊,这样,就不会有打的折损了!

“你不要亲自去,派人去就可以了,我一直没看见对方的炮队,这不合理,叫人去试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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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战局如棋 你来我往

第三百六十二章战局如棋你来我往索雷泰领命而去,阿济格扫了一眼身后的将领,又看了一脸悻悻的多尼一眼:“多尼,你带着你的人,去对方的大营后面,若是对方防守严密,就骚扰一番,撤回来,若是后面防守空虚,你不妨冲冲看!”

他意味深长的看多尼,又瞟了一眼站在多尼旁边的和度:“草原上咱们遇见了狼群,他们亮出了爪子龇牙咧嘴的时候,若是再他们屁股后面来一下子,可比直接拿着刀子和这群畜生拼命有效率得多。”

“得令!”多尼朝着和度一扬下巴,兴冲冲的勒马而去。阿济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叹息,自己的的这个儿子,和多尼相比,就好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和一只狼崽子,也真难为他们两个那么要好了。

若是慕诗知道对面的阿济格拿狼群来形容风字营,他一定会感到十分的荣幸,虽然在所有的人心里,把人比作畜生,似乎是不怎么恭敬的说法,但是,能当得起这大清一等一的猛将如此评价,又是比作狼这种坚韧凶狠的畜生,就算他有些小小的不悦,也只怕会一笑置之了。

战场中间,几个叫骂的士兵,有些力竭了,换谁打着嗓子在哪里吼上半天,也会感到口干舌燥精疲力尽,慕诗正琢磨着,这士气也鼓动起来了,是不是将这些个人换下去,鞑子那边没有动静,说明这法子没有起到作用,该上当的,早就上当了,不该上当的,再叫骂也没有用了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短促的号角声响起,然后只见鞑子的行列中,哗啦啦一下冲了出来百来匹马匹,一个个夹着马腹,小跑着朝着风字营这边而来。

“守备大人,要不要容七他们上?”在慕诗身边的一个千户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这位千户,可是见识过自己的马队和鞑子的骑兵小股厮杀的场面的,若是这百余人对百余人,他相信自家的马队,完全有信心吃掉这股敌人。

慕诗微微的点点头,这千户直接掉过头,对着身边的旗手吩咐几句。

容七一直注意着战场中间,说实话,在这样的战场上,一个人的感觉,是在是太渺小了,这终于明白自己在亲兵队的时候,有时候卖弄一下身手,孙头儿、还有那些同袍们为什么是那样的眼神了。

在这样上万人的战场中,你身手再好,也是白搭,你厉害,你在空中能躲过几十几百只火枪的齐射?你厉害,你能在地下躲过四面八方朝着你攒刺的长枪吗?更别说千军万马的奔驰中厮杀中,就是你武艺再高,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杀不胜杀,就算你杀了几十几百人,那又如何,最终的下场还是力竭身死,绝对不可能出现奇迹。

“百户大人,中军旗号,迎战左翼鞑子骑兵!”身后的声喊道。

容七看了一下中军的方向,看到了那不断摆动的旗语,确认了一下命令,右手向上竖起,狠狠的朝前一指,他身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骑士们,蜂拥而出。

这边的骑队一动,索雷泰在右翼的骑兵也开始动了,不过,不是想像容七的属下一下,小跑着冲过来,而是缓缓的,整个阵线都朝着前面压过去。

而与此同时,号角声再次响起,那支一直朝着战场上小跑的小股骑兵,听到这号角声,整个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从小跑到在战场上闲庭信步般,只是短短的几声号角声,他们就完成了转变。

“叫容七停下来!”慕诗看到战场上的局势,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战场上的局势,有些微妙,显然,对方这样整个左翼全线压上的意思,是不想自己这边的骑兵,和他们那百余人接触,不过,他还不太确定对方的意图,只是他知道,若是对方这么全线压上来,那么,没有序幕,没有过场,很可能就是一场全面的厮杀,他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就好像两个棋手,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棋力,棋路之前,谁都不愿意孤注一掷,逮着对方就是一顿猛冲猛打。行军作战和下棋没有两样,下棋的话,每人也不过是那么多棋子,但是,总是有输有赢有和局,同样,打仗,也不是简单的比拼一下人数,战力,更要看指挥者的能力,要不然,大家还打个什么劲儿,两支军队遇上,直接将人马拉出来,比比人数,不就胜负已经分了吗?

对手的这一只小股骑兵是试探,这是对手下的第一步棋,而自己派出马队,这是回应对方的试探。显而易见,对方用决战的姿态,告诉自己,这个回应错了,不是对方希望看到的。

下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了,容七的人马在隔着那只鞑子的骑兵小队的地方停了下来,那缓缓朝着左翼前方压过来的鞑子大队,也慢慢的静止下来,显然,对方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展开一场全面厮杀。

见到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风字营的骑兵,放弃了进攻的姿态,那战场中间闲庭信步的鞑子骑兵小队,有开始动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发力驱动胯下的马匹,而是朝着前面前进了百余部,立刻就悉数从马上翻身跳了下来。

慕诗眼皮一跳,他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自己刚刚派了几个大嗓门的士兵去臭骂了对方一番,敢情是这些鞑子感到失去了颜面,现在来找场子了。

“刀盾,翻!一窝蜂,预备!”

他不想给对方这个机会,哪怕就是对方因此知道风字营对付他们所谓的“骑射无双”的应对手段,他也不在乎,他要让对方明白,除了这硬碰硬,他们不要在做任何不切实的想法。

那百来个鞑子骑士,一翻身下马,立刻就取出身后的大弓,张弓搭箭,朝着前面的天空射去。这一百来人,都是射术好才被索雷泰挑出来的,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接近敌人的军阵到弓箭的射程,然后将箭壶里的箭射出去就可以了回去了!

军官们告诉他们,只要到了弓箭射程就够了,那些明军的火器,根本打不到那么远,而且,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火器能打到人,那威力也小的可怜,和女人的挠痒痒没有多少区别,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毫无顾忌,只要敌人军阵一动,他们甚至可以边退便射,只要能乱了对方的阵脚,对他他们来说,就是大攻一件。

所有,他们从容不迫!

战场上三个打头的方阵,呈着一个扁扁的品字形,两翼微微靠前,中间的方阵稍后一些,这些鞑子兵正在这品字形的中间一点,这些他们射出来的弓箭,不仅仅是朝着品字形上方的哪一个口字方阵而去,而去,还有一部分朝着两侧的口字方阵而去。简直就是一通没有章法的乱射。

乱射归乱射,但是,他们是速度,的确是令风字营的官兵们看了眼界,这些鞑子手中的箭支一搭在弓上,手中就没有再停歇下来,连珠箭射的嗖嗖的。

前排的风字营的士兵,眼中没有多少惊惶之色,虽然他们手中持着钩抢,只能看着弓箭从自己的头上飞来飞去,完全不能分手分心来保护自己,甚至,做出规避保护的动作都不可能。但是他们知道,这些弓箭落在自己的头上,身上的机会不打,这些鞑子们为了追求射程,都是仰射,这些有着锋锐箭头的箭支,怕是要方阵中间的兄弟去消受了。

在方阵中间的风字营的官兵,同样也没有多少惊惶之色,因为在他们的头上,密密麻麻的牛皮盾,将他们头上的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那牛皮盾下,那憨厚着笑看着他们的,如林的胳膊撑起手中的盾牌的,正是从后面阵列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刀盾兵兄弟。

咄咄咄!箭支好像下雨一样,落在牛皮盾上,除了偶尔有几只从盾牌的空隙中钻了进来,造成微小的伤亡以外,基本上,这一次的攻击,算是徒劳无功了。

阿济格皱起了眉头。

慕诗舒展开了眉头。

射的手臂酸软的鞑子骑兵,将身上的弓重新背了上去,如同他们的官长所言,对方的火器,果然是打不了这么远,他们都射了半天了,那些火器一个都没有响,如今,他们要返回本阵了,就是这些被射的家伙不服气,也追不上他们了。

“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从他们的前方,左方,右方,同时响起,然后,所有上马和没有上马的鞑子骑兵们,同时都听到了他们最为熟悉的声音,虽然没有听到弓弦响,但是每一个听到了!

风声!那是箭支破空带起的风声,比起他们刚才密集无数倍的风声。

敌人也有大量弓箭手!!!

一想清楚这一点,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去判断这些箭支从何而来了,在他们的视线里,天空已经被箭支占领了,有反应得快的,立刻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一个蹬里藏身,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的藏在马腹下面,而有脑子不太灵光的,而是疯狂抽打的马匹,加速狂奔,试图跑出弓箭的覆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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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时来三军皆同力

第三百六十三章时来三军皆同力没有用,无论是躲在马腹下面,还是拍马狂奔的人,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下面,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徒劳,所有的马匹和他们的主人,就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就在对峙着的敌我双方所有人的眼前,被和射成了刺猬,就像草船借箭中的草船一般。

寂静,战场上突然陷入的是一片绝对的寂静。

这些倒地的人,倒地的马,没有一丝的声响,没有挣扎,没有呻吟,就这么静静的趴伏在两军阵前,如同一块块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的石头,凝固不动。

或许他们也曾绝望的呼喊,也曾痛苦的声音,但是那短暂的声音,很快就比他们更大,更持久的箭雨声给淹没了。这样的惨状,不仅仅是震骇到了对面的鞑子兵,就连曾经见识过一窝蜂的厉害的风字营官兵们,也一个个翘舌不下,上面的将军,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这些人可谓死的也不算冤枉了。

三个千户,近六十副一窝蜂,还有那些一次性使用无法回收的简易一窝蜂近百副,这短短的数个屈指之间,匠户营的士卒,就指挥发射了近六七千只利矢出去,这样的做法,虽然大多数风字营的官兵看起来,简直是有些败家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射出去的效果,简直是太令人解气了。

慕诗也就是这样想的,不够,他可不想普通的士兵那样,看起来觉得解气,他下这个命令,甚至不惜用整个大营一半的一窝蜂储备,作这一次齐射,对付区区百来人,与其说是败家,还不如说,这是威慑,恐吓。

兵夺其胆,将夺其魄!

这就是慕诗想要的。用最凌厉的手段,来回应对方的挑衅,这是一种态度,他用这种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他是一个棋风非常硬朗的对手,你要战,我就战,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小把戏,我不屑!

咚咚咚!钩枪的顿地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发布口令,这顿地声,一下一下,整齐而又急促的响了起来,热血澎湃的钩枪手们,觉得除了这种方式,再没有别的法子,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激动了。

“风字营,威武!”

刘小六有些口干舌燥,什么是沙场,这才沙场,生死一瞬间,功业一瞬间,虽然他极力做出稳重的样子,但是,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暴露出了他心里的激动。他觉得,若是这个时候,鼓动一下士气,那效果一定是非常的好,在咚咚咚的节奏声里,他有些嘶哑的喊出了这么一句。

“风字营!威武!”

“风字营!威武!咚!”

“风字营!威武!咚咚!”

随着他的嘶喊,回应他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喊声,整个战场上,仿佛都充满了狂热的味道,那种铁血、狂热的味道!

“士气可用!”慕诗笑了:“前营,第一二三营,向前推进一百步,马队护卫左右侧翼,匠户营加快动作,重新装填!”

随着他身边的旗手挥舞着旗帜,最前面的品字形三个方阵,开始朝着前面移动了,慕诗非常的确定,若是自己的命令下的含糊,仅仅只是“前进”二字,他相信,这些嗷嗷叫着的士卒,此刻会把他们的方阵一只推到鞑子的大营前面,不计伤亡。

你不是刚刚要压过来吗?想想刚刚对方那右翼数千骑兵宛如一堵高墙般压过来的动作,慕诗心中一阵快意,什么比别人刚刚威胁你,你就一个耳光,酣畅淋漓的甩过去更来得痛快。

阿济格身边的几个参领,一个个脸都扭曲了!进攻,这些步卒,居然朝着骑兵进攻,这不是一般的狂妄,简直是狂妄到没边了,难道他们真的认为,大清国的铁骑,是这样能够被小觑,被侮辱的吗?

阿济格没有动,他看着对方的阵列,这种进攻,对于他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说句难听的,就算是他不想打,将人马往后一拉,难道这些步卒还能踏着风火轮追上来不成,至于对方的骑兵,他鄙夷的笑了笑,别看这些轻骑兵是护卫着步卒的战阵,其实何尝不是这些步卒的战阵在护卫着他们,他敢保证,要是这些轻骑兵敢脱离步卒的战阵的依托,不知死活的来追击的话,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一炷香,不,半柱香的时间内,将对方吃掉。

这种缓缓前进的步卒战阵,唯一的作用,就是将自己的骑兵的冲锋距离缩短了一些,另外,也许还有一点小小的威慑之意。对于他的大军,这种进攻,更好像对方表露的一个姿态:“来吧,和我决一死战,我不怕你!”

所以,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他在等,等他想象当中出现的对他最有利的局面,当然,如果这种局面没有出现,他不介意今天暂避其锋,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再战!

他的视线,越过这这些缓缓前进的步卒,越过了那些步卒后面旌旗下那些骑在马上的明军将领,投向对方大营深处,甚至更远的地方,算算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

“砰砰砰!”低闷的如同爆竹般炸响的火铳声,从后营的方向传了过来,慕诗脸色微微一变,迅疾恢复了正常。

“后营是谁在防守?”他沉声问道,几个千户都在自己身边,这岂不是说,此刻后面的动静,不,应该说鞑子的进攻,防守的不过是百户一级的军官。

“将军,是教习营和粮队的人在防守!”一个有些别扭的强调,回答了他的疑问。

“教习营?那才几百号人?”慕诗心中一凛,就算加上粮队自己补充进去的两百多号人,后营此刻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千,不知道鞑子绕道后营的,有多少人马?这些人,能不能守得住,要是前面自己气势汹汹,后院却是已经起火的话,这军心一动,怕是这仗就不怎么好打了。

但是此刻,他已经绝大多数人马,都已经投入了战场,而正面又是虎视眈眈的鞑子大队,这个时候,从前面调人过去,来不来的及还是两说,这阵型一松动,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绝好的战机,他不能这样自曝其短,自乱阵脚。

“你立刻到后面去,指挥你的人,若是粮队的甄百户在,听他指挥,若他战死,你接任指挥!”

“明白!”

这个教习营的百户,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带着他的人,立刻朝着后面跑去,而后面枪声正隆,他甚至还听到了几声那种一磅小炮发出的特有的声响。

“鞑子真他妈的阴险!”慕诗身边的一个千户说道,正面对峙,后面偷袭,在战场上,算不得什么奇谋,但是,在风字营官兵眼中,这些鞑子就是一群仗着马快刀利,傻傻冲锋的货色,谁知道他们还会玩这样一手呢?

“大家各尽所能罢了,算不得阴险,若我有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的!”慕诗放下手里的千里镜,递给了他,你看看对面山岗,大旗的下面,那几个骑在马上的家伙,就是我们的对手了!”

“嘿,这就是那个王爷?”千户将眼睛贴到千里镜的前面,口中啧啧叹道:“要是能活捉了他,只怕我也能给老慕你一样,加个守备衔了!”

“嘿嘿!”慕诗不至与否,守备算什么,大人顶着那个啥用没有的游击将军的头衔也够久了,听叔父说,已经很多人劝大人称王了,若是大人称王,自己这些人再不济也得混个将军的头衔,那怕是杂牌将军号,也比什么守备游击光鲜的多。

“动了动了!”那千户突然大声叫着:“那鞑子王爷退到大营里去了,鞑子们大队也动了!”

慕诗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千里镜,朝着山岗上看去,果然,那张大旗下,那个明显是对方统帅的家伙,在一群将领的拥簇下,正朝着山坡后面的敌军大营里策马离去,而横亘在大营前面的数千敌军,也开始缓缓的收缩阵型,朝着本方的大营,一边戒备,一边小心翼翼的退了进去。

“这就怂了?这可不想咱们听说过的鞑子啊!?老慕,老慕,是不是他们又有什么花招?”

“我估计是后营,他们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既然占不到便宜,在这么死缠乱打,也没多大意思了,咱们士气正旺,他避一避风头,也是老成之举,这个鞑子将军,很是不错,沉得住气!”

慕诗难得的称赞了一下对方,不过,具体的情况如何,还是要等后面的人报上来才知道,只不过,此刻后面的火枪声,渐渐变得稀薄起来,就是他在这边,也听得分明,这的确是后营那边,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要不,咱们也追上去,打打落水狗?”那千户见功心喜,忍不住请战道。

“胖子,我叫我怎么说你的好!”慕诗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看了看这个和他一同从老营中派出来的胖子,“你都他妈的当上千户了,还这么犯浑,咱们的人,两条腿能追上四条腿吗,就算追到对方大营前面,你当对方大营是纸扎的啊,对方的那些重箭都是假的啊!你别忘记了,鞑子中也有火枪手的,你我都遇见过的!”

“叫咱们的人都撤回来,今晚,犒劳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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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鞑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第三百六十四章鞑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千户大人在前面和鞑子鏖战的时候,我正在后营,心想到,可不能让鞑子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哪里想到,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我才把弟兄们都着急起来,将外面的大车赶进大营,这山那边一阵马蹄声响,就有一鞑子从山后面斜斜杀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你是不是腿都吓软了,别不承认,我听教习营的那些番人说了,你那时候,声音都吓变了!”

“啐,你软我都不软,咱们老爷们们,到哪里都是硬邦邦的,声音吓变了,这是高兴得,那些番人懂什么,话都说不利索,能看得出老子是高兴还是害怕!”

“你说那队鞑子到底有多少人啊!几十个是一队,几百个也是一队,你当是说书呢,甄三,反正从你口里出来的话,听起来,总是要打个折扣的!”

甄三有些急了,看到周围几个和他要好的军官,似乎有些不信他的话,将手中的碗玩桌上一磕:“什么意思,你们打听打听去,光是鞑子的骨牌,老子这边,就收了两百多个,骗你们,你们能给我记上一功,报到军务衙门去?”

众人一阵咋舌,这骨牌是每个鞑子士兵才有的身份证明,和风字营的腰牌是一个性质的,这二百多个骨牌,不就是说,至少两百多个鞑子,在后营丢了性命,这可是一点都做不得假的,想想他们在前面,忙乎了半天,啥都没捞到,一个个脸上就有些酸溜溜的了神情了。

“别这个嘴脸,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我就不待见!”甄三有些趾高气昂:“也不知道哪些鸟人,老实背后嚼老子的舌头的,这下没话说了吧,老子心里那个舒坦啊,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道后来,他竟然唱了起来:“见月明呐!见月明!”

“算了,不逗你们了,我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明儿我就要回新义安了,哥几个,有啥要捎的没有,老子再想有这机会,可就难了,你们可是机会大把的!”

和甄三说话的几个百户镇抚,听着这话,一下也就通透了。是啊,这甄三是走了狗屎运,恰好大军都拉出去的时候,鞑子不知道死活来偷袭后营,这甄三个败家玩意,守着军械仓库,人手又勉强够用,这一窝蜂也好,火枪也好,那还不玩命的使啊,活该那伙鞑子倒霉。鞑子的倒霉,自然就是甄三的幸运了,不过,他再幸运,他的差事和不是和鞑子搏命,他还得老老实实督运粮草去,可自己这些人可就不同了,和鞑子还有的玩呢,这大营前面还有几千个鞑子,这大家就算平均摊下来,没人也能分上个几十百来个吧!

一想通了这一些,众人心情顿时好多了。

“捎个屁,有啥好捎了,这才出来几天,倒是你小子,将后面库房里的好玩意,吃的喝的,拼命给大营里拉来就是,若是老子的手下,因为这手上的家伙出了毛病,害老子捞不到军功,老子可和你没完!”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三儿这次可露脸了,咱们几千人拉出去,也不过干掉了百来个鞑子,倒是他坐在家里,干掉两百多个,这叙功的话,嘿嘿,三儿,你晓得的,回头你得请客吃酒!”

“那还用说,这军中不得饮酒,各位兄弟稍微忍忍,兄弟这次回去,怎么也押送些酒水过来,要不然,到时候庆功宴上没了酒水,别说你们饶不了我,所有人都饶不了我,来来来,吃菜吃菜!”

.中军大帐。

慕诗和几个千户,正在帐中商议,帐外戒备森严。

“今儿这一天,算是过去了,咱们和鞑子之间,互有折损,不过,总的来说,鞑子算是吃了一个小亏!”慕诗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嗓子,将今天的事情,简单的归纳了一下。

“鞑子在前面和后面,差不多丢了近四百条性命,咱们的人折损了几十个,如果像今天这样,每天都敲他那么几百个,我倒是不在乎鞑子在我们面前堵多久了,这堵了堵去,迟早有天,他们得把自己堵进去!”

几个千户都笑了起来,这种不吃亏的心思,大伙都有,要是真的这样,那就简单多了。

“孙千户,你别乐,今儿鞑子撤军的时候,你想上去捡便宜的心思,大家都能理解!”慕诗点了孙玉林的名字,孙玉林就是拿胖子千户,孙大海的同族兄弟。

众人会心的点点头,这打仗么,和做买卖一样,不就是那么回事情嘛,有便宜自然拼命要上的。

慕诗收敛起笑容:“不过,我提醒诸位一句,今日不过是咱们和鞑子之间的互相试探,连正式交手都算不上,别想着捡便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说句难听的,你们若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我可没法给大人交代,咱们风字营有今天,可不是乱打乱冲得来的!”

众人笑容一滞,心下都是明白,这是慕诗在敲打他们,大家年岁都差不多,职位也差不多,慕诗能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节制他们,可不是靠着他本人的威望,而是因为有风字营铁的纪律和章程摆在那里,慕诗此刻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军令你们可都要老老实实不打折扣的服从,你们服从的不是我,服从的是风字营,是大人!

“我等明白!”众人刷刷站起身来。

“坐下坐下”慕诗摆摆手,对着刘小六说道:“今儿后营有了些折损,督运粮草那边,得补充些人,小六,你那边出一个总旗,孙胖子这边出一个总旗,都补到粮队去,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那就好,大伙议一议,明天这仗,看看怎么打,我总觉得,对面的鞑子有些古怪,好像他们就是为了堵我们而出现在这里的,我可不信,他们都是骑兵,携带的粮草肯定不会很多,他们这样在这里稳如泰山,要是没有什么图谋,有些说不过去!”

“我也有这种感觉!”刘小六说道:“咱们以前遇见那些鞑子,不说平壤那个多尔衮的手下,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牌鞑子,哪一个打起来不是贼拼命的,他们的凶悍,可不是说说了算的,可是咱们今天看到的这些鞑子,感觉就是一群娘们,瞻首顾尾,小心翼翼的,太反常了!”

“对啊,今天咱们的人,在战场上,至少看到鞑子八旗中五个旗的旗号,这样的鞑子,不算精锐,还有什么鞑子算精锐,但是,这做派看起来可比那些牧民强不了多少!”另外一个老成持重的千户,也开口说道,他叫苏一飞,是赵贵提拔起来的人,性格也和赵贵差不多,未尝胜,先虑败,最是稳重不过。

“莫不是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孙玉林搔搔脑袋:“我小时候和人打架,若是我想阴对方一下,总是先示弱,好像自己很好欺负的样子,等到对方大意了,我就趁其不备下黑手,下死手!我怎么感觉,这鞑子将军,将我这一套本事给学了去了?”

“不是什么鞑子将军,是英郡王阿济格,清国一等一的悍将,南征百战,极少有败绩,就在去年,率领五万余鞑子,侵袭我大明,破关杀将,如入无人之地的就是他!”

慕诗缓缓的说道,没人问他情报的来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既然在这个场合,慕诗这么说了,那么,这就一定是真的。

“若是别的什么无名小卒,我倒是没有这么多担心,但是面对这种大獠,若是咱们再大意,怕是”他苦笑了一下,下面的话,就没有说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对待这种对手,大意的后果是什么。

“他一定是有后招,而且,今天还使不出来的后招,要不然,今天咱们灭了他的威风,让他士气跌落到了如此地步,若是他有什么招数,不可能不使用出来!”

刘小六抽茧拨丝,一句句的说道,除了这个理由,他是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对方这种百战之师,会对风字营阵中新军避而不战。

“大家想一想,这鞑子的大队,是追击我教习营的士卒,一直摸到我大营的位置的,在这之前,他可不知道咱们打大营在哪里,而且,他们基本上全部是骑兵,轻骑追击,一应应用之物,像粮草,军械,必定都还后面没有跟上来”

突然,刘小六停顿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对,军械!”

他一拍大腿,“对方好整以暇的堵住咱们,说明这短时间内,对方的粮草还是够用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军械,对方一定有什么可以克制我风字营火器的军械,他们在等这些东西!”

“什么军械行走运输又慢,又能重要到阿济格全军不动等待,而且有信心确定一定可以克制风字营的火器。”听着刘小六喃喃自语道,慕诗心里明白,如果今天不是自己邀战,对方很有可能是波澜不惊的按兵不动,刘小六说的这些,非常的有可能。

“大炮!”刘小六揭露出了谜底,“只有大炮,只可能是大炮,只有这种‘一炮既出靡乱数里’的犀利火器,才能对我风字营产生最大威胁!”

随着刘小六的话,中军大帐里的气温,仿佛一下子降低了下来,慕诗感到自己脖子后面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位千户,他们也在看着他,然后互相对视着,从彼此的眼里,他们看到对方的目光中都露出了一丝森然之意、一丝担忧之意,或许,还有一丝惊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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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三百六十五章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就是妙香山?”在图舆上看到一个简单的地名,一个山脉的标记,可没有眼前这巍峨的山脉让人更感觉到震撼。说来好笑,自从余风渡海来到这朝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山,新城附近的那些几百米高的山脉,和这妙香山比起来,就好像是大人旁边的一个小孩子一样。

“是的,大人!”朴永生在余风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一面的机缘,居然会被余风余大人记在心里,还特意将自己从民事衙门调到了军中,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祖坟上青烟滚滚了。

“哦,这里你也熟悉吗?”余风漫不经心的问道,山不就我,我就就山,别说是这千米多高的连绵大山,就是再高一些又如何,在他身后这数万健儿,迟早会把这山,踩在脚下,征服这样的山脉,对于余风来说,没有任何的胜利感。

“属下去过熙川几次,自然是熟悉的!”朴永生有些自得,看来,咱们本乡本土的朝鲜国人,还是不可替代的,若是没有了像自己这样的人在军中,没准大军要走上不少冤枉路呢!

“要多久?”余风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是朴永生却是知道他问的什么,急忙回答到:“那时候我们人少,用了半天功夫,如今咱们大军人多,最多也就一天,就可以翻过山去,过了妙香山,到熙川就只有一日的路程了。”

“不错!”余风点点有,用马鞭指着他,“在军中可比在民事衙门要辛苦得多,我将你要你,你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得不能在习惯了,属下对大人是忠心耿耿,大人需要属下在哪里,属下就冲向哪里,能被大人看得上,那是属下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朴永生信誓旦旦的说。

“哎,这种低级马屁,真受不了!”余风嘟囔了一句,这朴永生看起来还算机灵,怎么就不把这拍马屁的功夫修炼修炼,这样赤裸裸的马屁,是人听着就肉麻啊。

“青山,青山!”余风喊道,云青山从他背后,朝着他骑马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在山脚扎营吧,大伙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再越过这妙香山,咱们快到了!”

“是!”云青山结果命令,回到后面的人群中,大声的吆喝了几句,立刻就有几个将领,领命从人群中拍马跑了出去。

“大人,要不,你也休息一下!”云青山跑了回来。

“不用,青山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情呢,咱们整出的动静不小,可是这一路上上,咱们遇见的鞑子,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个,这些鞑子都去了哪里了?余风指指他,跳下马来。

“咱们的斥候,最远的已经放到百来里的地方了,这一路来,芥川,德川,松香里这些个大城镇,都被咱们毫无意外的占了,除了些散兵游勇,都没有遇到什么有利的抵抗,大人虎威,我想,这些鞑子,一定都是望风披靡了!”

“你也学那朴永生,满嘴的低级奉承话了!”余风笑着朝着他身后退下去的朴永生看看:“咱们占了这些地方,你就不觉得奇怪了,要是这些地方没有驻守的鞑子,那么鞑子们都到了哪里去了?”

“大人,你是说?”云青山朝着前面的大山一指。

余风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熙川虽然比不得咱们平壤,但是,比起这芥川,德川这些连个破城墙都没有的地方,却是要强得多了,我估摸着,咱们翻过山去,鞑子们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正在行进中的风字营东路军,从新义安出发西路军的战略目标,是丹东堡,而东路军的目标,是熙川,朝鲜北方平安道仅次于平壤的大城。占领了熙川,余风才能真正算得上有战略纵深,这个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他不信鞑子中没有人看得出来。

只要往熙川一屯军,那么,以熙川为中心点,这控制范围,至少可以到方圆两百左右,这个范围,实际上就已经将朝鲜北方最为富庶的地区全部笼罩在其中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以熙川和平壤两个大城为据点,互相依托,余风的势力范围,可以陡然增大一倍有余。

余风早就瞄准上了这里,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有效的战略。得到熙川,有平壤作为大本营,就等于得到了朝鲜北方,得到了朝鲜北方,就等于得到了朝鲜南方,没有了北方的粮食和兵源支持的朝鲜国,那还叫朝鲜国吗?

当然,这也不是一点坏处都没有。

控制了朝鲜北方全境,这就意味着,余风的发展就遇到了瓶颈。到了那个时候,他只有两条出路,一时朝北朝北再朝北,这样,将是他独立面对着刚刚建国的大清国了,原来的做大旗的虎皮朝鲜国再也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名义上和实质上的支援了。至于朝南,那色厉内荏的朝鲜小朝廷,余风早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盘子中的一碗菜,什么时候吃,怎么吃,那都是在他一念之间的事情,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

这就好比,余风原来是给朝鲜这个掌柜的打工,或者说,挂靠在朝鲜这个大商号的名下,眼下他手里膨胀,打算自己单干了,那么,这个被他挂靠的前东家,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帮助了,放在他也不需要,他心里甚至还有吞并这个东家的打算呢。但是,这东家的买卖,也等于是他全盘接手过去了,以前东家出面的事情,现在也要他出面了,虽然以前这个东家做生意老实亏本,但是,那不需要他出面啊,现在,他就避无可避了。

不过,怎么会到这般地步的,余风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他主动做的,有些事情,却是风云际会,他身不由己的做的。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这谁说得清楚呢。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后者妄自菲薄了,至于到了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这个时空,多了一个他,肯定和历史上他熟悉的哪一个时空,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有时候就在想啊,自己这倒是是在改变历史,还是在创造历史?他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一个问题,不管是改变历史,还是创造历史,他现在不就是在历史中吗?那些本应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事情,也许在另一个时空中,还是按照他的历史轨迹子啊发展,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而已。而有些事情,一旦他有了能力,他是决计不会让它有任何发生的机会的。

“大人,大人!”见到他微微有些发怔,云青山轻声叫道。

“哦,青山,你是不是奇怪,明明我在平壤,却为何在大军出发之后还要追上来,你不用说,虽然你没问,我知道你纳闷好久了!”

云青山点点头,对于这位似乎能看的透他的心思的主公,他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平壤!还是格局太小啊!”余风长长的吐了一口去,“若是我不思进取,那就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和大明大清相比,咱们的本钱还是太小了些!”

“也是,大人若是取了朝鲜,无论是大明,还是那边的清国鞑子,都肯定不会小觑咱们了,到时候,不管他们两家折腾的多厉害,大人都有了自保的资本,到时候,无论是哪一个,封大人一个王爵,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余风看着云青山,云青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点都不惊讶,实际上,余风很是清楚,在所有的大明人的眼里,这朝鲜,本来就是他们大明的地方,只不过,是朝廷分封给一些番邦代为治理而已。你听话,就给你点甜头尝尝,若是这些蛮夷不听话,自然会打得你服服帖帖。他么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连这些番邦蛮夷,都能分封,那么,余风这根正苗红的大明人,为何不能分封。就算大明朝廷还在计较余风以前的那点破事,或者拉不下脸来,他们就不怕这几万风字营,投向鞑子的阵营吗?虽然,可能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称臣?”余风笑了笑,眉宇间的神情很是复杂,“这些话,现在不要再提,有时候,就算热脸贴上去,也会碰上冷屁股的,要让人家看得起你,器重你,忌惮你,还是要自身过得硬的,我想,打完这一仗,我风字营应该天下皆知了吧!”

“那当然,就算消息阻塞,咱们也能让这消息,散布得天下都知晓的!”云青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作为军务衙门的理事,在余风的系统中,他可谓是位高权重,这样的一股势力,向天下发出自己的声音,不仅仅是余风盼望的事情,也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得等到咱们拿下了熙川才行!”余风看看西边,残阳似血,口中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慕诗那小子打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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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偷营是门技术活儿

第三百六十六章偷营是门技术活儿明人沈德符所撰笔记《万历野获篇.红毛夷》记载了荷兰人所施放的红夷炮:“第见青烟一缕,此几应手糜烂,无声迹可寻,徐徐扬帆去,不折一镞,而官军死者已无算。”

明福建巡抚南居益《谨陈闽事始末疏》的奏章中记录:“见大海澎湃中,万难接济战。夷舟坚铳大,能毒人于十里外,我舟当之无不糜碎。即有水犀十万,技无所施。”

陈继儒《晚香堂集》卷3《贺福建南大中丞平红夷序》中记录:“巨铳乃红夷所恃长技,长丈有咫,能毒人于二十里外。”

茅瑞征《皇明象胥录》卷5《和兰》中记录:“荷兰大铳长二丈余,中虚如四尺车轮云,发此可洞石城,震数十里。”

沈国元《两朝从信录》中记录:“红夷大炮一发十里,当之无不立碎,我虽有利刃,勿可与敌,虽有锐兵,勿可与战。”

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得出,这所谓的红夷炮也好,大铳巨铳也好,还是时下的大将军炮,红衣大炮,似乎都是牛逼无比的神器,好像,有这等利器在手的话,必可纵横天下一般。

但是,事实是这样的吗?

作为一只渴望能有着火炮武装自己的军队的余风来说,他是最清楚了的了。大明的山寨货,暂且不说,就是他取自兰顿的几艘武装炮船上的那些船炮,这些是正在代表这但是西方的先进铸造技术的产物,这些安装在船上的火炮,射程也不过两里有余,而且,所用的炮弹,基本是全部都是实心的铁丸,靠火药发射出去,要说能有多大的杀伤,那是指望不上的。在电视上见识过现代军队海上作战的余风,第一次看到这海上火炮齐射的时候,着实是失望了一下。

一开始匠户营的仿制火炮,就没有把目光放在那些被传说中威力无比的大将军炮,红衣大炮身上,虽说现在生铁也好,铜也好,余风并不是很匮乏,但是,最小的大将军炮也是五六百斤,至于红衣大炮,更是重达三千余斤,这样的大家伙,在没有足够的技工,和技术储备,余风那是想都不要想自己造出来的。

所有,打一开始,他就将注意力放在小型火炮身上,在他想象中,像拿破仑的军队一样,用几个车轱辘拉着一些小跑满山跑,逮哪里打哪里,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时代的局限性,可不是他想造出啥来就造出啥的。

还好,哗哗啦啦填进去不少银子,匠户营总算是拿出了点成绩,虽然是大明的火炮系列中的小弟弟,三四十来斤的虎蹲炮,对于没有远程火力的余风来说,这就已经是很欣慰的事情了。虽然这种小炮撅着两个爪子,炮口向上的样子,不是怎么可爱,但是不管怎么说,它的出现,直接分走了一窝蜂一直独占的余风的恩宠,在试射成功之后,余风迅速增大产能,竟可能的将这种火炮装备到自己的部队。

眼下虽然只装备到千户一级的单位,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余风还想将其装备到百户,这样的话,一只近现代的热兵器和冷兵器的混成部队,基本上就彻底定型了。

扯远了,还是回到这火炮上来。就拿虎蹲炮来说,余风不知道大明的兵部工部,这种火炮的数据是多少,但是,他可以找到的典籍,比如说《火攻掣要》中说:中国火器“铸造无法,其大器不过神威发熕,灭虏虎蹲,小器不过三眼快枪。此皆身短,受药不多,放弹不远,且无照准而难中的。铳塘外宽内窄,不圆不净,兼以弹不合口,发弹不迅不直,且无猛力。头重无耳,则转动不活,尾薄体轻,装药太紧,即颠倒炸裂。”

而且,这《火攻掣要》中,很是清楚的列出了,虎蹲炮的射程,有效杀伤距离换算过来,足足有两百多米。

如此看来,虽然有上面的一堆毛病,但是,若是真的能有这样的射程杀伤,倒也是令人可以忍受。但是,试射的情况是如何呢?

由于炮口的口径,在装填了一些铁砂后,需要用一枚较大的弹丸,压住这些铁砂,而工匠们,很是统一的建议,不要采用铁球,而使用拳头大小的石球代替。而就是质量比铁球轻上若干的石球,一炮轰出,也不过几十米,说得难听点,还没有火铳的弹丸打得远。

这几米还是射程,真正的杀伤范围,肯定是更小,余风当时脸就黑了。等到工匠们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已经是不逊色余大明的任何一门虎蹲炮了,余风也不见得脸色好看多少。余风直接用书中看来的数据,询问他们,一干大匠顿时愤愤:这些读书人知道个屁,净知道吹牛!

于是,余风彻底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火炮,估计后世的记载有些不尽不实,就是眼下这些记载,恐怕也是人云亦云,凭空想象的多,这个时候的火炮,东方西方,都差不多,牛逼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明白,并不代表他手下的将领都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这种发出巨大的声响,能同时杀伤许多人的大家伙,还是从心里敬畏的,比如说,现在正大眼瞪着小眼,彼此之间一筹莫展的西路军的诸位将领。

“就算是有大炮又咋地!咱们不也是有虎蹲炮吗?虽然个头小了写,但是那劲儿比一窝蜂可是强多了!”慕诗宽慰着自己的几个属下,“远处,咱们有一窝蜂,近处,用虎蹲炮轰了上几次,再用火铳,这些鞑子又不是钢打铁浇的,有啥好担心的!”

“咱们的那炮,能叫大炮吗?叫小炮还差不离!”孙胖子呐呐自语一样说道:“和人家的将军炮比起来,就啥也不是了!”

“要不,我带人冲出去,要是鞑子的炮队在后面,我就一窝给他们端了,免得等到他们到了对面大营,来祸害咱们?”刘小六倒是不惧,只是,傻子也知道,若是对方的大炮运到了运到了对面,对于风字营是多大的一个威胁。

“不成,冲不冲得过去先不说,就算你冲得过去,对方的炮队,怎么会没有大队人马护卫,这绝对不行!”

“这也不行,那样不行,难不成,咱们就等在这里,等到鞑子的大炮运来,然后咱们靠着咱们的火铳和他们的大炮对射?”刘小六有些烦躁了。

“等是不等的!”慕诗摇摇头,既然有这样的可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些大炮还没有运来的时候,将面前的敌人击溃,那么,敌人的大炮就算是再犀利,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鞑子们就算有炮,再厉害没有机会使,那不等于没有炮一样!”慕诗眼光在他们的身上转了一圈,狠狠的一拍桌子:“咱们先下手为强!”

他抬起头:“鞑子不来偷咱们的营,难不成咱们就不能偷他们的营,而且,咱们不是要偷营,直接直接找他开战,他们的大营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咱们的人拉出去,和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众人的眼珠子里迸射出一股股战意,若是能在今夜击溃对方,那大炮什么的,确切不必担忧了。而且,晚上全力袭营的话,鞑子的骑兵,优势将大大的减少,而步卒的灵活的优势却是大幅度增加了。当然,谁都知道,慕诗下了这个决断,可不是脑子发热做出的决定。有了装备了火箭的一窝蜂的,晚上不出去杀人放火,那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只要经一窝蜂悄悄送到敌营的百米之内,想一想,成千上万只火箭飞进地方的大营,那鞑子还不得乱成什么样啊,大家只需要列好阵势,等着这些鞑子没头苍蝇一样的撞上来就是了,当然,要是他们不往前营跑,而是直接撒丫子走人,那么,马队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来了,在敌人里冲击几个来回,若是这些鞑子还能顶得住不炸窝,不崩溃,那大家也就认命了,等到天明了,大家就死磕吧!

“就这样干!”众人齐声说道:“请守备大人下令!”

“好,容七,你带着你的人,提前一个时辰,将我营地附近所有的游骑暗哨,全部清除,不要怕弄出动静!”

“遵命!”

“孙玉平,你整顿好本部人马后,将各千户的一窝蜂和虎蹲炮,全部调拨给你指挥,你的任务,就是护卫这些一窝蜂和虎蹲炮,一窝蜂发射完毕后,虎蹲炮守住对方的大门!发射完毕后,退往两翼!”

“遵命!”

“敖彪,王陵,刘小六!各率本部人马,作为前锋,伺机进攻!刘小六为前锋节制,我率中军在后策应!敌驻我扰,敌乱我攻,敌溃我追,诸君,我西路军建功立业,就在今夜!望大家奋勇杀敌,壮我军威!”

“奋勇杀敌,壮我军威!”众人一起喝道,均是胸中豪气翻涌,热血澎湃!

“去准备吧,现在是戌时一刻,一到丑时,全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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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漫天火雨如星辰

第三百六十七章漫天火雨如星辰天上是一轮上弦月,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万物都像是蒙上一层月华,朦胧、静谧。

月光下,两座巨大的连营,仿佛就是两头睡着了的怪兽,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偶尔,在两座巨大的军营里,有拿着火把巡逻的士兵经过,跳跃的火光划破这份清冷,才让人感觉这黑暗中的巨兽,并不是彻底的休眠了。

在两座军营之间,不管是哪一方,都派出了自己的斥候,或者是游骑,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足以在遭遇到一些意外的情况的时候,发出警讯通知大营了。慕诗的手下有,阿济格的手下也有,他们或者是在空旷处一闪而过,或者是静静的潜伏在某处草丛土坑中,将自己的五官六感,尽情的沉浸在这黑暗之中,搜索着一切可能是敌人造成的动静。

风字营大营就在这寂静中,吱呀一声,几十个士卒,哗啦啦的将大营的正门打开,然后一股脑的冲上前,将所有拦在外面的那些拒马之类的物事,全部挪在一旁。然后,就只看到,一队队打着火把的骑士,从大营里鱼贯而出,疾风一般的朝着大门周围蔓延开来。

然后,清脆的马蹄声中,出现了兵器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惨呼,马蹄声越来越远。

容七的坐骑,就在这营门前不足百米的地方,他的身前身后,更多的骑士,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大营里出来。

从一开始他接到的命令,他就知道,这般的行动,是没法掩盖踪迹的,只要自己这一点大队移动,不到片刻,对面的鞑子就会知晓,这知道,慕诗也知道,所有,慕诗明确的告诉他,不用顾忌动静。马队的制式兵器是三眼火铳,其他的长刀骑枪不过是辅助而已,若是因为害怕弄出动静舍弃了了火铳,那无疑将马队的战力束缚住了。

所以,既然掩盖不了动静,那么,就干脆和对方比速度,比反应,最快的速度将外面的这些敌人的耳目清楚掉,然后,所以的人迅速进入战斗位置,这就是慕诗的想法。想一想自己的这边,当初一听说鞑子夜袭,第一反应不就是守住大营,谨防鞑子趁黑偷袭吗?

鞑子在这样的夜里,也不会莽撞在没用弄清楚外面的情况下,派出人马出营,他们的反应,肯定是守住大营,而采用的防守手段,不用想,必定是弓箭和火铳,但是,鞑子的弓箭和火铳的射程,能和一窝蜂比吗?只要一窝蜂进入了射程,将火箭射入鞑子大营中,即便他们再笃定,面对着到处燃烧的大营,怕是也要乱起来吧!

“告诉刘千户,敌人的耳目已经清除!”骑士们在黑暗中,越跑越远,那些黑暗中的惨呼,也越来越少,不管这些人死之前,有没有将消息发回对方的大营,但是,至少在他们死后,这边发生了些什么,敌人的大营里的人,是没有办法知晓的了。

随着传令兵的跑回去,不到一会儿,大批大批的士卒,护卫着一辆辆大车就从后面跑了出来,大车上,就是这次夜袭的主角。

容七回头看了看后面,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一勒马缰,朝着前面的黑暗,慢慢的跑了过去,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快点,快点!”军官们不停的催促,整个步卒行进的速度,完全取决于他们大车的速度,他们知道,只有鞑子还没有出营之前,将这些火器运到鞑子的门口,这些火器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不然的话,在这夜色中,在突然的遭遇战中,这样的火器,毫无用处。

“一炷香,上面给了老子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前面鞑子的大营前去,别他妈的那么软哒哒的!”平日里笑嘻嘻的匠户营的队官,此刻也是一脸的狰狞,“要不然,老子被行军法之前,先行了你们的军法!”

士卒们此刻哪里还听得见自己的官长的怒喝,一个个低着头,连吃奶的劲儿都是出来,艰难的推着大车前行,夜色中,这白日里好像并不长的这段路途,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漫长。

“还有多久?”慕诗一身戎装,看着自己的前营,在他身前身后,均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目望去,前面尽是星星点灯的火把。

“才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快丑时二刻了!”

“嗯,刘小六的人全部上去之后,留两百步的空隙,咱们的人再上去,不要跟得太紧,更不要乱,告诉士卒们,跟紧自己身边的人!”

“明白,这就去!”

慕诗脸上很是镇定,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这次夜袭,最关键的不是面对面的厮杀,而是在于刘小六能不能将一窝蜂和虎蹲炮准时运到鞑子的大营前面,若是这把火放不成,后面的袭击,他毫无胜算,真要算起把握来,那也不过是一半一半,一半靠士卒用命,一半靠老天给面子。

还有半柱香,鞑子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他们会不出派一只人马,出来试探,若是这一窝蜂没到地方,就被拦截了,那今天可谓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在鞑子的大营里,阿济格早已经被自己的亲兵叫了起来,只有瞎子,才看不见对面灯火通明和震天的动静,作为一军的主帅,阿济格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敌人前来偷营。

但是,随着他出去,手下将外面的情况一轮一轮的禀报上来,他又开始困惑了。

所谓偷营,这个偷字,顾名思义,肯定不是像对方这样大张旗鼓生怕对手不知晓的这样,既然自己这边发现了对方的动静,自然马上就有了防备,对方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是骚扰,想疲惫我军?阿济格立刻醒悟过来,但是在的军事生涯里,若是对方骚扰,必定是三五士卒,锣鼓唢呐什么的,能折腾出多大动静就折腾出多大的动静,但是,这个样子,不太像啊!

“索雷泰呢?叫他带人去弹压军中,若是有喧哗鼓噪的,一律斩首,多尼,多尼,你的人全力戒备,和度你带人,去帮多尼,箭支多送些到前面去!”

不管他多疑惑,但是,他口中的命令还是一连串的发了出来,诸葛一生唯谨慎,谨慎有什么不好,谨慎才能活的够长,不管这些明军想干什么,我岿然不动如山,以静制动方是王道。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发出这一连串的命令之后,他决定自己去前面看来,敢于偷营的明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看重这些明军了,但是,他现在感觉,自己的重视仍然不够。

最前面是虎蹲炮,四十余门虎蹲炮,被士卒们从大车上拖了下来,两排交错的放在地下,足足铺开了五六十步的宽度。两排的距离,大约是十来步,这已经是极限了,再近,前面的炮手,开炮后,怕是就没有躲闪的空间了。

这个位置,距离鞑子的大营,堪堪只有两百步左右,这些忙碌着将虎蹲炮固定的士卒们,甚至可以看清楚对面鞑子火把下的面目,不过,他们也知道,在自己这边刻意的熄灭了火把后,对方就是点再多的火把,也是看不到他们这里,到底在忙碌些什么的。

虎蹲炮的后面,黑压压的一片蹲放在地下的,是早已经装填好,只等待点火发射的一窝蜂,这样的黑暗中,无论是虎蹲炮还是一窝蜂,都不可能再次装填,说的奢侈点,这都是一次性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如果发射完毕后,其他的兵种不能取得胜利,然而被鞑子击退的话,这些行动迟缓的火器,无疑是拱手送给了鞑子,这个责任,没人担当的起。

所有,这是一次冒险,是西路军,自慕诗到所有千户的一次大冒险。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收益同样很是令人期望。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那万箭齐发,敌营火光冲天的景象。

“这些明狗,到底想干什么,愚蠢的和猪狗一样,还像靠那些步卒来偷袭咱们大营吗?”多尼狠狠的朝着旁边吐了口口水:“若不是王爷严令,我非出去杀个痛快不可!”

“不可轻敌,多尼!”和度还是那份儒雅的样子:“日间你也看到了,对方的将军,可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辈,咱们守好这大营就是了,至于和他较量,自有我阿玛,不用你我操心的!”

“我就是”多尼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哑了口,和度有些奇怪,朝着他看去,只见他大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前面的天空。

和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禁呆了,天空中,好像是突然星辰陨落了一样,无数燃烧的火点,正朝着他们扑来,而看那范围,竟然将整个大营,都笼罩在其中了!

“敌袭!”多尼突然发狂一样大声的叫喊起来,和度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一把将他扯下马来,四周光秃秃的,除了那些简易的营帐和木头栅栏,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四周护卫他们的士兵,朝着他们靠过来,他大声吼道:“散开,散开,躲起来,围在一起当靶子啊!”一边喊着,一边从马背上,手忙脚乱的取下牛皮盾牌,看到他的动作,多尼也才醒悟过来,急忙去翻找自己的盾牌。

漫天火雨,在他们的动作中,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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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见到吃肉就反胃

第三百六十八章见到吃肉就反胃混乱,几乎是在所有的人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发生的。

多尼的手下,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勇悍。再勇悍的人,在漫天火雨中,还傻乎乎的杵在那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众人要么就是个瞎子,要么就是一个傻子。

靠着营帐前面的栅栏的一些人,还要好一点,至少,在这些简陋的栅栏后面,他们可以避开一些来自天上的攻击,这样,要么让他们有余暇用手中的兵刃去拨打这些燃烧着的箭支,要么能让他们像他们的佐领参领们一样,及时展开他们的护具。

还好,这些从天而降的燃烧的箭支,比起他们的中箭来说,杀伤力不能叫做是大。多尼从盾牌的缝隙中,就看到他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士兵,身上大约插了四五只箭,还在活蹦乱跳的拍打着被箭支引燃的衣服,这要是换做他们的箭支,中箭的人,早就已经躺下来死的得透了。就算侥幸没死,也决计不会像他们这样乱动,三棱箭头豁开的伤口,可不是简单的包扎就是可以止血的。

箭矢虽然杀伤不是很大,但是,随着箭支而来的火焰,却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些箭支上,不知道涂抹了写什么,射到哪里,就燃烧到哪里,那些身上着火的士兵,用手臂去拍打身上的火焰,往往连手臂上也燃烧起来,剧烈的灼痛,让他们忍不住凄厉的大声哀嚎起来,在这样的箭雨来,他的同袍们,也不可能冒着箭雨给他们去灭火,于是,多尼就看到这些士卒,就仿佛是一根可以移动的空心蜡烛,从中箭拍打灭火,到浑身着火凄厉呼叫,到最后浑身燃烧成一个火人,在地下不停的翻滚,然后,就再也悄无声息了。

现在,再也不需要火把了,箭雨虽然稀稀落落起来,但是,在前面没死的人,都已经不在意这些小火苗了,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后面的大营,在大营深处,比起他们更混乱的情况,正在发生,到处都是人的喊叫跑动,到处都是被惊倒马匹的嘶鸣。而在整个大营都是都是通红火光的的照耀下,这些箭支上的那些火焰,变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都起来,都起来!”多尼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明军要从前面攻进来了,立刻大声喊了起来,而他身边的人,也纷纷的将他的命令,在这乱糟糟的情况下,齐声喊了出去。

他不会认为,明军会放上一把火,然后让些步卒来进攻,这种情况下,要冲破敌人的大营,只能是骑兵,而他现在就是要讲自己的手下整顿起来,将这大营门口守住,后面都乱成这样了,要是明军再冲进来一顿冲杀,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不仅仅是他想到了这一点,脑子稍稍清醒些的士兵,也想到了敌人趁乱冲进来的后果,被自己的头目一喝,一个个麻利的朝着自己的站位跑去,有些在这场混乱中,还能保住自己的马匹的,更是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能对付对方的骑兵的,只能是骑兵,靠着两条腿的步卒,可顶不住对方的冲击。

不过,更多的人,在刚刚一拨箭雨中,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都是本能的用自己的马匹当做了屏障,除了那些被烧死的倒霉蛋,实际上,他们的人折损没有多少,只是这马匹,倒是损失了不少。

“马,要是现在有马就好了!”那些失去了马匹的士卒,在多尼喊起来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念头,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一匹马伴随他们生活作战的,除了头目和某些特殊的人马,一般的骑兵,可没有奢侈到人人都配备一匹备马的地步。

这些这些生活战斗都习惯了在马背上的人来说,一旦没有了马匹,立刻就无所适从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对马匹的迫切渴望情感,甚至要强烈过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那份感觉。

很快,他们就如愿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大营后面,席卷而来,听那动静,那是后面的人骑着马,增援前面来了,所有的人,看到那影影绰绰的群马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的,都不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所谓的久旱甘霖,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是王爷带人过来了?”多尼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朝后看了看,又几乎指挥他的兵丁去了,倒是和度,眼睛盯着后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对。

“多尼,多尼!”他都也不回的叫着多尼,见到多尼没有反应,他猛地的大喝一声:“多尼!”

多尼扭转头,他张口急促的说道:“叫咱们的人让开,不是我阿玛带人过来了,马上没有人,是后面的马群惊着了,叫他们让开,让马出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多尼朝着火光中的营帐瞟了一眼,也是脸色剧变,翻身就上马,朝着前面跑去,“让开,把营门打开,快点,快点!”

这些战马虽然平时温顺得很,但是一旦受惊发狂,是一个什么状况,没有他们这些熟悉马匹的人更清楚了,更不要说,这不是一匹两匹,这前面看到急速而来的,就是几十上百屁马,后面还不知道又多少,这些惊马成了群,可不认识哪些人是他们的主人,哪些人是敌人,只要挡在他们面前的,他们一概都是践踏而过。

刚刚被加固好的营门,又被士卒们,手忙脚乱的打开来,那些束缚捆绑数目的皮带,甚至都来不及解开,为了更快些打开营门,这些士卒们直接用刀斩断皮带,饶是如此,当大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开门的士兵们,差不多都可以感受到疾奔到自己面前的马儿的厚重的鼻息了。

一匹,两匹,十匹上百匹,这些士卒们,就这样面面相觑的对望着,看着他们视线中的马群,好像洪流一般,从他们的面前滚滚流过,然后,消失在前面的黑暗中去。

“准备了!”刘小六距离虎蹲炮的阵地,不过几十步,在他的身后,是静静的站立着的黑压压的士兵。对面大营里发出的火光,在这些安安静静的站立着的士兵的脸上,身上,不停的跳动,跳跃的火光中的,是一张张年轻坚毅的脸庞。

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很显然,鞑子开始要狗急跳墙了,刘小六再次重申了号令,鉴于虎蹲炮的射程之短,和现在战场上的不可装填性,这开炮的命令一定要慎之又慎,刘小六干脆结果了炮队的指挥权,由他亲自指挥,而原来的指挥,如今只是复述他的命令而已了。

“全体都有,准备!”

炮手手上的火绳,一直都保持着燃烧,听到命令后,炮手们几乎是齐齐的下意识的,都这火绳又吹了吹,确保自己随时可以点燃面前的火炮。

三十步,虎蹲炮测试出来的的有效杀伤范围,是三十步左右,若是对付步卒,这三十步的范围内,肯定是成为步卒们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在高速行进的铁丸面前,不是穿着铁甲的血肉之躯的下场,就是变成一摊肉泥。

但是,对于发力奔跑的骑兵们来说,三十步,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这对于炮手们的心理素质就比较高了,点火太早或者太迟,对于炮手来说,这也许就是他们这辈子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了。

太早了,骑兵们还没有进入射程,算是白打了,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若是太迟,这些骑兵们已经冲到了面前,这火炮还有什么用。

这也是余风认为虎蹲炮最为鸡肋的一个原因之一,虽然他抱着聊胜于无的思想,将虎蹲炮武装进了风字营,但是,在他看来,真正靠着虎蹲炮来决定胜负,那就有点不靠谱了。像后世中苏联的大炮主义一样,军队拉出去,啥都不用干,几百上千们重炮往阵地上一杵,基本上,胜负就已经分晓了,至于步兵,去占领,去清除残敌,享受胜利就可以了的这种情况,至少在目前风字营中是不可能出现的了。

对面的骑兵跑得杂乱无章,一点阵势都没有,刘小六有些疑惑。他紧紧的盯着前面的火光出,一匹又一匹的马匹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无一例外,马上都没有骑士。

他甚至仔细的观察了这些马匹的马腹,鞑子能够在奔驰的马背上,翻身藏在马腹下的本事,他曾经见到过的,但是,似乎,马腹下面也没有人啊!

不过,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面前的局势,已经让他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了,不管这些马匹是被鞑子们驱赶而来,还是有鞑子藏在这些马匹中间,试图冲过来,他都需要立刻做出决定了,这些马匹冲着他严阵以待的阵地而来,那么,他别无选择,他不可能让这些马冲乱自己的阵型的。

“开火!”

“开火!开火!”

没有人能想象,几十门虎蹲炮集中在在一起同时开火的时候,发出来的声响是多么的可怕,也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一个奔跑的马群,突然遭遇到比雨点还要密集的铁丸,以超过他们速度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速度迎面打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惨状。

这是风字营成军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大密度的使用散射火炮抵近射击,据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后来说道,但是他们看到了炮响之后情况,足足有几个月时间,一看见肉食就反胃。至于因此风字营节省了不少采买猪羊的开支,那就是后话,不用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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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壮士断腕,当断立断

第三百六十九章壮士断腕,当断立断硝烟散尽!

如果在这样的夜色中,还能看见硝烟的话,透过夜色和硝烟,呈现在刘小六面前的是一地凌乱的血肉,在炮阵地前面几十步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凌乱的碎肉,大块的还在地下抽搐,小块的,却是满地都是,和地下的那些沙石土块混杂的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楚。

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是的,就是那种兹兹冒油在火架上烤肉的时候,冒出来的香味,只不过,此时所有的见到面前这一幕的人,都没有把这香味和食物联系到一起来,能够想到哪一点的,就注定了他们这日后几个月内,见不得荤腥。

刘小六甚至觉得在这种味道中间,还弥漫这一股铁腥味,好像虎蹲炮射出去的铁砂,在这些先前还滚烫火热的躯体中,也浸泡出了自己的味道一样。

第一排的炮手,在点燃了引线之后,已经按照条令,迅速的掩着耳朵脱离了发射的火炮。这个炮阵地设置得如此之宽,宽的足够他们有足够的空间来躲避开炮时的震动。这是这些炮手们用汗和血得出来的教训,别看这些虎蹲炮个头不大,但是那声响,若是不做防范,别说震伤耳朵,就是直接震得吐血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开炮受伤的人,在训练中,不是一个两个。

实际上,再大一些的炮,若是发射的时候,站在火炮附近,直接震死,一点都不稀奇。

这一次发射,基本上最前面的火炮,一次性将弹丸全部打了出去,若是这些马匹上的骑士,还不畏生死的往前冲的话,那么,第二排的火炮,就要立刻点火了。

刘小六止住了继续发射的口令,他的耳朵里还是嗡嗡之想,但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马,虽然有的鞍鞯都齐全,但是,的的确确在他的中间,没有鞑子的身影。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不仅仅打翻了前面的数十匹马,让他们尸骨无存,更是令得他们后面那些惊马,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马儿虽然是最有灵性的东西,但是,有一点,作为一个生物的本能,他们无论被驯化到了什么程度,这趋吉避凶的本能,他们是怎么也被抹杀不掉的。

炮击的最显著的效果,就是马群更加混乱不堪,当然,这个混乱带来的效果,就是他们再也保持不了一个方向,除了一些跑昏了头的,还在直直的朝着前面跑来,大部分的马匹,都嘶叫着朝着四下,开始漫步目的的跑动了,为了这些零散的马匹,lang费最后仅有的发射机会,刘小六还没这么败家。

“叫容七的人,收拢这些战马,便宜他们了,全部都驱赶到两边去,收拢不了的,就地格杀!”刘小六发令道。经过了二次惊扰的马匹,已经没有先前发狂奔跑的石头,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这个时候教熟悉马匹习性的马队去收拢他们,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在对面大营里,阿济格刚刚带着自己的亲兵们从后面赶了出来,就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当时他正在和几个随着着他的将领们说着什么,瞬间,他们的耳朵里就被这巨大的声音全部塞满了,每个人都只看到他们的王爷,嘴巴在不停的张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不管死多少人,一定要将对方的炮队,给我全部灭掉,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还听到明军的炮队里的大炮还在响,你就去老林子里去抓那些野人去玩吧!”

众人耳朵渐渐恢复正常,就听到阿济格这样的一段话,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王爷这些话,是对谁说的。

“姜哈奇,你聋了吗?”阿济格见到自己说了半天,自己的这帮手下,一个动静都没有,他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冷厉。

这个姜哈奇是索雷泰的副手,见到王爷问到自己,忙不迭的点头,旋即又意识到不对,立刻又将自己的脑袋摇得好像一个拨lang鼓一样。

“没有聋还不去,你当我不敢阵前斩将吗?”阿济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光中的杀意,让姜哈奇,顿时打了个冷战。

“是,末将领命,去灭掉敌人的炮队!”说完,他逃一样的一抖马缰,落荒而去。

“你,苏之那,刚才的惊马,都是你营里的吧!”阿济格朝着另外一个服饰打扮都和八旗骑兵略略不用的汉子说道:“没有了马匹,还是什么草原上翱翔的雄鹰,你的人也不要闲着,去帮姜哈奇,我再将所有的朝鲜火枪手,都配给你,若姜哈奇死了,你上,若姜哈奇败了,你上,若姜哈奇退了回来,杀了他,你再上!”

“是!”这个叫苏之那的蒙古汉子,赶紧利落的应了一声,二话不说,立刻就去召集部众,他整个部落的生死,都是在人家生死之间,他就是再有不忿,也只能忍着。

“叫人去看看,刚刚明军的炮火,咱们死了多少人,要快!”阿济格说话,头也不回的朝着来路退去,知道炮火威力的他,非常清楚现在他的这个位置,可不能说是安全,他不不想重蹈他的父汗的覆辙。

明军居然有大炮!他心里有些心神不定。太狡猾了,真的太狡猾了,这些家伙,居然一直隐忍到今天晚上,才亮出他们的爪牙,要是日间明军开了炮,自己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大营置于距离对方如此之近的地方。

不过他并不害怕,他甚至有些感激对面的明军将领,要是他们晚上不玩这放火偷营的把戏,而是将火炮放在他们的大营深处,等到自己的人马全面出击的时候,再突然发作,那么,怕是自己就有的头疼了,他们今天晚上动用这些利器,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败笔。

哼,烧了大营算什么,这些人吗,本来就是轻骑而来,辎重粮草都不在大营里,与其说只是大营,不如说这就是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而已,大不了自己放弃这里,趁黑退出几十里,虽然肯定是有一些折损,但是,决计伤不到自己的元气。

把姜哈奇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派到前面去打头阵,也算是自己给索雷泰一个人情吧,和度要在军中厮混出个前程,靠着多尼那个没脑子的,远远不够,若是索雷泰识趣的话,将来就是和度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在这两旗中,也吃不了亏。

轰隆隆的炮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听起来,可能是由于距离的关系,没有第一次那么今天动地。

“多尼他们的人,还有和度,都撤下来没有?”他问道。

“王爷,您的命令,谁敢耽搁,小王子和多尼将军都撤了下来了!”

“嗯!”他不置与否的点点头,八旗精兵,可不能毫无意义的盯着大炮在这黑夜里消耗掉,这些年,死了多少人,才剩下这只百战之师,阿济格可宝贝得紧。

天明后明刀明枪的厮杀,他何惧之有,但是此刻,对不起,他不奉陪了。至于姜哈奇和苏之那,一个是早就该死的家伙,一个是那些投靠过来的蒙古人,阿济格可不可能想疼子侄一样的去心疼他们,能不能干掉对方的炮队,暂且不说,若是没有这些人,在前面顶着,他这些八旗子弟,能平平安安的撤出来吗?

壮士断腕,当断立断!

“走!”

随着他一声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八旗骑兵,朝着后营的大门外的黑暗中,扬马而去。

“预,放!”

随着一声声的口令声,火铳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而前面的方阵步卒,枪如林,人如山。

“盾,盾!”不断的有人喊着,黑暗中,不知道多少简直,从天空中落入方阵中,不断的有人倒下,而后面的人迅速的补上的到下的人的位置,除了前排的士兵,能够看到跃马奔驰放箭的鞑子兵,不断的跑动,倒下,然后随着火铳声,一排排的倒着距离炮阵地不远的地方,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战况。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断的将受伤或者失去的同伴,送到后面去,然后,自己再填上前面的那个空缺。

他们机械的忙碌着,等待着,此刻,在他们的心里,最大的期望,就是身边那些拿着刀盾的兄弟,能够将他们手中的盾啊,撑的更稳一些,也许,他们的手稍微一酸,盾牌偏了一偏的后果,就是一支夺命的简直从虚空中传过来。

“真是一群疯子!”鞑子兵悍不畏死的冲锋,终于让他们冲到了虎蹲炮的阵地,对面的明军的火铳,还在下雨一样的打过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了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火炮,还有那些已经发射完毕,已经成为骑兵的障碍的火药大桶,那些鞑子骑兵们还是喜出望外。

几个穿着厚甲的士兵从着后面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地,是将这些火炮拖回去,只要将绳子套住这些火炮,倒是后,马匹发力往后一拉,这些火炮就是他们的了,虽然死的人不少,但是,若是夺回来这些火炮,这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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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

第三百七十章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大人,果真不出你的神机妙算,敌人放弃了这沿线的城镇,悉数龟缩这这熙川城里!”

在余风背后,朴永生马匹如潮。事情如同余风所料想的一般,在自己的军势下,若是鞑子还这样小股小股的游骑,丝毫起不到阻挡自己的作用,充其量,不过是拖延一下自己的行军速度而已,而他们付出的,则是有生力量的消耗。

虽然不知道鞑子具体的兵力多少,但是按照精英营的侦察,就算鞑子将这方圆百里的兵力集中起来,在这熙川城里,也不过是那么三五千人左右,这三五千人,还不一定都是真鞑子,里面肯定是蒙古人,汉人,甚至朝鲜人,嗯,朝鲜人肯定还不少,只不过,在余风的脑海里,直接将他们忽略了而已。

以自己二十多个千户,近三万人,就算风字营的战力,和鞑子的战力,没有高下之分,鞑子又是占据了守城之利,这一场仗,丝毫悬念都没有。所有人都知道,鞑子守城,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将这一场围城之战,打成持久战,他倒不是为城里的百姓担忧,这些百姓目前来说,还不是他的子民,他没有那么多的仁慈分给他们。只是这一旦久攻不下,以熙川的重要性,鞑子那边,不可能不怕援兵过来,到时候自己疲惫之师,被鞑子内外夹攻,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精英营的百户尹胜回来了没有?”余风似笑非笑的看了朴永生一眼,对着身边的亲兵问道。

“尹百户在帐外已经等候多时!”

“叫他进来!”余风吩咐道,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朴永生微微一歪头,朴永生立刻识趣的告退了。在余风的身边,他可还没有参与军机的资格,只有涉及到那些辅兵们的事情,余风又不方便直接和崔阳浩蘑菇,这个是,朴永生就成了一个很好的润滑剂的作用,但是,也仅仅如此,实际上,朴永生的角色,更类似于一个弄臣的角色。

“大人!”尹胜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远远的就跪下行礼。

“起来,军中一切从简,不要这些繁文缛节!”余风伸手虚抬了一下,慢悠悠的说道:“你回营后,没有立即来见过,想必是没有什么紧急的军情了,北边的鞑子有动静没有?”

“没有!”尹胜摇摇头,神色有些困惑,“咱们的人,一直过了江,到了江那边的军堡打了个回转,也不见鞑子们有什么调动人马的迹象,只是他们戒备的格外森严,有弟兄想扮成百姓混进去,结果被识破了!”

余风沉默了一下,在敌人的老巢里被识破身份,当做奸细是什么下场,谁都想得到。

“但是,无论从从各个迹象看来,这些军堡里的鞑子,都没有集结驰援熙川的意图!”尹胜总结到:“粮草,军械,民夫的征调,这些大军开拔前的举动,一概没有!”

“你确定?”

“卑职敢以脑袋担保!”尹胜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他也知道,若是因为他的情报有误,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就奇怪了!”余风手轻轻的在面前的桌子上叩动:“若是鞑子驰援,从盛京周围调发援兵,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可能是就近聚集援兵,这般按兵不动,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消息,不过未经过确实,卑职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尹胜见到余风沉吟不决,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可是有违背了精英营的宗旨,要知道,捕风捉影可不是他的做派。

“说,无妨!”

“卑职属下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有从西边逃过来的百姓,说道他们的家乡遭了兵灾,这些朝鲜人说的兵灾,可不是指的咱们的风字营,那么只有从江那边过来的鞑子了,不过,这些鞑子有多少人,现在到了哪里了,都还有待证实!”

“西边?”余风站了起来,从桌子上拿出那张简单的朝鲜图舆全册,神情凝重的看了起来。这边没有动静,西边却有鞑子出现,能被说出“兵灾”的,可不是小股鞑子,这些鞑子,在玩什么把戏。

图册上,丹东堡到盛京的距离,可不熙川到盛京的距离,要近得太多了。余风手指顺着盛京,一直朝着南方推移,神情极为专注。

“来人!”他大喊一声,“慕诗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大人,西路军昨日就没有例行的联络,今日也没有消息!”负责通讯传令的亲兵,跑进来对着余风禀报道。

“最后一次收到他们的信鸽的时候,他们在什么地方!”

亲兵很快的找出了信鸽带回来的消息,递给余风,余风对着地图比划起来,最后,他将手指,狠狠的点在地图上的某一个点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们真的好算计,用一座孤城来黏住我,然后重兵去吃掉我这一股弱旅,然后再从后面包抄?嘿嘿,看来,我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余风嘴角微微一撇,他现在有些猜到了,为什么西路军两天都没有消息了,在善于骑射的鞑子面前,这些在传递信息的鸽子,肯定成了他们箭下的死鸽子,毫无疑问,那些遭受的兵灾的朝鲜人所见到的鞑子军队,就是好冲着西路军而去的。

“想先断我一指,你也得有那么好的刀口才行!”余风心下忖道,这计谋,一旦被看穿了,就一钱不值,无非就是玩的各个击破的把戏而已,伤其五指,断其一指,集中优势兵力,逐个歼灭敌人,这样的军事思想,余风可是记忆就算是再逐渐淡薄,也不会忘记这一点,那从小到大十几年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斗片,可不是白看的,伟人早就总结过了。

他现在唯一有些顾虑的是,这些鞑子,会不会已经进化到,会利用围点打援这种战术了,若是这些鞑子对于人数较少的西路军,围而不打,而当做一块吸引自己主力前去救援的诱饵,那么,他是救,还是不救?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等待消息确实,最多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但是,这一天的功夫,也许就是西路军可能溃败的关键,余风觉得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你还没走?”他无意识的走动几步,发现尹胜在在自己的前面弯着腰,等待着自己的指示。

“也好,你退下去的时候,叫云理事,还有陈参军进来!”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大人!”

“对了,尹胜,我问你,要是我有机会占了这熙川,但是,占了这熙川的后果,是我西路军受创,而我立足未稳,又要面对前后敌人的夹击,你说,我这熙川,是占,还是不占?”

“当然是占了,放到嘴边的肉,那里有不吃的道理!”尹胜想都不想的回到:“至于西路军,咱们风字营出来,可不是踏青游玩的,而是出来打仗的,赢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败了,大人,您觉得为了一群不足成事的家伙,放弃眼下的局面,这样的买卖是不是亏了些?”

“出去,出去,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赌徒,问你是白问了!”余风笑骂了一句,将他撵了出去。

没多时,云青山和陈敏之,两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不是余风的亲兵去请他们,而是精英营的百户去请的他们,这事情本来就有些蹊跷,难不成,有了重大的军情不成,这一路上,两人都在暗暗揣度着。

余风没有罗嗦,直接看门见山将尹胜带回来的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对着两人,说了一遍:“情况就是这样的,大家觉得,我军目前,应该怎样的举动为宜?”

两人凑在桌子前面的地图上,比划了半天,云青山抬起头来:“这援救,一定是要援救的,不过,得得到消息确实了才行,如果真是鞑子的大军,图谋我西路军的我,我们的援军,去的少了,徒劳无益,只能送肉上砧板,但是若是倾巢而出,势必要放弃眼下的局面,也许这熙川,三两日就能打下来,但是,我怀疑,西路军的慕诗他们,能不能撑过这三两日!”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出来,当初余风排除众议,让慕诗领西路军的时候,很多军中的老人,心中就颇有微词,论资历,论能力,慕诗未必是最拔尖的,但是,突然之下,一飞冲天,也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这道理云青山懂,但是将数千人马的安危,全部系于一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年青将领身上,云青山还是觉得隐隐有点不妥,这慕诗可没有指挥这么多人马的经历,万一出了个什么纰漏,那局面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敏之,你的意思呢?”

陈敏之微微一笑,那模样,就差给他一把鹅毛扇就可以当诸葛亮了。

“他打他们的,咱打咱们的!”他看了看余风和云青山:“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去救,也不必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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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穷人和富人的比喻

第三百七十一章穷人和富人的比喻“围魏救赵!”余风登时明白过来陈敏之的意思,这“赵”自然就是自己的西路军,但是这“魏”若是这熙川,那不是正如了对方的意思,对方就是要自己在这熙川城下lang费时间的,何况,就算是打下了熙川,对方仍然可以从容不迫的吃掉自己的西路军,然后再回师对付自己。

“怕是正是如了他们心意?”余风摇摇头,陈敏之的这个办法,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

“不,不,大人,你以为咱们是围这熙川吗?”陈敏之伸手在地图上一点,然后,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

“我们打过江去,难道这大清国刚刚立国,就会让人打到他们家里来吗,我若是盛京城里的那一位,也不可能放着就近的这一支劲旅不用,而从国内调拨人马到边境了,只要咱们弄出来的动静足够大,将他们打疼了,不用我们费劲去解西路军的这个局,那鞑子领兵的将领,自然会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他摊了摊手,说道:“如此,这个局也就破了,也不用大人如何抉择了,大人,你说是不是!”

“陈参军,你这想法,太莽撞了,鞑子肆虐多年,在我大明来去自如,自有他过人之处,此刻我们贸然进攻,我风字营新张之际,数此强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云青山一愣,旋即反驳道。

“难道我们现在和鞑子就是朋友吗?”陈敏之的眼光,从地图上收了回来,朝着云青山看了一眼,目光中闪着睿智的光芒:“我等攻占熙川,难道你以为大清还会无视我们,让我们再这边坐大,我风字营要发展,于鞑子必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等他们来打咱们,和咱们主动去打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明白老云的意思!”余风缓缓说道:“老云是担心,我风字营还没做好,和鞑子全面开战的准备,若是鞑子举国来攻,以我风字营的家业,怕是拼不起,老云的意思,咱们现在还是闷声大发财的好!”

“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陈敏之脸色严肃起来,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对余风一个长揖,然后朗声念道。

这话余风听得明白,这是说楚庄王的典故,其意思,后世简直是耳熟能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小学生都学过这个。

“大人,弗如古人乎?”

我和楚庄王比?余风有些啼笑皆非了,这陈敏之,还真看得起自己,他有心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看到陈敏之和云青山,都是一脸严肃,一脸期待的样子,他这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

“你是说,我现在能飞必冲天,鸣必惊人了?”

“我风字营,羽翼已成,在这乱世,自当纵横天下,怎么能拘囿于这朝鲜一隅,今日若战,我军尚且主动从容,若等到来日,先机已失,势必事半功倍,大人三思!”

余风将脸转向云青山,这陈敏之和云青山,一文一武,可以说是他的左臂右臂,在做出决定前,他势必各种因素都要考虑到,陈敏之是代表的以他为首的这一系文人的意见,那么,云青山就代表这军务衙门这一系的意见了。

“我觉得咱们风字营,打是能打,而且,而且晚打不如早打,只是咱们的军力,若是鞑子们全力反扑,有不会打得比较吃力?”

云青山觉得鞑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情,只是鞑子积威已久,而且,他们的地盘远远比风字营大得多,这一旦打起来,动员的人力,物力肯定和风字营不是一个档次的,他有这个担心,很是正常。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天下事情,哪里有如此轻易就办成的!”陈敏之冷冷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咱们风字营不成,再说了,鞑子军力强大于我又如何,别忘记了,在辽东,还是数十万大明官兵在虎视眈眈!”

“好了好了,好好说话!”余风听到陈敏之调文,有些腻味,他这个秀才,可是空有其名,像陈敏之这样一句一句往外抖书包的本事,他可没有。

“即便我们拿下熙川,再朝着北边急进,渡过江,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西路军怎么办,眼睁睁的让他们被鞑子吃掉,若是西路军失利,鞑子兵锋指向新义安,新义安不见得挡住着,鞑子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余风脑海里,甚至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两支军队,沿着两条相反的路线,攻城拔寨打得热火朝天,一想到这副情景,他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战,他这点坛坛罐罐,辛辛苦苦的积攒下来,这么一下子被人砸的稀巴烂,他可是有些吃不消。

“大人,若是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有了纠纷,双方到对方家里去打砸烧抢,你说,是穷人心疼,还是富人更心疼些?”陈敏之玲珑剔透,一直对着余风察言观色,余风此言一出,他就略略猜到余风心里在担心什么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富人,穷人家里的那些破烂,有什么好惦记的!”余风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到,话一出口,他猛地一怔,反应过来了。

是啊,他有什么好担忧的,和清国相比,风字营就是一个穷人,而清国这些年坑蒙拐骗打造烧抢,那家底子,说是地主老财还差不多,他一个地主老财如果不心疼的话,他有什么好心疼的。他的所失肯定要远远小于所得,如果清国真的出此下策,或者是那带兵的将领昏头昏脑蛮干的话,他就是以这熙川为据点,再开创一番局面,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

陈敏之含笑看着余风,有些话,他说了不算,要余风想通了才算。这些年的接触,自己的这个主公,虽然没有什么惊艳绝伦的大才,但是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的有分寸有把握,而且,眼光也是毒辣的很。他相信有了他稍微点拨一下,余风很快就能够想明白之间事情的利弊得失。

“我倒是有些目光短浅了!”余风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整个思路都清晰起来,在当前来说,陈敏之的建议,无疑是最符合风字营的利益的,小失大得,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上位者,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大人是心系全局,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为大人拾漏补缺,乃是职责所在!”陈敏之谦逊了一句。

“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云理事!”

“在!”

“我军拿下熙川,要多长时间?”

“三日之内,属下恭请大人进城!”云青山回答道,若是体恤士卒,不蚁附攻城的话,这个时限,的确不算得很长。

余风摇摇头,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他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让他在这熙川城下等待三日,那还有什么出其不意而言。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率大军绕过熙川北上,给你留一万人马,拿下熙川后,你给我经营好,如事有不逮,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余风张口说道。

未曾胜,先虑败,这是一种极好的习惯,这个习惯,能够让他无论什么都不至于将自己的本钱输的个精光。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支不知道多少人马的鞑子军队,若是这只军队从后方袭扰他,那么,被拿下的熙川,就是他后方安全的最大的保证。

“属下明白!”云青山铿锵应道。

“你要快,尽快拿下这座城池,然后修缮城墙工事,补充军械,若是西路军垮了,他们的目标,下一个就是你,若你有失,我风字营大营可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余风不得不仔细的交代,那些熙川对于整个大军的重要性,而且,一万人留下来,打这熙川,他不认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打下来之后,要守得住,而且,必要的时候,还能为大军提供粮草,军械,甚至是兵员的援助。

“这到是不用多担忧,只要咱们大营打的出色,云理事这边的压力就会下一些,这些深入腹地的鞑子,不会过于纠缠,他们的目标,不是这朝鲜的孤城!”陈敏之宽慰道,实际上,他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这些鞑子会放着正事不干,看着敌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而在这里纠结于一座孤城,建城的。

“希望如此吧!”余风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传令,击鼓升帐!”

随着聚将鼓的响起,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将官,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中军大帐中去了,然后没过多久,这些将官,又从中军大帐中潮水般的退了出来,再然后,整个大营从骚动,到喧闹,到最后热火朝天,全部沸腾起来,这样的情形,让站在熙川城城头上的那些鞑子守军,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一般围城的军队,出现这种动静,那十有七八,是要开始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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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兵分两路 鏖战城下

第三百七十二章兵分两路鏖战城下战场上,还弥漫着昨夜厮杀过后的气味,四处尚未燃烧殆尽的木头,有些还在袅袅的冒着青烟,不远处,几面大旗,斜斜的插在地下,更有几面,就这样丢弃在地面上,早已经被践踏得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来了。

慕诗骑着马,缓缓的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的两个亲兵,不紧不慢的跟着后面,这是战后鞑子的大营,虽然说弟兄们已经搜索过残敌,但是保不住还有漏网之鱼,小心一点当然是好的。

昨夜战果辉煌,这是西路军和鞑子交手一来,真正第一次意义上的胜利,可惜的是,在前面猛冲猛打的,不过是一小股鞑子,大股的鞑子,等到歼灭了这些玩命了冲击刘小六的部队的鞑子的时候,早已经趁夜脱离了战场。

慕诗从斥候那里知道,就在前面二十多里的鞑子已经重新扎下了营盘,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位,鞑子正在一边严阵以待的防守,一边在收容散兵溃兵。

“小六,你是怎么想到,给咱们的虎蹲炮都全部套上铁链的?”刘小六迎了过来,迎面就听到慕诗开口问道。

慕诗脸上微微笑着,显得他心情非常的好,一夜鏖战,所有的火炮在鞑子面前,一门都没有损失,除了两座发射的时候,火药装填得多了一些,炮膛炸出了裂缝不能用了,但是,这是可以接受的损耗。不过他听说,鞑子当时是冒着弹雨上来抢炮,一看到所有的虎蹲炮之间,都用巨大的铁索连着,然后固定在地下,顿时就傻眼了。

一说到这事情,刘小六也有些乐不可支:“不是我想到的,我容七给我提了个醒,他说,咱们的跑小,若是用绳子一套,就马上一拉就走,要是他的鞑子,他也会这么干,咱们这些炮来的容易么,就算是全部成废铁,也不能便宜鞑子,所以,我就用铁链给全部栓上了,他们拖一门炮容易,有本事他们将这几十门炮一起拖走啊!”

“容七也是个促狭鬼,脑子还算活泛,看来,大人用人,的确是有一番道理!”慕诗点点头,用马鞭指指战场,“这一夜下来,咱们的折损出来了没有?”

“嘿嘿!”刘小六笑了几声,有些自得的说道:“鞑子的尸首检验过了,总计超过一千二百余人,咱们的人,损伤不到三百,真正折损的,不过百人!”

这要是放在和清国作战的任何一股势力中,这都是相当了不起的大胜了,不过,慕诗脸上笑归笑,可没有什么大喜的神情。

“我刚刚一路走来,也看到了,不过,这些敌人,可未必都是真鞑子,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这其中真鞑子的人数,屈指可数!”慕诗的马鞭指着战场上打扫战场的士兵,说道:“他们的旗号,可不是清国龙旗,这是蒙古鞑子,真正的鞑子八旗,可没有什么折损!”

刘小六不语,打了一夜,对手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就是不明白,这些前赴后继来送死的蒙古鞑子,后面又没有大队的满清鞑子督战,干嘛这么拼命。

“打扫完战场,回营休整吧,弟兄们都累的惨了!”慕诗抬起头望着前方:“战事,才刚刚开始,吃了这么大亏,鞑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要来找我们的!”——

久违的分割线——熙川城下,出现了一番奇景,在城头上的清国守军,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连绵不断的大营里,开始有大队人马,绕过熙川,朝着他们身后而去,而在他们的前面,却是一队一队的敌军,鱼贯而出,在他们的后面,一些打造的简易攻城器械,已经缓缓的从敌营里推了出来。

城头上面也忙碌起来,四处都在有人奔走,而在城池后面,那些被抓来的民夫,正在士兵的怒骂声中,将一捆一捆的箭支,柴薪甚至铁锅,送上城头。

这些民夫中,有朝鲜人,有汉人,甚至还有蒙古人,在这孤城里,与其说他们是民夫,还不如说他们是奴隶,他们的生死,全在这些城中的鞑子军兵的一念之间,也许,仅仅因为是走得慢了,或者是跌了一个跟斗,下一刻,就会有一把钢刀飞过来,让他们身首异处,整个城池里,到处都弥漫着恐慌的味道,而对于这些鞑子守军来说,杀戮,无疑是发泄他们心中这种不安的最好的途径。

城头大旗下,矗立着一个清国将领,身着黑色战袍,四十来岁,面白无须。

他是巴恩,奉恩将军巴恩,熙川城的守将,目前,熙川以及熙川周边,所有的清国将领中,以他为首。此刻他就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敌人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缓缓开拔,一路朝着自己的城池逼了过来。

风字营的尹胜,对于他的兵力,还是估计得有些高了,实际上,他所有的人,当然,这里是指的大清的兵丁,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余人,实际上,这些人已经是大清放置在朝鲜的大部分兵力了。这些人,若是面对着数万大军,若是他还有些忐忑的话,此刻,聚集在自己城下准备攻城的敌人,不过数千人,那他就一丝不安都没有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看到敌人的军势后,自己吩咐将城门的门洞,堵得太早了,当然,这不能说他错了,无论是谁以三千兵力面对数万敌军攻城的时候,都不会那么傻乎乎的出城去野战的,既然出不去,自然就要防止对方进来,将城门彻底堵死,那是最稳重的做法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尤其是看到敌人准备强攻,他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熙川虽然没有红衣大炮这等守城利器,但是,仅仅是凭着地利,他手中的弓箭,也足够让这些狂妄的敌人吃尽苦头了。

“云大人,匠户营的兄弟说,登城梯需要两日功夫才能制出来,但是这投石机,今日就可以制作出来!”

“嗯,知道了!”云青山点点头,这些攻城器械,光是靠着匠户营的那帮工匠可不成,但是即便有士兵们帮手,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变出来的,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

东路军和西路军,出发的时候,虽然没有取消风字营平时的编制,但是,按照战时的编制,他们重新被分配了番号,老营,也就是风字一营的部队,按照天干地支给各个千户派给番号,比如说,甲乙丙丁,而原来风字二营的部队,而是按照数字给派给了番号,比如说,一二三四。

所有,慕诗也好,此刻的云青山也好,他们的手下,除了一两个老营序列的骨干以外,其他的人,大多是这些以数字为番号的千户,他们称之为,第x营。

“叫第七营,第十三营,第二十七营上去,佯攻,让我看看这群鞑子的成色!”

随着他的命令,三个方向,同时涌出了一团黑压压的人群,朝着面前的城池扑去。

所谓佯攻,最大的的特点,就是掩盖自己的意图。在军队攻击敌人的行动中,为了不让敌方判断出我方的具体攻击方向、位置和力量,从而集中兵力防守我方主要攻击方向和力量。所以经常会在发动攻击同时,派出另外一支或几支的部队向敌人发动虚假攻击,让敌人判断不出哪支是主攻部队,而达到分散敌人防守兵力,掩护主攻力量夺取胜利的目的,这些为了掩盖主攻力量的攻击就是所谓的佯攻。

但是全部是佯攻的攻击,那就是试探之举了,风字营的佯攻,命令很是明确,在尽量保存自己实力的情况下,折腾出最大的动静,所以,这几千人一动,整个战场上,呐喊声,狂呼声,拥簇着在后面作势缓缓逼近的攻城器械,发起了攻势,在城墙上的人看起来,他们丝毫分不出,这是全力攻城,还是虚张声势。

在最前面的是刀盾兵,他们的盾牌,能够有效的防止敌人的射击,实际上按照这些士兵前进的速度,他们即便是到了城下,后面的攻城器械还没有上来的话,那么对于站在城池上的敌军,也没有任何的威胁,更别说,熙川好歹是一个比较像样的城池,城墙可能不够高,不够结实,但是,护城河那是有的,总不至于,他们游过河去,然后再爬上城墙去吧!

当初安置设定刀盾兵的主意编制的时候,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地方远程的箭支或者接近火枪兵的敌人,攻城,这种极富技术因素的活,可没有考虑在其中,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张张盾牌护卫着攻城器械靠近,这看起来威胁还是非常的大的。

“准备火箭,先烧掉他们的那些破玩意!”巴恩对于这些士卒,丝毫不介意,没有了攻城的器械,这些士兵上不了城头,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活靶子而已,和一群待宰的牛羊,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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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云青山水淹熙川

第三百七十三章云青山水淹熙川当推上去的几座简易云梯变成了几个大火把,被纷纷溃退的风字营的官兵都在了城下熊熊燃烧的时候,城头上,响起一阵一阵的欢呼声,与之相对应的,是城下的风字营大营里士兵们的鼓噪声。

这也太丢人了,连城墙边儿都没摸到,就这么被人撵回来了,这种事情,让一直都很骄傲的风字营的士兵们,大为不满,这些兄弟,这么差的战力,就不要派上去了吗,要是换自己来,还不得狠狠的揍死这帮孙子啊!

“不错!”云青山点点头,他从千里镜里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好像是风字营攻势受挫,狼狈而回,说是丢盔弃甲也不过过,但是,这人倒是没折损多少。看来,这几个千户的将官的执行力相当高。

弓箭,落石,嗯,还有那城墙上点着柴薪的大铁锅,那里面不是沸油就是毒水了。云青山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已经将对方的守城的手段,看出了个七七八八,对方只是下大力气,要和风字营死磕啊!

这样的趋势,不丢点人命,别想爬上他们的城头。想到余风交代的话,云青山的眉头蹙起,若是不计死伤,拿下这城池,到时候,他哪里有足够的战力,去应付现在正对西路军动刀子的那股鞑子,西路军的人数,和自己现在的人数,相差无几,若是敌人对付得了西路军,难道就对付不了他?

劝降?这似乎是鸡同鸭讲,这一点就不用考虑了。围城饿死他们?时间上也来不及啊?云青山陷入了沉思,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里,那些熙川,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考验。

对方有那么宽的护城河在,就是掘地道,也没法直接挖到城里去啊,等等,护城河?他举起手中的千里镜,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城墙下面的护城河,河水足足有四五丈,水流湍急。刚才战斗的时候,城墙上落下的一些箭支杂物什么的,此刻在河水中早已经看不到踪迹,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青山是见识过鞑子攻城的时候,怎么对付这护城河的了,当时在平壤,鞑子们可是直接驱赶着百姓们冒着箭雨用土包来填这河水,甚至到了后来,那些百姓的尸体,也成了填堵护城河的材料,在这种不计成本不计伤亡的付出下,鞑子才把他们的攻城器械,给送到城墙边来,虽然他们被大人发明的铁索横江等守城新法打得溃不成军,但是,他们毕竟是成功的将这些器械送到城边来了。

但是,鞑子可以这么做,他做不了,即使他能冷血到如此地步,也没有足够的百姓来任他这样挥霍,这熙川附近的百姓,不是被抓紧熙川城了,就是早早的逃开了,在这一点上,鞑子可比风字营要专业得多。

“陶真!”

“属下在!”

一员将领走上前来,兰顿攻占新城港,兵围新城,对云青山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没人会把被人围住等待救援当做一件光荣的事情的,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战事,他也不是毫无所得,他面前的陶真,就是在那一场战斗中脱颖而出,从而被他发掘出来的一员骁将。但是不过是编外民兵的陶真,如今已经是他直属的百户了,众人一副木讷的样子,但是,只有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这副木讷的面孔下,是一个怎样稳重心细的人。

“你带人,顺着河道去看看,这护城河的水,从哪里来的,有多大,堤岸如何,有无人看守,都要弄清楚!”

“明白!”

陶真的回答,一如所有的风字营军官一样言简意赅,而且,秉承着风字营一贯的优秀传统,执行命令不问理由。

云大人要什么,做什么打算,那是他的事情,而自己的事情,就是迅速高效的完成云大人交代下的事情,陶真心里很明白,在风字营这个集体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本分在这个集体就会被人尊重,就会有机会提拔,有这别样的心思的,在这个集体里,肯定是要不受待见的,若是因为这样的心思,危害到了其他的同僚,那么这样的人,一定是要被清除的,到时候,别说前途富贵,就是活下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云青山的这个命令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陶真就带回了他想要的消息。

“无人看守?江水直接引入护城河?”云青山正在和今日攻城的那几个千户,讨论守军在各个城墙段上的兵力配备,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你们都跟我走吧,陶真,你在前面带路!”

云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几个千户面面相觑,这江水可不是想断就断的,若是云大人想靠士卒们截断江水,来让护城河干涸,这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这可是活水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众人翻身上马,跟着前面带路的陶真和云青山而去,在他们身后,一队骑兵,从侧翼调拨过来,护卫着他们的安全。

前行不到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江边,江水自北而南,奔流不息,过了汛期,还能看到这样的河流,也算是一件奇事,毫无疑问,这江水是一条支流,而熙川因这条江水,才得以有无数良田,成为一个在这朝鲜北方屈指可数的大城。

“问过当地的几个没法离开的百姓,这是熙水,清川江的一条支流,只要清川江不断流,这熙水的水量就一直很足,带着的护城河,直接就是从这里引的谁,再往前走一两里,就看的见鞑子挖的沟渠了!”

陶真边走,边把他了解的情况介绍给云青山,他提供情报,云青山负责决断,两人都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这么是,这里的地势,要高于熙川整个城池?”云青山听完,冷不防的问道。

“是的,属下一路来,没有发现任何引水的器械,这熙水的确地势要高于熙川,要不然,这水也引不到城下去!”

“走,带我去他们挖的沟渠的地方看看!”

几个千户对望了一眼,神色中,都有些骇然,云大人这么问,这可不是要截断对方的水流啊,问到地势,难道是要水淹熙川?

这可就闹大发了,看这熙水,一旦被扒开堤坝,淹的可不仅仅就是熙川了,至少这百里之内,都要成一片泽国,那造的孽可有些大了,这些千户的出身,有江南的流民,有山东的军户,也有辽东的难民,总之,都是苦出身,富贵出身的,几乎没有,大家都看到个大灾之后,饿殍遍野的情况,不过,自己身在其中,和自己亲手制造一场灾难,那是完全两码事啊!

“云大人,这是要水淹熙川?”站在堤坝上,看到云青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个千户,有些贸贸然的问道。

“你能找出一个能在最短时间破城,而我军又不受损的办法吗?”云青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千户顿时语塞,不过,见到云青山脸上没有什么不悦之意,又大着胆子问道:“有不会杀孽重了一些?”

“妇人之仁!”云青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句话,我希望你们现在记住,以后也要牢牢的记住,如果我风字营的将士的性命和城中鞑子和那些被裹挟的百姓的性命,我们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想,你们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众人尽皆凛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是因为云某的过错,让这些冤魂无法安息的话,那么,就让他们来找云某,余某会告诉他们,宁做太平犬,莫坐乱世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去吧!”

一个千户,加上军中所有的辅兵,被调到这个堤坝上来,而风字营整个的大营,也开始行动起来,在城头上看来,对方的大营里,依然是旗帜招展,人头攒动,实际上,城里的这些人,是怎么都发现不了,整个大营中,除了少量的人时不时的露个头,四处走动,制造出所有人都在的假象以外,大部分的人,已经悄悄的从后营撤走,朝着地势较高的地方转移了。

就是这留下的这一小部分人,在入夜以后,也会撤出大营,与早先撤出去的人回合,而一待他们全部撤走,那么,在河边待命的官兵辅兵们,就会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掘开堤坝,在以火药武器为主要伤害输出的风字营中,火药不是一个稀罕物事,有了火药的帮忙,相信这破堤的速度,要远远的大于大家动手的速度。

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对于风字营的官兵们而言,还是对于熙川里的那些清国士兵,那些朝鲜百姓而言,没有人能够知道,今夜过后,整个熙川城,还会剩下多少活人。

今夜,星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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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

第三百七十五章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盛京,王城议事大殿。

皇太极称帝,建国号大清,年号崇德。顾名思义,崇德极为崇尚德化之意。满人以武功立国,然而其皇帝却崇尚德化,重用儒生汉臣,这让很多人思想上有些转不过弯来。然而从天聪三年起(皇太极建国前的年号),皇太极设立文馆,继而开科取士,并大肆重用汉人文官后,其取得的效果,也是极为显著的。至少这些原来大力抵住皇太极用这些儒生文人的权贵武将们,在明面上没有那么抵触了。

范文程就是这些文臣中的代表,实际上,他的地位就和余风集团中的陈敏之的地位相差无几,陈敏之虽然被授了官职,甚至还负责一些具体的事情,但是究其本质而言,他还是余风的智囊。范文程也是如此,皇太极每逢大事,必定会召他相议论,他对于这个汉臣的倚重,足够让绝多数的满臣红眼。

范文程,字宪斗,据说是宋朝观文殿大学士高平公纯仁十七世孙,这范纯仁是何许人也,或许很多人不是很清楚,但是,若是说起他老子范仲淹,大家就清楚他的祖上是多么的显赫了,范纯仁正是范仲淹的次子。其曾祖范鏓,是正德年间的进士,后来一直做到兵部尚书,算起来,这范文程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之后,世家子弟。可惜的是,后来祖上犯了事,自江西贬至沈阳,这位也就在沈阳土生土长了。

万历四十三年,范文程考取沈阳生员,时年十八,次年至抚顺奔丧,也就是这一次奔丧,让他的命运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当然,这个转折开始并不见得多么美好。

努尔哈赤正在抚顺等地大肆劫掠,范文程和他的兄长,傻乎乎的一头就撞了进去,毫无疑问,直接就被逮起来当做奴隶办了。要不说人长得帅气有好处呢,范文程体魄颀长壮伟,引起了努尔哈赤的关注,也不知道努尔哈赤是发哪门子神经,还是范文程祖上有灵时刻在冥冥中护卫他的子孙,努尔哈赤居然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把他叫过来问话。

一个十八岁中生员的人,完全可以想象到,绝对不是傻子,实际上,范文程不是傻子,也不是书呆子,相反,他非常的机敏。但是努尔哈赤问了些什么,现在已经无人可知了,但是,努尔哈赤对于范文程的赏识,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了,一个普通的汉人,居然被抬旗,隶属镶红旗,可不是常有的事情。

自后,“上伐明,取辽阳,度三岔攻西平,下广宁,文程皆在行间”,这说的热闹,实际上,以努尔哈赤“诛戮汉人,抚养满洲”的政策,他也就是在行伍之中打打酱油,类似于如今在风字营的精英营里厮混的沈群先沈打官人,没准,他还没有沈大官人混得好。以他的出身,在努尔哈赤在汗位上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得到重用的。

但是,重用不重用那是另外一回事,最起码,他在皇太极面前,混了个眼熟,再说了,他肚子里多少还是有点货色的,糊弄那些大明的饱学宿儒或许力有未逮,但是,糊弄这些连自己的满文都七拼八凑弄不周全的女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努尔哈赤一死,他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太极的心腹,伺候左右,如今,他已经是皇太极身边不可缺少的人物了。

“范先生,楚山、碧潼六百里加急,余匪贼军居然胆大包天,进犯我大清!这是最新的军报!”皇太极指指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范文程,当初,也是范文程的建议,他才派阿济格率军入朝,原来以为不过是疥癣小疾,如今看来,这已经不是阿济格能够平的了的了。

范文程拿起军报,很是用心的看了一边,不慌不忙的抬起来头:“英郡王呢,如今他的兵马在何处?”

“在丹东堡和定州之间,与贼军对峙纠缠,这贼军,战力不弱,一时半刻,料理不了他们,阿济格已经奏请于朕,若是吃掉他面前的那股贼军,怕是还要朕给他派出援军!”

皇太极脸色有些阴沉,若是阿济格都来信求援的话,那么,他面对的,一定是一等一的强军,阿济格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若是不是打得十分的艰苦,他丢不起这个人。但是既然求援了,说明他也有些吃不消了,唯一令其欣慰的是,现在两军还在对峙,至少战无不胜的八旗精兵,还未露败像。

“这么说,楚山,碧潼两堡,是指望不上英郡王了!”范文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在楚山,碧潼的贼军有多少,这军报上语焉不详!”

“范先生往严重了估计吧!”皇太极苦笑着说着,语焉不详,那定是被人家围着打,连人家的人马数量都打探不出来,真不知到这告急文书,是如何送到这盛京来的。

“楚山,碧潼我大清人马,都在千人以上,这能进犯两堡,这人马,应该不会低于我军的两倍,而英郡王又在和贼军的主力纠缠,这偷袭我两堡的,人数应当不会很多,具体人数,未得到证实,臣不敢妄言,不过,这不定是一支精兵无疑,只有精兵,才能起到这奇兵的作用!”

他微微闭着眼睛,努力思索起来,这个样子,在君王面前,就显得非常无礼了,换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都有可能。不过,此时皇太极并没有在乎这些,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范文程面对重大的事件的时候,努力思考的样子。

“英郡王要援军,那么贼军何尝不要援军,若是这支人马能驰援丹东到定州的贼军主力,为何他们不退反进,攻我楚山,碧潼?楚山碧潼两堡若任意一堡有失,我建州门户就此打开,嗯,贼军既然出现在楚山碧潼,那熙川想必是不保了,这余贼厉害啊,这一招若是让他得逞,他则利于不败之地,进可直逼我建州,退可以回熙川,定州,无论怎么打,他都不吃亏!”

不得不说,范文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所谓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难怪皇太极对他如此看重,他仅仅凭着几分军报,还有当前的局势的分析,就将风字营的意图,看得个七七八八。

“陛下,咱们如今派出援军,只怕是来不及了,在楚山一线,向来不是我大清的重镇,只怕这一次,得看守将能不能支持到咱们的援军到了!”

他屈指计算着:“盛京的人马,已经是调无可调,护卫国都的人马,断断不能再动,那么只能就近从建州征召人马,陛下可拟一道旨意至理藩院,令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各盟出兵,暂时归建州将军节制,若驰援不及,则建州将军可率军,夺回楚山、碧潼两堡!”

“这个朕已经想到,这是这余贼,让朕想起毛文龙来了,这两人都是一样的秉性,不安分,总是让真头疼不已!”皇太极一想起那个老是在大清的背后扯后腿的毛文龙,就有些牙痒痒的。

天启年间,毛文龙在东江开镇后,对后金的袭扰就没有停止过,可以说,他是游击战专家,把牵制袭扰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对于后金说,双岛毛文龙却是一只打不死,赶又赶不走的打蚊子,你要不管他吧,他又跑上来叮你一口,你要管他吧,他撒腿就跑得没影了,硬攻的话,他占据地势之利,高枕无忧。总之,在后金的眼里,这纯粹就是一个恶心人的玩意。

“陛下此言差矣!”范文程笑着摇摇头,“这两人,决计不是一类人!”

“此话怎讲?”

“陛下,咱们不是对那余贼的底细,着实打探过了吗?这毛文龙再怎么折腾,他也是大明总兵,即使他麾下精兵数万,那袁蛮子也能一纸矫诏杀了他!但是,若是此刻有一个袁蛮子这样的人物,去这余贼的老巢,只怕,那死的决计不会是那余贼了!”

“这个倒是你提醒了我,这余贼是叛出大明的!”皇太极喃喃自语道,眼光突然变得热烈起来:“范先生,你说,这余风,能被朕收归己用吗?”

陛下就这点不好,太求贤若渴了,一听到是人才,就想收归到旗下,哎,这余风气候已成,又岂是那么好归顺的!范文程默默不语,这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

但是皇太极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兴奋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把这余风,放在自己的对立面,当做敌人看待的,此刻被范文程一提醒,他才发现,这余风到这朝鲜落草,实际上是无处可去,而现在朝鲜对于大清来说,不过是一个连藩属都勉强的邦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因此能够收复这样一股势力,得到余风已经余风手下的这些将领士兵,舍弃这样的藩属又有何妨,再说,就算这余风占据了朝鲜,他归顺了自己,这朝鲜不也还是大清的属国吗?

“范先生,你来拟旨,不,不是旨意,是书信,朕要给那余风亲自去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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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做有志气的流寇

第三百七十六章做有志气的流寇赵登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这股郁结之气,也感染了他身边的亲兵。这一路赶过来,接连经过了几处军营,他们一群人,都不曾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遇到有些熟稔的同袍,含笑对着他们打着招呼,这些亲兵才勉强的从一直紧锁的眉头中,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脸,权当是回应。

“大人呢?”穿过层层叠叠的军营,在最大的一处帐篷下面,这一群人下了马,赵登将手里的缰绳直接往身边的人身上一丢,抬头就像守在门口的卫兵问道。

那卫兵认得赵登,朝着里面努努嘴:“刚刚来了两个信使,大人此刻正在帐中议事呢!”

赵登抬腿就要进去,卫兵却是一把拦住了他:“赵将军,不要难为卑职好不好,还是容我禀报一下吧!”

赵登回头瞪着他,正看得他有些心虚的时候,赵登开口说道:“也是,不能坏了大人的规矩,你去通报吧,就说赵登求见大人!”

余风正在帐中,手中拿着几纸什么,和坐在案几对面的陈敏之笑谈着,见到赵登大踏步走了进来,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你不在你营中,来我中军大帐做什么,莫不是粮草短缺?”余风明知故问的道。

如今风字营的军职等级森严,就是在军务衙门下,赵登也是一等一的的军职了。整个军务衙门,不过是区区三个守备,而赵登,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衙门理事云青山,却是没有军职的,这天下都是一样的体例,你总不至于让兵部尚书,还加个将军衔吧,加兵部尚书衔的倒是有。

风字营的军中结构金字塔,余风无疑是在最顶端,是所有人效忠的对象,在他的下面,实际上,就是这些直接手中掌握士兵的守备了,至于军务衙门理事,不过是协同辅助他管理,本身并不在这个金字塔的序列之中。

在守备以下,自然就是各千户各百户各总旗,虽然这结构略略显得粗糙一些,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结构,却是所有人都能认知,能够接受的,余风也不想仿着现代军队,弄个什么三三制出来,那也太扯淡了,现代军队的素质,比起他手下的军队的素质,不知道高了多少。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初风字营成立伊始,到后来驻守灵山,驻守登州,一直以来,都是沿用大明的军职,若是余风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大搞什么军事改革,那他就是有病,嫌人心太过安稳了,非得制造出点不安定的因素是不是。后来到了朝鲜,这些能让士兵们有强烈归属感的结构,他更是不会轻易起触碰了。至少,这让他的手下,觉得他们自己,不是一群流亡海外的难民。他们还是大明人,还是大明的军队。

如果不出意外,这赵贵,赵登,慕诗。这三个加守备衔头的千户,在风字营再一次扩展的时候,就是风字营出现的第一批将军了,嗯,即便是不扩张,余风开衙建府的时候,必定是有大批的职位空缺出来,毫无疑问,这最上面的几个军职,肯定就是非他们三个守备莫属了。

“粮食还够吃,军中的节省点,又在附近征了一些粮食,短时间之内,倒是没有缺粮之虞!”赵登本来一肚子的不痛快,见到余风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气焰就矮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余风的问题。

“那可是有紧急军情?”余风板着脸,继续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姐夫”

“叫大人!”余风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无奈,这家伙,似乎对于自己没多少畏惧,像赵贵那样,对自己恭敬服从,他也许能做得到,但是,尽管他已经是手下数千战士的将军,可似乎只要不是正式场合,这家伙还是当初那个拉着自己到海边看煮盐的大舅子一样。

“大人!”赵登倒是从善如流,立刻挺直身子叫了一声,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是那么回事情了:“大人,你说,这小破地方,还没有熙川打了,咱们的人,要是发力打,吃过早饭,中午就在这堡子里吃了,可是姐夫你为啥叫兄弟们围而不击,可把大家伙儿都憋坏了!”

余风都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反正此刻也没有外人,他扫了赵登一眼:“是大家憋坏了,还是你憋坏了,好,那我问你,这仗到是好打,但是,打了这两个堡子了,咱们再接着怎么干?像鞑子在我大明一样,洗劫了一番,就回去?”

赵登眨眨眼睛,这问题还有什么好值得这么郑重其事的考虑的,打下来了,就占着呗,咱们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吗?

“我就知道你没有想过!”余风有些语重心长的说:“你有空的时候,把我送你的那些书,还是多读读吧,打仗,不是凭着有把子力气,有些好家伙事就能打赢的!”

“不用,不是有你在吗?”赵登倒是聪明的紧,“你和陈参军都读了那么多书,我再读书也读不过你们,我干嘛要看,我不明白的,你告诉我不就成了吗?”

“我都懒得说你,回头我叫你姐姐直接去找迟袅,他们有的是法子整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余风将手里的东西,丢在案几上,“这是刚刚送来没多久的,你看看,一份是迟青山的军报,另外一份,就很有意思了,居然是鞑子那边,使者送过来的!”

赵登先看军报,一看之下,顿时就眉飞色舞起来,“好,好,看不出,云理事居然有如此魄力,这也太长我风字营的威风了!”

“涨什么威风,你就从这军报上,看出这点东西?”陈敏之看着余风训斥着赵登,颇觉得有几分意思,明明是大人在教导他,却要摆出这样一份架势。

“云青山痛快了,先是一场大水,然后,就是一场大火,这是水淹千军,烈焰焚城啊,我风字营居然也除了这么一号凶神恶煞的人物,以后,他的名字在这朝鲜,只怕也可以止小儿夜啼了。”

余风先是点评了一下,然后,话风一转:“水淹了熙川,好大的手笔,固然熙川不用担心鞑子从后路进袭了,但是,咱们的退路,却也是被他断了,你想想,若是咱们打下了这两个堡子,我敢说,这附近所有的鞑子,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朝着我们扑来,到时候我这些人马,进不得,退不得,岂不是要在这里被他们活活磨死?”

赵登有些骇然,他一直以为自己大军兵临城下,已经是胜券在握,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所以,大人暂时按兵不动,是正确的!”陈敏之也在一旁插话进来,“大人,在等,整个风字营都在等,等看清楚了形势,才能有所行动,这就好比高手博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不都是说兵贵神速的吗?”赵登嘟囔了一声,开口问道:“那现在等到啥了?”

“你自己不会看啊,在你的手里!”余风没好气的收到,“你小心点,这可能是大清皇帝的手书!以后你没钱花了,能直接拿到典当铺子换钱的!”

陈敏之笑而不语,这明显是余风在拿赵登开涮,以皇太极的身份,难道写封书信,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不过,饶是他人代为起草代笔的,能以一国之尊,写出这样招揽求贤的书信,也是极为难得的了,虽然,在陈敏之的眼里,这样的举动,很是证明不光是鞑子不靠谱,就是鞑子的皇帝也有些不大靠谱。

这封信,就让赵登看得颇为吃力了,和云青山那言简意赅的军报相比,这封信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封天数,之乎者也的,典故一个连着一个,虽然这些字,大多他都认得,但是,这连在一起,他愣是没看出是个什么意思来。

“陈参军大才,要不,把这鞑子皇帝的信给赵登我说说?”看不懂没关系,这边上不是有看得懂的吗?赵登不敢把信给余风,让余风给他解释解释,但是,劳烦一下陈敏之还是可以的。

“我和大人已经看过了,这鞑子皇帝意思倒是清楚的很,许了大人汉军旗副都统,镇南将军的名号,又许可大人代天镇守朝鲜,只要大人肯对大清称臣。嘿嘿,这是招安咱们风字营呢?”

“哼!”赵登这听明白了:“想瞎了他的心呢,招安,当咱们是流寇么?”

余风看到他那激愤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笑,可不就是流寇吗,他可一直没有当自己多么的根正苗红,只不过,就算是流寇,他也要做一个有志气的流寇,这招安归顺的,换做崇祯皇帝来做,还差不多,至于野猪皮和他的子孙们,还是免了吧,大男人脑袋上顶着一个大辫子,还不够令人恶心的,要是自己以后也这样,那还不如真的去死的好。

“也许不过是缓兵之计,一边稳住咱们,一边在大肆抽调兵马来对付咱们,这种事情,当不得真的!”余风淡淡的说道,从赵登手里拿过皇太极的这封信,“缓兵之计,那不是正中我们的下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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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阴魂不散的锦衣卫

第三百七十七章阴魂不散的锦衣卫赵登这又搞不懂了,敢情,这鞑子皇帝和自己姐夫,都是不希望现在就打起来,虽然两人的目的有那么一点点不用,但是,其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倒是殊途同归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耗着?这人吃马嚼的,咱们耗不过他们啊,这眼看着要打仗,这附近的老百姓都跑得干干净净的,征点粮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登一听没得打,立刻就想起这个问题来,原来还以为能以战养战,看来,这有些靠不住了,回头可盯紧点,那帮小子胡吃海喝惯了,这可由不得他们了。

“原以为云青山攻下熙川,短时间内,我大军的粮草不用发愁,熙川作为这朝鲜北方的重镇,别的没有,粮食鞑子们一定搜刮的不少!”一想起这个,余风就有点牙疼,云青山又是水又是火的,就算有点粮食,只怕也被他给折腾个精光,只怕现在如果新义安方面的后勤一段,他也开始要抓瞎了,哪里会有余粮来支援主力。

就算四处出击,把被鞑子们祸害的老百姓再祸害一遍,怕是搜刮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对这几万人的大军,无济于事。

见到他们两个,似乎好像被这问题纠结住了,陈敏之笑笑说道:“这粮食,其实咱们无需担心,若是是以前这还是个问题的话”他指指余风手上的这封信:“但是这封信一到,这问题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他?”余风愕然:“敏之你在说笑吧,如今两军对垒,他们怎么会给我们粮食,这不是轻点说这是资敌,往重里说,这可是养虎为患,只怕他们巴不得咱们断粮呢?”

“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好事,一封书信,一个空衔,就能凭空得到几万大军,就是诸侯武侯亲临,也决计办不到,我们凭什么相信这信中所言?”陈敏之笑得十分暧昧:“就算是求人办事,也知道空手上门不受人待见,咱们军中的情况,对方可不知晓,不趁着这个时候,勒索些好处,那我等岂不是傻呆?”

他顿了顿:“再说了,皇太极要表现他的诚意,总得拿出点让咱们信服的东西来吧,至于我们的诚意,那也好说,咱们稍稍往后退个十几二十里,大家都拿出诚意来,这不就皆大欢喜,可以继续谈下去吗?”

余风在思索陈敏之的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在他旁边的赵登,却是听得目瞪口呆,这事情,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好像在山东的时候,那些响马去打某个庄子,也是这么做法,手下人马把大户的庄子一围,然后大喊一声,你们给我老实点,给老子送上多少多少银子女人,多少多少粮食,老子今天就放过你们一马。

那些有底气自认为庄子打不破的,自然不会理会这般勒索,但是有些胆小的,却是老老实实的照办,求个破财免灾。这事情,在齐鲁大地上,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

“大人!”外面有亲兵匆匆跑进来禀报:“咱们抓到一个奸细,但是那奸细说他是大明人,有重要军情向大人禀报?”

“屁话!”赵登骂了一声:“他说是大明人,就是大明人了,咱们的人都在新义安以南,窜到这里来的,还能有什么良善百姓,肯定是鞑子的奸细!”

“他说他是大明人,还是大明来的?”余风挥挥手,示意赵登不要再说:“既然是大明人,想必是有证明其身份的凭证,若是没有凭证,就按奸细处置了吧!”

“有的大人!”亲兵拿出一个腰牌,递给余风:“他说大人若是见了这个,一定会见他的!”

赵登从他手上拿过这腰牌,递给了余风,余风只是瞟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动,旋即恢复了正常。

这种腰牌,他以前曾见过,只不过,那腰牌给他带来的回忆不是那么美好罢了。腰牌是象牙雕成,仅仅半个手掌大小,抬头的地方,是一片云纹,在云纹下面,赫然横雕着几个大字——锦衣卫,在这三个字的下面,竖写着一行小字——右千户所百户,在腰牌的侧面,则是大写的数字——稽字壹仟弎佰肆拾玖号。

腰牌样式很是陈旧,四周已经无甚棱角,显然,这腰牌有一定的念头了。

“锦衣卫?”余风将腰牌递给陈敏之,陈敏之禁不住低低呼了一声,“这里距离辽东如此深远,居然还有锦衣卫的人在这里,而且,就在这楚山?”

这帮人,还真的不消停,余风心里苦笑,嘴里却是回答道:“嗯,是的,是锦衣卫,这腰牌我以前见过,假不了,敏之,你适才所说的,容我细细想想,稍后再议,现在我们不妨看看这位锦衣卫的百户,给我们能带来个什么样的惊喜?”说完,余风抬起头,吩咐眼前的亲兵道:“把那人带进来!”

未过片几,一个裹着一个破布袍子的中年汉子,被亲兵们带了进来,那汉子进来之后,眼光迅速的朝着营帐中一扫,立刻就朝着站在中间的余风,跪拜了下去:“卑职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方离味,叩见大帅!”

余风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方离味,这人长得十分奇特,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他故意摆出的假象,整张脸,都是让人看起来感觉有些愁眉苦脸的,就好像看到他的人,都欠了他的银子似的,样貌倒是很普通,就好像是一个为生计发愁的男人,这种人,在大明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仍在人堆里,一眨眼就能让人找不到。

不过,这里可不是大明,在这个地方,连余风的那些汉人百姓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人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是从鞑子那边过来的,余风有些好奇,难道现在的锦衣卫还如此敬业吗?居然派出去的探子,能够屈身为奴,潜伏敌营?要知道,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大清的重镇,不过是边境上的小小军堡而已,这军堡里,汉人百姓只怕要比汉人奴隶,要稀罕得多。

“你知道我是谁?”余风玩味的问道,自己以前做过一些事情,就是希望不被大明早早的注意到,但是,若是这些事情,没有瞒过锦衣卫的耳目,那么效果就可堪忧了。

“卑职略有耳闻,不过今日才以得目睹大人虎威,卑职三生有幸!”

“不用拍马屁,只要你不是鞑子的探子,我不会杀你!”余风淡淡说道,这方离味看似镇定,这几句话,却是将他心里的忐忑不安表露无遗了。

“卑职自然不是鞑子的探子!”听得余风这么一说,方离味微微舒了一口气:“卑职冒死求见,是有重要军情禀告大人,请大人屏退左右!”

“哼!”赵登重重的哼了一声,这家伙太不开眼了,难道自己像是姐夫的左右吗?虽然当姐夫的左右,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被人这般小看,还是令得他十分的不爽。

方离味说了以后,见到余风没有什么表示,微微抬起头来一看,这一抬头,正好迎面遇上余风盯着他的一双眸子,只不过,这眸子里,尽是森然之意。

“天子亲军,好大的做派,一个小小的百户,就敢请我屏退左右,与我单独会面?”余风不怒反笑,掉过头来,对着陈敏之说道:“先前我还有些不安,如今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了!”

陈敏之也是一脸的笑意,要是这锦衣卫百户,真的以前就盘查的余风的底细,自然不难查出余风是从大明率军入朝的,说得难听点,这就是大明的一个叛将,再往下查,自然就可以查得出,余风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和锦衣卫可是密不可分的,眼下这方离味这番做作,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好吧,方百户,你的来意,我大约猜到了一些,这个我们暂时不说,我就有些奇怪,难道锦衣卫连这等偏僻的军堡,也会派一个百户出来,难道锦衣卫的百户这般不值钱了吗?”

“这个”方离味脸上登时出现一丝尴尬之意,不过,他看看身边按刀侍立的那些士兵,还有在前面一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那个红袍将军,他知道,若是这等事情自己编个瞎话又被识破的话,只怕下场会十分的悲惨。

“卑职出现在楚山,这是一个意外,不过也亏得这个意外,卑职才得以见识大帅的军威,才方知原来在清国的后方,还有和毛总兵毛大帅一样的英雄在和鞑子苦战,这对我大明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

“什么意外,说说,我倒是像听听!”余风自动过滤了他话中的马屁,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个问题,他不能不关心,既然锦衣卫能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能出现在新义安,不能出现在平壤吗?他可不想到时候差奸细,查了鞑子查朝鲜人,查了朝鲜人,又查汉人。没有人喜欢自己身边,突然出现可能是奸细探子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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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去祸害祸害对方

方离味出现在楚山,对他来说,还真的是个意外。

他原本是京城干得好好的,不料得罪了经历司的某个经历,不咸不淡就被打发到了这辽东苦寒之地。作为一个世袭的锦衣卫,他祖上校尉干过,小旗总旗也干过,到了他这一辈,能干到百户,那已经是祖上保佑了,真正是从底层一步步打拼起来的,在他上面,可没有什么人照拂与他。

所以,既然到了这苦寒之地,升迁他是不用再想了,就算调回京城,怕也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文人杀人不用刀,这分明是他的对头,不声不响把他送到了绝境。

既然在权势上没有指望,那么,他的兴趣自然就转移到收敛钱财上来了,好歹在这里混上几年,就算到时候调不会去,能够小有身家在江南做个富家翁也是不错的,他如实这般想到。

在京师中,一个锦衣卫百户,也算得上是十分的威风了,但是,到了这边军之中,那可真的算不了得什么,边军彪悍,而且无法无天,除了他们的本管,那是什么人的面子都不买的,若是他敢端起锦衣卫百户的架子,只怕从上到下,谁都敢啐他一脸,锦衣卫可不是怎么受待见的。

不过倒是有一宗好处,这锦衣卫本来就负有侦缉刺探的责任,这刺探敌情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敌情在哪里,不就是在关外吗?当然,能够有这个便利,倒手做些小买卖,倒也获利颇丰。

只不过,人的欲望总是越来越大的,进项大了,这开销自然就大了,方离味渐渐不满足这些小打小闹了,他发现,若是胆子大些,敢直接到鞑子境内那些部落里,收购他们的那些毛皮,山参,东珠之内的带会关内,那他的收入,可比这做了不知道转了几手的买卖,要多的多了。

想到就去做,这般赚钱的买卖,怎么能够落于人后,也算他有几分手段,一番撺掇,居然找了个一个参将,两人合伙做起了这买卖,他负责货源什么的,那参将负责照拂两人的铺子,两人这买卖,倒是做得火火红红,关内南北直隶,山西陕西都有商人到他们铺子里进货,一时之间两人赚得钵满坛满。

可是,最近出了些问题,一直给他们供货的那女真部落,却是一个多月,都不见了人影,他派出去的伙计,也没有音讯,眼见货源断了,铺子里许了人家的货物,人家又整日催着,他坐不住了。

那参将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几个月的,更别人要是被人发现出现在鞑子境内,那通敌的罪名,一定是毫不犹豫的给他套上,无奈之下,只有他出马了。亲自去那部落里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当初联络接洽,也是他出的面,派别人的人再去,根本就不定事。

他扮作一个商人,直接就朝着这边来了,等到到了楚山,气都还没有喘匀实,哗啦啦的,余风的大军围了过来,直接就把他堵在了楚山。

若是仅仅只是兵临城下,把他堵在了楚山,倒也就罢了,打不了他打道回府,买卖固然重要,但是若是性命没有了,这赚多少前都没意义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尹胜的一个手下,在潜入楚山打探消息的时候,露了行迹,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城里的鞑子,本来就是戒备森严,这一下立刻就是大索全城,也幸亏他机警,发现味道不对,立刻就从他早就看好的后路,撒腿就走人了,连身边的从人伙计,他也没顾得上,这个时候,大家还是各顾各的吧。

向西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他这样的打扮装束,平时没事情的时候糊弄糊弄下鞑子,再使点银子,没准就过去了,可此刻人家都在憋着气找奸细呢,他再这般不知趣,那就等于送肉上砧板了,他才没有那么啥呢。

稍稍一考虑,他直接朝着南边来了,哪知道风字营盘查巡逻得,别鞑子南边更是严,他这才一露头,直接就被逮起来,送到余风这里里,好在他看到这些和鞑子作战的军队,尽皆是大明的服色旗号,心里倒是也是不慌,只是立刻亮明身份,嚷嚷着要见对方的将军,说是有重要的军情禀报

方离味一五一十的说完,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余风,他没有隐瞒啥的,利用职务之便做私人的买卖,说出去虽然有些被人看不起,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什么大罪,了不得就是一个玩忽职守罢了,再说了,就算是犯了过错,要整治与他,也是锦衣卫的家法,这军规对来他来说,可没有多大的作用,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将军,总不至于越俎代庖吧!

大人,我看这厮一脸油滑,就不象是什么好人,这番话不尽不实,简直是一派胡言。赵登从方离味一进来起,就颇看他不顺眼,他瞟了瞟方离味.很是肯定的说道。

陈敏之对这方离味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两人的眼光,一起投向了余风。

”你适才说,你是辽东一路过来的?走的水路还是陸路,”余风问道.

”陆路!“方离味忙不迲的回答道.

”那你还算有些用处!”余风点点头,对看旁边的亲兵说道:”把他送到精英营尹胜那里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尹胜知道该怎么做的.”

见到方离味被帶了出去,余风把玩着手上的腰牌,不知道想些什么,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这”若是不为私利,大明的锦衣卫能这般深入敌后,边关上将士用命.而不是整日琢磨着求财,何至于边关糜烂至斯!大明糜烂至斯!”陈敏之有些感慨。



“这个人可能有些用处,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咱们风字营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怎么排斥咱们,看尹胜能从他肚子里掏出多少东西来了.”余风说道.

“对了,你适才所说的,我想了想,这法子看似荒诞,但是却是在情理之中,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这法子行得通行不通呢?”

“大人英明”.

“不过,既然是我风字营理直气壮的去要好处,自然要做的大气一些,像靼子那将书信绑在箭上射来射去可不像话。”

”这是自然!”陈敏之深以为然:”教习营的维拉斯科不是一贯惫懒,又是色目人,此事若是让他去办,必定有事倍功半之效!”

“也是.他卖相好!这事还非他莫属了!鞑子再蛮横,能蛮横得过他们?是该放他们出去祸害祸害对方了”余风大笑起来。

维拉斯科接到这个命令,心里有些腻味,相同的事情,他以前在南浦也干过,只不过,那次是面对的朝鲜人,这一次却是要面对这些北方的蛮人罢了,大人怎么老是用我坐这些事情,难道看不出,我维拉斯科一直都是一名骑士,一名高贵的骑士吗?这些谈判的事情就应该交给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去干,上阵杀敌才是我的本分嘛,不杀敌,哪里来的军功,没有军功,怎么能够升迁发财,维拉斯科很是悻悻。

不过,悻悻也是枉然,既然是命令到了,他自然就是要奉命去接洽,反正说的很明白,只要动武,他能够从对方那里,讹诈来多少东西,就讹诈多少东西,这撒泼打浑也许有些勉强,但是,胡搅蛮缠仗势欺人,他教习营的人,可是比起风字营的那些同袍,要强的无数倍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们被军规约束着,收敛了许多罢了。

通译是要带的,对于风字营和鞑子而言,通译都是比较宝贵的人才,若是因为双方的沟通不畅顺导致发生了冲突,那就有些不值当了。东挑西捡,最后还是尹胜的推荐,用了原来在鞑子军中的一个汉人,据说叫沈群先什么的,这人到风字营中,也没有个编制,算是尹胜的一个私人幕僚吧,不过,既然是尹胜担保,用起来,倒也还算是放心。

尹胜相信,以眼前的局势,沈群先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当然,若是他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一门心思要走,留不住人,他也没有办法啊,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举荐沈群先,是他给了沈群先一个机会,至少,一个名头堂堂正正进入风字营的机会,要是他自己不把握,那也怨不得人了。

倒是沈群先颇为感激尹胜的信任,实际上,在风字营这些日子,他感觉比在那边的军中,舒畅了很多,风字营对于读书人的尊重,可不是那些茹毛饮血的家伙能够比拟的,若不是还有家人在盛京,他觉得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也是大有前途可言的,若是自己能够立下些功劳,没准能够有机会将家人接出来,对他而言,目前也就这一件事情最让他牵肠挂肚了。

一行人,三十多骑马,在楚山军堡下通报以后,就这样大摇大把的进了楚山城,在他们的后面,十里连营,杀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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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两头奔波你累不累

第三百七十九章两头奔波你累不累“王爷,京中有旨意到了!”

阿济格整理整理衣襟,出营接到了皇太极的旨意。这些日子,他所属和面前的这只明军互有攻防,已经打成了胶着状态,这些天来,各有死伤,不过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双方都憋着一口气,谁都知道,也许胜利就是属于那个顶得住的人,不到最后的关头,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一场遭遇战,如今竟然被双方,打成了消耗战。

旨意很简单,不过,传旨的人,却不简单,居然不是内官,而是京中他那些一直都看不惯的汉人将领,大明降将鲍承先。

皇太极的意思,你要求的援军是没有的,不仅仅是没有援兵,怕是你还是要充当一个援兵,朝鲜的这些地方,反正不是咱们自己的,丢了就丢了,再怎么紧要,也没有大清的疆域重要,如今敌人兵临城下,你这只兵马与其在这里虚耗粮草,不如直接到最需要的地方去。也就是楚山碧潼一线,甚至皇太极还给了阿济格极大的权利,只要他一到那里,所有的兵马都归他节制,一同来应付当前的局面。

阿济格默默接过了圣旨,磕谢了天恩。只是这旨意说起来简单,但是眼下做起来,却是极难,陛下派和自己一向不对路的汉臣来传旨,只怕还是催促监督的意味居多,要不然,那么多国族大臣,为何偏偏要用这汉臣眼下他和对面的明军,不管谁要提早脱离接触,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这圣旨来之前,他已经不抱着歼灭对方全军的想法了,他敢说,对面的这只明军,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辽东的明军,哪怕是他们的精锐,和这只明军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若是辽东明军全部都是这样的强军的话,他想大清只怕以后日子,将会十分的难过。

这些明军,不但善守,而且擅攻,而且,阿济格也发现,从一开始,对方有些生疏的指挥,到后来对方可以敏锐的察觉他的意图,对方的将官在飞快的成长着,他现在被纠缠在这里,实在是有种哑巴吃黄连的味道,可惜,手上的这份旨意,他还不得不遵守,远在盛京的那位,可不会如此体贴的为他想想他会有些什么什么难处。

“怎么,王爷似乎有些难处?”鲍承先宣读完了旨意,按照上下尊卑,重新给阿济格见了个礼,笑吟吟的问道。

阿济格抬头看了看他,紧锁的眉毛,稍稍舒展了一些:“难处嘛,是多少有些,不过,若是再鲍军门面前还要抱怨的话,那本王也未免太没有担待了,怎么样,鲍军门,我这率军出来日久,盛京城里,可曾发生写什么有趣的事儿!”

两人笑语晏晏,十分的亲热,哪里像是多年以来彼此看不顺眼的一对,此刻倒是像是老友重逢一样。

鲍承先,应州人,出身将门,世袭武职。明万历时,官至参将9泰昌元年(1620),从总兵贺世贤、李秉诚守沈阳。不久,改任开原东路统领,“新勇营”副将,加都督佥事衔,继续镇守沈阳城。天启元年(1621)三月,后金兵进攻沈阳、辽阳,贺世贤战死,沈辽失守,鲍承先退守广宁。次年,后金努尔哈赤率兵大举进攻西平堡,鲍承先奉命驰援,遇伏战败,全军覆没。广宁亦失守,他只身隐匿数日,最后投降后金。后金仍授他副将之职。

等到皇太极设立文馆,在大臣宁完我的推荐下,他被调往文馆任职,诸位,前面我也说过这个文馆,可能诸位看官对这文馆到底是个什么机构,还有些不明白,这样吧,笔者在这里做个比方,大家对照了大明的内阁来看这个文馆,基本上就差不离了,在文馆,实际上,就是清初的内阁,当然,他的只能全力,比起大明的内阁,目前还是差的很远,但是,雏形已现。

按照大明的看法,皇太极对于阿济格,可不为不看重,就连这一纸旨意下来,都派个内阁大臣来跑腿,但是是安抚,还是督促,其中的味道,只怕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了。

阿济格没有称呼他现在的职衔,而是按照以前的称呼,叫了他一声鲍军门,这是相当的给面子了,而且,表示亲近的意思,显而易见。

所谓的“军门”,在明是指对总督和巡抚的尊称,但是到了大清,却是对于统领一旗的将官的尊陈,到了后面,更是发展成对于提督的专用称呼,当然,这个加提督衔头,和不加提督的衔头的区别,就好像后世的鲍副局长,被人称作鲍局长一样,虽然是一字之差,但是尊重的意味,却是尽在其中。

“叫我老鲍就成,王爷这是要折杀老鲍啊!”鲍承先心里受用,嘴里却是要谦逊几句。

“老鲍你随我来看看,你在明军中见识多个,也是打老了仗的,这对面的旗号,你可看得出,这是哪一只明军?”阿济格挽着他的手,走到高出,对着山下旌旗招展的阵营说道。

“这可是考到我了!”鲍承先鼓起眼睛,打量了山下的营盘,营盘森然有序,煞气凛然,各个旗帜旗号,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飘扬到他面前,可他依然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刘,慕,王,居然都是散旗,没有帅旗,难道这些都是些乌合之众吗?数千上万的兵马,没有个中枢节制,他们怎么能够和咱们的大军僵持到现在?”

阿济格听到这话,有些不爱听了,你好好说话会死啊,什么叫乌合之众,如果对面那些明军都是乌合之众,那么,自己带着人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天,却是没占到什么便宜,那么自己这些人算什么?算是另外一股乌合之众吗?

“对方进退有序,决计不是军门说的什么散兵!”他有些不悦的说道。

“莫非对方将领养的家丁,数量极多?”鲍承先有些疑惑,大军到现在还在这里,寸步难行,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十分的耐打,而他对明军耐打的标准,就是对方将领家丁的多少,家丁多的,就难打,家丁少的,一冲一跨,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兵,在他的眼里,和一群拿起刀枪的农民有什么区别,他这种出身世代将门的人,根本就看不起这些非职业的军人。

“没有家丁!”阿济格摇摇头,见到鲍承先满脸都是不解,他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或者说,这只明军,都是那几个将领的家丁,战力丝毫不逊于我们八旗健儿!”

“这倒是有些古怪了!”鲍承先嘴里虽然说着古怪,要说他心里,还是认为阿济格有些夸大其词了,上万的家丁,你开什么玩笑,当初辽东总兵李成梁也不过如此了,手上有这样的一只人马,即使是他“养贼自重”,年年报捷,大明朝廷还不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大把大把的赏赐袭来。

上万的家丁在辽东,平蒙古,袭大清都绰绰有余了,大明的那些人昏了头了,若有有这样的一只人马,在内平乱流贼,在外固守边关都是可能的,唯独不可能的,就是将这样的精兵,放在朝鲜这穷乡僻壤。

“这不过是余贼手下的一小部!”阿济格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是要我摆脱这一小步的纠缠,去直接和余贼的大部去周旋啊!”

也勿怪他叹息,这皇太极的旨意一道,原来他的所有战略计划,全部都已经失败了,什么歼灭其中一部,再重兵围剿另外一部,这计划倒是做得天衣无缝,可是真正交手起来,他才知道这是何其的难,他没有自大,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只怕有一大部分的责任,还是在他的身上。

“只不过是一小部?那楚山碧潼的,是余贼的本军?既然是本军,那战力自然是比起面前这些人马要强的多?”鲍承先这才真的有些吃惊了,连对方的一小部分都奈何不了,现在又要去对付对方的主力,他第一次开始有些感觉到,自己一直佩服的皇上,似乎也不是那么英明了。

“此刻就算我拼着折损,率部朝着楚山碧潼一线驰援,但是眼前这些敌军,若是对我军不管不顾,仍然北上袭击我丹东一线,到时候,皇上又派哪只军马前去驰援呢?”

阿济格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两头奔波,别说是打仗,就是拖都能拖垮了他,他是在不敢想象,要是他到了楚山碧潼一线,又接到旨意,叫他率众驰援丹东,他该何去何从?

“建州将军那里,皇上已经下令,召集兵马,王爷前去,兵力自然不用担心,这余贼算是个有计谋的人了,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顶过了这一阵,我大军聚集起来,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鲍承先信心十足,好像已经看到了余风兵败如山倒的一样。

“但愿如此吧!”阿济格点点头,对面,战鼓又起,他知道,这是对面的那些家伙,又开始新的一轮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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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我带着友谊而来

第三百八十章我带着友谊而来“看那服色,这是一个甲喇额真,这应该就是此处军堡的军将了!”沈群先跟在维拉斯科的身后,低声的给维拉斯科解释对面那一群人的身份。

“甲喇额真,是军职,还是军衔?你这么说,我脑子里糊涂的紧,你就说他相当于我风字营的什么官职吧!”天可怜见,作为一个外来的武夫,就算他精研大明的各种制度,如今也才勉强称得上“涉猎”二字,但是对于后金的这些称呼官职,他就算是再是个大明通,此刻也是犹如听天书一般,云山雾罩,不知所谓。

“差不多就是相当我们风字营的千户一职吧,不管这甲喇额真手下的兵丁,要比咱们千户的人要多上一些,咱们算上辅兵,才勉强和对方人数相当。”

沈群先不知不觉中,在言词上用了“我们风字营”这样的词语,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倒是对于风字营的认同感颇强的。

“说了半天,不就是一个千户,千把号人的头目,也敢在我爵士老爷面前人五人六的!”维拉斯科一听对方过不过是一个千户,这千户他还见得少了吗?看到对方那鼻孔朝天的样子,他还以为对方至少是个什么将军什么的呢。当然,他此刻却是忘记了,实际上,自己的军职,也不过是一个千户而已。

不过这不打紧啊,他现在不是代表着他,代表这他那教习营,而是代表着余风,代表着整个的风字营,他身后,可是有着几万大军为他的后盾,他才不屑对方这个模样,若不是大人说不要动武,他都直接想对着那家伙的鼻子,狠狠的来那么一下子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你告诉他,我是谁,叫他收起这副德行,别以为在他的地盘上我就不敢揍他,咱们大人有计较,要不然,此刻这个地方,是谁的地盘,还说不一定呢?”维拉斯科说道。

沈群先叽叽咕咕对着对面的那群人,说了几句,那个鞑子头目,似乎是很不爽的反驳了几句,沈群先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要是贵方保持这样的不够礼貌的态度的话,只怕这洽谈,无法进行下去了,不过,我们是按照归国皇帝陛下的旨意,来和你们交涉,若是维拉斯科将军,因为你们的怠慢,拂袖而去,你们皇帝陛下怪罪下来,是不是你一力担当!?”

“这明狗呃,番狗一定是不怀好意,前来劝降的,有什么好谈的,苏萨大人,直接砍了他们,然后我们战场上见分晓吧!”

苏萨就是这个甲喇额真,他一挥手制止了自己手下的这个牛录额真的叫嚣,早间射入敌营的信的来龙去脉,他并不知晓,但是,随着这信而来的那位大人,却还在楚山,以这位大人的身份的贵重,只怕这个通译说的还真的有那么回事。

“若是劝降,那就免谈了!”他阴沉着脸,敌军势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已经从后面传来的消息,援军就在路上,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顶到援军的到来,如此,虚以委蛇一下,倒是不是不可以,只要对方不开口劝降。

“自然不是,你们这点人马,值得我堂堂一个爵士亲自前来劝降吗?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维拉斯科不屑的说道,对于对方的自我感觉良好,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这样的城池,风字营只怕不用半天就能拿下,你凭什么以为爵爷我是来劝降的。

“那你们的意思是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苏萨也不请对方进屋,直接就在这外面的空地上摆开了架势,而他身后的那些军兵将领,一个个甚至都手按着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上来将这群人全部剁翻的意思。

“对待一位贵族,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真的是一群野蛮人!”维拉斯科有些鄙夷,不过,对方既然不然他们进屋,旁边又虎视眈眈的,他也不怵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贵国的皇帝陛下,很是仰慕我们余风将军的武勇,愿意和我们余将军成为好朋友,或者是,坚定的盟友!”他看了看四周,扬了扬声音:“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了,这朋友家若是少了吃食,有了困难,这做朋友的,是不是看不过去,总得搭把手帮一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别说这些虚的,你们要什么?”苏萨一听,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这和那些穷酸到大户人家打秋风的强调是何其的相似,不同的是,穷酸是光棍一个,这厮却是带着成千上万的帮手来了,而且看那架势,不给的话,对方就自己动手取了。

“粮食,仅仅只需要粮食,就可以得到我们的友谊!”维拉斯科竖起了手指,“三万担粮食而已,别告诉我你们这里没有,我打听过了,你们这至少有能囤积五万担粮食的粮仓,你们在朝鲜的士兵的粮食消耗,可都是从这里中转的!”

“你们怎么不去抢?”那个一直愤愤不平的牛录额真又嚷了起来。

“事实上,若是你们不看重你们的皇帝陛下与我们的将军的友谊,那么,我们也不会将这份友谊看得太重,你说是不是,没准,我们真会来抢,不过,到时候怕是三万担就远远不够了?”

“闭嘴!”苏萨对着那牛录吼了一嗓子,平时你扮扮红脸也就算了,也不看这是很忙场合,这样胡搅蛮缠真的会坏大事的。

“这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我得向上面禀报!”苏萨沉吟了一下,既然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若是用这个借口,拖延几天时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关系,你尽管像你的上级禀报,你看,我这人是很好打商量的是不是,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报告这件事情,十二时辰足够了吧,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听你的回信,是友谊还是战斗,你自己选择吧!”

“那怎么行!”维拉斯科话一出口,苏萨就知道自己的算盘落了空,这点时间,简直一点作用都没有,与其说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是来和自己谈判,不如说,这家伙是来下最后通牒的。若是自己拒绝了他们,他可以想象,就算他手下的兵丁再骁勇几倍,被会被外面的那些明军全部淹没。

“十二个时辰,都不够传递讯息,再说了,既然要我大清帮忙,你们的人马围在城下,这算什么事情,你们也总得表现一下诚意吧!这位将军,你看,三天可好,三天后,不管成不成,我都给你一个准信。”

“当然,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我们会往后撤退,当然,这些要等到我们收到粮食之后,至于时间,没得商量,明天这个时候,没有粮食,就是战斗!”

维拉斯科丢下这样的话,扬长而去,他心里可舒爽了,这样的差事,再来即便都不嫌多,这不更能表现出他维拉斯科爵士胆识过人吗?在敌人的巢穴里,将敌人的将军当小兵一样的训斥,这机会,还真的不多。

“大人,要不要留下他们?”那个被苏萨训斥了的牛录,又凑了过啦,眼睛里不怀好意的看着维拉斯科的背影。

“留下来?眼下外面这些明狗,一直不打咱们,你以为是怕了咱们么?若是留下这个家伙,只怕咱们今天未必在这军堡里过得了夜,你给我消停些吧!”

“那位大人呢?还在歇息?这事情太大,我得请他来定夺,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咱们这些人,听这些大人们的吩咐就是!”

“不清楚,睡了几个时辰,应该差不多快醒了吧啊,我去看看!”

“不用了,我亲自去,对了,弄一桌上好的酒席送过去,这跑了这么久,又睡了半天,起来一定饿的紧了!”

城外,风字营大帐。

“维拉斯科,我看你很享受这个差事了,要不,以后凡是有这样的差事,我都派你去做!”余风笑吟吟的对着维拉斯科说道。

“那可不成,我可是一名战士,大人的这外务大臣的差事,还是找一个学识渊博的大人去干吧!”维拉斯科推脱着,心里却是想到,若是真的干了这专门涉外的差事,那他还在哪里去混军功,靠嘴皮子?他也得有这能耐啊!

“对方怎么说?”

“他说要时间报告,我按照大人的吩咐,没给他们多少时间,给他们的最后期限,是十二个时辰以后!”

“他有什么反应?”

“对方似乎很在意的这个时间的长短,至于粮食,看对方的意思,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他敢不敢拿得出来而已!”

“拖延时间罢了!”陈敏之笑着说道:“看来,这对面的守将也不傻,知道拖延时间,殊不知我等要拿下这小军堡,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情,拖延那么个一日半日又有何用!”

“嗯,估计是这意思了!”余风点点头:“尹胜,你的人有什么消息?”

“鞑子那边是不是在调拨援军,属下还打探不出来,倒是和熙川那边联系上了,云大人据守熙川,也一直不见敌人的踪迹,已经派人和西路军那边去联系了,相信就这两日,就会消息!”

“嗯,多用些心,那个交给你的锦衣卫百户,不是从辽东过来的吗?那边的事情,总是比你现在知道的多一些,在他身上,多下点功夫!”

“属下明白!”

“若是他心存侥幸,一味的不合作,你不妨给他点苦头吃吃,人别弄死就行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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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岳托是个病小伙

第三百八十一章岳托是个病小伙第二天一早,风字营全军用过早饭,呼啦啦就拉开了阵势,原本就是大军将这楚山堡围得个水泄不通,此时这架势一亮,大有立刻就要攻城的样子。

城头上的清兵虽然悍勇不假,但是毕竟还没有超凡脱俗离开凡人的境界,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敌人漫天遍野一样望不到头的杵在自己的城墙下面,随时准备大打出手,而自己这方不过稀稀拉拉小猫三两只,城墙既不高,也不厚的时候,要是心里头没有些别的什么想法,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城头上一片混乱忙碌,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苏萨的耳里,而此刻他正坐在一个中年人面前,听着对方的说话,戈哈什进来禀报外面的情况,他只是眉头轻轻一皱,示意自己知道了。

“外面这般闹腾,是城外的敌军有了动静?”中年人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的,王爷!”苏萨点头回答到,那神情恭谨得不像是一员战将,而就像是这中年人家生的奴才一样。

“算算时间,他们不用这么着急吧,要攻,他们何须等到今日?”那被称作小王爷的中年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出去传令,叫大家不用这般紧张,这仗打不起来!”神情间淡然无比,倒是叫苏萨安定了不少。

他是岳托,礼亲王代善的长子,曾经的成亲王,皇太极最为器重的国族俊彦,自努尔哈赤纵横辽东时,就崭露头角,可谓是战功累累,尤其是在平定河套蒙古诸部上立下的功绩,更是不做第二人之想。努尔哈赤归天,在拥立皇太极的事情上,他也是不遗余力,与自己的一干和皇太极作对的叔伯兄弟是势同水火,皇太极登基后,他因功被封为成亲王。

只不过,此刻苏萨称呼他为王爷,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早在去年八月,他因被指控包庇莽古尔泰、硕托,以及离间济尔哈朗、豪格,于是众贝勒、亲王议定岳托为死罪。但是皇太极极恋旧情,宽恕了岳托,只是剥夺了他的王爵,降为贝勒,罢免他在兵部的职务。

只不过,这一次余风闹的动静太大,他又被皇太极重新起用,掌管兵部事务,当然,主要负责的是定南平朝之事,就如同他在河套对方土默特部、博硕克图部一样,皇太极正是看中了他这方面的能力。

岳托的身体一直不是怎么好,要不然,只怕皇太极一准将这楚山碧潼,甚至建州所有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他了,以皇太极的用人的胸襟,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饶是如此,在阿济格没有赶到这楚山碧潼的时候,这里的事情,他就可以一言而决。

“不就是要点好处,我用这点好处,换些时间,又有何妨!”岳托喃喃自语道,余风的意图,他看得很是清楚,虽然他一贯都是秉承着怀柔政策,虽然他那善待降卒,奴隶的做法,一向为他的那些骨子里流淌着杀戮的因子的叔伯兄弟们不耻,但是,这并不是说迂腐得连满人的武勇都忘记了。只是这武勇,决计不是鲁莽,在不可力敌的时候,为了积蓄力量吃点小亏算什么,难道还怕讨不回来这吃掉的亏吗?

苏萨发布完军令,走了回来,岳托抬头问道:“粮库里的粮食,数目统计出来没有,一共有是多少?”

“还在统计,不过,如果依照对方所言,这三万担粮食出去,只怕咱们大军到来的时候,这粮草就成了问题,如今离秋收还有段时间,若是粮草接济不上的话”

“这个不是你担心的问题!”岳托打断他的话:“等时间一到,对方的使者上门,你好生接待,听说你昨日态度很是不逊,哼,若是误了皇上的大事,你全族的脑袋不够砍的!”

苏萨打了个寒战,在河套的时候,他就是岳托的手下,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将主的手段,平日里和和气气,一点架子都没有,但是若是一翻脸,说灭你全族就灭你全族,连眼睛都不眨的,他甚至亲眼见到过,岳托就是毫不在意的一句话,博硕克图部就彻底的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草原上。

“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点点头,肃然回答道。

“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们不怕撑着,算算时间,英郡王的人马,还有建州将军杜度的人马,也应该在这几日叫到了,等过了这几日,咱们的腰杆子硬了起来,再把这笔账逃回来就是!”

“王爷言之有理!”苏萨心里想到:几日的功夫,听起来实在是没有多遥远,就算答应了给对方粮食,这三万担粮食,就算他们搬运过去,也要几日吧,倒是可轻而易举的争取到这些时间。

“去吧,我有些乏了,这两天,累死我了!”岳托有些疲倦的摆摆手:“记得我说的话,别犯错!”

城外,维拉斯科兴高采烈的看着身后的大军,有些幸福的烦恼。这待会自己进城,是希望这些野蛮人答应自己的条件呢,还是不答应自己的条件呢?若是不答应,自然是大军顺利应当的攻城,这破城,拿下还不容易么?但是,要是答应了,大伙儿这么整装待发,难道就是为了后撤做准备吗?

他甚至暗处揣测,这余大人,是不是将这个小小的城池,作为诱饵,吸引更多的敌军来了之后,再一举聚而歼之,他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理由最为合情合理了,要不然,没法解释啊。

“维拉斯科,待会你进城,可比昨天要危险得多了,若是城里的敌人不答应,说不一定一翻脸,立刻就杀了你们,到时候就算我大军将这座小城踏为齑粉,也来不及救回你们的性命了,你怕不怕?”余风骑在马上,对着维拉斯科一本正经的问道。

他心里明白,这城里的敌军翻脸或者是不答应他的条件的可能性,那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他还是想问问维拉斯科,顺便看看维拉斯科的心性,若是维拉斯科连一样一点冒险的精神都没有的话,那么,还真的是不堪重用了,找个闲职打发去一边坐冷板凳去,这教习营的统领,也该换人了。教习营要的是悍勇好斗的雇佣军,可不是耍奸弄滑的墙头草两面刀。

“不怕,当然不怕!”见到余风质疑他的胆量,维拉斯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从来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情,我的人生信条里,只有勇敢和无畏!”

“去吧,做完这个事情,给你加个守备衔,手下都有千户了,自己还是个千户,算个什么样子!”

“谢大人提拔!”维拉斯科喜笑颜开,余风的这个许诺,可让他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升官发财,自然是下到教习营每个士卒,上到他这个教习营的统领,都十分喜爱的事情,不过他高兴的不是这点,而是风字营到现在为止,就三个守备,那自己不就成了第四个?那岂不是大人心腹中的心腹了,那前途,还用得着说吗?

维拉斯科一扬手,早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下属和沈群先,立刻就从身后的大队里里走了出来:“大人,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番人重利,可以利驱之!”余风含笑看着维拉斯科的背影,对着身边的赵登说道:“是人都有弱点,动之以情不行,就晓之以利,总之,拿出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对方自然就会巴巴的凑上来,天下人莫不如是,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陈先生呢?”赵登看着远远在一边的陈敏之,低声问道。

“你以为陈先生是好名么?”余风扫了他一眼,看他那模样,余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难道在你的心中,除了名利,就没有别的东西了?那么照你说来,所谓不求名利的仁人志士皆是虚妄了?那宋时的包拯,岳武穆,本朝的于谦,海瑞等人,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人了?”

他低声吟诵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

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这是文丞相的正气歌,你好生给我读熟读懂,我看你小子,三观就不怎么正确,得好好的加强教育才成。”

赵登:“三观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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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壁虎断尾再断肢

第三百八十二章壁虎断尾再断肢“出来了,出来了!”赵登没有郁闷多久,指着前面提高了声音对着余风喊道:“大人,韦统领他们回来了!”

余风哪里要他提醒,眼前军堡的大门打开,刚刚趾高气昂带着人进去的维拉斯科一出来,他就看见了,看维拉斯科他们,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子,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时间又是这么短暂,他心里就知道,这事情,只怕成了。

“大人,幸不辱命!”维拉斯科的官话大有长进,居然还知道用成语了,不要若是余风知道他这架势,是从戏文里学来的,肯定要哭笑不得。

“那个啥”

“苏萨!”沈群先在一旁提醒道。

“对,那个蛮人头目苏萨,全盘接受了我军的请求,如今,他们已经在搬运粮食,只能咱们的人去接收了?”维拉斯科还想着余风先前的许诺了,如今眼睛一眨就把事情办妥了,不知道心里多熨帖。

“粮食在哪?”

“他们要咱们的大军,稍稍退后一些,还让他们的人将粮食运出城来!”维拉斯科不觉得对方的要求有什么过分,毕竟那么多粮食,没有足够的人手,休想一会半会儿的搬完。

“还提防着我们呢,至于嘛!”余风有些不屑,目光转到沈群先的身上,“你叫沈群先,对不对,尹胜向我提起过你,既然你懂得这女真话,我就不指派别人了,你协助维拉斯科大人将这事情办好!”

“是的,大人!”

“传令全军,退后两里!”余风说道:“你告诉那城里的守将,粮食数目无误后,他会看到我军的诚意的!”

赵登在一旁,看到余风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那佩服的要死,这仗还能这样打的,要不是余风和那位陈参军两人提出这样的荒诞的做法,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去勒索敌人,没粮食,去抢就是了,靠着大军威慑,不动刀兵就弄来这么多粮食,这样的用兵啧啧,难道姐夫如今可以开创出这样的大的局面。

“这就不打了?”他心里好像有只猫爪子在挠挠,下一步怎么做,余风可没有和他谈过,就算要谈,恐怕余风也只会找那足智多谋的陈参军去谈,他就是一个听命的份。

“有的打呢,不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余风微笑着说道:“既然打,当然最好是一锤定音,和对方慢慢拼消耗,我风字营可没有这份家当,自古以来,这和平,都是打出来的,咱们不仅要打,还要打得对方以后再想向咱们递爪子之前,好好的琢磨一下,值当不值当!”

这边风字营缓缓拔营,除了负责接收运送粮食的那些士兵以外,大军慢慢的朝后方开始移动。在军堡里面,岳托和苏萨也没有闲着,两人此刻都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大军运动。只是此刻两人的服色,都和普通的士卒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样的两个人,混在普通的士卒当中,就算余风的手下的千里镜,再如何的犀利,也是发现不了这两个人和其他的士卒有什么不同的。

“王爷,他们退了!”苏萨脸上微微有些喜色。

“暂时的而已,一旦他们得到了粮食,还会卷土重来的!”岳托却没有苏萨那么乐观,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我等已经尽力拖延了,只是不知道,英郡王他们可此到了哪里?”

就在他念叨阿济格的时候,阿济格在在念叨着,此刻他距离碧潼不过是两百余里,真要是没有拖累羁绊,他手下的骑兵,全力跑起来,不过是一天一夜的路程而已。只是,这个一天一夜,说的是理想的状态下,实际上,按照他现在的行进的速度,只怕这个时间,再多上一倍,他也未必能赶得到碧潼。

大清在朝鲜的边境上,自西而东,三座军堡的位置,是丹东,碧潼,楚山,而只要能够抵达碧潼,在如何调拨兵马驰援楚山,他就不再收到明军的袭扰纠缠了,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想法,现在看起来,想要实现,也是困难无比。

千辛万苦赶来助战的炮队,在刚刚开始和明军的作战的时候,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可是,此刻,就是这等利器,也被他弃之如敝履了,带着这些笨重的家伙,全军都要被拖累,以阿济格的果决,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过,他也没有白痴得将这些大炮留给明军,在丢弃这些大炮的时候,火门处一律用烧红的铁水浇灌过,没了火门,这些无法点燃火药的大炮,就是一堆笨重的铁疙瘩,铜疙瘩,除了拿去回炉,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用处了。

至于其他的辎重粮草,从丹东运过来,简直是都还没捂热,就直接被阿济格下令舍弃了,除了骑兵们身上的口粮,其他的全部自行焚毁了。他这是做好了轻骑突进的一切准备,时间上,只要留下一支断后的人马,给他们一些时间,脱离明军的纠缠,对他而言,不是一件什么难事,骑兵和步卒作战,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这是他们先天的优势。

可惜的是,对面的明军将领,也似乎是闻到了一些什么不对的气味,开始没命的纠缠起来,甚至对方看得更珍贵的那一小部分骑兵,也开始不计成本的突袭,骚扰,甚至摆开架势,敢和几倍他们的敌人作战,当然,他们的未必是要正面对决,但是,他们只需要将对方拖住,等到后面的步卒赶到,就已经是完成了任务了。

与其说阿济格相信是明军的将领发现了自己的动作,他更愿意是相信,这些明军是得到了他们从后面传来的命令,一直以来,他只是堵住明军的去路上,对于明军后方,他试探攻击过几次,就放弃了,所有,明军的后勤补给,一直是没有断过。

这就意味着不管明军如何的疯狂,他必须立刻要从这个泥沼中脱身了,他就像是一直壁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主动断掉了自己的尾巴,但是,当断掉了自己的尾巴后,更大的危险,还是存在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舍弃了自己的一肢。

尽管,这舍弃掉的一肢,让他心疼不已。这可是足足近千的八旗健儿啊,即便历年和明军作战,作为大清国本的八旗精锐,也没有折损那么多的。

在付出了这样代价后,终于,在楚山军堡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往城外的第三天,他出现在了楚山堡的后方。尽管这是一只疲惫不堪的军队,但是,这只军队的到来,还是让楚山军堡所有的人,都是精神为之一振。

从丹东出兵,他手下一万余人,此刻到达楚山的,不过是七千余人,阿济格点检了自己的人马,心情可不是太好,好在,这七千八旗兵在,总算是没有伤了元气,以这些人为底子,再拉出个三五万人的军队,倒是不是难事,对于阿济格来说,这些人,才是自己的勇士,至于其他的那些蒙古人,朝鲜人,甚至汉人,不过是炮灰而已。

岳托自然是第一时间迎接阿济格的到来,于公于私,他都得做出这个姿态,尽管他对自己的这个叔叔的品行作风,不是很看得起,但是,对于这个叔叔在军事上的能力,他还是一直都是抱着敬意的。

“外面是怎么回事?”阿济格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运粮的士兵,在奔跑忙碌,哪怕对面是岳托,曾今的成亲王,如今的贝勒爷,也是一脸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情。

“无他,粮食换时间而已,不是这些粮食,怕是英郡王此刻看到的,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当然,在成为废墟之前,这些粮食还是会到余贼的手中!”岳托不紧不慢的说道。

“城外有多少人,你们迄今,又资敌了多少军粮?”

“三万余人,这是一个比较确切的数字,这是我们的人在和他们的粮官交谈时,套好的虚实!至于粮食嘛,倒是也不是很多,不过,这城外的这些贼子,吃上个半月二十天,怕是足够了!”

阿济格一阵牙疼,三万人?这是贼子的本军。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后,那一直和自己对阵的那支明军,也会感到城下,没准还有更多。敌人已经占据了熙川,这岂不是说,这些贼军可以源源不断的开到这军堡下面来。

“建州将军已经出发了吗?”

“已经出发了,快则三日,多则七日,他的兵马一定会到,据悉,蒙古三部和建州建军本部,一共两万多兵马,若是建州建军一到,郡王手里的军力,就可以调配从容了!”

岳托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风字营正面交过手,所有,在他的心中,对于风字营的战力的评判,还是在针对他对大明军队的基础上的,就算是岳托为人谨慎,将风字营的战力比大明的军队的战力高估了几分,那么,了不起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精锐的样子。在他看来,三万大清精兵,对阵这城外的三万余人,那已经不是能不能大胜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全歼对方的事情了。

但是,阿济格不同,他可是刚刚吃过亏,受过教训,这伤疤都还没好呢。他可没有岳托这个乐观,一只侧军,人不过万余,虽然战法有些稚嫩,但是,已经是如此的难缠了,这面对是数倍于侧军的本军,这战,不知道要有多难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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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时不我待 大战揭幕

第三百八十三章时不我待大战揭幕慕诗的人马,最后还是没能缀上这急于离去的阿济格的人马的脚步,虽然全歼了对方断后的那几百人,打开了北上的通路,但是,慕诗的心里,总是感觉到有些蹊跷。

对战多日,甚至有几次险些整个西路军都几乎崩溃,慕诗哪里还有半点小瞧这些鞑子的心思,风字营自我感觉是很好,而且,大家斗志也很高昂,但是,若是以为风字营可以无往而不利,那可真是的就是小瞧天下英雄了。

就拿对面的这只清国骑兵来说,他们人数未必比风字营多,火器未必比风字营的强,当然,要是算是对方的大炮,这远程火力风字营甚至还弱一些,但是,就是这样的敌人,除了开始双方不知道深浅的时候,风字营夜袭占到了不少便宜,在以后的断断续续的作战中,要说风字营有多大的优势,那也未必。

有好几次,风字营选好了战场,摆开了阵势,意图诱使对方正面决战,风字营的战法,明显不适应敌人的游击战法,不管是敌人是游而不击袭扰己方,还是小股骑兵快速突进,慕诗应付起来,感觉都是很吃力。

而敌人的将官,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根本不上他的当,至于再想和当初遭遇当天一样,夜袭敌营,完全不可能,有了上次的教训,对方的将官始终小心提防着风字营这种伎俩,同样的错误,对方的将官,很明显不会犯第二次。

所以,慕诗的西路军,打的很苦。

单以伤亡而论,实际上,双方没有多少的差距,当然,换做大明的任何一个将官,能带着一只以步卒为主的军队,和一支以骑兵为主的军队,能打成这个样子,都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没准吹嘘成个名将什么的,都是不稀奇的。

但是,那是大明的将官,不是慕诗,大明的将官兵丁何止万千,但是风字营就这么点家当,慕诗可没有觉得这是什么胜利。赵贵的前车之鉴在那里,他才刚刚开始自己的青云之路,可不想就此步赵守备的后尘。

所有,阿济格的兵马一脱离接触,迅速叫消失了踪迹,慕诗心里奇怪是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他一边布置容七的侦骑四处,打探这支人马的去向,一边加紧休整,随时防备对方在耍什么阴谋。

“千户,大人那边有消息过来了!”随着鞑子的撤走,断绝了数日的通讯,终于恢复了,一接到东路军的信鸽,立刻就有亲兵给他送了过来。

“好!”慕诗一弹而起,接过了讯息。

“大人那边,打成什么样了?”在一旁和慕诗正在说话的刘小六,也是神情关切的站了起来。

“好消息,传令全军,大人已经取下了熙川城,如今已经兵指鞑子老巢,东路军大胜!”慕诗很是兴奋的扬了扬手里的之战,吩咐完亲兵,掉转过头来对着刘小六说道:“看来,咱们也不用瞎琢磨,和咱们打了这些天的对手,到底去哪里了,想必是鞑子那边吃紧,这些人马,都调回去,应付咱们大人去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刘小六也是喜上眉梢,用力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这帮家伙,走得如此匆忙,好像逃命一般,想必大人攻势正猛,他们吃不住劲了!”

“嗯!”慕诗大以为然。

“那咱们怎么做,是直接追上去?不过以咱们的脚程,只怕等咱们赶到,别说吃肉,连汤未必能喝道一口了!”刘小六有些惋惜。

“不!”慕诗否决道:“大人给咱们的命令,是拿下丹东堡,若是没有大人的明确指令,咱们哪里都不去,还是继续咱们的任务!”

“啧”刘小六嘬了嘬牙花子,有些很纠结的感觉。眼下敌军都冲着东边去了,这丹东还有多少敌人,还没有个谱,指望接下来,再痛痛快快的杀敌,只怕大为堪忧了

.楚山城下,余风大营。

“大人!”维拉斯科有些气急败坏的走进中军大帐,很是利索的给余风见了个礼:“这帮野蛮人,借口天快黑了,不再给咱们粮食了,可是大人你看,申时都还没到,这哪里是快天黑的样子!”

“这几日,咱们一共接收到了多少粮食?”余风没有理会他,直接问道。

“还不到当初咱们要求的一半呢,这帮家伙,我看他们是想反悔,大人,要不要我带人去教训教训他们,叫他们知道,出尔反尔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的人,怕是不够!”余风摇摇头,竖起手里的文牍:“昨日夜里,敌人的援兵就到了,据咱们的斥候打探,这支人马从碧潼而来,人数不下万余人,你教习营想校训人家,莫要被人家教训了!”

“我说呢”维拉斯科恍然大悟:“敢情,对方是觉得有能力对抗咱们了,所有,不打算履行约定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将他们一锅烩了!”他张牙舞爪,大人围而不攻,怕是等的就是现在吧!

“你可愿意为我风字营去打这个头阵?”余风也觉得,现在可以动手了,趁着敌人的援军,立足未稳的时候,雷霆出击,最好是彻底吃下这股敌人,然后,进退自如,攻守皆宜,也有了和皇太极话语的本钱了。

“属下求之不得!”维拉斯科大喜过望。

从余风帐中出来,维拉斯科简直就是杀气腾腾,直接回到教习营吆喝了一声,教习营里那些早就闲的蛋疼的家伙,立刻就嗷嗷叫了起来,抄起家伙就跟着他们的统领出营去了。

“英郡王,只怕这粮食一听,对方就要有动作,这些人,看在粮食的面子上,忍耐了这么久,只怕就是差这么一个借口?”岳托对于阿济格下令不再运送粮食,心里微微有些抵触,都已经给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这么一点点,若是等到建州将军的兵马到了,再骤然发作,岂不是更好。当然,他也只是微微有些抵触而已,以目前城中阿济格的兵马,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担心。

“那便如何?”阿济格头也不会,看着城下的动静说道:“粮食迟早一天要给完,多给了他们,咱们用的就少了,难道给完了他们就会离开吗?这是与虎谋皮!”

岳托还没来得及反驳阿济格的话,只见对方大营里,涌出来一彪人马,乱糟糟的就朝他们这边而来。

这些人有骑兵,有步兵,与其他的敌人整齐的阵型不通用,简直就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当头的那员将领头上那面又是剑又是花的旗号,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那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玩意?死兵?”死兵是死囚或者是犯了过错的士兵组成的,用作战场上最危险生还机会最小的冲锋战斗,阿济格的手下就有这么一营人。

阿济格有些奇怪,这群人慢慢的靠近来,城头上早就防范起来,但是,严阵以待的士兵看到城下的敌人的模样,这些守在城头的士兵,和他们的王爷一样,都是有些愕然。

这群人,除了不多的有些人,穿着明军的服色,其他的人,穿什么的都有,武器也是千奇百怪,基本上,只要他们能想到的武器,在这群人力,都看得到,更令他们奇怪的,这些人的面孔,明显的不是明人,呃也许其中有些穿着黑衣服拿着狭长弯刀的,有些像明人,其他的人,都是面目狰狞,状若恶鬼。

“城头上的野蛮人,背信弃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不要把我们的仁慈,当做是懦弱,现在,准备承受我们的怒火吧!”维拉斯科举起一柄宽剑,意气风发的说道。这样的军堡,连攻城器械都不要,更别说,那些运粮的士兵刚刚才退回城去,这大门肯定没被堵死,只要打破大门,这城基本就算是破了。

“这是个话痨!”余风看到已经到对方弓箭射程边缘的维拉斯科,还在摆着姿势,屁话连连,颇为哭笑不得。

“叫赵登准备,让他的人慢慢推过去,至少,最前面至少要三营人!”余风命令道:“甲三,甲四和丁七做前锋,跟在教习营后面,第三到第九营保持距离,跟在老营后面,马队护卫右翼!”

随着他的命令,他身边旗号连连,然后,数个巨大的方阵,逐渐成形,而一旦成形,立刻就朝着前方的城池,慢慢的逼了过去。

这些方阵,不是为了去攻城,说实话,敌军的将领如果是有脑子的话,就不会放弃他们的机动优势,而死守这座看起来,不怎么牢靠的城池。正经的做法,是在城下布阵,然后,依托着后面的城池,双方一决高下。

教习营派出去,余风可没有指望,靠着这些雇佣军,能够拿下城门,除非城里的那些援军,都是死人还差不多,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看着这些人在这里肆意张扬,要知道,教习营不仅仅挡在他们出城集结的路上,还试图夺取城门。

“白痴!”阿济格嘴里冷冷的迸出一句,看着城下蜂拥而来的步卒,他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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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教习营丢人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教习营丢人了城下的这群乌合之众,没有让阿济格失望,居高临下的箭雨的打击下,这群乌合之众饶是有防备,也一下被射翻了几十人,这还是因为阿济格提早下令放箭的缘故,要不然,等到这群人冲到城墙下面了再箭如雨下,死伤怕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了。不如如果那样的话,城里若是要有兵马出来,势必一出城门就和这些乌合之众陷入纠缠,阿济格可不想给远处那些个虎视眈眈的敌阵,任何趁自己的人立足未稳掩杀的机会。

维拉斯科可没有身先士卒的习惯,他的经验告诉他,冲在最前面的,死得最快,他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他,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去博,士兵有士兵存在的意义,将领有将领存在的意义,若是将领也老是和士兵一样去冲锋,那这军队不就乱套了吗?虽然,这种身先士卒的传说,他听说过很多,但是,这些传说,一律都是没有结局的,如是非要去找到这个结局,估计,所有人不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将领,最后,一定死的很惨。

看到前面嗷嗷叫的手下,倒下了一大批,维拉斯科有些肉疼,教习营的士兵中,也不是没有使用火器的,的那是若是像风字营这样大批量装备制式火器,却是不现实的,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更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的兵器。

这样的后果,就是在单打独斗或者混战当中,教习营的这些士兵们的战斗力,显得非常的高,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们则是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劈天盖地的箭雨,可不管你是不是刚刚参军三个月的农民,还是一个练是十几年的武林高手。

“第一个破城者,赏黄金三百两!”他发出了赏格,自己的士兵是什么德行,他比什么人都清楚,三百两的赏格,足够他们回到他们的家乡,买下一处不大不小的庄园,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了。

果然,随着他身边的亲兵一起大声的重复他的话,刚刚被箭雨打击,有些萎靡的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更有那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抄着比他们脑袋大不了多少的小圆盾,口中呵喝怪叫着,就往前面冲去。这些家伙,手中无疑不是拿着连枷或者是开山斧之类的重武器,若是真的让他们这些人靠近城门,哪怕是包了铁皮的大门,只怕都要被他们砍出几个缺口来。

更别说在他们身后,还有些抱着巨大原木的家伙,藏在其中,这些原木,就当是简易的攻城锤,对付这样的单薄的城门,还是很有效果的。

“王爷,让我去冲杀一阵!”多尼请命道,这些家伙简直是跳梁小丑,若不是对方那些整齐的军阵,一直在伺机而动,他早就叫嚣着,要杀绝对方了,眼下,杀绝对方,怕是不太可能,但是,在对方那些军阵没有大肆进攻之前,冲垮这些乌合之众,倒是可行的,只要自己的动作足够快,就能在纳西步卒逼近之前,退回城里来。

这些日子,和这些死死保持着阵列有些近似僵化的明军作战,多尼已经知道,这些明军十分不好对付,的那是,不好对付,也是只的是那些穿着红色战袄的明军,这城下的乱七八糟的,算是什么东西?

“苏萨,你城中,还有多少火枪手?”

阿济格没有理会他,径直问道苏萨,他军中的朝鲜火枪手,早就被他当做炮灰,这些炮灰们,作战虽然不咋地的,但是此刻若是放上城头,倒是能够大大节省弓箭手的臂力,再精准的弓箭手,放上十多箭,这手臂就会酸软无力,眼下敌人不过是试探,阿济格不得不让自己的人马,保持战力。

“不过一百余人!”苏萨呐呐说道,能够被大清充入军中的朝鲜士卒,无一不是火枪兵,至于其他的兵种,大清的骄兵悍将们,如何看得上眼,这个军堡,能有一百多火枪兵,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的了。尽管平时,这些朝鲜士卒,也许就是一些伺候人的玩意,不过,给了他们一只火枪,不就是火枪兵了吗?

“全拉上来,放在城门附近!”阿济格说道,“告诉他们,若是有一个敌人,摸到了城门,他们就全部斩首!”

苏萨应声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一大群神色慌张的朝鲜士卒,拿着火枪就跑上了城头,而城头上,立刻就响起来了噼啪的火枪声。朝鲜人的火枪,虽然射程精度,均和风字营的火枪,不能一比,但是,此刻在这种情况下,居高临下,而且,只要朝着试图接近城门的人射击,却是不必要求这些射程和精度的,他们只需要装填好,然后朝着下面发射就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济格的威胁其了作用,据说,人到了生死关头,就能发挥出一些人平时难以发挥的一些潜力,此刻的朝鲜火枪兵,就是这种状态,一个个好像吃了春药一样,射击的速度,装填的速度,比起他们这辈子经历过的,都要快上许多,一下子,城门附近的教习营的悍卒,被打得人仰马翻,城门附近三十步之内,几近无人。

“妈,你们傻了啊!”维拉斯科三字经都出来了,“射击,给我射击,你们手中的火枪难道是摆设吗?”

他手下那些装备的火枪的家伙,也开始在同伴的掩护下,朝着城头上开火,只是这火枪的数量,实在是太少,稀稀拉拉一阵枪响,城头上掉下几个人来,却是对大局完全无补。

远处的风字营的方阵,已经在鼓声和喇叭声中,开始缓缓朝前行进了,一如既往,每走了百步左右,方阵中的将官,就将方阵停下来,整理一下队形,然后继续朝着前面固执而坚定的前行着,仿佛在他们的眼前,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条通天大道,而他们只要这样走下去,就可以一直走向胜利一样。

“炮队”阿济格有几分惋惜,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的炮队在这里,城头上架起这些将军炮或者红衣大炮起来,一炮下去,这些蝼蚁一般的士卒,那要死伤多少啊!可惜的是,自己的炮队不复存在,而这个破军堡,根本就没有想到去装备一些守城的大炮。在熙川,大清都是不计血本,装备了近十门大炮,可惜遇见了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人家根本不和他正面打,此刻,这些大炮,也落在了别人手里了。

“英郡王,形势对我军不利啊,若是这些贼军逼近,这楚山的城墙狭窄,咱们的大军根本展不开啊!”岳托也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实际上,他是赞同多尼率队出城的,这都什么事情啊,步卒攻城,骑军反而守城不出,在他看来,简直荒谬之极,什么事情,大清和大明的战法,全都颠倒过来了。

“无妨,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走,我心里有数!”阿济格面无表情,扫了岳托一样,然后,将目光定在了苏萨身上:“苏萨,你叫人在粮库和武库准备好引火之物,随时准备点火焚粮,若是我下令撤退,城里可不许留一颗粮食、一个箭头给这些贼子!”

既然楚山是军堡,其中的百姓自然是极少,多是军人或者是一些做军人生意的商人,焚烧了这两处重要的地方,其实,这军堡也就是一顿石头房子,没有任何的价值了。阿济格一到楚山,就知道这军堡若是对付小股敌人的袭扰,还算是磐石,若是想这般大军对阵,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用处,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多杀伤一些敌人了,主动撤走,然后另外寻觅战绩。

敌人若是据城而守,那么就攻防优劣之势登时扭转,原本自己不利的地方,就变成了对方的弊端,这自然是对大军有百利而无一弊,若是敌军敢聚军追赶,嘿嘿,别忘记了,他阿济格可是刚刚跟他们的另外一股明军,纠缠了这么久,如和利用对方的弱点,打击对方,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即使他占不了多少便宜,也决计吃不了多少的亏,等到建州的援军一到,再和这些明军决战,岂不是胜算更大。

说话的时间,城下已经打出了结果,在阿济格的威胁下,变得快手快脚的朝鲜火枪兵们,成功的将教习营的乌合之众,阻止在了射程之外,而教习营的士兵们,虽然悍勇,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发现只要不进入对方的射程之中,去攻击对方的城墙,对方就给自己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攻势受挫之后,竟然齐齐聚集在射程之外,不再做自杀式的冲锋了。

“爵士!”维拉斯科脸色有些难看,还说自己打算在余大人面前露个脸的,可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这些家伙,简直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他敢说,若是余大人身后的那些精锐,别说自己许出了天价赏格,就算没有赏格,只要一声令下,就算那些士兵全部在城门附近死干净,也决计不会像自己的这些手下这般,仿佛一只逮着了刺猬的野狗吗,畏首畏脑,无处下嘴的样子。

简直是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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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怀忐忑 投其所好

第三百八十五章心怀忐忑投其所好“尹百户,我看你们大帅,早几日出兵,这楚山早就拿下来了,现在出兵,未免有些迟了些,这些鞑子,很明显来了援兵嘛!”方离味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心里有些心惊肉跳,看到尹胜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没话找话说道。

这几日来,尹胜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除了锦衣卫内部的一些犯忌讳的东西,基本上,他算是非常合作的了,好在这位尹百户,对于锦衣卫内部的那些勾当,似乎也不敢兴趣,只是对于他出关后看到听到的一些东西,非常的上心。

这方离味是干什么吃的,他可是专司刺探的锦衣卫的,就算他有些不务正业,也比一些普通的军官听到看到的多。一见对方的重点在这些东西上,顿时对于对方的企图心指明了,不仅仅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些情况,和盘托出,更是连他们系统内,他能接触的一些关于鞑子的情报,也是丝毫不加以隐瞒的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了,这是大明的军队,眼下又正在和鞑子开仗,就算他不为个人得失着想,为了大明,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当然,这是大道理了,他是这样给尹胜说的,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哪又如何?”尹胜站在门外,看着营外乱糟糟的跑动集结的士卒,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们大帅,未免太托大了一些”方离味絮絮叨叨。

“闭嘴!”尹胜回过头来,厉声喝道:“我家大帅也是你这等人能肆意评判的?莫要把你当个人物,你就真的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这般没有上下尊卑起来!”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见到这个一直都和和气气的百户,板起脸来,方离味倒是有些心虚,要是这几日,他熟悉的可就是这一位,要是真的惹恼了这位,他可真的就抓瞎了。

“我这不是关心兄弟们吗?绝对没有诋毁你家大帅的意思,若是我有此心,叫我一辈子回不了关内!”他见机极快,见到自己的话似乎触犯到了这位尹百户的忌讳,立刻就发誓道。

尹胜这才脸上稍稍缓和了一些,余风的威望在军中,可是随人指责诋毁的,若是这家伙不开眼,他倒是不介意给这家伙一点教训。这家伙到现在为止,都拿风字营和他是一路人,可是,在尹胜心里,可是没把这个家伙当做军中同袍来看待。

“今日只是我听见你这写妄言,若是叫别人听到你这般胡说八道,只怕有的你的苦头吃了!”

“那是,那是,还是尹百户够朋友!”方离味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战场上,火枪声渐渐密集起来,一阵一阵的,仿佛是雷鸣一般。尹胜也是算见过世面的,从京师中的三大营中的神机营,到后来到了边关,见到这边军中的火器,他也算是都曾见识过,不过,像此刻这般动静,他也不由暗暗心惊,心下盘算,只怕这火器之盛,就连神机营都比拼不过,这得耗费多少银子啊!

他从中军的旗帜上,看到了主将的姓氏,知道这支兵马的统帅姓余。好吧,这位余大帅,会不会打仗,能不能打仗,这个暂且不说,至少,他可肯定是有钱得紧,这般的装备的士卒,都比的上京师中的精锐了。

“这个,尹百户,眼下前面打得热闹,咱们反正无事,就说说话吧,反正尹百户你专司斥候之事,这两军对战,也是与尹百户关切不大。”

“嗯!”尹胜见到一对士兵,又从他精英营的营前,匆匆朝着前面跑去,暗暗咽下了一口口水,这才回过头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有啥好说的,说吧,别说你那锦衣卫里弄钱花的破事啊,我不稀罕这个!”

“我一直没敢问,你家大帅,是哪位老帅的公子,还是京城中哪位阁老的门下,我看你家大帅丰神俊逸,杀伐果断,倒是颇有当年宁远伯的风采!这等风范,我简直是高山仰止,见过你家大帅一面,以后有得我方离味在那些老兄弟吗,面前吹嘘了!”

这是说余风年纪不大,却是统领大军呢,不过,他倒是说的客气,用了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做比较,不过当初李如松统帅大军在朝鲜与倭寇血战,接连大捷!这比喻倒是贴切的很,至少,在朝鲜坐拥重兵这一点,倒是一点没错。

可惜,他的这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尹胜根本不知道他话中的宁远伯是何方神圣,不过,他话里的打听之意,他倒是挺得分明。

“呦呵!倒是盘起俺们的底起来了!”他不怒反笑,拜托你弄清楚一点好,你是个囚犯呢,老子没五花八绑的拷问你,那是因为你合作,知趣的紧,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习惯,习惯!”方离味讪讪的说道:“尹百户你也知道兄弟这差事,有时候是有些惹人厌!”

“想知道?”尹胜斜睨着眼,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

“若是尹百户不方便说,也无妨的,说说闲话嘛,总比心惊肉跳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让人心安!”

“你扯淡呢,就问你是不是真想知道?”尹胜有些不屑。

“想!”这次,方离味回答的极快,几乎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用。

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有琢磨过,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包括在他接触的所有情报中,似乎都没有在朝鲜这边,有一位余姓的将军。这些兵马,他暗自估测过,至少三两万那是有的,这样的人物,至少是个总兵吧,再不济,也得是个副将,可是大明的副将总兵以上的武将当中,他还是真是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一位姓余的将领。

“不告诉你!”尹胜得意洋洋,感觉到自己调戏到了这个锦衣卫百户,“你不是无所不知的锦衣卫吗?难道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方离味有些尴尬。

“不过,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我们大人,对于你们锦衣卫,可是很不感冒的,若是大人有命令下来,要对方百户有什么措置,那尹胜先在这里,告罪一个,到时候,只怕就对不住方百户了!”

这一下,吓得方离味的小心肝就有些乱颤了,这话听起来,似乎,这位大帅和锦衣卫有些过节,或者说,锦衣卫曾经得罪过他,可是,他方某人只是锦衣卫里的一个小小百户,代表不了锦衣卫啊,要他来替锦衣卫来背这个黑锅是不是有些太冤枉了一点。

“快点快点!”门外,几个军中的郎中,跟着一群抬人的担架,从他们门前经过朝着后营走去,担架上鲜血沥沥,看来,是前线的伤兵撤了下来了。

“前面打的怎么样了?”尹胜走到门口,拉住一个士卒问道,相对于这方离味,他更愿意多了解一些前面的情况。

“狗日的蛮子,他们箭上有毒!”那士兵金发碧眼,一脸汗毛,却是满口的官话,“咱们的人,伤亡了不少!我们队官都在担架上呢,这位长官,你让让!”

这是教习营吃亏了!尹胜看的明白,这伤的不能动弹的,有大几十人呢,那死的人,一定也不少了,这些番人,怕是打红眼了。

“尹百户,尹百户!”方离味在后面叫唤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鬼叫什么!”尹胜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大人命令自己看着这家伙,从这家伙嘴里掏出些东西啦,没准他也能在这战斗中捞到个什么差事呢?一念至此,方离味的叫唤声,就显得呱噪起来了。

“小的刚刚想起来,月余前我们锦衣卫的,有这样一条讯息,忘记给尹百户说道了,不知道对尹百户有没有用处!”

“说!”尹胜虎着脸重新坐了下来:“你属驴子的啊,打一步走一步,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咱们大人从你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对咱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两军厮杀的时候,多一个锦衣卫百户殉国,可是个平常的紧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刚刚看到你和这兄弟,我才想起来吗?朝廷新近购置了二十门红衣大炮,就是和这兄弟长得差不多的番人送过来了的,这二十门大炮,除了十门安置在京师,其他十门都送到辽东来了,洪督师手下的一个副将,亲自从南边押运过来的!”

“这些红衣大炮运到哪里?”尹胜倒是对这个大感兴趣,十门红衣大炮啊,谁得到了,这可不得了。

“潼关?还是临潼?我记得有些不大清了,好像是朝廷防止乱民出关,才有这些举措!”方离味见到对方有兴趣,登时心下一松,他刚才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揣测什么样的消息,才会让对方觉得有用,而不至于将自己当做毫无用处的人处理掉。这支兵马火器如此之多,军中又有番人,对于这红衣大炮,想必也是感兴趣的,一试之下,果真如此。

“不着急,你好好想想,所有有关这个事情的枝节,都不要遗漏!”尹胜慢慢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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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触即退 见怪不怪

第三百八十六章一触即退见怪不怪突然之间,从前面传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继而,这声lang一直延续到大营的深处,尹胜抬头看处,只见自己帐外面一阵欢腾,战士们皆是一脸喜色。

这是前面胜了。尹胜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来,倒是方离味很是知机的在一旁摆出一副欣喜莫名的样子:“这这是咱们胜了?”

“谁和你咱们了?”尹胜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心里头不由得有几分好笑:“你好好想你的事情,和你没多大关系!”

“谁说没关系,这是我朝大军的大捷啊,我锦衣卫自然与有荣焉!”方离味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好事情以来,人也精神了,记性自然就好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些红衣大炮,是运到潼关,不过,我看到消息的时候,押运的人才从南边出发,不知道这个时候到了没有!”

“你是几时看到这消息的?”尹胜问道。

“三月不,应该是在四月上,从福建出发,途径京师,然后调派到潼关的!”

“福建?”尹胜沉吟了一下,福建和新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明白的,如果这些红衣大炮,从福建走海路到天津,再抵达京师的话,没准在这事情上,倒是可以做做文章,二十门红衣大炮啊,还带有教官的这种,听着都让人心动不已。

“你说的这些,若是不实,我想,不用我恫吓你,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的!”想了一想,他觉得还是弄确定了,再上报给大人,此刻外面欢声如潮,大人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自己要是用些不确实的消息,去打搅大人的兴致,那也太有亏大人的器重了。

“属实,属实,千真万确!”方离味连连点头,他估摸着此刻这只军马大胜至于,从上到下,心情都应该是极好的,自己再说些有用的事情,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困厄顿去不说,报几分军功,也不是没有指望的。

这消息他的确没有心口开河,朝廷对于四方的官吏,有邸报可以告知朝廷最近的动向,而锦衣卫,也有这样一套系统,叫做飞贴。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的这套情报传递系统要比邸报传送得更为高效一些,这是由这个机构的特殊性造成的。只不过,这些公而告之的飞贴,都是说的和锦衣卫有关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和锦衣卫没关系的,锦衣卫的大爷们,凭什么吃饱了撑着去关注。

方离味虽然只是一个百户,但是,却是在他驻扎的边军中,堪堪有资格接到这些飞贴的人物。说实话,在这边军中,锦衣卫比百户小的官职,没有资格看那飞贴,比百户大的官职,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这边军中的。

“来人,给方百户,好吃好喝伺候着,看好了,别让他四处走动,被其他的兄弟磕着碰着,我可没法给大人交代,我出去一下!”

丢下方离味,尹胜迫不及待的出营朝着前面跑去,一方面他是关心战况,貌似是风字营胜了,但是,怎么胜的,前面打成怎么样了,鞑子又怎么样了,他却是呆在后营一无所知,另一方面,这方离味的肚子里的那些货色,估计也掏摸着差不多了,能够得到这样一条意外的消息,他可以功德圆满的给大人汇报去了,当然,此刻要是大人有空的话。否则,他也绝对不排斥,在等候大人的召见的时候,和大人的那些亲兵兄弟们聊聊刚刚胜了的这场战事。

待到出了大营,尹胜眼前看到的城池,在城头上赫然飘扬着是一杆“余”字的大旗,而无数的风字营官兵,正整齐有序的朝着已经没有了城门的城池,正在一队队的进城,原来城头上守城的鞑子士兵,早已经被城头上兴奋的风字营士兵取代。

而在城中,黑烟滚滚,直冲云天,竟然似乎是到处都在火起。

“兄弟,你是第几营的?”随手抓过一个小旗,尹胜问道。

“这位大人,我们是第十八营的,正在奉命进城!”那小旗看了尹胜的服色一眼,恭敬的回答到,不过,这恭敬倒是大半不是因为这百户的的服色,而是尹胜腰间的那柄代表荣耀的银剑。

“十八营,这是后营的了,我去,出来的早了,没接到命令!”尹胜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出来时候,跑得快了,没有接到传令兵的命令,要不然,自己的精英营在这进城的序列中,怎么也比这风字二营出身的十八营在前面一些。

当下,他再也没有什么犹豫的,抛下这个小旗,拍马就朝着城中跑去,既然取下了城池,精英营自然会有活儿干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甘为人后。

“尹胜,你来得正好!”余风坐在这军堡中唯一像样的大屋子里,看起来这以前就是鞑子军议的地方。尹胜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中军所在,他知道大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不过是试着求见一下,没想到,余风立刻就召见了他。

“就按照我刚才所说的,你们各自前去布防,谨防敌人反扑,你要要记得,这城池,敌人早就有放弃的打算,可不全是咱们攻下来的,要算是他们主动放弃的,我们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城中的大火,也要派人即使扑灭,那些被焚烧的粮食军械,能够抢出多少啦,就抢出多少,不用强求,一切以士卒的安危为先,受伤的士兵,要及时医治,不管是教习营的,还是朝鲜辅兵营的,都要一视同仁!”

“属下明白!”一干将领齐齐回答道。

“去吧!”

布置完这些事宜,余风回过头来,对着在一旁等候了半天的尹胜招招手,尹胜应声上前。

“鞑子根本没怎么用心打,稍微一发力,他们就撤走了,留给我们一座空城,城里还烧的一塌糊涂,这鞑子的军中,有狠人啊!”余风坐了下来,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大人要属下怎么做!”

“军中的斥候,能够探查的范围有限,鞑子又尽是骑兵,这来去如风,稍有不慎,怕是要被他们杀个回马枪!”余风边活动脖子边说道:“你精英营要主动出击,若是能缀上鞑子,找到鞑子的大营,那是最好,即便是找不到,也要在鞑子行动对我军不利之前,先行察觉!”

“属下原为大人分忧!”

“尹胜啊,这楚山以北,可就是鞑子的地盘了,你活动的时候,要小心些,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是信不过的,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你要懂得变通!”

风字营的军纪严明,从不扰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余风可不想到了敌人境内因为这些已经养成了习惯,而造成不正常的减员,虽然精英营的这帮家伙,恐怕是风字营军纪最差的一群人,余风还是叮嘱了一下,这等于是自己的特种侦察大队,每一个人,可都是自己的宝贝疙瘩。

尹胜凛然点点他,等余风说完了,他这才说起自己求见的事情来:“大人,前几日俘获的那个锦衣卫百户,属下和他盘桓了几日,倒是从哪里掏摸出不少的东西来,这个家伙,做百户不咋样,若是做一个斥候倒是也不算是很差,至少,记性很好!”

“哦,呵呵,能够从他哪里得到些对咱们有用的东西就好,他说的这些,你记下来没有!”

“有文书在哪里记着呢,等到整理完了,就给内务衙门的兄弟送过去,对了,大人,那锦衣卫,还说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大明从福建的番人那里,购置了二十门红衣大炮,要运抵到潼关,咱们军中的这种大火器,一直缺乏,属下就留了心,那锦衣卫说,这些大炮,还有番人教习跟着一起过来,教军中的士卒放炮的!”

“福建?”余风一怔,上次他和郑芝龙会晤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若隐若现的暗示过,但是郑芝龙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不接他的茬,眼下,居然能有这么大的举动,一下子为大明采买二十门红衣大炮,这绝对不光光是银子使得足的问题了。

“是哪国的番人?还有,这些红衣大炮的来路,采买的经办人,随同来的教习的人数,这些具体的情况清楚吗?”

“这个还有待查实!”尹胜有些语塞,他才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哪里有时间有渠道去证实,正经的是他赶紧上报,然后大人再安排人手去证实才是整理,他不过是军中的一个斥候,哪里能比得上民事衙门的那些老外务们。

“嗯,这个我倒是疏忽了,你眼下在军中,哪里有时间去千里之外去查证,这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安心办好你自己的本份差事,那个锦衣卫,你移交给内务衙门的人吧!”

他点了点头,有些嘉许的看着尹胜,“你倒是心细,若是这件事情上,能够做出文章来,这份功劳,倒是不逊于这破城之功!去吧,安心办你的差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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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捷报如雪齐鼓舞

第三百八十八章捷报如雪齐鼓舞方离味一直到被人带着离开这军营,朝着南方而去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回过味来了。但是,他还是不是很确定,因为他无法想象,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想到的和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离谱,离谱得让有对于自己的推测,简直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只不过,此刻,无论是在押送他的人的眼里,还是在下达命令将他送回平壤的余风的眼里,他个人的感想如何,意愿如何,都不是那么重要而已,对于余风来说,这个锦衣卫百户的出现,不过是这场战事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或者因为这段插曲,会给他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的,和这场战事无关。

阿济格率军主动撤退,让出了这座城池,余风倒也没有赶到多奇怪,其实,在他的心里,倒是更愿意对方死守这个军堡寸土不让,那么他倒是不在意将这军堡的守军和后来赶到的这些援军一口吃下去,至少,他心里清楚,此刻在这个地方,他风字营的战力不逊于对方,就是兵力,也是占据这绝对优势的。

可惜,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了,这鞑子的领兵将领,比他更懂得保存实力的技巧,不过想想也是,在余风的记忆中,这女真骑兵,在兵力上,可不是一直是他们的强项,就是到了后世记载的那段历史中,清军入关之后,因为害怕当地的百姓军民对于他们的抵抗,为了杀一儆百,还弄出了许多的屠城的惨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这些历史上骇人听闻的事情,可不多暴露出了这女真人的心虚。

这也是余风敢于率军直接以牙还牙对着清军还以颜色的最重要的基础,在北方,这女真人只怕还是将这北方和朝鲜,看做是他们的粮仓,看做他们的大后方,绝对不会是他们的防御重点,正在让他们重兵把守的,还是在和辽东明军对峙的另外一边,既然如此,有明军牵制大部分的清军,余风稍微放肆一下,这后果也未必多严重。

和慕诗那边的消息,已经通了,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突然出现在楚山的这支援军,十有七八就是和慕诗对磕了多日的那一支清国人马了,按照西路军那边的通报,他们的人数,就是较西路军都不如,而此刻,光是聚集在楚山的风字营士卒,就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千户,近三万人了,若是说这样的情况下,余风这仗还得提心吊胆,那也就真的太瞧不起人了。

虽然打仗不是人多一定就打得过人少的,但是,人多欺负人少,总是在先天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的,尤其是在战力不逊于对方的情况下。

不过,余风此刻面对的最大的一个隐患就是,他的风字营,是以步卒为主,而对手是以骑兵为主,这种情况下,他是一点都败不得,即便是达到他的战略目的后的撤退,也得要组织有次序的,要不然,很容易就演变成一场溃乱。

楚山军堡里,几乎所有的守城器械,都被付之一炬,可以说,除了个石头围子,这楚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若是要想把楚山当做扎进鞑子境内的一枚钉子,他还得好好的经营一番,要经营,自然就需要时间,不过,眼下看起来,他的时间并不多。

斥候们川流不息的送来探报,更有尹胜的精英营的那些家伙,一头就扎进了这敌国的内部,去为他打探一些更深入的情报。这些情报都显示,至少,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内,他的大军还是安全的,至少,这个范围里,除了少许的一些敌人的斥候,大队的敌军,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但是,这个范围,对于步卒来说,是安全,但是,对于那些在马背上都骑成了罗圈腿的鞑子们来说,这点距离,远远不够,好吧,这样说吧,就是放出一两百里地,这距离也未必管用,连夜奔袭,三百里对步卒为怪,何况一两百乎。

所有,当前,最为忙碌的还是这些斥候们,寻找到鞑子的大营所在,成了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中军已经传下号令,发现敌军大营的确切地点的并立刻回报的斥候,百户以下,就地坐升一阶,记大功!

这是余风借鉴了后世的某些做法了,记得他好像看过一些资料,在二十世纪末的那场对安南的战争中,我军的炮兵侦察兵,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做法。当时好像是发现敌人的一个重炮阵地,直接就是一个三等功,丝毫不带含糊的,那时候的侦察兵,和他现在手下的斥候本质上都没有多大的区别,自然是重赏之下人人争先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他面对的这支人马,是不是就是清国目前能够聚集起来的所有力量了,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此刻鞑子们首尾不能兼顾,兵力已经是相形见拙了,而他已经命令西路军慕诗率部,继续朝着丹东堡进发,拿下丹东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丹东堡一拿下,和楚山堡遥想呼应,被夹在中间的碧潼,所有的地理优势战略意义都没有了。

到了那个时候,局势可就攻守易位了,等于是大清的门户大开,任他纵横驰骋了,呃,如果皇太极不算调集北方和明军对峙的军队和自己死磕话,那么,那就可以真正意义的住下来,好好的谈谈了。

他倒没有觊觎大清的基业,这个蛋糕太大,他陡然吃下去,要撑死人的。即便他有那个野心,也得是他先统一了朝鲜,让整个朝鲜半岛,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之后事情,整个统一,不是名义上的统一,而是真正的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都彻底的有力的掌控,能随时动员各种资源,就想如今的新城平壤一样。

所以,这这一仗的目的,余风就是想告诉对方:“我不好惹,不要惹我,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咱两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打下熙川,不算什么,甚至,打下这楚山军堡,也不算什么,只有真真正正,消灭鞑子的那么一部,让远在盛京的皇太极都感到肉疼,才能达到这个目的,还是那句老话: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谈出来的。

安定不了这边,对于南边的朝鲜李朝小朝廷,根本就没得余暇去管,总不成他把人家朝鲜上上下下的王公贵族全部都杀光吧,虽然,看起来,那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但是,这些人全部都死光了,谁来帮他安抚这些朝鲜百姓,谁来帮他治理这些朝鲜百姓,再怎么说,靠风字营这已经掺水的了几万人,去治理近两百万人的朝鲜三千里江山,那可就是和当初的清军入关时候有的一比了。

万一这些李朝余孽,靠着他们世代的人气笼络人心,这里组织个义勇军,那里搞个游击队,那余风还要不要生产发展了,所以,暴力不一定全部都好使,有时候,和平.演变的手段配合起来,往往会突出奇效,余风就是打算这样对付李朝小朝廷的。

武力压迫为主,内部分化拉拢辅之,除了最顽固不化对于他的基业没有任何的建设的那一小部分人需要镇压消灭以外,他不打算在也觉得没必要在南方弄出这样大的阵势来,历史上,三千清军就打到汉城的事情都发生过,换做他来,带几万人去将人家的老巢断掉,那也没多大的光彩,这不摆明欺负人吗?

余风知道,自己这一仗,消息迟早都会传到汉城那边去,他就不相信,除了这些被选入风字营的朝鲜辅兵之外,在平壤的那些朝鲜官吏,和汉城那边,就一点瓜葛都没有了,也许,不用自己的特意去通知,这边的军报一到,不过几日,汉城那边的某些人,某些死硬的或者一直在观望的人,就会知道这边的消息,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应该怎么样做出选择,他们心里都多少应该有些谱了。

实际上,情况也真的如余风所料想的一样,自从余风的大军一出新义安,以迟青山为首的那些在平壤的朝鲜官僚们,甚至比起风字营的留守将官们,更为关心风字营的战况,毕竟,他们已经是和余风绑在了一起,上了余风的这条贼船再无退路了的,即便是他们愿意顶着一个曾经“从贼”的帽子,在余风失利后再去找他们昔日的恩主,只怕也不会被人接受,朝三暮四的人在那里都不受待见不被接受的,既然他们跟了余风,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富贵不说,就是身家性命也是堪忧的。

余风更不知道,当打下熙川的捷报,传送到平壤的时候,平壤城里十多万人,那是一片沸腾,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在街市上,本来就是价值不菲的爆竹,一时都已经脱销,颇有些洛阳纸贵的意思了。至于那些在熙川冤死的百姓军民,则是很少有人提及,官员和人们津津乐道,都是关于捷报的话题,关于捷报的内容。

打下了熙川,意味着,这北方黄海道全境,都在平壤的掌控中了,这地盘的扩大,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官位职位有了空缺,这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这平壤的军民们,事关他们切身的利益,他们不高兴,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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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上意好揣测 过程无须问

第三百八十八章上意好揣测过程无须问(这章还是第三百八十八章,昨天上传错了,居然把三百八十七章给漏了,好吧,这章就算是正主儿了,不许说我数学没学好,我高考数学三十多分是我这辈子的痛,谁揭我伤疤我和谁急)如果说,路过熙川的时候,方离味是提心吊胆的话,那么,等到从新义安经过,到达平壤的时候,他简直就是心惊肉跳了。

说实话,他这一辈子,值得称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多,在这短短数天里发生的事情,只怕是他这辈子最为跌宕起伏的日子,就连当初从北京被调到辽东,也没有这些天这么刺激,那时候光顾着失落去了,哪里还有心思琢磨别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从一开始得知到货源被断心急火燎的赶往楚山,然后到被困在敌城中如坐针毡,到逃出城后如释重负,继而峰转路回,然后,就一路带着惊愕的表情,出现在平壤。

这一次次的情绪的转化,饶是他心智坚定,也不禁感到有些吃不消了,得亏是锦衣卫的老兵油子,换做一个啥世面没见过的新兵蛋子,这一路来,能成什么样,就难说的紧了。

到了平壤,方离味已经彻底的清楚了,这一支人马,在这朝鲜割地称王,只怕,和大明没有多大的关系。而这一次,他没有带着丝毫的侥幸,即便朝鲜历来就是大明的藩属,但是,大量的操着汉音的大明士兵,充斥在他们中间,而他所知晓的,目前朝廷九边几乎都是吃紧,这个时候,可不会有这样的多的兵马来朝鲜帮他们打仗,这会儿,可不是万历年间了,大明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定,哪里有余暇来管他们。

而同样,这支人马中,不乏朝鲜士卒,这就很让他看不懂了,难道说,他们和朝鲜李王之间,还有什么暧昧不成,朝鲜一贯以来,都是国寡兵弱,若是这些人马都是可以为朝鲜王所用,那么,他们和国寡兵弱一词基本上就没什么关系了,能够和清国的鞑子扳腕子,怎么都不能说他们弱的。

这一路来,虽然说是护送,其实,也押送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没有将他手脚束缚,然后再装进囚车笼子而已。当然,方离味很知情知趣,一路上,没有人押送的士兵,找任何的麻烦,他想找机会离开这些人的心思,在见过熙川那把的惨象后,早就彻底的熄灭了,在这乱世中,人命还不如一条狗,他相信,若是自己玩点什么小花样的话,他身后的这些人,刀子挥起来,绝对不会带半点犹豫的,别看这些人平时似乎和和气气,在方离味看来,这些都是些虚幻的假象而已,不凶狠,不如狼似虎的兵,怎么能打胜仗,这些兵能够干得过鞑子,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进城之后,他直接被送到了一个衙门里面,还好,他被安置在一间空房里,虽然外面有人把守,但是,总被被直接送到大牢里,要强上许多倍了,再不济,这也是个软禁的待遇,而且,在吃喝上,这些人,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第一夜,就在这忐忑不安中,悄然而去。如同坐牢的人一样,甭管他们刑期有多长,这第一夜是最难忘记的,方离味也是,他那些囚犯不同,囚犯们尽管不愿意接受,但是,却是明白,自己今后的日子,将会大致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会得到怎么样的处置。

当阳光撒进窗棂,照在他因为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疲倦面容的时候,屋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这个时候,他有些想念那个尹百户有些狡猾的笑脸了,尹百户是军人,当兵的,心思狡猾也总是显得有些单纯,但是,他知道,这次来的,怕是就不是当兵的了,就算如同锦衣卫一样,披着天子亲军的名头,干的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他们之中人,最怕遇见的,就是同样干这些事情的同行了。

一个年轻的百户,走了进来,是的,是百户,这一点,和尹胜接触了这么久的方离味,可以肯定,至于年纪,他直接忽略了,这支兵马里,从士卒到将官,四十岁以上的,基本上都看不到,实在是一支年轻的不像话的人马,既然如此,二十来岁的百户,一个一个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精力去感到奇怪了,貌似他们的大帅,也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呢。

那百户走进来,看了看从榻上坐起来的他,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缓缓坐下。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方离味有些不安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而那个百户,也是一边不慌不忙的啜着茶,也是不声不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位大人!不知道,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半响,还是方离味打破了沉寂。

“你是方离味,锦衣卫试百户,专司刺探侦缉之事?”那年轻百户有些兴趣盎然:“都说锦衣卫如何如何,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也不是身高两丈,三头六臂的嘛!”

方离味脑门一道黑线闪过,敢情这位,以前没有见过锦衣卫,这是拿自己当做大马猴来看了,这要是在别处,他少不得要发作一番,但是可此,他可连一丝愠色都不敢露出来。

“大人说笑了,锦衣卫也是人,不过是那些无知百姓,以讹传讹罢了,市井之言,当不得真的!大人是来询问下官的吗?”

“不错,有些问题,还是想找方百户求证下,询问,呃,就是询问!”那年轻百户一愣,旋即脸上浮现起一道和他年纪似乎有些不太相称的老滑笑容,点头称道。

“大人请问,下官定会知无不言!”方离味态度,很是端正,他现在已经不抱着丝毫想回到辽东的想法了,人家在朝鲜这边,干得热火朝天,锦衣卫却是一无所知,眼下这七七八八的东西,都让自己看了个遍,人家能让自己囫囵着回去吗?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奢望了,能够保全自己,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多年的老头子,在冥冥中保佑着自己了。

“本官伍先,内务衙门执行百户,对于你们锦衣卫的一些手段,也是仰慕已久,一直想找到曾在锦衣卫当差的同行切磋切磋,方百户,希望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啊!”伍先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笑容不减。

果然是同行!方离味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他已经打算问什么答什么,尽量合作了,所以,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心里却不是特别的恐惧。

“你把你说的关于朝廷购置红衣大炮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再说一次,所有的细节,都不要遗漏”

屋子里,响起两人的说话声。这里是内务衙门的后宅厢房,这个时代的官衙,无论是大明还是朝鲜,都是一样的体例,前面的办公的衙门,后面是衙门官长的住宅,也是俗称的后衙。

内务衙门的大堂,能够用得上的时候,那是极为稀少的,实际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用上这大堂来,而再大一些的事情,直接内务衙门的执行百户们,都在当场处理了,所以,这内务衙门的大堂,恐怕是平壤所有的衙门的大堂中,最为冷清的一个。

后衙也是如此,穆海涛跟随余风以前,夫人就已经离世,所有他一直单身着,虽然余风曾笑言,在这朝鲜的大家闺秀当中,选出一个才貌出众的做他的续弦,但是,由于穆海涛自己的职业的特殊性,他拒绝了余风的好意,在他身边,仅仅只留有两个侍婢,平时伺候他的起居,至于女眷,在这后宅,却是看不到的。

余风直接从军中,送来这么一个人来给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余风在他的信中,只是简单的将这人的来历身份和所涉及的事情,寥寥几笔提了一提,却没有做什么命令指示,这就让他困惑了。

这么多年,他做事情的程序,都是平时按照章程走,若是大人有命令,则是以大人的命令优先,这种没有明确指示,又将事情交到他手中的事情,的确是不多见。按照他的理解,这就是大人叫他便宜行事了。毕竟大人此刻正在前线鏖战,这些事情,他可没有精力盯着。

二十门红衣大炮!一看到这个数目,他就知道,余风为什么将众人要送给他来了,这些年,余风如何求这种巨大的火器而不得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一个,甚至当初慕诗被派到吕宋那边去,就被仔细叮嘱过,如果有机缘能够得到哪些番人的最新的红衣大炮,也一定要尽力而为。不过吕宋的番人,船炮虽然不少,但是,正在能待到陆地上,让步卒可以用的大炮,也就那么寥寥几门,所以,虽然有余风的免提耳命,慕诗还是空手而回了。

而福建郑家,倒是有门路弄到这些利器,不过,此刻风字营和郑家的关系,即便是正处于蜜月期,也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的那种,指望他们将这种利器卖给余风,增加风字营的实力,这有些不太现实,除非,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两家的共同敌人,那还差不多。

所以,他估摸着,大人可能是对这些大炮甚至是大炮的技师动心了,这个锦衣卫交给他,就是让他弄清楚,是不是有机会,风字营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分一杯羹,当然,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他是要竭尽所能的了。大人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怎么做,他肯定是不会过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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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小看妖孽会吃亏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小看妖孽会吃亏的再等三日,再等三日!

余风这样给自己说道,再等三日,若是局势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他就要动起来了,这个动,不是指他率着大军,朝着清国境内盲目的进发,而是恰恰相反,他要将自己大部分的人马,都撤了回去,至少,要先退到熙川,这楚山,留下些许人马,当做一个桥头堡就好。

他现在明白,有一个厚实的大后方,简直就是任何一支军队的基础,这几万人,有着新义安远远不断经过熙川输送过来的粮草,也堪堪只是仅仅能维持而已。几万人,这每天消耗的粮食,那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更别说路途这么远,这些运送粮草的后勤士卒和那些民夫们本身的消耗了。

饶是余风一直都重视这粮食储备,这般消耗起来,他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怪不得说这打仗,打的就是钱,打的就是后勤呢,这只要军中粮草一旦,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就先得乱了,再骁勇,再纪律严明的军队,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啊!

而楚山军堡,原本储存的的粮食,被鞑子临走的时候,一把火给烧了,而在附近征粮,哪怕是刮地三尺,对于几万人的大军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绝对不是长久之道。新义安的粮食,远远不断的运送到熙川,再从熙川转运到这里,这补给线对于现在的风字营来说,太长,太吃力了。

所以,余风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了,哪怕鞑子的残兵不再出现,他也要率领大军撤出这里了,除开后勤的问题不说,撤到熙川,至少比这光秃秃的破城,易守难攻多吧!呃,只要能够防住敌人掘开河道水攻就成。不过,这问题,也应当不是问题,云青山自己怎么拿下的熙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怎么怎么会让别人用他自己的招数来对付他自己,那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吗?

至于皇太极的那招揽的信笺,他就当是一个笑话看了,自己这么配合他们的缓兵之计,可是,对方似乎还是拿不出什么料来啦,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一只残兵,还一触即退,这也太令人失望了,光是肃清这在朝鲜的鞑子,恐怕伤不了他们的什么元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lang费了,对他来说,还真是可惜。

就在他自顾自的暗自谋划的时候,他的对手,阿济格和岳托可没有闲着,当然,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们面前的这支军队的将军,已经起了退兵的心思,他们只需要再耐着性子,等上几天,就可以向他们的皇帝陛下报捷“击退犯边余贼数万,斩首无数,重新夺回楚山”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还是按照他们固有的思维,来判断风字营的意图,换做是他们既然已经打开了敌国的门户,即使不攻城略地,大肆劫掠一番,那是肯定会做的,金银财物,人口,牲畜,这些都是可以壮大自身实力的东西,再多也不会嫌弃多的,他们对于大明,就是这样干的。

在退出了楚山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考虑如何去夺回楚山,与敌人厮杀鏖战,而是以岳托的意见为主,开始针对楚山的风字营,全面布置防线。他们负不起将风字营放入境内任其流毒而不加堵截迎战的后果,若是真的让风字营打一路烧杀一路,那么,都不用他们的皇帝陛下下旨,他们的那些叔伯兄弟的口水都可以直接把他们淹死,并不是所有的努尔哈赤的子孙,都能手掌兵权的,在盛京,对着他们眼红的人把的是,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介意落井下石的。

建州将军的援兵,已经和他们会合了,阿济格的手上可用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其中,光是大清的国族战士,就有一万余人,这已经是大清国东边能够调集起来的全部军力了,可用说,如果这支人马覆灭,那么,在盛京以东的数百里的江山平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用阻挡住风字营的脚步,而即便辽东从各处抽调人马来收拾这个局面,那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做很多事了。

所以,阿济格很谨慎,在人家家里打,打烂的都是人家家里的坛坛罐罐,没人会心疼,但是这战场转移到自己家里,那么,可就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首先,在战区里游牧的那些部落,都接到了他派人传达的命令,按照部落的大小,都要出一定的粮食牲畜和男丁,加入他的大军来,而部落也要朝着后方迁移,他不能给敌人任何掠夺补充的机会。楚山这一带,是女真的发迹之地,像大明那样靠着种田过活的城镇,数量还是极少的,大多数都是逐草而居的游牧部落,在东边一点,靠着深山老林的,那是猎手们的天堂,更不可能有多少像样的城镇。

岳托亲自去负责这个事情,以他的威望能力,做这些事情,远比他在军中发挥的作用更大,而没有了岳托的擎肘,阿济格才觉得自己可以放手施为,令出多门,可不是为将之道,有岳托往帅帐那么一杵,即便他不说话,也让阿济格感到几分的压力。

做完这一番布置之后,他才回过头来,打算好好的和他的对手周旋一番。却赫然发现,楚山城,却早已将人去楼空,等到他的大军靠近的时候,除了一些个长得跟妖怪一样的家伙,在那里鬼叫着狼奔豕突,楚山城,早已经是空城一座。

尼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打算和对手一决雌雄的阿济格,好悬没一口心头血呛出来,这算怎么回事情,有这么不靠谱的人,有这么不靠谱的军队吗?敢情,对方就是出来散散心,拿他的人练练手,练完了,就施施然打道回府了。

平心而论,阿济格算得上是一个老谋深算型的将领的了,但是,看到楚山城空无一片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按耐不住想率军一直追到熙川的冲动,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怎么会如此而已。

按捺着自己的冲动,他开始审视着面前的状况,他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是不是这些敌人,在耍什么阴谋,这种情况如果发生的话,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都说汉人的鬼点子多,光是看三国就知道了,那书里多少乱七八糟的计策,要是不学习那书,也许女真人到现在还在老林子里打猎呢,所以说,打仗的时候,动脑子,还是非常的重要的。一个好的计策,用对了地方用对了人,能够顶的上万千雄兵。

但是,当个他的斥候,一直放到了百里之外,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的时候,他终于确定了,敌人终于退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巴巴的追上去的冲动了,而是下令迅速的修缮城墙,加固工事,他觉得,现在他最大的任务,已经不是去找这些犯边的贼军去厮杀了,而是要考虑,如何守住大清的边境,不让这些贼军再次来袭扰了。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就算面前的这些敌人退到了熙川,在安东那边,还有一支敌军在逡巡,按照他和他们交手的情况看,只怕,那支敌军的目标,是安东堡,真要是失去了安东堡,局势还是一样的糜烂,他还是要为此负责的。

而他手上的这些人马,若是去追击敌人,制造战机与敌人去决战,就算敌人肯战,不管胜负如何,至少,在安东堡那边,他是再没有余力去援救了。“分身乏术!”这个词语,只怕这个时候,他体会得最深了。

“岳托,你既然领过军,又是皇上派来巡查此事的天使,我想来想去,此事只怕只能交付给你,别人,我都信不过!”

阿济格对着风尘仆仆回来的岳托,有些阴沉的说道,几日的功夫,他好像老了几岁一般,鬓角都生出几丝灰白的头发来了。

“王爷你说,岳托听着呢!”

“分兵,原本是大忌,但是,此刻,这兵还不得不分了,若是不分兵,丹东那边,一定是不保,以我和正在往丹东那边进发的明军的交手来看,靠着丹东的守军,是无法与之对抗的!”阿济格忧心忡忡:“天杀的多尔衮,吃了这余贼那么大的苦头,居然隐忍不说,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看大清的笑话的吗?”

“王爷是想我领一支偏师去驰援丹东?”对于阿济格后面的一句话,岳托直接当做没有听见。

“这事情非你莫属,你我都是天潢贵胄,与国荣戚,唯独与此,我国族勇士,方能用心用命,拼死效力,你的威望,在军中未必逊色于我,有你领军,皇上放心,我放心,将士们也放心!”

岳托沉默了一下,抬去头来:“一切听从王爷差遣!”

“我给你五千人,一千咱们的国族战士,四千蒙古战士,军报和求援文书,昨日我也经发往了盛京,在盛京的援兵未到之前,你要靠着这些守住丹东堡,一旦有失的话,你可不会再有兵力夺回失去的城池了。”

岳托没觉得这个任务有多难,尽管阿济格不止一次在言谈中,对于那支明军的评价颇高,但是亲身经历的人和听闻的人,那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

“岳托,不是我在你面前倚老卖老,我还得再叮嘱你一下,不要贪功,不要求战,好好的守住丹东,就算是胜了,若是你有半点小觑对手的心思,那多尔衮就是前车之鉴,这只明军,不,整个的这余匪贼军,简直太妖孽了,得亏他们是在这朝鲜,若是这些人马是在大明,在辽东的话,只怕,皇上现在也在为之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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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赵老爷子的一天

第三百九十章赵老爷子的一天“我当时就想啊,这鞑子岂是好相与的,占了一点便宜,就让他们去占了好了,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要是这好不容易攒下的这偌大家业,让鞑子们给折腾完了,这越儿以后咋办?”

花厅里,赵老爷子简直是神采飞扬,在他的面前,是赵雪娘和余越,余越显得甚不安分,老是在他母亲的怀里扭来扭去,刚刚学会爬的孩子,那简直是一刻都闲不住。

赵雪娘娴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听着自己的老爹唠嗑,这两个兄弟都没有在老父亲的身边,这有时候老头喝了点酒,想说说心里话,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想想,咱们姑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丈人的还不清楚吗?要不然,当初我咋一眼就相中了他,非得要死要活的把你嫁给他,如今总算好了,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咱们赵家几代泥腿子,终于也要富贵兴旺了!”

“爹!你咋又说偏了呢!”赵雪娘娇嗔了一句,不是说给自己说说相公在外面的事情,怎么又饶到当年的那些事情去了,这些话,从余风当上那个劳什子巡检的官儿起,她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嗯嗯,爹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要不,你不耐烦听,又要赶爹走了!”赵老爷子知错能改,话题又回到刚刚说的余风和鞑子的事情上去了。

“别说我担心,咱们赵家村出来的那些老伙计,也没有担心的,虽然大家都说咱们姑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但是,他手下的这些兵丁,可不是天兵天将啊,那鞑子多凶恶,万一有个闪失,姑爷兴许不怕,但是,咱们这火热的日子,怕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是前面打赢了吗?捷报都传来,说了取了鞑子好多的城池!”赵雪娘轻轻抹去余越嘴边的涎水,有些不经意的说道。

“是啊,就是打赢了,才更担心啊!”赵老爷子点点头:“你想想啊,大明几十万的兵马,碰上这些鞑子,这些年,有什么时候听说过打了多少胜仗的,那些和鞑子对阵的将军,斩杀上几十个鞑子的人头,就敢大肆张扬,往朝廷告捷!咱们风字营是怎么样的?那可是成百上千的刈草一样的砍鞑子的人头啊,你说,你要是鞑子的皇帝,你揪心不揪心,恨不恨咱们!”

“当然恨了,我虽然不懂相公的大事,但是咱们赵家村,两户人家打架,吃了亏的那个,也整天琢磨着找回场子呢,要不然,那也太没颜面了!”赵雪娘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突然从嘴里冒出这样一个比喻来。

“对!”赵老爷子一拍大腿:“就是这么个理儿!你就把这鞑子和咱们,看做是两户人家好了,以前,鞑子这个坏邻居,隔三差五,到咱们家的菜地里偷点菜,然后作践一番,是咱们吃了亏,不过,这户人家的小子多,比咱们家的人丁兴旺多了,所以,咱们能忍也就忍了!”

“可这一回,咱们家的姑爷那个火爆性子,决定不忍了,操起家伙直接就打上门去了,揍了那家的几个小子一顿,然后,还把对方的大门给拆了,嗯,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

赵雪娘掩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我家相公怎么在爹的嘴里,说得好像和赵登那样的性子一样,我相公可是读书人,那里会会打了人家,还拆了人家大门去!”

“别,你还别说,这事情,还真的是这样!”见到自己的说话,不被自己的闺女接受,赵老爷子有些急了:“咱们风字营两路人马,西边的慕诗,在半路上,就狠狠的揍了鞑子一顿,然后,无惊无险的打了鞑子西边的门户,而姑爷的兵马在东边,一直屯在熙川,鞑子的大军被姑爷看的死死的,动都不敢动,任由慕诗那小家伙在西边折腾,你不是在人家门口叫嚣一样吗?”

“那拆人家的大门怎么说?”赵雪娘脸上洋溢着笑容,除了他老爹,如今可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编排余风了,偶尔听一听老爹臭臭余风几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这鞑子如果是一户人家的话,那么丹东和楚山,就是鞑子这户人家的后门的两扇门板,丹东咱们占了,楚山姑爷也占过,不过那地方,估计不好守,姑爷又主动退了出来,这两扇门,咱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不等于拆了他家的大门吗?”

“这么看来,相公还真的厉害!”赵雪娘对于赵老爷子说的大势,可是懵懂得很,不过,听到风字营在余风的率领下,打了胜仗,占了鞑子的便宜,她还是由衷的高兴的。

“哎呀,傻闺女,这事情,不能这样看啊!”赵老爷子摇摇头:“打了小的,自然老的要出来,人家鞑子的兵马,都在前面和大明的军马对着干呢,这次咱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吃亏了的鞑子,岂肯罢休,姑爷一直没有回来,估计就是在顾忌这个呢?”

“大家都担心么?”赵雪娘眨眨眼睛,低声问道。这个大家,指的是从赵家村起,就就一直追随余风的那些老部属,他们一直是余风最坚定的支持者,追随着,随着余风的基业逐渐扩大,这些人,已经在整个余风集团的各个部门身居要职了,可以说,这些人,就是余风统治的基础。

“哎!”赵老爷子叹了口气:“我都有些担心,何况他们了,姑爷太急于求成了,以咱们在平壤这一带,好好的壮大下实力,再去和鞑子叫板也不迟,如今,就这么点家当,几万人马,打没了,那可真的就万事皆休了。”

“不会的,相公的能耐,是你们想不到的!”赵雪娘收敛起笑容:“爹,雪娘不方便抛头露面,这些日子,我将这些老乡亲的女眷,都接到府里来聚聚,爹在外面,也要和这些人多走动,安下他们的心来,相公在外面征战,咱们可不能让家里头给乱了人心,如今赵家一身全系于相公身上,若是连我赵家都不看好相公,那叫别人怎么不心乱!”

“嗯。我知道的!”赵老爷子点头应允:“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做的再多,也不如姑爷在前面大胜一场,来的有说服力啊,这有些日子,没有姑爷的讯息了,也不知道,前面打的怎么样了!”

余越摆脱不了自己母亲的束缚,好像也有些累了,在赵雪娘的怀里,沉沉睡去,赵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的外孙一样:“你带越儿去歇息去吧,和你说了这么一阵子话,我也差不多要去干点正事了,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赵老爷子离开后,赵雪娘一个人在屋子里,继续坐了一会儿,只不过,此刻她人虽在这间屋子里,但是她的心思是在这里,还是在远在熙川的余风身上,那就不是赵老爷子可以揣度的了,他此刻可没有多少精力,去猜测自己女儿的小儿女心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平壤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莫过于“九重天”了,只不过,赵老爷子知道,以前的九重天的主人,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九重天早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产业,而余府现在的所在,据说还是当初这位九重天的东家,让给余府的。

不过,这些渊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赵老爷子请客,以他的身份,当然是要在最大最好的酒楼,这一点来说,九重天完全合格。

轿子到了九重天的门前,他才刚刚下轿,就看到在酒楼门路,早已经站着了一圈人,而为首的那人,见到他出来,立刻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赵老爷吉祥!”

“哎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赵老爷子也是一脸的笑容:“今日是老夫做东,却姗姗来迟,累得贵客在门外久候,待会老夫自罚一杯,就权当是赔罪了!”

“赵老爷你可是要折杀小人了,小人福薄,可受不得赵老爷的赔罪!”那人笑嘻嘻的,说话做事却是非常的圆滑老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搀扶着赵老爷子的胳膊:“赵老爷有什么吩咐,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小人立刻就赶到府上,令赵老爷子破费,该赔罪的应该是小人才是!”

“哈哈哈,你这家伙,嘴皮子还是那么利索!”赵老爷子打了个哈哈,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酒楼里走去。

别看这人说的客气,若是真的赵老爷子这般做了,可不见得他有这么开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可不是赵家的下人,他能有这个底气,原因很是简单,因为他姓郑。

“郑猛啊,这些日子,在这里住的可曾习惯,这平壤,可比不得泉州繁华喽!”

“还好!”郑猛倒是不谦虚,给赵老爷子面前倒满了一杯酒,然后再给自己满上:“泉州虽好,却也是一个销金窟,我那点头寸,还真不够看的,被大龙头派到这里,这几个月,倒是手头活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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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窥一斑而知全豹

第三百九十一章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么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你们大龙头才是了!”赵老爷子莞尔一笑,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平壤和泉州的区别,就好像赵家村和济南的区别,他岂能不清楚,郑猛这么说,进项不一定增加多少,但是开支用度,在平壤肯定是比在泉州,要少很多的,这一进一出,自然手里就更加活络。

郑猛笑了笑,那张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憨厚的表情来,却是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再谈下去了。

“老爷子有什么吩咐,您就说吧,这里就小人和老爷子两人,也没有个外人,我来之前,可就知道,老爷子请喝酒,那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敢情我来求着你来喝酒不是!”赵老爷子眼睛一瞪,很是不屑的说道:“原本看你呆在我平壤,虽然说不得凄苦,总比不得在泉州自在,我有心指条财路给你,在你小子看来,倒是我求你办事了不成!”

“老爷子能想到小人,那小人可真的是荣幸得紧了!”郑猛一怔,随即脸上笑得无比灿烂,这财路不财路的,暂且不说,能够得到这份尊重,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眼前这一位是谁,那是这平壤之主的老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而自己不过是郑家在平壤的一个管事,就连港口那边的郑家的船队,他都指挥不了,郑家像他指望的旁系子弟之类的管事,何止上百,这身份拿出来和眼前的这位一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老爷子您只管说,赚钱不赚钱的,咱们先不管,只要能用得着郑猛的地方,而郑猛又不会犯了家规,老爷子你说东,我郑猛绝不向西!”

有了赵老爷子的看重,这郑猛自然是要表态了,他想得清楚的很,不要他出力,人家干嘛对他这么客气,所有,他丑话也说在前头,他帮忙,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绝对不能损害郑家的利益。

“瞧你那点出息!”赵老爷子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放心,是好事情,不会害你的,只是这事情要去你郑家的地盘,有个熟人关照打点,自然是要省事的多,而我这点事情,又不怎么上的了台面,去麻烦你家的几个龙头,也不是很妥当,所以,就便宜你这小子了!”

郑猛殷勤的给赵老爷子的酒杯就满上,静静的等待赵老爷子说下去:“你也知道,我那姑爷,最近在和北边的那些鞑子折腾,鞑子那边又能有什么好东西了,无非是写皮货珍珠啥的,我那姑爷孝敬我,但是这些玩意,有个屁用,又不能吃又不能穿,还不如直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更实在一些,你说是不是啊!”

“老爷子说的没错,这么是,老爷子是要讲这些东西变卖?不用去泉州,直接在这平壤发卖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你扯淡呢,这东西能在平壤卖吗?若是姑爷孝敬我的东西,老头子拿出去发卖,被人知道了,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这不是给我姑爷丢人吗?这事情,宣扬不得!”

“那泉州的四海商行,也不能用了!”郑猛会心的笑了起来,在平壤不能宣扬,在外面的商行,又不能调用,难怪这老爷子找到自己这么一个外人。

“那是自然!”赵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现在才明白他的难处,“我过几天,派人去泉州,你看是你亲自跑一趟,还是派人去,那边的你们的地头,我可不想被人讹了我的银子去!”

“反正我最近也要回去一趟,干脆就这事情一并办了吧!”郑猛点点头,既然找到自己,又是私事,若是自己推脱,那也太不给面子了,至于派人去,那就更扯淡了,以老爷子的权势,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还需要自己去派人?

“这是个流水买卖,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有了这回就没有下回的?”赵老爷子叮嘱道:“你出面打点关照,我给你两分的干股,怎么样,也算对着住你了吧!”

“老爷子的关照,小人心里有数呢!”郑猛自认为自己是和这平壤余家走得比较近的人,甚至和余风余大人,也有些渊源,在他想来,老爷子要办事,不找自己这样的熟人,难道随便在郑家去扒拉一个吗?

“嗯,总之,这个事情,口风要紧,我可不想被人乱嚼舌头!”赵老爷子扫了对方一眼:“要不然,我会很不高兴的!”

.几天后,郑猛和赵老爷子派出泉州的人手,一起上了海船。对于做这样的事情,他是一点排斥的心里都没有,不就是变着法儿敛财嘛,谁都知道他那些东西的来路,却偏偏生要弄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又要钱,又要名声,的确是让人很难受啊!

被赵家派上船的人不多,连掌柜账房加护卫,也不过是十来人,不过,对于这些人,郑猛可没有失了礼数,既然这件事情里面,他能看到好处,他自己不想得罪这些会给自己带来钱财的财神爷们。

只是有一点,很是奇怪,这几个人中,领头的居然不是按个看起来一脸精明的方掌柜,而是那个年轻的账房先生,他试着和那个方掌柜,聊过几次,这人对于做这些生意,倒是门路都是很熟,但是其他的事情,就显得有些不通世故了。那个年轻的账房先生,但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这几天海上的日子里,不管是和他,还是和他船上的那些兄弟,都聊得挺来的,他倒是看这家伙,很是顺眼。

船到了泉州,郑猛将他们安置在城里的客栈里,就立刻回郑家去了,像他这样在外地的管事掌柜之类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得去内堂去汇报。汇报在他打理的郑家产业的区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情,有什么见闻,当地的官吏变迁,民生状况,只要他们看到听到的,都要汇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派驻到外地的郑家子弟,更像是郑家派到外地的坐探,只不过,他们需要定时回来述职而已。

当然,这些跟着自己来的家伙,他肯定不会报上去的,在外地的管事,自己找点财路,只要不耽误正事,即使是大当家的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更别说赵老爷子一再强调保密,他丢不起那人,他自然不会主动去四处宣扬。

在他离开客栈后,那些平壤来的商人,齐齐聚集在一室,只是,在他们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和郑猛在一起的时候,显现出来的和气恭谨,取而代之的,都是一脸的肃杀。

“方掌柜,咱们到了地头了,明个儿就要开始办事情了,有些话,我最后说一遍,你最好不要忘记了!”打扮成账房先生的伍先,看着面前的方离味,冷冷的说道。

“无论何时,哪怕你洗澡如厕,你身边都要有我们的人,未经许可,你不得主动与人攀谈,否则,就地斩杀!若是私自告发,就地斩杀!意图逃逸,就地斩杀!顺便告诉你一句,你在京师的做买卖的兄弟,也已经动身朝着福建来了,这福建可是有笔大买卖,等着他来做!”

方离味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下,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不要心存妄想,以为到了这大明的地界,咱们就奈何不了你,这里是福建,说话最管用的,未必是大明的皇帝,就是那福建巡抚,怕是也要看郑家的脸色,我担保,若是你出幺蛾子,我们杀了你,一点麻烦都不会有!”

“伍百户不,不,伍先生,这些我都知晓了,我就是有一事不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说!”

“既然在泉州,你们都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只需要查证一下我所说的是不是事实就成了,恕在下愚钝,在下实在是想不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这个必要吗?”

这是方离味最忐忑的一件事,对方既然重视他的情报,那么,派人查证就是了,为何还要挟持着自己走上这么一遭,把自己放在他们的老巢不是更好,放在自己走不掉,到时候他们发现被自己骗了回来杀了自己泄愤也方便啊,眼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挟持一位锦衣卫百户到大明的地界,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

“哼!”伍先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么浅显的道理,对方居然还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当上这个百户的。

“因为你是锦衣卫!”他开口揭开了方离味的疑惑:“有了你这个身份,咱们办事可就方便得多,郑家的人在明面上能管事,但是,私下里,你这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可是能帮咱们不少的忙!”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但是,他想,以方离味的见识,应该猜得出来,天机组一直以来,可没有正面和大明的这个最大的特务机构正面冲突过,对于这锦衣卫的运作风格还是行事,算起来还真的不算熟悉,如今有这个一个现场的锦衣卫百户在这里,通过他,窥一斑而知全豹,对于天机的发展无疑是有巨大的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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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以落魄之身 行枭雄之举

第三百九十二章以落魄之身行枭雄之举泉州比起新城的港口来,要大的多,繁华的多,当然,形形色色面貌迥异的番人,也是多的多。伍先他们到泉州,颇有几分乡下人进城的意思,眼前车水马龙的兴旺景象,即便是一直暗暗告诫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的伍先,在心里,也是暗暗的咋舌不已。

这个时候的泉州港,可不仅仅是他们见到到的一处极为兴旺的大港口而已,说起当年兴极一时的三宝太监下西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这是朝廷的举动,若是论起民间的影响力来,但是以港口而论,这泉州港,只怕声望更高一些。

原因很简单,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明朝时候四大港口,广州、明州(今宁波)、泉州、福州,其中,又以泉州最盛。自宋元起,泉州由于地处东南沿海要冲,发展了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世界上近百个国家和地区,都是通过这里,于我们国家进行通商贸易和友好往来,这么说吧,这些海外蛮夷们,到中土来,别的地方他们可以不清楚,但是泉州,他们一定要知道,因为这是他们踏上东方的第一站。

当然,三宝太监下西洋之后,大明开始禁海,泉州也就开始没落起来了,朝廷的法度中,可是只允许泉州和琉球进行贸易,后来,再捎上了扶桑。虽然这些律令,很多的时候,不怎么管用,但是,法度就是法度,有这么一个法度在这里,泉州港还是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下去,再加上泉州自元以来,水道渐渐淤塞,时至如今,他和近在咫尺的福州港,已经远远不在一个级别了。

郑家兴起之后,托郑芝龙的福,泉州港口仿佛又恢复到了当年的活力,只是这规模景象,和它当年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也就是说,伍先他们看到的,不过是没落之后的泉州港,但是,即便如此,也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这样的规模,拘囿与地理条件的新城港口,是永远也无法走到这一步的。

“先从哪里查证,伍先生?”方离味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衣裳,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武的样子,他的身架子在那里摆着呢,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拿着刀枪混饭吃的武人,虽然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打扮成商贩模样,但是,眼下离开了平壤,又得到了伍先的首肯,他那精气神,似乎又回来了。

“不要问我,我就是你的账房先生,你平时锦衣卫是怎么办差的,如今就怎么做,当我不存在就是了!”伍先却是没有告诉他什么,只是落后他两步,跟在他后面,手从拢着的袖子里伸了出来,将他一直保管的锦衣卫的腰牌递给了方离味。

“至于他们,你就当他们是手下的校尉吧!”他呶呶嘴,眼色投向他身边几个护卫打扮的人。

“这不算是主动与人攀谈吧!”方离味小心的问了一句,他还记得伍先的约法三章呢。

“当然不算,我等在一旁看着呢!”伍先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那好,咱们先去市舶司只会一声!”方离味立刻拿了主意,旋即解释给伍先听他的目的:“咱们锦衣卫去知会他们,不是害怕他们,而是怕他们在咱们办案的时候捣蛋,再就是提前知会一声的话,若是有办砸了的案子,也多一个推诿的地方!”

伍先点点头,打听了一下市舶司的所在,一行人朝着市舶司的方向而去

.“那余风还真是胆子天大,吃点小亏也就罢了,非得连本带利都讨回来,这样的人,真不敢相信他只有主板年纪,这样的行事,说是莽撞也不为过!”郑鸿逵听完郑猛的絮絮叨叨,回过头来,对着在一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郑芝龙说着。

在下面,郑猛还在像内堂的管事们,说着他在平壤的见闻,不过,此刻说完了军政方面的,剩下的就是那些民生之类的话题了,这一些,郑鸿逵不感兴趣。

“他上次你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看他谈吐行事,可像是一时热血上头就做事情不计较后果的愣头青么?”郑芝龙反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能够在朝鲜打下这一份家业的人物,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和北边的鞑子扳腕子,我看,这胜算可难说的紧了,若是他都能打赢那些鞑子,那咱们大明每年几百万辆银子养着的九边精兵,这算什么了!”郑鸿逵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人精明的很,当初知道山东出了这么一个人物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郑芝龙说道。

“大哥,是什么啊!”

“是胆量!”郑芝龙缓缓的说道:“这精明尚在其次,在这个世道,若是不能审时度势的人,也不配入得我郑芝龙的耳朵,但是,真正有胆有识的,又能壮大到这般地步的,放下天下,又有几人?”

“大哥,你也太高看他了吧!”郑鸿逵有些吃惊,这些年,能得到自己大哥的这个评价的,除了大明的高迎祥,李自成,就只有扶桑的德川了。如今德川已经在扶桑一手遮天,可见大哥的眼光之精准了。

至于李自成,眼前如何,尚且有些扑朔迷离,让看不清楚,但是当年的老闯王高迎祥,可是在大哥一句“难成大事”的评价的第二年,就被抓进北京城砍了脑袋,这余风,真的能担得起大哥的这样的一句评语吗?

“此人以一文人之身,行武人之举,以落魄之身,行枭雄之事,原本就是一个异数,我原本也看好他,以为再不济,他也能够做出一方诸侯的格局来,只是我想不到,此人谋定而后动,怕是,心不止于此啊!”郑芝龙的眼光微微有些空洞,仿佛思绪一下子有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一脸恬静笑容和他把手言欢的年轻人身上去了。

“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少饭,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这也要看他手底下到底有没有找个本事!”郑鸿逵显然对于他大哥的看法,有些不太认同:“放在他们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折腾,和我郑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只要他不往海上伸爪子,那么,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有关系吗?”郑芝龙回过神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老四,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若是你如那余风一般,倒是要让大哥省多少心啊!”

他嘴角微微挂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心头却是微微有一丝忧虑,这忧虑,不是为了他郑芝龙的郑家,更是为了目前他这个官身的来源——大明朝廷。

郑鸿逵说这余风在陆地上折腾,和郑家一点关系都么有,在他看来,不过是目光短浅之辈的话语。眼下的大明朝,是个什么情况,他有岂能不多加关注。这天下,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这内忧自然是流民肆掠,这外患,自然指的就是这关外的女真人了。

这内忧也好,外患也好,若是大明全力以赴对付其中一个,未免不能解决这些令北京城的“中兴之主”头疼的的这些问题,可是,这内忧外患却是配合的极好,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是让朝廷的兵马疲于奔命却是总不能斩断这祸害的根源。

眼下是这番局面,在郑芝龙看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大明朝,已经有些气数已尽的颓废模样了,虽然北京城里的那一把龙椅,无论是谁来坐,想要动他们郑家,也需要掂量掂量一下,但是,郑芝龙可不敢将自己,将这郑家上千口人的命运,送给别人去决断。

所以,未雨绸缪是非常必要的,或者,这也叫做人有远虑吧!

“大哥,想那么多做什么,郑猛不是说,这余风先是颇有斩获,然后又被逼了回来,依我看,这接下来,就是女真人的大肆报复了,咱们那些的生意往来,还有些人手,都得事先安排好了,免得到时候,受那池鱼之殃。”郑鸿逵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你们狗咬狗一嘴毛没关系,别让郑家陪绑就是了。这陪太子读书,可不是人人都干得了的活儿。

“这个,先缓缓吧,看清楚局势再说,这个郑猛,还算是做事用心,叫他尽早回去吧,告诉他,年底的红利,给他加上一分,他女人要是没做事情的话,叫她进内宅做个管事婆子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从后堂走了出来,就这么从郑猛的面前,走了过去。郑猛乍一看到自己龙头出现在这内堂,意外之余,立刻跪下见礼。郑芝龙走到门边,却是回过头来对他微微笑了笑,点头嘉许道:“不错,好好干!”

说罢,扬长而去,郑猛还在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郑鸿逵走了过来:“郑猛!”

“四爷!”

“大龙头说了,你在平壤干的不错,我记得你那婆娘,一直闲在家里没事情做,大院里还差个管事婆子,问问你婆娘,愿不愿意来!?”

“愿意,愿意的!”郑猛大喜过望,不是这管事婆子月例有多高,而是女眷在内宅做事,这就意味着,他从一个旁系子弟,真正成了郑家的嫡系,这对于他,可是最实惠不过的提拔了。

“你今年的红利,也加一成!”郑鸿逵继续说道。

郑猛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嘴里只是连连道谢:“如今我大哥器重你,你也要多用心做事,休息两天,尽早回去吧,我大哥对你那边的事情,倒是挺伤心的,你好好做,别让我大哥失望!”

两天,两天怎么够呢?一想到赵老爷子托自己带来的这帮人,郑猛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不过,此刻,他是肯定提都不会提的,大不了,辛苦一点,这两天帮他们把事情办妥就是了。

“是,是,四爷的吩咐,猛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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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荷兰东印度公司

第三百九十三章荷兰东印度公司“安吉拉,你小心点,甲板刚刚擦过,不要摔倒了!”

“知道了,我的船长大人!”

一个精灵一般的少女,欢快的跳过一堆盘在舱边的缆绳,笑嘻嘻的对着身后一脸无可奈何的男人喊道:“我不会偷偷上岸去的,你就放心好了,我就是在甲板上,看看这个巨大的港口而已!”

“拉瑞,马西,你们别干了,放下手里的活,去伺候安吉拉小姐!”男人头上的船长帽,很明白了表露了他的身份,两个被叫道的水手,立刻恭恭敬敬的过来:“是,船长!”

看着不以为意的安吉了,蹦蹦跳跳的朝着船舷边走去,男人有些溺爱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过头,朝着甲板的另一侧走去,那里,还有一些安吉拉的同伴们,需要他去打一打招呼。

他叫加文,加文.凯奇,是他脚下的这艘巨大的武装商船先驱号的船长。而此刻在桅杆上飘扬的v字三色旗帜,更是让人对他们的来历一览无遗,在东方这片海域,悬着这样的旗帜的船只,就只可能是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了,veree-indispagnie,荷兰东印度公司。

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个港口,如果他不是得到了公司的保证,他是决计不想靠近这个港口的,更别说,此行带着自己唯一的妹妹,来到这个地方,从他来到东方的那一天起,这里,就是危险代名词。这个港口的主人,对于他们整个的公司,可是一直敌意十足。如果可能,他宁愿一直在马六甲,甚至在科罗曼德海岸一直转悠,也不愿意出现在这里。

“这是董事会亲自发来的指示,加文,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要知道,公司最近在远东的业务,已经呈现下滑的趋势,若是因为你这次任务,能够为公司重建与明帝国的贸易关系打开缺口,我想,董事会绝对不会吝啬对以为如此能干的船长的奖励的!”

这是出发前,克拉尔克将军对他的说的一番话,本来他还有些犹豫的心思,但是,当从克拉尔克将军嘴里,得到他这次任务的内容时候,他选择信任了公司,因为很简单,这次他的任务就是运送二十门最新制作的大炮和他们的操作教官到明帝国去,而这种大炮,无一不是威力巨大的十二磅炮,这样的武器,可是现在明帝国绝对无法制作出来的。

听说明帝国内部现在有军队在叛乱,他们的统治者,一定是非常迫切希望得到这些犀利的大炮和这些操作教官们,加文不知道公司到底和明帝国的那些统治者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此行,理论上来说,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即便是那位一直抱有敌意的明帝国的海军郑将军,只怕在这样的大事上,也不会忤逆他的皇帝陛下的旨意。

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他的妹妹安吉拉了,随着这些大炮来的,是一群炮兵教官,呃,这样说,比较正式一点,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个所谓的教官,其实真的只怕有些不靠谱,他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因为,他那不靠谱的妹妹,居然也是这些“教官”中的一员。

安吉拉.凯奇,密德堡皇家海军学院优秀毕业生,去年刚一毕业,就主动申请到东印度公司服役,在加文看来,安吉拉有这个举动,只怕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在遥远的东方,和自己唯一的亲人在一起,的确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哇,你们看,你们看,那里有一个贵族小姐呢,你看她身上的丝绸,天啊,简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

安吉拉显得兴奋之极,大呼小叫的,可是一点都没有个淑女的样子,当然,这个形象,更没法令人将她和那些一脸古板仿佛大炮就是他们的情人的家伙联系在一起。不过,在她身后的拉瑞和马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们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才像是船长的妹妹嘛,要是真的船长的妹妹是一个扭扭捏捏装腔作势的女人,虽然他们一样恭恭敬敬,只怕此刻的认同感,却是要大大的不如了。

“安吉拉小姐,在东方,丝绸是任何一个体面的人必须的穿着,这里,可不是阿姆斯特丹,您要是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是吗?那我也要,要很多很多,不过,我的薪水怕是买不起”安吉拉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看的拉瑞和马西暗暗好笑。

“安吉尔小姐,这不是问题,只要您愿意,咱们船长随时能给您弄上一屋子的漂亮丝绸,您想做什么样子的美丽一副,就是做什么样子的,也只有这些精美的丝绸,才能配的上您天使般的面容!”两个跟班谀辞如潮。

“哎呀!”安吉尔却是分心了,没有将两人好不容易组织的觉得特有贵族气质的恭维话听进耳朵离去,只见她手朝着前面指着,低低惊呼了一声。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码头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刚刚那个被安吉拉惊叹羡慕的穿着丝绸的贵妇人,此刻却像一个女仆一样,被扒拉在一边,而在他们身后却是出现几个士兵和一些面无表情的家伙,朝着他们的先驱号走来。

那些人走到看守跳板的水手面前,趾高气昂的说了些什么,而那个水手身体语言,明显的是表达的拒绝的意思,那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没等翻译说什么,直接就伸手,将那水手推搡开,意图就这么上船来。

“这些人要上船!”安吉拉看着这一幕,脸色有微微有些变了,不明武装人员强行登上正在执行任务中的舰只,这意味着什么,出身军事院校的她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性质。

与此同时,被推搡在一边的那个水手,从地上爬起来,摸出一个哨子,死命的吹了起来,顿时,凄厉的哨声响了起来,这一下,不仅仅是甲板上的人听到了,就是船舱里的人,只怕也听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在船舷边的水手们,他们第一时间,就掀掉了搭载岸边的跳板,与他们同时动作的,是船上几乎所有的水手和战斗人员,在水手们朝着自己的岗位发狂奔跑的时候,安吉拉注意到,自己手扶着着的船舷微微有些震动,职业经验告诉她,这是船舷下面的炮门,已经在缓缓打开了。

方离味一脸的惊喜,伍先在他的身后,脸上也是微微有些兴奋的样子,这些番人的反应太大了,大得让人生疑,在这之前,他们已将查过这几天到港的番人船只了,没有一艘有这样大的反应。

当然,先驱号上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的船只的注意,有几艘巡逻的快船,似乎也在慢慢的朝着这边靠拢过来。泉州是郑家的大本营,若是一艘炮船,肆无忌惮的在这港口闹起来,那郑家的脸面威信,往哪里去放?更别说,这些挂着v字旗的家伙,郑家的人可是一直都没有好感,若是在海上遇见了,没准直接就上去干了,此刻这艘船能安安稳稳的停泊在这里,那是因为有郑芝龙亲自下的命令。郑家的这些人虽然不去动他,但是,这和其他的商船相比,这艘船,肯定是有些不同的、特别的待遇的。

“你们想干什么,收起枪来!”加文出现在船舷边,假模假样的训斥了自己的手下几句,然后,满脸郑重的对着正朝着自己看的那些人问道:“几位先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事情是我错过了的,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加文,是这艘船的船长!”

“这番鬼说什么呢?听得懂吗?”伍先用眼色询问自己身后的同伴,那同伴微微摇摇头,虽然他在教习营浸yin过一段时间,但是,教习营以维拉斯科为主,说的是葡萄牙语,自然就没有多少荷兰语的市场,所以,基本上,他这个通译,算是没有用处了。

“说什么呢?”方离味哼了一声,在他身边那个市舶司的吏目倒是在这港口呆得久了,多少也懂得一些,刚才和那水手交涉也是他出面的。

“这个番人是船长,方大人,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给方离味解释道。

“告诉他,我们要上船看看!”方离味此刻到是真有几分锦衣卫的派头,虽然他这锦衣卫和福州的锦衣卫所,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这吏目可是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锦衣卫的大爷,他招惹不起,所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个不可能!”加文听到下面的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开什么玩笑,他要等的,是明帝国的带着正式公文的将军,下面的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里面有一个将军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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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加文的智慧

第三百九十四章加文的智慧“方大人,若是这番人不让咱们上船,只怕得到市舶司开具凭证来,要不然”市舶司的吏目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加文的意思原封不动的告诉方离味。

“这个算不算凭证?”方离味冷笑了一声,这里不是他的卫所,他自然不必担心捅了漏子还要善后的问题,只见他撩起自己的衣袍。露出悬挂在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告诉他,只要是大明的所在,就没有咱们天子亲军去不了的地方,不然的话,嘿嘿”

安吉拉不动声色的靠近自己的哥哥,这个时候,她未必能给自己的哥哥帮上什么忙,不过,她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哥哥支持。

伍先一直看着船舷边的那个番人船长,教习营的番人看的多了,这番人的相貌要也不觉得多么难看了,倒是这走到这番人船长身边的少女,让他禁不止多看了几眼,说真的,在新城也好,平壤也好,这般青春的番人未嫁少女,倒的确是罕见,不过,他可不是为对方的相貌可倾倒,大明人的审美观,还没有到觉得番人女人好看的地步,番鬼番鬼,即便是番人女子,也是番鬼。他纯粹就是一种看稀奇的眼光去看这女孩的。

他不知道番人的船上有没有这个规矩,但是大明的船家可没有让女人上船的做法,即便是风字营的船队,成立迄今,除了吴嫣然和她的侍女有这个荣幸上过船以外,倒是没有另外的女人去过。

在他想来,若是女人出现在船上,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女人身份相当的贵重,就如同二夫人一样,这些世俗的规矩,在这等贵人面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哥!”安吉尔朝着加文喊了声,眉宇间有些担忧,加文笑了笑,用眼色示意没有事情。

市舶司的那个通译,又在下面叫嚷起来,这次,轮到加文开始皱眉头了,对方居然是明国皇帝的禁卫军军官,这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了,他正在犹豫,一艘明显打开了炮门箭仓的快船,从他的先驱号的船尾露出身影,顿时就让他有了决断。

“既然是这样,你们可以上船,不过,最多不能超过三人!”他显得很不情愿的答应到,他也不愿意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让先驱号成为众矢之至。

方离味还待呱噪,忽而觉得身后的衣襟被人扯了一下,回过头来,只见伍先微微对他颌首,嘴里轻声说道:“答应他!”

能够上船就行,这船又不是龙潭虎穴,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可不是来找对方的麻烦的,他只是要确定,是不是这一艘船,装载着他此行的目标而已。

“加文,只是我妹妹安吉了!”加文一副好客主人的样子,好像刚刚在船舷上拒绝这几位客人的,是另外的一个人一样。

“好吧,加船长,最近我们走脱了一个逃犯,此人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睛,咱们到你船上来,也是例行公事,加船长不要在意,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嘛,要不,现在带我们在你船上四处看看,若是发现了那贼囚,我们直接拿了去,也免得惊吓了加船长!”

“我又不姓加!”加文很是鄙薄对方,不过,此刻他也觉得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和对方争辩,只见他满脸笑容:“没事没事,不知道是您公干,我还以为是那些港口的流氓想上船勒索钱财呢,这种事情,我们在琉球经常遇到,您请跟我来!”

安吉尔默不作声的跟着他哥哥后面,除了伍先打量过他几眼,方离味和那通译,基本是就无视了她,这让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负的安吉拉有些受伤。

“这里是杂物仓,都是对方的一些清洁甲板的杂物,呃,这边走,这里是乘员舱,我们先驱号上,还有一批客人,不,不,不要误会,这也是我们东印度公司的人,只是,他们不是在这艘船上工作而已!”加文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倒好像伍先和方离味,真的是来参观他心爱的船只一样。

“武器舱呢?”方离味冷不防的问道,他看到伍先的眼神有些散乱,知道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他们真正想要看的,是船上的武器舱和货仓。

不过,既然加文说这船上没有任何的货物,那么货仓就不用看了,他不会傻到去撒这随便一看就能戳穿的大谎的,那么,如果这艘船有猫腻,那也只能是在武器舱了了,红衣大炮,可是重打数千斤,这番人再能耐,也不可能将这些大炮安放在船上的炮台的。

“这位军官阁下,你是要搜查我们的船吗?”安吉拉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乍起的银铃,非常的好听,可惜的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不仅不客气,话中还隐隐带着质问的意思。

“不,我们是为了那逃跑的犯人,不做出危害你们船上的任何一个人的事情,相信我,这么做,这对你我大家都是有好处的!”应付这些话,方离味的套话,张嘴就来,一点都不打磕绊的。

“如果是,我们的武器舱拒绝您的检查呢?”安吉拉话中隐隐有些挑衅的意思了,不管如何,眼前的这个军官,绝对不是他们这些炮兵教习希望见到的人,听说明帝国庞大无比,他们的军队数量也是几多,里面派系重生,对于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她可不是一点都没听说过,她直接就把方离味当做另外一个派系的来抢夺他们的大炮的护送权的了。

“安吉拉!”加文板起脸斥责了安吉拉一声,转身过来,对着伍先和方离味说到:“我妹妹不懂事,两位阁下不要往心里去,不过”

他为难的奏起了眉头:“这武器舱是我们船上所有人的性命所在,的确是不方便两位阁下检查,我可以像您保证,在这船上,没有得到我允许,任何比老鼠大的生物,都不可能出现在武器舱里!”

一边说着,他竟然一把抓住了方离味的手,方离味手里感觉一硬,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中,竟然多了一个金锭,不禁有些愕然,这个番人船长,很是懂事啊!

不对,懂事有个屁用!他蓦然醒悟,自己不是来打秋风的,这番人船长越是这么做,那么,就证明这船上越有蹊跷。

他收起金子,脸上不动声色,不过,却是再也不提武器舱的事情了,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笔挺的制服的家伙,从他前面,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甚至还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们这一群人一眼。不过,也许这家伙看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中的那个番人婆子,他说不清楚。

“这人是谁?”伍先问道。

方离味看的是对方的目光,但是伍先注意的却是对方的手掌,那双手白皙干净,和他见到的这些水手们粗糙邋遢的手,明显的不是一路货色。

“这是我说的我们船上的乘客,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带着这些即将成为我们公司职员的乘客们,来增加一些阅历,让他们多一些见识经验!”加文收到:“我看阁下也是公务繁忙,就不打搅阁下的公务了,我送几位下船!”

几人被加文和和气气的送下船来,一打发走那个做通译的吏目,方离味就开口道:“伍先生,只怕,这就是咱们要找的船了,这番人船长欲盖弥彰,这是这船上塞给我的金子,他又说没有带货,何至于此,我看这船一定有问题!”

“金子你收着吧!“伍先看了看远处站立在船舷处的两个身影:“是有些古怪之处,不过,靠猜的没用,得派人上船去查探下!”

他的工作,要求的就是严谨,捕风捉影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好的天机应该做的事情。

先驱号上,安吉拉和加文,看着渐渐远去的那几个明军军官,两人同时开口:“终于走了!”

“哥!”安吉拉微笑了一下:“我看这几个人,只怕不是来抓什么逃犯的,他们的视线,一直在船上各处晃荡,好像在寻找什么,对于船上的人,反而好像不怎么在意!”

“我知道!”加文淡淡的说道:“而且,我敢肯定,他们就是为了咱们底舱里的那些大家伙而来的,咱们船上又没装货,靠着看吃水就可以估算得出咱们船上有东西了,他们肯定知道,什么搜捕犯人,不过是借口而已!”

“那你还让他们上船!”安吉拉不解:“他们可没有公文,明显就是来争权夺利的,我知道这些大炮对于这个帝国,有多么的重要,即便是我们的船只,也不敢去攻打有着二十门十二磅炮防守的港口!”

“他们是皇帝的禁卫军!”加文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我不是招惹麻烦,反而是在减少麻烦,我不想,这趟任务,因为几个贪婪的军官,而遭到失败!在阿姆斯特丹,陛下的禁卫军是怎么样的享有特权,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敢肯定,若是这个人要为难我们,这个港口的士兵,绝对会坚决服从命令的!你明白吗?”

“真是肮脏,又是可耻的政治!”安吉拉嘟囔道:“难道,做一个单纯的军人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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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自大百户 骄狂使者

第三百九十五章自大百户骄狂使者“这是伍先送过来的消息,大人送过来的那个锦衣卫没有虚言,的确是有这么一只番人的船,运送这红衣大炮,不过,这大炮不是他说的二十门,而是只有五门,已经在泉州呆了整整一个月了,却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

“千户,您的意思是?”

穆海涛看着面前的许勤,这个得到过大人亲自褒奖,并赐予了荣誉之剑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无论是多那么难的事情,他交到许勤手里,许勤都能给他办的妥妥当当,滴水不漏,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身份,已经让许勤隐隐成了天机的第二号人物的样子。

“我不管这些番人的船上是五门红衣大炮,还是十门红衣大炮,也不管这些番人是不是打前站的,这件事情,既然大人上了心,咱们就得给大人办的漂漂亮亮!”

“可是这要是这些炮到了岸上,这运送之人只怕就要数百人!”许勤有些踌躇,似乎在衡量在陆地上夺得这些红衣大炮的可能性,思忖片刻,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若是这些红衣大炮真的上了岸,只怕我们就力有未逮了!”

“不用担心这个!”穆海涛悠悠说道:“从福建到临潼,何止千里,这数千斤重的大炮,若是走陆路,怕是等到大炮到了临潼,这黄花菜都凉了,这些番人能等,临潼的洪承畴可等不起,他们必定是走海路的!”

“千户您的意思咱们是在海上下手?”许勤闻言眉毛微微一展。

“我估摸着,这运炮的番船,可不止一艘,要不然,伍先报上来的,那只番船,可不会在泉州滞留那么久!”穆海涛微微捻了一下颌下的胡须:“这件事情,你着手去办,只是要注意,咱们的炮船,你不能用,还有,不要让郑家的人,发现什么痕迹,大人可不希望咱们现在就和郑家交恶,这海上的事情,咱们的得顾忌他们几分,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那就是只能智取,不能强夺了!”许勤点点头,心中暗暗想到:“这趟的差事,可是有些难办了!”

“大人也亲自来了指示,若是有机会的话,船上的人和炮,都要带回来,若是和炮只能二者取其一的话,那些炮可以沉到海里去,但是,那些番人的炮队教习,那是一定绑也要绑回来的!”

“我明白了!”许勤回答道,见到穆海涛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笑着问道:“千户,大人那边,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前阵子到南边去了,只听说咱们大胜,可不知道胜得如何,你给我说收吧,也让我对我那些小的,有个吹嘘的本钱!”

“楚河汉界,秋毫无犯呗!”穆海涛说道:“有大人坐镇在熙川,有我风字营数万将士在那里,鞑子不会这么不记打,前两天有消息传来,好像鞑子皇帝派了使者到咱们的熙川去了,估计是慕守备折腾得厉害了一点,鞑子有些吃不消,有心要宁事息人了。”

“我说嘛!”许勤笑道:“连下面的兄弟都知道,鞑子是个软柿子,咱们风字营,还不是想怎么搓揉他们就搓揉他们!”

“这种想法要不得!”穆海涛看了看许勤那张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的脸,严肃的说道:“鞑子可不是软柿子,你要是有这想法,若是日后你和鞑子碰上,你是要吃苦头的!”

见到许勤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敢反驳的表情,穆海涛继续说道:“大明数十万九边精兵,和女真鞑子们,打了这么些年,也是败多胜少,你凭什么认为咱们风字营这三五万人,比那数十万的大明精兵还要厉害!”

“咱们不过是占着出其不意,加上鞑子也有想到,在他们的家后门处,还有咱们在这里,他们的精兵强将没有调到这边来而已,打了这么多年,鞑子里面,还是有一些能打的兵将的,咱们就算大人练兵的方法再过神奇,这些才成军不到一两年,甚至一年都不到的新兵,怎么和人家打老了仗的悍卒较量!”

许勤的脸上凛然作色:“千户的教诲,属下记住了!”

“希望你真的记住才好,咱们天机做事,要求的是精准快,事无巨细,均要滴水不漏,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若是生出自满之心,一旦失手,只怕敌人不会给咱们第二次的机会,到时候就是死了,到了阎罗殿也是一个糊涂鬼,这话我不会再提醒你了,你自己要时常反省!”

“是!”

.“熙川城。

如今的熙川城,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堡垒,一个军事堡垒。原来的熙川城的居民,如今剩下的不足两成,即便是余风带着所有的人马,进驻到这熙川城中,这城中仍然是一副冷清的样子。一到晚上,都不用发布宵禁的命令,刚刚排走了污水仍然显然有些破烂泥泞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那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和日益繁华的平壤相比,这里的确是犹如鬼蜮。

整个城池唯一显得有活力的时候,那是白天在修缮城墙,加固城防工事的事情,士兵、辅兵,加上城中被征召的民夫,在城门城墙附近忙碌,这才有些人气。

此刻,余风就从城墙那边,巡视回来,一回到自己的中军,崔阳浩就前来报告,说是大清国的使者请余风前去商谈。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余风一脸的诧异,看着有些不安的崔阳浩。这清国的使者,是前两天进城的,只不过余风看来,对方的级别有些低,一个佐领,带着一帮笔帖式,这算什么使者团,这样的规格,又能谈出什么东西,所有,他直接就把崔阳浩叫了过来,把这事情丢给了他,放在崔阳浩也是闲的蛋疼,就让他陪这些货去扯淡吧。

“不是阿济格本人,也不是什么皇子皇孙,就是一个小小的佐领,居然要我去拜见他?”余风不怒反笑:“他们只是觉得这熙川城里,住的安生的很,不想回去了吧!”

崔阳浩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余风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侮辱,大明的读书人,不是都讲究个主辱臣死,主忧臣分吗?他自问自己还没有到听到这消息就挽起袖子和对方玩命的境界,不过,将这样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告给余风,也算是为余风分忧了,至于余风下令将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吊死也好,剁成肉酱也好,那是主公的决断,和他没关系了。

“那位苏萨佐领,就是前不久大人打败的楚山的守军头目,虽然他如今也是那位阿济格王爷的属下,不过,他们此番来,并不是代表阿济格王爷而来的,我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是这其中,有些内情!”崔阳浩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在尽自己的本分,也是在余风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以示他也不是啥都不懂啥也不会的纨绔。最起码,他有调查,有判断。

“有什么内情,总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还记得这千里之外一个屁大的守军将领的名字吧,不仅记得他的名字,然后还非常赏识的下旨,命令他做钦差大臣?”余风忍不住说了点粗口,这也太气人了,这不是这些鞑子还没搞清楚状况,那就一定是使用的激将法了。

不过,这样的激将法,除了激怒自己,将他们全部一股脑都砍了,对他们还有什么好处,都已经打了这么久了,总不至于自己砍了他们,就吓得撤军吧!

崔阳浩见到余风铁青着脸,心下忐忑,却是再也不敢接余风的话茬了。

“你去,崔阳浩,我让你去和他们谈,就给我谈出这么个玩意来,这些人,我交给你了,你想整治他们都行,我不想再听到这些瘪三的消息了!”余风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大人,静气!”陈敏之一直坐在一侧的桌椅边,看着公文,此刻见到余风动怒,起身说道。

“这些人,但凡有脑子的人,就不会提出这样不知道尊卑的要求,更别说,他们自赴死地,为的可不是伸脖子给咱们来砍的,崔将军说的有几分道理,这里面只怕真有内情!”

余风余怒未消,他发怒,并不像别的人一样大叫大嚷,那样太过于浅薄了,毕竟他这个身体以前是读书人出身,加上余风后来一直注意养气制怒,所以,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他生气的表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一直深得他信任的陈敏之,才敢开口劝说几句,其他的人,除了走不掉的崔阳浩,能避开的早就避开了,这个时候,去触大人的霉头,不带这么不开眼的。

余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得不说,陈敏之说出的话的分量,比起崔阳浩说出来的话,要重的多了,余风脑子里将陈敏之的话过了一遍,当下就有了计较。

“好,我就去看一看,若是他们不给我个理由,还人五人六的给我装模作样,那么,日落时分,我保证他们的首级,就会挂在这城门的旗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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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海上埋伏 憋屈船长

第三百九十六章海上埋伏憋屈船长蔚蓝的大海上,一艘标准的荷兰海军战舰改装的武装商船,摇曳着身躯,拼命的朝着前方“t”字形的顶部驶去,在他的身后,不时发出隆隆的轰隆声,从天而降的弹丸,在船只的四周,溅起了一道道的水柱。

这是加文的先驱号,他这么狼狈的原因,是因为这已经算是明帝国的内海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公司的老对头,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刚刚从那一片暗礁中驶出来的,此刻在他身后缀着的两艘船,他甚至不用回头去看,只是听听对方的炮声和发射的频率,就知道这一定是西班牙人的舰船,只有那些拙劣的家伙,才会有这样的糟糕的射击。

该死的!这些西班牙人,竟然敢在这里埋伏自己。加文嘴里发干,这还不算,要命的是,先驱号船舷两侧的火炮此刻就是个摆设,如果他不抢先抢占到“t”字战位的那的“t”字头,然后横过舰身,那么一直到他先驱号沉没,他都不会有对着对手发射的机会。

“这些该死的懦夫,西班牙渔民,就只会做这些龌龊的事情,什么时候,他们敢堂堂正正的和咱们的舰队打一场!”加文嘴里诅咒着,将他的发泄的活,夹在在一道道道命令中,发布出去,在他的身边,安吉尔也是一脸紧张。

这样的战术,她在学校里学习过,加文的判断,反应,都体现出一个称职的船长的素质,而以安吉尔的专业水准看来,后面两艘较大的敌舰的火炮,虽然不停的发射,但是,无论是火炮的数量和火炮的口径,都远远比不上先驱号,他们不过是打先驱号一个出其不意而已,只要先驱号有了还手的机会,将对方送进海底,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她没有加文的指挥职责,甚至,她连战斗的职责都没有,她的武器,此刻好好的当做压舱石在底舱呆着呢,先驱号受不得十二磅炮的发射的后坐力,只要发射一炮,只怕不用敌人攻击,先驱号就要散了架,自己去见海神陛下了。

所以,她甚至有余暇从容不迫的观察着敌舰,而置加文叫他去舱中躲避炮击的命令不顾,此刻先驱号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加文见她执意如此,也无暇和她多说,只是要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不要离开他的视线就行了。

安吉尔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是两艘没有悬挂任何标志的武装舰船,当然,即便没有可以辨识的标志,这种西班牙远东舰队特有的护卫舰型号,在安吉尔这样科班出身的人眼里,那简直就是像将自己的来历写在额头上一样的明显。在远东,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最大的竞争对手,或者说敌人,就是这西班牙远东舰队,对于敌人的舰船资料,是每一个即将加入东印度公司的军人或佣兵都必须熟悉的。

但是,跟在这两艘大船后面的那几十艘小船,就有点奇怪了,这样的小船,简直就是舢板,先驱号只要一开炮,都不用击中,炮弹在船边砸出的水柱,就能将这样的小舢板掀翻,这样的大型战船的炮火对射中,这样的小船,简直是连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多久可以转舵!”加文大声嘶吼着,在舵室内,几个舵手八爪鱼一样,死死的压在舵盘,控制着先驱号边前行边划出一道轻微的弧形。

“船长,至少还要十分钟!”舵室内有声回答道。

“该死,那我不是还要被这些懦夫压着打十分钟,别他妈的在甲板上乱窜,找死呢,都找到自己的头儿,谁他妈的再乱窜,直接丢海里去!”

先驱号上,已经出现了伤亡,老水手们的表现,还算镇定,但是,那些随船来的炮兵教官们,可就有些不淡定了,而他们的不淡定,直接影响到了船上水手们的工作,这让加文非常的恼火。

“哥,我去帮帮他们!”安吉尔请缨道。

“不,你哪里都不要去,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管他们去死,没准,这些家伙当中,就有西班牙人的奸细,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被伏击!”

后面两艘船,紧紧的咬着先驱号的舰尾,炮弹好像不要钱的一样砸了过来,所幸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现在大炮使用的,都是实心的铁球炮弹,奢侈得用开花弹的,那是一个手指都数的出来,先驱号上的伤亡,多是那些被炮弹直接砸中或者被落在甲板上变成了跳弹的铁球所伤,虽然受伤的人,惨不忍睹,但是实际上这个伤亡的比例,还是不算很大的。

“不用紧张,安吉尔,你看我待会怎么教训这群渔夫!”加文对于先驱号,那是自信满满,十分钟,他需要的只是捱过这十分钟,然后,他非得打得这两艘小破船,连他们妈妈都认不出来。

“你看见了吗?加文,后面两艘敌舰的后面,还有很多的小船,天啊,越来越多,我以为只有几十艘,没想到这么多?”

安吉尔发出一阵惊呼,他看清楚了,这些小船更够跟上后面敌舰的速度,好像是因为敌舰和这些小船之间,有绳索或者是铁索连着,所以,这些船根本就不要用多大力气,就可以一直尾随而来。

“这算什么玩意!”加文虽然也有些奇怪,但是并不以为然:“这样的小舢板,咱们冲过去碾都碾碎他们了,不算得什么威胁!”

“哥,我感到有些不安,这些小船,一定是有他们的目的,虽然你看不出来,但是我想,若是没有作用,对方的指挥官会带着这样一群累赘在身边吗?”

“左满舵,左满舵,一旦敌舰进入射程,各炮舱无需等待指令,直接开火!”船只微微的转了过来,加文大声的喊着,似乎不用十分钟,他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哥,他们停住了!”安吉尔大声喊道。

那两艘船,似乎已经洞彻了先驱号的意图,在先驱号横过来的时候,他们齐齐减慢了速度,然后就居然就停在炮火的射程外面,不再进逼了,而且,他们船上的炮火,也渐渐的停歇下来,此刻的先驱号,也是一炮未发,海面上,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了一种诡秘的宁静。

“船长!”舵手室内有声喊道。

“右转四十五度,降横帆!”加文命令道,他已经取得了站位,对方既然不来,那么他就要扑上去了。被压着打了半天,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哥!你看,那些小船!”安吉尔在他语音刚落的时候,大声喊了起来。

那些在敌舰后面的数十上百艘的小船,突然之间,一改他们之前慢悠悠的在后面晃荡的样子,好像吃了大力丸一样,齐齐加速朝着先驱号而来,数百只小船上,居然还竖起一道小小的白帆,颇有些万帆争流的味道。

“我说他们在这里埋伏呢?果真是和这些明国的海盗有勾结!”加文看清楚了那些小船,有些恍然大悟:“打掉他们,别让他们靠近!”

明国的海盗们,包括那位在海上威名赫赫的郑将军他的手下,似乎最喜欢的效率最高的海战方式,就是接近对方的战船,然后跳帮作战,虽然对于装备了大量火炮的这种战船,这样的作战方式,和自杀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加文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让这些海盗上了自己的先驱号,那么对于先驱号来说,这将是一场灾难,所以,他是绝对不打算给对方这个机会了。

“轰隆隆!”一直沉寂着的先驱号,终于开火了,横过了船身的先驱号,在船舷的这一侧,安装着有十六门火炮,前面就说了,先驱号是由战舰改装而成的武装商船,这也是加文,面对众多的敌人,一直都自信满满的原因,一般的武装商船,在船上装上十门八门火炮,那就是顶天了,和装备了三十四火炮的先驱号相比,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渣渣。

如果安吉尔先前想到的一样,第一轮的炮火,直接就将前面几艘小船,给掀翻了,更有两艘小船,被弹丸直接当中,当场就变成了碎片,在炮弹面前,这些小舢板,比起纸扎的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令得加文和安吉尔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的是,这些被击中或者掀翻的小船上,根本没有人,除了船上掉下一些杂货和一些黑乎乎的流淌在海面上的垃圾,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

而且,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船,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简直就好像一个个被炮弹点燃的火把,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两兄妹都感觉到似乎有些热lang铺面。

“是火船!”加文和安吉尔,终于明白这些小船的用处了,这些船,根本就不是用来战斗的,他们就是在等待自己船身横过来,然后,借着洋流和风力,像一个恬不知耻的流氓对待淑女一样的对待先驱号,非常猥琐的靠过来。

“我们打不完!”安吉尔此刻变得一脸的冷静,此刻,她更像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女军官:“三分钟装填一次,我们的火炮最多能打三轮,这第一轮的效果如何,我们都看到了,这剩下的两轮炮火,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将这些小船消灭不了的!而也许还要不了十分钟,这些燃烧的小船,就会将先驱号,团团围住!”

加文看看距离,又看了看自己的船身,这个时候,再转向借助风力,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他脸色有些难看,这就好像一个已经训练了两年的拳手,要去挑战他的敌人,结果一见面,他的敌人就啐了他一脸,然后从腰里摸出一把火枪来一样。这种感觉,太让人呢憋屈了。

“哥,你要快点下决定了!”

加文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有些嘶哑的喊道:“落下主帆,炮舱全力开火,不要停!所有人,都到左船舷,带着足够长的东西,别让那些该死的海盗船靠近我们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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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脱,还是不脱

第三百九十七章脱,还是不脱“许大人,番人的炮船,打了白旗,在海上作战,这就是要求投降了!”

布拉德对着这个年岁小一截的年纪人,恭恭敬敬的说道,那年轻人虎目剑眉,不怒自威,不正是内务衙门的许勤是谁。

许勤是百户,布拉德也是百户,不过布拉德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百户,比起对方的百户来,可是要逊色得多,一个是嫡系,一个是杂牌,这一点,布拉德还是分得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的。

“派人上船,这船要是沉了,你这功劳就去了一半了!”许勤脸上毫无表情,看这远处海面上被自己的火船已经团团围住,并且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先驱号,淡淡的说道。

布拉德微微一点头,扭过头来,对着桅杆上的旗手,喊了几句,只见那旗手,挥舞这手上的棋子,在他们座舰旁边的另外一艘炮船,,立刻扯起了风帆,朝着前面的战场驶去。

“再强大的火力,遇见这种摆脱不掉,一点就着的火船,也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布拉德笑着换回了大明的官话,船上全是教习营的士卒,能说一口大明官话那是晋升的必备技能,不过,在教习营中,大明的官话,更像是一种贵族语言,在这战场上,这些教习营的士卒,还是习惯了他们母语发布的命令。

布拉德是衷心的赞叹,这样的战术,他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是掌握好风力和洋流,在适当的时候出击,基本上,除了付出一些简陋的小船做代价,两艘明显战斗力远逊于对方的战舰的炮船,就这样毫不吃力的取得了胜利。

这样的胜利,他没法不赞叹,而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想出来的。

“布拉德百户,若是你是那艘舰船的船长,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许勤有些好奇,虽然布拉德是教习营的百户,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番人,番人和番人之间的想法,总会有些相通之处,没准,布拉德能给他带来一些新的启发。

“若是不知道这些火船的可怕之处,我恐怕也会像先驱号的船长一样,在航速不能迅速提起来的时候,将所有火炮集中在一起,摧毁这些火船!”布拉德苦笑了一下:“不过,这火船的数量显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到了最后,估计这先驱号的船长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了!”

“你若是已经见识过了这种战法呢?”许勤饶有兴趣的问道。

布拉德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缓缓回答到:“保持速度和距离,在航行中,尽可能的打击这些火船和火船后面的主要目标,绝对不给他们靠近自己的机会!”

许勤笑了起来,这些临时召集购买的舢板,除了船上装载了稻草布条等引火之物,还有火油,这一旦烧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当然,布拉德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所以他才令人在没艘舢板的前面,都加上几根铁刺,这样,一旦这顺着风势水力撞向敌舰的舢板碰到了目标,铁刺就会紧紧地扎紧对方的船体,这个时候,哪怕对方用竹竿铁枝,也休想轻易将这些火船推开了。

布拉德是正确的,如果不能有足够的炮火摧毁这些火船的话,那么,在铺天盖地的火船面前,这些自恃火力强大的舰只,最好的选择,还是保持距离。可惜的是,对方的指挥官,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不管他这个选择是不是做的很无奈,这一场战斗,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

两人说话间,被布拉德命令登船的炮船,已经靠近了正在燃烧中的先驱号,可惜的是,那些围住了先驱号的火船,并没有人驾驭,他们可不会自行判断敌我,所有,尽管炮船靠近了先驱号,也只能在火海外面徘徊,却是不敢再靠近了。

先驱号的人,不知道是得到了命令,还是已经全部乱了方寸,好像是下饺子一样,从船上跳到海里,看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样的火势下,要不了多久,先驱号就彻底完蛋了,他们要是不想被烧死或者随着先驱号沉入海底的话,那么,现在最好还是跳下来,至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敌人,嗯,这个先不要管,即便他们打算杀死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哪怕是只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船只怕是保不住了!”布拉德并不知道,这位内务衙门的百户,带着自己这票教习营的兄弟出来堵截这艘船是为了什么,不过,到手的猎物,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烧毁沉没,总是心里有些惋惜。

“保不住就保不住!我本意就不在这船身上!”许勤看似无所谓,心里也是有些惋惜,看来,这个火船战术虽然好,若是想俘获敌船,还是有些靠不住,这些火船,放出去,可就不受控制了。

不过,他并不担忧,伍先的消息传过来,这艘船上,不过是载有五门红衣大炮,他还是有机会的,重要的是,这所有大炮的教习,都在这艘船上,这些人,比起这五门大炮而言,可就重要多了。

以这样的条件,还能俘虏所有的人,他自问即使是千户大人亲自来,做的也不过是如此。

跳进水里的人,一落在水里,立刻就奋力朝前游去,此刻不尽快离开先驱号,待会先驱号沉没的时候,形成的巨大旋涡,一样会将他们卷到海底,要了他们的命。

先驱号船体中,隐隐传来爆鸣声,这是大火引爆了炮仓的火药桶,紧接着,没有过多久,又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先驱号上的火苗,被肉眼几乎清晰可见的气lang,齐齐扫灭了一圈,然后,一团巨大的白烟,在气lang的中间,缓缓升起,先驱号好像被上帝之手拦腰斩了一刀一样,船头和船尾,在巨大的声响中缓缓的翘了起来,而船体的中间,却是凹了下去。

在底舱的火药库终于耐不住高温,爆炸了!

“丢下绳子,救人,上船之前,所有有武器的家伙,或者你们觉得对方可能藏有武器的,全都给我踹下去!”炮船的船长,是个大胡子,这样的情形,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当海盗的时候,这让他简直是兴奋异常。

“船长,要不,都脱光了才让他们上船,要不,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藏着家伙啊!”一个水手笑着喊道,此刻胜负已定,所有人都是心情大好,他居然也敢和船长说几句浑话了。

“呃,这个主意好,我他妈的怎么就没想到!”船长竟然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得到了船长的许可,水手们也是乐不可支的一阵怪叫。有什么比看着敌人光着屁股站在自己的面前,更令人感到胜利的愉悦呢?

“全部脱下衣服,身上有一块布,就在这水里泡着吧!不脱光不许上船!”水手们一个个嬉笑着,大声朝着船舷下那些湿淋淋的家伙喊道。

安吉尔脸都变得绿了,这脸色一半是海水冻的,一半却是被这艘船上的水手们那流氓一样命令给气的,这样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或许想到了死,但是,那也是有尊严的死法,而不是被敌人凌辱,这些敌人,这样的做法,无疑的断绝了她的最后一脚生路。

加文在安吉尔的身边,看到安吉尔绝望的眼色,他一边奋力踩着水,一边喊道:“安吉尔,坚强点!事情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坏的,凯奇家族,一直是被上帝眷顾的!”

“可是上帝,现在已经抛弃了我!”安吉尔的眼睛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皇家海军学院的女学员犹如凤毛麟角一样了,战场上,男人和女人相比,实在是有着太多的优势了。

“我是先驱号的船长加文!”加文拉着安吉尔,奋力游到船边:“我们的船员中,有不少女士,我们已经战败了,希望你们能给我们这些战败者,最起码的尊严!俘虏我们,或者杀死我们,都是你们的选择,但是,我们要求得到我们应有的尊重!”

“女人!”炮船上不少水手的眼睛都亮了,在东方,来自他们家乡的女子可是不多,大明的女子虽然温婉美丽,但是,却是不是他们所有人能够娶到的。

“船长,还让他们脱不脱啊!”一个水手喊道,他的问话中,似乎有些别的意思。

“女人啊!”船长沉吟了一下:“我们可不是海盗,所有,对待俘虏,自然也不能像海盗一样,要绅士点,嗯,有几个女人,让她们先上来!”

“那就是不脱了!”那水手有些失望,对着下面狠狠的喊道:“女人先上来,可以不脱,其他人,都得脱!”

先驱号又是一声炸响,一根巨大的桅杆,都狠狠的抛到了天空,然后笔笔直直的扎下来,这一次,就是上帝亲自来,也挽救不了先驱号的命运了。先驱号整个的船体,被炸断成两截,而且,这两截已经开始在缓缓下沉,海水从断口处,疯狂的涌进船舱,席卷着一切,然后,心满意足的带着船上所有的一切收获,朝着大海深处,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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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玩潜伏的清国特使

第三百九十八章玩“潜伏”的清国特使苏萨有些心怀不安,他虽然不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但是,在他的想法中,岳托王爷,那是怎么也不应该身犯险地,藏在他的从人中,来到这熙川城的;更不应该让他对着那下巴都扬到天上去的了朝鲜人,说要那余贼亲自上行馆来,这可是大大的犯险之举。

如今他们置身敌城,这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王爷这般托大,激怒了那余贼,这后果,怕是很是值得忧虑了。苏萨虽然不怕死,但是,他也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是三国志通俗演义里面的桥段,换做是他,遇见这样失礼的使者,就是有一百个也杀了。

“不要担忧!”岳托看着焦灼不安的他,淡淡的笑了一笑,眉目中风轻云淡。

“若是这余风是个人物,或者他的帐下有人物,自然会来看个究竟,至少,在杀死这狂妄的使者之前,他们总有好奇心,看看这人长什么模样吧!”他轻轻的拍了拍苏萨的肩膀,安慰着他。苏萨的个头比他高,为了让岳托顺利的拍到他的肩膀,他不得不趁势双膝微微一弯。

“不然的话,和那朝鲜小官儿虚以委蛇,还不知道晾咱们到什么时候去,眼下,我大清可耽搁不起啊!”

苏萨看着这个一脸病容的王爷,心下有些恻然,他没来由的鼻子有些酸起来,王爷为了这大清,可谓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也只有这种人物,才是苏萨值得追随的。他有心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不过,已经不用他说话了,因为此刻,岳托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行馆门口暴风骤雨般响起的马蹄声吸引过去。他看了看苏萨,眉目中露出一丝“我就知道如此”的神色,嘴角翘起:“他们来了!”

他们使团现在所处的行馆,在他们来到之前,不过是一处从老板到小二都死在熙川之战中的客栈而已,经过了大水浸泡的大门,本来就有些摇摇坠坠不堪重负的样子。马蹄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有人在这门上,狠狠的踹上了一脚,这大门终于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轰”的一声,齐齐倒在了尘埃里。

腾地而起的灰尘缓缓飘荡,阳光从大门外照了进来,这些细小的灰尘,在这阳光中翻滚,看起来,就好像是岳托在某个夏日的午后,手捧着清茶,看到阳光从窗口照在他书房的案桌上一样,那个时候,也是这般的静谧。

一只很是干净的靴子,从这阳光中,踏了进来,然后,出现在岳托的眼帘中的,是一张年轻而从容的脸,那种久在人上发号施令的气度,让岳托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居移气,养移体,这种气度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养成的,来人必定是余风无疑。

余风将手中的马鞭,在手上轻轻的拍打着,眼光在这伫立在院中的一干人身上,逡巡而过,然后,目光落在最前的苏萨身上。

“是你要见我?”他开口说道,语音中,将那个“见”字咬得极重。这群鞑子不可能不带通译,相信这话,他们也听得出来,其中的味道。

“是我要见将军!”那个一脸粗豪的鞑子,没有说话,在他身后,却传来一句说话,然后一个清癯的人影,走上前来,对着余风朗声说道:“大清国贝勒爱新觉罗.岳托,奉我皇旨意,前来与余将军商议这如何休戈止兵的大事,今日得见将军虎威,岳托不胜荣幸!”

余风微微一愣,这就是岳托,和自己对峙的鞑子军中,仅次于阿济格的二号人物?这家伙牛逼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跑到自己的老窝里来了,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趁机拿下他?

说实话,在那么一瞬间,余风真有立刻拿下岳托,然后砍了他的冲动,这种送货上门的好事,就是打一辈子仗,也未必能遇得多上几回,更别说,这个货,还是曾经的大清亲王,如今的贝勒。

岳托看到余风脸上神色变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道:“岳托身染沉疴,时日无多,本不该越俎代庖,不过岳托深受皇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所以,就不得不勉为其难了,余将军却却不要以为,是我皇识人不明,派了个病秧子来怠慢将军!”

这是告诉余风,别打我的主意呢,我就是这德行,随时都可能挂掉,你现在杀了我,和没过几天我自己呜呼哀哉都没多大区别,大家还是好好的谈谈事情,别整这些不靠谱的了。

“哪里哪里!”余风心神一定,脸上展颜一笑:“我说大清的使者怎么会如此,岳托贝勒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早些表明身份,余某怎敢不亲自将贝勒迎进城来,来,来,里面请!”

岳托心里微微鄙视,这余贼果然如传言一般,有枭雄之实,自己这番话如若不是及时说出,只怕他这一开口,就是将自己拿下吧!即便自己点明了他的意图,此人却是脸不变色,恍若无事,果真是好城府,好脸面。

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对于皇太极的派他来招揽余风的这次差事,心中的期望,又淡了几分,这样的人,丝毫不要脸面,一切讲究的都是实惠,和他遇见的大明武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这人却是读书人出身啊!有了读书人的阴险狡诈,又有了武人的厚颜无耻,这样的人,若是好对付,才是怪事呢?

大门打开着,余风也岳托走进了大厅,从人们都留在门外。无论是岳托的手下,还是余风的手下,都在外面互相看着,只不过,苏萨一帮人,脸色都是略带紧张,而余风的亲兵,却是一脸的漫不经心。这里是熙川,他们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还怕那个病秧子伤到大人不成,至于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伙,若是他们敢妄动,他们敢保证,几十个屈指之间,就能将他们杀得个干干净净。

“岳托贝勒此刻,可是给余某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余风从桌上拿起茶壶,给岳托倒了一杯茶水,这里原来就是客栈的格局,器具物事都在,余风这么做起来,倒是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做作的味道。

“不敢!”岳托谢过余风:“先前我皇陛下的手书,岳托曾派人送到余将军营中,不知道余将军可曾收到过!”

“你是说你们用箭射到我这里的那封信,那封信,真的是你们的皇帝写的啊,不错,我收到了!”

“那余将军作何想法?”

“没啥想法啊,大清国人强马壮,我这流落朝鲜的孤魂野鬼,正想找个靠山靠靠,你们的皇帝陛下,和我真想到一块儿去了!”余风说道。

“用攻打楚山,表示对我皇的诚意?”岳托含笑说道:“得亏余将军找我们索要粮食,岳托顶着天大的风险,也应承下来!”

“后来你们不是不给了嘛!”余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么多儿郎,总归要吃要喝的吧,要是他们都饿死了,你们的皇帝也看不上我这孤魂野鬼不是?”

“那熙川呢?”岳托不吃他这一套:“在熙川我大清数千勇士,莫名其妙的做了冤魂,余将军可不想是要和我大清把酒言欢的样子啊!”

“岳托贝勒,这就好比是做生意,你是买货的,我是卖货的,要是我这卖的货色,成色不好,只怕也卖不出大价钱吧,要想让你们知道我这货色的成色,你们做一点点必要的牺牲,那是应该可以承受的,我要是逮住朝鲜人一顿猛揍,你们也不信啊,是不是这个理儿?”余风很没有风度的笑起来,他觉得对方的问题很是好笑。只准你打我,不准我打你,这种逻辑你们居然也有,不过他不想用这种理由来解释给对方听而已,那会刺激到一直很傲娇的大清的。

岳托看着余风,他觉得有点自己看不穿面前的这个人了,这个人真的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出身?怎么能够这么粗鄙,现在他们谈的事情,可不是针头线脑的买卖,而是事关几万人生死的的大事,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松,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余风也在看着岳托,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女真人经此一役,短期内无力或者不敢冒险南下,他是清楚的,而在兵力空虚的丹东堡后方一线,慕诗却在哪里肆无忌惮的破坏,劫掠,只要余风愿意,慕诗所部,随时能够长驱直入,去攻克对方防守薄弱的城池,就如同女真人越过长城侵袭大明一样,绕开硬骨头,专门捡软柿子,这一番折腾,就够大清国朝堂上的的老老少少够头疼了。这会儿,他们大约也在享受崇祯那苦逼孩子的感受吧!

所以他不急,一点都不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岳托,会代表皇太极,开出一个条件来“招揽”或者“安抚”自己。不管这是不是对方的权宜之计,但是到了眼下这种地步,若是余风还不知道要趁火打劫,勒索好处,那他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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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和亲!又见和亲!

第三百九十九章和亲!又见和亲!

“朝鲜弹丸之地,对我大清来说,不过是鸡肋而已,我皇登基大典,那李琮使者,多有不恭之举,也是我皇宽宏大量,不然,我大军南下,小小朝鲜,倾覆不过是在指日之间!”岳托定了定神,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这一点他并没有撒谎。

“这点我信!”余风点点头,朝鲜兵是个什么德行,他知道得非常清楚,而且,在他记忆当中的那段历史,清平朝鲜,也不过是几千人马,几月时间而已,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清国再想行平朝之举,只怕,还要问问自己答应不答应了,要知道,眼下这大半个朝鲜都是自己的了,这朝鲜李家小王朝,跟名存实亡没多大区别。

“所以,余将军若是取得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岳托开出了他的价码,皇太极的意思,即便是不能招揽到这余风,也要尽量将余风约束在这朝鲜一地,最起码,在大清能腾出手来之前,让这余风不要给大清国带来麻烦。眼下看这模样,直接招揽对方,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岳托干脆直接看门见山,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彼可取而代也!”余风微微笑了起来,这是当初项羽见到始皇出游的盛况,发此豪言壮语,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感觉就不像那么回事情了呢,就好像人家说,“这个我不要,你要不?你要就给你吧!”

“朝鲜和大清好像还是兄弟之邦!”余风笑吟吟的说道,这兄弟之间,转身大哥就帮着一个外人来揍自己的小弟,这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吧!

“大明还是我大清的宗主之国呢?”岳托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他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清清楚楚:这些虚名有意思吗?现在的天下,谁的实力强,谁说的话就管用?和切身的利益比起来,这虚名什么都不是。

“那么,我能从大清,得到些什么?或者说,大清会给我一些什么样的承诺?”

余风明白,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对方是驱虎吞狼之计,或者干脆就是祸水东引,也得拿出点真东西来,像二傻子一样忽悠自己,那可不行!

“割地为王!”岳托看着余风的眼睛:“难道余将军还觉得不够吗?以往你我两军的不快之事,大家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楚山,碧潼、丹东为限,我大清兵马,从此与余将军秋毫无犯,若是李琮求援明国,我大清将全力阻挡,保证不让明国的一兵一卒进入朝鲜!”

“啧啧!”余风龇了龇牙花子,这顺水人情做的,简直是流畅至极,就算我不打那些朝鲜人的主意,你们也不会让大明的兵马,施施然从盛京城下,踏进朝鲜吧!这位贝勒爷的空手道,玩得太好了。

不过,这感觉自己很吃亏啊,这皇太极啥都没做,就忽悠得自己掉过头去收拾汉城的那帮高丽棒子,自己难道很有当二傻子的潜质?

“我大清国,最重余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我皇膝下有一公主,号美兰,深得我皇怜爱,美兰公主听闻余将军的武勇,对余将军很是仰慕,若余将军有意,你我两家从此结为秦晋之好,互为奥援,岂不是一段佳话!”岳托将最后的一张底牌翻了出来,这种手段,大清国对付草原上的那些大部落,可没有少用过。

和亲!?余风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时候,咱也成为这些辫子兄弟的和亲对象了,这和那些绞尽脑汁想穿越到清朝来的那些俊男美女们,那些就是想和那些阿哥格格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穿越众比,自己可就高明不少了!嗯,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容我考虑考虑!过几日再答复你!”余风微微点头,岳托见他似乎有几分心动的样子,也笑着说道:“这个自然,岳托就在此,静候将军的佳音了!”

余风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须臾之后,院子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一扇没有了大门的门框,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苏萨看了看他的王爷,只见得岳托脸色微微有些潮红,和余风说了这阵子话,显然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叫人收拾一下,大家都散了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这大门半步!”岳托低声吩咐苏萨道:“若是这样的条件,对方都不动心,那就是再棘手,也得和这余风碰一碰了!”

他盯着门口,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死不休!”

“和亲!?”陈敏之不出余风所料,从椅子上直接就蹦了起来,“大人,你是说,这鞑子皇帝,要嫁一个公主给你,然后还支持咱们取了这朝鲜,只要咱们不再朝北边进犯?”

“好像就是这意思!”余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窘,不过这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瞪着眼睛核计着这件事情的利弊得失的陈敏之,可没有余光去注意这个!

“仅仅是和亲,不是给个什么封号,或者册封什么?”陈敏之担心的是这个,他的心中,有一盘棋,一盘可以装得下天下的棋,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主公,在刚刚龙兴之初,就顶着这个鞑子的封号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中,这对于余风将来图谋中原,无疑是极为不利的。将来一旦图谋中原,这被中原汉人将余风和鞑子视为一丘之貉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就被人骂做是鞑子的走狗了。

“这个他没说,就是好像要塞个公主给我,然后,两家言和,至于我在朝鲜这边怎么折腾,他们都当没看见!”余风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我觉得,这可不像是缓兵之计,哪有下这么大本钱的缓兵之计,照着他们这么一说,只要我这个能耐,这朝鲜,都能算是我的地盘了!”

“大人,女真人中,也不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的!”陈敏之摇摇头,“他们之中,也有高人!”

“大人怕是以我汉人的想法,去揣摩这些女真蛮夷了!”陈敏之给他分析道:“这些蛮夷,对待婚嫁之事,可没有有我汉人那么认真,这蛮夷之中,夫死从叔、从子之事,可是不甚稀奇的,对于他们来说,婚嫁的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传下子嗣!”

“大人虽然早已经有了夫人,但是,以对方的公主之尊,下嫁给大人,就算大人再不情愿,这一位的名分,只怕也低不到哪里去的,而大人和这位公主一旦有了小公子,公子身上,岂不是就有了女真人的血脉?即使是大人早已立下世子,但是,这血脉这东西,是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若是大人的这番基业,日后落在大人与这女真公主所出的这一支上,那女真人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大人毕生的心血,轻松取走?”

余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试探的问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陈敏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事情,不提早防范,等到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这公主不要了?”余风一摆手:“这哪里是公主,简直就是一个麻烦篓子!”

他也想清楚了,虽然未必满清是打着同化的主意,但是,真要是一个公主塞过来,没准还真的能起到一些同化自己的作用,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敬而远之吧!

“不,大人,这公主要娶!”陈敏之很是意外的和他唱起了反调:“既然他们肯以公主下嫁,那么对大人的笼络之心,那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忌惮我们,我们何尝又不忌惮他们,依学生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人何不趁这个机会,北固熙川,南取汉城,将这朝鲜的基业,彻底打造成大人铁桶一般的基业,到时候大人自立门户,坐拥这千里之地,进可窥视中原,退可固守一隅,岂不是海阔天空,任大人遨游!”

余风背着手,反复的踱着步,陈敏之所说的,可没有半点凭空想象的东西,可以说,他这寥寥几句,已经将风字营今后的发展路线,完完全全的勾勒出来了,从积蓄力量打拼,到站稳脚跟,到进一步发展,一言一句,均是国士之言。而眼下,无疑正处于站稳脚跟到图谋这朝鲜三千里江山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刻,满清不愿意和自己死磕,自己何尝愿意用这好不容易攒下的的一点家当,和他们死磕呢?

那么,这看起来,暂时的和平,就很有必要了!也许满清打的是腾出手来,再收拾自己的主意;也许是打的像他们对待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的那样,对自己放养限制的主意,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动作足够快,快到即使到他们腾出手来,也未必敢主动挑衅的地步,那么,对方的这一番算盘,就要算是白打了,说到底,自己还赚了一个公主,这事情,做得!

“你去和那岳托谈!”余风下定了决心,“不是我的,我不要,但是,该给我的,一样也不能少!这其中的分存,你自己去把握,谈好了,将最终的结果,拿来给我过目!”

“敏之明白!”陈敏之点点头,心下却是有些明白了余风的意思,什么叫“不是我的我不要”?看来大人也不愿意和这女真人,扯上什么名分上的关系啊,至于“该给我的,一样也不能少!”,那自然是风字营应该得到的实惠,一点都不能少了。陈敏之信心十足,他觉得以自己的满腹才学,对上那些才刚刚开花的蛮夷,他一定能为余风谈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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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难兄难妹 夜半惊魂

第四百章难兄难妹夜半惊魂被这群西班牙人俘虏,并送到这个港口,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在这里四天里,当初海上发生的那一幕,仍然时不时的在安吉尔的脑海中,反复浮现。或许在他心中,惊吓有之,但是更多的,应该还是疑惑。

在被俘虏上船之初,她就做好了以死抗争的准备,但是,一直以粗鲁闻名的西班牙水手们,虽然对他们不算是很客气,却也没有为难他们,更是没有骚扰凌辱俘虏中的女人们,这让惊讶之余,有感到颇为欣慰。

这在互为敌对的两只舰队中,这样的举动,就可以算得上是绅士之举了。安吉尔可不认为西班牙人,做得出这样卑劣的偷袭行为,却是一个个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位有着高尚品德的贵族了。尽管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但是,安吉尔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指挥官,仍然是心存敬意。

可惜的是,一直到他们被运送的到这个港口,然后再晚上,下了船,被关押在这个地方,那位贵族指挥官都没有露面,安吉尔固然是有些失望,但是,他看到自己的哥哥那一副仿佛受到了巨大侮辱的样子,她的这点小心思,自然也就上不得台面,说不出口了。

加文是很气愤,不,是非常的气愤,这种气愤,简直比一枪杀了他,还要令人难过。作为一个失败的船长,要求与打败自己的敌人见面,这种战争礼仪,无论是西班牙人还荷兰人,都是信奉的。而他屡次三番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被地方冷冷的拒绝,在他看来,这样的举动,只能证明对方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混蛋。

要不是看在他们对待自己这些俘虏还算人道的份上,加文真还忍不下这口气,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加文的名声,可就算是彻底的毁了,好在这些人,将他们带上岸之后,都是分别关押起来,所以,即便他因为被对方无视感到气愤,除了他的妹妹,却也没有其他的手下,看到他这副落魄吃瘪的样子。

“哥,你说这些西班牙人,打算怎么处置咱们!”安吉尔靠在加文的身边,轻轻的问道,屋子里没有灯,月光从高高的窗棂上撒了进来,显得几分清冷。安吉尔在黑暗中,任凭月光,照在她的膝上,两只长长睫毛的大眼睛,仿佛蓝宝石一样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不知道,或许,用我们来交换他们被咱们舰队俘获的俘虏吧!”加文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在他看来,对方的首领连自己这位船长的面都不愿意见,却又对他们这些俘虏宽容优待,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至于先驱号和先驱号上的“货物”,此刻只怕正静静的躺在海底,所以,对方不可能再从先驱号上,得到什么了,那么,最有价值的,只能是自己这些人本身的价值了。

“我以为被俘虏,对我来说,是一件比死更令人害怕的事情,看来,上帝还是一直没有抛弃我们家族!”安吉尔梦呓一般的说道:“虽然现在我不知道我们再哪里,但是就像小时候那样,有哥哥在身边,安吉尔一点都不害怕了!”

加文爱怜的摩挲着她的长发,此时此刻,安吉尔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他绝对相信自己做得到,无论是谁要对安吉尔不利,得首先踩过自己的尸体才行。

脚步声从外面的庭院传了进来,不是看守们有规律的“咚咚”声,而是很多人一起进来,十分纷杂的样子。两人悚然一惊,对望了一眼,缓缓的坐直了身体。加文更是用手拢了拢头发,然后将凌乱不堪的衣襟整理了一下,整洁的仪容是对对手的尊敬,也是对自己的尊敬。

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似乎,这些人开始在关押这些俘虏的房间,一个一个的点名了,随着那个西班牙指挥官的命令,许多人,从房间里从他们的同伴身边,被带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全副武装的来到这里,要将这些人带走,所有的俘虏,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

有人开始失声痛哭起来,也有人开始破口大骂,毫无疑问,他们以为自己这半夜被带出去,肯定是要被处决了。可是无一例外,这些消极的反抗,在枪托和刀背的面前,很快的被镇压了下去,很短的时间后,庭院里除了呻吟声就只剩下这些士兵的脚步声和俘虏们低低的啜泣声了。

一串脚步声,朝着加文和安吉尔的房间走了过来,加文和安吉尔霍的站了起来,脸色紧张无比,此刻两兄妹中,无论哪一个被带走,都是剩下的一个不愿意见到的。

“安吉尔!”加文捏捏安吉尔有些潮湿的手心,“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活下去,至少,凯奇家族的血脉,不能此时此刻,在这里断绝!”

“哥!”安吉尔有些哽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门哗啦一声,被重重的推开,一个样貌几位英俊的西班牙军官走了进来,在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雪白的纸,他眼皮在纸上扫了一眼,要看了看两个一脸警惕看着他的男女:“安吉尔.凯奇?”

“阁下,你看错了吧,你应该是找的加文.凯奇,安吉尔.凯奇是我的妹妹!”加文将安吉尔拉在背后,毫不迟疑的站了出来,他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安吉尔.凯奇小姐!”那军官点点头:“没有看错,加文船长,我认识你,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找你来的,安吉尔小姐,跟我走吧!”

“不,你们不说清楚,安吉尔那里都不会去!”加文大声嚷了起来,见到加文炸刺,军官旁边的两个武装士兵,扬起枪托就想朝着加文砸过去。

那军官挥手制止了他们:“请相信我,加文船长,我们对你们如果有恶意,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你们既然已经放下了武装,成为了我们的俘虏,那么,就不要做一些俘虏不应该做的事情,不然的话,恐怕我就要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这军官的话很是平静,但是,越是平静,越是让加文感到有些不安,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安吉尔一走出这个房间,他就会永远失去安吉尔了。

“阁下,我能知道您的姓名和军阶吗?”加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布拉德,你可以叫我布拉德队长!”

“好,布拉德队长,我是他们的船长,不管是否我的人解除了武装,我都是他们的长官,所以,不管您有什么事情,只要涉及到了我的人,我觉得,我都应该在其中,您也是海军,我想,您应该了解,一群没有船长的水手,是多么难以管教的吧!”

“布拉德队长,我哥哥的话,也许你应该仔细的考虑一下,那么这么大费干戈的把我们送到这里,总不是会特意为了处决我们的吧,要是那样,当初你们在海上,只需要袖手旁边,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了!”安吉尔往前走了一步,和加文站在一起,冷静的对着布拉德说道。

布拉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这对兄妹,可比外面的那些家伙,要强上很多了,尤其这安吉尔凯奇,不仅仅脸蛋漂亮,其聪明冷静,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也好!”布拉德退让了一步:“我承认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事情,我做不得主,我得问问我的长官才行,他就在外面!你们还是希望他,如同我一样的好说话吧!”

“托尼,请许大人过来一下!”布拉德朝着外面喊道。

“怎么回事情,布拉德!”许勤随着外面的喊声,出现在了门外:“见到女人挪不动脚了?这可不像你布拉德的行事?”

布拉德笑了笑,许勤和他调笑,说明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步,他不说话,让开身子,让许勤走了进来。

“东方人!”

“明国人?”

安吉尔和加文两人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这突然出现的他们面前的东方面孔,让他们感到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西班牙远东舰队,有有东方人的军官了。

“不,你们不是西班牙远东舰队?”加文见鬼了一样的大声喊了起来,他毕竟老于世故,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将这个弯子转了过来,以西班牙人的骄傲、以西班牙人的敝帚自珍,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有着东方血统的人担当船长或船长以上的职务。

“加文船长,请注意你的仪态,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西班牙远东舰队的人了!”布拉德看着他,眼光有些促狭:“难道你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连你自己的对手,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人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加文有些失神,他的骄傲他的自信,在对方承认了不是西班牙远东舰队的人之后,大大的收到了打击,那位大明的郑将军虽然有这个实力打败他,可是他的手下,可没有成建制的西班牙佣兵啊,这些人,倒是是什么人物,难道是海盗?

“自我介绍一下!”许勤冷冷的开口了:“我是许勤,风字营内务衙门执行百户,布拉德百户和他的士兵,是我风字营教习营属下!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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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新女性 新平壤

第四百零一章新女性新平壤最终的结果,是加文和安吉尔还是没有分开,他们一起被送上了一辆大车,和其他的十来辆大车一起,朝着陆地深处而去。

几天后,他们出现在了内陆的一处巨大的城市,这几天吃饭住宿的时候,安吉尔很敏锐的发现,合着他们这些从国内来的炮兵教官,除了当初海战中死了的几个倒霉蛋,其他的人,几乎是一个不落的都在这只队伍里了。而他哥哥的手下,几乎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这么看来,当初加文说的安抚水手这一个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立,这些西班牙佣兵,之所以没有将他们兄妹强行分开,只怕还有另外的的原因。

车队直接到一处军营里安置了下来,而那个冷头冷面的东方军官,在那天夜里出现过一次以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些天来,车队里负责的,都是那位布拉德队长。到了这处军营,安吉尔听得布拉德和这些押送他们的士兵,和军营里的其他人,熟稔的打着招呼,心里不禁为之一动,敢情,这里才是他们的据点。

“安吉尔小姐!”布拉德掀开车帘:“目的地到了,这以后,怕是就要委屈安杰尔小姐和令兄,在咱们的营地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果然是他们的营地!安吉尔不动声色:“我们是你们的俘虏,你们在哪里关押我们,还不是一样!”

“嘿嘿,俘虏不俘虏,这话还这不好说,没准,以后我们还是同僚呢?”布拉德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却是再也不肯说了

.慕海涛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些俘虏来到的消息,他心中或多或少,舒了一口气,许勤那小子,太过于莽撞了,这第一艘载有大炮的船,被他收拾了不说,听说这些花钱都请不到的红衣大炮的教习,在海上当初就被他轰死了几个。慕海涛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饶是他城府颇深,也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要是炮也没了,人也没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人交代的好,而且,听大人的口气,这对人的重视,更是重要对炮的重视,这小子,做事情太让人心惊胆战了。

此刻这些教习安全到达平壤,这这一刻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大本,至于后面,许勤和伍先这两员大将,能联手弄多少门炮回来,他反而是不怎么着急了,有了人,平壤自然就能造炮,无非就是要耗些钱粮时日而已。

不过这事情,他还是第一时间给余风发去了消息,人虽然到了,但是怎么处置这些人,安置这些人,那就不是他的职责了,余风应该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可不敢擅自做主了。

消息很快从熙川传了回来,这个事情,他直接移交给匠户营即可,内务衙门,做好安保防卫工作就行了。

匠户营现在是谁做主?千户刘生敏吗?不,千户刘生敏若是对上匠户营的一干事宜,的确可以一言而决,但是,匠户营谁都知道,这刘生敏实际上就是大人的家将,虽然大人的家将掌管这匠户营,未免有人会犯些小嘀咕,但是,匠户营的大多数人都还是理解的。

这匠户营,每月消耗的银钱,何止万千,说句实话,这风字营所有的单位中,再也没有哪一个衙门机构,能比得上这匠户营如此耗费钱财了,这样的要紧部门,大人派个心腹之人掌管,于情于理有什么好说的。

而这钱粮一事,除了大部分走的是民事衙门的调拨,其中还有很多的项目,却是走的大人的私库,有些不好开支核算的项目,也是刘生敏到大人的府上去销账的,而整个余府中,除了那些日常的开销用度是甄环掌管的,这些要害的经济之权,除了吴嫣然,余风自然不敢再说第二人之想。

所以,这个事情,东一绕西一绕,就名正言顺的落在吴嫣然的身上来了,而名义上的正主儿刘生敏,在吴嫣然一出面的时候,也不知不觉,沦为了配角。

听的说,这些余风极为看重的番人教习中,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的时候,吴嫣然也有些感兴趣了。至于那些男人,无非是用钱诱惑,用势胁迫,这些人,总有服软投靠的,吴嫣然不怎么在意,至于真要有几个顽固不化的硬骨头,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么杀了也不足为惜,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不是在大明朝,而是将这时日往后推移个三百多年,这吴嫣然可以说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知识女性,独立的意识非常的强烈。当然,在这个时代,再优秀的女人,也只能依附男人生存,但是不可否认,即便是嫁给了余风,吴嫣然心中或多或少,总会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的。在她的心中,她总是认为,女子除了侍奉男人,其实,也是可以和男人一样,做一番事业的。

而这几个漂洋过海从遥远的地方而来的年轻番人女子,很明显就符合了她心中的个人价值观,所以,她很有兴趣的想见识一下,这几个女子。她想知道,这几个女子,和她究竟在骨子里,是不是同样的一类人。

小莲小舞,也随着吴嫣然一起出了门,在他们身后,却是如今以身居千户,依然一副青衣小帽打扮的刘生敏,别看刘生敏在匠户营说一不二,在余府中,他的身份,比起作为大丫头的小莲小舞,其实,也高不到哪里去。

“二夫人,其实,叫教习营那边,把人送过来就成了,不用二夫人亲自走这么一趟的!”刘生敏对于去教习营有些抗拒,在他看来,风字营里最不靠谱的,就是这教习营了,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这些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二夫人到那里去,是在是有污了二夫人的青目。

小莲小舞有些郁闷的看着刘生敏,她们出身扶桑,如今这平壤城里,唯一有扶桑人的,就是这教习营了,去教习营听听乡音,他们的身份,还能感觉一下家乡人的奉承,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碍事的,如今大人不在城中,我多露面一些,对于安定军心民心,还是有些好处的!”吴嫣然撩了下几缕被风吹乱的青丝,看了看府门口备好的轿子:“这么点路途,就不用坐轿子了,咱们就这么走着去,路上散散心也是好的!”

“这个”刘生敏看看负责护卫的那几个亲兵,那几个亲兵点点头:“好吧,二夫人有这个雅兴,老刘我就陪二夫人走一走,我让轿子跟在后面,夫人若是走得倦了,随时招呼一声!”

平壤城熙熙攘攘,虽然在余府附近,感觉不出这个气氛,但是,一出余府的范围,那等繁华的感觉,就铺面而来了,街上行人不断,茶肆酒坊,皆是人来人往,丝毫看不出,这数月之前,这里还是一个遭受了兵灾的城市。

“我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吴嫣然含笑,问着自己身边的丫鬟。

“才不是呢!”小莲最为伶俐,“夫人看看这街面上,比起夫人打扮得还要奢华的都有,我看,夫人就是太内敛了,若是遇见不识货的,看了夫人的穿着,没准还以为夫人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呢!”

吴嫣然身上的衣裳,可是余府顾真儿亲自裁剪的,这要放在汉城,那些商户富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不过,以顾真儿的品味,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东西做得金光灿灿极尽恶俗,她这等才女,讲究的是内涵,玩的是气质韵味,所以,她做的衣裳,倒是真会被不识货的看走眼。

“就是话多!”小舞瞪了小莲一眼,换上一副甜甜的笑脸:“夫人别听他瞎说,如今这城中,已经基本是没有了穷户,家境稍微不好的,都去了外面赚钱,这么多田庄,这么多商铺,只要肯做,哪里有赚不到钱的,大伙赚钱了,自然也就舍得花了,这钱不花在吃穿用度上,又花在哪里!”

“哟,听你这么一说,咱们平壤可是成了富人之城了,人人都有钱花,这是好事情啊!”吴嫣然笑盈盈的对着刘生敏说道:“老刘啊,你长在外面跑,是不是都是这样啊!”

“小莲小舞说的没错呢!”刘生敏垂着手,犹如一个老管家:“大人也在这市面上,走过几次,大人都说,咱们这平壤,即便不能和北京南京比,比起那南边的汉城,那是绝对差不了的,小人没有去过汉城,不过,大人这么说,想必就是一定如此了!”

“汉城我倒是去过,嗯,的确看起来,不如咱们这平壤繁华,不过,论起这城池的格局,咱们平壤可就比汉城差的多了!”吴嫣然回答道。

“有格局有什么用!”刘生敏见到吴嫣然笑意盈盈,也微微放开了一些:“有格局的城池,住着一群酒囊饭袋,那种格局不要也罢,不是老刘吹牛,只要大人愿意,筑一个胜过那汉城十倍百倍的城池,也不是难事!”

“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吴嫣然经过这个摆着很多簪子的摊子,信手取了一支木簪,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咱们直接跟着大人去汉城,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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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外籍军团欢迎你

第四百零二章外籍军团欢迎你“干娘,干娘!”手中的簪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两声脆生生的叫声,传入了吴嫣然的耳中,吴嫣然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丝微笑,在街的那边,蹦蹦跳跳朝着他跑来,一脸欣喜打扮得犹如一个小精灵一般的女孩,不正是她的干女儿容伊媛是谁。

“你不在府中好生读书识字,怎么到街上来了,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的?”吴嫣然佯装不悦,看了看她和他身边的家人,“刘二,你这般没有规矩,怎么能私自带着小姐上街!”

“才不是呢!”容伊媛见到一脸唯唯诺诺的刘二,大为不平:“干娘,才不是伊媛撺掇刘二哥哥带我出来玩的呢,是先生夸我功课做得好,提早下了学,刘二哥哥正好要上街采买,我缠着他来的,干娘,不干刘二哥哥的事情!”

刘生敏也看着自己的儿子,没个好脸色,带着小小姐出来玩一玩,这不打紧,但是,被二夫人逮着,就是你这小子的不该了,好歹你现在也是前院的管事了,怎么做事情这么没谱。

“这还差不多!”吴嫣然看了刘二一眼:“既然遇见了,就和我一起出去办事吧,你们父子两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这打虎要亲兄弟,上阵也还得要父子兵呢!”

只要有机会,能够带着容伊媛去看眼界涨见识,吴嫣然一般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这丫头的伶俐聪慧,活脱脱就是她小时候的一个翻版,若是泯然众人矣,那就未免太可惜了。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悠悠,朝着城东的教习营营地走去,有了容伊媛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家伙在这里调剂气氛,这路途倒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容伊媛甚至意犹未尽,就已经随着吴嫣然到达了目的地。

对着门口的哨兵通报了一下,没过片刻,布拉德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将吴嫣然恭恭敬敬的迎接了进去,此刻维拉斯科带着大部分的教习营官兵随着余风在熙川出征,这平壤城里,教习营负责的不过就是一个副统领和几个百户了,而要论这炙手可热的程度,布拉德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当初和吴嫣然在釜山,布拉德就曾经护卫过吴嫣然,可以说,在吴嫣然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教习营军官中,布拉德是最脸熟的一个了。

“还是百户,布拉德,你怎么这么不长进啊!”见到他的服色,吴嫣然笑着说道:“不是听说你到新城那边去开炮船去了,怎么又回头了,还在这教习营里混了个百户!”

“夫人,升迁除了战功,还是需要运气的!”布拉德彬彬有礼,绅士范儿十足:“不过,我倒是希望,下次再觐见夫人的时候,我的这袖间多了一道银边!”

多了一道银边,那就是混到千户了,这布拉德倒是自负得很。虽然这次北征,他没有赶上,但是比起留守的这些同僚,他的机会倒是真的是多了很多。

“带我去看看那些会的女孩儿去吧,希望你们没有虐待他们!”吴嫣然笑着点点头,说笑归说笑,在公开场合,她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代表着余风,她自然不会许诺什么,能勉励一下对方,就已经是非常的看重对方了。

安吉尔和加文,正在院子中散步,被安置到这个军营以后,对于他们的看守,似乎也松懈了很多,至少,没有像刚刚开始那样,将他们所有人都紧闭在房间里了,现在除了他们不能走出这个院子以外,在院子里,他们这些战俘,甚至可以自由的散步,交流。

当这位衣着华贵的东方贵妇,走进院子来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上,当然,其中被关注得最多的,还是手牵着容伊媛的吴嫣然。

“女人留下,男人们回避!”布拉德大声喊道。

“不用了,都呆在这里吧,就这么点人,难道还怕他们吃了我不成!”吴嫣然风情万种的摆摆手,径直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叫那几个女孩过来吧,其他的人,该干嘛就干嘛,别碍事就行!”

安吉尔有些忐忑的和其他两个女孩走了过去,这个贵妇人的派头,大得有些出奇,但是,却又那么平易近人,这让她有些摸不清对对方的脉络了,她甚至有些不安的想到,不会是这位贵妇人,要挑选她们做她的女奴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吴嫣然面带微笑的开了口,在他的身边,布拉德尽职尽责的当起了翻译。

“这里是这些西班牙佣兵的营地,你是这些西班牙佣兵的主人吗?”安吉尔看着对方,大着胆子开了口。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吴嫣然嘉许的看了看她:“不过,你弄错了,这里可不是什么西班牙佣兵的营地,这个营地,是我风字营教习营的营地,这里不仅仅有你说的“西班牙”佛郎机人,也有东瀛人,南方的印度人,甚至还有浑身漆黑的昆仑奴!”

“这里是明国的外籍军团?”安吉尔小嘴微微张开,知道现在,她才对自己的处境,有了那么一丝丝了解,至少,她现在不用的担心落在海盗的手里了。

“外籍军团,嗯,这个名字很恰当!”吴嫣然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是这些战士们的主人,他们的主人,是一位伟大的将军,此刻正在北方和一群侵犯他的家园的蛮夷在作战!”

经过布拉德的翻译,吴嫣然口中的话,说起来东方韵味少了不少,但是这并不妨碍安吉尔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受到这种符合你们身份的待遇,而没有遭受到任何的不公正对待吗?”

“因为我们还有价值?”安吉尔试探的问道。

“是的,虽然这种说法很过于功利,但是,我不得不坦白的告诉你们,你们之所以和其他的俘虏有所区别的原因,是因为你们自身的价值,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已经和其他的人一样,在某个矿山没日没夜的做着苦力的活了,而由于你们是女人,甚至有可能被赏赐给某个努力工作的奴隶做老婆,这一点,虽然我很不愿意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明白,不是我恐吓你们,这就是事实!”

安吉尔沉默下来,半响,她抬起头来,平静的对着这位似乎掌握了他们生死的贵妇人说道:“那么,尊敬的夫人,你希望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你们出现这这里,享受这高于战俘的待遇,是因为你们本身的技能,我听说,你们都是你们国家出色的炮兵教习,我希望,你们能够加入你说的我们的这个“外籍军团”,用你们的技能,经验,来贡献你们的力量!”吴嫣然一点都不带遮掩的说出自己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个女孩,聪明还是聪明,但是如果不识时务,再聪明也不过是小道。

“我们能拒绝吗?”安吉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说呢?”吴嫣然笑吟吟的反问一句,却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明白了!”安吉尔脸色波澜不惊,似乎她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加入这个外籍军团,需要为你们服务多久,我们才会有自由!”

“这一点,取决你们你们是否全心全意的在这里服务!”吴嫣然没有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复:“相信我,这个选择,比你们能做出的任何的选择,更容易让你们早点获得自由,回到你们的家乡!”

“我需要和我的同伴们商量一下!”

“没问题,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答复!”吴嫣然可不会给他们几天的时间去考虑,她处理事情,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安吉尔和她的同伴,回到他的那些伙伴中间开始紧张而急促的交谈起来,吴嫣然就这样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商议,脸带笑容,娴静得犹如一弯春水。

“干娘,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些人,不答应干娘的要求,干娘你会怎么处置他们?”容伊媛从头到尾在一边看清楚了吴嫣然和安吉尔的交谈,忍不住开口问道。

“伊媛,如果一件东西,就算是再好,再精美,但是却不是你的,你会关心这件东西是被谁买了去,又是被谁做怎么样的用处吗?”吴嫣然抚着她的头,轻轻问道。

“不是我的,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当然不会关心了!”容伊媛不解的问道。

“干娘也是一样,是啊,如果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吴嫣然悠悠说道。容伊媛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咀嚼着吴嫣然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尊敬的夫人,这是我的哥哥,加文.凯奇,我们一致推选他作为我们的首领!”安吉尔和加文,从商议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吴嫣然面前。

“加文,你有好消息告诉我吗?”

“是的,夫人,我代表我的同伴,同意夫人您提出的条件,加入您的外籍军团为你效力,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绝不和荷兰王国的军队,直接作战!”

“你能代表你们所有的人吗?”

“是的,夫人,所有的人,无一例外!”

“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吴嫣然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加文,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风字营欢迎你们!对了,你们说的是外籍军团,外籍军团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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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公主的陪嫁很丰富

第四百零三章公主的陪嫁很丰富“这是唱的哪出戏!?”余风看着眼前穿着风字营军服显得有些飒爽英姿的安吉尔,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等教习,就该像宝贝疙瘩一样,养在大后方,吴嫣然把他们弄到这么来干什么。

好吧,就算弄到这里来,多几个体格魁梧的西方大汉,余风也觉得没什么,教习营里这等大汉有的是,只要他们不开口说话,谁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若是这熙川这边,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大不了自己再将他们送回去就是了,可是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算怎么回事情,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真的是那笨重无比,火力无双的红衣大炮的教习?

余风的审美观,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朝,最能接受这西方人种的了,经过了后世那争奇斗艳的好莱坞美女的洗礼,在其他人看来貌似无盐嫫母的番人女子,在他眼里,看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当然,这种欣赏的眼光,他在安吉尔面前,是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一个将军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露出这样的眼光,就有点不合适了。

“大人!”布拉德是护送安吉尔这些人来熙川的,看到余风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忍不住有些忐忑。

“嗯,我记得你,上次去见兰顿的时候,就是你做的通译,你是叫?”

“布拉德!”布拉德很是机灵的接上了余风的话:“大人,匠户营那边,刘千户亲自给小人下的命令,这些人,一到就得禀报大人!”

“这些人现在是划到匠户营了?”余风问道,心里却在琢磨着,这熙川,可没有多少用得着这几位大炮教习的地方,是不是将他们打发回去,更为稳妥一点。

“是的,一共是二十七人,这次随着属下来的,有六人,刘千户说,这六人,似乎身上有些特别的技艺,特意给大人送来,如果安置这六人,请大人定夺!”

“哦,特别的技艺?”余风听到这话,不禁又打量了一下站立在一边的安吉尔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这个身材,似乎和那什么特殊的技艺挂不上钩啊,呃,若是那种特别的技艺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但是,若是刘生敏送来的,那他胆子可就够肥的了,可实际是,这几人,没有吴嫣然的点头,哪里去都去不了,更别说到这熙川了。

“你的性命,原来服役的专业是什么?”余风对着安吉尔问道,布拉德很是乖巧的将余风的问话翻译过去。

“将军大人问你,你有什么战争技巧,可以为将军大人做出贡献,让将军大人看到你们的价值!”

安吉尔有些紧张的看着余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一位东方的将军,尽管余风的年纪看起来,让她微微有些吃惊,但是这也更让她多了一份期待,若是那些顽固不化的东方老官僚,她还真担心她的价值会被完全忽略,至少,在她的认知中,那些浑身散发着暮气的老人们,看着她的时候,对她的身体本身的关注,要远远大于她这个人本身所拥有的能力。

还好,这位将军看着他的眼光澄净而清澈,呃,除了威严和一丝不可捉摸,就从他的眼光中,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我,安吉尔.凯奇上尉,阿姆斯特丹皇家海军学院炮兵专科优等生,除了一般炮兵指挥官应该掌握的技能以外,我最擅长的是测绘,包括海上和陆地上!”安吉尔一丝不苟的回答着,就像在学院里对着她的那些教官们回答一样。

“哦!测绘?”原来以为余风甚至还听不懂这个名词的布拉德,惊讶的看到余风眉毛一动,好奇的问道。

“如果没有详细的地图或者海图呢?”

“那我就自己绘制一份,只要条件允许的话!”安吉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让余风有些意外的惊喜。

虽然这个时代的地图简陋得有些不像话,这位掌握了测绘技术的女军官绘制出来的地图,未必比得上后世的万一,但是,既然她敢这么自信满满的说道,那么说明,人家在这一方面还是有着一番造诣的,而且,这造诣,怕是还不浅。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军中,这倒是可以算得上一个人才了,更别说,这一位,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炮兵指挥官,对于炮兵部队的建设指挥,甚至条令规章,都是能有着巨大的作用的,用的好的话,说不定靠着这批人,就能完全建立出一只类同于西方炮兵的炮兵部队,他们这些人的初衷,不就是来东方协助崇祯建立炮兵部队的吗?

“大人,陈参军求见!”余风正在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安吉尔的时候,亲兵进来禀报道。

“嗯,请他进来!”余风点点头,对着安吉尔说道:“安吉尔是吧,你现在的职务是什么?”

“大人,这些人,目前都是匠户营的顾问,没有具体职位的!”布拉德小心解释到,一个俘虏,刚刚反正,就能有官做,就算是再优待,也总得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吧。

“那好,布拉德,你暂时就不要去维拉斯科那里报道了,就陪着这位安吉尔顾问,这几天好好的在熙川周围走走,如果安吉尔顾问真的如他说的那么有本事的话,几天后,就给我拿出一份熙川周边的地形图来,不用太详细,但是,总得让人看得明白就是!”

“是,大人!”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余风看着他们两人:“若真有这本事,就算是给你一个百户的出身,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说大话那就老老实实的在匠户营呆着吧!”

安吉尔和布拉德退了下去,与正从外面走进来的陈敏之擦肩而过,陈敏之眼光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敏之,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余风搓了搓手,走了下来,亲自从桌上,给陈敏之倒了一本茶。陈敏之急忙谢过,余风的这种举动,他跟在余风身边这么就,也就看到过几次,而被倒茶的对象,无一不是余风的心腹,以他的身份,如今却也是担得起这一杯茶了。

“嗯,谈的差不多,就有几处小分歧的地方,需要大人拍板!”陈敏之和岳托,谈了有几天了,这还是岳托心急,要不然,这样的大事情,几天根本就谈不下什么来。

“嗯,你说你说!”

“大人必须大张旗鼓的迎娶美兰公主,但是,以此为代价,咱们和清国的盟约,可以不必公之于众!”

“这就是捏着鼻子哄眼睛了,嗯,娶个公主,无关大节,你能说服对方,秘密缔结这盟约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是盟约吗?”

“是盟约!”陈敏之点点头:“清国认可我风字营再朝鲜的一切行为,愿意断绝和朝鲜李朝的一切往来,前提是,一旦我风字营取代李朝,就必须履行李朝所有的义务,包括对清国献表称臣,岁征岁贡!”

“这清国和李朝,厉害是以兄弟之邦相称的,我这娶了这个公主,这味道就变了,我凭白就矮了他一辈了!”余风呵呵一笑,虽然这么说,他却是并不在意,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大家都是先把眼前糊弄过去再说。

“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比如说,清国的战马什么的,没说送咱们个几千万把匹?”余风不信,谈了这么几天,陈敏之一点油水都没有谈下来,要是这样的,自己的头号智囊,就太亏心了。”没有!”陈敏之摇摇头,见到余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禁有些得意。

“这货还真抠门?”余风心里无比失望,不过,他的期望值已经达到,再望着对方给自己壮大实力,就有些得陇望蜀的味道了。

“不要着急,大人若是见到这美兰公主的陪嫁的时候,一定会有惊喜的,这些事情,咱们要的是实惠,这鞑子皇帝,要的是面子,总得要一个大家都过得去的台阶才成!”陈敏之见关子卖得够了,微笑的说道,这种关子,把握好分寸也是一种学问。

“我就说嘛,敏之你出马,哪里有搞不定的事情!”余风这才真的是开怀大笑:“不过,你刚才说的,小分歧,是个怎么回事情?”

陈敏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撤军,他们能容忍的最低限度,就是熙川以北,我风字营不得驻扎一兵一卒,而作为同等的约束,以鸭绿江为界限,楚山,丹东,碧潼等军堡,鞑子也将悉数撤军,变为民堡?”

“这意思,听起来,就是在边境上,两军各自设置一个安全区,这个安全区内,都不得驻军,我这样理解对不对?唯一不同但是,咱们的安全区,要比对方大得多?是这样的吧!”

陈敏之琢磨了下余风的话,虽然有些词句有些陌生,不过,听起来,应该是大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认为,这一点,万万不能答应!”陈敏之很是坚定的说道,没有驻军,这些地盘岂不是成了三不管的地方,这等于是要风字营将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这自然是不行的。

“嗯,我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余风点点头:“不过,这个也不是不能变通的,你觉得,到时候,咱们的田庄到了这熙川以北的地方,这些地方,还需要驻军吗?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怕,这一次,他们的算计,要落空了!”

他回过脸来缓缓说道:“答应他,这边的事情,尽早办完,咱们缓过手来,争取今年在汉城过年,至于这边的事情,那就看谁先忍不住了,咱们得抓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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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英雄非运不能腾达

第四百零四章英雄非运不能腾达“英雄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这句话,布拉德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个地方听来的,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喜欢这句话,并不是这像诗一样的语言,更重要的是,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或者,这就是他努力的学习这明国的语言,并迫切的想在自己服务的这个集团获得认可的原因吧!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在苦闷措置中度过,即使是抛弃了原来的生活,带着妻儿远到这东方来重新开始。他曾经不敢面对妻儿那殷切的眼神,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团的糟。

转机就从他在澳门他见到那招揽佣兵的同胞开始了,从踏入风字营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或许,这就是那句话中的“运”已经降临了,然后,他一步一步,从一个普通的佣兵,到军士,到队长,到现在被这个领地的主人正式授予他官职,他缓慢而坚定的,在走着自己的腾达之路。

他现在不是佣兵,他是余将军手下的正式的军官,是正规军,这一点,他非常的自豪,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腾达之路,除了自己的不懈努力,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本分以外,顶头上司的青眼有加,那是绝对的无比重要。虽然余将军,并没有要这些加入了他军队的佣兵,对他举行什么效忠仪式,但是,在布拉德的心中,却是早已经补全了这一切的,这这片土地上,余将军,将是他唯一效忠的对象。

所以,眼下这任务,陪着这位匠户营的顾问小姐勘测地形的任务,就非常的重要了,余将军为了这个任务,不然他向他的直属长官去报道,而是直接将他调拨来执行,也足够显得这个任务在余将军心中的分量了。

可惜的是,他的部下,他的副手,在他来到熙川的时候,已经从平壤打道回府回到新城了,他们的战斗岗位可都是在舰船上,所以,布拉德眼下,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没有人手,可是啥都办不了,所以,在将军府里去办理到军营各处的通行令牌的时候,布拉德很是委婉的向将军的侍卫队长,表达了自己的窘迫,然后他很快就得到一队士兵,从将军的直属部队里调拨给他的一队士兵。而此刻,他就带着这样的一队士兵,随着这位安吉尔顾问小姐的指挥,在这熙川周围的大山小沟里,四处奔波。

“头儿,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在营里和兄弟们乐呵乐呵不好吗,眼下又没开战,也不要想在老营里那般,没日没夜的训练折腾,这多逍遥的日子啊,你非得跟着你番人百户,到这山沟沟里折腾!”布拉德身后传来某个士兵的嘀咕,布拉德知道,这是那士兵在和他们的长官抱怨呢!他微微一笑,却是佯装没听见,将军的直属部队的人,自然是非同小可,随便拉一堆士兵出来,带队的都是一个百户,要是这安吉尔小姐也不知道将军大人为什么这样重视,现在居然她有两个百户在为他鞍前马后的效劳!

“你知道个屁,是布百户,谁他妈的嘴再臭,人家抽你,我可就当没看见啊!!”尹胜先是纠正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口误,那个番人女子他可以不甩他,但这一位布百户,可是在为大人办差,人家职衔又不比他低,他还是要保持一定的尊敬的。

“这番人女子,可是大人从西边找来的堪舆师,你没看着这几天,尽带着咱们到山沟里转吗?你想,咱们大人会这么闲的蛋疼,叫咱们这一票兄弟赔着这娘们四处转悠吗?”

“你是说,大人这是有用意的?”

“废话!”尹胜狠狠的敲打了一下对方的头盔:“大人做的事情,那一件不是深有其意,要知道,咱们大人,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他老人家的想法,可是你我猜测得出来的,咱们滴水不漏的给大人办好差事就成了,就你怪话最多!”

“番人堪舆师?是看风水的吧,莫不是,这四周有前朝埋下的什么宝藏?”那士兵吃了个瘪,却是毫不在意,反而两眼发亮的猜到:“这番人看风水寻脉的本事,肯定和咱们大明的有所不同,要不,咱们跟着学学,哪怕学个皮毛以后也算是门手艺不是?”

“等等你说什么?”尹胜突然打断他的话头。

“我说,咱们学点皮毛,以后也算是一门手艺,能混饭吃!”士兵有些不解。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尹胜摇摇头。

“番人这看风水寻脉的本事,肯定和咱们大明的那些风水师不同呗!”

“就是这个,狗蛋,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不过,这样的话,你以后再也不说了!”尹胜声音小了起来,变得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布拉德听得身后的声音小了下去,见到回过去一看,见到那几个士兵,围着他们的长官,正在窃窃私语,摇摇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在正在对着前面的地形写写画画的安吉尔身上去了。

“这熙川附近,有个屁的宝藏,就算有宝藏,咱们大人看得上这些高丽土棍的这点家当吗?”尹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才狗蛋说了,风水师是干什么的,对于咱们普通人,不过是看看风水,而已,但是,对于想咱们大人那般人物,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我说大人怎么重视这番人女师傅呢!”

“怎么个不简单了,头儿,你说话有点云山雾罩啊?”

“蠢货,你刚才都说了,除了看风水,风水师还能干什么,寻脉啊,以大人的身份命格,这女师傅要找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吗?”

“啊!”众人齐齐低呼了一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陡然沉默下来。

“大人是在找那个?”一个人低声问道,虽然是问尹胜,但是看他那副样子,却是早已经对自己的问题有了答案一样,这话问得,似乎是不像是要答案,更想要的是一种认同。

“就是那个!”尹胜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是!”

“哥几个,这事情多大的干系,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吧,所以,大伙把自己的嘴给管牢一点,咱们精英营在大人眼里,一直可是宝贝的紧的,要是消息泄露了,被其他营的兄弟找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咱们在大人眼中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这个弟兄们都明白,都明白的!”四周士兵连连点头。

“那还对凑在这里干什么,暖和么?都去干活,那番人女师傅都看紧一点,莫要让什么野物惊吓到了!”

众人轰然散开,尹胜回过头来看着那对着山脉平川涂抹着的安吉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眼下的局面,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过,这番人女师傅,真的在这朝鲜找出一条龙脉来,那也有点为难了,这朝鲜虽然算是风字营龙兴之地,但是,=终究是番邦之国,要是真的这里找到一条龙脉,那大人岂不是今后要与中原的花花世界无缘了,就只有在这做一个草头王的命格?

尹胜变得纠结起来,他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思考的这事情,完全超出他的职务他的责任,这样的事情,算起来,应该是余风身边的头号智囊要考虑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熙川城里。

“大人,你终究是要有一个名目,让天下人知晓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这名目大义在,如何服众,如何让这鞑子皇帝对他的文武百官解释他的公主所嫁何人,这不仅仅是体面问题了?”

“我知道,这话,你一定憋了很久了吧,每次一说这样的话,就被我拦住,我看你若是不找机会说出来,一定得憋出内伤来?”余风笑笑,陈敏之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这问题,他也曾经考虑过很久,打出旗号,无非是称王称霸而已,他觉得做这个事情之前,他最要紧的,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军队整编,不能牢牢控制住军队,这称王称霸,不过是一个笑话。

风字营自从成军以来,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但是,越到面对的敌人数量越多,战斗力越强,这风字营这种千人方阵的作战单位,显然是非常的不够用了。而可以想象,在今后一场大战中,哪怕是投入风字营一半的作战单位,都是二十多个千人方阵,这些方阵的千户,在与统帅的指挥阶层之间,却是一片的空白,也就是说,战争中,统帅的命令,要直接下到作战的前线指挥官那里,这样的指挥系统,无疑是非常的不效率。

而且,随着风字营的编制的扩大,越来越多的千户出现,而千户之上,他们的升迁之路就要遭遇到玻璃天花板了,一个千户加守备的衔头,就能统领上万的军队,这种奇葩,也只能是在风字营中出现了,一个没有完整的军衔军功机制的军队,等于就是缺少了竞争精力的源头,而风字营的发展壮大,这个问题,也是到了非要解决的时候了。

如果余风先前为了低调,对于陈敏之这样的建议,总是以时机未到来推诿的话,那么,现在,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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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将军开府 新军改制

第四百零五章将军开府新军改制崇祯十一年的秋天,平壤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原本北征的风字营大军,除了留下部分军力在熙川新义安一线驻防以外,喜气洋洋的班师了。说是喜气洋洋,丝毫不假,虽然是战果累累,但是对于做好了准备,打一场恶战的风字营官兵们来说,这一次的征伐,其实,感觉起来,就是和一次打猎差不多。

当然,这不是他们喜气洋洋的根源,他们高兴的是,这风字营班师回到平壤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改制。

原本军务衙门统领军中各种大小事宜的格局没有改变,只是,这风字营的框架,却是比起以前,要大了许多。原本风字营最大的作战单位,就是千户,此刻,新的编制下来,却是两个千户的编制,加上配备的辅兵,协兵,编制成了一个团,其军事长官,称之为团总,授守备衔。

风字营兵员,总计约是四十余个千户,加上数千的辅兵,也就是说,这改制以后,在千户之上,凭空多出了二十多个官衔出来。毫无疑问,这些人选,绝大多数,都是要从现任的千户中提拔出来。而只要这千户的位置一挪动,那么,下面那些战功早已经够了却没有足够位置的百户们,那还不眼睛发绿的盯着他们的上司留下的位子啊。

在团之上,军务衙门又设置了旅这个编制,其军事长官,称之为旅帅,授游击衔。同样,一团辖两营的话,那么,一旅则是辖两团,这一设置,又凭空多出了十多个位置出来。

据说,在旅这个编制上,还有军的编制,不过这军的编制,就不是常设了,而且,能够提一军的人物,毫无疑问,都是大人的股肱之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这个,下面的这些人,就不要惦记了。

这对于整个风字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喜讯,一时间,多了这么多位置,可以升迁,那些有资格的人当中,就是再木讷的人,也开始心动起来,突然之间,在自己的面前就出现一条金光闪闪的升迁大道,要是真能淡定无动于衷的人,那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跟随了风字营这么多年的“风字营”的称号,从军务衙门那一天起,也开始停止使用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军”这一称号,这一点,让原本对风字营这个番号,有了足够的敢情的那些老卒,感到微微有些不舍,不过,他们可能理解,如今的风字营,数万之众,再以营编制之驱使之,未免有些不够用了。

和第一件事情比起来,第二件事,似乎就没有这么震动了,在军务衙门下令着手改制的时候,余风开将军府于平壤,号总督军务平远大将军。不过,这个消息,在风字营官兵当中,没人感到奇怪,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统领数万人马的大人,不称之为将军,那还能叫什么?大人上马统军,下马安民,早就该这样了。

甚至有些眼光长远之辈,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更是笃定了,无他,即便是占山为王不也得像那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一样,撤出个替天行道的大旗来么?是不是替天行道咱不管,不管,好歹是有个了旗号,这年头,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但是若是那招兵旗上都语焉不详,这吃娘的人,心里能不犯小嘀咕吗?这下,大人打出了旗号,大伙儿自然心里就踏实了。

余风自认为自己做的,还算低调,殊不知道,他这旗号一打出来,不仅仅在最快的时间内,北边的清国,南边的李朝都迅速的知晓了这个消息,就连一海之隔的大明,也隐隐有消息传入了朝廷,只不过,此刻大明朝廷正在咬着牙和李自成死磕,对于这大明遗民在海外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势力,无力关注,也无暇关注而已。

或许在鞑子南侵的时候,朝堂中的大佬们,才会想起,在鞑子的后家园,还有这么一股势力在,没准可以为大明分担一些压力,不过,此刻,还是算了吧,这股势力,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两说呢?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远在汉城的李朝的百官们来说,无疑是震动最大的。如今的局势,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朝鲜的半壁江山,都已经落在这个号称平远将军的余风手里了,而原先信誓旦旦效忠于李家王朝的百姓官员,如今却都在这余风的治下,滋润无比的做着顺民,这个时候,余风撕下了原本还是一块遮羞布的“维拉斯科商业”的牌子,大张旗鼓的打出自己的旗号来,那么下一步怎么做,就很令得人无限猜测了。

汉城的崔谈崔大人的府上,如今是汉城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每日价里车马水龙,就没断过人迹。稍微有些办法的人,就不难知道,崔大人和这位平远将军,是有些联系的,虽然崔大人是绝对不承认此事的,但是,大家又不是瞎子,这些事情,就算是没看到,难道也猜不到么?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就非常有必要做些什么了,就算没有事情求到崔大人头上,但是提些礼物,拜会一下也是好的,这一个是示好,二来混个脸熟,虽然这有些临时抱佛脚之嫌,但是,做了总比不做的好,万一真的局势到了他们不愿意看见的那一天,崔大人未必记得起他们这些曾经来拜会过的人,但是,那些没有来拜会的,他是肯定记得起来的。

再说了这样的行为,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大家一朝为官,又不是结党,难道还不让互相拜会了不是?

更有和崔家关系走得比较近的,此刻,就更为靠近崔家了,当初崔家二小姐,被崔阳浩送到平壤,这些人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鄙夷的,不过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半分鄙夷之心,那些夫人们,和崔家的老夫人谈起这事情来,除了表示对崔夫人的眼光无限敬佩以外,就是无比的惋惜,尤其是家中那些有着适龄女儿的,种种情形,不足一一道哉。

唯一有点懵懂,或者说,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就只有王宫里的那位李琮陛下了,对他而言,北方虽有匪患,不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担忧的。整个国家,还是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只要自己不去招惹那些女真蛮人,那些女真蛮人也不会太过分,好歹大家都是大明的藩属,是兄弟之邦嘛!

可是,即便是蒙在鼓里,也蒙不了多久了,因为八月,余风一改制完毕,立刻就将驻扎在南浦一线的军队调回汉城整编,而在平壤已经整编完毕的四个旅,立刻赶到了南浦一线,接替了他们的防务,其磨刀霍霍之势,昭然可见。

这样的情势下,没有哪一个朝鲜守将,能够沉得住气的,别的不说,就是崔阳浩在对方军中,就已经让他们生不起多大的斗志了,要知道,崔阳浩可是有着“朝鲜军神”的加成光环的,这些守将,就算是再自负,也不敢说自己比那些女真人更凶猛善战,而崔阳浩,可是和女真人打了无数仗,收复了无数国土的牛逼人物。

出于对尚在汉城的崔家的保护,余风并没有让崔阳浩在这换防的四个旅中领军出现,他只是通过各种渠道,甚至包括崔阳浩和他那些旧日的同僚的书信,将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并让对方知道,在自己的治下,做百姓也好,做官也好,都不会比他们现在更坏。

“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话余风相当的认同,打仗,太耗钱太耗底子了,若是不动刀兵,或者不大规模的动刀兵,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何乐而不为呢。别看他北征,风字营数万人打了不过两月不到,但是,这两个月,他动员的人力超过三十万,粮食几乎耗费了储备的三分之一,至于军械火药箭矢之类的,更是几乎将储备一扫而空。这仗,他打得有些肉疼了。

清国答应的好处,还没到手,再在南方这么折腾一遍,他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以前看历史书,动不动就将那些喜欢兴兵的皇帝,叫做“穷兵黩武”,余风现在可算是深有体会了,这穷兵黩武也得有能耐才行啊,你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士兵,像个穿着像个叫花子,然后饿着肚皮去打仗吧,要真是这样,这些士兵,没准回过头了就反了你了。

所以,余风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够穷兵黩武的,都是牛逼人物,不说搞经济,至少在搜刮上,相当有一套,如果这两样都不行,那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窝里玩女人吧!

对于朝鲜李朝的势力,余风想得很清楚,以势压之,以力取之,反正怎么省力怎么来,他甚至可以不将那李氏一脉斩尽杀绝,也许,连保留王室都不是不可以,当然,前提是要这李琮非常的事情,将朝鲜委托给他这个平远将军来代管才行。当年米国人在扶桑,丢下了几个核弹之后,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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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京师急 李朝危

第一章京师急李朝危崇祯十一年六月,两畿、山东、河南大旱,起蝗虫。饥民遍地,流贼四起!

八月,大明天子因两畿、山东、河南灾害,且众多异象,居永寿宫行斋,告诉廷臣修身反省。众臣皆惶然。

九月,陕西、山西天旱饥荒,又起大灾,民间苦不堪言。

趁灾荒之际,陕州罗汝才率军进犯襄阳,河南一片糜烂,于自洮州而至西和,礼县的李自成军,遥想呼应,明军疲于奔命,或堵或截,见效甚微。

九月二十二日,大清兵进入墙子岭,与明军激战,明军大败,溃不成军,总督蓟辽兵部侍郎吴阿衡战死。

九月二十四日,京师九门紧闭,全城戒严。

十月四日,卢象升进京救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这个活了,崇祯在武英殿召见了他,随后,卢象升挂帅,率本部于各路援兵,对战清军。

在中原的大地上,处处是烽火旌旗,狼烟滚滚,天下,已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明天下,而被朝中众臣吹捧成“中兴之主”的崇祯,在看到卢象升退出大殿后,心里也涌起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这庞大的帝国,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怎么就有靡乱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我大明,当真是气数已尽了么,十余年的殚精极虑,难道,上天就是用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来回报自己的吗?崇祯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微微有些失神。

这次清军入关,阵容不可谓不豪华,可以说,除了卧病在床的多尔衮,基本上清军中,能打的都来了,阿济格、多铎、岳托,六七万之众,号称十万,而且尽是清军精锐,这不到三日就打倒了密云。这一切,都让崇祯有些坐卧不安了。

如今的大明朝廷,可没有多少人再说这鞑奴之患,是疥癣之疾了,无论是三大流贼“闯王”李自成,还是“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还是这关外觊觎中原的鞑奴,都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在喉之梗,这天下之乱,便是始于他们。

唯一给崇祯一丝丝安慰的是,熊文灿干的的确不错,居然将张献忠一伙流贼给招安了,这可比当年杀了高迎祥,更让崇祯感到放心,此消彼长,对大明朝廷来说,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可是,这鞑子总是在这他收拾山河到了紧要的时候,进来捣蛋一番,这让崇祯真的是感到十分的愤怒,但是,光是愤怒还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人家都打到北京城下来了,总得将他们打出去才成,天子守国门,其意义不就是在于此了。

辽东的祖大寿,陕西的孙传庭,还有山东的刘泽清,这些人带兵都是可以的,大明能够打硬仗的兵马,可没有多少了,自己每年这么花多银子,除了这些兵马,全都给那帮软蛋混蛋无能之辈给吞吃了!崇祯恨恨的想到。

“这些人,但愿卢象升都驾驭得住.大殿外面,天气有些阴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他伸长了双手,抬头望天:“这耻辱,待我攘平内乱,必将十倍还与诸身!”

清人起兵的消息,余风还不曾知晓,不过,即便他知晓,他也不会太在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就算是条破船,也能打上几斤钉,这皇太极看起来折腾的凶,不过,大明这些年都是有惊无险的过来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当然,真要是得到这个消息,他说不定还要心里松上一口气,两个巨无霸之间对掐,总比他们其中一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吧。

他此刻关心的,是桌子上天津的侦缉司送来的这一份密报,经过改制之后的内务衙门,分为了对内和对外两大部分,对内为巡校司,对外为侦缉司,而天机组,也从原来混淆不清的职责中剥离了出来,正是成为了侦缉司的核心。

从八月到九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侦缉司的人手,在海上,在陆地上,就截杀了三批朝鲜李琮派往大明的使者,无一例外,这些使者,都是李琮感到了余风对他巨大的压力,派出找大明求援的。他甚至没有考虑从陆地经过朝鲜北部,由辽东入大明,所有的使者,皆是海船出港,或者十余人,或者三五人,手持国书、使节,渡海而至大明。

可惜的是,侦缉司在汉城也布有不少的人数,更别说,海上有了郑芝龙行了方便之处,这些使者一动身,其行踪就完全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哪怕他们做着再小心翼翼,费尽心机的掩盖行迹,最后,还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苍茫大海中。唯一的一些漏网之鱼,还是在他们使出了暗度陈仓的伎俩后,才得以踏上大明的土地,但是,结果依然没有多大的区别,侦缉司的人手,在天津早已等候他们多时,他们到达的当夜,住宿的客栈就“不慎打翻灯火”,被焚烧成了一片白地。

此刻余风手中,拿到的正是负责这一次行动的一位执行百户的报告。报告先是到了他们的司长,也就是改制后晋升为千户的许勤手中,然后,许勤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马上就送过来了。

“大帅,崔大人到了!”门外亲兵小声禀报道。

“嗯,叫他进来!”余风放下手中的密报,抬起头来。门外崔阳浩迈步进来,恭恭敬敬的见了一个大礼:“参见将军!”

“起来,给崔大人看座!”余风摆摆手,眉宇间有些疲劳的样子。

“大人召见属下,不知道有何吩咐!”如今的崔阳浩,心态十分的端正了,他是聪明人,当初崔家做出这个决定,让他带着自己的妹妹彻底的依附余风,他心中未免还有些不服,不过,这一年多以来,他这种不服,早就无影无踪了,在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是无比的庆幸了。

“崔老大人可安好?”余风淡淡笑了笑,崔家的通信,甚至有侦缉司的人帮忙传递,这些天,在余风的授意下,这信来信我十分的频繁,而信中反应出的一些讯息,与侦缉司在汉城发来的讯息一对证,也没有发现什么差异。

崔阳浩闻得此言,刚刚坐下来的身子,又弹了起来:“蒙将军过问,家君安好!”

“你为人儿女的,多日不见亲长,可曾挂念!”余风问道。

“这个,自然是日日挂念的!”崔阳浩中规中矩的回答,心中却在猜测,将军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

“我想了许久,如今,我与李王,必有一争,你我虽都是大明百姓,但是,你终究是这本乡本土之人,有些事情,我派旁人去办,未必有派你去办,来的方便,如今有这个机会,既然办了公事,又可慰藉你思亲之苦,你可曾愿意?”

“大人是说,要属下去一趟汉城?”崔阳浩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

“这个自然!”余风点点头,他看了看崔阳浩那有些严肃的什么,突然意识到,对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此番派你去,不是要你偷偷摸摸去做一些刺探串联的事情,这种事情,派我一员大将出马,我余风还不至于如此用人!”

崔阳浩微微松了一口气,如今家里的来信中都说道,在府邸周围,日日都有些行踪诡秘的人出没,想必是王宫里的那一位,对崔家有了提防,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再出现了汉城,这就和送肉上砧板有什么区别。

“你崔阳浩,自然是要作为我余风的使者,去和那李琮谈谈的!”余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趟,是让你衣锦还乡,可不是让你去受委屈的,只是,虽然你如今效命于我,但是,我记得你还是有这李朝的官身的,这一去,被人骂做叛贼,怕是少不了了。”

“良禽择木而栖,被那些无知短视的人,骂上几句,又有何妨,这朝鲜,终究是将军的,李王庸碌,早该退位让贤了!”崔阳浩倒是不担心这个,被人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怕什么,李王对于自己将军的忌惮之心,从他对崔家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了,若是真的不畏惧咱们新军,早就将崔家上下一股脑的拿了下到大牢里去了,哪里还会有现在任其出入自如的局面。

“退贤让位?”余风轻轻笑了一句:“这不好,这个位子,也没有什么好觊觎的,我不过是不想多死人而已,不管是咱们新军的士卒,还是李琮的兵丁,日后,还不都是我余风的治下,死人,不划算!”

“那将军的意思是?”既然是要代表余风和李琮去谈判,这余风的意思,他自然是要领会个通通透透的,哪怕这问的有些僭越,他也顾不得了。

“这李朝的体例,可以不变,甚至宫中的用度,都不会削减!”余风看着崔阳浩,一字一句的说道:“李琮的人马,必须放下武器,择起勇武者,编入新军,由你崔家和池家统领!这一点,没得商量,你此去,一为谈判,亦是最后通牒,我大军兵临城下,指日可发,是审时度势,保全身家富贵,还是负隅顽抗,城破身死,你去给那李琮说个明白!”

“我知道了!”

“此去,给你半月之期,半月后,无论你有无消息传来,我大军准时开拔,进军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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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还乡路 苦闷夜

第二章还乡路苦闷夜那一天,下着蒙蒙细雨,那匹跟随我多年的青骢马,仿佛也知道到了归途,兴奋得不时打个响鼻,一路小跑着,让骑在它身上的我,仿佛就是轻飘飘的在云端荡漾。

汉城那宽大的城门,已经历历在望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城池,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有些黯然,也许是错觉,小雨中的城池,给我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年华逝去的女人,丢下无可奈可的惋惜的叹息,掩面而走的背影。

在我身边,是一队兵甲闪亮的虎贲,嗯,不要奇怪,我是平远将军的正使,这些战士是将军大人从万军从中挑选出来的勇武之士,作为我的随从的。此刻小雨随风飘散,在他们的兵甲上凝结成一滴滴的雨珠,然后,这些雨珠随着他们的走动,顺着他们的脸颊然后从兵甲上滑落在地下。

他们就那么静静的列队站在我的身边,站在我的背后,如果我闭上眼睛,用耳去倾听,那么天地间只听到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丝毫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李斌东还在做他的城门领,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将,曾几何时,在自己面前老气横秋的摆着谱,而自己只能对着他,以子侄辈的身份聆听着他的“教诲”,此刻,他居然也率军出城来迎接我了。看他那花白的胡须上滴落的水滴,要说我心里没有一点快意,我肯定是在说谎,作为李王陛下最信任的人,此刻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丝毫没有昔日对自己的那种轻视小看,我还能说什么呢?

所以,我很和气的向他表示了谢意,并送上将军大人对李王陛下的问候,这些官场繁文缛节,我浸泡在其中二十余年,又岂会生疏,你要场面,我也要场面,大家都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

只是他带来的那些属下,我看到了还是要不住的叹息。这应该就是汉城最精锐的士兵了吧,看的出来,李斌东出来的时候,还是挑拣了一下人手的,这些人还算健壮,嗯,盔甲也算齐全,可是我知道,如果这些人,不是李家的私兵的话,光是这几百副铁甲,怕是也就是汉城的武库里仅有的家当了,再多的话,就要去李王陛下的王宫里去寻了。

看到那些士兵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和自己的这些属下,一点都不掩饰掩饰他们的敌意,我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些无知之辈,井底之蛙,怕是永远都无法想象,他们面对的这些敌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吧,如果他们见识过我身边的这些战士的战斗,这态度,怕是要谦恭得多吧!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夏虫不可语冰?嗯,这句话我当时也不知道,后来很久以后,我学会了这句话,才明白,我当时的心境,和这句话是如此的相似。

我的战士一如他们之前的沉默,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样深奥的治军法子,在李王陛下的军队里,包括从前的自己中,都是无法想象的,但是,我身后的这些战士,就是这样的法子练出来的,这十六个字,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不可抹去了。

李斌东请我进城,我勒动马缰,随着我的前行,我身后的阵列也开始动了,我就在九月这样的一个小雨蒙蒙的下午,回到了我阔别已久的汉城。

下榻的地方,是李王陛下接待天朝贵宾的“留贤馆”,不过,此刻,我也够资格住到这里了,唯一有些不美的是,我不能立刻回家去看望我的父亲,当然,还有我的夫人和女儿。嗯,暂且忍忍也无妨,不过是几日的事情,先公后私,这是理所应当之事,这个当口,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平远将军,即将成为这个城池,这个国家主人的平远将军的使节,这些儿女私情,该当摒弃的。

令我惊喜的是,在留贤馆的大门,我居然看到了家里的人,虽然那人我叫不上名字,但是,我却是可以肯定,这人是我崔家的家将,而且,还是在我家效命了数代了的家将,父亲总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着后路,这些从来没有公开出现过的家人,怕是就是护卫我崔家平安的最后一道屏障吧,这老家伙,连我,他的儿子也没有完全告诉过。

我匆匆的一瞥,看清楚了那人,那人也看清楚了我的面目,他分开人群,消失了。我心中踏实无比的走进了留贤馆,我知道,不用半个时辰,我的那些亲人,就会知道,我回来了,带着滔天的富贵回来了,我崔家在这大乱之际,必将岿然无恙。

屋子外,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过,此刻这点小雨,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心情。如今,就看李王陛下什么时候召见我了,对于我来说,这迟和早都是无谓的,虽然这次的凶险极大,我甚至可能就此殒命,但是,以一时的风险,换我崔家,换我崔阳浩百年富贵,这种风险,再大也要冒的,李王陛下召见我越早,就越说明他乱了方寸,当然,就更提不上说什么战意了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二少爷?”崔谈脸上泛着一层油光,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刻他精神抖擞,哪里有他对着宫中托词“卧病在床”的半点颓废模样。

“老爷,小的看清楚了,是二少爷!”地下那人湿淋淋的,很是肯定的说道。

“嗯,那就好,那就好!”崔谈点点头,他没有问崔阳浩带了多少护卫,既然进了汉城,这随从带的护卫就算一百两百,也八百一千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汉城再不济,上万的兵丁还是有的,动起手来,眨眼间就能被杀得个干干净净。

“子衿,子然他们都送出城去了吧?”他喃喃自语道,既然自己的这个儿子进了城,那就肯定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崔家自己是和他一同进退,只是万一事有不逮,总得给崔家留点香火,这两个孩子,早数日之前,就在平远将军派出的人的协助了,被送出了城外,正因为如此,崔谈才无丝毫后顾之忧。

“两位小少爷,已经被安置了一处无人知晓的所在,没有老爷您和二少爷亲自去接,两位小少爷,将被直接送到平远将军府”

“我明白,我明白!”崔谈打断他的话,“要是咱们都死了,平远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即便是他们再庸碌,他们这一世的富贵是少不了的,若是他们能有些作为,自然我崔家就有东山再起之日!”

“老爷吉人天相,崔家福泽绵长!”

“不说这些了,说说宫里有什么反应?”

“宫里派李斌东将军去迎接的二少爷,怕是宫里也是想和二少爷好好谈一谈了,不过,小的以为,即便是宫里再心急,只怕召见二少爷,也是要在明日了,这起码的体面,还是要要的!”

“嗯,我想也是如此,看来,今天夜里,怕是有很多人都睡不着啊!”

李琮的确睡不着,从听到崔阳浩住进了留贤馆之后,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大殿里。大殿里空荡荡,黑漆漆的,连灯也没有点,刚刚一个点灯的小太监,因为拖动灯台,弄出了一点声响,被他下令直接拖出去杖毙了,然后,他身边就变得十分安静了,就连他最为宠信的内官,此刻也不敢走进来触他的霉头。

说也奇怪,此刻李琮,想得最多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位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明天子。接二连三派出去求援的人,杳无音讯,他就清楚,怕是这这与大明的信路,已经彻底断绝了,而余风的大军,源源不断的朝着汉城开拔,局势已经变得相当的严峻了。

这些天,他的军队和那余风的军队虽无大战,但是,却是一只小战连连,而这些战斗的结果,他到了后面,连听那些消息的兴趣都欠奉了,他只是心中大恨,恨崔家,恨崔阳浩,当初,不是他们将这只猛虎放进了自己的家园,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大明的天子,若是遇到这般的情况,他会选择是战还是和?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以大明天子的刚烈,怕是要奋余烈与之一搏吧,只是,大明输了,还可以朝着后方退,而自己的背后,就是大海。

当年丰臣秀吉率众来犯,兵势如潮,汉城虽有失,但是,先王还是可以率众南退,甚至请动明国的大军,将那些倭寇驱逐出去,可如今,他该往哪里去,又能到哪里去?

打,他是一点都没有想的,余贼势大,兵多械利,连女真人都被打得灰头粉脸,他李琮拿什么和对方去打?可是,这要是和,又能和出一个什么结果来,他不得不好好想想,在这崔阳浩这个叛贼代表余风来他和谈的最后一夜,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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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识时务 全富贵

第三章识时务全富贵九月间的这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仿佛将整个城池,都彻底的清洗了一遍。第二天雨过天晴,虽然空气中,仍然有掩饰不住的些许凉气,但是,在逐渐升起的日头面前,丝丝凉气,很快就被驱散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一大早,就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关注着留贤馆,关注着留贤馆中的那一个人的任何动静。虽然眼下住在留贤馆中的那一个人,早已经和他们不是同一路人了,但是,正因为不是这同一路人,让他们眼中,对于这个曾将熟悉的人,更是多了几分迷惑和敬畏,毕竟在那个人的身后,站着的是一只怎么样的力量,他们心中都是很清楚的,不清楚的那些浑浑噩噩的人,此刻也不会派人出现在这里了。

王宫里昨夜是什么反应,他们不得而知,但是,一大清早,留贤馆里就来了两个来自王宫的内官,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了的,毫无疑问,这位崔大人,即便是李王陛下,也是不敢忽视的。

内官在随从的护卫下,从留贤馆里退了出来,然后骑上马,扬长而去,没过多久,整个留贤馆就慢慢嘈杂起来,显然,那两位内官,带来了宫里的旨意,而此刻留贤馆的那位,应该是在回应宫里的旨意。这个动静看起来,似乎,里面的人,是要出去?

他们的猜测成了现实,崔阳浩带着两个护卫,从门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是留贤馆的那几个小官笑的无比灿烂的笑脸:“崔大人,慢行,两位公公在前头恭候大人的大驾,下官就不上前凑热闹了!”

“嗯,好生招呼我的那些属下!”崔阳浩吩咐了一声,跨上青骢马,不紧不慢的朝着王宫而去,那份从容,看起来就好像是去郊外踏青一般。

暗中窥到这一切的那些人,静悄悄的散了去,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用再跟上去了,赶紧将这个消息回报给主家知道,才是最紧要的。

去王宫的道路,崔阳浩很熟悉,实际上,这汉城的大街小巷,他都是很熟悉,生于斯,长于斯,他想不熟悉,都是难事。他就这样坐在青骢马上,默默的在心里演练着说辞,演练着那些,他自来路上就仿佛斟酌了无数次的说辞,他有些紧张,毕竟,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他曾经的王,是他在加入风字营之前,任何时候觐见都要跪拜的君主。

两个内官,在宫门口等候着他,待到他过去,跳下马,微微一示意,遍在前面引路。那些值守的内城禁军,想来也是得到了消息的,任凭崔阳浩,一身明服从他们的面前走过,他们目不斜视,恍若未见。

“崔使,请在银安殿稍候,陛下和众位大人正在商议国事,容小的去通传一声!”内官直接将崔阳浩撩在了殿门外,径直朝着殿内而去了。

“商议国事,怕是商议,如何对付自己吧!”崔阳浩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他想起了他的父亲,如果,这次的使臣不是自己,那么,自己父亲,也应该是此时在银安殿中陪着李王陛下商议的大臣之一吧!

“崔使,陛下请你进去!”

抬脚踏进这恢弘的大殿,崔阳浩微微有些感叹,这大殿,他也来过许多次,只是,每一次来,心境都不同,如今,更是由以前的敬畏变成了淡然,这一切盖只是因为,在这以前,他不过是这大殿中众多的官员之一,而今,他却是超然于这众官之上了。

“崔阳浩,亏陛下以国士待你,将你依之干城,厚以显爵荣华,如今,你再度踏进这银安殿,可曾感到半分羞愧?”感概还没有,一声怒斥就打断了崔阳浩的思绪。

“金大人是在质问我崔某,还是在呵斥新军的使节?”崔阳浩看了看对方的灰白头发,议政院左议正,自己父亲的多年政敌金民权,正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对着自己发难。

“都是你这小人,有什么区别!”金民权气势不减,厉声喝道:“难不成,你们还是两个人不是!”

“区别可大了!”崔阳浩事先演练的说辞里,可没有这一出,不过,这也不算在意外之中,这等诘问,在他出发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场合,由这个人来发难。

“若是质问我崔某,崔某虽有不甘,但是金大人是家父多年好友,论资历,论声望,就是崔某再有怨恨愤懑,也是只能生生受了的!”

崔阳浩淡淡的说道,话头一转,语声变得严厉:“但是,若是呵斥的是新军使节崔阳浩,那就是不给我新军上下十万之众颜面,洗却这等屈辱的代价,我怕金大人,付不起!”

崔阳浩言语铿锵,如今他代表的是余风,代表的是新军,若是弱了半点气势,这接下来的谈话,还怎么进行得下去?而且,崔阳浩真心还是希望,这一场战事,不要打起来,毕竟,他也是朝鲜人,说的也是训民正音,若是因为他的软弱,让李王和他的股肱之臣,觉得能对新军以力拒之,那么,他还真成了民族的罪人了。

也就是说,虽然他来这里,代表余风来和李琮谈判,但是,他在心中认为,自己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他还是真心为着所有的朝鲜人着想的。

“你”金民权胡子都竖了起来,正要反驳,坐在正位上,在崔阳浩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出声的李琮,缓缓开口道:“金卿,言辞之利无济于事,就不要纠结于崔使的以前的身份了!”

语音很平淡,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但是,崔阳浩还是心里微微一动,他一直以为,对于自己的背弃,李琮大发雷霆大动肝火都是有的,他也准备了承受李琮的讥讽甚至是鄙夷,说到底,在他心中,对于他自己这位曾经的王,总是还有几分愧疚的。

但是,李琮的表现,让他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虽然帝王心事,难以捉摸,但是,李王陛下的称呼,没有这么深吧,好像,他真的不再计较了自己的背弃?

“崔使,此番前来,有什么要和本王商议的吗?”

“正是!”崔阳浩趁势撇开金民权,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不知道李王陛下,对于如今的大势,可曾明晓?”

“奸贼!小人!”金民权听到他大言不惭的称呼李琮叫李王陛下,嘴里恨恨的嘟囔个不停:“无君父,乱纲常,真真是一个小人!”

李琮默不出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以前他那些手下,再怎么欺瞒于他,但是,到了此刻,也不会拿着身家性命再干这种事情了,这个时候的李琮,可是会杀人的。

“李王陛下,新军如今屯兵于海州,已逾月余,数万雄师,剑指开城,如今陛下的军力,只怕出了这汉城的守军,大部都集中在这开城吧,即便如此,满打满算,这开城守军,能占之兵,不过两万不到!”他竖起了两只手指,“而海州新军,挡在其两倍之上!”

“兵多有什么用,我朝义军,不曾就在壬申年间,以八百之众,破五千倭寇吗?”金民权又嚷嚷起来,尽管他知道,崔阳浩没有夸大其词,但是,他就是看他不顺眼。

“金大人,这帐不是这么算的!”崔阳浩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这些倭寇,最终是如何被驱逐出去的,怕是金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义勇军再能打,也没能保住倭寇侵袭下的三千里江山,再说了,那是义勇军呢,是李王陛下的军队么?这是什么狗屁比喻,不伦不类的。

“倭寇被李将军的明军,打得溃不成军,仓皇渡海而走,这明军的战力,怕是我不说,你也清楚的很,如今的明军,百万之众,却在和清人的交战中,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这一点,怕是金大人都清楚吧?”崔阳浩反问道。

这还要你说,金民权很鄙视对方,若是明国天军强大无比,早就应李王陛下的请求,清剿了你们这些反贼叛贼了,哪里还轮得到此刻你在这银安殿上,人五人六的。

“而新军和清人的交战,无往不利,大清国皇帝,已经决定,将膝下最疼爱的美兰公主,于明年开春之际下嫁给我们将军!”

崔阳浩淡淡的提示道,看吧,你们认为牛逼的明军,被更牛逼的清军干得一塌糊涂,而这更牛逼的清军,遇见我们新军,直接就歇菜了,人家皇帝,打得连女儿都送了出来,你还要比么?

“四万?”李琮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莫说四万,就是一万这样的人马,他也搞不定,四万人马齐聚海州,他除了悲哀,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海州到开城,不过一日之程,大军朝发夕至,而开城一失去,汉城以北,尽皆通途!”崔阳浩朗声说道:“为了李王陛下的子民,李王陛下,也应该有所决定了!”

“你是来劝降的?”李琮的语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的感情,“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这来使,直接斩杀当场,以振我朝士气吗?”

“怕,李王陛下,但是,我更怕看到朝鲜百姓流离失所,无数人身死在这兵祸之中!”崔阳浩大义凛然。

李琮沉默了,眼帘垂下来,不知道想些什么,大殿之中,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压抑无比。

半响,李琮才缓缓的抬起来头,对着崔阳浩开口问道:“平远将军,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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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敌军近 喜开城

第四章敌军近喜开城“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余风嘴里鬼使神差的冒出这样一句诗词来,这是他脑子中仅仅记得的几句后世的那位伟人的诗词,不得不说,这句诗词,很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如今,他麾下数万之众,齐聚海州,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将以摧枯拉朽之势,这样推将过去,至开城,之汉城,至青州,至釜山,犹如三百年后的北棒子主动挑衅南棒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苦逼的南棒子,在差一点被赶下海的最后关头,在他们幕后的那位汤姆大叔终于忍不住出手,从仁川登陆,远远不断的送来了援兵,而此刻,李琮就是脱光衣服在冰天雪地里打着滚儿四处哀求,也不会有人,对他伸出援助之手了。

“将军好诗兴!”陈敏之咀嚼着这两句诗,诗中的磅礴之意,铺面而来,一时之间,他也忍不住豪兴大发,不学霸王,那就是学要学那汉高祖了。一直以来,余风的作为,在他看来,都是颇显保守,没想到,在余风的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丘壑。若余风是汉高祖,那自己将是谁,韩信?还是萧何?

“随口说说,让你见笑了!”余风楞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也终于穿越众了一把,依稀记得,那些穿越中,这盗用诗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似乎那些穿到古代的家伙们,总会来上那么几首。他印象最深的,好像是某个家伙,和自己一样,好像也混了个读书人的身份,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位伟人的沁园春咏雪词给假模假样的吟了出来,我的天啊,他难道不知道怎么死的吗?这词,自己盗用还勉强说得过去,这要放在那家伙身上,活脱脱的就是一出“宋江浔阳楼题反诗”的大戏了,这家伙没准吟完这诗,全家就被和谐到大牢里吃牢房去了。

“正因为是将军无心之语,才看的将军的胸怀气襟!”陈敏之这话可是说得由衷之极。

余风笑了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下去,这陈敏之一向有些恃才自傲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余风还是感觉得到的,若是随口吟几句诗,能够折服他,余风不介意在搜肠刮肚的回忆一下,但是,这事情,只能偶然为之,到了现在这个地位的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向别人去证明什么了。

“那崔阳浩那边有讯息了吗?”余风问道,“这几日天气时晴时雨,道路一直泥泞不堪,倒是让人心烦不已!”

“将军,这崔阳浩有消息没消息,难道很重要吗?”陈敏之反问道:“不管他什么消息,大军届时该开拔的,还是要开拔的,如今我新军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女真人和大明正在纠缠不清,这朝鲜李氏又赢弱不堪,天赐良机,岂能因为些许风雨,就观望坐失?”

“说的也是,不管这崔阳浩给我带来什么消息,这汉城,我还是非去不可的,这么说啦,汉城的李琮,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应该要比我多得多才是!”余风深以为然。

“报!将军,第二旅斥候报告,海州西南十余里,发现敌军逼近?”一个亲兵推开大门,局促的朝着余风禀报。

“哪路人马,多少人?”余风霍然站了起来:“十余里才发现,第二旅的斥候是干什么吃的?”

“这周围除了我新军,还能有哪路人马?”陈敏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余风一眼,“只可能是从开城来的敌军了!”

“人数不下于三千,看旗号,正是开城守军!”亲兵如实禀报。

“叫刘小六带着他的第二旅出去,准备迎敌,其他各营各团,随时待命!”

刘小六的第二旅是负责海州城防的,海州此刻聚集了六旅十二团,三万余众,这样的兵势,若是被几千敌军攻城,那新军的这新上任的旅帅团总们,都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死了。

“怪事年年用,今年格外多!”余风嘀咕了一句,“这些家伙,赶着去投胎不?”

陈敏之一脸洞察的微笑:“大人既然疑惑,何不上城头去看看,顺便为第二旅的将士鼓舞一番士气,也是好的!”

“我还真要去看看,这路朝鲜兵,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嚣张!”余风点点头,稍微披挂了一下,当先走了出去,陈敏之随后跟上,在门外,亲兵们早已经备好了战马,余风翻身上马,冲着城墙方面而去。

刘小六这几天正郁闷呢,升了旅帅,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如今他也是新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把这股兴奋劲儿折腾下去,可紧接着,他就兴奋不起来了。

大军齐聚开城,大家都知道,接下里,将军就是要对朝鲜朝廷动兵了,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岂能一山二虎,大人迟早是要动手的,新军上下,个个都在摩拳擦掌。这对上朝鲜士卒,可比对上那些难打的鞑子,压力要小多了,这个时候,不趁机多捞些资历战功,那不跟傻了一样吗?

可是,一道命令下来,刘小六顿时好像霜打的茄子,整个都蔫了。第二旅负责海州防务,确保大军后方安全。虽然这海州城里,如今粮草军械,堆积如山,可是,让一心想捞着仗打的刘小六呆在这里,可郁闷死他了,大军打过去了,这后方还能有什么事情,他又能捞到什么仗打?恐怕,最大的动静,就是抓抓奸细,杀几个不干臣服的地方土豪吧。

可随着斥候一报告,居然有一支不开眼的朝鲜兵,大张旗帜的冲着海州而来,他立马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振奋了。这敌军侵袭海州,可是第二旅的活了吧,原来还以为捞不到仗打,没想到,自己居然捡了个便宜,唱了个开门红。

随着余风的命令一到,他二话不说,留下一个营在城墙上,直接拉着剩下的人,迫不及待的列队出城去了,二十余里的距离,等到那些朝鲜兵来到城下,至少还要一两个时辰,他有的是时间以逸待劳。

“再探,敌军到哪里了!”骑在马上,刘小六对着跑得汗流浃背的斥候挥手命令道:“半柱香时间回报一次!”

敌军不下三千之数,是四千,还是五千?对于刘小六,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区别,总不至于,开城的敌军,对倾巢而出吧,就算倾巢而出,刘小六也不在乎,第一旅搞不懂了,难道此刻在城头上观兵的大人,会让城里其他旅的兄弟闲着?一起来,倒是省事了,早打完早收工。

“四千人,衣甲不全,嗯,还有火铳队,看来,这仗不是很好打!”他回头看了看城头的余风,距离有些远,大人的身影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余风就在那里。

“列队,列队!”他大声喊道,随着他的命令,他身后的士兵们,迅速的转换成了战斗队形,衣甲铿锵,三个整整齐齐的方队,出现在了海州城下。

“弟兄们!”他策马在方队前面缓缓跑过,大声的朝着他的士兵们喊着:“对面的敌人,数量不如我们,装备不如我们,训练不如我们,你们说,这一仗,胜利属于谁!”

“我们!我们!”士兵的喊声排山倒海。

待到排山倒海的喊声稍稍平息,刘小六继续大声的喊道:“打败这帮兔崽子们不难,但是,我要的是完胜,完胜!大家都精神起来,将军正在看着咱们第二旅呢,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刘小六这小子,以前看他闷嘴葫芦一样,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看到城下士气如虹,余风满意的笑了笑,对着陈敏之说道。

“建功立业啊!”陈敏之一扬眉毛:“武人的梦想,不就是在这一刻么?更何况只是这种有胜无败之局!”

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了一线人影,慢慢的这些人影,越来越大,朝鲜人磨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

“哦?”眼睛从千里镜里看到那些朝鲜人的余风,很是奇怪的哦了一声,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陈敏之,“你看看!”

“哦!”陈敏之瞄了瞄镜筒,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看来,刘小六这士气,算是白鼓舞了!”余风撇撇嘴,朝鲜人的旗号,可是硕大的一个“崔”字,而据他的了解,开城可没有一个姓崔的守军将领。

“也不算是白鼓舞,兵者,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就算是崔阳浩那边成了事情,也不可不防,若是因为大意吃了亏,那可就如了李琮的意思了!”

朝鲜兵的队伍,远远的就发现了城门下严阵以待的方阵,缓缓的停下了脚步,然后,一骑从队伍中跑了出来,一直跑到距离刘小六的方阵百余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大声朝着方阵那边喊了起来。

“我们是平远将军麾下高丽第二旅崔旅帅属下,对面是哪位将军,不要误会啊!”

“晦气!”一听说对方也是什么“第二旅”,刘小六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扯你奶奶的蛋,咱们新军只有高丽旅,想来蒙混老子,想瞎了你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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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刘旅帅 崔摄政

第五章刘旅帅崔摄政新军的整编,除了编制上的焕然一新,其中,还有最值得称道的一点,也是余风最为自豪的一点,就是他心目中的军队的各军种,基本上算是配备完毕,眼下的新军,才是是到了这个时代,一直孜孜追求的军队,一支近乎于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冷热兵器完美结合的军队。

远程打击,有弓弩部队,一窝蜂等火器部队和逐渐成型的炮兵部队,近程战斗,主要是伤害输出单位依靠不断改良完善的火枪部队,而负责保护火枪部队的,由一开始的纯钩枪手,演变成刀盾手,到了现在,这些刀盾手手中的盾牌,已经变成了齐人高的铁盾,而在铁盾的中间,还留有钩枪长矛出入的空隙。

名字还是叫刀盾手,不过,手中的家伙,却是早已经鸟枪换炮了。

所以,这个从朝鲜军兵中窜出的这个骑兵的朝鲜军官,在他的眼前看到的,就是一片钢铁长城,一支支长枪,倚在这连成一片的盾牌上,发着令人生寒的光芒。刘小六,就在这盾牌的缺口处,大咧咧的对着他吼着,看似张扬,实际上,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情况,他随时可以策马退回到盾牌后面去。

当初余风有着刀盾手的设想,主要是为风字营如何对抗冲击力大,速度快的骑兵着想,在没有编制这刀盾手部队之前,火枪兵的保护,纯粹是靠着钩枪手的血肉之躯去抵挡的。赵贵在新义安的那一战,给余风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如果不是条件限制的话,他恨不得给每个刀盾手,钩枪手,都配上一副板甲,然后给他们一个巨大的铁盾,就好像一个铁罐头一样,将他们包起来。

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能够足够提高他的士卒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这铁甲也好,铁盾也好,只要地盘在,总会慢慢有的,但是,这人要是一茬一茬的挂掉,那他就是再有一点先知先觉的优势,最后也是铁定玩完的结局。他丝毫有意识到,他手下的这些保护火枪兵的钩枪手,刀盾手,正在不知不觉朝着重装步兵的趋势发展,而这种重装步兵和火枪手相结合对抗胸甲骑兵的战术,正是十八世纪欧洲大陆最为盛行的战术。

“我真不敢欺骗将军啊!”那人见到刘小六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架势,腿都有点发软了,他骑在马上,视线越过盾牌可是看到后面那一群群的火枪兵,正在绿着眼睛瞪着他,这将军要是不信,不用万弹齐发,只要那么一小队火枪兵,对着他轰上那么一发,他也立刻就变成马蜂窝了。

得亏他是骑在马上,这要是站在地上,没准就站不起来了。

“我有崔旅帅的亲笔手书,我有崔旅帅的亲兵手书!”见到对面那个铁盔铁甲的将军,正在缓缓的朝着盾牌阵中退去,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这是要动手啊!

刘小六真的很腻味,这都是什么事情,打又不打,光在这里磨嘴皮,有意思吗?大人还在城楼上看着呢!

“你去,要是他耍花样,阵前斩了他!”他对着身边一个身手较好的百户命令道。

那百户应了一声,提着刀从阵中走了出去,在数千人的注视下,走到那朝鲜人的身边,两人嘀咕了几句,那朝鲜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他。

他走回阵来,将手中的书信递与刘小六,刘小六扫了一眼,却是不敢拆起,这信,可是写给余风的。

“叫咱们的马队,兜住侧翼,这信,马上给将军送过去!我和一团压住阵脚,二团的两个营,以包抄之势缓缓前行两百步,若敌军妄动,允许自行攻击,若敌军不动,前行两百步后,原地戒备!”

刘小六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颇有大将之风,从这些命令看得出,他已经历练出来了,如今放出去,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无论这些朝鲜人,是真的崔阳浩收服的部众,还是有着什么别样的心思,在这番布置下,都讨不到什么好。而他也将决断之权,上交给余风,堪称是这战场应对,十分的得体从容。

海州的城门没有关,倒是用不着将信绑在箭上,射到城头了,事实上,这新军上下,都不觉得这个时候,关不关城门是多大的一件事情,难不成,这外面这几千和叫花子差不多的朝鲜兵,能击溃这第二旅,然后还能从容不迫的冲进城来不成,若是这样,将军大人也别指望去汉城了,就该好好琢磨怎么守得住平壤才是正理了。

“是崔阳浩的信!”余风结果信,迎风展了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为什么这讯息没有侦缉司传来,而是由这海州的守军送过来他的手书?”陈敏之是典型的阴谋论者,方式不合常理的地方,哪怕是他认为只怕是这个结果,也要拈出来质疑一番。

“这是崔阳浩在表功呢?”余风合上信,却是没有把信递给陈敏之,信中说了什么,陈敏之也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由侦缉司送来这讯息,他崔阳浩的功劳,岂不是看起来没有那么重了,就因为他这点心思,弄出这么大个乌龙!”

“这么说,这些人,真的是前来投诚的?李琮降了?”

“话不是这么说,李王陛下,因为身体欠佳,无力打理政事,如今李朝大小事宜,皆由右议政大人崔谈处置,右议政大人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了!”余风嘴角挂着微笑,显得十分的愉快:“看来,这崔阳浩是想将他父亲的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在我这里坐实了!”

陈敏之也是欣喜异常:“那是自然,大人若不点头,他心里岂能踏实,这弄出这么一出,大约也是想大人证明,他崔家有实力掌控这些朝鲜军兵吧!”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他打着我的大旗,大肆封官许愿,居然折腾出了个高丽第二旅,这是不甘心池长青大权独揽啊,看着他们勾心斗角,倒是有几分趣味!”

余风笑了笑,对着那送信的百户说道:“去告诉你们旅帅,去收缴了这些降卒的武器,让他们在城外就地驻扎,想成为我的兵,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刘小六都等得有些焦急了,他一直在注意这自己侧翼两个营的动作,如是那对面乱哄哄的朝鲜士卒,有所举动,他随时准备率领自己身后的方阵掩杀过去,可让他失望的是,两百步的距离,都快看到这些人的后背了,这些人虽然喧哗鼓噪,却是脚上好像长了钉子一样,那些普通的士卒,被军官们约束得死死的,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看到,对方的后阵一阵轻微的骚动,隐隐有惨呼之声,他估摸着,这是军官在斩杀逃兵了。

“是降卒,将军叫旅帅受降,这些降卒就地看管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刘小六大失所望,见到百户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还愣着干什么,去干活啊,这还要我教你啊!叫这帮家伙放下武器,带人去清军啊!”

城下的第二旅已经接触到了那些朝鲜士卒,然后,解除武装,点验人马等等事情,有条不紊的展开,整个大局已定。余风看到这一切,掉头离开了城楼,陈敏之急忙跟了上去。

“将军,这降军将领一会肯定回来拜见将军,将军这是回府去?”

“先晾晾他,等崔阳浩回来再说,这些人,我信不过,到时候,真要用高丽第二旅的番号安置这些人的话,这些人也得和池长青的人打乱了编制,他自作主张,我总得敲打他一下!”

“敏之,前几天,你给我做的那份计划,说的是这进了汉城,我新军在这各处,如何驻守的事情,我们现在得好好的议一议了,这地方的官儿,一气儿全换了不行,得慢慢换上那些和咱们亲近的人,一下全换了,怕是地方上要乱,到时候出了乱子,还是得要咱们收拾,不划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城楼,一帮亲兵护卫,也是哗啦啦的随着余风和陈敏之的离去,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这刚才还剑拔弩张满满当当的城楼,一下子又变得空空荡荡了。

“这就没事了?”一直在一边侍立的刘小六旅的那位留守城防的团总,将陈敏之和余风的话,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这余风和陈敏之都走了好一会,他兀自一副很是想不通的样子。

“你刚刚听到了吗?大人和师的话,你都听到了?”他抓住自己身边的千户,追问道。

“听到了,团总,汉城那老小子草鸡了,这海州以南,咱们的人马开过去就是了,这地盘都是咱们的了!”那千总乐呵呵的,好像上山捡到一窝野鸡蛋似的。

“不是我说,什么叫闻风丧胆,这就叫闻风丧胆,树的影人的名,咱们大人,如今是好大的名头,要是以后咱们的对手,都像这些朝鲜人这么软蛋就好了,咱们把人往这里一摞,立马就降了,多省事啊!”

“省个屁的事!”团总眼睛一瞪,他简直和刘小六是一个德行:“这么好捏的软柿子不捏捏,赚些功劳,以后要想赚功劳,得和那些鞑子拿命去拼了,这得多费多少工夫啊!”

他哀叹一声:“这些朝鲜软蛋,咋就不能硬气点呢,哪怕是打打再降,也是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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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定汉城 清异己

第六章定汉城清异己崔阳浩的人没有回来,不过他正式的禀告,在第二天的时候,也快马送到了海州,与此同时,在汉城发生的一切,侦缉司的报告事无巨细,也送到了余风的手上。

事情正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崔阳浩是如何说动了那李琮,又给李琮做了一些什么样的保证,李琮才同意交出手中的权利,甘愿退居幕后,让崔谈来摄政,不过余风知道,眼下这个时候,是人心最为浮动的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迅速的率军进驻汉城,将所有的不臣、不甘的苗头在尚未出现的时候,用雷霆之势威慑住。烂船也有三斤钉,这李琮主政朝鲜这么多年,若是说他众叛亲离,一个忠于他的臣子都没有,那他这个朝鲜王,做的也就太失败了。

至于威慑住了,以后怎么办,有平壤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既得利益着可能因为利益受到损害,大多数人若是自身的环境有了好的转变,还要非得哭着喊着去过以前的那种苦日子去,这就无法叫人难以想象了。余风要做的,就是扯淡断绝这些利益受损者的念头,严防他们蛊惑那些百姓,去达到他们的目的。这一点上,无论是以前的风字营,还是现在的新军,都决计不是善男信女,该动手镇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究其根底,不管新军的军纪如何的严明,但是,只要是军队,他的本质就是暴力机关。

原来打算留一个旅在海州的,此刻变成了一个营,随着大军的开拔,这沿路要接受的城镇兵不少,新军虽然动员了六个旅的兵力,但是也禁不止这里散一点那里撒一点的,这力量不集中起来使用,等于没有力量。就是这留下的这一个营,还很有可能,不仅仅是负责镇守海州,若是刘小六的手脚够快的话,这开城,也许都是他的镇守范围。

一边向平壤的各大衙门下着命令,调拨更多的人手,准备接收更多的城池乡镇,余风一边带着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人马,朝着汉城进发了。

九月二十九,平远将军余风率部两万余人抵达汉城,汉城四门大开,迎接平远将军入城。而这个时候,除了汉城城内一万余人的朝鲜军队,汉城以北,基本上所有的朝鲜军营,都有穿着红色战袄的新军士卒进驻了,而在汉城以南,为了防备余风,李琮基本上将所有的成建制的军队抽掉一空,集中在了汉城周围,可以这么说,眼下除了朝鲜水军和汉城的这些残余的士兵,整个朝鲜,再也找不到成建制的能够组织一场大的战役的军队了。

除了一些地方武装。

余风如能定汉城,那么,他接下要考虑的问题,就不是如何对付朝鲜军队,而是如何利用驱使这些朝鲜军队,去对付那些有可能出现的朝鲜“义勇军”了,如今,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占领军,统治者了。

九月三十,平远将军拜会绫阳君李琮,绫阳君偕同文武百官,隆重待之。

十月初,平远将军拜会摄政右议政崔谈,双方言谈甚欢,次日,托病在家的左议政金民权,被人告发家中私藏兵甲,蓄养死士,意图对李王陛下不轨。

十月初四,平远将军应摄政右议政崔谈之请,派军协助汉城禁军,查抄金民权府邸,金民权见事有不逮,负隅顽抗,在禁军攻破金府之时,阖家自焚,金府顿成一片火海,临近数条街道,尽成一片瓦砾。盛极一时的金家,从此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金民权更多的同党,也被人告发,朝政出来,汉城顿时风声鹤唳,大小官员人人自危。每天都能看到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官员,被一群如虎似狼的禁军,从家里拉出来,然后丢进大牢里面。甚至连例行的朝会,在如今的汉城,也变成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了,朝会召开之时,很多官员,都是泪眼婆娑的给家中交代了后事,谁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这一去,晚上还有没有命回来,如今议政大人的刀子,可是挥舞得爽快的紧。

当然,这些官员,要么是忠于王室的,要么和崔谈不属于一个阵营的,有这样的下场,那就无可厚非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大权在握,清除点异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但是,对于那些和崔家一直是在同一阵营的朝鲜官员们,这活脱脱就是一场权利的盛宴了。

有人被清除,就会多出一个位子来,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谁都知道,眼下在这汉城,在这朝鲜,正在能做主的,是那位平远将军,至于李王陛下,此刻怕是已经被平远将军软禁在深宫朝不保夕了吧。这位陛下,只怕是只有在平远将军需要他和大家见面的是,才有机会露面了,李王陛下,纯粹成了一个摆设。

至于议政大人,对了,就是议政大人,金民权死后,这议政大人,就成了崔谈一个人的专用称呼了。议政大人虽然眼下风光无限,但是,只怕还是要看平远将军的眼色的。

平远将军在平壤的作为,崔家、池家一跃而成朝鲜最炙手可热的家族,这些事情,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好吧,崔家咱们就不说了,人家有眼光,下注下的早,又而且够狠,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上面,如今变了天,有了现在的这般权势,也算是成了正果,这个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人家有魄力嘛。

但是,池家那么一个破落的三流小家族,凭什么一跃而起,不仅仅成为平远将军看重的人,居然还给了他兵权,他不就是命好一些,在平远将军平壤拒敌的时候,恰好在一个正确的时候,出现在一个正确的地方么?要是换了自己,也能做得到。

不对,好像还忘记了点什么?据说好像池长青的妹妹,是嫁给了平远将军的妻弟了的.在汉城王宫西侧的一处高大的宅邸里面,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眼下是九月中旬了,白天兴奋了一天的众人,显然是意犹未尽,如今齐聚在这里,高谈阔论,把酒言欢,不过,他们的话中,无论说什么,最后都会绕道平远将军身上来。

“诸位,诸位!”一位峨冠华服的中年人,拿起桌边的银奢,敲了敲酒杯,屋子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如今朝堂之上,皆是我辈中人,此间大家之谈风月,若是国事,大可留到明日到议政大人面前去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待会,还有一位贵客即将到来,大家不要失了礼数,至于有些贵客不想听到的话,就不要让贵客听到了!”

“判尹大人莫要卖关子了,不知道这为贵客是何方神圣啊!”人群中有人笑问道,能到此间的,莫不是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又是政治上的盟友,这话问的,也不算过分。

峨冠华服之人,正是汉城府的判尹,这职务,倒是和大明顺天府的府尹差不多,同样是一个上下受气的官儿,有话说,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这京城的令尹,那得上辈子作恶到什么地步才有这报应。总之,在新军未到汉城之前,这判尹韩千十分的被排挤,但是,新军入城后,崔谈一眼就看中了他,他立刻就抖了起来,若是论数李琮的那些旧官员,此刻在汉城仍然被重用显赫的五个人的话,这韩千绝对是在这五个人之中的。

“来了你就知道了”韩千神秘莫测的笑了一下:“还有你,我刚刚听得你在议论赵将军的夫人,你管好你的那张破嘴,若是被人听取了,赵将军来找你的晦气,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帮你抵挡!”

众人正在议论间,听得外面通报,韩千急忙走下席间,朝着门口走去迎接,这还在议论的众人,也不禁一个个都住了嘴,齐刷刷的朝着门口看去。

“将军,这边请,这边请!”韩千简直的热情似火,声音高的连厅里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直等着将军大驾,不曾开席,将军这一来,怎么说?蓬荜生辉啊!”

随着韩千的转来,在他身边多了两个人,众人眼睛,一下子就有些挪不开了。在这之前,很多人都猜测到,可能是韩千请到了平远将军麾下的某个将军,不过,平远将军的麾下,对于他们这些贴上去套近乎的汉城官员,似乎有些不大感冒,他们似乎更愿意和熟悉的人交流,碰过几次壁之后,在场的很多做过类似尝试的人,都放弃了这种尝试。

所以,若是韩千真能请到某位将军,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交流感情的机会的,人家能不能记住自己不说,起码混了个脸熟,这脸熟的作用,可能平时不大,但是关键的时候,有这位一个人,哪怕是在平远将军面前称赞一声,那也绝对是拿银子都买不到的好处啊!

可是,即便他们有这个心里准备,可是看到随着韩千一同走进来的穿着新军服饰这个人,还是都一下子目瞪口呆了。

这尼玛太逆天了吧,新军里居然还有女人,而且,还是这种金发碧眼的番人女子,刚刚判尹大人称她做什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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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筹备 纳财忙

第七章重筹备纳财忙安吉尔进门就微微有些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尤其是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中,还夹杂着一些香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很奇怪味道,这让他想起在他哥哥加文的先驱号上的那段日子。

这些男人居然都是涂抹香粉的,嗯,这些人,应该就是这个城市的贵族了。她小巧的鼻子的鼻翼,微微张合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能参加一群高贵的绅士的宴会,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布拉德在安吉尔身后,悄悄的笑了一笑,将她的话翻译过去,如果是说大明的官话,相信这在场的这些人,是个人当中,至少有一帮人能听得懂,如果是用文字来传达信息,那么,这些人可以说是个个都能沟通,但是,荷兰话,西班牙话对于他们来收,还是如同听天书一般。

安吉尔是为了匠户营的事情而来的。

熙川城外的测试,她完美的向余风交上了一份答卷,对于像她这样的双重人才,余风又岂能不加以重用。所以,安吉尔成了他们那一批人,甚至包括他哥哥加文在内中,在新军当中最为吃得开的人,这一点,让他们这批人的处境改善了不少。

汉城有造作局,专司火器制作,虽然他们的制作工艺余风未必看得上眼,但是,场地,人手,甚至原料这一切,余风还是看得上眼的。控制了造作局,匠户营的生产能力,陡然就上了一个台阶,只是匠户营的大本营,尚在平壤,大批的工匠,正在日夜兼程从平壤赶过来,所以,这汉城这边的造作局,倒是有些百废待新的气象了。

安吉尔是想做一番事情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可以为自己的同胞,尽自己的最大一份努力。这些天,她在匠户营里也了解到,这支军队的火器的确是算得上精良,但是,作为火炮来说,和她的祖国相比,那就犹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了,这也让她多少有些明白,难怪那位将军大人,会这么费劲周折将他们这些人,从遥远的海上,弄到这个国度来了。

那么,她想做出成绩,最快的途径,就是满足这位将军目前最迫切的需求了,建立一支比较正规的炮兵,至于测绘,虽然看起来那位将军还是比较看重的,但是,和这个事情比起啦,那都是小道了。她利用本事的测绘技能,受到重视,和他们这一个群里,利用他们的炮兵技能,受到重视优渥,那岂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但是,要建立炮兵,没有炮可不行。目前匠户营制造的那些小炮,他们称之为“虎蹲炮”的,在安吉尔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虽然她不是工匠,但是,靠着这样的火器,在大规模的作战当中,想夺取炮火优势,那可真有点痴人说梦了,这些小炮,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防守火炮,还是陆军的小单位用的,于他想象中的差的太远了。

至于大一点的火炮,不知道那位将军费了多大的周折,荷兰这一次本来该运到明国,帮助他们平定叛乱的十二磅炮,居然被他弄到五门,但是,这些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太过于笨重,用作城防炮倒是绰绰有余,若是想在军队运动中使用,快速的转移,运输兵发挥功效,那就不合适了。

所以,在她想来,大量的装备三磅炮,再辅助一定数量的六磅炮,这才是武装这支军队炮兵最为合适的方案。她将自己的心中的所设想的方案,呈交了上去,很快那位将军大人就肯定了她的想法,而且,在她的同伴们尚未到达这个城市之前,她将先期负责所有的筹备工作,为此,那位将军甚至还抽调了一小队士兵给她,由那位布拉德队长带领,协助她完成他自己的方案。

所以,当他找到这个城市的管理着,也就是汉城判尹韩千,要求对方从原料人手场地给予配合的时候,这位判尹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在答应之后,却是盛情的要求她参加他们的这个宴会,并且言明,她的要求,可能是涉及到多位官员负责的范围,有这些官员的大力支持,她的要求会更快更好的得到满足。

于是,安吉尔就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场合了,说句实话,她心中还是有些期待这个宴会的,第一次参加一群东方贵族的宴会,怎么说,也是她生命当中值得称道的经历,在阿姆斯特丹,这样的贵族集会,不管是宴会还是舞会,她能够出席的机会,用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

她有心换上自己最漂亮的服装,但是,布拉德制止了她的行为,虽然她参加这样的宴会,得到了上面的允许,但是,此刻她代表的可是新军,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就有些不太好了,布拉德建议,她还是穿上她很少穿上的那身新军的制服的好,这制服和布拉德的制服一样,加上安吉尔自己根据自己的身材,稍微加工了一下,此刻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倒是给人英姿飒爽眼前一亮的感觉。

韩千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安吉尔的身份,众人皆是表示欢迎,也不管安吉尔是不是听得懂,马屁一个个就飞了过来,一时间,高级马屁和低级马屁齐飞,阿谀和奉承同色,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韩千在主位牢牢的霸占住了安吉尔,那些官员见判尹大人和这位安吉尔将军有说有笑,他们插不进话,顿时,将目标就转到布拉德身上去了,布拉德虽然不卑不亢,但是,这种被人包围被人奉承的感觉,他倒是挺享受的,更重要的是,韩千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通译,他暂时不用当安吉尔的翻译了,这让他才真正有些参加宴会的感觉了。

“若是说火炮,咱们造作局这些年,也造了不少的火炮,虽然比不得天军的火炮犀利,但是,也是可堪一用的,安吉尔将军可能见识过?”韩千捡着安吉尔感兴趣的话题,和安吉尔闲聊着。

“你说的是库房里储备的那些石炮?”安吉尔摇摇头:“那一些,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火炮呢,我为将军筹谋这造作一事情,可不是用这些连破铜烂铁都算不上的东西去敷衍将军!”

“也是,也是!”韩千点头附和:“天军器械,举世无双,这等粗陋玩意,自然是入不得将军法眼了!不过,城防领的安装在城头的火炮,可是青铜铸就,将军可曾看过,这些火炮,拱卫汉京,多少应是有几分可取之处吧!?”

“判尹大人!”安吉尔心下有几分不耐,他面前这位最终喋喋不休的那些火炮,她一点都看不上,她来找对方,是需要对方的场地人手和原料这些方面要对方配合,而不是听对方向一个拙劣的军火商人向她推销的。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的大量的原料,生铁,熟铁,熟铜还有燃料,另外还需要你调拨人手将这些原料集中在你即将划派给我的场地中,至于原料的来源,以前你们的造作局是如何收集的,现在就如何收集,在我们没有进一步的指令之前,继续保持原来的样子!”

韩千举起手中的酒杯,掩饰自己有些尴尬的笑容。

安吉尔接着说道:“至于那些工匠,此刻已经由我军全部接管了,判尹大人就不必再为他们操心了,做好我说的这一些,就是大功一件,在将军那里,我会提及到判尹大人对我军的贡献的!”

韩千脸上尴尬的笑容,在听到安吉尔最后的一句话之后,顿时不翼而飞,他要的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新军中那些核心的将官,他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去请得到,但是,这一位安吉尔女将军,可是只属于平远将军的,有了她这么一句话,他今天就算没有白忙乎。

“如此甚好,甚好,来,安吉尔将军,我来给你介绍,这一位,是新上任的城门领朴建仁朴大人,如今朴大人协助贵军,做得有声有色。这一位,是新上任的捕盗营的统领李镐大人,有了李大人的兢兢业业,如今我汉城才得以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好局面”

真要说起来,安吉尔即便是穿上这身百户的制服,也只能算是一个技术型的官员,对于如何做官,她可以算得是一只菜得不能再菜的菜鸟,但是,布拉德就不同了。打滚这些年,不说深得这官场的精髓,至少,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这一群人当中,是处于一个什么地位。

新军中皆奉将军严令,除了将军许可,一任将官,皆不得私下与这汉城官员进行非公务性的接触,这是余风在这非常之时采取的措施,军队就是军队,若是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就不是一只纯粹的军队了,至于地方上的这些事情,等到民事衙门大批的官员来到之后,自然会有条不紊的去做,军队,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所以,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算得上是珍贵,而这些官员们,一个个可是肥的流油,他甚至不用主动去索贿,只需要,他表示一下对于什么东西,略略感兴趣一些,这些官员就会非常善解人意的找到各种借口,给他送过来,这样的好事情,就足够让他不枉此行了。

这个宴会,对安吉尔来说,是一个办差不得不参加的宴会,但是对于布拉德来说,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发财的机会了,尽管,他得到的这些,肯定是要全部都禀报上去的,但是,以将军大人的大气,这些财物,肯定会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身上,这叫他怎么不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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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虎斗 谁得利

第八章两虎斗谁得利十月下旬,从平壤各个衙门调派的大批人手,逐渐到达汉城,有条不紊的开始对以汉城为中心的各大城池、乡镇的接收工作。一旦新军到达了某个地方,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民事衙门的殖垦田庄,各处因为战难流离的农民,迅速得到了安定,被田庄牢牢的吸附在土地上。

那些地方大豪,田主,李琮时代的最大受益者,要么就是看清楚了局势,迅速的改换阵营,义无反顾的投入以崔谈为首的官僚集团,要么就是在还没有他们发出反对的声音之前,就被崔谈等本地势力,联合新军将其镇压了下去,整个朝鲜南方的接收工作,完美的朝着余风预想的方向在发展着。

按照这个趋势,到了今年年底,基本上整个朝鲜,就会彻底的被余风控制住,任何时代,暴力总是保持一个政权发展的最根本的因素,对于余风来说,也说如此。

对于这些刚刚控制的地盘上的民众,余风没有打算和他们将生命大道理,他就是给对方两条路,一个,顺从新军,那么他们有饭吃,有田种;另外一个,就是和新军作对,那么,等待他们则是新军毫无情面的屠戮。顺昌逆亡,古今皆是如此。

在北方,以迟长青为代表的平壤系官僚,和在南方以崔家父子为代表汉城系朝鲜官僚,在表面上,仍然是他们治理着朝鲜,但是,这种表面现象,不会持续多长的时间,余风打算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彻底消化自己刚刚吞下的这一块大饼,等到那个时候,这朝鲜,才是真正属于他余风的朝鲜,而不是什么池家,或者崔家的。

皇太极和大明的战事的讯息,终于从各个渠道,传到了余风的手里,对于皇太极的举动,余风不做任何的评价,换做是他,对于这种局面,他不会比皇太极处理得更好。先安抚在他后方捣蛋的自己,然后集中精锐,以雷霆之势袭击大明,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兵分两路,南北同时开辟两条战线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实力,还真的不要想,至少,余风是从来不敢这样想的。

这一次,他们似乎在北京和崇祯卯上了。阿济格率军,在北京周围,和卢象升统帅的大明军队,噼里啪啦的打了好几场恶战,虽然阿济格来势汹汹,但是,卢象升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大明的损失,要远远的大于皇太极的手下,但是,卢象升还是顶住了阿济格的进攻。战局居然就在北京城来,莫名其妙的僵持住了。

余风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在两个大人打架的时候,躲在一旁拾掇些小便宜的小孩,不管这两个大个子,打得如何的头破血流,在他看来,和自己都是那么的遥远,他如今,只需要将自己的全部精神,放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将大个子们暂时顾不上的好东西,都拾掇进自己的口袋,至于要参与大人们的争斗,得等自己长大了再说。

十月的时候,余风是这样想的。

十一月的时候,余风发现自己长大的速度太快了,至少,他发现自己在这两个大个子的眼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弱小。

十一月初,由郑芝龙牵线搭桥,南京兵部侍郎马全有经海路来到汉城。十一月中旬,皇太极派使者前来汉城,于余风商议和美兰公主大婚之事,这使者余风一点都不陌生,赫然是亲王多尔衮,那个被余风打得床上躺了两年的家伙。如此的规格,要说仅仅是为了谈论一个公主下嫁的事情,就派一位亲王来,打死余风都不信,大清二十万雄兵做后盾,这亲王不带这么不值钱的。

所谓何来,不言而喻。

马全有带来了崇祯的密旨,当初逼得余风流落朝鲜的那个锦衣卫百户被杀之事,从锦衣卫的卷宗里,被抹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现在余风以前那个登州游击将军的衔头,大明朝廷硬着头皮认了下来,不仅仅如此,朝廷直接给了他升了一升,给了他一个总兵的衔头,这平远将军的封号,自然也是认了,反正这种杂号将军,在如今的大明,简直是一抓一大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余风只要点点头,立马就能到手,前提是,他必须出兵,进攻大清,在大清的后方牵制,袭扰,为大明减轻压力,就一如当初的皮岛毛文龙一般。只不过,如今的他,可是比当初毛文龙势更大一些,也因为这个愿意,大明甚至都没有派出将官监军来节制他的意思,以如今的余风,这些人派来,也是个摆设,看起来,大明的朝堂,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没有弱智得想到就凭个使者,一封密旨就忽悠回来数万精兵为大明卖命。

其实,在余风看来,这马全有这一趟,算是个苦差事,大明朝堂的那些个精英,只能说是不算脑残,但是,这样空手套白狼,一点好处都不拿就想忽悠他卖命的事情,难不成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会答应?

马全有还暗示道,只要余风能够遵从朝廷的旨意,那么,这朝鲜李家的事情,大明可以装聋作哑,当做没看见,毕竟现在朝鲜还是大明名义上的藩属,余风这些举动,实质上和叛乱也没多大区别了。

这也就是说,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只要余风能在这个时候,为大明解解这燃眉之急,那么,这个,只要有李琮这个招牌傀儡在,他在朝鲜如何折腾,大明都不管了。这无疑于大明承认了他咋朝鲜的位置。

不得不说,马全有带来的筹码,也就这一个让余风有些动心了,但是,也仅仅就这一个。

和大清的使者多尔衮相比,马全有就显得寒酸多了。多尔衮可是大包小包,赶着一溜的车马过来的,他先到的平壤,可能是对这座城市,有些伤心的缘故,听到余风在汉城的消息,他连城都没有进,直接就带着他的礼物过来了。

这些礼物,那些金银牛马之类的俗物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包括了大清公主一个。此外,陈敏之当初和岳托谈下来的那些书籍,工匠等等余风急需的人才物资,也是一点磕绊都不打的带了过来,这做派,这手笔,可就直接丢了大明的使者几条街去了。

据说马全有在留贤馆里,听到多尔衮来的消息,当时就砸烂了好几个上好的青瓷茶碗,他可真是急红了眼,谁也想不到,他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居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应是不带重样的骂了鞑子足足两个时辰。

多尔衮的来意倒是很简单,主要是赐婚,当然,在他嘴里,这赐婚就变成了美兰公主下嫁,这个“赐”字,他怕刺激到余风。另外,就是借着这赐婚之际,大肆和余风谈谈这大清和余风的兄弟之情了。这婚事一成,这两家人就变成一家人,这老丈人和你的旧东家如今打得如火如荼,这谁亲近谁疏远,你总得心里有个数吧。

咱大清不要求你出兵和你老丈人一起去对付你的旧东家,但是,你总不能帮你的旧东家来和你老丈人捣蛋吧,那就太令人寒心了不是,当然,你若是一定要出兵帮你老丈人一把,这个,咱们自然是欢迎之至。

多尔衮的语言,自然不会这么村俗,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反正没错。一时之间,余风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香饽饽了。

“这事情,你怎么看?”

余风的将军府里,能够让余风如此问计的,就只有陈敏之了,不过,此刻余风虽然是问陈敏之,在陈敏之的身边,却是还有慕海涛,云青山,赵登等人,基本上,整个新军的决策层,全部都在这个屋子里了。

“与鞑子联手,无疑与虎谋皮,若是助他们,一待他们得了大势,第一件事,肯定是回过头来对付咱们,将军,您要三思啊!”

“这么说,我们该重回大明,继续效忠北京城的那一位了?”

“若是重回大明,毫无疑问,咱们新军就成了北京城里的那一位手中的刀,就算咱们和大明的军队联手,打垮了鞑子,关内还有上百万的流贼等着咱们去平,咱们新军这么多年,才积攒了这么点家当,这就是我等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这本钱没有了,这皇帝老儿会多看咱们一眼吗?到时候,在座的各位,可都只能任人宰割了。”

诸人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主张,但是,总的来说,愿意个鞑子穿一条裤子的,几乎没有,但是,愿意重归大明节制的,却又疑虑重重,余风看得出来,尽管有这么多的顾虑,自己的这些属下,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想回大明的。

他们担心的,无非是大明皇帝过河拆桥而已。”敏之,你一直没出声,看着大家争论,看你的样子,想必是早就有了决断了吧!”余风盯着自己最重要的谋士,沉声问道。

“大人面前,岂敢说决断,不够,我倒是有些小小的看法,说出来,供大人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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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方略齐 施故计

第九章方略齐施故计所谓小小的看法,其实归纳起来,很简单,就是八个字:“右右逢源,待价而沽!”

“以我新军的实力,无论是偏向哪一方,势必都会遭到另外一方的打击,从这地理位置上看来,似乎,我们应该选择大清国,对于我们更有利,但是,不要忘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女真人,终究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虚与委蛇可以,但是若是真和他们混在了一下,这天下,对将军的名声,可就有些千夫所指的意味了!”

“而我们刚刚得到偌大的这一块地盘,这些地盘,咱们要把他们从李琮的百姓,变成咱们的百姓,也绝非一朝一日之功,这钱财,粮食,军械终究到底,都是要从这些百姓身上而来的,这是咱们的根基,在咱们根基未稳之时,我建议,以静制动,坐山观虎斗才是咱们最好的选择!”

陈敏之侃侃而谈,他心中对于眼前的局势,洞察得清清楚楚,欲速则不达,大人雄起一方,这已经不争的事实,但是,这基业是长存久远,还是昙花一现,那就得靠众人齐力齐心谋划了。

“你继续说,看来,在你心中,在已经有了成算了!”余风仔细的听着陈敏之的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这样想的,将军大婚,这事情,一定得操办的热热闹闹,这大清的示好之意,或者说笼络之意,咱们不可能就这么坐视,但是,好处咱们要了,真要占我们多少便宜,却是他们想都不要想的,他们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的是在他们和大明争斗的时候,咱们不在旁边捣蛋,咱们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又如何,要知道,咱们也需要时候!”

他拿起身边的一个册子,“这是民事衙门统计的数目,朝鲜南方,远比朝鲜北方富庶,而我们的人手,哪怕是一直到现在,都有福建移民源源而来,但是,仍然是略嫌不够,要彻底的在这南方站稳脚跟,按照我的计算,三月之数,那是最少的估测,也就是说,今年之内,咱们不宜再有什么大动作,夯实根基,训练士卒,积聚钱财和军械粮草,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这眼见又到了收成的时候,大人若是明年动作,那么,此时时刻,最好是不要再动刀兵了!”

“这个,大清方面,倒是好打发,至少他们没有只要要求咱们出兵,只是维持一个不战不和的状况就可以离开,但是,大明那边,想要左右逢源,不拿出点真东西,只怕还真的打发不了他们,要知道,凭白无故给我一个总兵,封将军号,若是不换点东西回去,只怕那马全有也不好交差!”

余风习惯性的摸着下巴,沉吟起来,背靠大树好乘凉,天下之大,他相信自己的人马足够纵横驰骋,但是,这天下可不是靠着一直纵横驰骋的人马,就能控制得住的。这一点,他分得很清楚。这朝鲜,基本上就让他已经绞尽了脑汁,他自问要是他坐在北京城里崇祯的那个位置,只怕不到一年,他就非得过劳死不可。

大明就算是再末日气象,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说,它还么有死呢,历史上几年之后,或许崇祯左支右绌到了后来实在的顶不住了,就在煤山上找了个绳子,将自己勒死了,大明就此而亡。但是,眼下,出了自己这么一个变数,又在朝鲜打出了一番局面,坐拥三千里江山,数万精甲,这历史,未必就一定朝着最坏的那个方向发展,或者,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这天下。

“应大明的要求,出兵直接攻打大清,不符合咱们的利益!”余风摇摇头,“但是,折中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的?咱们既然要左右逢源,总得给他们一些甜头,表示咱们的诚意!”

众人齐齐点头,是这个理儿,做生意,也还要先下点定钱呢,这空口白牙的,总是让人觉得不靠谱。

余风抿起嘴,有些诡秘的笑了一下,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此刻厅中众人,都是他的心腹,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汉人,佛郎机人也好,朝鲜人也好,那是一个都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还记得咱们初到新城,是怎么掩人耳目的吗?”余风笑道。

陈敏之“哦”的一声,率先领悟过来余风的意思,要不说,这读书人的脑筋转的就是够快呢:“大人的意思,是暗度陈仓?”

当初风字营登陆新城,可是低调的很,一直都是打着“维拉斯科商团”的旗号行事的,这旗号,一度让李琮认为风字营就是一股打着做生意的旗号的流贼海寇,如今,余风的意思,是要故技重施了。只不过,这一次,要蒙蔽的对象,个头更大一些,不再是李琮,而是在盛京城里的皇太极了。

“前些日子,咱们不是拦截了荷兰番人卖于大明的几门大炮和一些番人教习吗?我想,此刻只怕大明正在翘首以盼这些利器到达潼关呢,或者,他们也想和当初的宁远一样,靠着这些大炮扭转战局,这个人情,就让我们来做好了!想必这样做,为我们争取几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

“可是,那些大炮,大多都已经沉进了海底啊!”慕海涛是最了解此事的,听得余风这么一说,有些微微犯难,“就算是费劲周折弄回来的哪几门大炮,如今都在平壤城头放着,难不成,咱们又要拆下来,给他们运过去?”

“这个,不是什么问题,大明舍得花银子去买,这样的好买卖,咱们为什么不做,还记得当初你送到平壤的那些番人教习吗?咱们的匠户营的工匠,其实不差,该有的手艺,都有,有的时候,明白和不明白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大人是说,咱们也能造那红衣大炮了?”厅中的人一听到此言,尽皆有些激动起来,这是大炮啊,不是那些只能打几十步的小炮,也不是那只能一发一发的发射的火枪,这是可以轰击数里,靡乱无数的大杀器啊。

“红衣大炮,呃,这个还有些难度!“余风打了个结巴,安吉尔的方案中,并没有提及铸造这些九磅以上大炮的计划。不懂的,就要听专业人士的,所以,余风很清楚的知道,安吉尔这样的专业人士,都没有暂时提及铸造这种超大型火炮的计划,那么,肯定是在技术,原料,或者是工艺上某一方面还不过成熟。

“红衣大炮,动辄数千斤,这样的炮,就算是铸造出来,运输起来也是个麻烦,而且在野战中,基本上用处不大,你总不能指望那些大清的骑兵,傻乎乎的站在射程之内,让大炮轰吧!”他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若是野战中毫无用处,大明购买这些大炮,只能放在城头上作为防守,这钱花的是不是有点冤枉呢?”

“所以,我的想法是,先铸造一些千把斤的大炮,这些炮,放上车,几匹马就能拉的走,如果放炮的人训练有素的话,从车上卸下来,再安装发射,也不是什么耗费时间的事情,这样的炮,匠户营报告说,咱们在番人教习的指点下,完全有能力铸造出来,虽然威力和真正的红衣大炮还有些距离,但是,胜在轻便,而且,咱们能够有源源不断的制造能力。”

“那些番人教习可是宝贝啊,就这么转手送给朝廷?”赵登也是苦日子过惯了的,有点好东西就想往自己家里扒拉,这些知道如何造炮的番人教习,就这么白白送人,他心里还真的有些肉疼。

余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一愣,也随着余风笑了起来,厅中顿时一片笑声,倒是赵登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番人,咱们有的是,咱们番人团难道是摆设的吗,那些大明的官老爷们,难道还分得出这些番人,那些是来自佛郎机,那些是来自荷兰?”笑够了的余风,指着赵登说道:“这法子,咱们卖盐的时候就试过,难道你全忘记了!”

“哦!”赵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话,面子里子都有了,大明朝廷那边也不难看,至少马全有,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去交差去了。这边虽然没有出兵,但是,却能送来一批人手和他们操作的那些威力绝伦的火炮,这对于战局,无疑是有巨大的帮助的,说句不好听的,十几门威力奇大的大炮,比起大明军队里数千上万的士兵,起到的作用,一点都不见得小上多少。

“那就这样决定了!”余风拍板道:“敏之,多尔衮那边,还是你要多费心,看看还能不能敲出点什么来,嗯,大婚的事情,让民事衙门派员协办吧,总之,要让多尔衮他们感觉到,咱们没在敷衍他!”

“至于马全有那边,我亲自和他谈,此外,通知番人团的维拉斯科,叫他们挑选些精壮忠诚的士卒,最好是不要精通大明官话的,精通大明官话的,有几个靠得住的将官就行了,这些人,挑出来之后,全部调拨到那个布拉德的属下,这个人办事还是算不错的,眼下他跟着那个番人女教习,让他们先熟悉一下这些大炮的章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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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侍郎急 观炮阵

第十章侍郎急观炮阵马全有从那鞑子亲王,来到这汉城之后,火气就变得很大。

他到这汉城来做什么,他心里很是清楚,因此,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余风面前,摆出什么南京兵部侍郎的架子,这一趟,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文贵武贱,这大明官场上处处可见的寻常景象,在这汉城,可没有多大的市场。这余风发家的经历,在他动身之前,他就派人自己的打探过,他甚至还打探出了,如今南京的定国公府里,和这余风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那些别人弄不到的海货,那些西洋物事,在定国公家的铺子里,那是什么事都不会缺货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临行前,他还特意去拜会过定国公,或多或少对自己此行的目的做了些透露,并且很是诚恳的请教定国公,他此去,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比如,对方忌讳什么,对方有些什么喜好。

这一切,定国公都没有正面回答,只不过,在他最后离开定国公的府上的时候,若隐若现的感叹了那么一句:“若不是陛下的天子亲军,或者,咱大明又多了一位左良玉,祖大寿般的良将!”

有了定国公这句话,他那忐忑不安的心思,才稍稍安定了一些,起码,从这话中听起来,这余风还是心系大明的,这流落海外,纠众自立,祸乱朝鲜,只怕是不得已而为。只不过,这天下不得已的事情多了去,真正能够不得已也能到那种局面的,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

所以,对着这一次来,他还是抱着很大的信心的,在他看来,自己身奉皇帝的密旨,对于余风朝廷又开出了如此优渥的条件,这余风自然应该是知恩投报,竭力效忠朝廷才是。那朝鲜,是什么破地方,全是一帮没有开化的蛮夷,在那里做一个山大王,怎么比的在大明那花花世界做一个总兵将军来的惬意。

开始的时候,的确一切都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余风对他的招待极其热情隆重,甚至还将“身体欠安”的朝鲜藩王李琮都请出来,设宴款待于他。虽然他知道,如今这个朝鲜藩王,只怕能管的,也就是他王宫这巴掌大一块的地方,但是,这总归是余风的诚意不是。对此,他非常满意,并对自己此行能够达成目的充满了信心。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几天,他甚至只是起了个头,都还没有和余风谈到具体的正式,那该死的鞑子亲王就施施然的来了。锦衣卫,这锦衣卫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办正事的时候,就这样的不利了,这鞑子皇帝下嫁一个公主给余风,事先他居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但是听到这鞑子亲王进了城,他就立刻暴跳如雷了。

鞑子是晓之以利,而且这利还不小,而大明朝廷靠着大义,再给上几个不花钱的衔头,动之以情,看来,是很难说动这余风了。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一个是招安,一个是结盟,那边好处大,明眼人一眼可见,这个时候,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这余风还有一丝忠义之心了。

可是,忠义的人,会在朝鲜做出这样一番局面吗?就算是山大王,这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大王,他也是看过水浒演义的,如今余风的地盘人马,可比书中写的水泊梁山不逊于色,只是可惜的是,余风不是那宋公明,朝廷想靠一纸圣旨就驱使他这些人马,怕是有些为难了。

果不其然,此后的几天,他明显的感到了余风的属下态度的变化,倒不是说特意怠慢于他,只是这一个热情和中规中矩的招待,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感同身受的他,又岂会察觉不出来。

这样不是办法!等了几天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已经提出几次求见那余风,都被对方答复:“将军大人此刻公务繁忙,请马大人见谅,将军说了,一旦得空,立刻就来拜会马大人!”

这样的答复,连续几次,就已经让马全有嗅到危险的味道了,他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等到那余风和鞑子坑瀣一气混到了一起,别说他完成这次的使命不做指望了,就是他自己,怕是也要折在这里,谁敢说,这余风为了讨好鞑子,不会拿他的脑袋做一份大礼?

这余风他接触的感觉,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没有丝毫的跳脱,为人沉稳,极有城府的样子,都说读书人喜欢肚子里做文章,但是,读书人何尝又不忌惮这些肚子里做文章的武人,哪怕这个武人,以前是读书人转职而成的。

哪怕是余风不见自己,自己主动去接触一下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好,总不成这数万人马里,一个忠义朝廷的人都没有,要知道,余风的这些属下,可绝大多数都是汉人,从大明流落到这朝鲜的汉人,重归故土衣锦还乡,对于他们,应该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赵贵,赵登,还有那陈敏之,这些人就不要做指望了,这些人是那余风的死党,怕是说不动他们,嗯,听那郑芝龙说,这福建人到朝鲜的人数为数不少,而且,时日尚短,这些人,应该是极好说动的,哎,这未日尚短,只怕在这余风军中,也没有多高的位置”

他正在屋子里琢磨着自己的心事,猛地听到门口卫兵高升唱报道:“将军大人到!”他乍然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他竟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察觉,对方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哦,马大人,几日不见,在这里住的可曾习惯!”余风打着哈哈,走进了门来:“咦,马大人脸色好像有些苍白,莫不是身体有些不适?”

“哪里哪里!”马全有掩饰道:“只是没有想到余总兵突然之间到来而已!”得,这余风还没承认,他这边总兵就叫上了。

“马大人,你看今日风和日丽的,何不随我出去走走,马大人远道而来,没有好好的领略一下这汉城风貌,他日回去后,同僚问起,岂不是要无言以对,来来了,随我来!”

稀里糊涂的马全有,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余风拉出了门,在门口,早已一抬青布小轿子在恭候了,这也是余风体谅他是读书人,要不然,直接就战马伺候了。

轿子颤颤悠悠,随着前面的马蹄声,在这汉城的街道上行进着,在这轿子里的马全有,他的心也如同这轿子一样,上上下下,丝毫落不到实处。

“这是要带自己到哪里去?去干什么?”他胡乱猜测着,“若是要不利于自己,怕是不用这么麻烦吧,这满城都是他的兵丁,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能反抗这些丘八的刀枪么?”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他感到轿子往下一摞,然后,后面的轿夫将轿子往前面一倾,他缓缓的走了出来。

“马大人,到了!”

“这是”用手遮掩了一下有些刺目的日光,马全有看了看周遭的情形,“余总兵,咱们这是出城了?”

嘴里说着,他的眼睛却在四处张望,不过,没有等到余风的回答,他就看到了一些东西,而且,为什么要出城,这疑惑也就顿然而解了。

在他面前,是长长的一列土堆,约莫有十来座,每座土堆的上面,都是一门巨大的火炮,其炮声足足有一人多长,其颜色棱角,分民是刚刚铸造出来的新炮,连打磨都还不成打磨过。

“新军养着些番人,马大人想必是知晓的,凑巧的是,这些番人里面,有几个会铸造大炮的,这汉城的造作局的火炉,最近倒是炼制出了几炉好铁水,于是,他们就造了这些玩意,也不知道好不好使,今天,是试炮之日,我见马大人也是无事,就拖着马大人来看看了,待会若是出了洋相,马大人可不要笑话我!”

“岂敢,岂敢!”马全有一边笑答着,一边却在琢磨,这余风是不是别用用意,这在自己面前炫耀武威,没有这个必要啊!

“那我们到后面去,这炮怕是有些声响,莫要惊吓到了大人!”

在十门炮的对面,约莫一里的地方,有有着间杂的一些土堆,这就是这些大炮的靶子了,为了让马全有印象更深刻一些,余风甚至采纳了某个工匠的建议,在作为靶子的土堆下面,藏了大量的硫磺干草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旦炙热的炮弹打在目标上,视觉效果那就杠杠的了。

“安吉尔,可以了,开始吧!”两人坐定之后,余风递给马全有一个千里镜,对着一直在他身边待命的安吉尔命令道。

“是,将军!”安吉尔跑了开来,口中含着哨子,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小旗,一边使劲的吹了起来。

马全有似乎是不经意的从安吉尔的脸上划过,若无其事的将千里镜放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安吉尔那红头发蓝眼睛的相貌,确实被他看了个真切。

“轰轰!”仿佛天边的闷雷,前面安放在土堆上的大炮,依次的响了起来,从千里镜里看去,之见最远处的土堆,烟土四溅,火光横飞,一时之间,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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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献朝廷 送番兵

第十一章献朝廷送番兵安吉尔和她的同伴们非常争气,十门大炮,没有一门哑火炸膛,而且命中率也达到十发八中,这样的精准度,就是他们在海军学校的时候,也是很罕见的。当然,这和安吉尔视线测绘好了地形,精确的校正了角度是分不开关系的。

“报告将军,试射完毕,请将军示下!”

两耳仍然有些嗡嗡作响的马全有,看到那个年轻的番人女将官英姿飒爽的跑回来禀报,忍不住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如何,马大人,这些新炮,可曾入得法眼?”余风笑嘻嘻的问道。

“这个,余总兵,我可否再就近看看这些大炮?”马全有有些失神的样子,千里镜里看到的,和放下了千里镜看到的,可是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神机营的火炮,但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威力,怕是真的只有在京城城墙上的那十樽大将军炮可以比拟了。

“请,请!”余风对于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求之不得,要是这马全有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对他这些大炮没有感觉,那他这番做作,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马全有的反应,正中对他的下怀。

刚刚发射过的炮筒,还是非常的滚烫的,那些炮兵教习们,正在用蘸水的布团,绑在木棍上清理炮膛,炮膛里的残留物不及时清理干净,下一次的发射,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的。湿布团和滚烫的炮膛接触,随着水汽的蒸发,发出吃吃的声音。空气中也弥漫着硝烟味道,这气味对于马全有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并不好闻。

但是此刻马全有却是丝毫没有顾忌这些,而是一门一门的仔细端祥着这些大炮,看着教习们清理炮膛,重新将大炮固定在土堆上。

“下一次发射,要多长时间?”他忍不住问道。

“半柱香的时间,可以发射两次,但是,连续发射三四次之后,这炮膛就要冷却,否则,这火炮放进炮门,自个就得炸了!”余风给他解释道。

“够了,够了!”马全有点头,仿佛是喃喃自语。三四次,那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一门炮能发射四次,但是,若是十门,一百门呢,岂不是就是四十次,四百次,若是轮流发射,什么样的敌人,能偶靠拢有这些大炮防守的城池。

“马大人以为我这些新炮如何?”余风再一次提起先前马全有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马全有要是不接这个茬,他倒是还真没法将话题继续下去。

“这得看和什么炮比了!”马全有狡黠的一笑,卖货的总归是要和自己的货好,就像卖瓜的,他们总是要说自己的的瓜甜一样,余风这大清早的上门,将自己带到这城外看在试射,总不会是闲的没事情做。就算是他想得到这些大炮的心情再迫切,也并不妨碍他将其贬低一番,这嫌货的才是买货人嘛!

“和咱大明神机营的将军炮比,似乎也就是在伯仲之间,但是,若是和京师城头上的那数十门大将军炮相比,却是相差甚远!”

“哦!”余风对于他的回答,不置与否,只是一挥手,顿时从后面哗啦啦的过来一大群人和一些马车,这些人就当着马全有的面,喊着号子,将这些尚有余温的大炮,三下五除二的搬上那些马车后面的木架子上,两人在前面驾车,后面十多人发力推着,顷刻之间,这些大炮就被这些人拥簇着,朝着城里走去,地下只剩下十多个大坑,和显得有些七零八落的土堆。

“现在呢?”余风笑问到。大明的将军炮,最轻的也有一千四五百斤,而他的这这些新炮,重量只有将军炮的一半,一辆四架马车,十来个人,很轻松的就可以将这些炮转移到任何地方去。

“余总兵今日请我来看这试射,总不是要老夫对余总兵的新炮和大明的火器做个比较的吧!”马全有不回答,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笑意:“若是那样,怕是工部的侍郎,比老夫知晓得更为清楚一些!”

“当然不是,来来,马大人,请上轿,咱们回去再慢慢说!”余风说道。

“无妨,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余总兵若是不弃,就陪老夫走走也好,正如余总兵所说,沿途看看这汉城的风貌也是好的!”

这马全有是打定要弄清楚余风的意图了,简直是连一刻也等不得。

“自当奉陪!”余风点点头:“这些大炮,若是入不得大人的法眼,我若是将这些大炮献于朝廷,到时候岂不是会被人说成敷衍朝廷,敷衍圣上?”

“这些都是要献给朝廷的?”马全有两只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一共多少这样的大炮?”

“一百门,不过,现在只有十五门,这些是我将汉城的那些旧炮全都融了,才得到这一万多斤熟铁,这中间还要掺杂一定比例的青铜,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那些番人们的工匠鼓捣的!”

听到前面三个字,马全有的心砰然跳动了一下,但是,接下话的话,又让他微微有些失望,十五门,十五门能做的了什么用处,朝廷这么多的兵马,分下去,岂不是如石沉大海,连水泡都不起一个。

“不过,在釜山那边,有一个铁矿,我的人已经过去了,如果这炼铁没问题的话,这些番人工匠连夜开工,加上我给他配置的那些工匠学徒,三个月到半年之间,我一定可以凑足一百门献给朝廷!”余风一脸赤诚的样子,“能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我们这些做臣子应该做的,若不是我刚刚掌控局面,兵马捉襟见肘,马大人以来,我就率军回大明为皇上平贼去了!”

这就是和我谈条件了,嗯,好,能谈条件就是好事情,怕的是你连条件都不肯谈,直接就和那多尔衮混在一起,和我大明为敌了。

马全有心下大安,不过他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余总兵的难处,老夫是知晓的,不过,既然余总兵决议报效朝廷,替皇上分忧,这出兵的时候,倒是不是不能商量,只是,仅仅这十五门大炮,献给朝廷,怕是为皇上分不了多少忧啊!”

“当然不是仅仅这十五门大炮,别忘记了,这些大炮都是番人制作的,这其中的有些技巧门道,怕是我大明的士卒,一时半会也掌握不了,随着这十五门大炮一同和马大人回去的,还有我新军番人团的一个营,两千余人,这些人,堪比虎狼,若是运用得当,也算是一直劲旅了。”

马全有吃惊的看了余风,这大明的武将,都是将自己的士卒掌握的紧紧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这些士卒,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若是有人要分他的兵权,打他的士兵将官的主意,直接翻脸的都有。马全有还真没看见过,像余风这么不在乎自己兵马的军头,这是两千人,不是二十人。

“余总兵,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不够,我事先说明,我的这些人,只是负责保护这些大炮作战,大炮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若是和贼兵真刀真枪的去面对面的厮杀,到时候若是哗变,可是和我一点干系都没有的!”

“只是自然,这些人为朝廷作战,那就是朝廷的兵马,朝廷自然是有朝廷的计较的,不会让余总兵的这一番苦心白费!”马全有简直高兴都有些合不拢嘴了,这可比他意料当中的收获大多了,驱虎吞狼,和以虎吞狼,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是谬之千里,这里头区别可就大了去的。

当然,高兴之余,他对于多尔衮的事情,一字不提,余风想左右逢源的心理,他多少能够理解,这个时候,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那就是自己找难堪了,毕竟到现在为止,看起来余风是在大清的身上占便宜,却是一转手,就将这便宜送给了大明,而且,还狠狠的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当做搭头。

他现在都有些相信余风那些什么兵力捉襟见肘之类的话了,说句诛心的话,若是他换做是这余风,孤悬海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攒点家当,朝廷随便来个人,就将这家当拿走一些,只怕他也不会干。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大家立场不同,就只能视对方的难处不见了。

“这些炮,已经直接拉到留贤馆了,晚些时候,番人营的营官,就会去拜见马大人,这些人,以后就唯朝廷的命令马首是瞻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至于这些人如何回到大明,我想,就不用我操心了吧,大明的水师,在我朝鲜的任何一个港口,都是畅通无阻的!”

“余总兵的忠勇报国之心,我一定会如实禀明圣上的!”马全有信誓旦旦,他没法不感激,一个不讨好的差事,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天大的功劳,还是他一点心思都没费,人家直接送到手上的,不过,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这个时候,他才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明白,定国公当初为什么说,若不是造化弄人,只怕这余风也是朝廷的栋梁那一句话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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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候兵至 续渊源

第十二章候兵至续渊源今天是个好天气,十月的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对于这些在天津港口混饭吃的苦哈哈们来说,这样的天气里,最大的享受,莫过于花上一个大钱,买上几个煎饼果子,然后在港口那边的茶铺子,再花上一个大钱,弄上一杯茶,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果子,等着活计来找门来来。

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太正常。

一大清早,平素在码头上除了敲诈勒索根本看不人影的知府衙门的衙役,今天破天荒的倾巢而出,将那些滞留在码头上的闲人,一个个驱赶出去。没过多久,清军厅那边也来人了,甚至连兵备道大人也在一众大小官员的拥簇下出现在码头上。

看着这些如虎似狼的衙役,还有一众大小官员,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只怕是今天码头上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不过,大家猜测的更多的是,可能是某位大官,要来这天津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等到驻扎在城外的一个千户所的兵丁,也整肃人马赶到这码头的时候,这些苦哈哈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的命虽然卑贱,但是,别人不看重,自己倒是珍惜的很的,这架势,看起来是要出大事了,别在这里喝茶吃果子,吃出个祸事来,一天不干活倒是不打紧,但是,若是招惹上的祸事,那就是不值当了。

随着连这些长期在码头做工的苦哈哈都悄悄的溜走,码头上变得有些冷清起来了。

“诸大人,巡按布大人那边得到了消息,已经出城了!”一个幕僚模样的人,悄悄的凑近兵备道诸昊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哼,他倒是耳目灵通,这是我兵备道的事情,他来凑什么热闹!”诸昊哼了一声,作为地方上的官员,对于这些巡按,可是没有个有好观感的。

那幕僚没有回答他的话,静静的退了下去,诸昊也不在意,只是略略有些焦急的看着海面:“不是说好了今日到的,这都怕是过了巳时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大人,稍安勿躁,军令如山,说是今日,便是今日,出不了差错的!”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对着诸昊说道,不过,这些也仅仅是安慰的话而已,来的那些人,拿不拿大明的军令当回事情,他还真的不敢妄言。

在码头一侧的茶铺里,仅仅剩下的几个没走的力夫,也正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

“头儿,这怕是要到了吧,要不然,这些官儿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嗯,估摸着就是今天,可惜的是,这次来的,都是教习营的人马,在那里,咱们可没有几个相熟的兄弟!”

“尽扯淡呢,咱们侦缉司子在教习营会没有人,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说话的力夫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咱们的人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应该用不上咱们吧!”

“嗯,上头命令,若是咱们的人不主动联系咱们,咱们就不能主动去表露身份,去联系他们,我说清楚点,咱们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来看热闹的,不到必要,别露了身份!”

“明白!”众人齐刷刷的低声应了一声。

“头,你看,又有官儿来了,看那旗牌,好像是巡按衙门的?”一人朝着刚刚出现在码头上的一群人,低声叫了起来。

“哼,这样的功劳,谁不想分一杯羹,我刚刚还在奇怪,怎么见不到他呢!”那头儿晒然一笑,朝着来人看去。

布润微微有些气喘,得到这个消息他已经有些迟了,坐着轿子来,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破天荒的是骑着一匹老马来的,当然,在他大腿内侧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疼痛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恶狠狠的咒骂着那兵备道诸昊,这么大的消息,也瞒着自己,难道真的一起本官是个木偶摆设么?

一路上,他还有些感叹,这余风,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初流亡海外的时候,他怕是没有想到还有今日的这本景象吧,从拥兵自重的叛军头目,(呃,不服王化当然算得上是叛军),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朝廷的总兵大将,居然还能派兵来相助朝廷。这个戏法,变得不可谓不大。

布家和余风的那点渊源,如今知道的人,可是极少了,当初唯恐别人知道和这余风拉上关系,如今看起来,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了,布家若是和有着这样实力的武将外藩交好,对布家来说,只可能是好事情。更别说,眼下这人的兵马,就要开到大明来了,只要他能够放下架子,谦恭一些,再续上与余风的那段渊源,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人家气候已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千户了,对于布家这贴上来,到底感不感兴趣,就难说的紧了,这些有兵的武将,一个个可都是跋扈的很的。

“布大人!”诸昊见得布润来到自己身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诸大人,起的真早!”布润也皮里阳秋的笑了一笑,然后,将目光投向海面,他和对方,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两位主官如此,其他的那些小官儿们,自然不敢喧哗嘈杂,码头上,更加显得寂静起来。

“来了,来了!”突然之间,一个小官儿指着海面上,叫了起来,众人随着他的叫声,齐齐朝着海面上看去,只见海面上露出一个帆尖,慢慢的,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帆从海平上的露了出来。

“看真切点,莫要是些商船,闹了笑话!”诸昊沉声说道,纹丝不动。

“不会,不会!”身边有人回答道:“大人,这是咱们大明的水师船只模样,这个时候,咱们大明水师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事情,不可能有别的事情了?”

船只慢慢的靠近,众人此刻对于那个官员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了,大明的水师,大明的旗号,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等的船队。

一阵繁忙的靠港,下锚之后,从头先一艘大船上,下来一群人,在码头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布润和诸昊,此刻也没有了架子,急忙率着人,朝着那群人迎了过去。

“马大人,下官天津兵备道诸昊(巡按布润)率众位同僚,前来迎接大人,大人一路为国操劳,舟师劳顿,辛苦了!”

“哦,诸大人,布大人,为圣上效命,何谈辛苦之说,劳烦诸位同僚在此等候,马某足感盛情啊!”

“不敢,不敢!”布润诸昊身后,一连串的乱糟糟的回答。

“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参将布拉德,领平远将军令,为我大明带来利器士卒,几位好好亲近,别看布拉德参将天生异象,这北直隶官话,可是说得比我还好!哈哈!”

“布将军!”“布将军!”

两人和布拉德打了个招呼,不过这个时候,就看出两人的态度来了,这诸昊,明显的是将心思都放在这马全有的身上,对于布拉德,只是公式化的招呼,不热情,不冷淡。而布润,显然对布拉德热情的多。

“布将军辛苦辛苦,说起来,我和布将军还是本家呢,这一路上舟师劳顿,布将军的麾下,怕是也是急着下船好好的安顿一下!”他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官员问道:“这营房和劳军的酒水饭食,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尼玛!”诸昊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是老子的活,关你什么事情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此刻有上官在此,他自然是不好露出自己和布润之间的龌龊,明明知道是装腔作势的问自己,他还会不得不硬着头皮露着笑容应道:“一任物事都准备妥当,马大人带来的这些士卒,尽可下船,当有人为他们安排!”

“那就好!”马全有点点头,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还真的说不一定要参这诸昊一本了,至少,一个“殆于王事”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布将军的这些属下,在旨意没到之前,是要暂时安扎在这天津的,还有,随船而来的那些利器,更是要好生伺弄,这些利器虽然杀贼厉害,但是,可也是算得娇贵的很!”

“马大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诸昊连连点头:“请马大人移步,天津的同僚,早已经为马大人和布将军准备了接风宴席,为两位一洗风尘!”

他言语中,没有提到布润,布润也不在意。

只见马全有朝着布拉德扫了一眼,布拉德知道他在想什么,朗声说道:“马大人先去无妨,属下军令在身,待处理完这些军务,有的是机会和诸位大人同饮!”

“布将军忠于王事,亲历其为,果然可嘉,要不,诸大人和诸位同僚为马大人洗尘,我这里告个罪,就在这里为布将军洗尘,总不至于让布将军笑话我天津同僚不懂礼数,怠慢于他了吧!”

“没准这巡按,还有些别的意图呢?”马全有心里头转了一个圈,不过,他不打算深究,这巡按可是能够直接上书皇帝的,他可犯不着在这事情上,让地方在奏折上去嚼谷几句。

“那就有劳布大人了!”他拱拱手,“本官就在这天津城中,恭候两位的大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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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随炮 齐扩军

第十三章人随炮齐扩军布拉德有些奇怪这个巡按大人的对自己的热乎态度,巡按是多大的官,他也不是很清楚,新军里没这号官衔,不过,看对方能够站在这码头上,后面还跟着一群不大不小的官员,他猜测这个官职,只怕小也小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一切,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人,能够迅速的下船,并立刻安顿好,布置好一切的防务,毕竟在他的理解当中,至少,在这未来的三两个月内,自己这些人,就是一支孤军,暂时不会得到朝鲜的任何的援助,那么,眼下先立足,那是必须的。

至于后续部队的到来,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很多,或许只是象征性的那么一拨人,这得看自己将军的决断和局势的变化了,虽然他的手下,大都是招募来的佣兵,但是,像他这样的军官,在挑选入这只先锋部队的时候,可是都是有意无意的挑选的那些有了家眷的军官们。这几年稳定高薪的生活,在教习营中讨老婆生孩子的,着实为数不少。

“布大人是吧,先让士兵们下船吧,还有我们带来的那些火炮,也要运下来,等到这些事情办完,我再和布大人好生结交结交!”布拉德笑道:“要不,布大人先带我的人,去看看咱们的营盘,若是没来的备好,咱们自己扎营也是可以的!”

“备好了的,备好了的!”诸昊留下的一个武官,接过布拉德的茬:“将军尽可叫士卒们下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隔海相望的汉城,余风手里把玩着这个小小的玉佩,玉佩晶莹剔透,温软润洁。这是那位美兰公主陪嫁的物事中的一件,余风随手拿来,当做活动手指的一个小玩意。

“将军,这个时候,怕是布拉德他们,已经到了天津了吧,这个,咱们命令他们按兵不动,会不会引起大明朝廷的敌视?”慕海涛坐在他的一侧,微微有些担心,而一直都在余风身边,基本上任何场合都形影不离的陈敏之,此刻却是不见人影。

“这年头,武将不跋扈,还怎么叫武将?”余风懒洋洋的说道:“就算是按兵不动,难道你还还怕他们断了布拉德的粮草不成,投鼠忌器啊,难道就不担心我一怒之下,做出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您不会那么做的,是不是?”穆海涛目光炯炯的看着余风。

“是的,我不会,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余风灵活的转动了一下手指,“这两千人,吃我的,用的我,我养了他们这么久,不说身上的铠甲,手中的武器,就是他们的内裤,可是我的钱买的,难道我就吧这些丢出去不管,让朝廷拿他们去当炮灰?”

“既然您不想为朝廷出力,当初为什么还要派布拉德他们出去?”慕海涛说道:“这两千人,放在朝鲜,可不放在大明要有用的多!”

“你错了!”余风看了看他:“我不是派布拉德他们出去,我只是派安吉尔和他的那些教习徒弟出去,布拉德是保护他们的,至于咱们送过去的那些炮,朝廷是用来剿灭流贼,还是防范大清,那是他们的事情!”

“大事,朝廷不可能让一直不停调动的兵马,一直驻扎在他们内部,更别说,天津和京师距离是那么的近?若是大明皇帝稍微动点脑筋,就会发现,与其用数倍的人马来监视咱们的人,远比直接消灭收买这些人要昂贵的多,而且,这些人的忠诚度,未必能有多高,大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我当然担心了,所以,咱们第二批火炮制作出来后,再护送炮过去的,就不是教习营的人了,而是咱们的高丽旅的人了,让他们这两批人互相监督,相互制衡,这才是稳妥之法?”

“若是这些朝鲜人,也被收买呢?”慕海涛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好主意。

“掺沙子谁不会,难道你们内务衙门,这些还要我来交么?”余风皱了下眉头,这样简单的问题,不应该是老练的慕海涛问出来的。

“我明白了!”慕海涛点点头。

“还有,马上咱们新军就要扩军了,你内务衙门侦缉巡校两司,也要扩收一些人手,人手从老军里抽调,然后将一些能干之辈,放在新招收的士卒中去当将官,最短的时间呢,将这些新招收的士卒,都掌握住。”

“是,我会尽快将这些需要的人手的名单,报给将军!”

“海涛啊!”余风交代完了正事,看了看穆海涛有些斑白的双鬓:“咱们打拼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略有小成了,但是,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勉励鼓励之类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用心做事,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慕海涛深深的看了余风一眼:“属下记得了,属下告退!”

.天津卫今天出城的闲汉,显得有些多,大伙都是去看热闹去的,中午十分,有从码头上进城的人,带来了消息,说码头上来了好多艘的兵船,船上都是兵,还有那种几十个人都推不动的大将军炮。

大将军炮,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啊,这些闲汉登时就动了心思,开开眼界有什么不好的,又不用花一个大钱。但是,接下来,他们又听到,那船上下来的兵,一个个都是铁甲铁盔,连脸都看不到,在脸上都罩着铁面具的时候,兴趣就更大了。

“真是铁盔铁甲?你确定你没看错!”

“废话,这能看错吗?还有啊,你没看到啊,他们手中拿的,可不是一般的家伙,那是清一色的手铳,比神机营的那种手铳要大,但是要细得多,那些兵的将军是个红毛鬼,听说,这是咱们圣上找红毛鬼皇帝借的兵,到北方去打鞑子的!”

“哦,这就说的通了,我说呢,贴盔铁甲,就是咱们五军营也置办不起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这是要咱们大明借的兵,那就正常了,那些红毛鬼不是一直想和咱们大明做生意吗?肯定是圣上允了他们,他们才借兵的!”

“哎,我说你到底去不去啊,去的迟了,那些鬼兵们进了营,那就屁都看不到了!”

“去,去,怎么不去,哎,等等我了,你个孙子,有马了不起啊!”

闲人们说说笑笑,都朝着码头这边聚拢而来,这对于他们来说,若是看到这番热闹,那就是多了一番谈资,将来吹嘘起来,也显得是见识多广不是。但是,布拉德的士兵不这么想,安吉尔,也不这么想。

第一批到大明的士兵,总是新军的面子,所有,在他们的装备上,余风可是舍得花钱的很。一水的黑色战袄罩铁甲,而军官们,则都是用的鳞甲,而头上,也都装备了面甲,这倒是采用的西方的设计,对于以肉搏为主要战斗模式的教习营,这样的一身装备,可以堪称是豪华了。

当然,面甲的功能,除了保护面部不受伤害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重大的作用,那就是遮掩面目,对于一只面目迥异的军队出现敌人面前,远远没有整齐划一的毫无表情的罩着面甲的铁甲军更令人胆寒,更有威慑力。还有一个,这些番人,全副武装出现在大明,能遮掩总比不遮掩引起大明的百姓反感畏惧的好。

当然,用这样的设计的时候,余风可没有想到,这身装扮对于天津卫的闲人,有着这么大的吸引力。

安吉尔此刻也罩上了面甲,虽然这面甲戴起来实在是不是很舒服,但是,她真的是受不了那些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的惊叹声了,尤其是这些指点和目光,到了她的身上的时候,玩玩会爆发一种小高潮,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队伍里的士卒压抑不住的吃吃笑声,这让她很是恼火。虽然那几个笑的家伙,很快就被她打发到搬运大炮的队伍中去了,但这并没有减少他的郁闷。

“安吉尔队长,布拉德将军问你,大炮还有多久能够上岸完毕?”一个传令兵匆匆的跑到她的身边。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那个番人婆子是个官呢,你没看见么?”人群中又传出来几声激动的叫声,安吉尔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个方向一眼,回过头来没好气的说道:“告诉布拉德将军,如果他不想这些大炮在码头上过夜的话,就叫明国的那些官员,给我准备好牲畜,两个小时之后,我就要用到它们了!”

传令兵匆匆的跑开了,到正在和布润说话的布拉德面前,将安吉尔的原话转告给了布拉德。

“牲畜?这个倒是么有多少,不过,倒是预备了一些民夫来搬运军械,布将军如果需要,我这就叫那些人过来?”负责接待的清军厅的官员眨眨眼睛说道,他有小小的不理解,这位布将军治军好像不怎么严厉啊,怎么一个下属,就敢这么在上司面前说话。

“这个不行,这些是要直接献给皇帝陛下的,而且,非常的机密,不能让寻常的百姓接触他们,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由我军的士兵搬运吧,要不然,暂时放在就近的民房也行,不过我先申明,我军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些大炮,这些大炮在哪里,我军就在哪里,在出发之前,我们将军就是这样交代的!”

布拉德趁机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职责:“若是这些大炮有失,我们都会掉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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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卖人情 起冲突

第十五章卖人情起冲突布拉德他的这些部下,被余风遣来,其中的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所以,尽管是作战配置,但是考虑到运输的因素,基本上,这两千人的队伍里,是没有什么马匹之类的。

除了在铠甲上,他们显得整齐威武,实际上,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不过,这一直以来,都是教习营的传统,和余风的嫡系相比,他们要求的更多的是纪律而不是队形,毕竟,论起单兵素质来,他们普遍都要高于方阵士兵,如果用阵型约束他们,无疑是摒弃了他们的长处。

所以,他们的武器有大刀长剑,也有棍棒链锤,善用火枪的,却是长短火铳,说句说话,若不是在这铠甲上下了功夫,这些人,看起来,比流贼也好不好哪里去。

维拉斯科在建军的时候,倒是想把自己的这些手下,打造成一只纵横大陆的骑士队伍的,可惜的是,优秀的战马,实在是落不到他手里多少,余风自己还缺好战马呢,哪里有漏给他的。无奈之下,他只有将自己的手下往步行骑士这一方面去发展了。

既然是步行骑士,这铠甲上,可就要求多了,一套好的板甲,最轻的也有四五十斤,加上武器的重量,这还真是一个力气活,对于这些步行骑士的体力,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考验。既要有足够的防护能力,又要减轻负重,而且,铠甲的成本还不能太高。那么,皮甲和链甲的结合,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除了胸口背后的要害部位衬以钢片,其他的部位,则是用厚厚的牛皮,其关节处用铁片钢链连接,这样,轻便和防护能力都兼顾到了。最后,用黑漆将铠甲全部漆一遍,这样一眼望去,倒是和真的一身铁甲没有多少区别。至于面甲,那倒是实打实的,打造这些面甲,倒是耗费不了多少材料,有汉城的那些朝鲜工匠一起动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当布润来到教习营的营地的时候,触目可见都是那些一身黑甲在营地里游弋的士兵,整个营地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外面那些卫所兵的喧哗。这种强烈的视觉和听觉的对比,让布润心里有些凛然。

他不知兵,虽然兵书他读过几本,但是,从他踏入这官场起,就没有带过兵,但是,即便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心下也非常的清楚,且不论装备的好坏,就是这军纪,这士卒的精气神,怕是外面的那些卫所兵,拍马也比不上这营地里的这些兵丁。

“布将军!本官又来骚扰你了!”见到布拉德站在大帐的门口迎接他,布润还是很满意的,远远的就拱手笑道,言辞相当的亲热。

“叫我布拉德就行了,布大人太客气了!”布拉德有些无奈,他已经给对方解释过,自己并不姓布,但是,似乎对方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

两人走了进去,布润没有落座,反而是四处打量起来。

“布将军,军中可曾缺少什么,士卒棉被军服之类,可曾足够,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布润自当催促知府衙门和清军衙门为大军筹办,总不至于让平远将军的不下,在我天津地面受了委屈!他日若是平远将军问起来,那本官无言以对,那可就是难堪的紧了!”

“暂时倒是不缺少什么,只是,这粮草,天津地面上,一次才拨付我军三日的量,未免让军中的粮官有些不太习惯”布拉德随口应道,突然觉得这个布大人的话中,似乎和自己的将军,十分的熟稔,禁不住试探的问道:“布大人是我家将军的故交?”

“故交?”布润一愣,旋即哈哈一笑:“若是共过患难的还不算故交,那我和你家将军,也就只是泛泛而交了!”

好家伙,难道这布大人这般热心呢,布拉德心里有些明白的感觉了,敢情,这还是将军的老朋友了。

“那还真是布拉德我失了礼数了!”他整了整衣襟,重新抱拳见礼道:“见过布大人!”

话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先前他也曾将这句话,对着布润说过,只不过,那时候说这话的味道和他此刻说这话的味道,大不相同了。

布润很满意他的反应,当然,他也无须向对方证明自己和平远将军是旧时,只是挑明的这个话,接下来的他要说的消息,会更有分量一些,也会被对方更加重视一些。

“粮草三日一拨付,这个是没的法子了,当日诸昊还打算一日一拨付呢,说句实在话,以贵军的军容军威,若是天津不做丝毫的防范,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你就将就些吧!”

他看了看布拉德,见到他没有多少失望之色,知道对方也想明白了这个缘由,此刻说这话,不够是试探自己一下而已,成不成都无所谓的。

“不过,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情?”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布大人请讲,既然布大人是我们将军的故交,相比也是为了咱们将军的好的,布拉德洗耳恭听布大人的教诲!”

“圣旨昨日到了天津?如果不出意外,最迟不过明日,这旨意就会传到布将军的面前?”

“是调集咱们去北京的么?”布拉德理所当然的问道,毕竟,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北京,天津不过是暂时落脚的地方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跑这么一趟了!”布润摇摇头,一边注视着他的反应,一边慢慢说道:“与将军猜测的恰恰相反,圣旨中,平远将军的兵马,可是要暂时驻防在天津,听候调用,但是,平远将军献给朝廷的军械,却是要全部送到京城的!”

布拉德笑了笑,他真的笑了,想不到大明皇帝的皇帝的反应,还真的全部被将军大人料中了,这位皇帝陛下,果然还是不放心将军的人马,不肯让自己这些人到达大明的中枢。

“布将军不恼怒?”

“我为什么要恼怒?”布拉德反问道。

“布将军先前不是言道,贵军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这些火炮的吗?这陛下要走了火炮,却不要布将军的兵马随行,布将军岂不是有亏职守?”

“布拉德是效忠于平远将军的,而平远将军又是效忠于大明皇帝陛下的,那么皇帝陛下的旨意,不就等于是咱们将军的意思么?布拉德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布拉德微笑道。心下却是微微腹诽道:不去京城更好,鬼才愿意莫名其妙的帮这莫名其妙的大明皇帝去打仗呢,我可没有拿他一个子儿的军饷。

“布将军这般深明大义,本官也就放心了,本官一直担心,生怕布将军恪守军令,会与兵备道的人马闹出些不快来!”

“多谢布大人照拂,布大人的照拂之意,我会如实禀报给我们将军的!”

布润等到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他这人情就算是卖到家了。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顺便路过,进来随便说几句而已,说完了,我就该走了,没准过会诸昊那老东西也要过来,能不和他碰面,还是不要和他碰面的好,留步,留步,本官改日再来拜访!”

果然如布润所言,到了傍晚时分,教习营正在生火造饭的时候,诸昊手下的一个参将,带着一帮护卫,施施然的来了。可惜的是,站岗的士兵,并不认识这位将军大人,而这位将军大人似乎也没带个通译,两下鸡同鸭讲,居然就在营门口闹将起来了。

当然,对于哨兵来说,这是职责所在,这可是军营呢,哪里有想进就进的道理,但是,对于那个参将来说,被一个小小的士卒拉在营外,这也太扫面子了,再说了,他是来传令的,他也并非一个人,他的兵马都在在这外头呢。

说不拢那就动手了。

当参将发现自己的马鞭,打在对方的身上,对方毫无反应的时候,他丢下了马鞭,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杀了这个士卒的意思,只不过,想吓唬吓唬对方一下,真要是动手杀了这士卒,恐怕他还见不到对方的将军,就被这门口的士卒给斩了,他的命可金贵的很,换一个小卒,可不是亏大了。

可惜的是,吃了他一马鞭的哨兵,已经判断他有敌意了,而此刻他亮出了兵刃,哨兵第一时间是退开,然后做出他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拿出了一个铜哨子,放在了嘴中。

凄厉的哨声,顿时在空中响了起来。然后,这位参将,几乎就是以一种目瞪口呆的姿势,看到无数黑衣黑甲的士兵,从着他们的营房里跑了出来,其动作之迅捷,把握位置之精准,简直就好像这里是他们驻扎了数十年的营地一样。

这个时候,若是他和他的手下丢下兵刃,然后尝试和对方沟通,没准就能解开这一场误会,毕竟,这位哨兵发出的“敌袭”的警报,如果不出意外,几分钟之内,布拉德和一些通晓大明官话的军官,就会出现。

要不,他和他的人,迅速拨转码头,立刻这个仿佛是张开了浑身所有刺的刺猬一样的营地,也算是一种好的应对方式,当然,这一切,都要在他看到这些士兵们蜂拥而出的时候,做出反应。

可惜,他没有,他只是呆呆的举着刀,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动静,在他的视线中,营地两侧的屋子里,一块块木板都拆开,一排黑黝黝的炮口露了出来,在黑暗的屋子里,隐隐可见,有火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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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乱起 回城

第十六章乱起回城整个世界,仿佛在这这一瞬间,都在这个参将的眼中慢了起来,眼中那些奔跑的士卒的动作,也好像是慢动作一般,而他们发出的那些含糊不明的喊叫声,也飘渺得仿佛在云端一般,而在他耳畔,最清晰的声音,怕就只有他自己那怦怦的心跳声了。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恍惚了一下,但是,在他的身后的人,却是没有这种感觉了,眼前的混乱,他们胯下的坐骑比他们更迅速的感受到不安,要是不是他们下意识的约束着自己的马匹,只怕此刻这一小队早就惊散了。

“大人,大人!”手下的声音,将参将从云端拉了回来。

“都别轻举妄动!”他大声的喊道,整个身子仿佛僵硬了一般,手中的武器,更是不敢任何的动作,他看的分明,就算几门大将军炮只有一门对着他们这群人开火,只怕他们也立刻要粉身碎骨了。

没人知道,第一声枪响,是哪一个极度紧张的士卒手中的火铳发出的,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导致那个开火的士卒手指颤抖了一下的原因,绝对就是这名参将那有些扭曲了的声音,也许,在这些教习营的士卒听来,这一位的呼喊,更像是进攻的命令。

若是大明普通的士卒,即使神情紧张,也不会有这么快手中就有一只装填好的火铳;如果是大明普通的士卒,即便是看到敌人进攻,手中的火铳也需要等到火绳燃烧到了药仓才会发射。也许就是在等待火绳燃烧的那一段时间了,这次小小的冲突就会在沟通没有障碍的军官们都出来之后,消弭得一干二净。

可惜,这都是如果而已,他们是新式燧发火铳武装起来的教习营,他们手中的火枪不仅仅在到达战斗位置的时候,就装填好了弹药,而且,他们手中的火枪,不需要燃烧火绳击发。

历史,也不会有如果。

一声巨大的枪响,然后,几乎射程内所有指着这营门外的一小队的人马的火枪手们,仿佛集体听到了命令,在微微停滞了一下后,齐齐开火了。

“砰砰!”

没有三段射击,没有五段射击,就是一次开火,齐射!无数弹丸顿时将营门口前面的这一小队,全部覆盖在其中。

“平远将军反了!平远将军反了!”极为短暂的宁静后,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千疮百孔的尸首中,传了出来,血泊中,一个身影推开身上的尸体,跌跌撞撞的朝着远方跑去,一边犹如鬼哭狼嚎一般的狂叫着!

“砰!”

这一次,是一个没有赶上趟的火枪手,对着那个身上染血狂叫不已的家伙开了一枪,那家伙的喊叫声,应声而止,两只手伸开来,在空中的虚无中,抓了几把,轰然倒下。

也许是这个士卒奇迹般的打中了对方,也许是对方本来就受了致命的伤,能够奔跑呼喊,不过是回光返照,此刻这一声巨响,则是彻底的断绝了生机。不管怎么说,刚刚这十几个在门前耀武扬威的家伙,此刻全都变成了一地的死尸。

“谁在营门口值守的?”姗姗来迟的布拉德阴沉着脸,听着手下快速的给他汇报这,脸上肌肉抽搐不已。

“布拉德将军,是雷纳德和强尼!”

“下了他们的武器,给我关起来!”布拉德咬牙切齿的说道,“叫所有人,都给我戒备,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进入战斗状态,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他的武器在一起!我们有麻烦了!”

.“周参将和他的人,都被平远将军的人给害了?”诸昊和马全有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霍然一惊:“消息查证了?还是你们亲眼所见?”

“大人,是标下的人亲眼所见,周参将和他的亲兵,此刻尸首就在那些黑甲反贼的大门外,标下已经命令标下的人马,严加防范,此刻正在等待大人的命令!”回答的是在外围包围防范教习营的两个千户所其中的一个千户。

“他们可曾有其他的动作?”

“目前还没有,只是看起来防守的非常严密,只是若是这些反贼动作起来,标下的人马人数太少,阻挡不住在!”那千户有些愁眉苦脸,这好死不死的,诸昊和马全有都在他的军中,他连逃走都没机会,傻子都知道,他这点人马,和有这大将军炮的那些反贼打起来,他手下那些基本上和农民一样货色的士兵,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

“当然挡不住!”诸昊脸色有些发白,说实话,他现在可没有想这点问题,他想到的是天津,对方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是,有这将军炮,只怕这天津城,也是危急了。

“马大人,我要回城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得回城调集兵马,你欲如何?”

马全有的脸色也不必他好到哪里去,那参将死不死,天津城有没有危险,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这些人,可是他马全有一手带回大明来的,若是这些人真是反贼,那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可是也不够砍的。

不过,此刻变故突起,似乎这位兵备道只顾着自己的那一摊子事情,还没有意识到他马全有的处境,此刻他要是跟着诸昊一同回到天津,怕是,这天津就是他的埋骨之所了,皇帝震怒,这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不,我要去那布拉德的营中一行,诸大人尽管去便宜行事!”

“不可,此行凶险得很马大人还是随我回城,再做计较!”

“不用,我意以绝,诸大人不必多说,诸大人还是回城迅速的调集军马,若是真的作乱,天津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也好,事态紧急,我也不多说,马大人自己保重!”诸昊见他不听劝阻,也不再多说,扭头对着那千户:“回城,回城!”

那千户如逢大赦,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然后,就听得士兵们纷沓的脚步声,叫喊声,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原本密密麻麻的人马,走得一干二净,就只剩下马全有和他身边两个忠心的家人,孤零零的站在这一片空地上。

马全有整整衣襟,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朝着远方教习营的所在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的山坡闪,几个力夫打扮的人,静静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远去。

“这怎么回事情头儿?”

“不太清楚,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打起来了吧,我听见火枪响了!然后这些兵丁就一股脑的撤走了,这些可好,有他们堵在外面,咱们想接近咱们的人,还真不容易。”

“未必是好事情,我们跟过去看看,各自的腰牌都拿好了,我可不想被咱们的人,一枪轰死!”

.教习营里,布拉德所在的屋子里,几乎所有的百户以上的军官,此刻都齐聚一室,一个个脸色严肃的看着他们面前有些烦躁的踱步的布拉德。

“先生们,咱们有麻烦,有大麻烦了!”

“布拉德,死的人身份查明了,是大明的一个将军!”安吉尔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他的铠甲,武器,都毫无疑问的证明了这一点!”

“我要杀了雷纳德和强尼这两个蠢货!”布拉德喃喃自语道:“大明的官员,可不会这么凭白的无故的就任凭咱们杀了他们一个将军,他们也不会相信,就是这两个看守大门的蠢货自作主张干的好事!恐怕在他们心里,早就认定咱们是蓄意的了!”

“布拉德,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还是想想眼下怎么应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布拉德脸色有些狰狞:“这个时候,没准大明的军队,已经倾巢而出,朝着我们的驻地来了,难道你们觉得,我们这些人,能够在整个大明帝国的军队的围剿下,还能生存下去?”

“也是,将军大人派我们来,是帮助他们的皇帝陛下打仗的,而不是去和他们的皇帝陛下打仗的,这里头区别可大的很呢!”安吉尔也蹙着眉头说道,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说实话,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主动要求参加这支先锋队伍了。

“布拉德千户,咱们的粮食,只够两天食用的,不管你做出了什么决定,我们都希望您都迅速一些!”

“要不,咱们就回去,退回汉城去,这里不是将军的地方,将军庇护不到咱们,回到汉城就安全了!”

“你啥啊,回去,怎么回去,有船吗,就算有船,你能担保大明的海军不会在海上将咱们全部都送到海底喂鱼去吗?”

屋子里变得有些嘈杂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用什么人来解说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了,一支断了粮食的军队,在四面都是敌人的情况下,的确,生存问题才是他们首先需要考虑的。

“千户大人,监视咱们的明军,突然撤走了!”门外有士兵进来汇报到:“非常匆忙的撤走了!”

“明军开始有反应了!”布拉德站了起来:“安静,安静!”

“我想,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两件事情,第一,尝试和大明的官员沟通,证明这是一个误会,当然,我对这个沟通,不报太大的希望;第二,咱们要为自己的处境,做些计划了,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将军大人,然后等待将军大人的救援,在将军大人的援兵未到之前,咱们要生存下去!”

众人齐齐点头,布拉德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这个关头,能够迅速拿出这几个主意,就没有令他们失望,眼下看起来,这几个主意,似乎也是最恰当的。

“千户大人,外面有人求见,是咱们内务衙门的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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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析真相 生退意

第十七章析真相生退意“咱们的人?你确定?”布拉德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又惊又喜。他惊的是,在他出发之前,可不知道这里会有内务衙门的人在,那岂不是说,自己的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内务衙门的监视之下?当然,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喜了,至少,如果和明军交恶,他没有办法联络将军的话,这些一直在明国内部活动的内务衙门的人,肯定是有办法和汉城联络的,他也不用担心消息传不出去了。

“是的,千户大人,是内务衙门的腰牌,外人假冒不来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他们进来!”

布拉德大声喝道,屋子中一众军官,听到他们的问答,也尽是面有喜色,这没有主心骨和有主心骨的感觉,真的是大不一样,至少,他们感觉在他们身后,还有可以依靠的力量,而不是他们孤军在此。

“千户大人!”又一个士兵跑了进来,面色有些古怪:“那位和咱们一起来的明朝马大人,正在营门外面,求见千户!”

“这么快?”布拉德眉头一皱,他可不认为这位马大人是和先前来访的那位布润布大人一样,是来友好拜访的,此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这位马大人来,无疑是代表这大明官方的意思。

“来的也好,不管他来意如何,咱们总得试试,说不准,这误会能解得开!”他看看自己的这一众手下,这些家伙,倒是都能说些大明话,不过,此刻派他们去接待那马全有,似乎不太合适,这些家伙论起打仗来,都是勇猛的战士,但是,这等沟通交流的事情,指望他们,万一误会没有解开,又弄出一个更大的误会来怎么办?

他不敢冒险。

但是,此刻内务衙门的人也来了,毫无疑问,这些内务衙门的人都是一直潜伏到这里的,天知道他们为了到这里来,费了多大的功夫,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此刻他的营房的外围,应该已经被大明的官兵都团团围住了,若是真的误会解不开,那他们指望消息传回汉城,可就只能指望内务衙门的渠道了。这个事情,也是一点都不能耽误的。

他衡量了一下,决定还会是先见内务衙门的人,至于那马全有,既然已经来了,没有自己的允许,怕是也走不了的,倒是能够等等。

“安吉尔,你辛苦一下,你是女性,或许能让大明的官员少那么一些敌意,我派个通晓大明话的人跟着你,你先稳住那些大明的官员,我这边忙完了,马上去见你们!”

安排完安吉尔,他把头转向其他的军官们:“都散了吧,各司其职,就按照我刚刚交代的去办!”

众人一哄而散

.刘志明打量着屋子,屋子倒是很普通,一如他在平壤的时候的营房,只不过,这里比在平壤的营房,总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气。对于教习营的铠甲和面甲,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在他来的时候,风字营老军各营,可都没有这样的装备,不过,他好奇的是面甲,至于面甲里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刚刚进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些带着面甲的兄弟里两只眼睛露出的敌意来,不过,他没有和他们啰嗦,他还不知道,在他们刻意避开的前营门口的那些尸首,就是因为鸡同鸭讲才导致了杀身之祸的,不过,即便是知道了,怕是他也不会和这些人说什么废话的。内务衙门的腰牌拿出来,只要是将军的属下,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的,尽管他们是侦缉司,而不是巡校司的,但是,哪个司的,腰牌上可看不出来。

所有,他听到那教习营一顿叽里咕噜的番话的时候,第一个举动,就是和自己的手下将腰牌远远的亮了出来,然后,在对方的枪口下,将腰牌远远的丢了进去。

他的谨慎为他减少了不少的麻烦,这腰牌一丢进去,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马上就有士兵吆喝起来,接着,就有有些走调了的大明官话响起来。

“是内务衙门的兄弟吗,对不住,请你们丢下你们的武器,然后慢慢的走过来!”

刘志明依言做了,很快,对方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将他们带到这一处小小的营房,告诉他们,在这里安心等待,不用着急。

刘志明的确没有着急,因为他还来不及着急,就已经听到门外一阵纷沓杂乱的脚步声了,布拉德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内务衙门侦缉司总旗刘志明,参见千户大人!”虽然和布拉德没有统属关系,但是,刘志明这礼还是行的中规中矩。

“刘总旗,我是千户布拉德,废话我就不说了,刘总旗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见我的吧!”布拉德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以他的职衔,也不需要在一个总旗面前,先寒暄一阵,再说正题。

“是的,职是侦缉司分派在这平津的人员,其主要职责原本是千户大人挂不上边的,不过,自千户大人动身起,汉城那边就传来到了命令,职等当尽力协助千户大人,为千户大人解决一些千户大人不宜出面的小麻烦!”刘志明苦笑的说道:“不过,眼下看来,千户大人惹的麻烦,似乎太大了一些,只怕职等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你们帮得上忙的!”布拉德说道:“内务衙门的事情,原本我不该过问,我知道这是忌讳,但是,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问你,我这边的情况,你们是不是也有监视之责?”

刘志明有些尴尬,这位番人千户,说话太不讲究,哪里有这么问话的:“千户大人,这是规矩,在汉城各军都是如此,更别说你等如今全军都在这大明之地了,还往千户大人谅解,职责所在!”

“我知道,我知道!”布拉德摆摆手:“这么说,无论我愿意不愿意,我这里发生的情况,你都会事无巨细的全部报告上去了?”

“是的!”刘志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你们报告上去,消息多久才能到达汉城?”布拉德不怒反喜,追问道。

“这个,千户大人,我也不太清楚,信息传递,是另外的人在做,我们职责不同!”刘志明沉吟了一下,“我斗胆猜测一下,大约是半月一次来回!不过这都是猜测直言,做不得真的!”

“嗯!”

布拉德应了一声,却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从外面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我的士兵因为误会,打死了一名大明的将军,我也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外面的情况有些诡异,那些原本驻扎在你们三里以外的那些官兵,突然一股脑的都撤走了,只留下十几个人,瞧他们去的方向,只怕是都回城了?”刘志明回答道。

“哦!”布拉德惊诧莫名:“难道不打算追究我们的责任了吗?”

他是在很难理解,这些大明人都在想的什么,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一个什么计谋,他看的东方的书籍不算少,对于东方人的计谋,那是由衷的佩服的,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有了这种想法。

“追究?”刘志明眼睛闪烁着光芒:“难道他们敢冲进咱们的营中,将打死他们的人的士兵抓出来杀掉吗?”

他有些笑睨着布拉德:“还是说,千户大人希望他们这么做,允许他们这么做?”

“当然不行!”布拉德断然说道:“我们的性命,早就卖给将军大人,除了将军大人,谁想要我们的性命,得要他们手中的武器来取!”

“那就是了,既然这法子不行,谈不拢那就只有打了,难道千户大人以为在外面的那一两千大明的卫所兵,能够击败千户大人的手下?”

刘志明说着自己都有些乐了,这些卫所兵是什么德行,他可是比布拉德清楚的多,布拉德如临大敌,彷徨无计的前提,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等,他只知道自己的手下,却对大明官兵的战力一无所知。但是刘志明却是两个都知道,这有了对比,自然就清楚当前的形势了。

“不过,我们不是为了战争而来啊,起码不是为了针对大明帝国的战争而来!”

“那人家要打你,你还手不?”刘志明对于他的论调,感到十分的奇怪,我管他们多,咱们风字营一向只有咱们欺负人的,哪里有人家欺负咱们的道理,这个番人千户,有些娘们了。

“那是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的!”

“这不得了,你杀了对方的大人物,人家肯定是想打你的,别忘记了,你们身上的铠甲,兵器,这在大明,可都是值钱的货色,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我敢说,眼红你们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现在有这个机会,哪里还会有一哄而上,大不了到时给你们戴上一个作乱的大帽子,呈报上去,谁会计较这些?”

“那他们为什么会撤走?”

刘志明乐了:“撤走当然是掂量了一下,打不过才撤走了,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天津再小,五六千人马还是凑得出来来的,只怕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忙着调集军马吧!千户大人,职下倒是给你一个建议,若是能和那些官儿谈拢,那是最好不过,如果谈不拢,千户大人还是尽早考虑一下手下兄弟们的去向!”

“这个我晓得,所有,我请求你,在给汉城的报告中,加上我的要求,向将军进言,说我布拉德辜负了将军,办砸了事情,将军还是迅速将这些人马大炮,都接回汉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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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急报来 定举措

第十八章急报来定举措夜色降临在大地上,一场动荡过后的汉城,如今也恢复了先前的繁华景象,不管怎么说,作为王都,汉城的夜色怕是这片土地上最为绚丽的,这一点,就是奇迹般崛起的平壤也未必比得上,毕竟,和汉城比起来,平壤更像是一个大军营,而那些声色犬马的玩意,要少了很多。

平远将军府距离王宫不远,但是,此刻这两个地方,却是两个极端,将军府里灯火通明,人来人王,一副紧张有序的模样,王宫里却是一片黯淡,偶尔小猫三两只在其间走动,也是栖栖遑遑,尽显颓败。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发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需要和大家商议,余某不是刚愎之辈,而这件事情的后果,极有可能关系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关系到我新军的万千之众,所有,我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余风坐在大厅里,在大厅外面,是戒备森严的亲兵,而更远的府邸外面,甚至一条街的街面上,除了巡逻的士卒,看不到一个百姓,这个时候,将军府已经成了汉城的禁区。

在大厅里的,是余风这个集团几乎所有的决策者和执行者,如果按照职衔来分,营总这样的职衔,连踏进这个大厅的资格都没有,团总倒是可以在门口听听,但是,也仅仅是在门口而已,能够在大厅里有个椅子的,至少也是旅帅和各衙门的理事和副理。

“日前大明那边的使者,曾经到了咱们汉城,想必大家都是清楚的,然后,原教习营的一部分,护送我军献给大明朝廷的一批火炮,随着大明使者去了大明,毕竟大伙儿,都是大明人,若是能回大明,堂堂正正的挣一份富贵,我想大家都是很愿意的,是不是!”

众人皆是默然,有微微点头的,有面无表情的。只是所有眼睛,都盯着居中侃侃而谈的余风。

“按照将军府的计划,千户布拉德带领教习营一部,抵达大明,并协助大明朝廷,利用咱们献给朝廷的火炮为朝廷效力,若有必要,我新军就算抽出部分兵卒,回归朝廷,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大明朝廷即便是对咱们有些提放,不会重用咱们,但是,也不会与咱们交恶!大伙儿总不希望在这朝鲜终老吧!”

哈哈哈!众人见到余风脸上的笑意,也都有些会心的笑了起来,这倒是说的实话,虽然说跟随大人没错,但是,若是能够回到自己的地方,再跟随大人,立一番功业,那岂不是更好。

等到众人的笑声,渐渐的小了起来,余风缓缓的坐了下来,脸色一整:“不过,恐怕大家要失望了!”

“将军,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了?”说话的是从新义安赶来的赵贵,在座的人当中,怕是此刻他的资格是最老的了,虽然北征熙川之战,余风没有用他,但是也并没有就此冷落他,改制的时候,他是确定旅帅的名单上的第一位,说他的余风军中的第一人,也未尝不可。

“这是内务衙门侦缉司数天前送来的急报,经过多渠道查证,现在可以确认,这份急报上的消息,一字一句都是真的!”余风脸色有些严肃,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赵贵,“赵旅帅,你给大家念一念!”

赵贵接过纸片,展了开来,扫了那纸片上一眼,有些迟疑的看这余风。

“念吧!”余风点点头。

“司天津虎威旗总旗刘志明壬申报:我教习营自千户布拉德以下一部,十月初十自王都抵天津,是日,天津大小官吏皆出迎,礼之甚隆。然次日,因言语不通故,教习营士卒格毙津兵备道参将以及亲兵十余名,变乱遽起,天津城如临大敌,视我军为贼寇,教习营派员与天津澄清误会未果,使者皆被杀,首级悬城头数日!”

念到这里,大厅之中,微微有了些骚动,很多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他们偷偷的看了余风一眼,见到余风脸色如常,镇静如水,这才继续听赵贵念下去。

“十月十五,我军粮尽,不得已就地征粮,然一百户百余人,遭数千官兵埋伏,殁九成,千户布拉德大怒,率军迎之,破敌!”

“布拉德衔尾追至天津,天津明军仓皇拒之,十六日,使十余门将军炮轰击城门,城破,我们鱼贯而入,尽剿残敌!至十七日晚,天津皆入我军掌控之中,大明朝野皆惊!”

“另附:千户布拉德言,有负将军重托,以至如此局面,实在百死难赎其罪,然而士卒无辜,望将军怜悯!”

赵贵看到纸片下面,又翻了过来,确认没有了下文,才抬起头来说道:“没了!”

他把纸片递给余风,余风点点头,接过来,却是并不说话。

大厅中先是寂静一片,然后,嗡嗡嗡的嘈杂声,陡然而起,余风微闭着双眼,也不去制止,任由他们激动。

“这么说,天津城是咱们的了,教习营那千户,才一两千人,够用吗?别被人包了饺子,被人堵在天津一锅炒了!”

“这布拉德该杀,如此一来,岂不是大人这一个叛贼的名头,实实在在的戴实了,咱们新军以后就别想踏上大明的土地大明一步了,杀官造反,在大明朝廷眼里,咱们这是作乱,是叛军啊!”

“你净扯淡,咱们跟随大人到朝鲜的时候,怕是人家就当咱们是叛军了,你还以为咱们在登州啊,人家派使者来,那是想借刀杀人,你没看过水浒?咱们就是那梁山好汉,这皇帝老儿想招安咱们呢?”

“嘘!你要死啊,咱们是梁山好汉,那将军岂不是成了宋江!”

“都别吵,都别吵!”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来,赵老爷子有些不待见这种场面,这都是手下千军万马的人了,怎么一个个还这么不稳重,毛猴一样。

“将军将大伙召集起来,可不是听你们的废话的,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有个决议,你们手里的士卒,不用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你们知道了就可以了,大家想法都一致了,这劲儿自然就能使到一起去,这些年,大家不就是这样挣下这一份家业的吗?”

“那是跟着将军大人!”有个旅帅大声喊道,他是最初跟着余风贩卖私盐的那十三个人中的一个,对余风的忠心,那自然是不用说了:“还议什么,将军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就是了,若是谁不答应,老子一个就和他翻脸!”

“夯货!”赵老爷子骂了他一声,无论是在以前的赵家村,还是如今的汉城,赵老爷子这一声骂,他也只能乖乖的听着:“要这么简单,还叫你来干什么,将士齐心,才能无坚不摧,你们这些当将军的,都一个个小算盘叮叮当当的,这不乱套了吗?”

这边赵老爷子和这些将领搀和,另外一边,余风却是微微侧着头,和陈敏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果不其然啊,敏之,这些人中,还是有不愿和大明动干戈的,一心只想衣锦还乡,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若是按照大人的决断,这些人,今日过后,就不能再在军中呆着了,打发到下面农庄去,不能让他们领兵,或者给他们一个荣耀的职衔,富贵供养之,也算不负这些年他们的功勋了!”

余风点点头,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些持着不同意见的人,除了一个福建的移民旅帅,再就是几个辽东系的旅帅,真正从山东起一直跟随他的那些嫡系,倒是一个都没有。

“果然还是要靠嫡系,当初那位光头靠着黄埔系定鼎天下,其道理倒是和今日相差无几!”他在心里微微感叹道:“关键时候,还是得要贴心的人才靠得住啊!”

场面上慢慢安静下来,刚刚开始时候的惊诧激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缓冲,众人已经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消息,纷纷将眼光投向最中间的余风和他身边的陈敏之,归根到底,他们的意见只能算是参考,甚至,他们所有人的意见,加起来都比不上余风身边的陈敏之,更别说是作为决策者的余风了,这些年,他们也算是了解了,他们的首领,并不是一个人云亦云毫无主见的人。

“都说完了?”余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和陈参军也小议论了一下,眼下三个方案,第一,将布拉德以及所属官兵,从天津悉数撤出来,从此我们和大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撤出来了,能不能回到朝鲜,还是一个未知之数,福建郑家名义上此刻还是大明的水师,在茫茫大海,要是真的这郑家听从大明皇帝的旨意,只怕这两千余人,没有葬送到天津,也要葬送在这大海之上。

第二:壮士断腕,立刻告知大明朝廷,布拉德以及所属,实属于我们新军的叛军,觊觎天津的繁华,顿成乱臣贼子,我新军愿意出钱出力出人,协助朝廷铲平这些叛贼!不过,这番话,大明朝廷能信几分,就难说了,或者,这些人照样折在天津,而大明照样于我等交恶!

第三:我新军出兵大明,援救同袍,不管是不是此刻距离收到侦缉司的急报有了几天,这些人,我们一定是要援救的,不然,此事一旦泄露,士卒寒心,我新军必将士气大跌。人心散了,这队伍还怎么带?当然,如是我军出兵,福建郑家必定有所动作,不过,以目前我新城的舰船,只要动作迅速一些,这郑家在我朝鲜附近能用的船只怕也是不多,造成既定事实后,郑家要和我们交恶,怕是也要掂量着办,我余风虽然不是什么忠臣良将,但是,郑家难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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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江山如画 残阳如血

第十九章江山如画残阳如血仅仅就说一个“不能寒了将士的心”这样的理由,就大动干戈,冒着这么多年打拼来的基业有可能毁于一旦的危险动武,这理由,似乎太牵强了一些。厅中的众人,不管职衔高低,起码能混到这个份上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余风此言一出,他是什么态度,众人可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将军要出兵大明!”这个推测,让他们心神有些震荡。大明如今是个什么状态,要说他们不知道,那是扯淡,秦失其鹿,众人逐之!莫非将军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眼光放在这只鹿身上了吗?若是说建功立业,这才是建功立业,在朝鲜的这些小打小闹,真要还大海那边的动静不起来,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若是将军能够有所作为,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就是日后的王公侯爷?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在他们心头一掠而过,但就就是这小小的一瞬间,却也将众人心中的欲望全部都释放出来了,此刻,他们望着余风的脸,眼中尽是一片炙热。

“以上方案,何去何从,大家怎么看!”

有几人尚在迟疑,大部分人却已经霍然站了起来,轰然说道:“愿为将军驱策,将军令旗所指,便是我等用命之处!”

余风微笑点点看,他很满意眼下的场面,这些年的心血,他没有白费,自己的这些属下,即便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是义无反顾的追随,有他们竭诚效命,何愁自己大业不成

.将军府的会议,一直到了两更天才散去,从将军府里出来的各个将领,一出将军府,遍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匆匆而去,在夜色中,将军府就像一张蛛网的中心,而他们这些人,而是从这个中心,不断辐射蔓延到四周的蛛丝,在未来三天内,他们要做些什么,他们心里已经清清楚楚了。

夜色宁静,汉城的军民们此刻都在睡梦中,没有人知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业,就从今天晚上,在这个地方,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将军,我还是不赞成您亲自领军去的,如今朝鲜初定,您就是这咱们数万儿郎,百万百姓的主心骨,兵事凶险,若是发生一些不忍言之事,我新军岂不是从此就要分崩离析,一蹶不振!”

“分崩离析,那到是未必,即便我有什么凶险,我余家还有后人,有敏之你辅佐,众多将士效忠,这基业就算是有些风险,也不会动了咱们的根本!?”

空荡荡的大厅里,如今之剩下陈敏之和赵家的人,还在余风的身边。陈敏之身家性命富贵荣耀皆是在余风之手,而大明也无他容身之地,余风自然是对他推心置腹的。而赵家赵老爷子和赵登赵莱,这是他的亲族,嫡系中的嫡系,更是毋庸怀疑他们的忠诚。余赵本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摆在那里呢。

“不过,这次,我还是要亲自去,毕竟,军中的精锐我几乎悉数带走,只留下部分老卒用意扩充新军,除了我,这些丘八,没人压制得住他们!”余风笑了笑:“别看他们在我面前老实,在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是不知道,此行重大,来不得半点疏忽,若是因为各旅各团之间的互不买账,或者是有意怠慢推诿,耽误了大势,那才叫功亏一篑呢!”

陈敏之默然下来,余风说的是事情,这些旅帅或是新锐年轻气盛,或者是自恃资格老,互相不买账的时候,不是没有,虽然不至于抗拒军令,但是只要执行不得力,恐怕到时候就是大患,余风亲自领军作战,诸将戚戚,以余风的威望,自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咱们呢?”赵登有些急不可待,他早就想说话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大军出征,你可不能忘记了我,别说这留守的事情,让我去干啊!”

“不用,留守的事情,让岳丈大人坐镇,赵贵协助岳丈大人就可以了,赵贵是让人放的心的,你自然是要跟我去的!不光是去,怕是我还要大用你,只怕你舍不得迟袅!”

这几句话,就有些拉家常的意思了,不过,此刻除了陈敏之一人倒是也没有外人。

“敏之,你也早点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你还有事情要办!”余风对陈敏之说道,在明天的事情当中,陈敏之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自然能早休息就早休息的好!

“那属下告退了!”陈敏之拱手告退,走了出去,不过,这个晚上,他还能不能睡着,那就不知道了。

余风回过头来:“岳丈大人,风此去,这汉城就托付给您了,赵莱也会调到您的身边,为了您的外孙,可要辛苦您了!”

“将军重托,我就是拼这这般老骨头,也给你和雪娘看好这个家!”赵老爷子一脸严肃,看得出,他此刻,没有将余风当做是自己的姑爷,而是对着平远将军旦旦而誓

分割线.“陈总旗,这些民壮到底顶用不顶用啊?”

天津城,城头。

布拉德掀开面甲,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陈志明问道。

“管用,当然管用!”陈志明凛然作答:“咱们的士卒,本来就是人数过少,若是这些守城的器械,也要由我们的士卒去搬,还不等敌人来,只怕都累个半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张弓搭箭!”

“我不是说这个?”布拉德有些不耐烦,这两天,他的确是有些烦躁了:“我是说,这数千民壮,可不是我教习营的辅兵,若是敌人来攻,给他们武器守城,难道我就不担心他们会到关键时候,给我们反戈一击么?”

陈志明笑了,这位布拉德千户虽然官话说的极流,但是对于大明的这些具体的情况,还是两眼一抹黑的,少不得他就给布拉德解释几句。

“千户大人有这个顾虑是很有道理,不过,标下倒是可以肯定,只怕这些民壮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希望大明的官兵攻破城池进城来的!”

“为什么?”布拉德真的奇怪了。

“我们不是他们说的‘叛贼’么,我们是贼,对方是他们的官兵,帮助他们自己的官兵打我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对,我们是贼,他们是官兵,不过,在大明,有的时候,官兵比贼兵更为可怕,像我们,进得城来,不过是取了各处粮草武库,对于这些城中的普通百姓,基本还是秋毫无犯的,只要他们不给咱们找麻烦!”他顿了顿,脸上笑得有些诡异:“但是,若是那官兵进了城,那谁是贼兵,可就是他们说了算,家里有些钱财的是贼兵,有美貌妇人的,自然也是贼兵,既然是贼兵自然是要杀干净的!”

他看了看那些正在忙碌的民壮一眼:“为了自己的钱财女人,还有自家的性命,你说,这些人,是愿意那些官兵进城来,还是愿意咱们这些‘和气’的不祸害他们的贼兵在这里呆下去?”

“总有些意见不同的人吧?”布拉德有些匪夷所思,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当然,我们要防范的就是这些人,发现一个,杀一个,绝对不留情,让这些人蛊惑的百姓,那咱们的人呢,可就内外交困,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布拉德算是开了眼界,不过,陈志明这一番话,也算是为了去了一个心结,这几天,他为这事情,弄得紧张兮兮的,神经一刻都没放松,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天可好好的睡一觉了。

“这些天了,将军的讯息还没有到,但是这明国的军队,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了啊,我听说,明国的帝都,距离这座城市,可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可为什么等了这么几天,都不见明国军队的踪迹?”

陈志明侦缉司出身,自然知道眼下大明困窘到了什么地步,此刻,恐怕朝廷的精兵强将都在对付鞑子呢,北京城里只怕抽出一只比天津卫所规模大的军队,怕是要为难一阵子了,再说了,就算抽得出来,只怕眼下这些人也不会派到天津来“平叛”,毕竟,兵临城下的鞑子,才是大明此刻最为紧要的危险,至于天津,不过是一伙人数不过数千,占据了县城的叛贼而已,缓一缓,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千户大人,难道您盼着这些大明的军队来?”

“不,不,我当然不希望他们来,最好他们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这么看我,我不是畏惧战斗,但是,让我麾下的战士,去面对他们无力抗拒的巨大数量的敌人,最后英勇战死,绝对不是我的初衷!”

“那不得了,咱们就这么耗着,算算日子,将军应该已经早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形了,说不准,明天一早咱们起来,就看到码头上全是咱们的船只,来接咱们回去呢?”

布拉德看看港口的方向,眼中悠悠神往:“我还真的想家了!哪怕是回去将军撤了我的职,治我的罪,只要不处死我,我还是想回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啊!”

陈志明也默然,两人就这么站在城头,看着远方码头的方向,一轮落日正缓缓落下,彷如一副巨大的画卷,而他们此刻,都是这画中的人。

江山如画,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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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未解之谜 衣锦还乡

第二十章未解之谜衣锦还乡历史上有很多不解之谜,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答案,只会留给后人无数的想象空间,让后人去揣测,去想象。

陈胜吴广点燃反秦烽火,一个硕大的帝国,二世而斩,但是一直到阿房宫被付之一炬,昔日横扫六国的秦军主力,却一直滞留在南方蛮荒之处,迟迟不归,最终偌大的帝国,就此轰然倒地。千载以来,有识之士在痛斥秦之暴政的时候,偶尔也会认真的思索一下,若是,若是这支军队,出现在咸阳,那斩木为兵的反抗者们,真的能挡得住这些精锐么?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南征百战,最后定鼎天下,其驾崩之后,兄终弟及,宋太宗赵光义荣登大宝,然而,斧声烛影的传说,却是一直流传至今。赵光义即位后,赵匡胤之子赵德芳的自杀,更是为赵光义的登基,抹上几分神秘的色彩,然后,事实是如何,又能有谁能有一个令天下人信服的解释?

直至今朝,建文帝的生死之迷,那就更不用说了,几百年后,都有自称是建文的后人出现,孰真孰假?谁能分辨?

崇祯十一年的那年初冬,余风的军队,出现在天津城外。

对于余风是如何说服郑芝龙,对于他渡海的大军,不仅仅不加以打击,反而是竭尽全力几乎将郑家在这片海域里所有能动用的船只都动用上,全力为余风的大军输送士兵,运输器械马匹。简直是让后世那些史学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没有人知道这个戏法,余风是怎么变的。

历史上的不解之谜,因此又多了一个,而当事人双方,不管是余风,还是郑芝龙,在他们余下的岁月里,都对于这样一桩往事闭口不提,更是令人生出无限遐想。

后世有人猜测,应当是余风但是许给了郑芝龙什么难以拒绝的条件,但是,从余风后来对郑家的打压来看,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是相当的低的,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以郑家的当时的实力,若是要阻扰余风渡海,那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世的那些史学家需要研究的问题了,对于布拉德来说,当他的眼帘中,映入那面熟悉的战旗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了,这些天来的压力的和疲惫,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全部都从他身上涌了出来。也许,因为畏惧的缘故,他的潜意识也告诉他,这个时候,他还是晕迷过去更好一些。

“开门,迎接将军进城!”这是他昏迷之前,对着自己的属下,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对于天津的百姓来说,这外面遮天蔽地出来的官兵,没用攻城,而直接被迎进城来,更让他们惶恐。尽管这些官兵进城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大街小巷却是早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无数只眼睛在紧闭的门后,从缝隙中忐忑不安的看着这只带着肃杀气息整齐行进的军队。

“回家了!呵呵!”何麻从进城起,脸上就洋溢这笑容,他的身上,是崭新的百户穿戴,腰间是他平素如论如何都不会佩戴的匠户营的仿制倭刀,整个人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这种感觉真好!他极力从脑海中,寻找到他当初的印象中的天津城,他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人市附近他那早已经荒废了数年的小屋去,这么多年他没回家,只怕早就不知道破败成什么样子。

嗯,一想到他如今衣着光鲜的出现在昔日的邻居乡里面前,他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激动。老子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隔壁巷子的那个啥刘大善人算个屁,他要再敢对老子横眉瞪眼,老子非得好好整治他不可。

“哥几个,呆会儿,咱们都告个假,回家去看看,毕竟是咱们的老家,刘头儿不会这点人情都不给的!”

“这是自然!”在他身边几个天津籍贯的老匠户,也是纷纷应和,当初,他们就是在这天津的人市上,跟着将军开始混饭吃的,当时大家都是冲着混饱肚皮才跟着将军走的,哪里会想到会有现在如今的这般风光。

队伍在渐渐行进,这一路上,几人指指点点路边熟悉的屋舍建筑,都是相当的兴奋。等到到达驻扎的营房,何麻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几个去找刘生敏去告假,刘生敏自然毫不犹豫的准了,只是告诫了他们一下,要注意好防卫,多带几个人出去,这点根本不成问题,何麻他们几个,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把身上的衣裳一换,谁分得出他们是这城中的百姓,还是刚刚进城的官兵。只不过,此刻要何麻换下他一声的军服,怕是打死何麻都不干的。

“城中放一个旅维持秩序,其他的人驻守在城外,这城门都闭了这么久,自今日起,每天开放两个时辰,不过要盘查严些,不能有城内居民大规模出逃的情况发生!”余风骑在马上,慢慢的在大街上走着,在他的身后,是一众将官和亲兵们。

“还有粮食,这么多天,城里的米价怕是涨了又涨了,这布拉德真是糊涂蛋,难道他以为真是城里的百姓暴乱,他那两千人弹压得住么,老百姓没饭吃才会跟你捣蛋,有饭吃,谁愿意闹事,派人去核查粮库,酌情开仓放粮,将城里的米价抑制住,大军进城,靠一纸安民告示能有多大用处,多半点实事,百姓们看的见的!”

“侦缉司也要派出人,去查访一下,这封城期间,有哪些些囤集居奇的奸商和为富不仁的富户,然后,上门去拜访一下他们,总不成这恶名全都咱们担了,好处都他们得了!”

余风一边前行着,一边吩咐,身边有书记官立刻就将他的命令记录下来,变成命令,然后一一整理起来,等到余风一确认,就以命令的形式发出去。

“那布拉德在哪里,这家伙还真是滑头,迟不晕,早不晕,我一来就晕了,晕了就能过得了这一关么?”余风嘴角微微有些揶揄的笑容,他想起自己以前遇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时候的时候,也是第一个就想到逃避,只不过,这个布拉德逃避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可爱,简直都是有些萌了,这家伙,真的是看戏看多了么?

“布拉德千户,被送到了原来的兵备道衙门,已经有军中的郎中,赶去医治了!”旁边有人回答道。

这个当口,那个书记官将这沿路余风发的命令,抽空递到了余风的眼前,余风扫了一眼,对着身边的亲兵队长吩咐道:“用印,现在就发出去!”

他回过头,“兵备道衙门在哪里,前面带路!”

何麻和那几个天津籍的匠户,正趾高气昂的从小巷子里一头钻出来,冷不防看到不过数十尺之遥的余风这些人,顿时骇了一跳,那一身身的铠甲,就是何麻这个百户,也是在匠户营制造他们出来的时候看到过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眼前这么多穿着这种只有千户以上将官才有资格穿戴的铠甲,那场面,着实有些震撼。

待到看见余风的相貌,几人更是忙不迭的跪了下来。

余风看到他们几个,也是眉头微微一皱,这大军刚刚进城,就有士卒出来溜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几个人,可不想是在街上执勤的样子。

一个亲兵见到余风的神色,立刻走了过去,朝着何麻问道:“你们是那一旅的,为何不呆在营房,四处游荡?”

何麻忙不迭的报上自己的番号,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的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亲兵阴沉着脸,点点头,也不说话,回到余风的身边,对着余风小声的禀告了他们的回答。

“匠户营的百户何麻?”余风还有些印象:“叫他们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匠户营何麻,参见将军!”何麻被带过来,又是利索的给余风跪下见礼。

“哈哈,就是你!”余风笑道:“本来我还有些不太确认,但是看见你这利索劲儿,我倒是确认了,这不是当初的那个中人么?我问你,何麻,你这身边这几位,和你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么?”

何麻脸露喜色,如今的余风,可不是当初那个来人市来招募工匠的余风了,以何麻的这个级别,若是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情,和余风面的面说话的几乎,只怕一年都没有一回,更难能可贵的是,余风居然还记得他。

“是属下,将军大人过目不忘,好记性!他们几个和我一样都是这天津人!”

“哦,我记得除了你们匠户营,有我当初招募的一些天津工匠,后来从天津投奔我的,还有一些人等,这些人,你们平常都有联系不?”

“回将军的话,匠户营天津籍贯的,属下倒是都熟悉的紧,不过,军中其他的天津人,属下倒是接触的不多!”

“嗯,不要紧张,我就那么随口一问,你们这是要回家?”

“回将军,是的!离家多年,想回去看看!”

“应该的,应该的!”他回头头来,对着身后的将官们说道:“就这样的,按照我刚刚说的,各司其职去忙你们的吧,这兵备道衙门,等会去也不迟,我随这何麻,去他家看看!”

他笑吟吟的看着何麻:“衣锦而不还乡,岂不是锦衣夜行?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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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访私宅 定民心

第二十一章访私宅定民心“将军!”一个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能对余风的绝对微微提出点质疑的,当然只有赵登了,当然,这个质疑,仅仅在不涉及军机大事的时候,他才能提出来,与其说是一种质疑,不如说是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去吧,布拉德进城了这么久,也没见得出什么事情,难道我的运气比那布拉德还不如?”余风微微摆摆手,朝着身边的亲卫看了看,“如今城里处处都是我的人,你们担忧什么,何麻,全面带路吧!”

何麻这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管余风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对于他,这面子可就给的大了。

“是,是,将军,这边请!”

对于天津,余风其实并不熟悉,当年他不过是在这里短暂停留了几天而已,甚至连当初住的客栈在哪个街道都记得不清楚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兴致。当然,他更希望的是看到城里普通百姓的状况,了解他们对自己这些人的态度。

何麻的家在人市后面的一条小街上,这里虽然算不得是贫民窟,但是也决计算不得是什么好所在,大富大贵的人家,那是肯定没有的,从街上那略显破旧铺着青石石板的街道就看得出,这里都是天津城的普通人家。

何麻的家,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小院,绕过齐人高的青石院墙,一行人出现在小院的门口,看得出来,小院虽然略显破败,却是显得很是干净整洁,明显有人在这里居住。

“家里还有什么人?”余风问道,何麻一怔,显然眼前的情况,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早没有人了,怎么回事,谁占了我的宅子不成?”他走院门,大声喊道:“有人没有,谁在屋子里头,出来一个?”

这行人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此刻左邻右舍包括屋子里的人,都是紧闭门扉,生怕这些当兵的给自己带来什么祸患,有哪里叫的出人了。

“没人吭声是吧!”何麻有些恼火了,脸微微涨红起来,他倒是不是在意谁占了这宅子,如今他回来了,难道还有收不回这宅子的道理,他在意的是,在余风面前出了这么一个大洋相,这对于如今的他,这种不好的印象,很可能影响到他今后的前程,他自然是恼怒无比了。

他腾腾的走到关着的大门前,提起一脚,踹开了大门,只听得,门里“啊”的一声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刚刚从外面进来,屋子里显得有些黑,他一时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但是,从屋子里头朝着刚刚从外面光亮处进来的他,倒是纤毫毕现,一清二楚。

“你和何麻哥?”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怯怯的想起,何麻只觉得听得微微耳熟,也是微微一怔,口中准备好的话确实没有受着这一怔的影响,一股脑就窜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呆在老子的屋子里!”

“何麻哥,真的是你,是我啊,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你终于回来了!”屋子的的女人,终于确定的何麻的身份,简直是喜极而泣

.“呵呵,这是久别重逢呢,还是破镜重圆!”余风呵呵一笑,就在院中的石凳中坐了下来,众亲卫倒是各司其职,站在余风对方警戒着。

没过多久,何麻有些尴尬的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对着那女人低声说了句,那女人急忙朝着后厨走去,而他则是凑到余风的身边过来。

“让大人见笑了,当初父母指定的婚事,都是一条街上的,跟随大人之前,没钱娶她进门,后来他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这不?”

余风笑吟吟的看着他,对于这种事情,他倒是觉得很有点意思,到这里来,能够看到这样的事情,总比,看到一片残垣败瓦的强多了。

“大人到屋子里坐,我叫她去给大人煮点茶水!”

“不用了,你叫她过来,我和他说说话,你也去见见你的四邻右舍吧,你也得谢谢人家,这些年,邻居们不照拂,一个女人家可是肯定过得有些艰难的,你总得请人家吃一顿表表谢意吧,对了,去把这条街的管事的叫来,别说我的身份,就说你请大家吃酒!”

“是,是,我这就去!”

余风此刻穿着的是和亲兵差不多的服饰,唯一和亲兵们不同的是,这这衣服下面,他还穿了一副细鳞甲,为他提供更好的防护,当然,若是不明就里的看来,这里就是一群差不多不引人注目的丘八,那何麻的红色袍子,反而是最显眼的一个。

“见过大人!”何麻也不知道和那女人说了些什么,片刻那女人就走了出来,来到余风的面前,不过畏缩之意,倒是看的非常清楚。

“不用害怕,起来说话吧!”余风笑笑招呼道,那女人迟疑了一下,才微微侧身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

“算起来,何麻也算是我的同僚,如今我到他家里拜访,却是空手进门,倒是叫你笑话了!”余风不咸不淡的扯着。

“大人言重了!”那女人微微臻首,余风打量了他一下,中人之姿,只是年纪看起来,比她身上穿戴的要显得小的多,而脸上烟灰抹过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擦拭干净。

这历来若是乱军进城,富户和女人们是最为担忧的,余风不知道布拉德这些天做过些什么,不过,从这女人身上明显的看出来,这百姓们对于这支刚刚进城的军队,明显还是畏惧提防的。

“怕我们?”

“怕,不不怕!”女人有些惊慌,何麻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听何麻说,他现在也是官了,这些人既然和他同来,想必也是交好的,自然不会为难自己,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有些心安了。

嗯?余风双目炯炯的看着他,让她感到有些慌乱。

“开始是怕的,大家都怕,不过,何麻他”她嗫嚅道。

“哦,我明白了!”余风点点头,不再问这问题,开始和她东拉西扯起来。

何麻去得快,来的也快,不多时,青石路上,就想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脚步声,十多人随着他走进院子来了。

一看到院子里这么多当兵的,进来的人都是吓了一跳,何麻急忙解释到:“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用担忧,不用担忧!”

“那是,何麻你现在是出息了,见到府台大人都不用下跪了的,这些都是你的属下吧?”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自以为是的说道:“不错,不错,我当初就觉得你这孩子不错,有前途,如今富贵了还不忘本,也不忘秀芝等了你这么多年!”

“老丈说得对,我们都是何麻的同僚,听说何麻家在这里,就过来凑凑热闹!”余风起身指指几个眼神不善的亲卫,笑着对那老头说道。

“你也是个官吧,看得出来!”那老头眼睛倒是挺毒,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识的人,余风身上久为上位着的气度,倒是让他一下分辨出余风于其他的人不同。

“算不上,算不上!”余风笑道:“老丈怎么称呼啊?”

“老汉陈三水,在这芝麻巷,也算是个管事的,见过这位军爷了!”

何麻的女人,在何麻的叫唤下,起身招呼这些邻居们,大家都是熟人,倒也没有什么生疏,虽然有余风亲卫一群人杵在这里,气氛还是一点一点的融洽起来。

“楼外楼的席面,一会就送来了,大伙先用点茶水,我何麻是个粗人,嘴也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总之,大伙的情分,我何麻记下了,以后这芝麻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有事情都能找你?”正在和余风闲聊的陈三水,听到这话确是扭过头来。

“当然!”何麻嘴里答道,看了一下余风的眼色,有些忐忑的说道:“若是我办不到,我不还是可以找这些同僚帮忙嘛!”

“那能派些你的兵丁,到咱们芝麻巷来吗?”陈三水说道:“大家也不要他们全天都在这里,就是时不时来这里溜达一下,咱芝麻巷的人也安心啊,就算有些乱兵要动坏心思,见到你的兵丁再这里,也不会祸害我们了吧?”

“这个”何麻有些犹豫,这可是超过他的许诺范围了,他哪里有权限去调兵巡逻啊,了不得就是自己带三五交好的,时不时穿着军服来这里溜达一番,有没有兵丁巡逻这里,还得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的主意呢。

“这个当然,我听说不仅仅这芝麻巷有兵丁巡逻,各处都有兵丁巡逻,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已经全部上街了吧!”余风接过话头:“大爷,你担忧过了吧,我听说,这城里安生的很,前面来的那些兵,倒是没有感触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担忧再多也不为过?”陈三水瞪了他一眼:“若真的出事了,那就迟了,人心隔肚皮,这世道,哎!好在咱们芝麻巷,也算是出了个人物,多少有些指望了!”

总算是他看在和他说话的这位,身上也是套着一身军服,接下来些难听的话就没有说下去了,倒是余风若有所思点点头,仿佛想起来了点什么。他回头看看何麻,何麻正一脸尴尬的也正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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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不是来和大明为敌的

第二十二章我不是来和大明为敌的从何麻的家里出来,一直到兵备道衙门的时候,余风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天津停留多久,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天津绝对不是他的终点。不管大明朝廷是如何的腐朽,崇祯又是如何的刚愎,但是,大明上下,绝对不会容忍有自己这么不受控制的一支军队长时间的驻留在这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之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铺天盖地的大明军队,只怕还是由于清国的军队一直在北京周围逡巡,余风可以保证,一旦北京的形势稍稍好转,甚至只要将清国的军队驱逐到安全范围,那位卢督师,肯定第一时间率着大军杀过来。而在这之前,余风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天津城。

数万人,还不知道在这里要停留多久,这些人马的每日的消耗,简直是一个令余风想起来头都有一些隐隐发疼的数字,这个时候,这城里的百姓,对于余风来说,就显得非常重要了,他不敢说保证自己的属下一定会秋毫无犯,不侵犯一点这些百姓的利益,但是,他至少要将事态控制到他能够控制的范围内,起码,在他专心自己的攻略的时候,不会有人在后面扯他的后腿。

“大人,到了!”不知不觉中,随着一声亲卫的提醒,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兵备道衙门,他看了看头上的匾额,抬腿走了进去。

“你看清楚了,真是那一位到了兵备道衙门?”在距离兵备道衙门两条街外的一处宅邸里,布润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这家人是山东老家在他当巡抚后才到他身边的,曾经和余风有着一面之缘。

“隔得有些远了,小的不敢靠近,不过,小的有六成的把握,进去的那个人,就是昔日的余千户,今日的平远将军!”那家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够了!”布润毫不犹豫的起身,“就算不是,此刻去拜访一下布拉德将军,询问下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也不算是白走一趟,去备轿子!”

布润可能是天津城里职位最高的大明官员了,当然,这是指教习营进城后。其他的,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因为布润之前示好的举动,所以,布拉德对他也是另眼相看,甚至在进城后,这城内的一应运转维持,都直接一股脑的交给他了,这布润虽然没有当过地方官,尽管忙得昏天暗地,但是好歹也基本维持了局面,不过,他这般做,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一顶小轿,几个家人,就这么径直朝着兵备道而来,当布润的家人递上拜帖的时候,余风正在大堂,不怒自威的看着布拉德,而布拉德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虚弱样子,正在老老实实的给余风汇报着这些日发生的一切事情。

“布润?他还在这里?”余风拿到帖子,倒是微微一怔,眼光随即投向布拉德。

“是的,是的!”布拉德三言两语将布润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平心而论,对于布润的评价,他还是正面的部分的居多。

“嗯,我知道了,你的事情,等下再说吧,这布润,看起来似乎有些用处,那马全有一走,咱们和大明朝廷之间,就没有任何共同的渠道了,看来,这事情,还是要着落在他身上了!”

余风心里很是清楚,这些天,怕是大明朝廷如何对待这天津城的“叛军”,肯定达成了协议,按照惯例,这实力小的“叛军”直接就是剿了,若是实力大些,自然是在接灭之前,先来招抚一番,看看有没有招安的可能。当然,即便是明知道不可能的,这个过程,也有拖延一些时日,大明现在最缺的,怕就是时间了。

但是这么多天,没有一个大明的使者到来,一个可能是没有决定是哪一个倒霉蛋来执行这个任务,另外一个,更是可能,朝廷对于马全有的处置,还没有一个公论,到底这次天津叛乱,马全有应该负几分责任,有多大的罪过,在朝廷没有一个定论之前,这和余风的新军之间的沟通的使命,就还是在马全有的身上。

而此刻,余风却是从布润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个人,既和自己这边有些渊源,又是大明的官员,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是,却也是在朝中有些声望根基,这样的人,作为传话筒,那是再好不过了,自己此番渡海而来,可不是打算大张旗鼓的和大明为敌的,只不过,自己更希望靠着自己的实力,在大明收获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而已,鹬蚌相争,火中取粟,不过如此而已。

“久仰将军大名,今日才得以拜见将军虎威,布某”布润的样子,用纳头就拜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不会干蠢事,这个时候,姿态放得再低都是没有错的,谁知道,余风对于昔年的那段渊源还没有放在心上,归根到底,算起来,应该还是布家欠余风的人情。

“不用多礼!”余风走了下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没有让他跪拜下去:“不说布大人这半月竭精殚力为天津百姓劳心劳力,就是当初令堂弟布尺对本官的提携,余某也担不得布大人这么一拜啊!”

布润心里一喜,余风念旧情,念旧情就好,至少,有这段渊源在,余风不会有多难为自己就是了,至于以后,以后想那么多做什么,这场大乱中,能保住身家性命就不错了,还想什么以后。

一番寒暄,无外乎是两人说些没有多少营养的话,互相吹捧,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余风现在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几分钟后,余风就直接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主题了。

“布大人,此次进驻天津,其根源,其实就是从一个误会开始,相信,不用我说,布大人这些天,也应该了解到了一些,余某这一次来,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解决这个误会而来的,朝廷许我总兵,赐以厚禄,余某自然是要竭力报效朝廷的,只是闹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余风倒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将军的意思,如今的局面,不是将军的授意?”布润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样的话,余风根本不用和他说的,他实在是猜不透余风的用意,虽然他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想,但是,这个猜想,太过于离谱,他直接就否定了它。

“当然不是,我余风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这般误会的起源,余某的属下是有些责任,不过,朝廷的军将也是有着责任的,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说了!”

“那是,那是,朝廷也是有着责任的!”布润附和着余风的话。

“我不是来和朝廷为敌的!”余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眼睛盯着他:“但是,朝廷不知道,布大人在朝中为官之久,不知道能不能帮余某这个忙,将余某的意思,告知朝廷,我可不想再外有鞑奴,内有流贼的情况下,和朝廷的军马兵戎相见!”

布润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即便知道他没死的消息,只怕在朝中,他一个“从贼”的帽子,早就戴的严严实实了,他去居中联络,为余风走动,那不是嫌命长吗?

“只怕,布某现在说的话,没有几人能信?”他措辞了一下自己言语,委婉的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不信,余某自然让他们信服,你只需要将余某的意思告诉应该告诉的人就可以了!”余风不以为然:“当然,余某不会让布大人犯险的,不过,我想,几封书信,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风险的?”

“这还不叫犯险,什么叫犯险!”布润心里嘀咕道:“这种事情,做得说不得,你余风是来去如风了,可是我布家百年基业,数百亲族,自己这几封信一出去,只怕就立刻和你绑在一起了,到时候,若是你见势不妙,遁走海外,我布家一族岂不是在这大明,再无立足之地?”

“布润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明日,我会将信送到将军手里的,将军派人直接送到收信人手中就可以了!”布润倒是没有犹豫多久,简直就是稍加思忖就回复了余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有什么后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大不了,在写书信的时候,斟酌一下用词,露出自己是被余风逼迫的意思,这样的话,或许还有些余地。他默默的想到。

“如此甚好,这就有劳布大人了!”余风哈哈一笑,眉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我就知道,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老朋友最靠得住!今日我刚刚进城,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布大人也还有信要写,我就不留布大人了,改日,余某好好的与布大人喝几盅!”

布润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出了衙门的大门,他都没有搞清楚,他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接下了这差事的,不过他决定,除了给京中那几个交好的同年写那几封书信以外,给山东老家也立刻要修书一封,这事情,看起来总归是祸事大于好事,给家里通个气,就算啥也不做,心里头有些准备,总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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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忠臣和逆贼

第二十三章忠臣和逆贼世界上没有天生的野心家,没人一生下来就,就是打算祸乱天下,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余风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裁撤了驿站,也许,李自成还在悠悠呵呵的在那里当他的驿丞;如果当初余风从大明醒过来,就是在某个大富大贵的官宦人家,恐怕如今的什么新军,连一丝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是时势造英雄,英雄何尝又不是在造时势呢,历史的长河固然是浩浩荡荡毫不停息的前进着,但是,在某个微小的地方,或许,就会因为某个人,改变了他的轨迹方向。在这一点上,打开史书,例子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大明的张居正,若不是他力挽汪澜,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大明怕是早就走完了他该走的道路,用完了他的气运寿终正寝了,若是没有张居正,余风敢肯定的说,现在绝对轮不到现在崇祯在这里苦苦支撑着大局了。

数万精兵强将渡海而来,而大明此刻内外交困,哪怕是余风再妄自菲薄,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刻,他的确有可能拥有在历史的长河边,为历史这条大河稍稍改道的能力。

相助大明,他能获得足够的资源补充,以新军现在的军力,和大明的精锐配合,清国的袭扰不会再是威胁大明根本的问题,如今大明的军兵能够和清国的军队,维持在对峙的状态,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大明虽有劣势,但是这劣势并不是非常的大,有了丝毫不逊于清军军力的新军的加入,扭转劣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是,做出这样的决断,对大明自然是好的,但是,对于余风来说,却是百弊而无一利,为此,他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若是再战场上余风的军队出现,这就意味着,他和清国那脆弱的盟约,立刻就宣告破裂,那么,他的发家之地,毫无疑问的要面对着清军铺天盖地的报复。既然已经确定余风投靠了大明,那么,清国哪怕暂时不对大明用兵,也势必要先剪除余风这个在他们的卧榻之侧的猛虎,这个,稍微有点眼光的君主,都会这么做。

所以,一旦做出这样的决断,余风就没有后路可以走了,也就意味着,这些年他所拥有的一切,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他都全部作为赌注押在大明朝廷的身上,而一旦朝廷兔死狗烹的话,他的下场,将会相当的惨。

但是,如果不相助大明,余风却是知道,很快,内外夹击之下,大明就已经抵挡不住了,先是李自成要进京,然后,清国的辫子兵就会挥师入关,成为中原花花世界的主人,到了那个时候,取得了政权的大清,连台湾郑家都容纳不下,又怎么会容得下他,他的结局,照样不可观。

“我不是来和大明为敌的!”这句话,余风却是从心里说出来的,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要彻底的投靠大明,在余风的心目中,有限度的合作,这才是他的底线。

大明内忧外患,归根结底,崇祯从上台起,干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活,但是,若是他只需要对付一堵墙呢?

既然清军势大,为了自己的生存基础,自己不合清军直接冲突不就是了,将清军直接交给大明,而自己专心对付那些流民军,这样,大明就有更多的军力抽出来,去对方这些异族的入侵者。以自己的数万强军,去对付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给大明减轻压力,这难道会比和清军对阵更凶险吗?余风默默的思忖着。

布润的亲笔信,第二天就送了过来,余风看了一下,直接交给侦缉司送了出去。信中正如他所言,布润竭尽所能将他的意图表现出现,至于这些收信的人,把这些信慎重看待,那就不知道了。这些收信的人,虽然没有如内阁大学士一般位高权重之人,但是也都是大明朝廷的中坚力量,甚至包括布润的坐师,这些人,若是联合起来,发出同样的声音,也是不容忽视的。

当然,指望人家白白的为你说话,而什么代价都不付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慕诗熟知官场惯例,这些人,该怎么打点,用什么方式去打点,自然是不需要余风去操心的。

余风要做的是,安安静静的在天津等待。不要做出令北京恐慌的姿态,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对他的态度就会明朗起来,而他到了那时候,也许就可以直接上书,给天子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大明天子如果不傻的话,就不会有这几万兵马不用,反而调集军马来剿灭他们的举动

.余风在天津按兵不动,在北京城里,却是乱成了一团。局势远远没有余风想的那么平静。本来外有鞑子,京城就已经是人心浮动了,现在突然在腹腋之地,又出现这几万“叛军”,若是北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朝臣安心得下来,才是怪事呢。

老百姓倒是暂时不用担忧,戒了严的北京,消息还没有流传得那么快,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关心的是城外卢督师和鞑子的大战,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天津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但是朝廷中的,几乎每天都在有人为这个事情发愁,争吵,甚至有人上书,请天子考虑迁都的事宜了。

崇祯毫不犹豫的将这份奏折给打了回来,上书的那个大臣,直接就在午门外挨了三十廷杖。在崇祯年间,挨廷杖绝对不是读书人出身的官儿骗声望的好办法,午门外直接被廷杖打死的,也是一个两个了。

所以,在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打死在午门之外以后,这个话题,就没有人再提起了,这些天,朝中一轮的就是两件事情,第一是卢象升和鞑子的战局战报,第二,就是如何处置天津的局势了。

即便是京师军力再为吃紧,也不得不在天津方向,部署了近两万人,这已经是差不多京师的一半的留守军马了,若是和清军对峙的卢象升一旦大败的话,这鞑子骑兵面对的,见识一座防卫极为空虚的大明京城。这个时候的京城,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一点,崇祯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近一点的军队,都调集过来对付鞑子了,远一点江南勤王的军队,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到,而天津的叛军如果发难,不用三日,就可以到达北京城下。

“剿是暂时剿灭不了的,只能安抚,以平远将军属下两千之众,悍然攻城,老夫总举得,只怕其中有蹊跷之处!”

“据说这些人都是一些番外蛮夷,为平远将军所用,只怕,这其中真有曲折,如今无论圣上有何圣裁,当务之急,都是先将其稳住,待到击退了鞑子,再徐徐图之!”

今天的朝会,这样的议论,突然之间,多了起来,虽然没有人正式上书,但是只要这种看法,占了主流,自然会有人将他们的言论动向禀告上去,当今圣上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糊弄他的人的结局,不是在菜市口,就是在午门外呢。

“诸臣工都是这般议论?”崇祯几乎是在下午,就得知道了这些消息。

“是,有人还倡议,那马全有办事不利,逼反朝廷臂助,当问责以平那余风的愤恨!”

“那余风如今有何动作?”崇祯问道。

“按兵未动,其兵马未出天津城畿三十里!”回话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子初,亦是崇祯最为得利的爪牙。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朱子初悄然无声的退下,崇祯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余风的这种状况,陷入不会持续太久,一城之力,供养不了这么多的人马,而余风率众渡海而来,其粮草不给,肯定不会太多,也就是说,从天津之乱到现在,足足够了二十余日,若是他再不做出决断,只怕这余风为了手下兵马的吃喝,再也不会这样约束部下了,这些兵,士兵要像四周蔓延,或者,直接兵指京师都是有可能的。

“这余风,到底是忠臣良将,还是乱臣贼子?”崇祯有些看不清楚了余风的举动了,若是乱臣贼子,如今京师空虚至斯,他岂会不知,这等良机,简直是千载难逢,当初成祖靖难,不就是得南京得天下,这和当初有多么的相似,但是他按兵不动,分明是对皇家有敬畏之心,或者,他更是用这种举动,表明自己并无异志?

但是,又怎么解释他斩杀天津官兵,占了天津呢?这般行为,用跋扈来说,可是远远不够,不管在怎么看,这个“谋逆”的帽子,那是怎么都跑不掉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侍郎,叫马什么来着的?如今何在?”

“陛下,在诏狱!”朱子初悄无声息的出现,回答道。

“放出来,带一队锦衣卫,让他去天津,看他余风到底要干什么?”崇祯说道,言罢,他想了想,“先叫他到宫里来吧,朕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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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补墙大业 一场虚惊

第二十四章补墙大业一场虚惊余风看到马全有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一下,这人还是当日意气风发到汉城砸桌子摔板凳的那位吏部侍郎吗?这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马全有却是仿佛没有看到余风微微有些诧异的眼神,中规中矩和余风见礼,然后两人坐了下来。

诏狱的这段日子,对于马全有来说,称作是梦魇也不为过,虽然没有对他直接造成肉体上的伤害,但是,那整日里阴暗沉沉的牢房,不时被拷打的犯人发现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让他在里面也足够度日如年了。而且,诏狱易进难出,这是所有的大臣们都知道,要说在牢里的时候,马全有没有怨恨过余风这个罪魁祸首,那他也未免太豁达了。

所以,当他出了诏狱,又立刻被皇帝召见,他就知道,他这下半辈子会过得如何,他或许不是太清楚,但是,若是皇帝给的这最后的机会他不抓到,那么,也许他就根本没有下半辈子了。

有了这个认识,他见到余风,就是再有满腹的怨恨,也要收敛起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情的决定权,并不是在他的手里,而是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老夫被你害的惨了,余总兵!”见面他就是这样的话,“这辈子还没有进过诏狱,托余总兵的福,总算尝到了诏狱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马大人吉人天相,没准还会公侯万代,这点小小的磨难,算得了什么,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余风微微一笑,这个老头逃到京城,遭遇到了什么,他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废话我就不和余总兵说了,反正老夫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余总兵想要拿走,随时都可以拿走!”马全有这是破罐子破摔的做法了,在他心中,最好是先用言语将余风挤兑住,这样,他就踏实多了。

“马大人言重了!”余风却是不上他的当,两人都在试探,但是,总会有一方先沉不住气的,而这一方,很明显是马全有,余风才不着急呢,你要是喜欢白话,陪你说一天都行,有本事你不提正事。

马全有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捧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然后将碗盖盖上,正色问道:“言重不言重,暂且不说,你我都知道这是实情,其实,此番我来,就是想问一句余总兵!”

他凝视着余风,一句一句的问道:“余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风丝毫不畏惧他的眼光,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微笑:“这话,是你替当今天子问的吧!?”

马全有看着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目光有些复杂,这让余风想起了等待骰盅揭晓之前那些赌徒的眼光。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甚至可以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的人声,慢慢的,似乎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受不了这诡异的寂静,变得稠密起来。

“当然是报效朝廷,为君父分忧!”余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紧接着,是马全有长长吐出的一口气。

“所以,马大人什么性命是余某的,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大家同朝为官,以后余某仰仗大人的地方,还多的是呢?”

“好,好,好!”马全有连叫了三声好,听到这个答案,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余风对于天津之乱,拿出一个什么样荒谬说辞啦,他都一定全盘毫无保留的相信。只要余风不反,那他马全有就是对朝廷有着大功的。

至于皇帝给他的旨意,什么叫若有机缘,说动余风离开天津去剿流贼,这事情,谁有本事谁来吧,他马全有自问是没有那个本事,探明的余风的态度,弄清楚,要他出兵,朝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这一趟就算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了,以后,就算是天津就是人间仙境,他也不想再来了。

“先前我的那些不懂事的属下,的确是和朝廷的兵马闹出了点误会,不过,这次天津贼人作乱,我那些属下,还算是得力,及时进城,平息了叛乱,这一点,还要请马大人,上书为余某辨白几句”

“余总兵,这个,老夫可就不能代劳了,余总兵最好还是自己上书给圣上,我想,以余总兵如今在圣上心里的位置,怕是内阁见到余总兵的奏折,也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的!”

“也好,不说这个!”余风倒是没有计较,他也就是这么撇清的一说,既然马全有看起来,似乎有点任他发挥的意思,他再纠结这个就没意思了

天津和京师之间的距离,在平常时节,用大车也就是一日一夜的路程,若是快马,这速度自然是更快。

马全有和余风的会谈,非常的愉快,第二天在宫门落匙之前,这消息就送到了宫里。等到次日几位阁老从皇帝的嘴里,得到了这一消息,朝中顿时大安,若不是在外面,还有卢象升率着兵马还在和清兵苦战,朝臣们就只差没有欢呼雀跃了。

余风还是听从朝廷的调遣的,这么说来,朝廷不仅仅没有了心腹大患,反而多了一只可以用的军马,据说这余风的兵马,有三四万之众,连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兵马,只怕都没有这个数字吧,这些兵马,拉出去,号称个十万,那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当然,如何调遣这些兵马,靠着兵部一纸公文,那是肯定不行的。有兵的武将是多么的跋扈,这在大明朝,可不是一个秘密,这余风更是跋扈中的极品,仅仅是因为和朝廷的军马有些冲突,居然就将驻地的驻军全部都杀散了,这种人,若是老老实实的听从调遣,那才是怪事呢。

眼下朝廷有求于他,他还不狮子大张口?几乎是每个能够知晓余风的事情的臣子,都是这般的想法,当然,这好处,除了军械粮草,只怕只有皇帝能够给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了。

“余风接了出兵的旨意?”

“是的,陛下,不过,平远将军说,他的士卒渡海而来,其间病弱体虚着甚多,需要休整一番?”面对这皇帝的提问,马全有一丝不苟的应对着。

“哼,都是这样,说吧,他要什么!”这样的借口,崇祯不知道听过几百几千遍,总之,对于这些军头们调用,二话不说,立刻就出兵的,眼下出了他寄以众望的卢象升,他还真的想不出来。对于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

“平远将军还真的没有提什么要求,只是天津之乱到时候,粮库被焚烧了不少,平远将军又约束部众,没有纵兵四处钱粮,目前他军中,粮草有些接济不上了,他知道京师卢督师也在用兵,所以,他就不像麻烦朝廷了,恳请圣上,允许他征用天津诸县的义仓。”

“恳请?”崇祯不是低智商的人,这话里的猫腻,他听出来才怪:“只怕此刻这些义仓,都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吧,告诉朕,不过是报备一下吧!”

他很恼怒,而且浑身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样跋扈的臣子,在太祖成祖的时候,只怕立刻就是缇骑四处,将他提拎到京师来发落了吧。但是,此刻他却只能在宫中,暗自生着闷气,任由这样的臣子猖獗。

“这个微臣不知!”马全有偷偷觑了一下崇祯的脸色,此刻,那脸色铁青得犹如刚刚出了染坊的青布,仿佛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

“准了!”崇祯说道,“许他自行取用这些义仓中的粮食,但是,河运衙门运粮的漕船,自今日起,一粒粮食都不许运往天津!”

他顿了顿,“既然是我大明的军马,军中岂能没有监军,叫司礼监拟出人选,不日前往军中,催促他出兵!”

有了崇祯的首肯,余风自然更加名正言顺了,虽然紧接着从京中来了一大批的官儿,还有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但是,余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至少,现在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在大明立足了。

天津下属几县的义仓,都被他派兵接管了,加上原来天津城里的存粮,足足有十多万石,这些粮食,足够他这些人马吃很长一段时间了,谁说天灾人祸,大明缺粮的,这缺粮的,不过是那些苦苦挣扎的百姓而已,对朝廷来说,可没有缺粮一说。

卢象升还在和阿济格较劲,不过,如果余风不打算搀和进去的话,卢象升的下场,他是知道的,因为那个不给力掉链子的监军,卢象升最后还是要陨落的。但是,与此同时,清军也是精疲力尽,此后,各处勤王之师尽到,清军也只有打道回府的命了。

之后大明的军队,布防的布防,剿匪的剿匪,一切又和以前一样,回到那永远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大业上来。

而余风的“休整”也会一直持续到那个时候,等待清人退走,他将会带着他的人马,从天津一路西行,进入河南,在那里,也许他将会看到他这辈子最想见到的那个人——闯王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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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卢象升之死

第二十五章卢象升之死对于兵部尚书杨嗣昌来说,如今,他感觉到如肉中刺眼中钉的,除了那个在昌平“都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以外,还多了一个余风。

在朝中,杨嗣昌一直都是力主议和的,而卢象升显然和他持着相反的观点,就这一点而言,两人政见不同,即便是说是政敌也不为过。清军兵临城下,崇祯可是令他和高起潜、卢象升三人共议军事,可想而知,这三个人,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议论不到一起去的,两个议论怎么和,一个议论怎么打,这还议论个什么劲儿。

所以,当卢象升实在是膈应不了,直接上疏请求皇帝让他和高起潜、卢象升三人共掌兵权的时候,他乐得推波助澜,成全了卢象升。

天下援军,不过是宣大,山西,山海关,宁远几处的兵马,其他的兵马,或者在途中,或者还没有启程,实际上,这些兵马,全部合起来,也不过五万之数。宣大兵马他是不用想的,卢象升干宣大总督那么久,他手下的天雄军,杨嗣昌可是用不起。那么,宣大山西的兵马,就分给卢象升,至于宁远,山海关这些精兵,自然是交给高起潜,不过,杨高一体,这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想而知,就这么点兵马,还被一分为二,余风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天津,这让人不担心都不成啊,随便那一路兵马,不论军力,单单只是拼人头,怕是也拼不过余风。

对于余风,杨嗣昌也着实下功夫了解了一下他,不过,越是深入了解,他这种担心,就是变得越来越淡,余风在九月间居然还娶了大清的一位公主,这种人,若说他的一门心思主战的,他还真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忧虑,在马全有回来,禀告朝廷余风奉旨之后,也烟消云散了。既然没有自立之心,又不是主战一派,这就不必多担心了。

不过,既然担心尽去,他倒是有心情琢磨一下那余风手下的大军了。武将们手中的兵,就是他们的心头肉,他自然知道自己使唤不动,但是,他使唤不动,有人使唤的动啊,在适当的时候,借一下势,也未必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要筹谋的周密,就不会出什么纰漏,话说回来,虽然这余风跋扈得有些离谱,但是再跋扈,总比那又臭又硬的卢象升好吧。

不过,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静下心来的时候琢磨的而已,眼下既然天津安稳,京师自然不用担心那边,所有的臣子们,都将眼光放在了涿州保定一线,在那里,卢象升和高起潜,正各自带着兵马,与清军周旋对峙呢!

前几天,又失数城,他借着这个理由,上书弹劾了卢象升,说他调度无方,战绩如此,就连皇帝陛下,也护不住他,而今的卢象升被削去了兵部尚书的衔,不过是以侍郎这一职位督师了。但是,仅仅是这样,他也并不满意。

这粮食军饷上面,少不得还得给卢象升设点小绊子,说句难听的,他宁愿将粮草军饷,给那态度不明的余风的新军,也不愿意便宜了卢象升的天雄军。

京师的夜,显得有些冷清,杨嗣昌紧了紧自己袖袍,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了书房。

与此同时,在巨鹿,一个名叫贾庄的地方,卢象升同样在整装,只不过,他穿上的,是一件麻衣,而他的面前,是一群跟随他多年的天雄军将领。

“今山西总兵王朴,因云晋告急,已经被朝廷急调回师,眼下,卢某身边就只有你等五千将士生死与共了!”卢象升脸色有些病态的潮红:“然前面敌军,数倍于我等,今日一战,凶险难料,众将只需谨记,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为国尽忠,就在今日!”

“督师,在等等,杨主事不是去了高大人那里去求援兵去了,不过四五十里地,或许,此刻援兵就在路上了!”一个将领低声说道,尽管这话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参赞主事杨廷麒早上就去五十里之外高起潜的大营求援,若是有援兵,这一整日的时间,援兵就算是爬也爬来了。

卢象升摆摆手,脸上似乎有些笑意,从腰间拿出一条白带,缠在了头上。麻衣,白带,他分明是存了必死之心,这个时候,还谈什么虚无缥缈的援军,他心里早就已经绝望。他恨,恨朝中那些无知小人,弄权奸臣,但是,到了眼前,他绝对不会带着这种情绪,走上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的。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他低低的吟诵这古老的曲调,场中众人也慢慢随着他的腔调,低低的念着,更有人,学着他们的督师的模样,从腰间抽出白色的布带,默默的缠在了头上。

“众将士,随我杀敌去!”

崇祯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宣大总督,加兵部侍郎衔头都督天下兵马卢象升战死在巨鹿贾庄,天下皆惊。其死时身中四箭三刀,壮烈无比

.“将军,卢督师殁了!”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陈敏之,侦缉司的情报,只要不是绝秘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经他的手分拣了,再呈交给余风,一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飞奔来报余风,他深深知道,卢象升一死,是多么重大的时候,说不好,这天下的大势,都要因此改变,他当然着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余风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显得多惊讶,这让陈敏之暗暗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位将军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渠道,得到了这些消息。

“这都快过年了,将军!”

“哦!”余风一拍额头,“有些忙昏了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眨眼间,一年又完了,只是今年,不能再加过年了,怕是很多将士,都是这样想的吧!”

“将军,总督天下军马的卢督师殁了!”陈敏之见余风似乎没有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少不得再提醒他一边。

“嗯,我知道了!”余风点点头,对于这位大明督师,他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对于余风来说,这种人,注定只能是一个悲剧英雄。这这种悲剧英雄,从古至今,在这个民族里,涌现出了无数,有了风波亭的岳飞,自然也会有巨鹿的卢象升。以后还会有更多,余风钦佩这些人,但是,他自己绝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数千残卒,对数万之众,意料中事!”余风淡淡的说道。尽管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件事,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卢象升死了,接下来,就是孙承宗了吧,然后,就该轮到那个坐在兵部尚书位子上不干事的杨嗣昌了吧,等到这些大明的精英也好,权臣也好,全部都死完了的时候,这大明,也就彻底的完了。

“那咱们要不要应对一下,这朝廷新败之下,必定会想到我们,若是强令我们出兵拒清,无论将军出兵还是不出兵,岂不都是违背了将军的初衷。”

“敏之,不用忧心,大明眼下,还没有到非得用咱们这一支兵马的地步,别忘记了,朝中还有不逊于卢象升的人物呢?若是他出面,这宁远的兵马也好,山海关的兵马也好,甭管是还是祖大寿吴三桂,通通都的靠边站,这一位,定能力挽汪澜!”

“将军说的,是洪承畴还是孙传庭?”陈敏之琢磨了一下,这两位,似乎都符合余风的说法。

“两个都是!”余风点点头:“所以,这些事情,我们就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可以了,嗯,安安静静的看,安安心心的过年!”

卢象升虽然捐躯,但是清军仍然没有退走,仍旧是攻城略地,大肆劫掠。得知了前线的战局,崇祯急忙令洪承畴总督蓟、辽军务,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北的军务。正如余风所说的一样,两个人才,崇祯一着急,全部都用上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个是西墙,那个是东墙了,他两堵墙都要垮,两堵墙都要堵。万幸的是,清军虽然没有过年的习俗,到处肆掠的流民军,却是要过年的,相比之下,倒是压力轻了许多。

清军似乎没有据地久留之意,只是劫掠,看起来,这一次,和前几年的那几次,没有多大的区别,等他们抢够了东西,自然就会回去了。

这期间,还出了一个意外,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北的军务的旨意下发后,孙传庭上疏求见,杨嗣昌担心他会说自己的坏话,将自己在卢象升背后的小动作揭露出来,毕竟,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是同一路人,于是便拟旨驳斥,只让他速速上任。孙传庭很不高兴,当即辞官。这个时候杨嗣昌又趁机参劾孙传庭逆旨偷生。崇祯倒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立刻下旨逮捕孙传庭下狱,将他削职为民,弄到诏狱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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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下强军唯我新军

第二十六章天下强军唯我新军朝中翻天覆地,余风确是优哉游哉的过年,虽然这个年,新军将士算得上离乡背井,尽管吃穿用度都不会差,却是总是感觉少了那么几分滋味。尤其是那些已经成了家,有着妻儿老小在朝鲜的人,更是怅然若失去。

年前,汉城那边除了正常来往的公文,余风的几个家眷,也纷纷捎来冬衣家信,其实到了余风这个地位,这穿着之类的,根本无须家里的女人们操心,这冬衣与其说是给余风御寒,不如说是女人们,将各自的情谊,缝在里这衣服里面,可以想象,这些衣服,必定都是女人们自己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的缝制成的。

余风更在意的是家信,赵雪娘和吴嫣然各自都附了一封。赵雪娘主要就是说些家里的事情,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虽然有些啰嗦,余风看起来却是感觉温馨无比,当然,这其间,余越的的篇幅肯定是要占了多数的。而吴嫣然的家信,如果将那少的可以的充满关切的词句摘掉,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公文的样子。

离开汉城后,几乎是每半个月,赵老爷子对于余风离开后,都会朝鲜大大小小的事情,值得说道的都会详细告知余风,所有,如今的局势余风还是清楚的,至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这种了解,仅仅也就是大局而已,而其中的细微之处,如无必要,余风肯定是没有那个心思去过问的,而吴嫣然的信中,几乎全是这些,甚至平壤和汉城的米价布价,她都一丝不苟的写了上去,她可真是个大气的女人,敢情,这朝鲜,她纯粹就是当着自己的地盘买卖了,一个心思扒拉着琢磨如何发展经济,为余风筹谋赚取更多的银两呢。

余风微微笑了一笑,将手中的信细心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袍子里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傻的可爱,其实,她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每日里大把的花用,余风也不以为甚,这份家业,不就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亲人的吗?可她就是闲不住,好像不做点事情,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随她去吧,她觉得开心就好,而且,以她的能耐,没准比自己稀里糊涂的去东一下西一下的发展更好,自己的人马在这里,指望朝廷关饷,那是肯定靠不住的,以自己的人马的待遇,给大明朝廷,怕是拉出一二十万人都够了,这差额,就得自己去补了,至少,有吴嫣然抓这个事情,自己就不用担心这个银钱的问题。

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吴嫣然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个从海上捡来的女孩,一个小心翼翼确又懂得制盐的女孩,如今,却是能当了他大半个家吧!

“将军,将士们都准备好了!”慕诗站在门口,低声提醒道,今天是他率军离开天津作为先行人马出发的日子,余风说了,要对他的属下的将官们,做些训示的。眼下,他手下数千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了。

余风点点头,随着他走了出去,宽敞的大厅里,此刻已经站满了一身戎装的军官们。余风的训导指示,下达到百户一级,至于各百户的士卒,自然是这些百户回去之后,按照他们的理解去发挥了。赵登这一旅,百户以上的将官,加上镇抚文书,足足有六七十人,这些人,就是他这一旅的军官团了。

余风的眼神,在下面众多将领的身上扫了一遍,当他目光,在两个穿着百户服色的白种人的身上扫过的时候,略略停了一停,外籍军团参与作战,他并没有下命令让他们加入这先行团,实际上,他大规模作战的时候,纪律较差的外籍军团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更多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都是将他们做敢死队使用的,这些战士,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丰厚的军功奖励,对于他们来说,这点风险完全值得一冒,这两个百户,也不知道怎么和赵登搭上了线,卯足了劲钻了进来。

余风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忽略了过去,布拉德的事情,他处理得不轻不重,但是一个带兵的将官,被勒令离开了队伍,专职去做通译,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是奖励,这让外籍军团的上上下下都有了新的认识。将军大人,根本不用处罚他们,做错了事情,将军只需要剥夺他们夺取军功的机会,他们就已经生不如死了。高额的军饷花用惯了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回到以前那吃糠咽菜的落魄日子的去的。

“此去开封,是奉天子圣旨,解开封之围,如今流贼数十万之众,齐聚开封城下,我们是最近的一支军马,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军马,除了我们之外,估计还有几路援军!”

他停了停,下面的军官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新军到大明的第一仗,是和大明的官兵打的,教习营两千之众,对天津的朝廷军马七千余人,大胜,夺城!”他手用力往前一挥:“而通常若是有三五千流民作乱,朝廷的军马,出动三五百人,就可以获胜破贼,你们算一算,若是两千余人能败七千官兵,那面对的流贼,又可以对付多少?”

下面已经有人暗暗心算起来,朝廷的那些软蛋兵,打流民都能一一个打十个,那咱们岂不是一个可以打三五十个,而咱们这一旅四五千人,岂不是面对一二十万流贼,都一点不含糊?

这个数字,让他们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余风看这他们的动静,嘴角微微翘起一丝自信的笑容,虽然账不是这样算的,流民军里,有强军,也有乌合之众,但是,他这是给下属打气,自热不会一一言明了。

“开封城下的流贼,是曹操罗汝才的人马,至少,给我的情报是这样的说的,人数,据说不下二十万,听起来,咱们新军这点人,似乎前去有些寡不敌众的感觉,不过,此刻你们也算出来了吧,论起战力,咱们新军可是不逊色这天下任何一只军马,我有这个自信,就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

“鞑子都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新军,当然是天下间最强的军马了!”下面的人,低声嘀咕起来,这是余风的在说话,不然的话,他们早就闹将起来,换个人来说新军军力不强看看,他们可不会这么安静。

“所以,朝廷要考校咱们的本事,咱们自己也要看一看!若是咱们只能关着门来称大王,在天下英雄面前,没有一点拿不出的本事,那咱们还是趁早回朝鲜去的好,至少,那里还是咱们的一片乐土,没得为了些虚妄的功名富贵,将性命丢在这里!”

“将军,你也忒看不起咱们了,难道咱们兄弟们每日苦练,还不是那些拿着锄头木耙的流民的对手么!”终于,一个脾气暴躁的百户,忍不住大声说道:“咱们可都是一仗一仗的打过来,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管他面前的对手是谁,要取咱们的性命,得拿他们足够的多的性命来换才行!”

“很好,周志龙是吧,我记得你!”余风不以为忤,“你是因功升至总旗,这次在汉城升的百户吧!”

周志龙连连点头,他是赵登的亲兵出身,没想到余风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好,你记得你的话,有这种心思,只怕别人要你的性命之前,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军官们的气氛被周志龙点着了,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激昂,又掺杂了一点点委屈的气氛,他们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但是,被自己的将主这样小看,又让他们感到心里很是忿然。

余风双手一压,军官们的嘈杂声,顿时小了下去,霎时间,大厅中顿时又变得安静无比。

“是不是对手,让我看看!让朝廷看看!”余风点点头:“你们做先锋,三日后,我率大军跟随你们而来,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四个字——杀敌,守纪!”

“一切按照咱们的章程来,改守的规矩,一定要守,我新军以规矩立军,若不遵号令,犯了军规,哪怕的得了天大的军功,该治罪的一定要治罪!按规矩办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是,将军!”

“去吧,愿众将士旗开得胜,壮我军威!”

说完了这些,余风挥了挥手,大厅中的军官们,齐齐应了一声,整整衣甲,在余风的目光下,从大厅里鱼贯而出。在城外的军营了,他们的属下,已经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列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了。

崇祯十三年正月,余风自天津起兵,离开天津朝着河南开封进发。与此同时,清军已经退回了关外,洪承畴督师辽东,正在亡羊补牢,而孙传庭依然在诏狱里,苦苦的熬着,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这位大明屈指可数的帅才之一,将会在今年“瘐毙”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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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兵到保定 如临大敌

第二十七章兵到保定如临大敌从天津出发,顺着黄河,沿路经过保定府,顺德府,再至怀庆府渡江而至开封,这就是余风给新军拟定的路线,而这一次出征作战,实际上对于余风来说,是非常的不利的。

单单从后勤补给上来说,习惯了自己的后勤系统的余风,一直以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缺粮缺钱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量体裁衣,根据自己的财力来扩充实力,而在这里的这一场战斗,毫无疑问,他以前打来的坚厚的后勤基础,目前是指望不上了,当然,朝廷那就是更指望不上,这个时候,朝廷若是能有这么多的钱粮,那是宁肯自己练一支兵,也不会给余风的。

所以,朝廷的军饷粮草,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的,毕竟有了军饷粮草,你就算是朝廷养的兵马了,这样,朝廷用起来自然就有大名份。

其实,当今凡是手上有些兵马的武将,除了极少数像卢象升那样的异数,还真没有几个指望靠着朝廷的钱粮自己练出一支兵马来的,这为数不多的银子,经过层层克扣,再漂没不少,能到将领手上的,十中没有二三。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将领,都能养得起远远超过朝廷编制的兵马,这其中,当然就有自筹粮草军粮的手段了,说白了,朝廷给的不足,那就靠他们自己抢?抢谁的,当然是抢老百姓的。而朝廷对此,也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不闻不问。所以,有的地方,防备官兵比防备贼兵更为厉害,贼兵来了,你还能寻个地儿跑,要是被官兵盯上了,你又没有一个得力的靠山的话,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余风从天津获得的给养,仅仅也只是能够勉强维持大军的日常开支,这银子倒是好说,但是粮食却是一个问题。大军开拔,所能带走的粮食自然有限,其实,就是这个限度,也足够将天津这几年的存量全部搬空了,再多,就要余风自己想办法了。

要余风像那些其他的军将一样,沿路从那些原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手中,抢夺他们那仅有的一点活命的粮食来维持大军的开销,这事情,余风暂时还是做不出来的。看史书,有叛将缺粮,将满城百姓杀之做成肉干,称这些百姓为“两脚羊”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余风那是想都不敢想,这得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赵登这先锋一旅,提早开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沿途的几个府县,筹备大军来时所需要的军粮,从官府手里弄些粮食,总比从百姓手里弄粮食方便一些,而且,余风并没有打算和这沿路府县的地方官去将道理,这般时候,武人的刀枪在手,需要和那些官儿们讲道理么?你不给我就抢,我新军连天津都攻破得,难道还破不得你那几个府县。

十来天后,余风率军到达了保定府,见到的景象却是让他大吃了一惊,赵登的汇报,保定府的知府,已经答应为过境的大军,提供半月之粮,得到了这个准信,余风还以为自己率着大军来到的时候,保定府不说夹道欢迎,至少也会派出一些官儿前来和自己洽谈这些事宜。

哪知道,他来到保定府的城下,保定府居然城门紧闭,城头上兵丁民夫,忙碌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派人去看看!”余风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按照预定的日程,在城外扎下营盘来,即便是保定府城门打开,他也没打算带人进城,这里不是他的终点,而且,士卒眼下似乎也不是贪图安逸的时候。

跟在余风身后的大军,是四个旅,两万余人,在天津,余风留下了一个旅,不管怎么说,领军着未胜先虑败,这是应有的素质,若是万一事情不如人意,至少,余风还有一个退路,这些年,他深深的知道,万事留有退路,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两万人的大军,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多,在纸面上看,这两万和十万百万,似乎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甚至,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意思。但是,若是真的这么想的人,那才叫浅薄呢?

十万百万,以你一人之目力,尽你所见,你又能看到多少人。哪怕你看到天边都是人影,实际上,你看到的也许也不过是几千万把人,这还要你站的足够高才行。两万人扎下的营盘,实际上已经足够将保定府的东边和北面,围得水泻不通了,而站在城头望去,密密麻麻尽是旌旗招展。

保定府的知府韩三德,并不是浅薄的人,只是在城头上看了那么一眼,他立刻就下令道:“陈守备,你再给我两百人,和我知府衙门的人,一起看守四门,没有你我二人的命令,谁若是敢私自打开城门,杀无赦!”

那保定府的守备将军,看着城外的阵容,脸色也是有些发白。前两年,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兵过境的时候,他还是个百户,那些兵是如何的如虎似狼,不干人事,他可是历历在目的。他平时再怎么在这保定胡作非为,但是他必定还是本土本乡之人,祸害起乡亲们来,也还有个底线,但是那些兵却是没有这个顾忌,那股狠劲,他是自愧不如的。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立刻就有人带着兵丁朝着城门跑了去,城门处原本就有兵丁,这些人去,不过是加一个保险而已,看到那些兵走去了,这保定的一文一武两个头面人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从看到大军的踪迹,到大军扎下营盘,足足有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他们两人看的心神激荡,这样的扎营速度,毫无疑问,这些兵平时操练得何尝严厉就可见一斑了,操练的厉害的兵,打起仗来,自然就是强兵了。大明有一个很奇怪的逻辑,就是这兵马战力越强,祸害起百姓来就越厉害。还是以平贼将军左良玉来说,他的手下的兵马,可谓是臭名昭著,打到哪里名声就臭到哪里,可是,他败仗没少吃,却依然被捧成了当世名将什么。怕是这其中他兵马对贼人和对百姓同样凶狠是分不开的。

“这支兵马领兵的是谁?”守备有些战战兢兢。

“听说是余风,朝廷新封的总兵官,平远将军!”韩三德微微皱眉,对于这个平远将军,他几乎是一无所子,好像这个人,就是凭空从天上带着他的兵马掉下来的一样的。这样的实力,至少也是一声总兵,这些兵马,靠着一个参将游击之列的衔头,可是拼凑不出的。

“这都是那个先前经过的赵守备说的?”陈守备根本不待见一个外地来的守备官,论官职,他不比对方小,论人马,他也不比对方少,所以,赵登来的时候,他干脆就避而不见了,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放在每年保定府能够拿出来的好处,就是那么多,若是外来的和尚吃了,本地的和尚自然就要少吃了。

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来找些好处,只要没找到他的头上,他也就能躲就多了,这些天,他一直躲在城东那个暗门子的温柔乡里,知道昨天,才被陈三德派人寻到,而这隔天,余风就大张旗鼓的来了。

“嗯!但愿他们只是过境,给些劳军的好处,也就走了!“韩三德喃喃说道:“按理说,他们此刻应该派人过来了!”

他推测的不错,就在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余风派出的一个千户,已经带着几个兵,策马朝着这边跑来了。

“城上面是哪位大人,我们将军派我给大人知会一声,咱们新军是朝廷的军马,不是贼军,城中官员百姓,大可不必惊慌!”

“这是咱们的知府韩大人,有什么话,就在城下说吧!”陈守备大声朝着下面喊着,对方那一身的铁甲,看的他有些眼热,这身行头,可是比他的要好多了。

“这什么话!”那千户很不高兴,“咱们大军远道而来,难道这就是保定府的待客之道么?更别说,先前咱们的人,已经知会了保定府,准备我大军的粮草用度,如今看来,你们是要反悔么?”

“这位将军,不要误会,我保定府贫瘠,大军的用度粮草,实在是负担不起,请将军给你们大帅带个话,就说,保定府立刻会派人前去劳军,若有不能令大帅满意之处,还请万万见谅,见谅!”

韩三德说完,眼光朝着自己的下属们溜了一圈,这去劳军,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活,遇见一个跋扈残暴的主,被忤逆了一丝,只怕当成丢了性命都是可能。

场中众人,都是目光有些游离,这去劳军的人,职务还不能低多少,要不然,这本事就是看不起对方的做法。韩三德最后目光落在了判官身上,“你去!将我的意思,给他说清楚,若是能说动对方放过我们保定府,我在京师还是有几个同年在吏部的,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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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谁糊弄谁 谁吓唬谁

第二十八章谁糊弄谁谁吓唬谁周磊在这通判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一直都挪不了窝,哪怕他能力再突出,这上面没人,他的仕途,也是止步于此了,而他本人,也算是看得开了,近几年来,根本是想都往那么方面想了。

可眼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落在他的头上来,他还真的推脱不了,别的不说,韩三德话音刚刚落地,周遭同僚们那眼色就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来了,他看得出来,这些眼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怜悯,没准里面还有几分漠然。这个时候,他能开口拒绝吗?

若是开口拒绝,别说同僚们的口水会淹死他,就是在韩大人身边那位虎视眈眈的陈守备,只怕也不会绕过他,眼下兵荒马乱之际,只要有上官撑腰,这文贵武贱的规矩,只怕也要颠倒个个儿来了。

“是!我这就去办!”他有些苦涩的接过了差事。

“不要开城门!”韩磊吩咐了一声,大声喝到:“来人,寻几个箩筐来,将周大人送下城去,嗯,周大人不妨带几个军士,带些金银酒水之类的过去!”

于是,这城下的新军的千户,赫然就发现,在城头上沉寂了一会儿功夫后,从城头上慢慢的吊下来几个大箩筐来。

“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周磊一走近那千户,就发现那千户脸色着实难看的很,急忙拱手解释道:“本官那是保定府通判,奉知府大人令,求见贵军大帅,还请将军代为引见!”

说话间,眼色微动,朝着那几个正从箩筐中搬弄东西的从人扫一眼:“保定府上下,定不会叫将军白走一趟!”

那千户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官儿,刚才那知府在城头上大叫,他就知道,这保定府怕是要赖账了,这个时候,这个家伙赶着去求见将军,肯定也是说这个事情,难道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保定府不出军粮,将军要么拿先锋赵登出气,要么拿保定府出去,总归会要着落一头的,问题是,将军的胳膊肘会往外拐吗?

“跟我来吧!”一直到他这眼光,看的周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才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一句,也不管他,径直就回头朝着自己的营盘走去,周磊急忙带人跟了上去。

至始至终,从新军中派人来和城头上的人交涉,到这交涉的人,带了对方的人回来,新军这边的营盘里,都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所有的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扎营,取水,做饭,似乎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一样。

周磊从走进大门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除了偶尔在士卒们的视线中经过的时候,这些士卒会对着和他们服饰明显不同的他,多看几眼,就没有多少人露出一点兴趣了。而周磊也发现,这一路来,这些士卒,基本都是身强体壮的精壮之士,偶尔看到几个瘦弱一点的,也是红光满面,看起来,那是体格使然,和是不是饿着肚皮,完全没有关系。

果然是虎狼之兵!悄悄观察着着士兵的体魄,他又有一个发现,他看到的这些士卒,基本上都披着甲,哪怕是看起来最基层的普通士卒,身上也是一件棉甲,而穿着皮甲的,更是满营都是,那些将官们,几乎都和前面带路的这个将官一样,身上是黑的发亮的铁甲。看完了这些,他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带着金银的几个从人,这点礼物,似乎有点拿不出手啊,这支军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银钱,人家的心气儿,肯定不是这简简单单两千两银子能够打动的。

“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将军!”也不知道穿过多少营盘,周磊来到一座大营盘前,那领路的千户,冷冷的对他说了一句,就直接朝着营盘走去了。周磊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这个营盘四周巡逻的士卒,并不因为他被自己人带进来的,就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更多的目光注视着,而这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有一种在荒野上被群狼盯着了的感觉。

他自然清楚,前面这个大帐,怕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了,而这些目光的主人,只怕就是自己要求见的那位余大帅的亲兵护卫了。

“保定府来的?”一个显得有些散漫的将官,凑了过来,话声显得有些轻佻。

不过周磊可没有小瞧对方,哪怕对方身上,套的不过是一件脏兮兮的皮甲,实际上,这支军马已经点颠覆了他对大明军马的所有认识,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实在是不敢做出任何有可能激怒对方的行为,哪怕在言语上,也是一样。

“保定府通判,正在等候余大帅的接见!”他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你们搞什么鬼呢!”那将官有些揶揄的说道:“咱们大军远道而来,你们保定府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我说,你们胆儿够肥的啊,天津之前的那些官儿,也这么干过,你知道现在天津怎么着了么?”

他轻蔑的笑了一笑,从周磊身边擦身而过,浑然不理身后仿佛被雷击了一样目瞪口呆的周磊。

“你大爷的,这余风,就是破了天津,在天津占据数月,然后不得不让朝廷捏着鼻子认了的‘官兵’?”周磊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那余风,在天津据说可是杀了不少人,包括不少官员,也不见朝廷有个重话,这个煞神,怎么跑到保定来了!

“韩三德,我八辈祖宗!”他心里正在痛骂着他的上司,顺带着后悔自己当时在城头上,怎么就不硬气一下,这差事,哪里是凶险,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啊!这狗屁韩三德,这不就是公报私仇,让自己送死来的吗?

“将军传你进去!”那领路的千户,走了出来,还是一副看待死人的眼光,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他木然的点点头,整了整衣襟,随着他,朝着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猛兽一般的大帐,迈步走了过去

.“这周磊平时也是个得力的,怎么今次这么拖沓,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回音!”

城头上,韩三德和陈守备,两人都是面有疲惫之色,高度紧张两三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疲倦。

“再等等,再等等!”韩三德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毫无营养的安危这坐立不安的陈守备。

“动了,动了!守备大人!”

士兵们的喊声此起彼落,韩三德和陈守备霍然一惊,急忙从避风之处,奔上城头,之间对面旌旗招展,一队兵丁拥簇着什么,从对方的营盘里走了出来,一直朝着城门这边,慢慢的推进。

“他们要干什么,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韩三德有些慌张起来,随着那些士兵越来越近,他看得分明,这些士兵拥簇的,分明是两辆大车,车前数匹健马,费力前行着,而车上的物件,已经轮廓所见,不是两门火炮,又是什么。

“咱们的炮呢,咱们的炮呢?”看着士卒,在差不多多大半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将这两门火炮卸载下来,然后,堆土安放,分明是要发射的样子,他有些惊慌不已,至于那周磊,此刻早就被他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人,大人,咱们的炮,打不了那么远的!”陈守备也是有些发颤的解释,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就算能打得了那么远,他敢打吗?这城下的了不是那些拿着木棍的流民军,这可是真正武装到牙齿的数万朝廷精锐啊,他可以拿他的前程发誓,以他现在手里的兵马,这城下的兵马若是要攻城的话,他绝对支持不了半天,不,也许,连两个时辰也支持不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撕破了脸,一旦城破,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官儿。

“要不,陈守备,你带人出去,将他们杀散?”韩三德已经乱了方寸,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站在城头上,已经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了,那火炮的弹丸,可分不清哪一个是知府大人,哪一个是普通的士卒,至于陈守备率军开了城门出去,会不会被对方抢进城来,那更不是他的专业考虑范围了。

城头上还在彷徨无计,城下的两门火炮,已经迅速的安装起来了,而在安吉尔的指挥下,已经有士卒开始在装填火药,调试角度了。

“不要对着城头,对准城门!”安吉尔狠狠的骂道,“将军的命令,咱们只是发射两炮,威慑一下对方,又不是要咱们去杀伤那些城头上的士兵!”

“还有多久时间可以发射!”

“马上!”士卒们忙碌不停,他们的队正回答了长官的话,五分钟后,第一个完成射击准备的队正大声汇报道:“第一队准备完毕,两倍药量,三磅弹丸,目标,城门,请求发射!”

话声刚落,另外一个声音也不甘示弱的响了起来:“第二队准备完毕,两倍药量,三磅弹丸,目标,城门,请求发射!”

“听我口令,齐射,点火!”安吉尔退开十多步,凛然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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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如法炮制 大战揭幕

第二十九章如法炮制大战揭幕保定府的城门,不仅是浸泡了桐油的巨木制成,在外面还包有铁皮,用巨大的铁钉,将整个城门钉的严严实实。这样的城门,即便吃冲车对撞,也不是一会半会能够冲开的。如果在城门洞里堆以泥沙瓦砾,不留空隙,以城门做屏障,这城门实际上比起四周的城墙,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可是,这毕竟是面对的是朝廷的官兵,而不是流贼军,更不是鞑子,这种自封城门的举措,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韩三德肯定是不会下名利的,所以,这城门后面,除了一些士兵,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两颗弹丸,在城内的人,仿佛听到天边的两声闷雷的动静后,凌厉而又势不可挡的撞上了城门,然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城门附近的士兵们,顿时一个个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地,而最靠近城门的那几个,竟然是口鼻出血,生生的被震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官兵攻城了,官兵攻城了!”城里一片哗然,这乱起来的,甚至还包括陈守备手下的兵丁们,这被调上城头防守,和调上城头守城,这可是两个概念,做出姿态是一会事情,两只朝廷的兵马火拼,又是另外的一回事情了。

韩三德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是被震倒的,纯粹是腿软。

“大人,大人,您快下个决断啊,他们又在装填了,咱们是不是将城门堵上!”陈守备一把搀扶起来,快速的在他耳边说着。

“不能填,填了就自陷死地了!”韩三德脸色虽然惨白,但是却还保持了几分镇定的模样:“他们不过是恫吓一下我们而已,不就是要军粮么,用得着这么穷凶恶极吗?”

他叫过一名下属,定定吩咐了他几句,陈守备耳朵还有些不大灵光,隐隐听到他对那人说道,粮仓,要快什么的,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知道韩三德是色厉内荏了,要是这个迂腐的家伙决定死扛到底,那他还真的有点难做了,这些兵马,是去打开封那边的流贼的,要粮食,给了他们就是,和他们叫什么劲,非得让人家轰上几炮,这就草鸡了,这些读书人,都是这副德行,吃硬不吃软的。

城外的那两门炮,好像已经装填好了,却是没有再继续发射,只是那森森指向这边的炮口,让人看了有几分发寒,城头上,早已经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不是军令在身的,没有必要在城头上凑热闹的人,早就走得干干净净了,谁会那么傻乎乎的的站在城头上去挨炮轰,那炮弹认识你是张三还是李四么?

对方的大营又匆匆出来一小撮人,跌跌撞撞的来到城下,大声的朝着城上呼唤着,不是那通判周磊又是哪个,显然周磊也看到了听到了动静,也是一副乱了方寸的样子。

城头上很快就放下了箩筐,说也奇怪,在两门火炮指着的情况下,这些士卒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知道多少,一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一个个都十分的卖力起来,须臾功夫,周磊就出现在了韩三德的面前。

“怎么样,见到那余风了么?”韩三德急急问道,顾不得周磊连气息都没有喘匀实,这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大人!”周磊有些汗颜,“不成谒见到余将军,不过,下官拜会了其参赞军机陈大人!”

韩三德微微皱眉,余风居然不见自己派出去的人,这也太托大了一些,不过,看着城下那森森的炮口,他又释然了,这人之中事情都做的出来,还能计较他跋扈不跋扈么。

“大人,那陈大人说了,他们大军只是过境,这剿贼乃是朝廷要务,自然是半点来不得推诿的,不光是大军要奋勇杀贼,这地方上,该出钱出力的,也不得含糊,余将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是咱们保定府一定要和大军作对的话,那他就只好自己带人来取了!”

“看到了!”韩三德虽然早就知道可能是这个结局,但是还是苦笑了一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些,不仅没有显露出自己的风骨,反而面子里子都被被人削光了。

“大人,怕是要迅速些,这陈参军之给了咱们两个时辰,若是天黑之前,咱们没有动静,他们可就派人来取了!”周磊这话的意思非常的明白,这余风的军马,竟然是似乎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好像就打算在这里过一夜一样的,今日取粮,明日边要开拔。

“也好,就当是送瘟神吧!”韩三德意味索然,既然打算屈服了,他再呆在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一事不烦二主,我已经下令粮库那边准备妥当了,这事情,还就劳烦周大人一次吧!”

说完,他也不顾周磊的反应,一拂袖,竟然就这样掉头而去,留下周磊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渐渐远去

.对于在保定发生的这一个插曲,余风并没有多加关注,虽然地方上有些抗拒,但是,自己稍微显露了一下强硬,这粮草还不是就乖乖的送来了么,甚至,连自己的行程一点都没耽搁。

等到再到顺德的时候,他自己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些还有侥幸之心的地方官员了,果然大炮是利器,尤其在威慑人的领域,远远不是几只火枪可以比拟的,在保定好歹还开了两炮,到了顺德,他都懒得等人来自己大营了,一边扎营,一边摆出攻城的架势,顺德府简直连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满足了他的要求。这让他有些陶醉于这种感觉,感觉在这大明,好像什么都是他予取予得一样。

过了顺德府,安生的日子,终于完了。赵登从前面传来了消息,他所部的骑兵,已经和流民中的一只偏师接触了,虽然那几千流民,在骑兵的一个冲锋之下,就狼奔豕突,溃不成军,但是这让余风开始警觉起来了。

这才到河南境内,就有如此规模的流民军了,那开封城下,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到目前为止,他除了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对手,是曹操罗汝才以外,对于流民军的人数,编制,战力,都不是很清楚,况且,他这一次,算的上是孤军深入了,他可不想将自己的人马带入流民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大军前行的步伐,慢了下来,严格的按照每日三里的行军速度还是运动,而每到一处宿营,他必定将四周的敌情弄个清楚明白,随着赵登不进反退,而精英营尹胜则是派出去大肆活动,一副当前的态势图,逐渐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自成几个月以前,还是在四处的鱼腹山区里四处流窜,一度一蹶不振,身边仅仅只剩下百数骑,然而就当天下人都以为李自成从此就烟消云散没了名号的时候,李自成抓住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包围圈中的一个空档,从包围圈中跳了出来,连夜穿过湖广,进入河南。

然后,事情就以一种天下人都瞠目结舌的状态发展了,几乎是毫无预兆,可以说,简直就好像是有神人相助一样,短短数日间,李自成的这百数骑,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到了几十万人。这几十万人,较之以前他被打散的人马,战力不降反升,除了这其中有他当初流落在河南的大批流民军的骨干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吸纳了不少读书人。

“均天下田地。让乾坤无有贫富之分”这个口号,第一次被闯王军中提了出来,当然,还有那句连余风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口号“迎闯王,盼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有了这批文化素质较高的读书人加入了李自成的军队,这李自成的军队对于在各处辗转求生的平民百姓们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无比有吸引力的地方了。

而曹操罗汝才,自陕州入河南,实力也有这巨大的长进。此刻李自成和罗汝才,一个聚兵洛阳,一个陈兵开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河南的舞台,就是这两位的天下,而在这两位当中,李自成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还好,总算河南总兵陈永福还算是一个有本事的,加上巡抚李仙风也算是一个能吏,两人拼着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堪堪保住了这几座大城池,不过,也仅仅就是这几座大城池而已,至于那些乡间城镇,他们就是在是力不从心了,那里,早已经是流民军的天下了。

流民军有合作,有冲突,但是,总的来说,合作比起冲突来,还是要多的多的。除了各家的骨干队伍,那些衣服在外围的流民军,今日归属闯王的麾下,明日又为曹操效力,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年月,流民军根本不指望军饷,一句能吃饱肚子活命的话,就足够拉走很大的一批人人。说到底,这些外围的流民军,都是求生存,而只有那些核心的将军大人物们,才有再这乱世中做一点什么功业野心。

但是,这也给余风带来了困惑,他甚至判断不出,赵登遭遇的那一支流民军,到底是李自成的属下,还是罗汝才的属下,敌情不明,可是大忌。余风是有自信,但是,在能不招惹两个对手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想招惹两个对手的,没有人会闲的蛋疼,怨自己的敌手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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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不是战斗的战斗

第三十章不是战斗的战斗余风有些困惑,但是,对于被赵登击败的民军,却是更困惑了。

当他被赵登打得全军溃散的那一支民军的头目,叫夏十三。怎么说呢,这夏十三,既不是罗汝才的手下,也不是李自成的手下,倒是自己有着一个小小的山头。这种现象并不奇怪,三大寇的崛起,其实就是大山头吞并小山头的一个过程。

河南遍地狼烟,他也觉得自己这些苦哈哈算是苦尽甘来了,官兵们一个个都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城外乡间,基本上都是民军的天下,他手下的实力,也从千把号人,一下子急剧膨胀到了四五千号人,这让他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味了。

平素里他不敢碰的那些有着城墙的县城,他也敢去碰一碰了,哪怕这个县城如今不是在官兵的手里,而是在另外一股民军的手里,他也一点都不带打磕绊的。

这不,他刚刚洗劫了两个县城,带着自己的收获,准备回自己盘踞的老巢去乐呵乐呵。开封那边打得热闹,但是他却又自知之明,自己这点人马若是凑上去前去,不是被那罗汝才李自成之流,吞并得干干净净,就要在官兵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更大的可能是,他只要敢送上门去,他的这些人马,十有八.九会被当做炮灰消耗在开封城下,他才没有那么傻呢,自己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不好。

这也迎头就碰上了朝廷的军马,这让他感到十分的诡异,虽然这附近有官兵不假,但是,这都有多长时间,官兵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活动了。

衡量一下官兵的人数,他决定不逃了。以前若是见到这样大队的官兵,他肯定是退兵三舍的,可如今的他,已经从夏大王,升级成了夏天王,手下的兵马也足足比官兵多了一倍,这个时候,若是打败一只这样的官兵,他肯定是声望大涨。

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人投奔,大家本乡本土的不投奔,难道去投那外来的和尚,真当他们念经比本地的和尚念经念的好么?

权衡下了利弊,他立刻就开始布阵。呃,说是布阵有些勉强,不过是将他的亲信统带的一队队兵马,放在官兵的前面,拦住官兵的去路而已。他心里倒是清楚得很,这官兵虽然草包,但是打起仗来,比起这一个月前他这些还是农民的兵,还是要强得多了,他的战略很简单,直接堆上去,以官兵的秉性,想必死了些人,直接就溃散了吧,论起不要命的程度,这官兵可就远远不及他的手下的流民了。

谁知道,这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的手下还在乱糟糟的“列阵”的时候,对方的官兵阵前,已经整整齐齐出现了两个千余人的方阵,而一待这阵型成齐,这方阵就开始朝着他这边开始移动了。

更令他郁闷的是,他的人马,从一开始到完全溃散,几乎完全没有个过程,对方方阵一移动,伴随着方阵想起的就是浓烟和巨大的声响。然后,就是大批大批的人倒地死去或者是断臂缺肢的在地下呻吟。

也不知道谁发一声,“妖法,官兵的妖法!”他的整个队伍,就再也不受控制了,兵丁简直就是一触即溃,惊慌失措的残兵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都只为躲避官兵的“妖法!”

天可怜见,他手下的这些人马,基本上都是这附近几县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见到过火铳。在巨大的恐怖的声响一响起,这身边的同伴们,就仿佛是雷殛一样纷纷倒地,这种情况,远远超出了他们认为打仗就是真刀真枪面对面厮杀的想象。对于不可知的事物,人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恐慌,这一点他们也不例外。

所有说,夏十三败得一点都不冤枉。尽管他还算有点阅历,知道那是官兵的火铳,但是这千百只火铳一起发射的景象,他这辈子也是没有福缘见到的,这次他算是开了眼了,如果无视他逃离战场的时候,身边仅仅有自己的几十个心腹这种凄凉景象,其实,他也算是长了见识。

“麻痹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惊魂未定的他,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狠狠的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那些官兵没有追上来,倒是让他有些安心。四五千人,这官兵抓只怕也要半天吧,别说是人,就是四五千头猪,这会功夫,他们也处理不完。

“这些官狗太能打了,幸亏咱们走的快!”他身边的心腹,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谷县附近,哪里有这么能打的官狗?”

“看清楚了他们的旗号没有!”夏十三狠狠的瞪了自己的这个心腹一眼,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打的一败涂地,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他夏十三毫无疑问会成为这河南众多大大小小的民军头目口中的笑料。

“看见了,是打的‘趙’字旗号,这官狗的头目姓赵!”

“你净扯淡,你识字么,那分明是个‘餘’字!”另外一人反唇相讥,他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中军大旗上,是一个“餘”字。

夏十三阴沉着脸,此刻,他在想着自己的出路,虽然这次抢劫的财物之类的,大多都在这几十骑的身上,足够他逍遥很长一段日子了,问题是,在这烽烟四起的河南,手上没有人,他有命去享受这一份富贵么?

但是,若是去投奔李自成或者是罗汝才,他无疑等于是要从头干起,没点实力,人家百分百的只那么待见他。

只见他脸上忽红忽白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了决定:“走!”

“去哪里,大王!”

“去开封,老子投闯王去,将这里有这么一支能打的官狗的消息带去,以闯王的仁义,总不会连我们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一行人匆匆而去,迅速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在他们身后的战场上,赵登脸上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人马正在打扫战场,神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这是打仗吗?简直和赶鸭子一样没多少区别,这一场打仗打下来,他的人马伤亡不超过两位数,而且,这伤亡打都是在战斗结束后,在抓对方的俘虏的时候产生的。这个时候,他对于临行前余风的那一番说话,才算是真正有些了解了。这些流民军,起码这些不算流民军主力的乌合之众,实在是连对手都算不上。

“旅帅,这些俘虏怎么处置?”一名千总打扫完战场,急匆匆的赶来回报,他没有捞到出阵,结果眼睛一眨,敌人就败了,打扫战场的事情倒是轮到了他。

“怎么处置,养着费咱们的粮食么?”赵登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那千总心里一突。

“旅帅,杀俘不祥啊!”他不是没起过这个念头,以前对着鞑子的时候,他更是干过此时,若是眼前的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是鞑子的话,他连请示的举动都没有,直接就按照流程办了,放在这种事情,军中上下都成了一个共识,鞑子俘虏落在他们手里,想要活命,那得看你的官儿够不够大了。

可是,这几千俘虏,实际上都算不得是兵丁啊,他心下着实有些不忍。

“谁说要杀他们了?”赵登不怒反笑,“圈在一边,不给他们吃食,不用看守,难道他们不知道怎么做么?”

“哦,明白了!”那千户点了点头,心里嘀咕道,“干嘛这么费事,直接放了不就是了!”

赵登却不是这么想,若是这当时就放了,这还费力抓个什么劲儿,除了那些个伤了自己士卒的流民,必须处死以外,其他的人,不过是一些为了活命附从的农民,留得他们一留,不让逃跑的敌将从新聚拢他们,也就是了!而且,他还要派人拷问几个俘虏中的头目,至少,他要知道前面的敌情是如何的了。

一天后,余风的命令传到了赵登的手中,整个先锋旅,暂缓向前移动,前面已经有大股敌军活动了,余风命令他,直接朝着已经不断靠近的大军考虑,以免失陷于敌手,造成被动。

赵登自然对于余风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哪怕在他的侦察中,敌军至少还在百里之外,但是,他可不知道余风说的这个前面,指的是多远的“前面”,大军的战略,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旅帅可以改变,不遵守军令吃了败仗,余风虽然不会大义灭亲,但是他赵登估计此后也别想再得到重用了。

两只人马,缓缓的靠拢,一方是日夜兼程加快速度,一方是小心翼翼谨慎后退,而在他们的前方,一股人数在十万以上的流民军,正有条不紊的在怀庆府的渡口布下了防线,在他们看来,无论前面的那一路官兵,是来自何方,他们要去开封,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而且,很有可能,这里也是他们的埋骨之地,只要他们傻傻的一头撞进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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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风云 家国 以十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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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风云家国以及其他

对新军的小觑,让罗汝才‘抽’来的人马,吃了大亏,尽管在他看来,他已经很重视对方了,但是十来万流民军,其中主要的骨干,不过四五千之众,如何在装备‘精’良又蓄势待发的发的新军面前,讨得了多少便宜。▃ ( ˇ?ˇ )▃

大战在距离集庆府不到两百里的地方,骤然爆发了。从一开始,罗汝才就打算依靠用数量上的优势,用人数来堆垮面前的这一只官兵。他是打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法子,若是不彻底将朝廷的兵马打疼打散,这只兵马过后,谁知道还有没援军过来。

而且,他也是存了和李自成一较高下的意思,东边的官兵的援兵出现,毫无疑问,是为了开封府而来,而他的兵力,大都在这开封的东北两面,西边和南边,那是李自成的人马,这世界上的东西,就怕是货比货,若是他在击溃官兵这一仗上,打得比李自成的兵马出‘色’,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此刻开封之战最闪亮的一点。

开封城指日可取,这个他没有半点的怀疑,凭着他手下‘精’锐尽出,就算没有李自成的兵马在里面搀和,他也有着足够的信心,城里的陈永福手下那几千兵丁,又不是天兵天将,就算他用人名去换,也能将他手下的兵丁磨干净,这个时候,全歼援军的意义,比起直接攻打开封,就显得更大了。

如果城里知道援军尽没的消息,他们又还能支持多久呢?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两厢兵马一碰撞,他就发现,自己的判断,可能出现了偏差。不,不是出现了偏差,而是根本错误了,他不用该如此挥霍手中的兵力。

余风的战阵,从一开始,始终就保持着优势的,不间断的火力输出,而他新近建立的炮队,更是在这种人员密集的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几乎没一枚炮弹下去,就能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地一样的犁开一条血沟,带走几十条人命,而余风以前甚为依赖的一窝蜂,在发‘射’了两轮后,根本就跟不上战争的节奏,这种羽箭,伤人倒是伤的不少,但是要像像大炮一样,直接一击毙命,却是力有未逮了。对那些流民军来说,身上挂着几只箭去厮杀,根本就不算个事情。

战争不是一边倒,至少,刚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凸显在最前的余风的一个千人方阵,在流民军不要命的冲锋中,在战局一开始的时候,就被淹没在流民军的大‘潮’中,尽管有左右两翼拼命的策应,这个千人队又死命的抵抗,但是,在余风的第二梯队推上来的时候,这个方阵的火铳兵,撤下来的,不过三成,而钩枪手和刀盾手,几乎是阵亡殆尽。

罗汝才的大军,在付出了五六千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打残了余风的一个千人队,这还是他有眼光,下令放弃两翼,全力突击正面才有的战果。这样的战果,不仅没有让他放心,反而,令他更是感到胆寒了。因为,这样一个方阵,对于官兵的兵马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就是这样,他也啃得这样吃力,而且,这一次冲锋,他所有的决死的人马,都几乎消耗殆尽,要指望其他的流民像刚才这样玩命的冲杀,那他是不要指望了,若是他强行下令,只怕官兵还没有‘乱’,自己这边就要出大问题。

他还在考虑下一步的战略,但是,余风却是没有给他多少时间,第一梯队两个几乎完整的千人方阵,和第二梯队的三个方阵,成品字形,开始朝着他们的本阵突击了,而侧翼,大量游骑也出现了,这分明是摆出一股决战的架势。

而且,官兵明显的学乖了,他们不再托大,而是保持着严密的阵形,和他的人马保持距离,有条不紊的用火炮和火铳收割着他的手下。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用自己的人马,去阻拦官兵的脚步,当然,骑队是他的老底子,他是绝对不会用的,就算这些步卒炮灰全部打光,他凭着自己的骑队,一两个月,又能拉出这么多的人马来。

他的选择非常的正确,实际上,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在他的面前,切切实实的发生了。在全军崩溃的时候,他果断的带着自己的这只骑队迅速的脱离战场,有了战场上成千上万的败卒的阻拦,官兵的骑兵,也一时半会追不上他。

崇祯十三年二月,罗汝才十余万兵马和官兵大战于集庆,官兵大胜,罗汝才率三千轻骑遁走。

二月底,流民军内讧,闯王李自成设宴款待罗汝才,席间杀之,罗汝才部悉数并入李闯部。

三月,余风新军抵达开封附近,于黄河渡口,于李自成一部大战,李自成军溃败。此时朝廷援救开封各路援兵已经逐渐‘逼’近,李自成审时度势,决定放弃开封,回师洛阳,开封之危顿解。

五月,奉朝廷旨意,余风留五千兵马,驻防天津,其余所有人马,均经海路返回朝鲜。五月底,朝鲜李琮发布诏令,册封余风为大将军,总督朝鲜军务。与此同时,大明朝廷亦加封余风为镇远将军,朝鲜总兵官,加兵部‘侍’郎衔,给予他独断专机之权。余风无论是法理上,还是实质上,成了名符其实的朝鲜王。

十四年秋,大清再度南下牧马,朝鲜镇远将军,奉大明皇帝圣旨,挥师攻伐大清,大清朝廷,迅速调集大军,意图一举击败朝鲜镇远将军所属军马。然而此时镇远将军手下兵马,已过十万,战将如云,此刻‘精’锐净出,顿时让大清国国本动摇。

接连十三战,战战报捷,大清不得不紧急将进关的兵马急速召回。然而,此刻大明上下,已经达成共识,竟‘欲’与镇远将军遥想呼应,一绝这数十年之北患。国内各处平定李自成的兵马,远远不断的调往宣府,大同,蓟,辽,更是在山海关陈设重兵,堵住了鞑子北归之路。

这样的结果,就是镇远将军一直兵临盛京城下,都没有在遇到大清的主力的有效阻击。大清朝廷在皇太极的不甘之下,远遁漠北,一时之间,貌似强大的大清国,从此分崩析离。

国内阻击鞑子回归的大明官兵,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为了全歼这一股实力强劲走路无路的鞑子,大明的军力,几乎伤亡了五成以上,但是尽管如此,当最后一个鞑子授首的时候,仍然是举国欢庆,崇祯皇帝和大明朝廷的威望,一时达到了顶峰。

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到大明仍然处于高兴从此以后,再无北患的欢乐气氛的时候,李自成麾下聚集了百万之众,开国称帝,国号大顺。并自洛阳起兵,开始东征。

此刻大明朝‘精’锐损失得七七八八,各府各县一片空虚。大顺军所到之处,望者披靡。不过数月,几乎就取了半壁河山。大明一时竟有社稷将倾的气象。

无可奈何之下,大明又打起了镇远将军的主意。镇远将军和大明的关系,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不清楚的,这镇远将军,虽然看起来听从朝廷调遣,但是,那也是一个听调不听宣的货‘色’,而此刻他麾下‘精’兵强将无数,早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若是想凭着一纸圣旨,便让他率军入关,那恐怕不太现实。

出兵打鞑子,那是有着看得见的好处的,说是奉大明皇帝圣旨讨伐大清,这不过是一个顺手人情罢了。但是,这厮已经是朝鲜总兵官了,还要给他什么好处,才能说得动他出兵呢,难道封王?

对,就是封王,虽然崇祯朝,一个异姓王都没有出,但是,这个例子,今天就要从余风身上开了,若是那李闯进了京师,这大明朝都不在了,这王不王的还有什么用,若是这样一个爵位,能换得来十万‘精’锐,傻子才不换呢。

崇祯和他的朝臣不是傻子。

十五年‘春’,余风封王爵,爵名开平王。封爵旨意上清楚的表示,如今余风所占领的地盘,如今全是他的封地,所谓开平王,意为开拓平定之意,开自然是开疆拓土,平自然是平定宵小。余风欣然受之。半月后,十万大军,奉旨自山海关入关平贼。

朝廷一边加紧‘操’练新军,一边密切注视着开平王军和李闯军的博弈。毕竟是千军万马刀山血海厮杀出来的强军,余风的军队,从一登场,就没有让他们失望过。李自成的军力,比起鞑子来,那是远远不如,不过,他身在麾下人数众多,从十五年打到十六年,期间余风余风还去湖南四川转了一圈,将跟在李自成身后摇旗呐喊的张献忠随手收拾了。

十七年‘春’,李自成最后的一股人马,在湖南石‘门’,被余风的兵马紧紧包围,李自成绝望之际,挥剑自刎,一代枭雄,终成了一钵黄土。

余风班师回朝,天下大定。

十七年秋,崇祯禅位于余风,余风登基,定国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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