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黑太子 - xp1024.com
《明末黑太子》


第1章:呆傻太子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五,天气渐热,春雨频繁,放晴之后,碧空如洗,浮云飘渺,宫阙整洁,似换新颜,炫目彩虹,横跨皇城,光彩非凡,仿佛紫微中天。入塞清军四处劫掠,已然退出关外,京畿重地转危为安,周边繁华亦复,市井车水马龙。

紫禁城内,恢弘庄严、以大称威的太和殿被孔武悍勇的禁军士兵所环绕,金色檐角处悄然落上了一只斑花喜鹊,钳针细爪刚好踩着消灾辟邪、逢凶化吉的“仙人骑凤”雕像头顶,旁若无人地在叽叽喳喳,不停地蹦跳着鸣叫。

与之相对,平日静雅的内廷坤宁宫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大小小的各级内侍不见丝毫喜色,惶恐不已地在后邸辅地往来穿梭,御医们拎着各自的药箱,在宫外列队整齐,随时听后正主的召唤,不时有人从宫门出入,举止谨慎,神情肃穆。

“御医,太子情况如何?”

话语女子头戴金龙翠凤燕居冠,上缀珍珠牡丹花,身着黄色大衫,金云霞龙纹霞帔分列两旁,玉花彩结绶兀自垂下,白玉云样玎珰佩饰其间,饰织金彩色云龙纹缘襈裙直接地面,华丽之态冠绝后邸,实非寻常佳丽可比。

如此高贵装束,在普天之下,也仅有一人可以享用。所能驾驭之人自然生得国色天香,绝代风华,面如皎月,娇颜胜雪,黛眉宽开,明眸剪水,琼鼻高挑,冷艳典雅,仪态万千,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确有独领后邸群芳之势。

然而倾国倾城之姿却被眼前大事所惊扰,女子不禁粉面凝重,眉头不展,忧心忡忡,异常急切,倘若床榻上已然昏迷多时的少年稍有闪失,定会使她伤心欲绝,悲痛万分。形势陡陷危急,只能轻启樱唇,无比关切地询问起病情,急不可耐地等待下臣作答。

老者将面前少年外露的小臂轻缓地裹进金色蚕丝被中,如释重负般地转身放下袖袍,向对方深施一礼,方才恭敬地禀报:“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脉搏正常,心跳平稳,以下官多年行医之经验来看,已然没有大碍,只是尚需精心调养,或许可以尽快苏醒。下官即可开个方子,上附殿下恢复所需之药材与膳食,敬请皇后殿下过目!”

给太子看病,万万马虎不得,稍有差池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幸这位御医已经年逾古稀,平生出诊无数勋贵,对于各种病症早已了然于胸,即便是皇亲国戚常犯之病也尽在掌握,所以断然不会出现误诊的情况,更何况太子这病……

等御医写好之后呈递上去,殚精竭虑的贵妇仔仔细细地看过,自己也懂得些许医术,看到所开药方妥贴得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情转好之余,语气也跟着和缓下来,用颇为礼貌的微笑抱以由衷的感谢,向老御医轻点臻首道:“如此便好,有劳御医了,来人,打赏张御医,护送出宫!”

就算是不能用即将枯竭的内帑银子,身为后邸之首,这点私房钱还是有的。为了救治自己的心肝宝贝,哪怕是将平日攒下的家当一并拿出,贵妇也会心甘情愿,毫无悔恨之意,因为床上的少年便是她未来数十年的唯一值得信赖的依靠所在。

想到平素恭谦顺的长子不过十岁,便忽然遭此大劫,变成面前不省人事,毫无知觉的悲惨模样,贵妇在黯然伤神之余,靓丽的双眸不由泪光闪动,琼鼻翕动,轻声啜泣起来,樱唇呢喃地慨叹:“我的烺哥儿……”

在此之前,二子怀隐王朱慈烜已经薨卒多年,三子定哀王朱慈炯尚且年幼,若是长子长此以往的话,万众瞩目的太子之位恐落到田贵妃所生的皇五子朱慈焕身上,这便大大不妙了。皇五子本就继承了其母聪明乖巧之性情,以夫君喜爱此子之程度来推测,此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身为后邸之主,贵妇素来与侍宠而骄的田贵妃不相为谋,眼下绝不愿意看到噩梦成真,只要有医好长子的半分希望,便要竭尽全力才行,只要她的宝贝可以康复如初,即便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呃……”

不知睡了多久,幺鸡的脑海里终于有了逐渐凝聚起来的意识,旋即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同时呜咽了一声,顺势深吸了口气,算是清醒了些许。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起来,一位身着精美华服,仪态万千的少……妇,正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地啜泣,情景着实令人心碎不已。

“娘娘,娘娘,殿下醒了!”

妇人还在兀自伤心,并未注意到心肝宝贝的突然变化,倒是身后服侍的宫女颇为机警,即刻上前半步,躬起身子,轻声提醒起自己的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被旁边的下人一唤,贵妇方才有所顿悟,觉察到四目对视,自己又有些失态,急忙用衣袖擦干眸眶之中的晶莹泪滴,随后露出异常欣喜的美妙笑容,犹如桃花盛开,令人心驰神往,陶醉不已,躺在床上的太子已经呆若木鸡。

“烺哥儿,总算醒来了,可急死母后了,烺哥儿!”

多亏上苍保佑,神灵眷顾幼子,自己的一番祈祷没有白费,宝贝终于可以安然度过此等劫难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怎么活下去呀,如今哥儿业已醒来,身为母后,自己断然不能想这些坏事了。

“母……后???”

刚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幺鸡还要时间用以消化吸收大量信息,同时想想往后应该怎么生存下去。眼前的靓丽妇人称其为母后,她莫不是当朝皇后吧?有这么一位仪态万千的妙妇母亲为自己撑腰,看来这次投胎真是对路了,不但是管二代,还是个富二代。

“烺哥儿,烺哥儿,难道不记得母后了么?”

见到长子茫然无措的眼神,贵妇立刻焦急起来,赶忙从蚕丝被子里抓起宝贝的一只粉嫩小手,满怀关切地询问起来。宝贝造次解难该不会连亲人都全然忘记了吧?那该如何是好呀?

“呃……”

幺鸡呆滞地用另一只小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张着嘴想了半天,都没有作答。在没弄清楚周边的人物之前,还是不要轻言了,免得祸从口出,那就容易露出马脚了。

“烺哥儿,我是母后呀,还记得么?”

看到长子犹如痴呆的木讷表情,这下可把身为后邸之首的贵妇吓坏了,心急如焚,难以自持,若是就此真的傻掉了,那就……

万万不可成真,即便是要从头教起,自己夙夜不懈,也要让烺哥儿与常人别无二致,切不能被居于承乾宫的田氏(田贵妃)所嘲笑。

“母后!哦~!”

幺鸡觉得眼下还是冒充傻子比较容易,先让漂亮亲妈急一会儿再说,反正过两天等熟悉了环境,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到时候定会让这位妙妇喜不自禁。

太子用小手挠了挠左腮,解痒之后,继续保持呆萌的模样,完全是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表情,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比国家大事重要得多。

“烺哥儿……”

贵妇在失望之余,又唤了长子一声,依然没有任何效果,随即便潸然泪下。十月怀胎之后,又付出十年努力,却在顷刻间便付之东流,任谁都会大哭一场。

好在寝宫里有多道高大的屏风挡着,外人根本无法直视,这里距离正门又远,皇后在此轻声抽泣,外面侯着的大臣恐怕也不会听得清楚。

身后的侍女见到主子如此伤心,太子又躺在床上发愣,便斗胆进言道:“娘娘切勿心急,想必殿下还在恢复,又有上天庇护,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即便娘娘正在伤心之时,烦恼憋闷,不想听旁人的劝解,可宽心的话语还是要当面讲出才行,只要主子没有失宠,就依然是皇后,是后邸之首,除了皇上,任何人都无法企及。

这时候,一直没有起身的幺鸡忽然推开被子,径直坐了起来,颇为可爱滴拍了拍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向妙妇央求着:“母后,肚子饿了!”

民以食为天,太子不吃饭也得饿死,甭管天塌地陷,先吃顿御厨做的大餐再说,更何况不用给钱,嘿嘿……

纵观历史,能与本尊竞争傻子这个角色的有力对手,恐怕也就是“天生聪慧”的晋惠帝了,别的不说,起码自己的亲妈比那位让傻儿子当太子的母亲明白得多。

听到儿子的呼唤,贵妇急忙擦拭泪水,释放出慈爱的微笑,柔声应承道:“好好好,母后这就遣人准备膳食,定让烺哥儿吃饱!”

征虏剿寇多年,户部存银早已不多,皇室内帑也所剩无几,夫君号召后邸均要响应节俭自律的谕旨,即便是天子用膳,也不过寥寥数菜下饭而已。

但是再苦不能苦了自己的烺哥儿,大不了自己掏钱便是了,区区一位年幼孩童,能花几两银子?

第2章:今年大事

见到漂亮亲妈起身去安排膳食了,幺鸡看了看远处呈块状的纸窗,外观和实用性都远逊于透明的玻璃,光线大半被遮挡在外,让宫内颇为昏暗,若是阴天,屋里还得点起蜡烛,闲得无聊,脑海中有有了当世的信息,至少名字和人物都已能对上号,便问起床前侯着的母后贴身侍女:“喜儿姐姐,我昏睡了多久呀?”

侍女身着深绿色缎子拖地马面裙,上罩嫩绿色丝质夹袄,清纯俏脸略施妆粉,加之娇颜已是中上,与常伴皇后所提携上来的气质,虽是宫中地位低下的侍女,却尽显端庄之态。

这位姐姐全名刘喜儿,因为聪明机灵,性情温顺,干活麻利,又不好泄露机密,被母后所赏识,遂一直带在身边。

见到侍女姐姐胸前鼓起的两座决然不低的山峰,幺鸡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或许在古代,也是先有事业线,事业才能发展吧……

拥有这种傲然的东西,才能给母后做侍女,真是相辅相成呀!

幸好自己年纪尚小,即便盯着姐姐们的胸部使劲儿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听到少主子的问话,喜儿急忙柔声作答:“回禀殿下,已有三个半时辰了!”

幸好太子洪福齐天,没过多一会儿便安然醒来,不然娘娘的娇容又得憔悴些许。

“……哦,倒是不短了!”

这么算来,就是七个小时了,幺鸡面无表情地应承了一声,心里不断地合计,陡然生出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老子该不会是清明节穿过了的吧?

哪怕只是想想,都能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听少主子这么说,喜儿便大大地送了一口气,从与殿下的对话来揣摩,太子爷应该还算识数,至少知道时间长短,还没有完全傻掉,这就好了,娘娘也能省不少辅导的力气。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既然本尊已经变成名义上的傻子了,问这个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既然是穿到了古代,那必然说的是农历,这和公历完全对不上啊,不过农历应该是跟公历差一个月左右,若是有西洋传教士拿过来的时间表,应该就能掌握准确的时间了。

“启禀殿下,今天是三月十五,陛下十二年!”见到太子懵懂的模样,害怕小家伙仍然不知道是何年,喜儿于心不忍,只能随后补了一句年号:“崇祯爷十二年!”

看到小主人一直呆滞的眼神,喜儿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顿时又被打压下去了,殿下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看来还真是娘娘的一块心病了,不知道要煞费娘娘多少心血,殿下才能恢复如初。

“哦!”

果不其然,喜儿的回答算不上令自己满意,可也没法直说,幺鸡只能听个大概,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解决农历转换成公历的事情。

不过喜儿的最后一句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对幺鸡来说,这条内容比什么都重要,一会儿吃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呆傻太子没有再问,而是坐在床上努力回忆崇祯十二年都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这对自己的帮助就太大了,一件都不能漏过。

最大的事情还要从去年冬天说起,因为清军是第五次入塞劫掠,更重要的是猛将卢象升率天雄军拼死奋战,最后阵亡,明廷又少了一员得力干将,而大帅孙承宗也于同年战殁,除了孙传庭和洪承畴还可为帅之外,朝廷已无人能够弹压左良玉这样的匪寇将军了。

枢辅杨嗣昌认为德州乃是清军必经之地,便重兵囤积于此,导致首付济南空虚,被清军一举攻陷,俘获德王朱由枢与奉国将军朱恩赏,搜得白银上百万两,年后从北直隶和山东挟持人畜四十六万安然返回关外,此次入塞行动可谓屡战屡胜,满载而归。

幺鸡现在知道来龙去脉,手头无兵无将,也没法实施报复计划,只能先想法搞点钱,然后招兵买马,再图良策,等清军明后年攻进来,看情况抽冷子打几个闷棍。最可惜的是德王的百万家当都归了人家,要是能获得那笔巨款,自己就直接可以坐地起家了,德王皇大爷可真是个“帮敌”啊!

以明军目前的实力,主攻出塞进攻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被动防御的情况下,不被敌人全歼就算胜利了,正所谓“少输当赢”。只要军饷能够即使发放,关外的祖大寿应该还能抵挡一阵子。明年清军就要围攻锦州城,让他提前多囤积点粮食,再迁移城内的百姓,坚守一年半载当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一年之久援军还未到,也怪不得人家出城投降了。

祖大寿这厮,虽说最后投降了清军,但在此之前,还是忠于明廷的,若不是锦州城内粮食告罄,都到了吃人的地步,也不至于多次死战突围,遭到彻底失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投诚。比起两面三刀的刘泽清、刘良佐,只会打农民军,见到清军就直接投降的货色,祖大寿的节操无疑要高得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正在用人之际,不能把居心叵测的东西都砍了脑袋,总得有人在阵前抵御清军的猛攻。更何况吴、祖两家在关外势大,不能轻动,还须借用他们来充当皇家看门狗。即便从各路总兵开始砍起,暂时也轮不到祖大寿。只要清军一天攻不破山海关,他们就只能绕道蒙古再南下入塞。

至于吴三桂,哼哼……

只要自己手里握着陈圆圆这张王牌,就有把握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家伙不投诚。大明虽然终疾难返,各地告急,可还远没到即将破产黄摊的地步,他有心当汉奸也要掂量掂量才行。如果在清军那里得不到足够多的好处,以吴三桂的智商,多半还会继续在大明做他的将军。

吴三桂跟他舅舅祖大寿一样,但凡看到一点回旋的空间,就不会自寻死路,这种人即使不能对明廷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继续选择观望。让他们卖命的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银子,朝廷下拨的军饷能按时发放,一切都好说。推迟个把月发也没关系,但只要能给就行了。银子到位,他们就能笼络辽地的人心,指挥明朝最精锐的部队——关宁军。

想起北边的事情,幺鸡就一定上书自己的甩锅亲爹,要将蓟辽督师洪承畴调回来,这位大爷颇具才干,投降清军着实可惜了,让他去南边打张献忠,应该不会兵败入伙……

现在在湖广北部的谷城诈降的张献忠才是朝廷的头号敌人,因为再有不到两个月,他就要率部重新作乱了,彻底剿灭霍乱已久的张逆匪帮是明廷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

由于清军入塞,明军主力都囤积于北直隶一带,能够及时抽调部队南下作战是关键所在。按照张逆叛军的规模,最起码要给洪承畴五六万人马,加上附近的明军,才有希望将其重创,乃至歼灭。明军进剿的兵力太少,最后的结果就是放虎归山,让张献忠带着他的万人匪帮劫掠各地,贻害半个大明。

熊文灿那个史无前例的大白痴还在做着他那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殊不知张献忠暂时的蛰伏就是在为重新起事做准备,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暗中接济过兵败潜逃的李自成了。

自打一开始,熊文灿的招抚计划就不可行,因为张献忠的智商比这位朝廷大员高不止一个档次。张献忠投诚的条件是部队不缴械、不解散、集中驻扎,朝廷还要足额拨发军饷。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等老子的手下吃饱喝足,继续打你!所谓“真心归顺”的口号就是用来糊弄熊文灿这种心智不健全的老小孩,换成孙传庭或者洪承畴,都不会上这个当。

两大祸害比较起来,张逆是好抓不好打,李逆是好打不好抓,各有优缺点,但毫无疑问,目前张逆团伙对明廷的威胁最大,必须尽快予以根除,否则后患无穷。

如果能顺势让左良玉的部队与张献忠的团伙打个两败俱伤就再好不过了,左大将军的人品刘泽清之辈好不到哪去,早晚也是个祸害,有机会就要将其除掉,还不能做地太明显。

俗话说:北有贺人龙,南有左良玉。这两个都是极品,贺人龙被孙传庭给斩了,土匪将军左良玉最后的下场是暴毙,不知道是仇家下手,还是自己儿子左梦庚想要篡位。

幺鸡在今年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到八月十五,将张逆做成月饼,有谁下得去嘴,就派太监免费送货上门!

若是让自己母后听到如此富有哲理的建议,非得立马干呕好几次不可……

还有一条足以压垮骆驼的消息就是由于东事愈重,国库空虚,朝廷计划征收辽饷、剿饷、练饷总计一千余万两。

对于江南地区的农民来说,没有天灾作梗,尚且可以支撑新增税费。但北方各地不是减产就是绝收,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粮食还被清军抢走了,无以交税,走投无路之下,就只能加入流民之列,或者干脆扯旗造反了。

第3章:昏君崇祯

“烺哥儿饿坏了吧?”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漂亮母后方才姗姗归来,看到床上嗷嗷待哺的懵懂长子,心中尤为心疼,微微侧倾臻首,对身后的内侍面带微愠地喝声命令:“还不快上御膳!”

话音未落,便有数位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人都端着托盘,低垂脑袋,未敢言语,动作轻缓地摆好菜品便径直退下。能给坤宁宫送餐,也是他们的福气了,哪怕主子因为可口饭菜夸奖上半句,由大太监转述,他们都会感到无比的受用。

幺鸡问道香味便下了床,走到近前看了看面前的一桌菜品,不禁有些难以评价,因为菜码实在是太袖珍了,这尺寸完全是给幼儿园小朋友们量身定做的。

一小碟豆腐(两块豆腐),一小盘白菜(只是一大片绿色的菜叶,没有梗),一小碗鸡汤(里面只有一块肉),一小碗瘦肉粥(目测瘦肉丝不超过十根),一小盘黄色糕点(两块),还有一小碗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做成的羹。

就这点菜品,还是迷你型号的,貌似后世任何一个服务员都能一次上全了,动用六个小太监给自己送餐,真是皇家气派呀。看容貌,人家还稚气未脱,就进宫当御用送餐小哥,于心不忍的话,一会儿让母后打赏他们每人五两银子好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孝心,太子爷只好嘟着小脸,有些为难地说:“……母后,这貌似有些稀少呀,儿臣若是吃了,母后岂不是要忍饥挨饿了?”

妙妇听了大为感动,虽然大病初愈的烺哥儿不似往常活跃,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婉和缓地说:“烺哥儿有心了,母后未感饥饿,烺哥儿快用吧,若是不够,再遣人上膳便是了!”

幺鸡显得很不高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郑重其事地表示:“母后未动分毫,儿臣岂能独用?若是母后不用,儿臣亦不用!”

然后就气鼓鼓地撅起小嘴,两只小手拄着大腿,用静坐的方式表示抗议。百善孝为先,在自己满血复活之后,先博得母后的好感是极其重要的。

喜儿见到太子执意要与娘娘一并就膳,便适时地插了一句:“娘娘午膳便未食用,千万保重凤体!”

若是旁人如此提醒,难免会引起皇后的大不悦,喜儿是其贴身侍女,多嘴也是出于好心,所以主子并未大发脾气。

“圣上龙体……”妙妇刚想说出“欠安”二字,后面接着说“本宫尚无食欲”,又想到长子还在面前,提起此事颇为不妥,便欲言又止。

幺鸡本来还想找机会打听甩锅皇帝的事情,这下总算是撞到自己枪口上了,绝不能就此错过,顿时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追问道:“母后,母后,父皇如何了?”

妙妇用洁白的贝齿紧咬朱红色的樱唇,脸色微变,双眸闪动,心里着实后悔刚才说出的几个字,见到儿子催促,又不得不说,迟疑了几秒钟,才如实道来:“烺哥儿,御医说你父皇尚需静养!”

自从爷俩在乾清宫门前赏雨被雷劈,不省人事之后,周皇后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夫君和长子尽快醒来,如今烺哥儿顺利度过此劫,虽头脑有些迟钝,可还算是安然无恙,不知道万岁爷何时才能……

幺鸡立刻明白了妙妇亲妈所言之意,甩锅亲爹的病情应该跟自己之前的情况类似,或者说一模一样才对,若是陷入长期昏迷状态无法自拔,不啻于一位崭新的植物人,对大明社稷,乃至千万百姓来说,或许还是件大好事呢。

一般说来,大家都公认崇祯是一位勤勉有佳的皇帝,想要在大厦将倾之际来力挽狂澜,可惜由于内忧外患,最后功败垂成,国破家亡,除了独臂神尼——长平公主之外,全家都舍生取义了。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崇祯是位明君还是位昏君呢?

从古至今,昏君的品种有很多,但普遍具备三大性格特征——刚愎自用、偏听偏信、刻薄寡恩。

自登基大宝开始,崇祯就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下旨命令,然而事实总是与他的设定偏差极大。

他认为驰援京师的袁崇焕有谋反的迹象,便将其下狱乃至凌迟,丝毫不考虑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即便袁崇焕如后来的年羹尧之流,也应当像雍正一样,等打赢了再秋后算账。

他觉得大败李自成的孙传庭侍宠而骄,便将其下狱三年,在此期间,李逆势力急速膨胀,最后变得难以遏制,直至大军一举攻破京师,导致延续了两百余年的大明江山就此败亡。

他断定权势熏天的魏忠贤欺下瞒上,就立马给砍了,从而让阉党与东林党之间的矛盾,变成了皇帝与后者的冲突。面对东林士人们的群起而攻之,自己又无力招架,想收工商税,又不敢下令,只能去欺负无权无势的贫苦百姓,最终导致西北暴发了大规模叛乱,殃及全国。

不但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而且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在崇祯临死之前都是如此。

在去年阻击清军入塞的作战中,崇祯对“颇为知兵”的太监高起潜极为信任,任命卢象升督师,却将兵权交给宦官,而高起潜消极避战的心态早已昭然若揭,迫使卢象升不得不率五千天雄军与三万建州铁骑血战到底,直至战死沙场,使得明廷又折一员猛将。

更早的时间段,另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曹文诏对农民军屡战屡胜,却未获得相应的嘉奖。仅仅因为对清军作战不利,就被定罪充军到边境地带的卫所,此举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从戴罪立功到最终战殁,曹文诏所率兵力居然比卢象升还少,仅有三千人。

而袁崇焕在上任之初所宣称的“五年平辽”计划,居然能让皇帝陛下大喜过望。殊不知没有神宗时期的国力和军力,却想快速达到神宗晚期的战略目标,这是何等的儿戏之言?对于完全背离了势态事实的空头支票,依然可以得到崇祯的力挺和支持。

能做到如此地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崇祯的智商低于常人,置当下双方军力于不顾。要么是袁崇焕实在是太能忽悠了,是典型的二愣子诓骗大傻子。对于皇帝本人,说到底,就是只喜欢听爱听的奏报,哪怕其他大臣都认为此计不可能成功,却依然能够让崇祯一厢情愿地相信,是十足的自欺欺人。

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更换了差不多五十位内阁大学士,十四位兵部尚书,罪杀或自杀的督师和总督超过十位数,巡抚挂掉的数量与前者不相上下。

只要战事不利,皇帝对“昏庸无能”的大臣便毫不手软,轻则怒斥、下狱,重则砍头、凌迟,残忍程度不逊于历史上任何一位暴君。

最可怜的就是兵部尚书陈心甲,受皇帝之命与清军议和,事情被揭发之后,却成了上级的替罪羊,背负骂名不说,不久便被斩于市。

难怪有人说,崇祯的头号敌人既不是清军,也不是乱民,而是兵部尚书,二者是彻头彻尾的相爱相杀……

魏忠贤对官员做过的事情,崇祯基本上都做过了。更让人咋舌的是,九千岁没干过的,万岁爷也干过了!

昏君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行为特征——任用奸相!

这是任何人都无可辩驳的事实,因为崇祯任命的首辅大多都是自私自利、排除异己之辈。

朱由检在位十七年,温体仁任首辅(宰相)八年之久,然而崇祯做梦都想不到,被他极为器重的内阁首辅,实际上却是一个为人圆滑、老谋深算、搬弄是非、误国误民的大奸臣。

当初为了搞掉比自己入阁呼声更高的钱谦益,直接在文华殿揭发其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面对同僚指责他所作所为与钱谦益无异,温体仁又控诉对方是挟私报复,骗得崇祯信以为真。

钱谦益没机会进入内阁,周延儒饱受温体仁的排挤,并不是这两人忠君爱国,不懂官场之道。而是温体仁比他俩更奸诈、更狡猾、更懂得如何讨取皇帝的欢心。

就是这么一个对大明社稷毫无建议的首辅,却长期得到崇祯的宠信,比胡亥用赵高,杨光依赖宇文化及又好到哪去呢?

胡亥、杨广都被定义为十足的亡国之君,那么同样重用奸相的崇祯,是个什么玩意?

要是像只知道吃肉糜的晋惠帝那样的傻子也就算了,公认勤勉的皇帝总不能也是个白痴智障儿吧?

只有智障儿才会接连任命温体仁、周延儒、陈演之流,别忘了中间还插着当下首辅薛国观,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奸臣。

在崇祯主政时期,诸如大学士韩爌这样克己奉公的首辅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类似温体仁的货色。

这么看起来,大明最后一个皇帝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连最基本的识人之能都不具备。

以崇祯的智商,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奸佞,谁是忠良!

这种蠢货越是勤奋,对国家和百姓的危害就越大。

勤奋到把自己玩驾崩,这也算是千年来的第一人了!

知道“大虫子”驾鹤仙游的消息之后,千万百姓定然会喜大普奔。

所以……

“甩锅爹,为了大明,您就在床上多躺会儿吧!”

幺鸡只是心里这么想,没敢当着漂亮母后的面说出来,不然非得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不可。

但作为史上最能甩锅皇帝的长子,自己是不是要干点什么呢?

免得几年之后连粥都没得喝,那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第4章:母子密谈

今天三更,至于为什么,老读者都懂……

“好饱啊!”幺鸡吃的还算满意,低头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

见到胃口很好,妙妇满是欣慰之色,异常关爱地用洁白的丝帕帮儿子擦拭嘴角。

烺哥儿已经知道饥饱了,自己循循善诱加以引导的话,想必不日便能恢复如常了。

幺鸡喝了两口茶水,便佒求母后带他去看望自己的甩锅老爹,这算是最基本的孝道了。

装傻子并不耽误视察敌情,这位不省人事的皇帝目前是太子最大的敌人了。

不用太长时间,他要是能昏迷个十年八年的,大明就真的有救了……

作为太子,幺鸡暂时还没有谋害自己亲爹的打算。

因为人在做,天在看,应该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位皇帝的所作所为了。

遭了“天谴”之后,崇祯已然安祥宁谧地躺在自己的寝宫乾清宫里的龙床上,仿佛摇摇欲坠的大明与其再无瓜葛,撒手放弃了万里江山。

皇后已经下令紫禁城内严禁谈及此事,可谣言依然在快速传播,令后邸之主大为光火,责令各主要太监立刻到坤宁宫侯旨。

幺鸡觉得这时候再勒令为时已晚,便进言:“母后,各派势力在宫中耳目众多,此事已过四个时辰,想必早已传到宫外,当务之急是做另外一件事!”

谣言已经无可遏制,与其亡羊补牢,不如顺势而为,听到皇帝被五雷轰顶的好消息之后,勋贵和大臣们早已心思活泛起来。

“哦?烺哥儿以为如何?”妙妇亲妈闻言颇感差异,微皱秀眉,想要听听自己的宝贝儿子到底有何新奇看法。

若是陛下不能主政,只怕烺哥儿就要施太子监国之重任了,面对群臣的众口铄金,皇后深恐自己的长子凶多吉少。

此事非同小可,幺鸡抬头环顾左右,低声请示妙妇亲妈:“母后先行摆退众人!”

周皇后虽不看好这个不久前才苏醒过来的宝贝儿子能语出惊人,可见到长子那般渴求的目光,又于心不忍,便依了烺哥儿所言,只让喜儿在远处侯着。

偌大的寝宫一角只剩下母子二人,借着多盏油灯释放出来的光线,幺鸡才能看清漂亮母亲的那张俏脸,斟酌措辞之后方才开口:“母后,现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东虏在关外虎视眈眈,关内叛逆层出不穷。若是知道父皇仙游,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当务之急就是掌控住各地军队,若想我母子二人能够转危为安,就绝对不能予以轻视,不然只能落得汉献帝之下场!”

只要有军队支持,那么自己这个太子就能坐得安稳,否则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了。

从古至今,皇权没了军权,便一无是处了。哪朝哪代,谁有兵权,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即便得到了准确消息,那些统兵的大将们都不会轻易改旗易帜,还要观望一阵子。

一旦自己刚刚有所动作,京师的皇帝忽然醒了,那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大家都不傻,暂时还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可时间长了,那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幺鸡必须要抓住的机会,稍纵即逝。

听到如此富有深意的话语,妙妇顿时甚感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烺哥儿……”

这就说明烺哥儿不傻了,恢复正常了,皇后怎能不欣喜安慰,一张俏脸也霎时间和悦之色。

见到妙妇用一双美眸凝望着自己,只得好心提醒一下:“母后?母后?”

就算自己年纪不大便玉树临风,也不至于这么使劲看吧,该不会之前亲妈真把自己当傻子了吧?

妙妇亲妈听到烺哥儿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致歉:“母后失态了,烺哥儿无怪!方才烺哥儿说要控制军队,可烺哥儿尚且年幼,母后又不谙军事,怎能如你父皇一般驾轻就熟?”

自己从不涉政,要说管理操心之事,也就是后邸这一方地界,如今要掌控百万虎贲之师又谈何容易?

幺鸡宽慰起愁眉不展的漂亮亲妈,伸出自己的小嫩手,举起两根手指,做了个v字造型说:“此事不难,仅需两字即可!”

天下诸事,有这两字助阵,多半都能水到渠成。

周皇后听了大为新奇,对于儿子如此简单的见解,心里有些不信:“哦?烺哥儿说地是……”

“银子!”

“母后可知民间那句俗语?”

“何句俗语?”

“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皇后觉得此话颇有些道理,但此话意境又骤显市井之色,心有余悸的同时,便责怪起自己的儿子不修正途:“烺哥儿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如此粗俗之语?莫非优势哪个内侍坏了规矩不成?”

她是不相信那些担任东宫讲官的饱学之士会口出如此俗语的,应当是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小太监在闲暇之余说给烺哥儿听的,着实可恶,其心可诛,若是让他们无法无天,教坏太子还能得了?定要予以严厉惩处。

见到漂亮亲妈自行走上岔路,幺鸡只得找了个光面堂皇的借口:“母后,此乃仙界的至理名言。此番儿臣仙游,有幸见到了早已升入仙界的太祖皇爷爷。想必太祖皇爷爷此时正在训诫父皇,责令儿臣先行一步,返回人间,救万民于水火。”

要是让朱元璋知道大明江山在两百多年之后,已经变得如此破败不堪,东虏铁骑数次入塞,如入无人之境,连连攻城略地,估计他都要立刻下界,亲自统兵征战了。

听到如此机密之言,周皇后立刻双眸闪动,神情异常凝重,极其关切地询问:“你父皇真在仙界?”

不到一天时间,皇后无时无刻不在殚精竭虑,本是娇美出尘的面容已然憔悴许多,得到了夫君下落之后,即刻便振奋不已。

幺鸡急忙起立,恭敬地躬身施礼:“母后在上,儿臣断不敢妄言!”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这时候编瞎话也算是尽孝心了,漂亮亲妈勿怪呦。

“这便好,这便好!”周皇后轻舒一口气之后,不禁喃喃自语。

比起惊雷下落之状与御医问诊的禀告,她更愿意相信这个说辞。

幺鸡见到亲妈又神游天外,只得干咳两声,提出自己的建议:“母后,为今之计,就是要想方设法,多纳银子,方可转危为安!”

军饷、赈济,还有拨给藩王的俸禄,哪样不需要大把的银子?

没钱?那就离从紫禁城里混蛋为期不远了。

听到这里,周皇后无奈而又落寞地慨叹一声,轻声道:“烺哥儿说地在理,可是你父皇想尽办法,都未能如愿,只得加增三饷……”

给贫苦百姓加赋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若是不如此行事,户部就拿不出银子来发军饷,大明江山便岌岌可危。

作为妻子,她非常理解夫君的难处,只是满朝文武对此都无解决之道,增加三饷也就顺理成章了。

幺鸡从漂亮亲妈的神色上就能看出这位后邸之主对开源节流没什么办法,所以这事只能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低声说:“母后勿忧,儿臣自有办法,届时母后只要如此这般,便可事半功倍,只是望请母后勿要心慈手软!”

到时候老子来当机立断,您老人家在一旁看着便可。

夫君昏迷不醒已经让周皇后焦头烂额,对于如何增加进项,妙妇实拿不出有效的办法,既然儿子早已了然于胸,她忙不迭地应允:“烺哥儿若有办法,自然甚好,母后依你便是!可烺哥儿须知朝廷开销巨大……”

周皇后倒是要看看自己的烺哥儿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弄来大笔的银子,这可不是几千两就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要让儿子明白这点。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幺鸡礼貌地点点头,侧身对远处侯着的妹子扬声说:“劳烦喜儿姐姐,招提督太监方正化觐见!”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黑色三山帽,身着大红莽衣,脚踩皂靴的男子从门外进来,碎步抵近,距离母子二人大约四五米处便抖擞袖袍,跪倒在地,磕头施礼:“奴婢方正化,给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请安,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莽衣本来只有显贵者才能穿着,连朝廷的一品大员也难有次殊荣,但内侍娇姿甚久,传嗜相沿,到了明末已经无法禁止了。

等到方正化施礼完毕,周皇后才用略带威严的口吻让其平身:“嗯,起来吧!”

论宠幸程度,这个奴婢远不如杜勋、高起潜、王心之等人,她暂时还不清楚烺哥儿唤其所谓何事。

陡然得到皇后的召见,方正化心里颇为忐忑,决然不敢询问原因所在,只得低垂着脑袋悉听尊便。

幺鸡和颜悦色地问:“方公公可有佩刀?”

方正化不明所以,只得如实回答:“奴婢回禀太子殿下,佩刀已放在宫外,奴婢万不敢带入宫内!”

幺鸡背着手,翘首以待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拿进来让本宫开开眼吧!来人,将方公公的佩刀取来!”

周皇后已命人增加乾清宫、坤宁宫、慈庆宫这三处的内侍护卫人数,此时母子二人身边站着不少带刀内侍,也不怕这厮当场行凶。

传令之后,小太监从外面急忙入内,走到主子近前,躬身将佩刀举过头顶。

当朝太子还是个孩子,拿过佩刀,觉得无比沉甸,并未拔刀,只是握在手里问:“此刀可快?”

方正化不敢迟疑,立刻施礼禀报:“回禀太子殿下,此刀甚快!”

幺鸡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哦?何以见得?”

方正化平日里也没少用这把刀砍杀各类标靶,所以心里非常有数:“回禀太子殿下,奴婢早前试过,此刀削铁如泥!”

但是东厂的快刀可不是用来削铁的……

第5章:冰释前嫌

三月十六,刑部尚书甄淑随同奉命前来的内侍方正化,一并探视被羁押在刑部大牢里的一名重犯,便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前保定总督孙传庭,因为被兵部尚书杨嗣昌揭穿装聋,而遭崇祯的忌恨,随即便被缉拿下狱。

“孙武卫,别来无恙呀?”

甄淑对孙传庭还是非常客气的,不论是带兵还是为人,这位总督的所作所为都足以令人敬佩。皇上采纳了心胸狭隘的杨嗣昌所进谗言,甄淑对孙总督颇为惋惜。此事若是没有贵人相助的话,唯恐大明又要折损栋梁之才。

明朝同级官吏之间,多以籍贯为称呼后缀。孙传庭出生在代州镇武卫,自然就是孙武卫。

牢房内关押的囚徒已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但双眼却炯炯有神,听到故人探望,丝毫没有敬畏之色,见状反而哈哈一笑:“传庭已是在押犯人,甄冢宰(吏部尚书的别称)莫要误会了,看似都准备妥当了。敢问冢宰,在下是要被磔刑(凌迟),抑或是弃市(枭首)呢?”

在牢里静候消息的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反思的孙传庭已经隐约猜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只要得罪了这位重用小人杨嗣昌的皇上,即便为朝廷立下了再多的战功,下场就不会袁崇焕好到哪去。

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对此,孙传庭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就待圣旨下来……

甄淑明白对方误会自己了,便满面笑容的一拱手说:“武卫误会了,方提督此次前来,便是要请武卫出狱,武卫一身本领,圣上定有重用!”

作为提取孙传庭的使者,方正化没有避讳紫禁城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让甄淑简要了解一下,等明天早朝,内侍便要就将太子监国一事公布于众,过不了多久,普天之下都将知晓。

对方太子殿下点名要提携的重臣,方正化丝毫不敢怠慢,也笑吟吟地恭贺这位总督:“甄冢宰所言皆属实,还望孙武卫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这是咱家备好的酒菜,请孙武卫慢用,之后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昨夜戊时(19点)皇城谒使便领命出京,向山海关方向急驰而去,领队的内侍携有圣旨,其内容便是命蓟辽督师洪承畴携本部人马即刻回京复命。按时间来推算,一周之内,洪承畴便可班师回朝。

幺鸡认为在宁锦防线囤积重兵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洪承畴的人马无法与南下辽西走廊的东虏主力野战,徒耗粮草之外别无他用。从锦州到山海关,有关宁军守着就行了,不求他们有功,只要无过,朝廷就可以按时发放军饷。

太子殿下也想好了新任蓟辽督师的人员,冯元飙岁数太高,杨嗣昌难堪大用,傅宗龙远在四川,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还得是通州人阎应元,加上陈明遇与冯厚敦,江阴的抗虏三公就齐了。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东虏南攻宁锦防线,他们只要在城里用大炮使劲镦就行了。

若是能够将其轰杀,一个东虏兵能兑换一百两银子,实报实销,具体拿什么来报销,关宁军一定很明白……

蓟辽督师让连兵部侍郎都不是的阎应元来担任,想必朝廷里又会有人对此非议,甚至大放厥词。不过太子绝非死要面子的甩锅爹可比,对那些道貌岸然家伙的谗言,完全没必要理会,只当是打嗝放屁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之人,乃是非常之策也,尔等凡夫俗子岂能明白其中之奥秘所在?都给本宫一边玩去吧!

当然,还有一位已经被削籍的军事大拿,其能力不在孙承宗之下,但凡能够找到并请动,自然要委以重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心灰意冷,有生之年都不愿重涉仕途。若是能够看在当朝太子的面子上出山,那就事半功倍了。

等到癸时(上午9点)刚过,方正化一直将孙传庭领进了坤宁宫,方才作罢。

“罪臣孙传庭,叩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

尽管孙传庭满腹狐疑,可该尽的礼数还是不能懈怠,不知道这对母子是否像皇上一样偏听偏信,重用奸佞小人。

周皇后不像对待内侍那般严厉,不等孙传庭施礼完毕,便非常和善地提前应允:“孙爱卿快快请起,免礼平身!”

说不定今后她们母子就要靠这些边疆大吏来稳固江山社稷,所以这时候释放出些许善意是十分必要的,即便不能感动对方,也要展示出皇家的态度。

幺鸡不会让漂亮亲妈给外臣赔礼道歉,所以赔不是的话要自己说才行,便郑重其事地说:“孙爱卿受苦了,此前父皇误信谗言,致使孙爱卿徒受牢狱之灾。本宫代父皇向孙爱卿致歉,请孙爱卿受本宫一拜!”

见到太子给自己施礼,孙传庭大为惊诧,太子何等尊贵,自己不敢上前阻止,又无法还礼,两种办法都是大不敬之罪,无奈之下,只得急忙下跪。

孙传庭心怀无奈,叩首感恩道:“太子殿下切勿折煞罪臣,罪臣万不敢当!”

只是在心里多多少少还对崇祯之过难以释怀,毕竟自己中间还有杨嗣昌那个小人从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止自己进京面圣,又恶意中伤自己,真是狐假虎威。

幺鸡已经多少感受到了孙传庭的委屈,今天召见他就是要放下昔日恩怨:“一口一个罪臣,孙都督如此自责,莫非心中仍有不悦?当面说与本宫,难道想让本宫给都督下跪不成?”

太子心忖:我作揖,你下跪。我要是下跪,你又该当如何呀?跳进坑里下跪?还是干脆趴下?

孙传庭已经得罪了皇上,现在不敢再招惹太子了,免得自己又被下狱:“罪……微臣万万不敢,殿下救…微臣于牢狱,微臣已然感激涕零,再不敢有任何奢望。”

初见皇后与太子,自己还是小心慎言为妙,正所谓言多必失。再说跟一个十岁的孩童过不去,显得自己太过尖酸刻薄了,更没这个必要。

当朝太子当着皇后的面单独给自己作揖致歉,这已经算是皇室给大臣的天大的面子了,自太祖以来都是前所未有的。

哪怕只是皇后让太子故意做给自己看得,也实属不易,所以孙传庭对被下狱之事,已经多半释怀了。

幺鸡不想继续僵持下去了,不然这对君臣的动作真是叫人忍俊不禁了:“那便好,孙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这……”

作为独当一面的三军统帅,孙传庭还从未得到过如此厚待,所以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到孙传庭还有敬畏之色,周皇后便和颜悦色地说:“此地非皇极殿可比,眼下又非上朝,孙爱卿不必忌惮,有座便坐即可。”

烺哥儿之前说此人乃是本朝军事第一人,统兵能力不在孙承宗之下,又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稍施恩惠,便可将其笼络于麾下,可谓一本万利之举。加之这位总督之前颇受陛下重用,的确为朝廷里下诸多战功,遂不谙军事的周皇后便对孙传庭格外高看一眼。

既无退路,孙传庭只得再次拱手施礼:“微臣多谢皇后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幺鸡落座之后,这位重臣方敢屁股沾边地危坐,太子看在眼里,便笑呵呵地说:“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奢望!即便孙爱卿已然位极人臣,也应有所追求才是嘛。在本宫看来,孙爱卿的军事才华不啻于当年徐达大帅之下!”

既然要夸赞,就要找个高价值的参照物来比对,搬出徐达再合适不过了,这是这位大帅的下场有点惨,反正幺鸡是不会让孙传庭吃鹅肉的,还有很多地方用得着这位能人呢。

听到太子如此高看自己,孙传庭急忙致歉道:“太子殿下谬赞了,微臣能力卑微,乃是侥幸取胜,着实有负太子殿下之寄托,微臣万不敢与徐大帅相比!”

孙传庭还不知道太子遣人将自己从天牢里提出来欲为何用,所以还是小心提防太子捧杀自己。

幺鸡对这位同样姓孙的大帅非常器重,摆摆手说:“孙爱卿又妄自菲薄了,旁人乃是外行,恶语中伤皆因心生嫉妒。孙爱卿深谙兵法韬略,善于统兵治军,屡战屡胜绝非运气所至。若是此番能够大获全胜,孙爱卿成为勋贵,便是指日可待了。”

为了将张逆等人按时做成月饼,今年最大的军事行动就是围剿盘踞在湖广北部的各部匪帮。

若是超时的话,就只能做成元宵了,再超时的话,那就做成粽子!

“此番”是孙传庭在言语之间捕捉到了的一个词汇,意义非同小可,便试探地询问起来:“微臣愚钝,请太子殿下明示!”

这或许便是甄淑所说的另有重用吧,孙传庭暗下决心,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错过这次面见二圣的良机,莫说重新掌兵,即便留京任职,也算逃过一劫了。

幺鸡故意轻叹一声,摆出卖你个人情的架势,语气和缓地娓娓道来:“本宫还想等洪督师回京再议此事,不过今日不妨说与爱卿。张献忠所部诈降已久,现在湖广谷城一带厉兵秣马,蠢蠢欲动。本宫已经得到线报,此獠将于五月左右复叛朝廷,与勋阳地区的罗汝才等人遥相呼应,遂本宫打算先发制人,集结重兵予以进剿。”

第6章:重赏之下

熊文灿麻痹大意,玩忽职守,渎职甚重,按律当斩。若不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圣旨一下,便可取其人头。

孙传庭也对朝廷放任张献忠等人的行为有所不满,对于这种惯匪,理应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比较起来,太子殿下年纪不大,却对当前的形势判断地非常明晰,起码比朝廷里的很多人强得多。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孙传庭极其担忧,那便是军饷。若是朝廷依然拿不出银子,进剿张献忠所部便困难重重。各路官军进兵迟缓,难免会让张逆再次脱逃。

孙传庭斟酌了半晌,方才搭话:“启禀太子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依微臣看来,尚需密切筹划一番才是!”

张献忠纠集歹人,祸乱大明已久,目前麾下尚有六七万可战之兵,想要将其一网打尽绝非儿戏,没有各部的密切协同是办不到的。

幺鸡点点头,肯定道:“孙爱卿所言极是,所以要等到洪督师回京,本宫再与诸位爱卿一同协商解决。孙爱卿这两天无事,可以养好身体,待圣旨一下,须立即奔赴湖广指挥各路人马予以进剿!”

孙传庭对太子小小年纪便能审时度势非常欣慰,太子对军务之事了如指掌,着实令人刮目相看,真可谓少年出英雄。倘若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或许可以大败,乃至剿灭早已恶贯满盈的张献忠、罗汝才与革左五营之流寇。

只是当下盘踞湖广北部的流寇人马众多,若是官军兵力不足,实难快速剿灭,甚至有可能在官军合围之前便逃出包围圈,四处攻城略地,这是孙传庭最为担心的事情。

假如张献忠所部窜入四川,罗汝才等人一路北上,革左五营再攻入江南腹地,三路人马分三个方向进攻,官军着实难以集中兵力进行追剿,重蹈此前的覆辙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孙传庭拱手进言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担心湖广之流寇提前探得官军即将进剿之消息,未等官军赶到,便率先反戈一击,届时,熊文灿那里……”

通过此前的交谈,孙传庭觉得太子所说并非来自他人教授,更非被那杨嗣昌影响,或许军务大事可以与之细谈,若是不行,自己再想对策。

听到熊大人的名字,幺鸡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此乃始作俑者,正好让熊爱卿可以正视张逆本性!想必熊爱卿已然懊悔,也会尽量为援军赶到争取时间。”

此事皆由你这智障引起,当年是你亲自挖的坑,现在就由你先往里跳吧。他张献忠是个什么玩意,想必您老人家很快就会知道了。

流寇包围熊文灿部,各路官军再包围流寇,双方态势就会变成夹心饼干,这就有意思了……

孙传庭心里陡然一紧,太子殿下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舍弃掉熊文灿这枚棋子了,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就等着下旨到各路总兵那里,正式宣布进剿了。也罢,若不是熊文灿一味痴迷于招降流寇,也不至于时至今日会酿成如此大祸。

涉及到招抚之事,幺鸡还要特意提醒一下孙传庭:“招抚政令是建立在流寇完全接受朝廷对其人马进行彻底整编的前提下,诸如刘国能部、李万庆部都是真心归降之楷模,可以放心使用。而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等流寇利用朝廷恩威并施之际,假意诈降,抗令不尊,据地练兵,伺机反叛。对于这种不知悔改的叛逆,本宫的命令只有一个词,那就是赶尽杀绝!”

不赶尽杀绝,还怎么将张逆他们做成月饼、元宵、粽子?

他们多活一天,周边的百姓就要多遭一天的罪,所以死掉的流寇才是好的流寇!

再说北方各省要么绝收减产,要么被清军劫掠干净,都指望湖广的粮食可以早点运过去。若是再花大量银子养着这些混吃等死的东西,等到秋收的时候,庄稼都得被他们给收割了,这是幺鸡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孙传庭不知道太子是如何相信刘国能与李万庆这样的投诚降将的,若非只是表面称道的话,就笃定锦衣卫或者兵部在所部安插有探子,可以随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些降将。

伴君如伴虎,看到太子冷脸发狠的模样,孙传庭忽然觉得面前的小太子虽然尚且年幼,却行事雷厉,杀伐果断,像只开始吃肉的幼虎,长大或许可成为一代明君,急忙拱手应承:“殿下圣明!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剿灭流寇!”

这话虽是官话,尽显客套之意,起码比袁督师那“五年平辽”的口号实际一些,孙传庭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算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这是幺鸡最为欣赏他的地方。

尽管如此,孙传庭仍然十分担心流寇得知官军将至,继而分兵扑向周边各地,导致此次进剿行动功亏一篑,又变成此前的追击流寇,便忧心忡忡道:“启禀太子殿下,若是流寇向周边地区逃窜……”

张献忠等人虽然接受了朝廷招安,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复叛之事,耳目恐怕都放到百余里之外去了,得到风声便会立刻行动,远道而来的官军过去扑空并非不可能。

对于这个担心,幺鸡早有准备,便胸有成足地说:“请孙爱卿放心,本宫会下旨命令秦良玉的白杆军屯兵重庆,封锁入川通道。同时让湖广的襄阳、荆州、武昌等重镇严加戒备,谨防流寇偷袭。湖广通往河南与陕西的所有关隘全部关闭,没有孙爱卿与洪爱卿的命令,一律不得开放。南直隶的兵马也会调动起来,抵御流寇窜入江南。”

此战术为东西夹攻、分进合击,与杨嗣昌的四面张网、十面合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幺鸡在任何场合都不会承认自己剽窃了杨尚书的战术的,因为战场总指挥有两个人,比他的战术指挥官多一个。

孙传庭大致放下心来,不过既然将赴湖广带兵征战,总可以知道自己能统领哪些人马吧,便有些恭敬有加地沉声说:“微臣斗胆,不知太子殿下可让微臣指挥多少兵马?”

要是人少,还真打不过张献忠手下的那群惯匪。张逆当年号称领十万披甲之士归降朝廷,队伍里能打仗的也就三四万不到,官军数量再少,也不能少于六万,否则自己真是有心无力。

幺鸡让小太监拿过一张自己画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指着各地说:“孙爱卿可指挥的有王朴部、唐通部、贺人龙部、白广恩部、刘国能部、李万庆部!”

哪怕两两一组,互相掩护推进,六部人马也能组成三个攻击集群。

若是兵力仍然不足,还可命杨国柱部与马科部迅速投入湖广战场。

反正自己拨给孙传庭的军饷是个定数,人少分钱多,人多分钱少!

孙传庭心里盘算了一下,麾下已有六个总兵,兵力倒是不少,可要消灭张献忠还很吃力。即便能够得到正面交战的机会,想一口吃掉对方的希望是很小的。

幺鸡看出孙传庭的踌躇之色,便为其点明其中之厉害:“孙爱卿不必多虑,这六路总兵所组成的西部集群要对付之流寇,乃是盘踞在勋阳、均州一带的革左五营与罗汝才所部。张逆团伙则交由洪都帅的人马来歼灭,这样分工明确,才不会牵扯两位都帅过多的精力!”

按照新任最高统帅的计划,孙传庭负责对付革左五营跟罗汝才,洪承畴专门收拾自命不凡的张献忠,东西一起夹攻,看你们能往哪儿跑。

孙传庭看了看地图,这张地图描绘的细腻程度对很是惊讶,堪称前所未见:“启禀太子殿下,这地图……”

桌上的地图虽然只绘出了湖广半部、河南南部、陕西南部、四川东部一带,可城池重镇与山水位置都绘制地极为妥当,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比起当下之粗图要好上不少。

幺鸡会心一笑,直截了当地如实告知:“乃是本宫所画,若是孙爱卿觉得可以作为参考依据,便赐予爱卿了!”

经过连夜赶制,幺鸡已经画出一张地图,再多画一张就可以赐给洪承畴了,自己留一张,起码三个人要人手一张才行。

这张地图并非画在纸上,而是画在白色的丝绸上,一来不像纸张那么怕被握折,二来也便于被插上用不同颜色的旗子表示目前的敌我态势,装在牛皮口袋里亦可随身携带,可谓万无一失。

幺鸡还打算让宫中的绣女按照新地图的内容直接绣上去,这比墨汁更加安全,完全防水,但时间要长的多,等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端详。

得到此张地图,统兵打仗会方便很多,孙传庭随即急忙躬身施礼:“微臣多谢太子殿下赐图!”

手里有兵、有图,所要消灭之目标又非张献忠,若是银子能够按时到位,此次进剿便可事半功倍了。

刚才说话时抖出了一个新职位,幺鸡便问道:“想必孙爱卿还不知道都帅是何职务吧?”

都帅实际上就是集群司令,不过贸然使用这个词,大家都不免会懵圈,所以还是半老半新组合起来为妙。

孙传庭不敢冒失询问,只得拱手谦虚道:“微臣愚钝,还望太子殿下示下!”

第7章:惩处内侍

能够统领各路总兵,而且能跟洪承畴平起平坐,官职应该不小,起码孙传庭在心里是这样猜测的。

看到孙大人正洗耳恭听,幺鸡耐心解释说:“督师是军政兼顾,适用于固定地区的治理与防务。都帅只负责军务,不涉政事,可以摆脱琐事之烦恼,统军跨域追击敌人。但凡剿灭流寇,便是大功一件。都帅乃是朝廷从一品大员,一切军事皆可直接奏报本宫,无须经过兵部审核!”

要是觉得还差点意思的话,等从京师出征之前,再给你俩挂个太子太师的头衔,这派头就足够了。直接奉为太师难免引人说闲话,但挂了东宫的头衔之后,想挑事的人也得掂量一番才行。

按照幺鸡的逻辑,两个从一品加起来就相当于一个正一品了!

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本宫就是认为的……

孙传庭再次施礼表示感谢,观察到小太子的脸色还算和善,便顺势说:“太子殿下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感激不尽。若是太子殿下,微臣还有一桩棘手之心事!”

“但讲无妨!”幺鸡用脚后跟都能猜到最后会谈到的内容

大炮一响,银子万两!

你丫没银子,那还打什么仗?

孙传庭知道皇上对此事极为敏感,不知道太子殿下当如何处置,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地提及:“启禀太子殿下,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军若是与流寇激战数月,这粮草供给……”

户部没钱,孙传庭早已明白这点,崇祯皇帝也并非抠门,连内帑都拿出来贴补国库了,可连年征战,户部依然是入不敷出。

但倘若太子拿不出银子,这都帅真就没法干啊?还怎么说服各路总兵同时进军?

在前线统兵,有了都帅头衔之后,手里握着大把银子才会有绝对的话语权。

幺鸡举起自己的粉嫩小手,当空伸出三根手指道:“孙爱卿也深知朝廷的情况吧?户部那边所剩无几了,遂在年底之前,本宫只能每月拨发三十万两!若是湖广之战旷日持久的话,来年伊始恐怕就要缩减到二十万两了!”

再多,本宫也特么拿不出来了,就这笔钱还是空头支票呢,老子正琢磨找谁去报销呢!

想起庞大的辽饷开支,孙传庭多少有些羡慕:“启禀殿下,微臣与洪总督所部均分这三十万两……”

自己麾下有约七万人马,每月才能得到十五万两军饷,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幺鸡明白老孙头是听误会了,便纠正道:“是每月你俩均可领取三十万两,足额发放。若是能击毙流寇首领,本宫还有额外的重赏!来人,取通缉令来!”

小太子可以自己制图,自然也能自己写张通缉令。

革左五营的匪首都价值两万两银子,罗汝才比他们能力更强,脑袋价值也就更高,达到五万两。

谁要是有本事,而且手头紧,可以试试干掉张献忠。甭管哪路江湖豪杰,只要带着球状物体来京师,即可领取十万两银子,这笔钱能堆成一座小山!

对了还有在商洛山里蛰伏的李自成,谁能把他抓获,可得五万两赏赐。

重压之下,必有懦夫。

反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己部每月能领取三十万两饷银,当是不少了,户部存银已然无几,哪怕换由皇上来圣裁,只怕也拿不出比这更多的银子了。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明白内忧外患的轻重缓急,遂力图率先进剿各地流寇,实乃睿智之举。孙传庭暗自合计了一下便心神大定,再没想伺机讨价还价之事。

君臣二人商谈虽是如此顺利,可孙都帅还留有重重疑虑,太子殿下此番倒是开了金口,还有皇后殿下倚仗。可东西两帅所部相加,每月便须六十万两纹银,决然不是个小数,户部当如何筹措?难不成又要从皇上的内帑支应大半不成?

孙传庭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官军从四月开始与流寇交战,若是在年底前结束,便有九个月之久,户部供须拿出五百四十万两,可以说湖广军饷已与辽东军费不相上下。算上尚须支应给西北与畿辅地区的军饷,总额恐达一千五百万两。

加之赈济河南、陕西、山东等地的银两,今年朝廷只怕又要入不敷出了。若是岁入少于两千万两,必然导致数项开支互相倾轧。这还没算上每年须要拨给各地藩王的巨额俸禄,光是这部分开支,少说也得四五百万两。

太祖皇帝对大臣极其吝啬,年俸标准是饿不死就行。但只要是皇族后代,从一出生就不必从事任何职业,所有花销均由朝廷播发,从十岁起便可享受俸禄,婚丧嫁娶都有相应的专项补贴。

到了明末,朱姓子孙的规模已经发展到上百万人,而且辽东战事久未间断,军饷开支巨大,频临挣扎状态的朝廷早已养不起众多藩王。正所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但崇祯皇帝为了面子,仍然义无反顾地实施先祖的遗志,哪怕对本就失去多半收入的贫苦百姓加征三饷,也要保证各地藩王及其子孙能够继续享受披金戴银的奢华生活。

幺鸡看出孙传庭的顾虑,气定神闲地说:“孙爱卿不必担忧军饷之事,本宫言出必行,待到两位都帅开拔之时,定能筹到所须数额,不会让前线将士存有后顾之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子发话,必须兑现,不然如何在朝廷里树威立信?

最为棘手之问题若是解决,那便能专心杀贼,孙传庭感激不已地道谢:“微臣代众将士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必齐心协力,尽快剿灭流寇,为朝廷除此祸害,还我大明一片安祥!”

孙传庭与流寇大战数次,曾生擒高迎祥,重创李自成,涤荡陕西,一举扫清祸乱西北之贼,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此番目标又是革左五营与罗汝才,而非生猛彪悍的张献忠。眼下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军饷许诺,这位都帅对南下进剿的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便好!”见到孙传庭颇为自信地撂了狠话,幺鸡也很是满意,军务已商谈地差不多了,便转而请示起:“母后,您看……”

坐在一边旁听的周皇后只能听懂大概意思,倒是不妨了解来龙去脉,长期耳濡目染,也能避免奸佞之徒诓骗她们母子,眼下自己算是给烺哥儿收尾了,遂安抚这位背负朝廷殷切期望的重臣:“有孙爱卿如此忠良之士恪尽职守,我大明定然中兴在旺。此时临近晌午,孙爱卿就在这里用膳吧,勿要推脱了!”

这算是给刚出天牢的孙传庭接风洗尘了,对于如此盛情款待,想必他也能了然于胸,不会再兀自计较夫君之前的作为了。

对于这位能征善战的名帅,幺鸡自然要想方设法加以笼络:“一会儿,大伴去带孙爱卿去账房领取在京的休假费用及过往的奖金,也不多,总计六千两,孙爱卿就勿要推脱了!”

休假标准是每天一百两银子,不足十天按照十天来计算,履立战功的总奖金五千两,算是对孙传庭被下狱的物质补偿。

孙传庭吓得急忙施礼谢绝,生怕再掉进坑里:“太子殿下,微臣何德何能,万不敢领此嘉奖!”

无功不受禄,孙传庭有赫赫战功,也对捧杀之计很是小心,尤其是那杨嗣昌,听到此事定会大做文章。

“旁人使不得,唯独爱卿使得,那就这样吧!”幺鸡说完就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秒懂,对这位封疆大吏客气道:“孙都帅,还不拜谢殿下?”

万般无奈之下,孙传庭只得施礼谢恩,吃过午膳之后,甚感欣慰的都帅便怀揣地图告退,幺鸡没时间睡午觉,而是抽时间让王承恩写了一份圣旨,下午摆驾皇极殿。坤宁宫前面的空地太小,要筹措军饷很是困难,所以……

被叫到当场的袁贵妃见到数以千计的太监和宫女,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殿前的广场上,对此状况大惑不解:“妹妹愚钝,敢问姐姐,这是为何?”

尤其是众多东厂藩子持刀矗立,神情肃穆,又与后妃们所坐的椅子近在咫尺,令其深感恐惧,莫非皇上昏迷不醒,皇后殿下就要对她们……

看到面前这位俏脸被吓得有些惨白的绝色佳人秀眉微蹙,神色紧张,举止矜持,警惕戒备之情溢于言表,幺鸡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稍微观察了一番。

比起自己的母后,袁贵妃少了一份端庄高贵,多了一份贤淑温婉。但作为皇帝宠爱的妃子,自然五官精致,气质优雅。娇躯虽未靠得太近,但香气早已扑鼻而来。

袁贵妃本是信王的小妾,在朱由检登基大宝之后,便成了贵妃。因平素对正宫周皇后温恭谦让,两人关系很是融洽。又因膝下无子,对朱慈烺疼爱有佳,见到如此阵势,才敢上前询问一二。

不等漂亮亲妈作答,幺鸡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盯着美女猛看,同时躬身施礼解释道:“姨娘莫惊,今日之事与姨娘毫无关系,大可放心!”

周皇后实际上也不太清楚,只得依了烺哥儿的佒求,坐在椅子上,伸手拍了拍袁贵妃那白皙柔美的手腕,以示安慰。

第8章:首富公公

不久,与一直正宫争宠的田贵妃也到了,施礼之后明智地没有询问什么,只是坐下静候佳音。

三大后妃之中,浓妆淡抹的田贵妃显得最为妖娆妩媚,黛眉舒展,杏眼桃花,樱唇饱满,玉颈纤细。单是一个挑逗的眼神,都可以勾魂夺魄,令人心醉不已。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可依然风姿卓越,韵味甚浓,难怪可以明目张胆地与皇后争宠,赢得圣上的垂青。

今日田贵妃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薄纱外衣,胸前不见半点风景,多少还能遮掩住些许外释之媚态,比起去乾清宫参见皇上那些凤搔娇美的妆扮,此时已经是内敛许多了。打过招呼便落落大方地端坐在椅子上,美眸颇为好奇地目视前方,好似眼前之事与其毫无瓜葛。

由于漂亮亲妈与田贵妃素有瓜葛,所以皇后规定后邸各宫觐见圣上均须自称为“女儿”,与其说是内廷规定,不如说这条规定是给田贵妃一个人定的。想到堂堂妙妇要向年长不多的甩锅爹以“女儿”的称呼请安,幺鸡就觉得好笑,美女之间的宫斗真是趣味无穷啊,文斗比武斗更有意思!

幺鸡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估量,田贵妃不知会有何事,却能有如此表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表面越是镇定自若,心里就越是焦虑忐忑。但刻意的掩饰总归是要露出些许破绽的,靓丽灵动的明眸不停地闪烁,似乎想要立即探知究竟,从侧面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正主都到齐了,幺鸡就没有继续偷看几位漂亮姨妈,缓缓扫视四周之后,便背手扬声喝问道:“高起潜、王之心、杜勋、王德化何在?”

缓台之下站在前排的四个身着大红蟒袍的家伙不明所以,听闻太子殿下点到自己的名字,大感惶恐,惴惴不安地迈步出列,集齐在白玉台阶之前。

老胖子王承恩走到栏杆前,端起手中的圣旨,有条不紊地当众宣读起来:“奉,天承运,太子诏曰,罪奴高起潜、王之心、杜勋、王德化,品性顽劣,侍宠而骄,监守自盗,恣意收贿,有负圣恩,其罪当诛,立斩不赦,钦此!”

圣旨很短,意味深长。

本来每个人的罪状都能写一张圣旨的,但对于这些败家的奴婢,没必要浪费多余的笔墨了,拖出去砍了比什么都强,眼不见为净。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快点到下面去跟被切片的刘谨作伴吧。

高起潜去年冬天面对清军进逼,先是畏敌怯战,后又拥兵不救,直接导致卢象升战殁巨鹿贾庄。又勾结杨嗣昌,使得卢象升的尸体过了八十天才得以收殓。朝廷至今都未追授这位良将任何头衔封号,让幺鸡极其不满,所以眼下宰了高起潜,算是祭祀卢象升的在天之灵了。

“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奴婢冤枉啊!!!!!!!!!!”

众目睽睽之下,当得知自己要被问斩之后,四个位高权重的太监先是愣了一下,傻了片刻,之后才光然大悟,明白自己快要人头落地了,跪在地上不顾自己的脸面,立刻不停地磕头,大呼小叫,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管如何,只要能说动皇后与太子其中的一人,说不定还能拣回一条狗命,不然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冤枉?哼哼!”幺鸡冷笑一声,最这样的表演见多恶劣,若是自己心慈手软,哪还搞得来军费?随即对方正化命令道:“将这四人的房间彻底搜查,一处角落于暗格都不能放过,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搜刮了多少银子!”

以这四个太监的权势,除了同行制肘之外,根本就没人敢搜查他们所居住地房子。自崇祯登基开始算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真会能给大家来带不小的惊喜。

方正化抱拳施礼,立即带着手下的东厂藩子直奔钦犯的住所,太子与后妃都在这等着,最多半个时辰就必须拿到罪证,呈递上去。否则就是东厂办事不利了,所以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应该存在的银子。

幺鸡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把黄花梨椅子上坐下,揣手看着远方的风景,全然不顾下面四个正在鬼哭狼嚎的家伙们的反应:“风轻云淡,今天天气真不错!”

周皇后都没料到她的烺哥儿会来这招,万一失手了,皇家颜面何存?今后还如何管教诸多内侍?

看来烺哥儿到底是年幼无知,不懂得处事分寸,更没给自己留下退路,回去之后要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幺鸡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用来计时的香炉,一炷香烧完就是十五分钟,眼见三炷香尽没,第四炷香也快剩下半截了。

临行之前,小太子已经嘱咐过方正化了,哪怕是把房子拆了都没关系,只要能找到银子就行了,总之不惜一切代价。

若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必须弄死,不然自己什么时候就得被他们给害了。

大不了将他们交给东厂,严加审问,那么多酷刑,让他们挨个爽一遍最好,别说这些人,就算是硬骨头能挺住几个回合?

这时候方正化才从内廷里一路小跑过来,跪地报告:“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奴婢不辱使命,业已查获诸多赃物!”

幺鸡起身看着东厂藩子两人或四人一组,异常吃力地抬着箱子,逐个放到自己面前,之后利索地打开上盖,里面堆积成山的银子方才被公知于众。银子都是五十两一个元宝形状,依放置的整齐度判断,这些钱或许还没有被动用过。

多亏了洪武到正德年间,朝廷肆意滥发宝钞,贬值极快,导致通货膨胀加剧,民怨沸腾。到后期,宝钞一贯只值铜钱五文,珉间已经不再接收这种形如废纸的东西,明廷也吸取了其中的经验教训,没有再次发行纸币。

所以,贪得无厌的宦官们想要收受贿赂,对象只能是真金白银、珠宝首饰、古玩字画这三类高附加值的东西。但它们多半体积很大,远不如宝钞容易隐藏,难于被旁人发现。

阴沟翻船的四位公公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崇祯皇帝对他们都信任有加,不犯下滔天大罪,就远不能被翻个底朝天,即便床下就是成箱的金银,也无须担心这些黄白之物能招来杀身之祸。

外形较小的箱子里装地更多是金元宝,一见太阳便闪闪发光,夺人二目,看得台阶下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目不转睛,大家在惊诧之余,心里多半萌生出羡慕嫉妒之意。

见到能从下人的宅子里搜出如此数量的财宝,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三位绝色佳人全都惊呆了。她们无法想象,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奴婢们竟然会有如此家财,不亚于一方豪绅了。

幺鸡垂手扶着汉白玉栏杆,对这四名嫌犯放声冷笑,伺机调侃道:“行啊,看起来各位公公真是敛财有道啊,没个万八千两,都算自己失职了!尔等乃是后邸四大富豪了,本宫的父皇都没尔等有钱啊!要是只进不出的话,你们胸前的补子不应该绣巨蟒,而是该秀貔貅,那才般配嘛。只是本宫尚且不知尔等之前拼命哭穷,不思捐资抗敌,积攒如此财富,是想学刘瑾啊?还是干脆想要扯旗造反啊?不但恣意欺君,而且蓄意犯上,此乃何等罪过呀?”

东厂藩子从四个人的宅院里一供搜出了七十三个箱子,还有大大小小供计一百二十五个袋子与盒子,里面自然装地也是豪奢之物。现在证据确凿,幺鸡也懒得让人当着众人的面进行清点了,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跟明镜一般。

“蓄意谋反”的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只要能够作实,不但嫌犯要被凌迟处死,而且全家都得被满门抄斩,就是传说中的灭门,谁人不害怕?

王之心深知太子话里带着浓浓的恨意,自己舍不得银子,吃饭的东西就要搬家了,首先求饶道:“殿下,殿下,是奴婢贪得无厌!是奴婢有负圣恩!全都是奴婢的错啊!求殿下开恩,给奴婢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奴婢一定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再也不敢收受贿赂了!”

祈求圣上饶命的同时,王之心不住地在心里悔恨反省,当初为什么要收这么多银子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到头来还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自己不但什么都没落下,还得到了人头落地的结果,图个什么啊?一旦失去了圣眷,那就全完了!

高起潜也不甘落后,生怕自己不够主动,就让小太子以为被怠慢了,那就悲催了,便带着哭腔佒求着:“是奴婢该死!是奴婢有罪!是奴婢徇私!是奴婢贪墨!是奴婢管不住自己!求殿下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奴婢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老实实,鞠躬尽瘁,奴婢会做殿下的忠实奴仆!”

只要是进宫,下面就会少了个东西,这下要是上面再少点什么,那就真的不用活了。但凡有一丝希望,就要拼命争取,高起潜吓得都把脑门磕出血了,只待小太子能够对自己网开一面,倘若能安然度过今日,回头给太子当牛做马都不在话下。

第9章:紫金债券

幺鸡听了他们的许诺,不禁哑然失笑,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四个罪奴:“父皇陛下当初都把内帑拿出来补贴户部,一天只吃两顿饭,宫中后妃全部节衣缩食。尔等却执迷不悟,视财如命,挖空心思地所要好处,几十年来坚持不懈,实乃大明之蛀虫也。若是继续留着尔等祸乱内廷,我大明焉有中兴之日?哼哼,可悲?可叹!”

虽说崇祯皇帝有很多缺点,但在节俭方面是值得肯定的,力度不亚于两百多年之后的明治维新,只不过被手下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给组团诓骗了。

去年岁时倘若没有高起潜从中作梗,名将卢象升就不会战殁沙场。即便败于清军之手,只要朝廷支持,得以重整旗鼓,加以时日,便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四个人里最该杀的就是这厮,眼高手低,忽悠皇上不说,还暗中与杨嗣昌眉来眼去,属于内宦勾结外臣的典型例子,危害极大,留着势必后患无穷。

另外三个也不是可以幸免,真的逐个仔细审查起来,每个人都有一大堆的马脚会露出来。若是几十年来克勤克俭,洁身自好,这种人怎会主动进宫当太监?

杜勋先是嚎啕大哭,见到太子无所动瑶,只得收起嗓门,抽泣着说:“奴婢前番侍宠而骄,已然铸成大错。殿下点拨一二,奴婢当是幡然悔悟。从今往后,奴婢向天发誓,定当痛改前非,废寝忘食,谨言慎行,守正不阿,一心一意侍奉圣上,绝无半点私心!”

这番话要是说给某个恋爱中的美女,加上一捧玫瑰花,再吃顿高档西餐,说不定对方就信了。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幺鸡可不像甩锅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更不想去吃顿大餐如此简单,没有足够分量的鱼饵,怎能钓到真正的大鱼?

眼前这四个货可都是上好的鱼饵啊,心慈手软把鱼饵放生了,还怎么钓大鱼?

所以……

王德化比另外三个同行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省觉得不够,干脆做起了污点证人的行当:“奴婢罪该万死,理所应当。殿下若是有意,奴婢揭发检举,王承恩也大肆受贿,金额不下于奴婢!告假还乡的曹化淳比奴婢收受的银子多之甚多,不下十万两!奴婢深知将死,望请殿下明察,差人一搜便知!”

既然同样贪财无度的王承恩可以置身事外,索性一口咬定这厮好了,只要能让太子对其生疑,那王承恩也难逃一死。即便自己被斩首,也要拉上一个才行。若是牵扯甚广的话,法不责众,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可寻,那便是大善之道了。

王承恩听了不禁双目圆瞪,脸色微变,知道王德化这是在拖自己下水,此时决不能犹豫,立刻跪倒在地,全部坦白:“奴婢有负圣恩,斗胆进言,愿将全部家产捐与殿下。奴婢享受圣眷许久,时至今日已无欲无求,只愿尽心竭力,服侍圣上!若是太子决意惩处奴婢,奴婢也绝无半点怨言!”

若是皇上即将归天,哪怕自己跟着陪葬,起码能落个好名声。眼下若是当成贪墨之徒,被拖出去削首,非但银子没捞着一两,脑袋还混没了,岂不大亏?

这笔账谁都能算明白,更别说已经晋升到高级宦官的这些人晶了。跪地静候片刻,太子还没有发话,说不定还在权衡利弊,自己的脑袋也许可以保住。

方正化就在不远处候命,无须太子多言,只要做出一个手势,便可决定曾经服侍过皇帝陛下的这位公公的生死存亡。

考虑到王承恩是唯一一个陪伴崇祯至死的太监,即便是这货收受了巨额银子,也可以予以特赦。

死与不死,都在一念之间。

幺鸡心中有一杆秤,奴婢忠心差不多,那就比谁贪得多。奴婢贪墨差不多,那就比谁更忠诚。

王承恩再不济,起码忠诚度没得说,跟手刃十余流寇直至战死的方正化相当,哪怕从上往下砍,也轮不到他掉脑袋。

再者说,这货是常伴甩锅爹左右的秉笔太监,万一老爹醒了,发现高起潜和王承恩都被自己儿子给砍了,会是何等的不明觉厉?

幺鸡看着跪伏的王承恩,又看了看唠叨个没完的四个嫌犯,王德化率先发难之后,另外三人也马上跟进,恨不得将王承恩的陈年糗事全都抖落出来。心中不由大为怨怒,一甩袖袍,恨声道:“哼,要是尔等说紫禁城里的内侍都收了银子,本宫岂不是要遣人将整个内廷翻个底朝天?”接着转过身,请示自己的漂亮亲妈:“儿臣行事莽撞,还望母后担待,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情况已然如此,斩也得斩,不斩也得斩,不然众目睽睽,何以服众?

周皇后虽然心里责怪儿子办事唐突,但表面上则要全力支持,更迁怒于这些胆大包天的奴婢欺君罔上:“烺哥儿做得在理,谁人坏了内廷之规矩,自须严惩不贷!”

几万两银子,她做皇后十余年都没能攒下,这可倒好,区区一个宦官都比后妃们的家当多,若是传扬出去,可以贻笑大方了。不以儆效尤,如何泄愤?

幺鸡得到漂亮亲妈应允之后,便背手向方正化下令:“来人,用银子将这四个人的嘴堵上,即刻推出午门斩首,不得有误!”

你们不是喜欢钱么?这下好了,吃着银元宝赴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内侍所犯之罪若是不涉及外臣,案情也不太复杂,貌似没有移交大理寺的必要。

即便真有必要,本宫当时怒火中烧,脑浆沸腾,手一哆嗦,就特么砍了,你们能把本宫怎么着?

老子天下第二,宰个把奴婢也算个事?

谁敢妄加断言,拖出去给老子杖毙!

方正化不敢迟疑,立即示意下属过去堵嘴,免得这些人在临死之际突然破口大骂,污秽圣聪,让大家都难堪。万一再将他咬出来,又得跟王承恩一样,殚精竭虑地解释一番了,如此紧要关头,你们死好过大家一起死。

尔等今日实属咎由自取,莫怪旁人命好延寿……

砍了四个领头的太监并不算完,王承恩逃过一劫之后,便被太子面授机宜,随后当众宣布,谁能检举此四奴藏匿赃物之处,便可得到搜得赃物百分之五的奖励,不设门槛,没有上限。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报,只要想起来,随时随地都可以到方正化那里汇报。诱之以利,那些知情者才会动心。要是知情不报,还妄图私吞赃物,那就等着被凌迟吧。赏罚分明,这些人就可以做出抉择了。

这四个狗东西一定在其他地方还藏有财宝,绝不只是眼前这些,往坏了说,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要是不把他们削首,而是送去东厂审问,时间一长,后邸这些奴婢们的心思恐怕又要活泛起来了。他们一天不死,就有人一天不害怕太子,以为太子好糊弄。即便他们死了,也依然会有人敷衍了事,那就等着瞧吧……

幺鸡修理后邸奴婢们的原则就是打击一小撮,拉拢大多数,不可能把贪赃枉法之奴都给砍了,那样一来,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官僚集团了,在得知如此重大利好消息之后,他们非得彻夜庆祝不可。太子又不是浑然不觉的甩锅爹,自然不会干出帮敌的事情。

对于下面心有余悸的奴婢们,幺鸡清了清嗓子,用纸壳做成的喇叭扯着脖子呼喊道:“从现在开始,入宫五年内的内侍和宫女,既往不咎。五年以上的,可用手里的银子来购买紫金债券!存入五年可获利百分之十,存入十年可获利百分之二十五,数额不限,本宫欢迎大家踊跃购买!”

银子存在你们那里都是死钱,而且见不得光,经过本宫帮你们洗刷刷之后,不但有利可图,还能重见天日,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凡是在二十四衙门的高级宦官,有一个算一个,谁特么敢拿老子的话当放屁,一毛不拔,就等着被开水脱毛吧!

虽然下面的奴婢们还不太明白,大部分都在原地发愣,但聪慧机灵的王承恩却已经了然于胸,太子放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朝廷现在缺钱,你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要竭力支持。

谁支持太子,谁就多买这个紫金债券,反之,那就属于叛逆一类的了,其下场是显而易见的,东厂还是锦衣卫的大牢,你们可以随便挑,更能免费享受花式行刑……

为什么太子没说对进宫五年以上的内侍既往不咎?目的就是要用这个债券来检验奴婢们的诚心。可以随时夺命的陷阱就设在这里,谁要是还看不清,那就算白活了。

推出午门那四个就是先例,哪个傻货舍不得银子,就用自己的脑袋去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吧!

算高起潜他们倒霉,谁让他们平素做的事情太过分呢,皇上不介意,并不意味着太子可以容忍。

眼下,这后邸谁活谁死,恐怕就全仗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太子了。

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在信王登基之初都不曾有过。

人头落地之后,高级宦官心里都不敢轻视这位刚刚苏醒的太子了。

第10章:御膳烧烤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愿意买!”

见到大家都不为所动,王承恩急忙上前,主动求购,这样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了。

幺鸡看了看一脸憨厚的老胖子,心忖:老子喊了半天,就你一个有意购买的,这特么也太冷场了吧?

一个卖家外加一个券托……

场面好尴尬呀!

方正化也不傻,见到王承恩在讨好太子,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上前施礼道:“启禀殿下,奴婢也愿意买!”

若是没有太子的提携,方正化哪怕是献出全部家当,也换不到东厂提督所坐椅子的一个腿,现在正是知恩图报的好机会!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亦愿意买……”

侍奉太子的李继周、杨进朝等太监自然明白也要出份力才行,决不能让王、方二人抢了风头,日后太子登基大宝,侍太子者皆为从龙之人,所以一个个都积极地很。

即便这笔钱日后无法兑现,也算是花钱买平安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这脑袋要是掉了,可就再也安不上去了……

又多了几个“券托”,小太子的脸色总算是和悦起来,恩准了一群各怀鬼胎的奴婢:“都到李继周那里申报,高级内侍以万两为基础,中级内侍以千两为基础,低级内侍以百两为基础,全凭自愿,不得强加!继周要与本宫委派的女官核对清楚,一式三份,申购人保留一份,东宫自留一份,呈递给坤宁宫一份。将申购人所购买的金额、时间、利息,都要一一记清,按十个指头的手印,须认真详实,不得有误!”

这么一画线之后,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就算想要试水,都得砸进来几箱子银子才行。

明朝一两为373克,取整即40克一两,一万两就是40万克,折合后世约四百公斤,五十公斤装一个箱子,也需要八个箱子才行。公公们不愁没箱子装银子,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敛财是他们的主业,副业才是给皇上卖命。

像王承恩一样,从进宫开始算起,一路混到崇祯身边的秉笔太监,怎么也得二十年,这期间能捞到多少银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每位公公的敛财能力不同,不可相提并论。但毋庸置疑,后邸最擅长捞钱的,肯定是被砍了脑袋的王之心。为银子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此举何等壮哉!

“紫金债券”是幺鸡灵机一动出来的名字,实物根本没有,目前采取记账式购买模式,申购者可以得到一个类似存折一样的账本,反正只要人还在宫里,就不用担心什么。哪怕账本丢了,也能前来刷脸,别人捡到你的账本,假如指纹对不上的话,不但提不出银子,还得被砍掉脑袋。

大家暂时也不必担心太子还不上钱,对高级内侍们来说,眼下用银子换脑袋的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即便日后太子耍无赖,大家也就当是为殿下尽孝心了。

幺鸡可不会故意赖账,要是到期还不上钱,被上千人一起随时鄙视,自己还怎么在大内里行走玩耍啊?众口铄金,背地里这么议论自己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有内廷的幌子外加太子的头衔做担保,再加上自己尽快上马几个利润颇高的好项目,之后派驻亲信监管开支,想必这桩没有本钱的买卖一时半会儿还砸不了锅。

之后就是李继周与坤宁宫女官联合记账的事情了,幺鸡请漂亮亲妈与两位姨娘移步坤宁宫,和她们还有要事相商。

等到大家均已落座,幺鸡才当众施礼道:“母后,两位姨娘,如今父皇陛下仙游未归,而东虏与南寇都是我大明之敌,户部早已吃紧,内廷开源节流已不可避免。儿臣斗胆请示母后与两位两位姨娘,在父皇陛下仙游归来之前,暂行节约之法。儿臣作为太子,须身先士卒,可暂停俸禄与所领物品,所须财物想先从母后这里借挪,等待朝廷收支缓和之后,再行发放,并还于母后。”

说白了,以后老子就到坤宁宫这边蹭吃蹭喝,连拿带打包……

周皇后听了大感欣慰,夫君已经算是节衣缩食了,没想到长子比其父更懂得当前大势,遂:“烺哥儿向来温良谦简,后邸各宫早已知晓,不想此番又能率先开节俭之先河,真乃我我大明之福,只是母后担心此举不免要制肘烺哥儿平日的花销了。”

太子自己不拿俸禄不要紧,身边还有一群跟班呢,光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就不下十个,这些人背地里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漂亮亲妈更担心他们这些下人。

幺鸡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说不定从今往后,大家的收入更多了,表面上继续保持谦卑的姿态:“母后无须担心,儿臣自有办法,只是今后每日三餐不免要叨扰母后了!”

皇后每月膳食银子可支三百六十两,平均一天三十两,这笔钱足够雇四个大厨,再加上几桌子的山珍海鲜了。

即便是田贵妃与袁贵妃这样的小三与小四,每月的膳食费也有一百八十两之多。太子跑到坤宁宫蹭饭,每月一百二十两的定额就可以取消了。

最消耗银子的植物人皇帝的那份直接砍了就行了,每月一千两百两,简直就是在吃钱!

周皇后善意地笑了笑,面带嗔怪地责备长子:“烺哥儿说地哪里话,来母后这里用膳乃是理所应当,可前番负责膳食的杜勋已经被……”

杜勋可是后厨的总管太监,烺哥儿将其处斩或许有些心急了。

幺鸡倒是另有一套说辞,足以化解漂亮亲妈的担忧:“启禀母后,儿臣以为杜勋此狗奴婢最该斩首。利欲熏心之辈如此爱财,他日若是被歹人以重金收买,故意在御膳中使坏,那还得了?儿臣六弟嗷嗷待哺,其余皇弟尚且年幼,怎能防备御膳隐藏之害?”

其实最害怕被下毒的是田贵妃,她所生的三个儿子都还小,年纪最小的朱慈灿刚两岁,历史上即将在本月二十七夭折。

田贵妃所生的皇四子朱慈照今年才六岁,皇五子朱慈焕不过四岁,皇六子朱慈灿只有两岁,哪怕迟到一点不干净的东西,从而拉上几天肚子,都有性命之忧,更别说有人故意下毒了。

在周皇后的个孩子里,长子朱慈烺不过十岁,其余的岁数自然更小,情况与田贵妃类似。在皇上仙游未归的非常时期,对于杜勋这样的家伙,定会万分警觉,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之处。

漂亮亲妈给崇祯生了三个儿子,田贵妃也生了三个,简直就是在比着生娃啊,一个比一个能生。好在亲妈的第一个儿子早于田贵妃的同行,不然这太子的头衔恐怕就有旁落到承乾宫了。

田贵妃能得到甩锅爹的宠爱,自然有其中的奥妙。

亲妈周玉凤虽然容貌端庄,气质出尘,风姿卓越,颇有贵相,即便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大美女,而且即能操持家务,又可下地烧饭,受文士陈仁锡所教,所以知书达礼,颇通文墨。

然而田贵妃却在娇容与身姿上均更胜一筹,堪称玉面淡拂,窈窕无双。非但如此,田秀英自幼聪明非凡,又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蹴鞠骑射无所不能。

长得美丽绝伦,艳冠群芳不说,还能陪聊、陪玩、陪睡,简直就是位集各种技能于一身的……

有这样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还很能生儿子,加之自己入宫时排名在其之后,周皇后早已嫉恨于心,更须时刻警惕。

周玉凤生在苏州,而田秀英是扬州人,地方都属于南直隶的辖区,可见甩锅爹对江南美女是垂爱有佳。

漂亮亲妈被这么一说,心里都紧张起来,秀眉微蹙道:“烺哥儿有心了,御膳之事若是疏忽,定会铸成大错,当须妥贴之人来掌管。如此说来,莫非烺哥儿已有人选了?”

周皇后在心里还是愿意让坤宁宫的奴婢去掌管尚膳监的,不过当着两位贵妃的面,又不好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只能待烺哥儿摇头之后,自己再提拔手下,便可顺理成章了。

这种事当然先占住坑位,不然被毒死都没地方说理去。幺鸡拱手施礼,举荐了一个部下:“儿臣以为提督诸监局太监张国元,行事谨慎,还算忠心,或可以委任。”

最可靠的人选自然是王承恩,但这厮另有重任,不能拴在尚膳监这种地方去当行政总厨。张国元所辖要害部门,可不是斗大字都不识的文盲,让他去管御膳,也完全可以凑合了。

周皇后原本以为烺哥儿大病初愈,还要静养些时日,让张国元掌管尚膳监颇为不妥,但加上刚才的事情,却使其有了新的看法。烺哥儿此举倒是可以在内廷里树威立信,震慑居心叵测之厮。

想到这,漂亮亲妈朱唇轻启,便算是应允了:“还须叮嘱张国元一二,此事万不能出现纰漏,否则必然是满门抄斩之罪!”

幺鸡立刻满口答应,有杜勋的前车之鉴,被吓了一跳的张国元只能小心翼翼地办事,再不会大肆捞钱了,毒害皇室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除非他真的想被凌迟处死。

第11章:一显身手

适才烺哥儿带头削了自己的俸禄,漂亮亲妈也要展示出“母仪天下”的做派:“如今户部拮据,内帑无几,烺哥儿已然不领俸禄,本宫更应作出表率,膳食之费就减到每月二百两吧!”

其他的进项早已减半了,要是这个膳食银子再被直接取消,那就真不剩什么了,更何况烺哥儿今后还要来坤宁宫用膳,为了几个皇子公主能够吃得满意,周皇后免不了要做一番精打细算。

见到这对母子都相继削减了膳食费,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袁贵妃便自荐道:“姐姐忧国忧民,当为妹妹效仿之典范。妹妹自请将膳食银子降至每月一百两,以表寸心!”

袁贵妃只生有一女,还夭折了,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宫里住着,吃喝自然花不了多少钱,与子女较多的周皇后和田贵妃不能相提并论。

田贵妃历来与正宫不和,但周遭都愿意降了这膳食银子,她也只得跟着附和,莺声燕语道:“两位姐姐言行堪称国之楷模,妹妹定要追随两位姐姐,妹妹三子尚且年幼,膳食花销不多,减半即可。”

这位绝色佳人心里很明白,倘若自己不主动提出的话,那么十有九九躲不过周皇后的口谕。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行提出,起码能反客为主,省得被动受制。

周皇后与之貌合神离,丝毫没有推让的意思,直接应承下来:“也好,妹妹有心了!”

如今皇上仙游未归,自己明白无误地成为了这后邸的正主,田贵妃失去了皇上这座靠山,就只能处处小心了。若是妄自尊大,惹到了自己,定会叫其悔恨终生。

幺鸡觉察到后妃二人对话使得坤宁宫内的气氛变得颇为诡异,考虑到她们此前的隔阂,便打了个圆场说:“启禀母后、两位姨娘,儿臣以为,这膳食费虽然减了,但只要对尚膳监加以整饬,严查回扣,集中采购,杜绝浪费,各宫膳食或可比此前做地还要入味三分!”

刨去宫里其他大大小小的妃子不算,但论坤宁宫、承乾宫、翊坤宫这三处宫里的三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哪怕每月总供只有一百两的伙食费,幺鸡也仍然可以让大家吃地异常舒心。

周皇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认可,生怕长子麻痹大意,还要提醒一二:“烺哥儿所言在理,行事起来却颇为冗繁,御膳关乎重大,万不能出错,遂须慎之又慎!”

漂亮亲妈担心的地方倒是没错,因为御膳一旦出事,那可真是全家被放倒,一个都跑不了。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起来,假如真的得手,说不定还能改朝换代呢。

见到大家都很是介意此事,幺鸡也清楚三位漂亮妙妇的心思,便恭敬道:“启禀母后、两位姨娘,天色不早了,过些时辰便是用晚膳之时,儿臣刚从仙界学了些美味佳肴,作法并不复杂,若是可以,倒是想一显身手。”

嘿嘿,你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仙界佳肴是神马东西……

周皇后听罢倒是有些惊喜,秀眉逐渐舒展开,又不无担忧地问:“烺哥儿费心了,不知仙界之美味佳肴,所须食材凡间可有?所费几何?”

在漂亮亲妈的臻首里,神仙吃的东西自然是非常高大上的,珍馐美味更须上等食材,要是人间找不到,那光知道做法也没用。

幺鸡胸有成足地安慰自己的漂亮亲妈:“母后无须担忧,儿臣所说食材,我大明比比皆是,稍加料理,便可成为美味。”

小太子随即写了张菜谱,上面所述之东西的确很是稀松平常,全都是后邸各宫经常吃的食材,直接从尚膳监去来便是了。

“那就有劳喜儿姐姐了!”

幺鸡估计备奴婢们齐炊具和食材用不了半个时辰,因为菜单上的东西都太简单了。

周皇后忽然想到刚才看过的菜单居然没写做法,立刻推断到烺哥儿要亲自料理食材:“莫非烺哥儿想做这粗事?万万不可呀,不如交由母后来做吧!”

刀斧无眼,水火无情,菜单明白无误地写着菜刀、木炭、竹钎,漂亮亲妈凭直觉就能猜出这仙界做法很是危险,远非常人可及。

老子还指望用这个赚钱呢,怎么能因此作罢?

一想到自己开的烧烤店门庭若市,幺鸡便心花怒放,笑着承诺道:“敬请母后放心,儿臣在旁指挥便是了,断然不会亲自操刀生火!”

考虑到内侍们的智商和经验,以及目前要节约膳食费的条件,也就烧烤跟火锅可以随做随吃,还很省钱了。

日落西山,太阳释放出来最后一片光芒,逐渐洒遍整个紫禁城。

在坤宁宫左边的空地上,一群太监和宫女正在紧锣密鼓地忙活着。

有的正在扇呼已着的木炭,有的正在拿着菜刀切肉,有的正在一块一块肉地穿竹钎,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幺鸡见状真想大喊一声:瞧一瞧,看一看啦,香气扑鼻的烤羊肉串、烤菜卷啦~!

给后邸准备的食材自然是上上之选,根据太子殿下的指示,厨子们要将羊肉切成大拇指指甲那么大的肉块。

羊肉块要两分瘦,一份肥。太瘦烤过会发干,太肥烤过后就变腻,所以要肥瘦相间,以瘦肉为主。

宫女们在洗过菜品多次之后,忙着将野菜卷入干豆腐也就是豆腐皮里面,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在穿上钎字,放入盘中。

三位佳人连同皇子公主都不能吃辣,所以羊肉上就只能撒孜然、椒粉,刷上蜂蜜,再撒上香菜叶与白芝麻,旁边还有馒头片备着。

由于已经尝过了御膳的滋味,幺鸡对宫中菜肴的咸淡已经有了体会,处理生鲜的时候自然也会让厨子们保持大体上的一致。

“行了,开烤吧!”

幺鸡看到长条铁盒里的木炭的火势已经接近旺盛,可以开始加工伟大的仙界美食了。

帮忙的多了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可以好几个人翻钎,好几个人扇风,专门有人端着盘子在一旁侯着,御膳烧烤就是这么给力!

“皇兄,皇兄,熟乎?熟乎?”

闻到大股香气的长平公主已经等不及了,小香舌一直在舔着朱砂般红润的樱唇,玉颈吞咽了好几次,在幺鸡身后不住地拽着哥哥的龙袍小声询问。

“不急,不急,吃生的会腹泻,再等等!”

马丹!

老子看见长平公主,就想起独臂神尼与韦小宝!

这么一想都没啥食欲了,真正变成了为公主服务了……

不只是长平公主,三皇子朱慈炯也已经八岁了,性格温和,与其兄长相近,较于活泼开朗的长平,倒是让周皇后颇为省心。但小孩子面对美食的诱惑,定力毕竟是有限的,朱慈炯闻到香味,自然也坐不住了,但看到一旁的母后稳坐泰山,也只能羡慕可以靠近观察仙界美食的姐姐了。

看到已经烤制地差不多了,幺鸡让内侍取过一串,先是仔细查看了一遍色泽外观,羊肉表明已呈金黄色,肥肉在高温之下已然化为油汁,浮在瘦肉上,可谓色泽金黄,油光锃亮,丝毫不减血丝。幺鸡又将钎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用舌尖舔了一下,觉得不烫了,便试着咬下来一块肉,大快朵颐起来。

羊肉本身便是无比新鲜,加之佐料的辅助,入口咀嚼,烤肉香嫩,味道愈发浓郁,让人品味许久都不忍吞咽。这大内烧烤还是很不错滴,虽然厨子们是第一次采用这种烹饪手法,但效果尚可,应该不会得到在座贵宾们的差评了。

时间一长,指不定会火大,从而影响口感,那就不好了,幺鸡当机立断下令:“别烤了,马上将肉串全部取出!”

已是满头大汗的内侍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用手套将肉串收入盘中,若是晚了,免不了要被太子殿下责备。凡是参加烧烤的内侍,都被下令带上口罩,免得被烟一熏,咳嗽出来,唾沫星子再喷到肉串上。

这种膳食制作起来倒是简单,但难点在于火候把握,非行家里手不可胜任。

刚才扭身巡视穿串工作的张国元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这膳食本应由他先为皇室尝试,以查验其中是否有毒,若是太子殿下因此有恙,他必然难辞其咎。

“殿下,万万不可呀!”

张国元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太子这种极为危险的行为。

若是当半天尚膳监太监就被砍了脑袋,他上哪哭诉去啊?

幺鸡瞥眼瞧着这位忠心的公公,握着肉串不屑道:“无妨,这仙界美食自当由本宫先为品尝,以确定是否可以食用。若是由汝品尝,如何拿捏火候?”

马丹!

让你先吃的话,等觉得可以上桌了,炉子上的羊肉串都特么烤糊了!

张国元不敢惹恼主子,只得道出自己的担忧:“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奴婢只是担忧……”

他无意顶撞太子,仅仅是从认真负责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而已。

幺鸡不耐烦地打断这厮,教训道:“好了,眼下三宫之主皆在此,若是歹人想要谋害,谁人又岂能独善其身?”

大家都被一顿烧烤给ko了,那就不用玩了,直接游戏结束,进入南明时期……

第12章:赏罚分明

第一批美食上桌了,一供烤了三十串羊肉串、六个馒头片,平均每人五串外加一个馒头片,多是不多,可以已经能让大家初步品尝一下仙界的美食了。

侍女刚刚将钎子上的肉块撸到盘中,长平公主将盘子里的羊肉一扫而空,尽显吃货之风采,不顾满是油污的小嘴,向幺鸡点赞道:“皇兄,此物甚是好吃!”

桌子上本来还摆有小蝶的蒜蓉、白醋、芝麻酱等蘸料,不过此时都派不上用场,不到片刻工夫,长平公主便已经风卷残云了……

幺鸡心忖:幸好你个吃货岁数还小,食量有限,不然五串根本就不够你吃的,咱家以后还不上债,就是因为你吃的太多了。

听到长女又开始旁若无人地放肆起来,周皇后不禁板起娇容,厉声管教道:“长平!用膳时不可多言,小心噎到!”

不过漂亮亲妈也被羊肉串的味道给征服了,肉串飘香四溢,品尝起来鲜嫩非凡,吞咽之后仍旧回味无穷。

方法看似简单,食材亦貌不惊人,不想其味道却如此出众,能与诸多御膳比试一番,堪称不可多得之佳品。

御膳中虽早有烤品,所用食材颇多,也算是开胃的头菜,可入味程度远不及烺哥儿推荐之肉串。貌似都是相同的食物,采用仙界做法之后,味道仍然要比凡间的好。

烧烤古时便有,从伏羲大神开始,到宋代日臻完善,比如猪脏、腰子……

可见烧烤之流行,更重要的是,宋人都是重口味选手!

元代最出名的菜肴便是烤全羊,到了明朝,所烤东西的体积越来越大,从烤鸭、烤鹅,到烤羊、烤猪,只要地方足够大,明人恨不得烤个骆驼尝尝……

竞争对手早就有了,羊肉更是司空见惯之物,幺鸡能够取胜的秘技自然就是佐料了,酱料、蘸料、涂料(不是油漆)都是后世的配方,征服明朝食客并不算难。

老子这烧烤方法便于开店,打造若干长条型铁盒子,盘下个店面,雇几个伙计,佐料由尚膳监統一配送,搭配秘制葡萄酒,这买卖应该可以做得风生水起。

除了羊肉串之外,咱还可以烤板筋、烤排骨、烤鸡腿、烤蚬子、烤扇贝、烤龙虾、烤大闸蟹。要是南边能给点力的话,还可以试着烤烤张献忠……

如果市场反响不佳,咱还可以转开火锅店嘛。

总之,肯定不能赔本就是了!

“好饱哦!”

长平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长舒了一口气,这算是近期吃的最为满意的一顿御膳了。

周皇后听闻便窃笑一下,关切地问道:“腹胀否?”

意思就是吃撑着了吧?让你贪吃!

长平公主面带羞赧状,自己的情况又无法遮拦,只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一顿吃了五串羊肉串、三串烤菜卷、一个馒头片、数块鸭梨和猕猴桃,若是此货长大嫁出去,婆家恐怕就养活不起了……

旁边的朱慈炯也大快朵颐完毕,之后便瘫倒椅子上,懒得挪窝了,那副迷离的小表情,就好象意犹未尽的模样。

幺鸡觉得差不多,便进言道:“启禀母后,儿臣以为,若是以此烧烤为凭据,在京师开店,或能顾客盈门,为内帑创收!每日无须多赚,只须一二十两银子,全年便能充抵后邸膳食的部分开销。”

要是能日赚五十两,一年下来,那可了不得了,连大臣们都得眼红不已。

周皇后倒是肯定了肉串之味道,想必寻常人更是难以抵御如此诱惑,但开店经营绝非易事,切不可操之过急:“此事非同小可,烺哥儿且容母后三思!”

幺鸡心忖:老妈呀,我就请示你意思意思一下,你还当真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买卖都得上马,白赚的银子,谁不赚啊?

周皇后心中自有一番盘算,问向尚膳监的主管太监:“国元呀,这一斤羊肉所须多少银子?”

要是便宜的话,开店倒是个后邸的进项,起码给分担不少压力。

张国元恭恭敬敬地躬身回答:“启禀皇后殿下,一斤羊肉须三钱银子!”

刚才穿了钎子的两斤羊肉,便价值六钱银子,三斤就快一两了,普通百姓决然消费不起。

漂亮亲妈闻听不禁大骇,脱口道:“嘶,竟然如此之贵?”

她本以为羊肉不会太贵,没想到价格远远高于自己的预期。

幺鸡心中冷笑,直接插话道:“只怕市场上的羊肉不是此价吧?”

明朝的十二监就相当于大清的内务府,内务府的油水有多大,世人皆知!

听到太子的口气已然不满了,张国元急忙道出实情:“启禀太子殿下,百姓所食之羊多为下等,御膳所取之羊皆为上等,遂难免有些……”

尚膳监的人为了准备御膳,就不可能买便宜货,但也不会乖乖地如实向上级报价。

幺鸡怎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大庭广众之下,拿老子当二百五还是冤大头?

想到这里,便眨了眨眼,抿嘴说:“你所言倒是属实,不过这买羊就要买整羊,可后邸这才吃了多少?余下的大半都被下人们分而食之了吧?此等羊肉如此昂贵,莫非尔等要从俸禄里扣除不成?”

太监和宫女的月俸才几个大子?

你们吃顿羊肉,余下时日都得跟所吃的东西一样去吃草了吧!

张国元嗅出主子似乎想要降罪的意思,随即立刻跪倒在地,极为恳切地祈求道:“请太子殿下开恩,奴婢万万不敢从中贪墨半两银子!”

那四个倒霉蛋才被宰了多久,他刚被太子垂青,就要步了他们的后尘,想想都难以接受。

幺鸡也没想将这个近臣怎么样,淡然道:“起来吧,本宫没说你贪墨,只不过尚膳监弊端颇多,惰性甚大,须应立即整饬!既然买了一只整羊,只有在满足后邸需求的情况下,尔等方可获得余下部分。否则一只羊就见到二斤肉,本宫吃的这羊肉还真是贵啊!”

这么算下来,一只羊若是好几两银子,只怕连甩锅爹都吃不起了。

让老子吃小头,你们吃大头,那到底谁是主,谁是奴啊?

漂亮亲妈连同自己的膳食费,每月才二百两,平均一天不过六两多银子。

你们这是到老子的碗里来抢食啊!

行!

算你们厉害!

你们给老子等着!

张国元也基本弄懂了主子的意思,如释重负之后,立刻承诺道:“回禀太子殿下,奴婢一定速速整饬尚膳监,万不敢辜负太子殿下之重托!”

如今太子知晓市井菜价,凡是尚膳监的人,从上到下,想弄虚作假,从这里面揩油,那是不大可能的了。

幺鸡历来赏罚分明,即便严加管理,也会让手下有个奔头:“你回去告诉手下,若是御膳一月无恙,本宫便赏全员五天俸禄;若是三月均无恙,本宫便赏二十天俸禄;若是半年无恙,本宫赏五十天俸禄;若是全年皆无恙,本宫赏四个月的俸禄!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就惩处哪个环节的人员。若是有谁胆敢贪赃枉法,则主犯凌迟,满门抄斩!”

张国元明白,甭管后邸要吃何等食材,采用什么仙界做法,一旦这御膳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哪怕为了保命,也要对尚膳监的这群内侍严加管教,他们都被杜勋惯坏了,吃拿卡要无所不通,即便皇后与太子用膳,也不曾放过,亟需新主子收拾他们一顿才行。

吃过晚膳,方正化从外朝方向匆匆赶到坤宁宫外,向皇后与两位贵妃以及太子请安后禀报:“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二位贵妃,奴婢抄出四个罪奴的家当已经算出!”

看到皇子与公主在场,所以方正化故意停滞了话语,周皇后自然明白原因便说:“喜儿!带长平与炯哥儿回宫吧!”见到子女已经远去,然后才意兴阑珊地许可道:“说吧!”

“启禀皇后殿下,根据统计,四奴家当供计四千二百七十两金子、七万四千七百五十两银子,另有宝石、翡翠、玛瑙若干,良田地契为三万六千七百亩,奴婢还在遣人估价之中。据此四奴手下举报,其在京师内购有数座宅院,奴婢推测或许为藏匿赃物之地,已遣人前去查验。”方正化跪倒在地,念过之后便将折子举过头顶。

崇祯后期,金价可是一比十以上!

所有金子都兑换成银子,加上抄出的银子,那就是11万7450两!

如果将珠宝、宅院与田地折现的话,总额应该很达到三十万两,他们就是后邸的big4,这还没算尚未发现的部分!

周皇后听了不禁明眸一怔,大为惊诧:“竟会有如此之多,胆大包天,着实可恶!”

每一个被削首的太监竟然都比她这后邸之主富有得多,即便漂亮亲妈心境平和,涵养甚高,俏脸上也不免浮现出愠怒之色。

适才还要责备烺哥儿之举很是唐突,回去要好好说教一番,没想到此番搜查却是一击即中,将潜伏在后邸的四条大蛀虫挖了出来。

夫君已令后邸节省开销,自己克己奉公,简朴非常,可这些侍宠而骄的奴婢暗地里仍旧拼命敛财,将其枭首倒是理所应当。

第13章:饭后谈资

这个新厂公看起来还凑合,幺鸡也微笑着鼓励道:“干得不错,还望你戒骄戒躁,再立新功!”

比起自废武功的甩锅爹,东厂多少还有点用,重新回复运转也不算晚,起码能当成狗来使唤。

方正化得到太子褒奖,心情大定,立刻表以衷心:“奴婢谨记于心,尽忠职守,万不敢辜负太子殿下之嘱托!”

只要能尽快博取太子的信任,坐稳这提督职位,那么今后便可喝令东厂上下,哪个太监都对这个位子朝思暮想,切不能麻痹大意。

周皇后对儿子突然任命方正化总管东厂有些意外,可从办事能力来看,还真是用对人了,也予以了奖励:“既然烺哥儿都满意了,这些御膳便赏与你了!”

于是乎,这位东厂督公喜滋滋地挎着一个黑色柚木,上附暗红花纹的多层食盒,里面都是烤串和馒头片回去了……

有紫金债券那只肥羊,幺鸡就没想把这笔款子也给吞掉,进言道:“启禀母后,儿臣以为,待账目核算清楚,将珠宝、房田悉数变卖之后,取十万两整数做些生意,余下的银子就留作后邸的日常开销吧。有了进项之后,内廷今后的花费就无须户部与内帑支应了。”

让皇后与两位贵妃直接经营公司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股东,在幕后享受巨额分红是完全可以的。

周皇后想起方才儿子说的开店之事,便问道:“烺哥儿说地可是这烧烤?”

此等美食味道极佳,若是在繁华之处开店,倒是可以赚些银子,可要应付后邸庞大的开销只怕是杯水车薪啊,那可是以上百万两银子来计算的项目。

幺鸡有自己的一番计划,赚钱的项目又不止这一个:“启禀母后,餐饮之事,儿臣打算交由他人来经营,后邸佳人众多,做些脂粉差事,或许更为合适。”

东厂开餐饮店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情报机构也须要内帑拨款,若是能够自负盈亏,倒也不是件坏事。最重要的是,开这种店可以接待大量顾客,能够顺理成章地打探情报,还能作为联络站来使用。要是能够开遍全国,东厂的触角就可以伸向四面八方了。

幺鸡对东厂的短期期望并没有多高,只要恢复到魏忠贤时期就行了。如果连情报机构都被裁撤,那作为一国之君还怎么获得最为重要的第一手情报,如何能够統治大明?像甩锅爹一样废掉东厂,就等于自己耳聋眼瞎,只能对权臣们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了。

周皇后被说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直接询问,免得所想再有偏差:“不知烺哥儿所指之生意是为何事?”

将这烧烤差事交给旁人,她不予询问也就罢了,难道儿子还另有所图?

“启禀母后,儿臣以为这天下最赚钱的有三件事!”被幺鸡这么一说,袁贵妃与田贵妃不禁也洗耳恭听起来,这年头,谁不想多赚点银子?

漂亮亲妈对此极为好奇,看来儿子仙游归来,倒是开拓了眼界:“哦?烺哥儿说说看,是哪三件事?”

幺鸡引用后世的经验,徐徐道来:“这三件事,无非是老人的事、孩童的事、女人的事!”

凡是将自己的销售目标定位在这三类人群的商家,都属于暴利产业的范畴。

周皇后被说地更加糊涂了,忙问:“烺哥儿为何如此说?可否明细一些?”

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当着两位姨娘的面,若是信口开河的话,回去还得训诫一二。

见到三位佳人长辈都是一副颇为狐疑的傲娇表情,幺鸡便先抖出第一个:“老人的事便是医疗,为了活命,哪家豪绅的老爷得了重病,都不会节省银子吧?”

要是能起死回生,对方要价成百上千两银子,病人也不会犹豫。

周皇后点点头,略微表示赞同:“嗯,那倒也是,那其二、其三为何解?”

莫道外人,就说这后邸,每年各宫问诊上的开销就高达数万两。

“孩童的事便是教育,若是自家孩子不傻,但凡家里有点钱,便是会请私塾名师来府点拨教授,成年以后或飞黄腾达之可能。女人的事就是化妆衣着喽,为了漂亮,想必母后与姨娘都不会吝惜脂粉钱吧?”

据说《国朝宫史》反映,宫中的脂粉钱曾一度高达四十万两之巨,几乎创下了历史记录。对于具体数额,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很大一部分银子落进来各级公公的腰包里。

被绕了一圈,周皇后才恍然大悟:“……莫非烺哥儿想要后邸经营这脂粉生意?”

倘若传扬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有损皇室威名。内帑若是可以支应后邸开销,还是不要做为妙,免得落人口实。

幺鸡可没想研发化妆品,做点肥皂也就到头了,眼下一切项目都要为政事和军事服务,要是被东虏给强推了,你就算作出去头屑的洗发水都白扯:“启禀母后,仙界脂粉材料的合成过于复杂,所需物料颇多,儿臣暂时还无法应用。不过衣服鞋帽,倒是可以研究一番,或可赚些银两。只要派遣得力人手代为经营,后邸坐享其成便可了,母后无须担心此事影响皇室名声。”

先来点简单可行,容易上手的,等夯实了基础,再上马略微复杂的项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漂亮亲妈彻底糊涂了:“那烺哥儿想要让后邸做何等商贾之事呢?”

袁贵妃与田贵妃二女也想不明白,天下那还有如此赚钱的买卖呢?

“比如女人的贴身之物与足履之鞋!”幺鸡说完,估计就自己该挨骂了。

果不其然,周皇后见到两位贵妃都流露出惊讶之色,便对儿子教训道:“两位姨娘在此,烺哥儿勿要孟浪,后邸怎能涉及如此生意?烺哥儿真是枉读圣贤之书!”

真要是由此生出诸多流言蜚语,还不让外人以为夫君仙游,紫禁城内的后妃们便按耐不住了,露出汤妇本色,定会令人戏谑不已。

幺鸡也没有感到意外,漂亮亲妈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还得好言相劝才是:“母后此言差矣,如今战事频发,各处都亟需银子予以镇抚!儿臣想方设法筹措银子,方可转危为安,保我大明江山。”

好吧,与亲妈进行一番其唇枪舌战,还是直接爬上制高点,说服对方或许会更容易吧。

周皇后也清楚户部极为吃紧,朝廷也入不敷出,可还是不想开这个口子:“烺哥儿,今岁南方流寇不是几近剿灭?安置流民,各省大定,比前数年之状况好上不少。削减内廷开销之后,又有了查抄的这笔银子,收支当是相差无几了吧?”

幺鸡怅然若失,只得苦笑道:“启禀母后,今年辽饷约600万两,内廷与藩王俸禄约400万两,剿灭南方流寇约500万两,安置各省流民须400万两,这还没算九边军费与官员俸禄。都算上的话,没有2300万两以上是难以安定的,而今年岁入约1500万两,这其中差多少,母后想必很清楚吧!”

“这……”周皇后天资聪慧,很快就算出了八百万两的缺口,决然不是个小数目,明白几项重要支出都不可减免,心中骤然忧虑起来。

这还不够,幺鸡还要来一记重磅炸弹:“儿臣临行之前,太祖皇爷爷还告诉儿臣,明年仍有天灾!”

“……”

八百万两银子如何能够筹集出来,周皇后已然没有办法,前番夫君每天都困惑不已,更何况如今太子监国。让自己方才十岁的儿子来解决,也未免过于劳苦了。

那些个支出项目都极为重要,削减任何一个,都有不小的风险,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而后邸的花销已经被大为压缩,即便再挤出十余万两银子,那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袁贵妃见到这对母子为银两之事很是头疼,又同情平素里恭谦简让的太子,考虑到周皇后也没太为难过自己,便开玉口柔声道:“姐姐,不如妹妹也认购三千两这紫金债券。妹妹虽有心助烺哥儿一臂之力,然家当浅薄,只得略表一番心思了。”

这笔钱肯定比不过握有实权的太监的家底厚实,但也远远超过后邸宫女的标准。能在危难之时慷慨解囊,其中自然饱含深切情义,算是同舟供济,同度难关了。

田贵妃没没这个意思,可袁贵妃这么一说,自己不掏钱都不行了,而且历来被正宫皇后看不惯,不时要被训诫几句,若是在皇上仙游之时对付自己,那就过于被动了。

想到这里,绝色佳人不禁明眸闪动,吐气如兰地说:“姐姐莫要心急,妹妹不才,但也愿意认购三千两紫金债券。烺哥儿自幼聪慧,姐姐母仪天下,必然能够化险为夷。”

田贵妃的算盘打地很是精明,若是被皇后教训,也就是心情一时不快而已。可不论是被皇后处死还是流寇欺辱,她和三个儿子最后的下场就都得丧命黄泉了。

两害相劝取其轻,眼下还是要与正宫为善得好,以免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花三千两银子买来母子平安,看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第14章:贴身之物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幺鸡也不拆穿,而是照单全收:“两位姨娘,不若如此这般。三千两紫金债券,倘若到期,可连本带利如数归还。姨娘还在各自的新买卖里占两成份子,不知意下如何?”

这么点银子,太子爷还看不上,倒是可以卖你们个面子,只要在后邸里安分守己,就能稳赚不赔。跟着幺鸡做生意,一年赚个千八百两,还是问题不大滴。

幺鸡的建议很是符合田贵妃的心思,这么算起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旋即媚眼生花地笑道:“烺哥儿有心了,姨娘真是没白疼烺哥儿。只是姨娘原本就为帮扶烺哥儿,又怎能……”

迄今为止,太子并没有与她们母子翻脸,依然与之前一样彬彬有礼,只要自己小心行事,或可一如既往。

周皇后自然清楚田贵妃以退为进的把戏,心里不想便宜了眼前这个贱人,碍于儿子的情面,不能断然拒绝,只得落落大方地回应:“既然烺哥儿胸有成足,妹妹无须多虑,从善如流便是了。”

田贵妃一天不失宠,被打入冷宫,漂亮亲妈就一天寝食难安,最好有个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其……

“烺哥儿适才说女人之事,又提及衣服鞋帽,不知这究竟是何生意?”袁贵妃的一番问话打断了皇后的思路

与志在争宠的田贵妃和太子继承正统的周皇后不同,袁贵妃膝下无子,能够安安稳稳地在后邸生活便是生平的愿望了。当然,能顺带多赚点钱,让手头宽裕点自然就更好了。

幺鸡故意卖了个关子,抖出个猜谜游戏:“不知道母后和两位姨娘可知有一种东西,女人可以为其一掷千金,外人却不曾看见,只有女人的相公可以见到,请问是何物呢?”

算是测验一下你们的智商吧,若是太笨,那就好办了,嘿嘿……

漂亮亲妈与袁贵妃都还在费尽心思地猜测,倒是深谙此道的田贵妃脱口而出:“烺哥儿可说地是女人贴身之物?”

按照太子所言,若是猜测不错,那就应当是此物了。

幺鸡笑着点点头,表示这位美女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姨娘真是冰雪聪明呀!”

要是能让这位贵妃给自己做内衣模特,那就太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甩锅爹拼死也不会同意。好在后邸美女多,找些漂亮宫女想必不难,还可以顺便揩揩油,岂不妙哉!

当着外人的面,居然提及此等羞人之事,周皇后闻听颇为不悦,又责备起儿子:“烺哥儿怎能如此孟浪?”

难不成从仙界返回人间,儿子便已然情窦初开了?自己尚须观察一番,若是确有其事,定要早早安排一桩婚事才是。

为了自己的赚钱计划,幺鸡只能先来个自我牺牲,大言不惭地说:“启禀母后,太祖皇爷爷在仙界宴请孙儿,还请了两位仙界美女来侍奉孙儿,孙儿自然对仙界之时了然于胸了。”

开朝鼻祖朱元璋请老子在异次元世界免费啪啪,应该没人敢反对吧?

再说反对又能怎样呢?你不服你去找朱元璋去啊?

借你一百个胆子,你敢吗?

周皇后被弄得娇艳大窘,万不敢对本朝太祖皇帝不敬,只得幽幽道:“烺哥儿莫要戏弄母后!”

漂亮亲妈万万没想到儿子会搬出圣上,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幺鸡必须做戏做全套,一本正经地诚恳说:“儿臣不敢诓骗母后,太祖皇爷爷说此乃人生必然经历之事,与仙女云雨,可使孙儿定力大增,免得沉迷于人间美女的温柔乡之中。如此这般,孙儿成年之后方可修身养性,不会成为那前朝的亡国昏君了。”

只要把啪啪说地有理有据,漂亮亲妈也说不出来什么,为了早日夯实太子之位,还要给儿子找个容颜不逊于自己的靓丽儿媳妇呢。

听起来木已成舟,还是奉了太祖之命,周皇后也知道此事根本无法追究了:“倒是在情理之中,不知圣祖陛下还有何谕令?若是包涵天机,烺哥儿可不说与我等妾身,烺哥儿自知为妙。”

烺哥儿虽被雷电轰顶,却因祸得福,前去仙界朝觐,收获甚大,决然不能与前番相提并论了。

女人都有好奇心,幺鸡见到三女都眼巴巴瞅着自己,只能先说一丢丢来满足她们:“太祖皇爷爷训诫孙儿,为人须志存高远,且脚踏实地,方可中兴大明,造福百姓。”

说地倒是容易,坐起来太难了,投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二代还这般困难,不知道那些重生的草莽英雄&穷苦百姓怎么就混地风生水起?

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太子不努力,奈何玩家有高达!

周皇后知道儿子当着姨娘的面有所保留,没有点名其中的厉害之处,故作满意地应承道:“烺哥儿谨遵圣祖陛下之训诫便好,那当下这生意……”

作为后邸后妃,冒然窥探天机是大不敬之罪,还是着力解决眼前的诸多困难为好。

在商言商,举例也更容易让对方理解,幺鸡舔了舔还有余味的嘴唇说:“母后与两位姨娘方才不是尝过这仙界烧烤了么?同样的食材和佐料,辅以仙界方法,滋味便更胜一筹。同样的布料,若是经过一番特别剪裁与修饰,自然也能变成那些豪绅女眷竞相追捧之物,哪怕将售价翻番,想来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这时候还是肚兜与大裤头主宰的内依世界,要是引入后世的一堆晴趣用品,不知道大明的土豪与妻妾们会不会一到晚上就……

说不定白天把门一插,就开始了消耗体力的夫妻运动。

“田姨娘若是有意,这生意便交予姨娘来做了。无须一两本钱,只要姨娘差遣些漂亮的宫女充当模特便可。但凡这些贴身之物上市销售,刨去固定成本,姨娘每月都可领到两成红利。”

漂亮亲妈乃是正宫皇后,若是接手性感内依,传出去不大好听。既然田贵妃天生媚骨,荡漾非常,刚好适合接手这个买卖。大家都是自愿参加,并非对方强迫。

按照身高150、155、160、165、170厘米这五个段位,再加上a、b、c、d四个球杯,总供至少需要二十名宫女。都得是好看的,不然就得把脸挡上了,免得自己反胃……

有了一个进项,还是与太子一起做,绝色佳人当然满口答应下来,又好奇地询问:“烺哥儿费心了,姨娘在此先行敬谢了,只是姨娘不知这‘模……特’为何差事?”

田贵妃自认为生平见过各种款式的内依,不知烺哥儿从仙界游学归来,可以做出何等靓丽之佳品。若是与方才品尝的烧烤相当,倒也堪称一绝,算不上夸夸其谈了。

看到其他二女也不懂字面意思,幺鸡便仔细地解释起来:“模特就是儿臣设计商品的具体展示,相当于活动的衣服架子。任何商品若是没有模特的展示和体会,设计者便不能正确把握商品卖相,找出弊端,加以改善,从而促进销售。总而言之,就是设计者要为购买者着想,将心比心,方能满足对方诉求!”

后世那些超级名模,分分钟就能落袋几十万美金,真是气煞搬砖的苦力们啊。

在宫里精挑细选一番,想必也能寻出几个姿色上乘的佳丽,认真打扮的话,效果也不会太差。

幺鸡作为正二八经的过来人,继续给三位后邸美女上课:“女人的胸部、下面、双腿、玉足这四个部位都需要穿戴饰物。胸部自然须抹胸与肚兜来遮掩,下面则要穿上妥贴內裤,双腿今后有丝袜裹之,玉足更是会踏上仙界的履鞋!这每一项都大有可为,只是众多商家尚且不知而已。若是广开销路,售卖全国,每日净赚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三千六百余两之多。”

卖到大名各地的话,当然不会只赚这点钱,好高骛远是不对滴,眼下的销售目标还是以京城的贵妇为主。

俗话说:十鸟在树,不如一鸟在手。

“这内依与內裤便交由田姨娘来负责了,母后这边可打理丝袜与高跟鞋,袁姨娘那里……”

还有一件宝贝是女人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霸气不侧漏”!

袁贵妃见到太子欲言又止,像是颇有为难,便大方地应道:“烺哥儿不妨直言!”

赚钱为上,幺鸡谈起这事,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女人的身体结构不同于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太方便,又羞于启齿。所以,儿臣在仙界寻到了一款可以应对此事的物件,便于制作,也易于穿戴。据仙女们叙述,此物穿在下面并无不适感觉,而且减少污物传染之可能。”

这东西就是卫生巾,如果造价太高,就换成可以重复使用的卫生带好了。

不管最后做成啥样,只要功能与原版相差不多,能被广大妇女接受就行了。

底层女人没啥钱,应该还买不起这东西,前期的客户群就锁定不在意价格的贵妇们。

第15章:当朝驸马

周皇后见到宝贝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次便没计较小家伙提及的羞人事情,略显高兴地说:“此物用途甚善,倘若得以出现,或可造福于大明数以万计的女眷们,烺哥儿也算做了一件妥贴之事!”

莫谈销量几何,但凡能此物企及烺哥儿所言之功效,至少这后邸的诸多佳丽们便会对其青睐有加,竞相购买的。若是借机推广到勋贵豪绅人家的女眷那里,想来也不会太难。

袁贵妃吃过味道甚佳的肉串,心里已毫不怀疑,对太子赞赏有加:“烺哥儿自幼聪明非凡,如今十岁便能通晓仙界之物,实乃天下福祉,姐姐幸慰了!”

在正宫皇后与受宠贵妃之间做选择,袁贵妃自然不会做出错误判断。即便皇上仙游未归,只要太子嗣位如日中天,那后邸之主自然仍旧稳如泰山,无可撼动。

“儿臣将所须人员和物料先写成单子,还须两位姨娘回去筹办!”

光是人员就涉及模特、裁缝、木匠、纺织工,还有弹棉花的,从事这些事情的宫女应该都有,人手不够,除了模特,都可以拿太监充数,只要做出实物,都可以领赏。

周皇后觉得此番谈地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硬拽两位贵妃聊下去,便有意散会:“如此甚好,天色不早了,两位妹妹就早点歇息吧!”

袁、田两位贵妃明白皇后与太子不同于己,还有诸多政事须要处理,便请安告退了。明日上午有早朝,周皇后自己也得养足精神才能陪同太子上朝。

尽管明代圣令后邸不得干政,但太子尚且年幼,且坚持母后要陪伴在身边,以免被奸佞之臣所诓,周皇后为了江山社稷,也只得铤而走险,被群臣非议也在所不惜。

母子二人刚要回宫,王承恩屁颠颠地跑过来报信:“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乐安公主奉谕旨携驸马巩永固求见!”

甩锅父子造天谴之后,紫禁城严加戒备,大门紧闭,周皇后下令勋贵与群臣非领旨不得擅自觐见,京师实施宵禁。入夜之后,紫禁城外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手下负责护卫,城内为方正化的东厂藩子往复巡视,如有擅闯,格杀勿论。

漂亮亲妈缓缓起身,侍女立刻上前为其整理了服饰,其间说:“烺哥儿先回宫吧,先去拜见你父皇,而后再将其领来见与烺哥儿!”

宫内的皇室,譬如太后张嫣自然早就见到了甩锅皇帝,乐安公主出嫁之后便住在宫外,若不是周皇后念及血脉,以及幺鸡找驸马爷有要事相商,即便是皇上的亲妹妹,也必须排队方可觐见。

幺鸡看了看桌子上的座钟,应该过了大约四十来分钟,宫外才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皇后、公主、驸马,加上陪伴的太监和宫女,足有几十人之多。

乐安公主是明光宗之八女,崇祯皇帝的妹妹,长相自然丑不到哪去,只是如今一张俏脸上已然像是哭过一般,双眸通红,神情憔悴。

作为大侄子,幺鸡不好无动于衷,上前安慰道:“姑姑莫要担忧,父皇陛下只是前去仙界游学,拜谒太祖皇爷爷,侄儿我不是已然归来了么?父皇陛下洪福齐天,姑姑仅需耐心等候便是了!宫内一如往常,姑姑无须伤怀,切记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给套出宫内情报,不然便会酿成大祸!”

看乐安公主身着素色袄裙的样子,幺鸡就猜出对方已准备皇兄遭遇不测,所以即便是皇后下旨招其夫妻觐见,她也没敢穿大红色的冠服大衫,否则就是对甩锅爹的大不敬之罪了。

乐安公主之姿色虽不及后邸为首的三女,却也生得娇美出众,亭亭玉立,贵气天成,与身材魁梧的驸马巩永固互相依偎,倒是显得男才女貌,堪称一对被众人羡煞的伉俪。

被太子一提醒,乐安公主匆忙收起悲悲切切的哀伤之情,稍稍恢复了昔日公主的风范,恭敬地请安道:“太子殿下教训地极是,方才是妾身不明事理,举止唐突了,还望殿下恕罪!”

既然皇兄已不能理政,眼下是太子监国,那么太子便是大明实际上的統治者,地位甚至高于皇后,不管太子岁数多大,作为大明的臣子,都须按大明的纲常律例来出言行事。

幺鸡急忙伸手免礼,省得自家人还这么见外:“姑姑不必如此客套,如今是非常时期,处处小心便好,切勿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诸事照常即可。若是他人问起宫中之事,姑姑仅需反问对方为何有如此雅兴打探宫中之事?想必那人便会心有余悸,不再多言了。本宫还与驸马有要是相商,姑姑多陪陪母后吧!”

一旦怼过去,只要不是二愣子,就都不会和盘托出,明智地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稍有不慎,被公主传到宫里,那就是被东厂藩子按照敌方细作的标准,抓去下狱的结果了。

幺鸡将巩永固带到坤宁宫的旁厅,二人落座之后,便问道:“姑父,今来可好呀?”

巩家在京城谈不上大富大贵,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好在乐安公主出嫁时,娘家自然配送了不少嫁妆,不会让公主嫁过去吃苦受累,二人婚后生活也算得上是美满幸福了。

被问及自身事宜,巩永固急忙起身,拱手施礼道:“托圣上鸿福,一切安好,微臣有劳殿下牵挂了,已然感激至极!”

在驸马爷眼里,自己虽是崇祯皇帝的妹夫,可万不能得罪这位未来的小皇帝。更何况人家现在就已经掌权了,虽顶太子之名,却行皇帝之权。若是被对方挑出理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幺鸡反感自家人动不动还要行这琐碎的礼节,轻松惬意地向驸马爷摆手:“姑父不必如此,方才姑父不是也看到了吗,宫内一切如常,你我二人今晚只是闲聊,顺便谈点赚钱的生意,不知姑父是否感兴趣?”

真要犹如士子一般的恭维寒暄,老子还找你干嘛?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调戏一下球大臀肥的喜儿姐姐。

巩永固再次坐下,小心翼翼地问起:“微臣不知殿下所指这赚钱生意为何种行当?”

太子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让自己为其效力,算是变相拉拢的一种方式。

至于这生意是否赚钱,其实并不重要,巩永固对朝廷里的拉帮结派很是明了。

自从他做了皇帝的妹夫,巩永固一直严于律己,恪守本分,不加入朋党,不蓄养甲士,不寻花问柳,一门心思地做好他的驸马,算得上是好好先生了。

幺鸡省得这位驸马混乱猜测,便直接挑明:“本宫听闻姑父崇尚文学,兴趣雅致,涉猎广泛,喜好结交贤士,游览山河,堪称我大明才子之典范。遂打算聘请姑父作为《京师日报》的社长兼总编辑,管理这家报社,不知姑父意下如何呀?”

由于这两天宫门紧闭,勋贵王公又在宫里设有眼线,经过多番道听途说之后,宫外势必谣言四起,借机祸乱京城者想必大有人在。

幺鸡必须在这时候用一种东西来控制住舆论走向,引导百姓的视听,打压居心叵测的各种势力,刹住蠢蠢欲动的歪风邪气,才能化不利为有利。

巩永固若有所思,以其学识与触类旁通的本领,想了片刻才推测道:“微臣驽钝,不知殿下所指之物可是《邸报》?”

《邸报》就是大明的内部消息文字版,主要涉及军国大事与朝廷政令,也有少量的奇闻轶事,主要用来分发给各级官员们及部分珉众来阅读,内容包括对事情的叙述、分析、评论等等。

著名的崇祯欲派使臣与清议和,由兵部尚书陈新甲督办一事,就是被《邸报》广而告之,导致朝野震惊,举国哗然。最后导致酷爱面子的甩锅爹受不了大臣的攻击,迫使陈新甲脑袋搬家来充当替罪羊。

幺鸡明白巩永固并非书呆子驸马,至少懂得举一反三,大致能猜出新报与《邸报》之间的关系,便解释道:“两相类似,《邸报》只是在官员之中传播,圈子窄小,不利于百姓得知朝廷政令,以便安稳民心。《京师日报》顾名思义,就是每天都要出版与发行,面向公众,有钱就能买到!”

大明在去年才实现了活字印刷大规模书刊报纸的能力,自己来的还算是时候,没有赶上逗芘雕版的时代,不然空有宏图大志,也先得耐着性子,逼着雕工去刻字才行……

《邸报》是通政司监督和出版的东西,对太子爷来说,这玩意一不能赚钱获利,二不以正视听,主要作用就是给下面的各级蛀虫们通气,一旦被流寇截获,还能当成炫耀的资本。

所以说,与其改进《邸报》,不如另起炉灶,有了这个宣传苹台,再让驸马作为自己的喉舌,招些屡试不中的秀才,大家聚在一块就可以舞文弄墨,发点横财了,岂不快哉?

第16章:京师日报

听到太子如是说,巩永固也大体了解了一些新报的特征,初衷倒是不错,可还是心有余悸:“殿下,这新报传播圣裁,教化百姓,益处颇多。微臣只是担心朝廷有人又会伺机非议,继而大肆抨击了,或会拉帮结傥,恳请殿下收回成命了!”

巩永固虽然只是驸马,可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却心如明镜。前数年温体仁与东林互相攻击,指责不断,导致朝廷诸多政令无法实施,拖沓之事比比皆是,涉及甚广。

如今太子监国,想必那些老谋深算之辈见到十岁太子涉世未深,更会变本加厉,言辞激烈了。倘若这些重臣摆出一番道理,连皇上都对其无可奈何,更别提当朝太子了。

幺鸡早已计上心头,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姑父无须多虑,只怕到时候他们就没工夫反对此事了!”

老子要不给你们找点活儿干,你们这群疯狗还不得扑过来咬死老子?

你们欺负甩锅爹,老子可以不闻不问。

但是照搬过来欺负老子,那就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了……

见到巩永固还在试图揣测圣意,幺鸡又说:“姑父只要做好这差事就行了,不必担心琐碎之事。这是本宫草拟的样子与内容,请姑父看看,若有不妥之处,即刻加以改正。”

吃完晚饭,幺鸡当然没有在房里设计那些女人的项目,而是撰写了关于《京师日报》的版式与内容的大体框架。巩永固要用这个为范本,来向里面填充内容。

报纸目前暂定为十六版,一二版内容为太子与皇后的二圣谕令,三四版为朝廷政令,五六版为官员任免,七八版为各地要闻,九十版为京城时事,十一二版为专家评论,十三四版为奇闻轶事,十五六版为小说连载,前八版没有广告,后八版三分之一的版面可以刊登广告。

搞这么多版主要是因为活字印刷的字体不会像后世的报纸那么小,字体一大就占地方,哪怕一版有五本古装书横置起来那么大,其实也装不下多少内容。

而且由此还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成本。所耗纸张一多,成本必然增加,报纸的受众是中层百姓,要降低到大家可以接受的程度才行,起码每天购买都不会嫌贵。

巩永固看过太子给出的框架,不禁连连叫绝,赞叹不已:“妙哉!妙哉!殿下真乃才华横溢,微臣不及殿下万分之一!新报设计堪称一绝,精妙程度内容远超《邸报》,若是公开发行,实属我大明百姓之福也。”

他是没见过集《邸报》、小说于一身的文本,要是此物出自己手,那今后可就要被京城的士子们高看一眼了。

幺鸡对这种低级的马屁毫不享受,谦虚地问:“姑父过奖了,本宫主要是想听听有什么缺点,尤其是成本这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要严加控制。因为这《京师日报》不但要自负盈亏,若是赚了钱,一成利润作为税费,一成要上缴给通政司,一成呈递给坤宁宫,姑父与姑姑自留三成,余下四成交予本宫!”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钱都让你赚了,老子还得给你们擦屁股?想得美!

这叫风险自担,利益均沾!

听到还有这种弊端,方才还眉飞色舞的驸马爷不禁窘态频出。他本以为银子的事情都会由内帑承担,可太子却说要他们夫妻自掏腰包,实在与料想的大相径庭,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看在姑姑的面子上,老子才给你三成利润,不然这么好的事情,哪还轮得到你这厮?

幺鸡抖出事先备好的说辞,不怕对方不上钩:“若是姑父有难言之隐,本宫也全然理解,回头另寻他人便可,无伤大雅!”

这算是投资,懂不?

马丹!一两银子都不想掏,光想着大把捞钱,你去问问沈万三吧!

听到太子话里有话,巩永固急忙摇头,一脸诚恳地补救道:“殿下莫要误会,微臣只是在算计这新报成本几何,适才着实事态了,还望殿下切勿见怪!若是殿下赏识微臣,这新报之事,悉数交予微臣承办即可。”

太子刚刚监国,自己倘若得罪了,今后岂能逍遥快活?

哪怕这新报每年亏空上千两银子也要持之以恒方可,不然便是忤逆圣意了。

幺鸡早已看穿了一切,点拨面前的这只二货:“姑父是在担心这报纸亏损之事吧?本宫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报纸非但不会亏损,而且还能获利颇丰!”

巩永固想矢口否认,却无力辩驳,看太子那番笃定的模样,好像已经认定自己的心思了,所以只能在对面默不作声地洗耳恭听。

幺鸡指着桌子上铺开的一张自己草拟的图纸说:“一张报纸总成本五钱,即便卖价也为五钱,其实也能赚钱,而这赚钱的秘密就在于广告!姑父想想,京城有数以百家的酒楼、客栈、当铺、镖局、茶行、药铺,哪家不想要门庭若市?如何得偿所愿呢?光凭叫喊是不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外乡人初来乍到,他们如何知晓京城里的诸多商家呢?花几钱买份报纸就行了!这广告就能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而且花不了商家的几两银子,可谓一本万利,事半功倍!”

在前互联网时代,报纸是最重要的传播媒体之一,不但发行成本低,顾客购买成本也低,还便于携带,可以随时拿出来查阅。所以全世界所有的商家,没有在报纸上做过广告的可谓凤毛麟角。

巩永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要不广而告之,谁能在乎你家的生意呢?

想到这,立马明白过来,报以歉意:“微臣愚钝,经殿下点拨,微臣立感茅塞顿开,这新报确有盈利之道!”

不管什么行业,只要行业里只有一家商户,那便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垄断,而垄断势必会带来丰厚的利润。京城的商家想要广招顾客,就只能花点银子在《京师日报》打广告。

为了调动这只二货的积极性,幺鸡给他算了一笔账:“姑父算算,这一天有十两银子的广告费,按规定,姑父可留下三成利润,一年下来,就是千两之多。不过姑父再想想,京师商家云集,一天可能只收到十两银子的广告费么?”

只要用心经营,一年收入数千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

巩永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新报就是一座等待采掘的银山啊!

难怪太子说是个赚钱的生意,而且这是正二八经的合法收入,旁人如何嫉恨都没用。

巩永固生怕太子因为刚才的事情再将如此肥差交予旁人,起身施礼道:“殿下如此重用微臣,微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肝脑涂地,做好这新报差事!”

对驸马爷来说,哪怕一天只落袋三两银子,一年忙活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啊。

至少不用继续吃公主的软饭了,外出游玩也能挺起腰杆,对自己的朋友吹嘘一番了。

既然对方满口答应下来,幺鸡便顺势安排道:“姑父不必如此多礼,眼下尚须做好三件事。若是不易心记,还是拿笔记一下吧。第一,就是召集编辑,用来编写报纸内容。姑父在这方面朋友众多,可以将此事告诉他们,若有兴趣,可以前来应聘,不过要经过考试方可上岗任职。第二,要仔细勘察报纸样品印刷情况,每次出样,都须你亲自把关方可,本报是大批量印制,不能出现品质参差不齐的情况。同时还要核算控制成本,在保证印刷质量的前提下,成本自然越低越好。第三,找好销售商,就是愿意售卖的人员或店铺,必须签署长期销售协议,且要全额支付当天货款,销售商所得到的利润也须事先敲定,中途不得随意更改。新报所须的刻字与印刷工匠,本宫自会差遣过去。不过他们的月俸,均须姑父自行承担,前期本宫可借与姑父三千两银子,不过限时一年,到期须全额归还!”

在古代,天黑之后,普通百姓,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有了报纸这东西,大家起码还能当作一种茶余饭后的优雅消遣。

被太子殿下云山雾罩的忽悠了一顿之后,驸马爷喜不自禁地拿着一堆草稿回去做他的发财梦去了。从这只二货的角度出发来分析,当今太子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才华的,不然也不会将如此赚钱的生意交予自己。

具体能赚多少银子,那就得看其努力与否了,该注意的事情,幺鸡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乐安公主得知此间接谕令之后,也表示赞同,认为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所以哪怕将家当以及老婆的嫁妆都押在新报这个项目上,巩永固也在所不惜。

送走这对夫妻之后,漂亮亲妈出于母亲的关切,不无担忧地问:“烺哥儿对这新报之事可有把握?”

细想过来此事仿佛是烺哥儿所作的第一件生意,因为女子衣物还要等着烺哥儿做好图稿才能出样,而这新报却是可以交由他人来编撰的,在进度上或许并不比其他生意慢。

第17章:夜晚报告

这点小事,幺鸡根本没放在心上,淡然处之:“母后敬请放心,此事犹如烧烤,原来的食材,换上仙界方法,便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巩驸马也算略懂诗书,文采尚可,经过儿臣的指点,已然茅塞顿开,想来办这新报也不是多大难事,母后静候佳音便是了!”

大体框架都给你加起来了,需要填充的内容均已说明,如果连招兵买马做样稿的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巩永固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吧,甭想着赚银子的好买卖了。

周皇后思索片刻,也认为的确是如此,烺哥儿自从苏醒以来,处事虽然不羁,却也是拿捏有道了,便放下心来,提起另一件事:“嗯,不知烺哥儿为何一再坚持让那张国元去管尚膳监?”

尚膳监可是制作御膳的地方,千万马虎不得,在杜勋被削首之后,漂亮亲妈便想让自己手下的太监来管理,从而直接控制整个后邸的膳食。但儿子却将自己的手下推了上去,让周皇后颇为不悦,所以还要问个清楚才是。

幺鸡看了看一直守在漂亮亲妈身边的喜儿,露出一丝邪笑地问:“儿臣敢问母后,若是换作喜儿姐姐管这尚膳监,一旦出事,母后可舍得将喜儿姐姐削首示众?”

“这……”周皇后没料到儿子会如此发问,只得犹疑起来,好作出令双方都较为满意的回答。

幺鸡不待漂亮亲妈回话,便点名其中的厉害:“只怕母后舍不得吧?同样,儿臣也舍不得喜儿姐姐,嘿嘿!”

换上你的人,真要是出了事,还得酌情处理。

如今是张国元管理尚膳监,但凡作实罪名,直接拖出去砍了便是了。

正所谓杀人不眨眼,下手不留情。

在御膳上优柔寡断,早晚得被人害得死全家。

再者说了,将如此球大臀肥的妹子拖出去砍了,多可惜啊!

皇后身边的侍女是何等聪明,喜儿陡然明白太子很是怜惜自己,即便是举个例子,也不曾将自己处斩,所以急忙跪地:“奴婢跪谢殿下,奴婢愿意生生世世为殿下服侍娘娘,万不敢有二心。”

见到巨球妹子主动跪在地上道谢,幺鸡心里不禁好笑,自己也没打算要买人心,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吧。哪天顺势将其拐到自己的宫里,去做内依模特……

周皇后也知道从烺哥儿仙界归来,好似脱胎换骨,身形虽较为年少,可言谈举止却更像是成人,已然有其父的些许风采。

烺哥儿所言倒是有些计较,若是自己下人管的这尚膳监出事,自身也难辞其咎,莫不如交予方拱乾管着,遂只得此事作罢,嗔怪道:“好了,好了,起来吧,烺哥儿一番话还弄得母后莫名感伤。”

周皇后也觉察到烺哥儿似乎较为在意喜儿,不时还在上下打量,说明已有男女之情的心思。若是时机成熟,倒也可以将其许给烺哥儿使唤,不过还是要暗中观察些许日子,才能最后定夺。

在仙界与仙女之事不论真伪,周皇后都打算委派几个忠心可鉴的侍女过去服侍儿子日常起居生活。倘若长期将其交由宦官来侍奉,待烺哥儿成年之后,与熹宗皇帝一样,重用魏忠贤之流也说不定,那便是大祸了。

这时,李继周与坤宁宫女官苏妍进宫禀报,在宫中发行的紫金债券一事业已汇总统计完毕。

苏妍身姿不像刘喜儿那般丰腴,却也颇为高挑,不似皇后凤躯那般柔弱,在宫中磨砺多年,举止投足已然显得干练利落,大方得体,与高级太监别无二致。

清纯可人的白皙面庞经过一番浓妆淡抹之后,配上直挺的琼鼻与微凸的颧骨,显得娇美尚在,却英气弥彰。褪去了少女可爱的稚气,散发这些许妙妇的韵味。

苏妍躬身施礼后便轻起朱唇,宏声道:“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截止适才,紫金债券总计售出一百八十三万九千七百两,其中,五年期为七十六万八千二百两,十年期为一百零七万一千五百两。”

周皇后刚刚与儿子闲聊产生好心情,瞬间便被这则汇报给冲得干干净净,想不到这群平素低眉顺眼的奴婢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若非烺哥儿施以杀鸡儆猴之策,她还照旧被蒙在鼓里。

当初夫君为了筹措百万两银子,便整日惆怅,寝食难安,在朝会上与勋贵大臣争论无数。万万不曾想过这身价万两之人就在身旁,日夜跟随。想到这里,周皇后真是又气又恨。

在天子脚下,竟然目无律法地贪赃受贿,至圣上于何地?

起先自己还想着为其开脱一二,真是荒唐可笑,着实看错这群狗东西了。

幺鸡接过李继周提上来的册子,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列着王承恩所购的债券金额,高达整整五万两,哼笑了一声,慨叹道:“这个王承恩呀!”

占大头的其实是几十个被吓尿了的高级太监,比如王承恩,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而且买地都是十年期的债券。想必有二十年期的,他也会全额购买。

当然,这点钱比起明英宗时期的大太监王振与正德朝的超级权宦刘瑾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根据内廷的俸禄标准,四品督领侍每月不过月银八两、米八斗、公费制钱一贯,收受如此巨款,足够推出去凌迟了。

发行紫金债券算是恩威并施,给这些人一条活路,让大家明白,只要舍得掏钱,太子殿下是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识趣的自然会忙不迭地花钱消灾,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可以去找高起潜他们作伴,数量不限。

作为内廷的实际权力分享团伙之一,高级太监的灰色收入是不可能避免的。所以堵不如疏,还是引导他们将钱花在正地方为妙。幺鸡这里的利息不算高,可债券时间一旦到期,再拿出来的话,便是干干净净的银子了。

用紫金债券洗自己银子的家伙肯定不在少数,幺鸡也就不点明了,因为没这个必要。你们支持太子殿下渡过难关,那么太子殿下也会适当地给予大家一定的好处,这种好处是大家不论如何都争取不到的,双方是互利互惠。

撇开这个会开炮的家伙不提,幺鸡又问起自己的跟班:“本宫身边的几个买了多少啊?”

太子身边的宦官比不上皇帝、皇后、太皇太后身边的同行,可也不算是囊中羞涩之辈。

即便提上去册子,这件事情李继周还是不会忘的:“启禀殿下,张国元买了一万两,杨进朝买了一万两,奴婢亦买了一万两,待奴婢变卖外面的宅院,定将折来的银子悉数购买这紫金债券!”

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厮为自己表忠心了,甭管太子信与不信,李继周都得诚恳道来。

因为即便同为内侍,大家也在暗中较劲儿,一万两只是打底儿而已。

从目前太子对待公公们的态度上看,应该是买得越多,自己的脑袋就越安全。

等大家将宫外的宅院、珠宝、古玩字画都买掉换成银子,应该还会有第二波抢购风潮。

千金散尽能不能还复来还不好说,但绝对不能因为吝啬银子而把自己的脑袋给混丢了……

幺鸡又想起东厂的那位厂长,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问:“方正化买了多少?”

高升之后,有了下面的“孝敬”,想必很快这厮就能把买债券的钱都收回来了。

李继周不敢迟疑,一五一十地恭敬回答:“启禀殿下,方正化买了一万两!”

“嗯!”幺鸡也没想对新任厂公苛求太多,在人家身上挖矿是不对的。

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还有很多土豪等着自己去啪啪呢。

幺鸡觉得目前宦官和侍女的薪酬待遇较低,不能有效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所以进言道:“启禀母后,儿臣以为眼下后邸内侍俸禄偏低,内帑虽不充裕,却也不至如此不济。儿臣恳请为内侍涨些俸禄,幅度不低于目前之五成,以抚众心,还望母后恩准。”

即便用大家的银子来给大家发工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还有更奇葩的事情呢。

作为后邸之主,断然不可立即应允,漂亮亲妈沉思片刻,才搭话:“后邸内侍众多,牵扯甚广,所耗银两巨大,此事非同小可,烺哥儿且容母后考虑一二。”

经过一番周折,银子虽然有了,可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周皇后不得不为国事忧心忡忡。

儿子尚且年幼,岂知生活之难,若是大手大脚,不知节俭,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银子,又要泼洒出去了。

古代太监和宫女(是指侍女,不是选美选上来的那批)都贪图钱财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前者是用胯下的东西来换仕途,少了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自然要多捞银子来弥补。后者多出身贫苦,家境富裕的女子享福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进宫侍奉贵人。

第18章:太子上朝

由于医疗措施的严重缺失,宫女一旦生病便无医诊治,沦落到自生自灭的境地。生病的宫女先是被发配到安乐堂,与其关系好的太监可抓药为其诊治,但也不能有多大效果,毕竟太监不是太医。谁命大,谁就能苟活下来。若是无可挽回,就只能等死了。

因为明太祖朱元璋有令——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

这还不算完,倘若宫女不幸死去,不能得到土葬的待遇,而是要被火烧,尸灰填入枯井。所以宫女在后邸赚地这点银子完全是血汗钱,与她们所处的环境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幺鸡倒是可怜这些贫苦出身的妹子,不过让男太医随随便便就进宫为其诊治多有不便。但律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培训一些女医官就行了,朱老太爷在仙界也管不着,只能瞪眼干生气,顺便教训一下那个飞升到此的不孝子孙……

至于退休金,那就是宫女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了。除非在宫里做得尽善尽美的高级太监,出宫颐养天年的时候才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钱,其他人就想到不要想了,那就是个白日梦。

自认为姿色不错的话,倒是可以效仿万贵妃,从宫女一路如火箭般窜升到主子,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上人,从此享受披金戴银的奢华生活。否则,还是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吧,免得隔三岔五还得被顶头上司一顿臭骂。

为了安顿躁动不已的后邸人心,幺鸡打算给内侍们做三件事——涨薪、医保、退休金!

钱是有了,但还得循序渐进地来,不能心高气傲,一蹴而就,最起码要把自己的漂亮亲妈给哄开心了。

周皇后看着册子上的金额,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想是这军饷之事算是有着落了,可还要筹措赈灾的银两!”

对她来说,这笔钱不啻于从天而降的一笔巨款,因为内帑已经所剩无几,具体金额为十三万余两银子,外加八千七百多两金子。即便将价值稍高的贡品悉数变卖,也难以应付日益巨大的朝廷开销。

满打满算,按照三百万两银子来计算,也只够拨给孙传庭与洪承畴所部五个月的军饷而已。余下的部分,还得另想办法才是,否则各部又要消极怠工,甚至哗变落草。

崇祯皇帝为银子的事情已经愁白了头,几乎用上了所能想到的各种办法,不过到最后页只能采取对百姓加收田赋的方法来增收税费。周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碍于自己的身份,除了捐献几千两银子之外,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幺鸡可没想将这笔钱来送给孙洪二位都帅,内廷筹到的另有用途:“母后,这军饷另有人会出,母后不必担心,我大明从不缺少慷慨解囊的忠义之臣!”

甩锅爹总是想从穷人身上刮地皮,这个策略本身就是错误的,会导致国破家亡的。

俗话说的好,要想富,杀大户!

这些猪都膘肥体壮了,还养着它们干嘛啊?

“烺哥儿该不会……”

漂亮亲妈着实被儿子的暗指吓了一跳,想必要对朝臣下手了,若是群起而攻之,怎还得了啊?

眼下虽是太子监国,可烺哥儿并非开始真正亲政,若是因此而朝政不稳,那她们母子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万万不可马虎大意,落人口实,否则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朝臣之能耐绝非内侍可比,且须小心应对才是。

看到漂亮亲妈又开始秀美微蹙,幺鸡为其宽心道:“母后勿忧,明日朝会,儿臣会问他们几个问题,假如他们打得上来,自然相安无事,倘若答不上来,那就有意思了!”

问题很简单,非常简单,超级简单,只要问心无愧,答案自然了然于胸,而且能脱口而出,否则的话,那就……

本尊最爱领着小伙伴们做游戏了,尤其是一些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体感游戏!

朝臣们大部分都上了年纪,正是锻炼身体的好时候嘛!

周皇后觉得她的宝贝儿子又要生出事端,急忙追问:“是何问题?烺哥儿不若先行说与母后?”

以烺哥儿貌似运筹帷幄的表情来看,此等问题决然不易回答。

若是因此而用话语将死朝廷重臣,那该如何是好呀?

幺鸡坐在椅子上将两只手的十根手指交叉起来,幽幽道:“母后,您觉得按照大明律令,您能上朝么?”

“……烺哥儿为何如此发问?”

周皇后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禁心忖:佒求自己陪同上朝的不正是你么?

幺鸡将由此所产生的后果先行说出,算是给漂亮亲妈提个醒:“假设母后无法上朝,儿臣年纪尚小,这朝政不就变成了内阁与六部瓜分的大饼了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儿臣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现在的内阁首辅是薛国观,这货是个什么玩意,想必包括王承恩在内,大家心里都有数。

首辅尚且如此,你就别指望下面那些货色能好到哪去了,不坑死你就算万幸了。

周皇后急忙摆手示意,免得儿子再将不合体统的言语说出:“烺哥儿切勿妄自菲薄!”

幺鸡明白亲妈的心意,旋即笑着眨了眨眼睛,淡然道:“无需妄自菲薄,此乃实情也。母后若是不信,明日上朝便知分晓!”

太子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尽量克制自己,不会每天都杀人。

但有人犯贱,主动把自己的脖子伸过来的话,就当它们是从池塘里爬出来的王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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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幺鸡迎来了自己在大明的第一次朝会。

由于事先已经告诉骆养性,特殊时期,户部吃紧,不要铺张,一切从简,礼节全免。所以锦衣卫并没有将所饲养的豹子、老虎、鹰酱这些“祥瑞”搬出来以助声威,不然幺鸡会以为后邸请来了马戏团……

但在朝臣们的坚持下,还是从锦衣卫的象房里请来了六头大象,让它们作为见证太子监国的“大祥瑞”。这在明孝宗的弘治年间是常例,大象轮班上朝,俗称“常朝大象”!

崇祯皇帝为了省钱,除特重大节日外,大象们都可以在锦衣卫的象房内休息。到了夏天,还可以被象奴领着去附近的河中洗个澡,凉快凉快,看热闹的百姓数量可谓人山人海!

当下,请过来加班的“象兄们”都得到了一筐香蕉作为酬劳,所幸也没有乱发脾气,大家都午门外的御阶两侧昂首站立,上朝的文臣武将都得先对这六头大象行肃拜之礼!

为了确保今日朝会正常进行,锦衣卫一早便倾巢出动,从金水桥一直到午门,过道两侧都由头戴乌纱帽、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脚踏白底黑面驴蹄子皂靴的锦衣卫把守。

大汉将军们负责列队警戒外朝三大殿(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个个都头顶红缨铁盔帽,身穿通袖膝澜袍,外罩对襟长身甲,手持长柄屈刀,腰系弓矢带,威风十足,英气非凡。

周皇后生怕稍有闪失,已命令大内里外加派了大量内卫与东厂藩子,每哨必设双岗,起到双重保险的作用。

辰时六刻(八点半),从六品以上大臣们在午门外集合完毕,列队经奉天门(太和门),进入外朝广场。

由于太子尚且年幼,害怕风吹日晒,便下令取消了设在奉天门早朝,即御门听政。而且将朝会的时间也从拂晓推迟到了上午,理由是天还没亮,难以看清众爱卿,其实是因为朝会太早,自己起不来……

周皇后特意没有让下面进行吹吹打打的礼乐演奏,生怕惊到门口的那六位“重量级贵宾”,只要能顺利召开朝会,一切从简便可。

正三品以上官员可进入皇极殿觐见,以下官员则在广场上侯着,待列位官员各自就位站定之后,太监杨进朝拉长命令,扬声道:“跪~!”

王承恩拿着圣旨站在大殿门口,环顾众人之后,扯起自己那高八度的尖嗓子当众朗声宣读:“奉,天承运,太子朱慈烺授仙界太祖皇帝之命,公告天下,前日,父皇朱由检游学仙界,升修造化,不日将归。今慈烺监国,孝于君亲,友于兄妹,亲贤爱民,除暴安良,恪尽职守,毋溢毋骄。望诸卿克己奉公,诚恳勤俭,鞠躬尽瘁,精忠报国,钦赐~!”

宣读完太子的圣旨,杨进朝再扬声示意众人。

“山呼~!”

众人伏地齐声恭贺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兴!”(跪下之后站起来叫“兴”)

“跪~!”

“山呼~!”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兴”

……

如此反复四次,才算完工。

凡是来上朝的臣子,只要还能喘气的,甭管多大岁数,都得跟上大家的节奏。

上百人的齐声山呼产生的声浪无比巨大,着实将坐在小椅子上的小太子吓了一跳。

倒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周皇后一如往常,将此种礼仪视为文臣武将的应尽之责。

第19章:阁老致仕

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也就是龙椅,就在须弥座式平台上,上雕十三条各式金龙,栩栩如生,至真至善,椅座又放置了金黄色绸缎坐垫,显得富丽堂皇,精美绝伦。幺鸡在上台时用余光扫了一眼,心里合计:这东西要是典当出去,估计能买不少钱。

身为太子,在大明帝国的权力和地位仅次于皇帝,在父皇仙游之际,自然是有资格坐上这龙椅的。但为了表明立场与孝心,幺鸡还是在宝座前面摆了一套小号的桌椅,算是自己在皇极殿里的临时办公家具。漂亮亲妈也没有坐上去打算,跟儿子如出一辙。

作出这样的决定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皇上还没驾崩呢,诸卿可不要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否则脑袋……

目前有资格上殿面圣的有内阁成员、六部主副官员(尚书和左右侍郎)、宗人府的那群废物、三公三少、詹事府的老大、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大理寺、太常寺、通政司、都察院的主管、顺天府府尹,不够资格却还能上殿就是东厂掌印太监(厂公)方正化与太医院的太医。

这些人都站在左边,右边是以英国公和成国公为首的一群混吃等死的皇亲国戚,顺便加上自己的姥爷,漂亮亲妈的老爹,也就是甩锅爹的老丈人,国仗——周善。要说左边那群东西多少还有点本事的话,右边的这群完完全全就是来打卡刷考勤的“人才”了。

看见一群服装跟唱戏的雷同的老家伙都戳在下面洗耳恭听,幺鸡轻咳一声,然后大声放话道:“前日父皇陛下与本宫飞升仙界聆听太祖皇爷爷之教诲,在本宫先行返迴人间后,闻听皇宫内外非议颇多,流言四起。还望诸卿意志坚定,莫要被误导,以致铸成大错。今本宫授命监国,虽才智不及父皇陛下万分之一,但朝廷政务处理应一如往常,诸卿切勿懈怠松散。”

这帮家伙将大把时间都花在揣测圣意上面,恨不得每人都长出一百个心眼,虽然殿内的忠良之辈不在少数,可尸位素餐的东西也大有人在,就等着天赐良机落到自己头上了。

薛国观作为内阁首辅,率先打探虚实,侧身出列,躬身施礼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斗胆疏言,陛下龙体乃是大明之本,社稷之根,诸臣迫于流言蜚语,皆以殚精竭虑,深感惶恐,祈祷陛下万福金安。”

太子监国还是次要的,大家最为关心的是皇上到底怎么样了,要是皇上还有口气在,就要另行打算了。

幺鸡心里很明白,这货说了那么一大堆恭维话,到头来就是想要打探虚实,给自己找出路。迟滞了两三秒,才颇为感怀地说:“薛爱卿有心了,待退朝之后,三位国公、内阁成员与七卿皆可到后邸觐见父皇陛下,以安众心。”

大家不要心急,一会儿就带你们去参观大明帝国最为贵重的活体植物人,本宫还不收你们门票。

殿上这么多人,都带去也不很稳妥,所幸就为首的几个,回去让他们传话就是了,再胡说八道有你们好看的。

现在朝廷内外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阶段,宫里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会不明觉厉,生怕连累到自己,所以都在费尽心思地进行打探。

能入宫亲眼观瞧皇上虚实,薛国观大为欣喜,急忙抬手施礼恭维道:“太子殿下圣明,微臣代群臣感激不尽!”

薛国观低头暗忖:前番入阁,没能交好太子,二人关系尚浅。若是今次借此机会予以夯实,日后自己这首辅之位,便可稳如泰山,比那在位八年之久的温体仁不承多让。

幺鸡直接忽略掉这货拍马屁的部分,对众人放话:“今天,本宫要与诸位爱卿商讨三件事,便是关外的东虏、关内的流寇、朝廷的岁入,此三件事乃是我大明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先说说岁入吧,若是没了这银子,剿灭东虏与流寇均无从谈起!”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平时是怎么忽悠崇祯的,居然能把甩锅爹活生生地忽悠成了大傻子,貌似这功力很是强劲啊~!

没等户部尚书有所表示,内阁成员兼东阁大学士范复粹便拱手疏言:“微臣启奏太子殿下,尚有一事,亟需解决。祖训已规,后邸不得干政,请太子殿下三思!”

即便皇上驾崩,皇后、太皇太后一群老娘们也不能趁着新皇年幼,在登基之时涉及政务,这是明太祖定下的祖训,历代皇帝都严格遵循,不得有违。

这是为了防范皇帝年幼,太后趁势上位,大量提拔亲属掌权,重演当年刘邦驾崩,吕后主政的那一幕,若不是周勃等人力阻,大汉江山便接归吕家所有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唐朝一招不慎,就出了个武则天……

也就是说,周皇后在皇极殿属于闲杂人等的一类,没有资格参政议政,趁着群臣没有纷纷进言,最好自行退场,免得面子上过不去,大家都不高兴。

王承恩急忙在太子耳边解释进言之人的名称官职,以免主子根本就不认知这家伙,幺鸡瞅了瞅一脸正气却固执己见的范复粹,转而对众人扬声道:“还有谁觉得范爱卿所言有理,皆可出列!”

老子倒要看看,本尊连椅子都没坐热乎,到底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地跟老子对着干!

来来来,有一个算一个,千万别退缩,都出来亮亮相!

首辅薛国观虽不与范复粹同路,却也想出列支持,毕竟周后若是从此干政,那便是与内阁和六部分权了,切不可让这后邸之主得逞才是。若是得以成功,太子尚且年幼,不谙世事,那他便可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了,权势绝不在当年温体仁之下。

不过在范复粹疏言后,太子的反应让薛国观陡然觉察到一丝蹊跷,情况貌似有些不对。太子此言乃是何意?他到底要作甚?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城府颇深的薛国观便否则了自己的本能反应,决定先观察一番才是,姑且让范复粹在前面来个投石问路好了。

不光是他,其他大臣们多半也都是这么想的,官当到这个级别,有几个是傻子?

太子今天刚监国,你就当着众人的面,将其亲妈赶走,可谓威严扫地。假设太子性格软弱倒还好说,要是太子刚毅果敢,你又能该当如何?难不成威胁说要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的柱子上?

幺鸡说完静静地观察了近十秒钟,居然无人出列支持这货,就知道满朝文武都在耍心眼,心里暗笑,对这个老顽固并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说:“范爱卿之意,本宫已知,不过只要范爱卿收声,本宫就当没听见,不知意下如何?”

范复粹虽然迂腐,可也算是个忠臣,明朝灭亡后,谢绝了清廷的邀请,一直隐居在山东老家,直到七十九岁高龄挂掉。有鉴于此,幺鸡也没有特意为难这位已经五十九岁的老先生,台阶已经给你做好了,就看你识不识抬举了。

“微臣坚持,请殿下三思!”

范复粹知道太子的意思,不过自己乃是有理有据,出于一片赤诚之心,可谓肺腑之言,问心无愧,无须退让。

“唉~!那好吧!”幺鸡坐在自己的小椅子慨叹一声,下达了对这位老臣的解决方案:“既然如此,本宫准范爱卿致仕!今后年俸按两百两银子足额发放,直至离世,好了,退下吧!”

古代官员正常退休叫作“致仕”,一般在七十岁的古稀之年才会离任,退休工资多寡就要看在任时的人缘和圣眷了。

考虑到这是个忠臣,所以幺鸡才给了他还算不错的退休待遇,每年能领二百两银子,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今后衣食无忧了,哪怕米价翻倍,也不至于全家都被饿死。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老子也不想面红耳赤地跟你争辩谁是谁非。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让双方同时满意。既然如此,那就花点钱将这位老爷子打发掉算了。

在同僚们都在冷眼旁观之时,同为内阁成员的程国祥出列为其开脱:“启禀太子殿下,范复粹性格耿直,才识过人,入阁行事无不秉公,微臣斗胆,还请殿下再行考虑!”

程国祥与范复粹都是两袖清风且工作勤恳的官员,与善于钻营谄媚的薛国观截然相反。二人并未结傥,却也惺惺相惜,奈何陛下刚愎自用,首辅又不学无术,只能在内阁里虚与委蛇。

这货做官做地比范复粹还干净,生前入阁依然粗茶淡饭,死后家里无米下锅,穷到没朋友,也算是我大明一朵奇葩了,这是要去见海瑞的节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时候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幺鸡听完王承恩的介绍,脸色一沉,捋了捋袖袍说:“程爱卿无须赘言了,本宫念范爱卿劳苦功高,早行致仕,回家颐养天年,也是件好事!今番到此为止,程爱卿若有岁入之事,可以立即奏疏。”

第20章:侍郎入阁

爱干就干,不爱干就走!

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大家巴不得往上爬呢。

内阁好不容易出了个缺,一群人盯着,不疯抢才怪……

范复粹没料到涉及后邸干政一事,尚且年幼的太子会如此坚决,一步都不肯退让,说地又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竟然不惜让自己致仕,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

这位将近花甲的阁老扪心自问,从步入仕途,为朝廷效力之时起,便克己奉公,勤恳有佳。到头来居然落得被赶走的下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悲凉。但比起那些被下狱处斩的,还算全身而退,无须再让家人牵肠挂肚了。

“……微臣…谢主龙恩,这便告老还乡!”范复粹跪在地上叩首完毕之后,嗓音颤抖地说了句敬谢的话,缓缓起身,施礼退出大殿。

程国祥目送这位阁老离开,心有不甘,可于事无补,太子定下的事情再行疏言,就是抗命了。偷眼扫见另外两位阁老——薛国观与杨嗣昌都有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是不住地为太子不能善用忠臣而慨叹。

幺鸡的用人原则很简单,首先是忠臣,然后得听话。如果不忠,那就拖出去砍了。要是不听话,干脆给点银子打发掉,省得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闹眼睛。

等到范老爷子彻底走远,太子才从容开口问:“既然范复粹已致仕,不知何人可以入阁顶替啊?薛爱卿乃是内阁首辅,可有上佳人选?”

内阁原有五人,范复粹被赶走,还剩四个。程国祥与蔡国用二人虽能力不高,但还算为官清廉,跟薛国观背道而驰。杨嗣昌小肚鸡肠,倒是跟首辅为人颇有几分相似,但正因为如此,二人也互为提防。

不过在陷害前任首辅刘宇亮的问题上,二人倒是互相勾结,通力合作,促使崇祯下令刘宇亮出京督师,他俩都明白,不把这位上司搞下去,两人都没有出头之日。

在崇祯尚未卧床之时,薛国观便一直等待内阁补缺的时机,好拉入帮手,作为强援,巩固自己的首辅地位,以便遏制被皇上极为宠信的杨嗣昌,防范其取而代之。

薛国观闻听圣询便窃喜不已,这算是天大的好事了,皇上已经不省人事,太子年幼又不谙世事,只要自己举荐得当,定然能够成功,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首辅装模作样地恭敬施礼,老成持重地作答:“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不才,以为礼部右侍郎张四知精明能干,可堪大用!”

这是他早就筹划好的任选,此人不但投机取巧,寡廉鲜耻,而且对自己卑躬屈膝,极为顺从。所以只要有机会,就要力荐上去,一旦入阁,便可互为犄角,安全妥当。

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够入阁,张四知已呈上了一万两银子的订金,并承诺若是得偿所愿,事后还有相同数额立即奉上,这对薛国观的诱惑是不可抵挡的。

只要将其推荐上去,便可落袋两万两白银,还可作为下属,对其呼来唤去。如此美事,首辅自然不会予以拒绝,定当竭尽所能,悉数笑纳。

程国祥闻言立刻出列,反对其建议,宏声道:“启禀太子殿下,此人万万不可入阁。去年给事中李淳力陈其贪墨受贿,此事至今尚未水落石出,若是此人入阁,恐难以服众!”

张四知当时使出浑身解数,撒泼打滚耍无赖,如此大案就被大为感动的甩锅爹忽略不计了……

蔡国用也赫然出列,同意程国祥所说,并加以行动上的支持:“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复议!”

要是让这等厚颜无耻之徒进入内阁,与伪善苟且的薛国观联手,只怕污秽圣聪,太子多半会偏听偏信,日后依赖此二人,把持朝政,为虎作伥,祸国殃民不远矣。

尽管去年有李淳举报此人,可仍然没有将其扳倒。今年张四知非但没被罢官下狱,反而得到了首辅的举荐,即将入阁,若是再不出言阻止,真就实难动瑶其根基了。

“哦?还有此事?”

幺鸡还想看看这位主角今年还怎么敷衍了事,同时也测试一下甩锅爹的智商究竟低到何种程度,居然能被如此低劣的伎俩给忽悠瘸了。

这时从人丛中走出一位相貌丑陋,半边脸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的怪物,幸好隔的远,不然都能吓到当朝二圣。因为其早年得过恶化型溃疡,即便痊愈,脸上也留下了相当可怕的伤痕。

丑八怪一甩袖袍,当场跪倒在地,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声哭诉:“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冤枉啊~!微臣自入仕以来,虽头脑愚钝,才疏学浅,却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夙兴夜寐,以报圣恩,万不敢贪暴殃民,做那有损朝廷之事。前番乃是微臣遭小人所妒,奏疏内容捕风捉影,尽为谗言,还望殿下圣裁啊!”

这番表演表情悲凄,声泪俱下,堪称精彩,起码能拿个男配角的奖项,要是倾诉对象换成甩锅爹,说不定在感动之余又被忽悠得不轻。

幺鸡暗自肯定了此獠的演技,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可:“张爱卿所言,本宫深以为然,有薛爱卿作保,定然无错。程爱卿严重了,既然前番之事没有定论,便不能成为依据。切不可因为虚幻缘由,而误伤忠良!”

入阁倒是可以,但上朝的时候,你特么个丑八怪要有自知之明,多少都得站地远点,如果吓到本宫和本宫的漂亮亲妈,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半夜鬼趴窗!

听到自己已经得逞,成功赢得了太子的信任,张四知立刻大声叩谢:“太子殿下圣明!微臣感激涕零,定会肝脑涂地,恪尽职守!”

看起来年幼无知倒是容易诓骗,待入阁之后,要与薛首辅好好筹划一番,必须让恶意中伤自己的程国祥与蔡国用付出惨重代价,最好步了刘宇亮的后尘!

“殿下,万万不可呀!”

程国祥也跪倒在地,恳切地请求太子收回成命。张四知品行低劣,已是人所供知的事情,若是使其进入内阁,处理朝廷要务,那便是尸位素餐了。

蔡国用也跟着跪倒,言辞犀利地疏言:“启禀太子殿下,张四知一无大学士之职位,二无六部尚书之阅历,三无利好朝廷之良策,四有贪墨之嫌疑,贸然入阁,恐其行事不利,还望殿下明察!”

这位阁老评价地很到位,从头衔上、经验上、政绩上和清廉程度上,“丑八怪”都不够入阁的资格,比他更为优异的官员大有人在,起码七卿,也就是六部尚书外加左都御史都排在他前面。

幺鸡斟酌了一番,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算是认同其说法:“嗯~!蔡爱卿所言倒是不无道理!”

本宫要看看,某某人要给某某人成功上位使多大劲儿,从这点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所收银子的多寡了。

眼看事关两万两银子的美事要化为泡影,薛国观立即陈词,为张四知担保:“启禀太子殿下,若是此番收回成命,便会有损圣恩,从今往后,诬陷之言便会层出不穷。张侍郎虽不才,可为圣上办事无不尽心竭力。若非前番有人污蔑,时至今日,张侍郎早已入阁,毋须大费周章了!”

只要别有用心,在利益的驱动下,再烂的人或者再破的事,他都能给说出花来,对于某个是非不分的皇帝来说,很容易掉进事先挖好的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幺鸡故作踟蹰状,思量了半天,转而询问自己漂亮亲妈的意思:“儿臣尚难作出决断,敢问母后之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大家比演技的时刻了,本宫要是气场不够强,就拉上亲妈联袂出演好了。

周皇后倒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落落大方地当众表示:“本宫只是听政,不会干政,烺哥儿自行裁断便可!”

诸臣一听,心中大定,若皇后只是听政,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倒还勉强可以接受,大家也就不再一门心思地追究后邸干政这事了。

若是皇上苏醒,大家提及此事,想必皇上最多批驳皇后几句而已。着实犯不上因为这事而得罪了皇后,因为皇后可是太子的亲妈啊!

幺鸡顿了顿,想好了说辞,随即宣布:“此乃我大明特殊时期,自然可以省去繁冗规则,不拘一格用人才!张四知虽无光辉履历,却也有薛爱卿的力荐,本宫倒是能够不咎既往,莫不如先入阁试用半年吧,若是言行一致,便可擢升大学士!”

范复粹是山东人,张四知也是,二人算是同乡,都说蹩脚的山东话。要不是缺个背锅的,老子才特么不会容忍满嘴的“山东快书”呢,再说“丑八怪”的容貌还不如其前任顺眼呢。

主角成功上位,幺鸡不免要训诫两个正面人物:“此事已定,无须赘言,程爱卿、蔡爱卿请起。二位忠心可鉴,本宫已知,然同朝为官,须有容人之量,方可处理政务!”

不管你俩说什么,这事都不能更改了。

等过些日子,你们两个笨笨就会知道此道任命的好处了……

“殿下圣明!”

第21章:为难国仗

见到太子如此给自己面子,薛国观急忙送出一记马屁,然后用余光偷窥那两个蠢货。

张四知明白有了太子的同意,自己便可入阁,心中不免狂喜,大声致谢:“微臣叩谢殿下,入阁之后,微臣必任劳任怨,持之以恒,不负圣恩!”

薛国观表明上不动声色,内心狂喜不已,太子的这一决定虽是试用,他却有让张四知赢得圣上信任的办法,提前转为正式阁老当是不成问题。这便意味着两万两银子都落入自己袋中,而且内阁里有了个随时可以帮衬自己的强援。

只要再适当地拉拢住杨嗣昌,那么今后就再也不用害怕程国祥和蔡国用的弹劾疏言了。相反,须要与张四知在私下里审慎算计一番,如何将这两位绊脚石一般的阁老排挤出去,最好借太子之手,将其下狱问斩亦或外调督师,那就再好不过了。

幺鸡不想在“丑八怪”身上耽误时间,重新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刚才说到哪了?嗯……对,是岁入,那户部尚书何在?说说去年岁入几何?”

甩锅爹当朝的时候,一群大臣唇枪舌战了好半天,正经事不干,就在皇帝面前玩拉大锯,商量到最后,也只能向底层的贫苦百姓下手征税,真正的富裕团伙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

户部尚书李待问被直接点名,心中先是一紧,却明白自己不论如何都又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出列搭话:“启禀太子殿下,去岁额定两千一百万两,实收一千五百二十八万两!”

自从加了“三饷”税赋之后,朝廷税收便屡创新高,比起万历年间多出一大截。虽然珉众负担加剧,可太仓频频吃紧的问题就大大缓解了。

但耗资巨大的辽东战事未熄,中原剿寇又大幅支出,加之北方灾害频繁,清军屡次入塞劫掠,能收入一千五百万两已经实属不易了。

中间差的那五百多万两银子去哪儿了,不言自明。哪怕是打压严厉的雍正,都拿下面那群监守自盗的蛀虫没有办法,只能祭出火耗归公的办法来加以遏制。

收不上来银子,也不是户部尚书的错,幺鸡也没故意为难这只老头:“嗯,敢问诸位爱卿,若是本宫想让朝廷今岁实收两千五百万两银子,诸位可有办法?”

内廷收上来的那点钱用在户部都不够看的,要想能够应付大规模用兵的开销,就必须另辟蹊径才行,否则就只能等到李快递员带着一群小弟们打上门来……

目前财政主要支出分为辽东军费、剿寇军费、赈济费用、皇室和官员开支,都加在一起,手里没有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根本就摆不平。

明朝的灭亡就是源于税收压力巨大导致了财政危机,为了缓解这个问题而拼命压榨底层百姓,百姓无以交税就只能造反,由此恶性循环,在内忧外患的驱动下,直接导致了明朝的覆灭。

银子不是万能的,但对于当下的明廷来说,银子就特么是万能的!

一提到这个可以让人掉脑袋的问题,偌大的皇极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大家都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一旦惹怒了太子,那范复粹便是前车之鉴,万不能步其后尘。

太子虽是黄口年纪(十岁),却敢连大明祖制都敢违逆,为此还下令致仕了一名阁老,弄得众人都心有余悸。

那轻描淡写的命令模样,或许较于崇祯皇帝,太子的雷霆手段,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必须加以警惕和小心才是。

幺鸡环顾殿内,除了即将出征南方的孙传庭,群臣个个都低眉顺目,生怕点到自己,心里不禁好笑,便抖出杀招:“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国仗嘉定伯何在啊?”

甩锅爹的老丈人有好几个,但其女儿能登上皇后宝座的只有一位,那便是嘉定伯周奎!

张四知算是演完了,现在该主角登场了!

自古以来,咱大明朝会就是君臣之间互相镦,镦死一个算一个!

周奎就是漂亮亲妈的爸爸,也就是自己的姥爷&外公,“爷孙镦”应该更有吸引力!

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周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按照规矩,还必须出列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在!”

见到烺哥儿居然让自己的外公出来搭话,周皇后更是关切,不知道又要作出何等匪夷所思之事了,在大殿之上,又无法过去帮衬,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

幺鸡略带笑意地看着这只历史上著名的铁公鸡,和颜悦色地说:“国仗乃是本宫外公,此事乃是世人皆知,如今国难当头,国仗身为嘉定伯,自会深明大义,精忠报国。本宫不知国仗可捐资几何啊?”

马丹!

本宫就喜欢简单直接的,绕那么多圈子有屁用?最后还不是要落在“银子”二字上?

甩锅爹就玩过这“催捐”的游戏,结果很不理想,大家很不买账&很不高兴。

今天由本宫接着玩,对付这群铁公鸡,就要用特别的方法了……

周奎连崇祯的面子都不给,见到外孙要钱,更是不会同意,就要想方设法地糊弄过去:“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出身贫苦,早年一家老小均靠微臣行医占卜来养活。即便皇后殿下入宫之后,家中生活也全靠皇帝陛下与皇后殿下派人接济。微臣虽怀揣报国之心,然囊中羞涩,令太子殿下失望,实属无奈,微臣自行请罪。”

这是勋贵们的惯用伎俩——哭穷!

周奎很清楚自身定位与外孙的目的所在,索性跪地不起,来个老虎啃王八,让你无从下嘴!

别说拿出一千两银子,就算拿出一百两银子,也会让他心疼半天,这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国仗也笃定有皇帝女婿、皇后女儿、太子外孙这三层关系,任谁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即便此举遭人耻笑,也能全很而退,只要不掏银子,那便是大获成功,无伤大雅!

幺鸡想到当年甩锅爹让这只老丈人捐款,还是漂亮亲妈为其拿了五千两银子,而这货居然只捐了三千两,自己留了两千两银子,最后连同偌大的家产都归了李快递所有!

“既然如此,莫不如这样,本宫认为国仗的家产不足一万两银子,国仗若是同意,在这上面签字就行了!”

幺鸡遣王承恩写了个类似奏疏的东西,上面盖上东宫的大印,递过去让周奎签字。

只要你写上自己的大名,那接下来就好办了,这可是白纸黑字的证据。

“这……”

老奸巨猾的周奎也陡然谨慎起来,看着眼前的东西,犹犹豫豫,迟迟不敢动笔。

外孙年方十岁,倒是不会用此计来诓骗自己,但其身边的那些东宫讲读绝非等闲之辈。

前番首辅薛国观也对皇帝疏言要勋贵们解囊相助,以解太仓空虚的燃眉之急。

该不会趁着陛下仙游,如今太子监国,不谙明理,有人在背后又提起此事了?

坐在小椅子上悠哉游哉的幺鸡见状,便循循善诱地说:“国仗如此迟疑,莫非家财万贯,生怕外露?”

实话告诉你,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这是皇极殿,不是菜市场,由不得你撒泼耍赖。

周奎不想落到口实,急忙辩解道:“启禀太子殿下,绝非如此,微臣觉得还是不签为好,微臣愿节衣缩食,捐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好大的口气!

幺鸡差点被气乐了,这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被这只国仗给丢光了,真是把自己的话当放屁啊。国仗都这般死硬,其他勋贵就更别提了,让他们捐款,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去死。

这个老不死的,撒起谎来真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啊!

如果周奎有九连怼,那一定是……

一怼——穷!

二怼——没钱!

三怼——瞧着办!

四怼——爱咋咋地!

五怼——我是你外公!

六怼——就掏这一百两!

七怼——谁爱捐,谁去捐吧!

八怼——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九怼——我是国仗,你奈我如何?

周皇后闻言都柳眉微蹙,心中羞赧不已,自己的爹爹真是口不择言,如此数额怎能轻易说出口,若是有人以此而疏言,这让女儿在王公大臣面前如何是好?

幺鸡在心里暗忖:本宫当众砍了四内侍的时候,真应该邀请您老人家过来看看热闹,要是因此而吓得大小便失禁,也算是起到了应有的教育意义。

于是乎,外孙就给自己的姥爷挖了坑,等着他往里跳:“此为家境贫苦之凭证,若是不签,即为家境殷实,隐瞒不报,须捐五万两银子!国仗以为如何?”

“这……”

周奎端着毛笔,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料到,外孙上来就用这种办法逼迫自己,虽然身份不同,可好歹也算是一家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己啊,着实没有天理啊。

偷眼看了看另一端稳坐的皇后女儿,只见玉凤面沉似水,神情自若,或许认为家中情况不算乐观,遂断定此事并无弊端,可以签字,便没有出言干预。

第22章:互相比穷

幺鸡揣着手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定睛观瞧,见到对方仍然不肯签字,就继续催促道:“难不成国仗心中有鬼?”

众目睽睽,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呢,好歹你也算是明末时期的一代影帝,怎能如此畏首畏尾呢?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啊~!

“……”周奎不敢答话,开始顺脸淌汗,没了对策,只能向女儿求救:“启禀皇后殿下,微臣家境堪忧,即便倾家荡产,亦无法拿出五万两银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吃不准太子对会自己怎样了,好在即便外孙反目,还有女儿从中帮衬,应该可以渡过难关

见到自己的亲爹被烺哥儿逼地十分狼狈,周皇后不忍如此,便轻起樱唇说:“太子若是令国仗捐资,为解家中之忧,本宫为其补了便是!”

多了不敢说,漂亮亲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五千两银子还是没问题的,在她看来,那五万两不过是烺哥儿说说而已,可以略去。

烺哥儿事先竟然不与自己商量,独断专行,真是胆大妄为,等退朝之后,方须说教一番才是,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听不得任何臣子疏言了。

幺鸡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缓和地说:“母后可为国仗铺垫银两,可这字还须签了,若是国仗不签,满朝勋贵便可以此为凭了,遂此事非同小可,无人能置身事外!”

周奎是周皇后的亲爹,皇后出言帮衬,大家也说不出什么,但也就此打住了,漂亮亲妈听罢便不想在朝堂上与儿子发生争吵,算是主动退了:“若是太子执意于此,本宫也不便干涉了!”

事已至此,援兵没了,内心忐忑,无比焦虑的周奎看着同僚们或紧张不已的冷峻表情,或隔岸观火的悠闲神态,思前想后,百般无奈之下,只得颤颤巍巍地手握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外孙为难自己倒是其次,平素里与自己客套非常的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为自己开脱,,除了自己的女儿,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周奎心中也是记恨上了,但凡找到机会,便要好好报复一番。

幺鸡拿着这张价值连城的废纸站起身,大为欣喜地当众表示:“诸卿都见否?国仗深明大义,躬亲示范,实属本朝之典范,大明之栋梁!”

既然签了字,适当比表扬一下姥爷的行为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承上启下嘛,嘿嘿……

太子将自己的姥爷当成“头炮”来打,并无不妥之处,还能来个请君入瓮:“既已如此,我大明勋臣又岂能甘于国仗之后,来来来,三位国公该不会退缩吧?”

明亡之前还有五位富可敌国的国公,即魏国公徐弘基、定国公徐允祯、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黔国公沐天波!

黔国公远在云南,世代兢兢业业,驻守边疆,所贡甚多,功不可没,也就不予追究了,沐天波可以继续在西南当他的逍遥公公,听说沐府的妹子都很漂亮……

魏国公徐弘基镇守南京,后因病请辞,其子徐文爵“铁骨铮铮”,在清军南下之时,大义凛然地向敌人投降,真是可割可弃!

现在不可能让徐弘基过来给自己捧场,但眼前的这三位公爵,那就不用对他们客气了,赶紧签字吧,你们省事,老子也省事。

见到三位国公听到自己的好意,竟然不肯前进一步,幺鸡不由心生愠怒,都这时候了,难道让老子将你们名字的头字母顺序排下序?

马丹!

真是一帮欠收拾的货!

有你们这帮完蛋玩意,难怪明朝灭亡!

李快递都兵临城下了,你们却仍然执迷不悟,视财如命。

反正都是拖出去砍了,今儿个也不用人家动手了,本宫可以替他代劳!

三位国公都精明地很,谁也不肯率先答话,生怕落入太子布下的陷阱不能自拔。

有鉴于此,幺鸡便换了个路子,意兴阑珊地问朱纯臣:“不知昨晚成国公所食几道菜品呀?”

据说在京的三公里面,这货是最有钱的,看其膘肥体壮的模样,应当差不离,不出所料的话,跟自己的便宜姥爷一样都是铁公鸡,兴许能捐个整数——二百五十两银子!

被点到名字,朱纯臣心中大骇,暗叫倒霉,形势急迫,只得拱手施礼,硬着头皮编造内容:“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家境颇为窘迫,昨晚仅食四菜!”

昨夜从宫中耳目传出的口信里听闻皇帝病倒,太子监国,朱纯臣大为欣喜,便让厨子做了一桌子的佳肴,与妻妾们推杯换盏,细算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多道。

幺鸡装作感动状,不由追问起来:“哦?想不到爱卿身为国公,居然如此落魄,本宫不知爱卿昨晚用是哪四道菜呀?”

老子倒要看看你会编出什么花篮来,切记,一旦编错,那就是大罪了。

朱纯臣深知万不能说出飞禽走兽之菜,还得说得趋近于黎民百姓才是,只得急中生智:“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昨晚用的是鸡蛋韭菜、豆腐白菜、花生芹菜、炖煮南瓜!”

说罢还咽了口口水,心里暗叫万幸,没将大鱼大肉脱口而出,或许能敷衍过去。

幺鸡不由面色颓然,当众慨叹一声:“唉~!堂堂国公,晚餐居然一道荤菜都不曾有,我大明臣子何时落到如此地步?悲乎哀哉~!实乃朝廷之不幸也!”

这四道菜别说吃了,估计你看着它们都得反胃。

国公吃素,这事要是传出去,百姓们一定以为朱纯臣打算出家了,啊哈哈哈~!

别说太子,就是周皇后都不信成国公所言。

若是当众欺君,可是要被……

“不知英国公昨晚所用何种菜肴呀?”

你们就编吧,老子看你们怎么往下编,合伙糊弄老子,编出十二道素菜,也算你们有本事了。

张世泽在朱纯臣被太子询问的时候,便开始想着对策,将腹中的菜谱筛选了一遍,异常谦卑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昨夜所用菜肴乃是炒竹笋、煮蒌蒿、蒸茄子!”

幺鸡也算开眼了,这厮为了跟成国公比穷,不但没有辅料,一菜就一种食材,菜才也少了一道,而且连野菜都上桌了,真是不听不知道,大明真奇妙啊,本宫为你点赞~!

听到如此菜谱,身为太子,必须努力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用大黄龙袍袖子擦拭了一下,十分感动地抚慰说:“真是苦了英国公了!那定国公呢?昨晚所食何物啊?”

看起来,你们三个是没啥道德底线了,就看最后一位能抖出什么劲爆菜单了,千万别比前两位差,不然本宫会很失望滴。

比起前两位,定国公徐允祯更加硫氓,索性真空上阵:“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家境窘迫,别无他物,仅有炒黄豆充饥!”

见到此獠臭不要脸的英雄模样,幺鸡真相伸出大拇指。

满朝文武,老子就服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炒黄豆???

要不是众人均乃城府颇深之人,都能当场笑出声来,连忠厚老实的孙传庭都见识到了三公的嘴脸,也明白为何定好的军费屡遭拖欠了。

周皇后听地是又好气又好笑,烺哥儿只问了勋贵之中的四人,这四人便丑态百出,其中亦包括自己的爹爹。若是传扬出去,大明国威何在?

国仗周奎更是为之气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允祯这小老儿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只吃了炒黄豆,这是何等的无耻啊,简直比自己无耻一百倍有余。

幺鸡强忍下笑意,悲天悯人地自责道:“看来定国公虽有公爵之头衔,平时过地却不如贫苦百姓,本宫却要定国公为国捐资,实属本宫之过了,定国公切莫因此而生气!”

炒黄豆!

算你狠,这招都能想出来,真不愧是国公也!

就你这哭穷的本领,本宫不擢升你为王,真是屈才了!

这是把老子当成傻子来忽悠啊,你们干脆搞个国公三人组得了。

“炒黄豆”这件法宝,着实把本太子镦地不轻啊,以后千万得小心才是……

徐允祯见到太子中招,心中暗喜,一脸诚恳地疏言道:“太子殿下乃是大明之擎柱,切莫妄自菲薄,微臣实在担待不起,若是微臣家中稍有好转,定会拿出银两,报效朝廷!”

总之,只要不让自己掏钱,哪怕是吃炒石头都行。

大家都是勋贵,面对太子的逼问,理应精诚团结,敷衍了事才对。

朝廷是朱家的,银子是自己的,二者熟轻熟重,大家都应该心知肚明。

报效朝廷?

就凭你们几个如此精忠报国,只怕知道是是要报销了朝廷吧?

“来人,请三位国公将昨晚所用之菜品书写下来,再在国仗名字旁签字,证明自身清白,以便作为百官效仿之楷模!”

一个不吃荤,一个吃野菜,一个就吃炒黄豆!

有活路不去走,非得充当大明的三朵奇葩。

无才无德也就罢了,如今竞相攀比不要脸!

你们就作死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第23章:对战勋贵

说都说了,也不怕写了,再说有国仗顶在前面,太子又能将自己怎样?

连皇帝在位时,都要对勋贵们退让三分,太子乃是黄口小儿,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尚需勋贵们支持才是。

三位国公稍作犹豫,便下笔流畅地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菜谱,然后在另一张纸上跟在周奎后面签了名字。

勋贵团伙一口咬定太子不敢拿自己开刀,所以在朝会上糊弄起二圣来,更是有恃无恐,恬不知耻。

王承恩不知道太子会对此事如何处置,但心里总觉得这帮勋贵会遭殃,即便触怒龙颜,那也是活该。

等一只国仗和三只公爵都相继签下了名字,在殿上的侯爵跟伯爵也就无所顾忌了,也跟着签名留念。

幺鸡大致看了一遍由王承恩端着的这件面积不小的“瑰宝”,抬头询问:“方正化何在?”

“东厂厂长”立即从侧位走出,到了平台的台阶前跪倒施礼。

好了,游戏结束了,幺鸡当众给方正化下令:“去找这些人的家眷核实情况,本宫想听听他们如何回禀!对了,先不准任何人出入,但凡对不上菜谱,就地抄家!侯爵与伯爵府邸进行查验,超过一万两银子也准抄家,不必回来请示本宫,找不到银子就挖地三尺,说不定有暗格和地窖!”

本来呢,只要你们配合一下,老子只是跟你们借点钱而已。即便都按照十年期的紫金债券,含25%的利息折算,一千万两银子到时候也能连本带利地如数归还。

但看你们这群吝啬鬼如此不配合的模样,个个跟老子在大殿上装穷,连特么炒黄豆这套把戏都敢拿出来得瑟,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宫对你们不客气了。

徐允祯听了便大惊失色,一旦东厂藩子过去找自己家眷对峙,事先又没通过气,肯定露馅啊,其君之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立刻阻止道:“启禀太子殿下,此事万不可行。自我朝伊始,从未因一份菜单而抄家臣子之家之先例。若是开此先河,岂不罔顾祖制,失信于臣心?东厂提督上朝与会,更不合礼数,理应退出大殿,方可重归正途!”

首先,决不能让方正化去抄家。

其次,要将方正化从这给撵出去。

之后再与诸位勋贵一道,慢慢对太子之劣行发难,想必即便太子有皇后为倚仗,也难以招架。

听到如此荒谬之言,幺鸡很是不屑的轻笑一下,转而对方正化冷声喝问:“你还等什么?等他请你吃炒黄豆?马上去办,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

方正化丝毫不敢怠慢,急忙低头施礼,旋即转身要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然便是心有他图,公然抗命了。

内侍在后邸可称奴婢,在前殿当着外人的面,也可称臣,不过是内臣,那也是臣,总比宦官的小名奴婢要好听。

“且慢,过来!”

幺鸡伸手一摆,方正化急忙凑到近前侧身洗耳恭听,太子又低声秘密叮嘱了这个心腹几句要紧的内容,大家只看到这位得宠的东厂督公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全然不知小太子对其补充的具体内容。

成国公朱纯臣眼见君臣二人密商之后,方正化要走出大殿,情急之下,想起一招,或许可以扭转乾坤,便指着不远处的一根高大柱子,大声疾呼:“若是太子殿下置群臣之忠言不顾,一意孤行,微臣便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为了保住家产,也保住自己的脑袋,成国公算是玩了命了,太子年幼懵懂,皇后不熟政务,若以生死之事要挟,想必可使妥协让步。

诸位勋贵也开始助纣为虐,大义凛然地出列施礼,齐声疏言:“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巨大的抗命之声萦绕在皇极殿的穹顶之下,久久难以消散,其中也有周皇后亲爹,幺鸡的便宜外公周奎的声音,老东西也想趁势挽回自己的面子。

望着一大片公然敢与自己对抗的畜牲,幺鸡眯起眼睛,狞笑一下,厉声道:“一群恶贯满盈且不知悔改的东西,本宫今天倒要看看谁敢犯上作乱!”

本来老子还可以酌情放你们一马,好歹留条狗命。现在连转圜余地都被你们给挤没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看看这次君臣之间谁先镦死谁。

两只国仗(周奎和田弘遇,袁贵妃的亲爹袁祐没有参与)、三只公爵、十五个侯爵、二十一个伯爵都在此列,仅有恭顺侯吴惟英、新城侯王国兴、新乐侯刘文炳、诚意伯刘孔昭、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彰武伯杨崇猷这些人没有动作。

据说集齐七只忠义勋贵可以召唤……

见到如此胆大妄为的疏言盛况,一直泰然自若的周皇后都颇有些焦急,形势陡然严峻起来,若是勋贵们联手抗命,烺哥儿深恐会陷入被动之地,难以推行任何政务。

如此之多混不吝敢跟自己当场叫板,幺鸡也发了狠:“来人,将抗命之人全部拖出去,到殿前的广场上侯旨,若有不从,按欺君犯上之罪论处!”

群臣两边矗立的大汉将军们别的不会,干这活儿可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既然主子已经生气了,就不能有丝毫的迟疑之举,立刻动手将这四十一只勋贵分批拖出大殿,看押在广场的空地上。

“凤翔,让这里的所有内侍都不得进出,防止有人暗中去通风报信,违令者立斩不赦!”

幺鸡要以雷霆之势,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平时可以花式忽悠甩锅爹的勋贵们与其家人们一定想不到自家的府邸会被东厂藩子突击搜查,等到大祸临头,再想掩饰富可敌国的家产就太晚了。

“微臣遵旨!”

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明白太子这次是要对勋贵们下手了,力度势必会惩处内侍凶狠得多,自己必须竭力配合,万不能在自己这里出现任何纰漏,遂马上命人封锁皇极殿内外的所有入口。

为了防患于未然,以免刺客与内侍勾结趁虚而入,幺鸡设立了内厂,将后邸身体强壮的太监挑选出来,集中训练,配备冷热兵器,用于后邸各处要地的防卫工作。

前期不求数量,注重质量,不过第一期的受训人数也有三百人之多。暂且规定每天卯时(早五点)出早操,除了执勤人员外,都要跑圈,然后进行各种专项训练。

幺鸡提拔太监的标准也很简单,就是先从在紫禁城里挂掉的太监里面选。

“啪啪”掉多只贼寇的方正化自然首当其冲,可以襙炮的王承恩即便被高起潜等人告发,却也能享受定板不动的待遇,其余的就要按照当时的表现来擢升了。

内厂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全天候保卫内廷安全,特别是傍晚之后,紫禁城外虽有大量禁军保护,可仍无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刺客潜入后邸,势必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砍瓜切菜自然不在话下。

面对膘肥体壮的大汉将军对其夹着胳膊的拖拽,徐允祯依然没有放弃嘴炮恐吓:“如此荒唐之事亘古未曾有过,一旦铸成大错,便是无可更改!还望太子殿下三思,请皇后殿下明察啊~!”

一群平素混吃等死的勋贵们万万没想到第一天朝会,太子就敢对他们动手,这可是连崇祯皇帝都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倘若大家都被“是非不分”的黄口太子逼入绝境,在走投无路之际,便是狗急跳墙之时,到时候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扶植崇祯最喜欢的皇五子继位。

为了自己家里那数以万两的银子,勋贵们在崇祯在位之时便敢同仇敌忾,更别说如今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此乃天赐良机,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好时候。

幺鸡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漂亮亲妈,这才笑吟吟地回复一群勋贵肥羊:“一会等把诸位爱卿的家底查个清楚,自然会真相大白,吃黄豆……呵呵,刑部尚书何在?”

听到传唤的甄淑急忙出列,拱手应答:“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在!”

“甄爱卿,这欺君犯上理应如何惩处呀?”

要是你敢偏袒这些二货,那也不用当这刑部尚书了。

甄淑秒懂了太子的意思,旋即禀报:“启禀太子殿下,若犯此罪,主犯应磔示,全家抄斩,诛其九族!”

“磔示”就是在闹市被凌迟,让老百姓都在旁边看现场直播,跟袁某人的下场一样。只不过宰掉面前这三只公爵,一定算是为珉除害,绝对错不了。

幺鸡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好像望眼欲穿似的又问:“若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何时能够行刑?”

要不是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三法司必须走流程,幺鸡恨不得立刻就将胆敢在自己面前撒谎撂屁的一群勋贵们剁成肉酱。

有道是:谁断老子财路,老子就断谁生路,公平合理!

甄淑起初还以为太子只是要吓唬吓唬勋贵们,可后来的问话让他心里陡然一紧,看架势,太子不但要严惩敢与其公然对抗的勋贵们,还要从重从严惩处。

第24章:继续甩锅

当年崇祯皇帝即位之时,尽管年轻气盛,可还是隐忍了三个月才罢免了魏忠贤。

太子第一天上朝,就要拿勋贵们开刀,其中还包括国仗,也是他的姥爷周奎。

“启禀太子殿下,若是证据确凿,短则十天即可行刑!”

甄淑本想说五天,可转念又一想,做事还要给自己留点转圜余地为妙,说不定太子念及旧情,回头放了勋贵们一马,那倒霉的就会是自己了。

幺鸡板起脸,显得很不高兴,说出自己的时间表:“太慢,三天之后,午时一到,即刻将其磔示!”

考虑到甄淑与这群蛀虫们同朝为官,对方还都是皇亲国戚,多少有点畏惧,便又鞭策几句,加以期望。

“刚才甄爱卿也听到这三位国公所言,更有字据为凭,一会儿更有力的证据就到了,三法司的相关人员立即在殿外进行清点,不得有误!若有刻意包庇之人,一律按同罪论处!”

你们能干就在这好好干,不能干就从这好好滚!

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能当官的人!

老子就不信从“黄豆公”的家里能搜出区区几百两银子出来!

但凡超过一万两,就够削首的了,想必从他家里搜出的金银珠宝远不止这个数。

后邸big4还有价值近十二万两的金银呢,三只公爵的钱包里若是没有百万两,那真是让幺鸡太失望了。

咱大明的优良传统就是宗室互怼,君臣互怼,官匪互怼,看谁先把谁给怼死。

明太祖朱元璋先怼张士诚,后怼陈友谅,怼跑了元顺帝。

儿子朱棣更是敢为天下先,直接挥军南下,怼了自己的侄子。

然后北怼元虏,南怼越蛮,东怼倭寇。

真可谓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

到了明末时期,更是将这祖传绝学发挥地淋漓尽致。

甩锅爹先怼死了九千岁魏忠贤,然后自己被东林一顿乱怼……

东林怼完,袁崇焕怼!

袁崇焕怼完,高迎祥怼!

高迎祥怼完,李自成怼!

中间穿插着清军千里迢迢,入关来怼!

总的来说,真是欢乐无比,大快人心啊!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说地那么霸气,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来啊,互相猛怼啊!

本朝的立国之本就是……

只有够不着的,没有不敢怼的!

咱大明就是旷古烁今的——怼朝!

为了加强自己的“怼功”,幺鸡决定必须招兵买马,以防万一。

这么做是要撒出去大把的银子的,可是自己囊中羞涩,只能有三个快捷方式来解决。

通常来说,暴富的途径有三种——打劫、抄家、挖矿!

第一种适合张献忠与李自成,他们干这个真是手到擒来。

第三种见效时间过长,而且投资成本不小,得从长计议才行。

鉴于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所以第二种就成了当仁不让之选。

不论如何,都必须凑出两千五百万两银子,否则连年底都过不去了。

考虑到自己在京城外面还存着“三笔存款”,实现这个小目标应该不难。

“哎呀,这大言不惭之徒被赶走之后,大殿清净了不少!”

幺鸡故意这么一说,说完还意兴阑珊地看着下面的群臣反应。

大家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搭茬,以免激怒了这位奋发图强的小太子。

连首辅薛国观都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趁着狗腿子们去抄家的当空,幺鸡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直接询问杨嗣昌:“杨爱卿业已入阁,又执掌兵部,想必对去岁战败之事应当一清二楚吧?”

对于卢象升的战死,幺鸡一直耿耿于怀,不可能放过坑队友的这些败类,见死不救的高起潜已经伏法,现在轮到头号罪魁杨大学士了。

要不是这肥头大耳小眼睛的狗东西在暗中使坏,老子也不至于眼下要重用洪承畴这只随风飘摇的墙头草了。

作为甩锅爹的儿子,甩锅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艺术,要将甩锅秘技发扬光大,甩得漂亮,甩得精彩才行!

杨嗣昌听到太子忽然问起这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说不定太子已经从高起潜那里知道一些事情,但仍然强做镇定,理直气壮地解释:“启禀太子殿下,微臣虽为兵部尚书,愿为圣上分忧,却因探报迟缓,难以当机立断,权衡利弊之后,只得全权委托身经百战的卢总督指挥各部。不曾想卢总督竟然以身殉国,战殁于巨鹿,实乃大明之殇也,微臣也敬佩卢总督精忠报国之心,为之伤心落泪,痛楚不已!”

先把战败的责任推到死人身上,这样就死无对证了,然后再对死人一顿讴歌,深切缅怀,寄希望于听者智商低下,就此罢手,自己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对于杨嗣昌的刻意狡辩,幺鸡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反而作出一连串的质问:“哦?既然如此,为何卢象升手握尚方宝剑,而指挥关宁军的监军高起潜胆敢惧战不出?为何大同总兵王朴胆敢临阵脱逃?为何巡抚张其平胆敢不发军饷?为何卢象升的尸体过了八十天才得以收殓?为何卢妻申请恤银却被驳回?杨爱卿就逐一进行解释吧!”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看你怎么往下编,老子全当听你说单口相声了。

一连听到好几个问题,让杨嗣昌脑子不禁有些发懵,太子为何要如此发问?莫不是要拿自己开刀不成?

堂堂内阁大学士,兼任兵部尚书一职,此前可是深受圣眷的,皇帝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难道太子监国就要过河拆桥不成?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杨嗣昌急中生智,快速斟酌好措辞辩解道:“启禀太子殿下,那监军高起潜时常侍宠而骄,微臣光凭一纸命令,实难约束其行动。大同总兵王朴胆小怯懦,理应处斩,然朝廷网开一面,命其率部开赴关宁御敌,算是戴罪立功。张其平并非微臣所辖之人,微臣也无法因拒发军饷之事,对其严惩。微臣此前一直以为卢总督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定然不会战殁,遂一直遣人搜寻,万不敢相信卢总督已然舍生殉国,若是因此而致使卢家悲愤,微臣愿意致歉。”

说是致歉,可是说地理直气壮,言语之间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指责之事,杨嗣昌全部推脱干净,除了帅锅皇帝之外,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在这位大学士心里,崇祯皇帝也远不如他英明睿智,否则也不至于每每损兵折将了。

幺鸡嘴角微微一敲,意味深长地说:“杨廷麟寻得卢象升尸体,顺德知府已经上奏其死状,又有卢家人指认,杨爱卿竟能罔顾事实,一意孤行,拖延八十天之久,眼下如此敷衍本宫,未免有些荒唐可笑了吧?”

马丹的,不把你这臭不要脸的兵部尚书整死,老子真是难以释怀啊!

去年战败的事情必须有人负责才行,再说卢家人还苦等圣恩呢。

刚出了个“黄豆公”,眼下又蹦出来一个“致歉大学士”,本朝真是人才辈出啊!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殿下明察!”

杨嗣昌已经把锅甩出去了,断然不会等锅再飞回来。

他心里也很清楚,这种事要是承认是自己的责任,那就等同于认罪。

嗅到太子兴师问罪的意思,杨嗣昌也一口咬定都是旁人的错,与自己绝无关系。

真是死鸭子嘴硬,老子炖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谅你也插翅难逃了。

要么是脸皮厚的,要么是不要脸的,对付这两种人只有一个办法。

幺鸡也拿出了对于杨嗣昌的解决方案:“任由卢象升晾尸旷野许久,此其一。不允卢家人申恤,此其二。渎职失察,此其三。推卸责任,此其四。四罪并罚,现革去杨嗣昌内阁大学士与兵部尚书之职,下狱侯旨!”

用这样的借口就处决一只阁老兼尚书,并不足以服众。

对于朱家人落井下石,杨嗣昌自然不服:“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深受圣眷,自入仕以来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万不敢有负圣恩……”

幺鸡直接打断这家伙的自行洗地程序,拿出自己置其于死地的杀手锏:“够了!过两天大同总兵王朴便会奉旨进京,巡抚张其平、兵部职方主事杨廷麟也会到场,本宫倒要问问他们,当时的情况如何,到底是谁在他们背后主使,胆敢冒着削首的风险抗旨不尊!”

不用等着秋后勾决,在太子这里就两种方式,一种是当天就砍了,另一种是三天后砍了。

杨嗣昌一听太子将如此行事,顿时心中大骇,这等于判了自己枭首之刑。

毫无疑问,王朴与张其平都会咬定是他在暗中制肘卢象升,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杨廷麟就更不用说了,此前就上书崇祯皇帝要弹劾掉上司,疏言杨嗣昌志大才疏、朋谋误国、武备顿忘、以至于此,恨不得直接整死他。

第25章:下狱枢辅

一旦有了太子的暗示,可想而知这些人会如何陈述事实真相……

就算没有书面证据,光凭众口铄金与卢家人的申诉,也足够定为死罪的了。

当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他的末日了,之前崇祯皇帝就是这么干的,所以杨嗣昌已经想到自己可能发生的悲惨下场了,不由不异常害怕,焦虑万分。

“还等什么?”

大汉将军被太子呵斥,心中很是不爽,遂走到目标近前,伸出粗壮的胳膊,架起这坨胖乎乎的肉球大学士,将其拖出大殿。

“太子殿下……”

杨嗣昌虽有心辩解,可太子已经懒得听了,两只大汉将军更是异常勤快。

冬天的那场惨败,这只肉球至少占一半的责任,分兵驻守各地,结果被清军各个击破,一路攻城略地,称得上是所向披靡,几乎扫荡了整个华北。

与其如此惨不忍睹,还不如集中兵力,让卢象升全权指挥,与敌人火并一场。就算打不赢,也能断其一指,多少能挽回些颜面。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让战死者背锅,这就太过分了,老子不收拾你们一顿,往后还得了?

内阁无人为杨嗣昌说情,六部的大臣们更是无动于衷,生怕这个倒霉蛋连累到自己。

混了这么多年,这人缘也是真够差劲的了,被宰了也是咎由自取。

首辅薛国观见状非但没有扼腕叹息,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杨嗣昌被下狱就意味着内阁又空出来一个位置,若是太子继续让推荐入阁人选的话,那就又可以大赚银子了,何乐而不为呢?

幺鸡故作忧虑状,询问起自己的首辅大人:“薛爱卿,现内阁出缺一个,兵部尚书亦如此,不知有何人可担此重任啊?”

一个坑里只能种一个萝卜,要想多收获点萝卜,就得多挖几个坑嘛……

薛国观心中狂喜,就等太子这句话了,但表面肃穆非常,疏言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翰林院掌院陈演,学识渊博,见解颇深,或可入阁。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陈新甲通晓谋略,擅长边务,乃是掌管兵部不二之人选。”

刚开始的时候,入阁人员必须已有大学士头衔才行,后来就放宽准入条件了,先入阁后封大学士亦可。

薛国观推荐“二陈”并非没有一点道理的,翰林院就是年轻士大夫们的集散地,也包括在京的东林门徒。包括状元、榜眼、探花在内的殿试三甲皆可入翰林院为官,金榜题名就是寒窗苦读的褒奖,而进入翰林院就是仕途成功的伊始。

陈演作为翰林院掌院,一言一行自然代俵士大夫们的部分权益。虽然权力不如内阁诸人与七卿,可也算是能够面圣疏言之人,算是位极人臣了。到了这个位置上,只要再暗中使使劲儿,六部的侍郎之职几乎是唾手可得的了。

至于陈演本人嘛,呵呵……

而陈新甲绝不是滥竽充数之辈,薛国观对其能力的概述的确是实际情况,陈新甲对兵部诸事与眼下官军弊病了如指掌,而且十分看重傅宗龙、孙传庭等人,这两位主帅被下狱之后,也是靠他据理力争,才得以获释。

由他来接任兵部尚书一职倒是没错,其专业能力很强,至少不会比杨嗣昌低,只是两人的缺点都很明显。杨嗣昌的缺点是心胸狭隘,不能容人。陈新甲的缺点倒是不同,可更加致命,足以使其……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陈演入阁极其不妥!”

一个张四知就够受的了,现在陈演又要入阁,程国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太子尚且年幼,不能识人在情理之中,作为本朝老臣,自当在此时挺身而出。

若是让陈演进来,便三人成虎,薛国观势必会把持朝政,变成第二个温体仁,亦或是魏忠贤也说不定。

首辅大人用余光扫着程国祥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还是愿闻其祥,也好后发制人。

幺鸡还以为没人反对呢,便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程爱卿,这是何原因呢?”

这时候有人愿意与薛国观互怼也是好事嘛,总比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要有意思。

明末虽然傥争不断,贪官遍地,可在朝堂之上,也有克己奉公之人。

原本程国祥在崇祯在位时根本不愿意与薛国观如此对抗,但如今太子监国,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太子大肆打压曾经不可一世的勋贵势力,使其看到了一丝大明复兴的希望。

即便疏言之后,被太子严厉斥责,程国祥内心也绝无半点悔意。若臣子苟且钻营,倒行逆施,才是有负圣恩之举。官员皆是如此行事,泱泱大明何至于此?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陈演虽为翰林院掌院,然其一无六部侍郎之资历,二无处理政务之经验。倘若贸然入阁,或可事倍功半,后果难以预料,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程国祥认为张四知入阁之前,好歹也在礼部做事,还有侍郎头衔。这陈演何德何能,可以直接入阁?

若非这是朝会,而在太子的府邸,程国祥定会力陈这厮才能才质平庸,为人刻薄,仅凭薛国观的一句推荐之词,实难服众。

“嗯,不知蔡爱卿以为如何呀?”

不管是薛国观,还是程国祥所言,都是一面之词,还要集思广益,听听大家的心声嘛。

蔡国用本不想掺和此事,被点了名字,只好硬着头皮出列作答:“微臣复议程阁老所言,还望太子殿下圣裁!”

见到有人帮助程国祥,刚刚入阁的张四知明白该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薛首辅所言极是。依微臣看来,陈演才识过人,行事稳重,程阁老未免一叶障目了吧。”

张四知也是有的放矢,点到为止,再吹下去,难免会出现破绽,被太子察觉就大大不妙了,还是见好就收妥贴。只要自己陈词,就算是投桃报李,帮衬了薛国观。

幺鸡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颇为认真地想了想,随即拍板定夺:“既然如此,那陈演就如张爱卿一般,先入阁试用半年吧!”

真金不怕火炼,到时候要是被炼化了,那你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太子殿下……”

程国祥并不甘心,还想据理力争,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薛国观得偿所愿。

幺鸡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掷地有声地说:“此事本宫已决,尔等毋须多言,程爱卿与蔡爱卿入阁忠心可鉴,然年事已高,不若就此致仕吧,待遇与范爱卿等同!”

原来的五个阁老,一个被下狱,三个被致仕,真乃大明轶事也。

程国祥听罢愣了足有五秒钟,潸然顿悟,内心更是失望至极,用苍老悲凉的声音迟滞地回复:“……微臣……叩谢……圣恩!”

原本以为圣上虽然驾鹤仙游,太子嫉恶如仇,善恶分明,总算出了一代明君,没想到监国当日,便重用薛国观等人,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啊!

也罢,从此之后,自己与朝政再无瓜葛,还是回家养鹅种地去吧,像那南宋诗人陆游一般,空有满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只得整日喝酒吟诗,虚度光阴。

蔡国用跟着倒霉,眼神中对程国祥充满了哀怨之色,可在大殿之上又不能说出来,太子已然下了口谕,君命不可为,只能就此回乡,颐养天年了。

与之相反,首辅大人心里已经了开了花,一天之内,内阁便出缺四人,今日可谓自己的黄道吉日也,太子势必会继续询问自己可靠的人选。

一人入阁自己便可落袋两万两银子,四个人就是八万两银子。只要小太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即便他们没有预付款,也不怕事后反悔。

另外两个推荐名额,其中一个可以给陈新甲,不过坐拥两个位子,就要掏两份钱了,他可能不会同意,所以还是不用此法更为稳妥一些。

薛国观原本考虑可以引荐杨士聪入阁,此人为东宫讲读,也就是太子的老师,使其入阁可让太子满意。但转念一想,杨士聪乃是东林傥魁周廷儒的门生。

首辅大人虽不学无术,可也有自知之明,视东林傥如嗜血猛兽,断然不会做那引火烧身之事。一旦杨士聪入阁,周廷儒复任恐为期不远矣。

但这八万两银子是薛国观认为必须拿的钱,只不过换了对象而已,朝臣之中想入阁的金主大有人在,不怕事后收不到银子。

“薛爱卿,眼下内阁又出缺两个,不知何人入替呀?”

首辅大人的心理活动都在眼神里流露出来了,幺鸡自然要投其所好才是,今日的最佳男主角大奖,必将归属这位首辅。

“微臣不才,以为兵部左侍郎魏照乘、礼部左侍郎姚明恭,此二人熟读兵书、策略卓越,或可入阁!”

推荐之人职务太低,可能引来他人的非议,陈演就是前车之鉴,薛国观及时吸取了经验教训,内阁里反对之人又都被太子给致仕了,所以这次举荐当是万无一失。

第26章:内阁更迭

首辅大人的推荐标准有三条,第一,必须与自己关系较好,如果是东林死敌,就没有举荐可能的。第二,至少了解对方的家底,拿不出万两银子就别想入阁。第三,多少都要知道对方的弱点所在,像程国祥这样刚正不阿的清官,他是不屑一顾的。

杨嗣昌被拿下,内阁就少了一位知兵的阁老,薛国观是不懂军事的,一旦被太子问询其相关事宜,可能会语结,导致太子不悦。所以新推荐入阁的外援必须有兵部背景,对御敌剿寇之事颇为精通才行,这样能够大大减轻首辅身上的压力。

一般说来,按照薛国观所描述的内容反向推理,就知道他推荐之人到底如何了。

但做戏要做全套,幺鸡听了频频点头:“嗯,首辅所言有理,那就这样定了吧!”

大明新一代内阁就大致成型了,首辅薛国观,次辅张四知、陈演、魏照乘、姚明恭,真乃帝国之甚幸啊!

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不知道甩锅爹一觉醒来,发现勋贵没了一大半,内阁大变样,他的近臣杨嗣昌被砍了,会作何感想!

啊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心中更为得意的是薛国观,如今内阁全是自己安插的人,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行事起来方便极了,即便是温体仁在位时也不曾有过如此盛况。

今后吏部人员更迭、户部项目收支、兵部武备采购、工部各种修筑费用、礼部举办庆典耗资、刑部审讯案犯所得,全都可以落入自己袋中,真可谓一本万利!

若是一年收入二十万两,那都是酌情处理,想必不出三年,便可获利百万两之巨,置办田产府宅,迎娶曼妙美妾,自然不在话下。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

幺鸡看到折腾地差不多了,便言归正传:“今内阁更替完毕,六部尚书均在,本宫就要公布一件事。那就是从五月初开始,免去北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山东这五大布政使司治所之内的所有税赋,亦包括三饷。湖广、广西、云南、贵州这四地均收一成税赋,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广东这五地收两成税赋,在全国范围内取消三饷。各地田赋不再执行一条鞭之策,改为收相应成数的稻谷即可。”

本想下个月就开始执行,但古代落后的通讯能力导致朝廷的政令有极大的迟滞性,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传不到南方各地,只能顺延一个月,或许两三个月才能初步展开。

即便如此,各地的地方官员也会阳奉阴违,继续向农珉收取高额的田赋,以监守自盗,这才是他们丰衣足食,披金戴银的根本所在,向朝廷缴纳的税赋只是小头而已。

众所周知,明亡始于驿站裁撤,严重灾荒与压榨税赋是帝国崩塌的主要原因。

原定于六月下令加派的七百三十余万两练饷,到了地方,就会变成四五千万两之巨。

北方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又须缴纳重税,走投无路之下,只有聚众造反可活。

从实质上分析,杨嗣昌提出的“三月平贼”与袁某人的“五年平辽”,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便是水中望月,可望而不可及。

这种利令智昏的政令归根结底也只能是饮鸩止渴而已,即便张献忠不复叛,甩锅爹的财政增收计划也维持不了多久。

更何况军饷虽然增加了,但经过层层盘剥,下发到底层士兵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大部分都落进了将帅们的腰包里。

在理想状态下,清军不入关,明朝的走向也就是唐末的结果,即诸多统帅拥兵自重,各地藩王裂土而治,演变成藩镇割据的局面。

随着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还在延续,一半左右的总兵都将成为只认钱,不认人的东西。

当崇祯皇帝手里的银子花光的时候,就是他们……

太子殿下英明,微臣以为被免除税赋的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定会对殿下感激涕零,殿下宅心仁厚,体恤珉情,此实为广安珉心的上上之策!”

薛国观见到小太子对自己青睐有加,内阁成员更迭都寻求了自己的意见,自然很会来事儿,不管新出台的政令究竟如何,但溜须拍马必须即刻跟上,这种事情让决不能让旁人抢了先,哪怕是四个次辅也不行。

首辅大人已经笃定主意,不管太子说什么,他都要予以颂扬。

否则……

之前四个内阁成员,一个被下狱,三个被致仕。四十一只勋贵被东厂查抄府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就等着把他们的家产搬进宫里,以正视听,这些人估计就可以被斩立决了。

实际上,与频频疏言崇祯,要求对贫苦百姓加饷的杨嗣昌不同。薛国观更愿意将侧重点放在勋贵们身上,只不过几次疏言都被忌惮勋贵集团的皇帝给否决了。

太子颁布的政令可谓甚合其心,毕竟只要大范围减赋,受灾地区的百姓的日子多少会好过些,总比继续追加三饷要强地多,这种竭泽而渔的办法所产生的后果只能是不断的发生珉变。

张四知也明白此时断不可无动于衷,必须让太子知道自己也是太子的人才行,出列疏言道:“太子殿下英明,微臣复议,前番杨嗣昌催饷之策,实属吸尽百姓膏血,流毒于天下也,万不可再行实施。此驱民为寇之法,乃是包藏祸心,昏庸至极!”

杨嗣昌被下狱,薛国观倒是没有落井下石,但张四知不是首辅,进了内阁还在试用期,官位并不稳固。这就决定他会给这位前次辅来个“临门一脚”,最好直接踢死。若是杨嗣昌官复原职,恐怕这些新次辅都不会高兴。

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立下过多大功劳,只要跟张四知的官位有冲突,他就定要找机会致其死地。而且张四知也敏锐地揣测出小太子很不待见这位皇上的宠臣,这就给了他赶尽杀绝的机会。

“好了,杨嗣昌已被下狱,无须在此赘言,本宫自有定夺!”

幺鸡要光明正大的弄死这货,光凭“丑八怪”的谗言,根本不足为信,更不能以此为凭,广而告之天下。

这届内阁估计就是特么滴马屁内阁,除了监守自盗之外,几乎屁用没有。

不过也好,秋天就快到了……

“户部尚书何在?刚才说到哪儿了?户部去岁好像收入一千五百二十八万两吧?现在户部还有多少存银?”

谈钱伤感情,但君臣之间不谈钱,那大家就都可以致仕了,不过没有退休金哦~!

李待问害怕被追究责任,又无法回避,略带尴尬地回答:“启禀太子殿下,户部尚有存银四十一万两!”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凡北征辽东的洪督师那里有求,户部的府库也就可以告罄了。

大明目前的财政状况就是入不敷出,各个方向都需要银子支应,只要银子跟不上,情况就有急转直下,甚至山穷水尽的可能。

方才太子已经当众宣布,要免除畿辅与五个布政司的一切税赋,今年的岁入势必会大为减少,李待问都不知道如何能够多纳银子。

因为此前田赋是大明帝国最大的进项,若是军饷需求迫切,巧立名目,追加田赋,已经是君臣之间早已达成的供识了。

今年加派的田赋便高达一千六百万两之多,都被砍掉的话,只怕户部岁入便所剩无几了,根本无力应付庞大的军费开支。

幺鸡砍掉田赋的意思也很明白,在崇祯末期全国大约有十亿亩地,能上税的也就占一半左右,再抹掉长江以北地区的灾田,能剩两亿亩就不错了。

每亩纳一钱银子的税费,两亿亩地在理想状态下可征两千万两银子,但这是不可能全部收到的。达到八成,即一千六百万两银子已经算是优绩了。

这便是“三饷”,钱收上来,也就直接极其了全国范围内的珉变,可谓倒行逆施的办法。因为下面的官员会按照四五千钱,乃至一两银子的标准向百姓征收田赋。

“敢问李爱卿,若要让朝廷应付一切开销,每年至少须要岁入几何?”

幺鸡先看看户部尚书的核算与自己盘算的数字是否吻合,起码要差不太多才行。

李待问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番,等到了个大致一个数,才心神稍定地说:“启禀太子殿下,当下朝廷支应主要有几个方面,即宗室开支、军费饷银、赈灾抚恤、朝臣俸禄、工程修筑,若是数项累计,每年须一千八百万两银子,殿下方可高枕无忧!”

作为执掌帝国财政大权的人,李待问不可能往少了说,只有多报支出,才能多收税赋,否则自己就有被致仕的危险了。

太子适才说免除“三饷”,之所以没人反对,是因为大家都在忌惮被提前颐养天年,太子虽小,可以但开了金口,那就是谕令了,若敢违逆,便是抗旨不尊。

事实证明,现在岁入近一千六百万两,还是不能满足各项支出,这是崇祯时期被证明过的,无须辩驳。

第27章:复征三税

要想达到太子的要求,就必须将预算继续拉高。

幺鸡对这个数额基本满意,便笑吟吟地问:“李爱卿,本宫不知取缔‘三饷’之后,户部还能岁入多少呀?”

李待问被问地一身冷汗,“三饷”可是岁入的大头,刨去这个最大的进项,户部简直就成了要饭的乞丐。

“恐……不足……六百万两!”

说到最后,李待问自己都感觉羞愧难当。

泱泱大明,岁入竟然低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啊!

万历年间,明帝国的年收入也就在四百万两银子上下,远逊于南宋。

主要原因便是税负低、偷税严重,加之耗子一样的藩王越生越多,一个个还超能吃……

比如山西地方财政收入约为一百五十万石粮食,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三百余万石!

不光是山西一地,宗室极多的河南、山东、湖广、陕西等地皆是如此,光是俸禄赤字,每年便高达六百万石以上。

马丹!

真不愧是姓猪的!

明末,散布在帝国各地的二十八只藩王,连同他们的子女亲属,就是一群无可阻挡的进食机器!

“那敢问李爱卿,这一千万两的缺口,该如何弥补呢?”

反正田赋是必须减免的,其他招,你能想出来的都可以说,具体行不行再议。

李待问暗叫倒霉,太子将“三饷”给免了,到头来却让自己拿主意,一个不留神,恐怕就要落的被致仕了,田赋又明显不能再提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群朝臣更是非常配合地三缄其口,大殿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心里都在急切地盼望着小太子最好可一个人坑,千万不要误伤他们这些“忠良”。

见到李待问被憋地满脸通红,仍然拿不出一个办法,幺鸡也没有刻意为难这位还算尽职尽责的尚书:“好了,想不出也没关系,不知薛爱卿有何良策呀?”

老子按你的新意组阁,你就必须给老子排忧解难,否则真特么把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萝卜”给炖牛肉了!

薛国观顿感被晴天霹雳击中,身子微微一颤,努力掩饰住内心的不悦,作答:“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还是增收商税、矿税、关税,方可解眼下燃眉之急也!”

首辅大人在圆滑程度上,与温体仁差了一截,揣测圣意也不及他的追赶目标,可架不住今天是他的黄道吉日,想什么就来什么,哪怕是歪打也能正着。

大明帝国能拿得出手的税项无非四大类——田税、商税、矿税、关税!

第一个的压榨对象是农民,后三个都是商人,农民没有自己的代言人,商人就不同了。

其结果就是帝国的商税、矿税、关税形同虚设,只剩下田税是主要的税收来源。

是哪个团伙帮助商人集团免除如此庞大的税费的,人所供知……

反正在明朝灭亡之前,北方地区都是大旱,这就意味着五年之内,北方地区的田税几乎就是零,只剩下半壁江山可以收税,所幸把北方的都免了,留着长江以南地区收租子就够了。

田税也不能再增加了,不然就要把自己收到阎王殿去了。

幺鸡当下的既定战略是尽量保住帝国全境,避免出现跑路南京的情况发生,那样一来,势必会出现南北朝的局面,等安顿下来,再想“北伐”就太困难了。

最糟糕的是,跟本家的穿越者大爷王莽一样,被位面之子多尔衮赶下海,不得不跑路宝岛,那就无比尴尬了,好歹咱也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呀!

更加尴尬的是,宝岛还被荷兰人占着,自己又没海军,还得靠前海盗郑芝龙这货,其子郑成功倒是忠心可鉴,只不过现如今在郑家还没有实权。

木有海军就跑不了路,只能在陆地与东虏和流寇决一死战,决战需要足够多的兵力,军饷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银子从何而来,这个是问题。

幺鸡满意的点点头,顺势称赞道:“薛爱卿所言,本宫深以为然。农业乃立国之根,商业乃兴盛之本!今江南各地并未被战火殃及,繁华依旧,商贾云集,正是征收商税之时!”

朱元璋虽然宰了沈万三,但对商业和商人给予了相当大的优惠措施,定商税仅为“三十税一”,而且规定书籍、笔墨、农具、舟车、丝布之类皆免税。

这里面虽有恢复生产,增加百姓收入,提振帝国经济,稳定江南富庶地区的战略用意,但对明朝初期,乃至中后期的商业发展的推动作用是极其显著的。

但一直到了万历年间,盐税、茶税、市舶税、通过税、营业税,总额不过三百四十万两,加上矿税和海税,高峰也不足五百万两而已。

比较南宋数以千万贯的商税收入,明朝的同类岁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假设宋代一贯钱大约相当于明代的一两银子,宋代仅仅“盐、茶、酒”三项收入便高达四千七百余万贯,那就约等于在明代仅仅这三项收入就达到4700多万两白银。

仅商税一项,便可年入近五千万两白银!

这笔钱放到明朝,将会是什么概念?

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东虏还是流寇。

一年五千万两白银砸过去,全都解决了。

明朝的商税收入为什么会如此之低?

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

李待问见到踌躇满志的小太子还在做着岁入千万的大梦,不免提醒道:“启禀太子殿下,我朝早已征收商税!”

这位户部尚书并未要与太子作对,而是想让小太子明白,商税之事由来已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皇帝在位的时候也想从此下手,只是阻力太大,实在是难以触动根本。

偷税漏税行为几乎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且由于地方官员也能从中得到了不菲的利润,便对地税置若罔闻,在官商勾结的情况下,朝廷是很难扭转当下的不利局面的。

帝国各地,商税其实已经成为走过场的形式而已,商人想交多少,就交多少,只要喂饱当地官员,哪怕宣称自己不是商人也可以高枕无忧,完全不用担心会被秋后算账。

这货像是不想给自己找活干,幺鸡便笑呵呵地问:“既然如此,那不妨由李爱卿为本宫介绍一下,去年浙江茶课(茶税)收获几何呀?”

不用太多,要是能超过一万两银子,老子就改姓茶好了,你们这些茶商在帝国危难之际,也算是忠心可鉴了。

李待问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账本,快速一顿乱翻,终于找到了相应数额,朗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去岁浙江茶课为九百二十一两白银!”

说完之后,李大人心里也在打鼓,若是让太子识破这里面的漏洞,恐怕又要雷霆震怒了。

这绝非他刻意作假,扰乱圣聪,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即便是户部,也拿下面没办法。

李待问是问心无愧的,可他不能保证这位小太子不会像他的父皇一样,把大臣当成替罪羊。

幺鸡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又不动声色地点头评价:“李爱卿的回答,让本宫很满意!”

浙江是帝国产茶的第一大省,按照“三十税一”的标准,全省的茶叶销售总额应该不到二万八千两银子。

你觉得这可能么?

大殿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朝臣们都清楚这里面的破绽,但只要太子不发话,他们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

薛国观还想就此对李待问发难,想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也争取过来,安插上自己的傥羽。

这可是七卿(六部尚书加左都御史)里最肥的缺,但凡可以掌控在手,就能日进斗金了。

不过听到太子的后半句话,首辅大人还没揣摩清楚圣意的真正意思,所以就暂时按兵不动了,这时候不犯错比立大功稳妥得多。

太子的语气好像略带嘲讽,可并没有治罪李待问,也没下令追收茶课。

这位特立独行的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能猜的出来。

“哦,好了,朝会也开了许久了,大家暂时可以休息一刻钟,殿外有椅子,诸位爱卿可以就坐!”

今天的首要任务是收拾勋贵们,至于商税的事情,会有人去南方督办的。

更重要的是,幺鸡早上水喝多了,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茶话会,也该去放水了……

广场上侯着的大臣们也得到了坐着休息的待遇,等时间一到,侍卫们再把椅子给撤掉。

等着发落的勋贵们就没这个福气了,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大有被晒蔫的意思。

方才一个个怼太子的时候都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现在被辐射了一顿之后,从国仗到伯爵,都变得无精打采了。

孙传庭作为外臣,又已经领命在身,并不想掺和朝会上的任何事,所以被太监引领到属于自己的椅子上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了,不愿与任何人交头接耳。

这位都帅坐地是正门外右侧第一把椅子,红木椅子的靠背上都有相应的锦布标签,上书人名。

相应的,左侧第一把椅子属于首辅薛国观,紧挨着的便是内阁的四位次辅,原有的人名也被撤下,换上了新上任的内阁成员。

第28章:爷孙合伙

有内急的可以去奉天门外的指定地点解手,还有太监给诸位大人们提供茶水和扇子,虽然不能进食,也算是服务周到了。

“烺哥儿,国仗……”

母子二人刚走到过道,周皇后便急忙上前询问起自己父亲的事情。

方才嘉定伯在大殿上的回答,确实有些恼人,可周皇后自认为是知道父亲的家底的。

若是长子执意要让他外公拿出一笔巨款,那不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在这个时候,自己当然不能让这爷孙俩反目成仇,必须从中调和一番。

“儿臣敢问母后,母后认为外公这些年积攒了多少银两?”

从太监到国仗,一个个都富得流油,都是横着走的肥羊。

甩锅爹不知道你们的家底,老子可是门清啊,不宰你们,更待何时啊?

不拿周奎开刀,满朝勋贵文武都会以此为借口,大肆攻击老子。

那就不用在留着这位便宜姥爷了,上来就做掉,对大家都好嘛。

周皇后秀美微蹙,贝齿咬着樱唇,略作思考,便回答:“想是不多,烺哥儿若是担心朝臣因此而制衡,不若由母后替国仗拿出五千两银子吧?”

漂亮亲妈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她当和事佬,对这爷孙俩都好,大家相安无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种设想还是建立在对父亲的家底完全不清楚的前提下,一旦东窗事发,恐怕再想庇护就无比困难了。

幺鸡拱手施礼,道出缘由:“母后,今日之事,非儿臣为难国仗,勋贵们笃定法不责众,若是国仗带头,在今后朝会上,儿臣便处处被动。与其那样,还不如秉公执法,大义灭亲!”

今天当众拆老子的台,这笔账必须算!

装穷?

哼哼,老子很快就让你变成真穷!

“烺哥儿,难道……”

周皇后听了杏眼圆睁,大为惊恐,心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都说最无情义是皇家,可也不能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外公给下狱治罪呀。

幺鸡看出漂亮亲妈的担心,便好生出言安抚:“母后放心,国仗毕竟是儿臣的外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再者说,血浓于水嘛!”

宰了周奎,漂亮亲妈会痛彻心肺,所以这货再贪婪,也得好好养着,即便剥夺了他的一切官职与头衔,也不至于立即被饿死,以后起码可以奉旨要饭嘛。

堂堂国仗,当朝太子的姥爷,去落魄到跪在街头乞食,那场面哪怕只是想想,都能感觉无比酸爽,啊哈哈哈哈………

“……烺哥儿说地正是,不若由母后出资吧。”

被这么一说,周皇后总算是放下心来,这个长子虽说从仙界归来之后,行事做派一直别出心裁,可也算没有离经叛道,凡是都在有的放矢的程度。

为了稳妥起见,周皇后还是打算由自己代父亲掏钱为妙,这样可以避免爷孙俩的直接冲突,她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爹爹。

一旦国仗继续在朝会上装疯卖傻,撒泼哭穷,那真就要不得了,倘若激怒了这位志在重整旗鼓的长子,说不定真会被下狱,从而吃上几天的牢饭呢。

如此一来,皇家的颜面何在?

此事一旦被传出,势必会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幺鸡婉拒了漂亮亲妈的好意,而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比较:“母后无须破费,想必母后知道罪臣高起潜的身价吧?”

后邸的big4不是盖的,随便拎出来一个,其身价都能让甩锅爹瞠目结舌。

“烺哥儿这是何意?莫非……”

周皇后虽然久居深宫,不问国事,可也不是只知道邀宠享乐的妃子,加之头脑聪慧,但凡道理,通常一点就透。

难不成烺哥儿已经从其他渠道打探到了什么不成?

该不会父亲在刻意隐瞒自己的家当吧?

周皇后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幺鸡深吸一口气,随后背着手看着远方蔚蓝色的天空,幽幽地说:“国仗或能给母后一个天大的惊喜也说不定!”

引用一句至理名言——我不生产银子,我只是银子的搬运工!

在此由衷感谢自己那位吝啬小气&鼠目寸光的姥爷,没有你这个“卧底”带头,那么多勋贵也不可能自愿跳进坑里了。

所以,咱们爷孙合伙坑勋贵,这才是一家人嘛!

“臣妾见过皇后殿下,太子殿下!”

田贵妃听闻自己的老爹被太子逮捕,还被下令抄家之后便大惊失色,深怕这对母子出尔反尔,借此事拿自己一家开刀。之前商议的生意只是作为敷衍自己的借口的话,那便上了当了。

所以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得到手下的报告,就立刻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求情,生怕晚来一步,自己的爹爹就要被打入天牢,等待罪证集齐后推到闹市处斩了。

幺鸡看这位甩锅爹的小老婆行事匆匆的样子,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便明知故问道:“姨娘为何如此这般呀?”

后邸的女人都要呆在内廷,非皇帝召见不得来到外朝,否则就是干政了,身为皇后的漂亮亲妈刚到皇极殿,都遭遇了大臣们的腹诽。

“妾身听闻父亲在言语上冲撞殿下,特来赔罪,还望殿下念及陛下圣眷,可以从轻发落,若有妾身力所能及之事,殿下尽管开口,妾身莫敢不从!”

在这个地方,田贵妃就不能开口说太子的小名了,务必要给对方留有颜面,不然惹怒了太子,随便被找个茬,那全家在顷刻间就得到一场牢狱之灾。

而且来了就认个清点的罪过,总比一口咬定己方无过好明智地多。现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必须低头认错,方能转危为安。

若是连自身定位都没找准,就别再宫里混了。

美人那娇媚的容貌令幺鸡赏心悦目,轻柔的话语也很是受用,从娇躯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更是能熏得自己直咳嗽,不得不用龙袍捂住口鼻:“此事并非田爱卿一人所为,连嘉定伯都有参与,必须从重处理。不过姨娘大可放心,本宫会秉公执法,不会带有私心。”

自己那便宜姥爷获得什么罪,田弘遇就能得到什么待遇,大不了来个哥俩好,今后一起上街去奉旨乞讨,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嘛,哈哈哈哈……

这两个老混蛋,吃饱了撑的,没事敢在大殿上忽悠老子,你们当老子是甩锅爹呢?

真是敲不出竹杠,那还不如在清军与流寇里外和之前,趁早跑路澳大利亚!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品德崇高,妾身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

田贵妃心里虽仍旧极其忐忑不安,对太子的处理结果焦虑万分,担心其迁怒于田家,可又不敢继续纠缠下去,在太子已经开口承诺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胡搅蛮缠。

听说抓了三四十名勋贵,应该不会都被问斩吧,至少对两位国仗或可从轻发落,陛下尚在仙界,太子监国伊始,应该不会作出震惊朝野之事来。

看到在后邸的头号情敌的身影渐渐远去,周皇后方才开口:“烺哥儿希望如何处置两位国仗呢?”

她的担心并不比田贵妃少,反而因为家父周奎在朝会上率先顶撞自己的儿子,而有些忧心忡忡。

这位皇后对自己长子的处政能力和认知程度并不完全清楚,能否驾驭朝廷更是要划一个大大的问号。

适才更迭内阁成员与惩处多半勋贵,显示了烺哥儿雷霆果敢的政治手腕,较其父皇的胆识和魄力都要胜出一筹。

但此事涉及家人,特别是其中一个就是烺哥儿外公,在国法与亲情面前,如何决断是个棘手的问题。

幺鸡根本就不把这点屁大的事情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安抚道:“母后敬请放心,儿臣自有办法!”

作为上位者,这件事的基本逻辑是:太子可以缺德,却不可以缺钱!

在皇极殿外的广场上,东厂藩子已经按照勋贵们的人名在地上圈出几十平米见方的圈子,还在前面戳上了一个写有其姓名的牌子,加以区分,这就是在给一会儿搬进来的家当圈地方。

事不关己的大臣们都看在眼里,都等着好戏上演,尤其是三位声称自己已经穷到吃野菜黄豆的国公,和两位在朝会上大胆哭穷的国仗。

看这架势,太子是真的生气了,要玩真的了,连东厂都被调动起来过去抄家了,要是没抄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就颜面扫地了。

不过也有看好太子的大臣,这次是突袭搜查,勋贵们的家里根本就没有防备,十有九九会被逮个正着,不现原型都不行了。

四十一只倒了大霉的勋贵们暗叫不妙,可面对全副武装的东厂藩子又无可奈何,太子有令,凡自行碰壁而亡者,皆属畏罪自杀,其家眷均被打入天牢,听侯发落。

一般来说,罪臣的家人只有几条路可走。

其一,被满门抄斩。

其二,被充军为奴。

其三,被贬为庶民。

在这之前,还要跪谢圣恩……

第29章:抄尽杀绝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从午门外就进来一票人,抬着沉重的箱子,吭哧吭哧地径直走到广场上的指定位置,藩子们方才喘着粗气卸下肩上的杠子。

封条上清楚地写着“成国公府”的大红字样,一并卸载的有三十七个大箱子,看起来真是价值不菲。

朱纯臣当时就心中一紧,面容僵硬,随即脸色大变,蠕动着喉结,仿佛被抽去了力气,呆呆地定在原地,瞪着双眼,难以启齿。

这可怎么解释啊,朱纯臣萌生出一种百口莫辩的挫败感。

若箱子里装地都是真金白银的话,那之前装穷的把戏就直接败露了。

欺君之罪,被抄家灭族都不过分,更可怕的是,在大殿上还签了名字。

有这份白纸黑字的证据,三法司的人还就在现场,事后想翻供抵赖都不行。

幺鸡已经得到了前往搜查的藩子的禀报,心里一核算,这些箱子折合成银子的话,也就是四万多两,刚好能跟成国公的四个菜对好上!

哼哼,你这菜吃得够贵的嘛!

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若是东厂加锦衣卫在国公府邸只抄出这点东西,那他们也该被看脑袋了,大头一定都进了私人的腰包。

吃野菜的英国公也不甘人后,前去抄他家的藩子们很快进入外朝广场,一口气抬进来整整五十个大箱子,将大臣们惊诧地目瞪口呆。

因为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数数,进来一个记一个,这简直就是数字&炫富游戏,看他们这些此前拼命哭穷的家伙,一会儿如何收场。

张世泽站在原地见此状况,张着嘴吧干噎了几下,居然身子一歪,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了,这是何等滑稽,让在旁冷眼旁观的大臣们都神情愉悦,大家都巴不得还有热闹可看。

守在皇极殿门口的太监杨进朝急忙上前禀报,幺鸡听了不由哼笑一声:“让太医过去看看,昏过去就救醒,真死了的话,就将其送到该送的地方去!”

想凭这招就躲过一劫?

做梦去吧,今天你们横竖都得被下狱了!

定国公徐允祯也没等候多久,他的家当也都鱼贯而入,达到创纪录的五十九个大箱子。放在地上已经堆出事先规定好的范围了,管事的藩子不得不将界限往外拉一些。

由于崇祯皇帝的性格缺陷与能力认知的缘故,其在位的时候不可能对勋贵们采取强硬手段。即便实施过抄没行动,也只是在个别对象身上的试探,稍遇挫折便戛然而止了。

在幺鸡接手这个庞大帝国的时候,大明在财政上已经濒临破产了,迫于内忧外患之下所产生的巨大军事开支已经位于所有战略问题的首要位置。

与之相关联的问题也多半源于财政困难,不将其暂时缓解的话,就无法解开这个往复循环的死结,更别说彻底解决了。

继续追加“三饷”是不切实际的举措,更会激起大范围的珉变。为今之计,只能将已经膘肥体壮的勋贵们当成猪来处理。

幺鸡需要一个立竿见影,来钱又多又快的办法,所以“养肥就杀”是目前为止所能找到的最佳办法。

张献忠与李自cd可以用这种办法曝富,自己身为太子,也未尝不可,所需要的借口在“肥猪们”的身上自然能够找到。

实际上,在朝廷逐渐丧失对地方的财政征收能力的情况下,这也是唯一可行且高效的办法。

明亡于财政蹦溃,甩锅爹的加征税赋的招数虽说迟滞了崩溃的进程,可导致了军事上的大规模蹦溃。

对底层百姓压榨的越狠,所导致的流珉也就越多,越容易发生难以遏制的地区级曝乱。

而加征得来的银两又得用于平息叛乱,周而复始就变成了财政的无底洞。

本应纳税的士绅阶层通过优免特权又逃避了该缴的税费,将其转嫁给无地的佃户。

在这种情况下,手里握有大量土地和财富的勋贵们就是地主与士绅的结合体。

此时此刻,将病入膏肓的财政窘境甩给他们来承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住在京师的勋贵们是高度集中的富裕团伙,属于大鱼中的大鱼。

只要能够一网打尽,就不会有多大的副作用。

即便有,也无所谓了。

饮鸩止渴虽只能缓解一时之急,并不能根治每况愈下的收支平衡。

现在幺鸡是火烧眉毛,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你是啥猪,只要膘肥体壮,先宰了再说。

一言概之——勋贵,快到我碗里来!

负责抄家的东厂和锦衣卫丝毫不敢拖沓,搜查到值钱的东西,立刻装箱贴封,运到紫禁城里打开之后再行查验清点。

所以在皇极殿外歇息的大臣们均有幸目睹了打开箱子时的盛况,在阳光的照耀下,无一例外,全都释放出夺人二目的耀眼光芒,仿佛是一座座金山银山在向大家招手。

藩子们开始打开的从定国公府邸搜出的几个箱子里,全部都是五十两,乃至一百两一锭的金元宝,不论是贫贱草珉还是一品大员,见到如此情景,都会令其如梦似幻。

箱子并没有被塞得满满当当,因为塞满的话,那重量实在是抬不动,即便如此,半下子的箱子也显得无比沉重,得由六个壮汉来抬,方可得以运抵紫禁城。

外观尺寸也不会太大,装银子的箱子不能跟装皮具的箱子比,弄成冰柜大小,里面装满了银子,那十个人都特么抬不动了。

“五十两起,二!四!六!八……”

清点小组分为四人,一人手验报数、一人目视心算、一人随同记录,组长在旁监督,方能显得严明公正,末了四人须签字按手印,清点公文由内侍再行呈递给太子圣裁。

不要小看这差事,一箱子金银少说也有百八十斤,出来进去倒腾一遍也能把人的胳膊累得酸痛,所以清点完一箱,相关人员的岗位就要顺次轮换。

刚刚清点完的这箱子总供装了七十三个银元宝,也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两白银,折合重量两百七十余斤。

“咣~!”

就在幺鸡正准备召集大臣们复会之时,突然从广场传来上一声较为沉闷的撞击声,随后可以听见硬物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太监杨进朝估计此声响必定惊扰了圣聪,见状急忙进殿禀报:“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东厂侍卫搬运不当,导致箱子破损,财物散落,惊扰圣上!”

看见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太子想必早已知道三个国公之前在刻意撒谎,此时定然正在气头上,万事还是早报为妙,免得过后挨罚。

“无妨,本宫正要过去看看!”

心情大好的幺鸡虚摆小手,完全没放在心上,更不会下令惩处相关人等。

走到殿外,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片的亮金颜色,犹如在晚霞照耀下,波光闪闪的海面,煞是好看。

只不过眼前的景色更加价值连城,那可是满地的金元宝啊,在殿外缓台上观瞧的臣子们无比莫名惊诧!

幺鸡一手搭着凉棚,一手扶着汉白玉栏杆,目视远方,轻声问:“那是谁家的箱子呀?”

都是一毛不拔的有钱人啊,有你们这些“国之栋梁”,何愁大明不灭啊!

杨进朝异常讨好的回答:“启禀殿下,是定国公徐允祯府邸的箱子!”

这位内侍汇报完,便在心里向不知死活的徐允祯默哀。

想当初,高起潜等人也是如此吝啬,可没等狡辩完就被砍了脑袋……

幺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挖苦道:“定国公?呵呵,看来我大明‘黄豆公’家里的‘黄豆’很多嘛,他家祖宗十八代都不愁没黄豆吃了!”

明末,藩王勋贵们将自私自利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面对一路攻城掠地的清军,死到临头都一毛不拔,这种坚忍不拔的劲头与明朝开国时的功臣们有一拼。

如果能在断气之前将手里的财宝兑换成冥币,到了下面去花,倒是情有可原。否则实在无法解释普天之下,居然没有几个勋贵愿意抛家舍业,捐资抗敌。

太子殿下一下把天给聊死,杨进朝实在是接不上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戳在旁边听候主子的差遣。

不过听到太子堪称骂街的个人评价,估计大明的“黄豆公”已经时日无多了,这货也是活地不耐烦了,公然欺君,而且还被太子揭了老底。

幺鸡命杨进朝将徐允祯唤来,扬声问:“定国公祖上可是靠行骗我成祖皇爷爷起家?”

定国公始封徐增寿,乃是开国大将徐达次子,因暗附燕王,被建文帝宰了,后被成祖皇帝追封为定国公,到了徐允祯这代,除了横征暴敛,就剩下贪生怕死了。

首辅薛国观听了都为之害怕,一般来说,圣上一旦这么问,就是认定某个臣子犯下其君之罪了,差不多就要被下狱问斩,要么被削首示众,要么被凌迟处死。

徐允祯听到小太子的话外之音,急忙跪倒在地,慷慨陈辞道:“微臣利欲熏心,有负圣恩,愿将全部家产捐献殿下,助我大明抵御外敌!”

第30章:吃里扒外

到底是在京师混迹数十年的臣子,老奸巨猾不说,还深谙揣摩圣意之道,面对太子,说地是大义凛然,转眼之间就将所犯死罪化于无形了。

幺鸡嘿然一笑,凝望着打算混水摸鱼的定国公:“哼哼!敢问定国公早已家徒四壁,穷到全家都要吃炒黄豆过活,还捐什么啊?难道要将府邸的妻妾捐为军奴?提振官兵士气不成?”

按大明律例,若是被抄家,男的为奴,就要干苦力。

女的为奴,具体干什么,你懂的……

“微臣不敢妄言,全凭殿下圣裁!”

徐允祯此时心中懊恼不已,非常后悔之前在大殿上的一番狂言。

之所以这么做,赌的就是太子不敢下令抄家搜查。皇上在位的时候,这招屡试不爽。可如今却露出马脚,被朝臣们贻笑大方,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

莫说十余万,乃至数十万两,就是区区一万两,也足以给太子提供将其灭九族的完美借口,因为此前徐允祯具体说过什么,大殿上的每个人都听地清清楚楚。

这是要在绝境之地反将自己一军,幺鸡才不会在朝臣面前上当受骗:“圣裁?呵呵,定国公大可放心,此案归三法司公审,本宫断无独裁之意!”

说罢便命杨进朝呼喝朝臣们进殿复会,今天朝会的内容本来有很多,在现在就剩下一个,那就是——整人!

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明代的大理寺只是案件的复审机关,主要管理对冤假错案的平反。

真正的权利部门是刑部与都察院,由负责两部门的甄淑与钟炌主审,三位国公的命运也掌握在这二人手里。

这种货色死到临头,还抱有侥幸心理,妄图咸鱼翻身,真是不可救药的狗东西。

在老子这里,咸鱼翻身唯一的原因就是另一面已经被煎熟了……

这时从奉天门外急冲冲跑进来一只藩子,脸色焦急,跪倒在皇极殿的台阶前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阳武侯府邸被通知谕令后,仍冥顽不灵,拒不开门,东厂与锦衣卫翻墙而入,遭遇上百名家丁持械围攻,业已战殁十一人,负伤二十八人,余部只得退守府外待援!”

此次虽是东厂与锦衣卫的联合行动,主要由东厂指挥,锦衣卫出人,但要同时对付四十一家勋贵府邸,多少有些力有不殆,现场负责人的指挥能力也是参差不齐。而且各个勋贵府邸的防卫能力也不尽相同,若是贸然闯入,难免会遭遇对方的围攻。

抄个家都搞得这么不堪,东厂真是会让太子失望,方正化难掩尴尬之色,只得下跪请罪:“属下失职,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两大走狗组团去咬人,差点让人家给一锅炖了,你们还真是一群废物啊!

要是去的人再少点,说不定三两下,就让人家给团灭了。

这是实在挺不住了,才过来叫人帮忙,好找回场子。

话说回来,人家圈养的那些家丁绝对不是用来扫地、洗碗、擦桌子的。

幺鸡在心里腹诽不已,但明面上不能这样责怪这只厂公,转而问骆养性:“骆爱卿,锦衣卫可备有火炮?”

本来还不想弄死你们,但你们主动找死,那就别怪本宫铁血无情了。

骆养性知道太子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心火已生:“启禀殿下,锦衣卫备有各型火炮数十门!”

锦衣卫虽非帝国的野战部队,硬钢清军肯定是不行,多半会被对面打出翔来。可该有的轻重武器均已配备,收拾境内不听话的达官显贵,还是手拿把掐的。

养狗千日,放狗一时。如果这种事还办不利索,不能让老子满意的话,干脆解散锦衣卫,都特么滚回原籍,去种地捞鱼算了,徒留你们这群废物又有何用?

幺鸡看着这位指挥使,面无表情地下令:“拉过去八门,把鸟铳也带过去百余支,加派五百人,参战人员皆归东厂调遣!”

“末将遵旨!”骆养性已经预知了阳武侯全家的下场

幺鸡又命令自己的厂公:“正化,传本宫口谕,凡遇意图谋反者,必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半个时辰之后,本宫要得到结果!”

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放肆妄为,不把东厂和锦衣卫放在眼里。

连老子派过去的人都敢宰了,你们难不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老子今儿个就是要血洗这阳武侯府邸,你不是堪称“硬条”么?

那好,老子让人把你这玩意切下来,看你还能不能硬起来了!

“殿下!万万不可呀……”

阳武侯薛濂听到自家府邸拼死抵抗,先是一惊,又听到太子的命令,直接就跪地求饶。

在盛怒之下,那些藩子真若是杀红了眼,只怕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不算那些圈养的“家丁”,薛家上百口人都得被大炮轰杀,乱刃砍死!

“阳武侯薛濂,擅养甲士,蓄意谋反,抗旨不尊,其罪当诛!来人,给本宫拖出去!”

让幺鸡颇感失望的是,除了阳武侯一家没长脑子之外,其余四十家勋贵的家人全都服软了,再没有接到某家负隅顽抗的报告,估计见到一群身穿飞鱼服当差的,即刻都被吓尿了。

他们这么配合,反而让幺鸡感到有些不适应了,但这样也好,否则锦衣卫的大炮说不定都不够用了,还得调驻畿辅地区的三大营去抄家,那场面就难以得到有效控制了。

“启禀殿下,暗通外人的内奸已经抓获,只待殿下亲自审问!”

作为太子责令督办的第一件差事,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自然无比重视,亲自派人盯梢。

内廷果然有人吃里扒外,顶风作案,竟然敢在太子监国的当天将皇极殿绝密泄漏出去。

心思活泛的李凤翔很讨巧的没自作主张审讯两人,而是将擒获的“猎物”送到主子面前。

“那就押进来吧,让本宫瞧瞧是何许人也!”

幺鸡起先还有些兴致,但看到来人的粗衣打扮,按照穿着来评价,这应该是在宫里垫底的太监跟宫女了,距离期待中的大鱼可谓相差千里了。

这俩货顶多算是马仔级别的,要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有价值的内容还好,不然就只能被归类为虾米战利品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太……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利欲熏心,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了!”

被大汉将军架着胳膊拖进来的小太监跪倒在地,忙不迭地磕头求饶,虽然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若是太子宅心仁厚,或许可以捡回一条狗命。

“呜呜呜呜……”

宫女更是直接啜泣起来,梨花带雨的哀凉之色,颇为让人怜悯,不过想起此人所做之事,大家也就打消了同情的念头。

这两个奇葩啊,都是老熟人了,一个是漂亮亲妈的宫女,一个是侍奉自己的太监,幺鸡慨叹一声,哼笑道:“本宫当是谁呢?莫非平素没有教导尔等,不该赚地银子就不要赚,不然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这话也不全是说给这对狗东西听的,大殿上戳着这么多大富大贵之人,说谁谁明白,是谁谁知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奴婢一定谨遵殿下教诲,莫不敢忘!”

既然太子没震怒,而是平心静气的训斥自己,小太监便觉得可能有活路,立刻搭茬,讨好主子。

幺鸡钓鱼从来不缺鱼饵,随便抖出一个就够对方吃的:“本宫也清楚你俩的心思,只要道出背后指使之人,本宫便可特赦尔等。若是沉默不语,抑或栽赃陷害,那就立刻推出午门凌迟!”

这下两个罪奴都不再言语了,恭敬地跪趴在地上叩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利弊得失。

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见状大怒,迈步上前喝问:“尔等莫要刻意拖延,还不速速道来!否则殿下盛怒,必然从重惩处!”

包括太子与皇后的二圣在内,一群人都着你这罪奴开口作答,即便如此,你还在这不紧不慢,真是气煞李凤翔了。

二十来岁的小太监陡遭恐吓,身躯一抖,哭丧着颤声说:“启禀太子殿下,莫非奴婢不敢,而是背后之人……位高……权重,奴婢着实不敢……道出其名。”

不说就是个死,若是说了,太子不将其查处,自己被那厮报复,还是个死。掂量到最后,小太监方才投石问路。

幺鸡听到这个词不禁觉得好笑,随即反问道:“位高权重?呵呵,难不成你背后之人比本宫还要位高权重乎?”

在后邸里,甩锅爹已经被撂倒了,地位高于自己的只有刘太妃(明神宗的妃嫔)、张皇嫂(木匠皇帝的老婆)与漂亮亲妈,漂亮亲妈就是被刘太妃选中与甩锅爹成亲的。

漂亮亲妈就在身边,大致不会参与此事,可能的人选就是太皇太后和刘太妃了。如果涉及家务事,这事还真不好办。

若是这两位老美女来说情,为了保证后邸的持久安宁,幺鸡只能当此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了,看在平时疼爱自己有佳的份上,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十一七天每天三更

第31章:瓮中捉鳖

“奴婢保证,此人断无与太子殿下攀比之可能!”

真要是那么大的靠山,自己也不至于被抓了,小太监只能暗叫倒霉。

这货也真能拐弯抹角,不忘试探自己,倒是个卧底的材料,幺鸡听地不耐烦了,厉声问:“那还不说?等着被凌迟啊?”

在特么敢逗本宫玩,你就是嫌命长了。

“是……是……是阎公公……指使小人做的!”

小太监在左右为难之后,总算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上家和盘托出了。

“阎公公?哪个阎公公?说全名!”

只怕后邸的阎公公有十好几号,但排查起来应该不难,毕竟位高权重的没几个。

“阎……思印!”

说完就继续撅着屁股跪趴在大殿上,再不敢出一声了。

靠!

马丹,吓老子一跳!

就这货?还敢称位高权重?

不能听信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幺鸡冷脸询问:“空口白话,有何凭证?”

也不能指望留存什么证据,这种事多半是无凭无据的,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回……回禀太子殿下,奴婢只是每月从阎公公那里支取五十两银子,并未留下凭证!”

说到最后,小太监也知道自己所说太过飘渺,无凭无据,多半是陷害他人,要完蛋了。

幺鸡也有点失望,转念又一想,这事或许有门,便问:“可曾留有从他那支取的银两?”

只要有银子,哪怕只有一锭,就有机会把这货的老底给诈出来。

“有!有的!昨晚奴婢刚从阎公公得到五十两纹银一锭,尚未来得及购买紫金债券!”

说罢,就从袖袍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掌心,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幺鸡见李凤翔要上前去取,急忙叮嘱不要用手拿,垫着衣袖拿过来。

后者听命,小心翼翼地放在太子面前的小桌子上,又吩咐左右将太子所要之物从内厂办事处取来。

幺鸡又问跪在地上的宫女:“小莲,就是你将大殿上的消息告诉给阳武侯的家丁的?”

家丁已经抓不着了,因为阳武侯的府邸还没被攻下来。

根据之前的命令,攻下来就只能收到一具尸体了。

“奴婢……知错了,还望……殿下……开恩!”

说完又开始悲悲切切的哭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给本宫憋回去,本宫警告你,若是再在这哭,就拖出去砍了!”

马丹!

女人犯混,真是噪音!

不加以恐吓,她们总是会变本加厉。

果不其然,被吓得不轻的小莲立刻收声了,全无之前求得怜悯的涕泪状。

小莲也清楚,太子再小也是太子,说话一言九鼎,惹怒太子,必遭横祸。

倘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部向太子坦白,说不定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没过多一会儿,被告就从正门进来了,走到大殿中间跪倒在地,尖声问候:“臣阎思印拜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刚进门的时候,阎思印就用看见跪在门口的两个奴婢,心里暗叫不妙,形势所迫,只得见机行事,万不能露出破绽。

这位也是甩锅爹所青睐的太监,幺鸡语气和缓地问道:“敢问阎公公,在六年前,随总兵张应昌率军到山西围剿流寇,在各地搜刮了多少银子啊?”

玛格蛋的,根据自己的私人账房李继周提供的财报显示,这货居然只买了五千两紫金债券,后面加个零还差不多,这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

在江湖上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面子!

一个深受皇帝宠信的太监,还长时间的外出监军,说自己身价微薄,你自己信么?

对于这种翻旧账的指控,阎思印心里着实被吓了一跳,可能有人上了奏疏,可嘴上仍旧不会立即承认:“微臣受命监军起,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分毫,还望殿下明察!”

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步高起潜等人的后尘,没有确凿证据,便可以硬撑度过难关。

这些贱货真是又臭又硬啊,吃里扒外不说,脸皮还如此之后,幺鸡又抖出一个人:“只怕是曾经被你勒索,而悲愤自杀的汾阳知县,想必不会认可你这荒谬之词吧?”

这是死人,已经死无对证了,可搬出来吓一吓这货还是可以的。

阎思印咬定自己无罪,矢口否认道:“启禀殿下,微臣当年军务在身,随张总兵转战各地,着实不知汾阳知县之事。”

六年前的事情谁能记得清,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是太子心生不满,也对自己无可奈何。

这人要作死,挡都挡不住,幺鸡只得另起一行:“好吧,那请阎公公说说这锭由某人呈递上来的银子上,为何留有公公的指纹呢?难不成阎公公的银子已经多到可以代本宫来犒赏后邸的奴婢们了?”

提取指纹并不难,要是有圈透明胶,只要在银子上粘一圈,就能提取一整条指纹。

阎思印不知道太子这样说的目的何在,自己解释起来破为吃力,又不敢贸然答话,以免落下把柄,只得匆忙思考一番。

幺鸡见状,便催促道:“既然阎公公为难,那本宫就换个说法,不知道阎公公从阳武侯得来多少银子啊?这么卖力给阳武侯当奴才,真是尽心尽力呀!莫不是要里应外合,废黜本宫,追随阳武侯登基大宝?”

本来今天的朝会重点是收拾勋贵,没想到还有自取其辱的,真是意外收获啊。

这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仗着甩锅爹的宠幸,就敢在宫里胡作非为。即便眼下没有这个打算,也不能保证今后可以对他们彻底放心。

尤其是那些被史书记载,四处搜刮、有案底的太监,幺鸡一直没有对他们放松警惕,在削首高起潜等后邸big4之后,也就该轮到他们了。

阎思印就认准了拿皇帝当挡箭牌,来堵住太子的责备:“启禀太子殿下,微臣虽久得圣眷,然万不敢恣意放纵,时刻谨记陛下教诲,戒骄戒躁,矢志不渝,乃是一片冰心,天地可证!”

若是甩锅爹在位,说不定就真信了这番慷慨陈辞了,可惜甩锅爹已经被撂倒了,以前倍受宠幸的几个内侍也就没了靠山。

老人除了王承恩之外,新崛起的李继周、杨进朝、方正化等人都感激太子的提携,跟皇上的内侍们刻意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因为这些倚老卖老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顶撞了太子,若是被审讯咬出了自己,那就脱不了干系了,所以还是先行泾渭分明为好。

王承恩也异常勤快的忙前忙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要不是太子的刻意庇护,被高起潜咬死的话,那昨个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仙游而去,哪天醒来都说不准,宫里最粗的大腿就是太子和皇后,而且这俩还是母子关系,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何去何从。

但总有人放纵惯了,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惩处了高起潜等四名高级内侍,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太子为了稳定后邸,不会再行追究了。

幺鸡也不再与其针锋相对,以退为进道:“既然如此,那就以正视听吧。凤翔啊,遣人过去帮阎公公点点家当!”

今天早上才开的宫门,人员虽可以凭腰牌进出,但除了粪桶,什么物品都不准拿出宫去,内侍想转移财产根本就没机会。

这就方便瓮中捉鳖了,只要成箱子的金银珠宝,藏都藏不住。一个太监在宫里想有自己的隐私,实在是太难了。

阎思印依然嘴硬,试图拦住李凤翔:“且慢,微臣心怀坦荡,自问无错,太子殿下为何要为难微臣?”

要是被内厂提督太监派人去抄家,那就全完了,阎思印不是没想过隐匿财宝,宫里的虽不到全部身家的一半,可数量还是太多了。

幺鸡一摆手,给李凤翔下了最后的命令:“你去干你的活儿,不必理会此獠!”

称谓从“阎公公”变成“此獠”,这就算是给阎思印定性了,事情也就到了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高起潜等人尚且能识时务,没想到阎思印这二愣子,居然敢把甩锅爹搬出来,一厢情愿地认为老子可以放他一马。

放你马丹!

这么不给老子面子的人,这些天来,还是头一个,哪怕是自己的便宜姥爷,至少还是哄骗为上,这货竟敢上来就硬钢自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首辅薛国观都懵了,这到底是何种情况?怎么太子与内侍还对峙起来了?

今天不是开朝会来集思广益么?税赋的事情还解不解决了?

但这些疑问他都只能烂在肚子里,这时候谁插嘴谁就是找死。

不管怎样,今儿个上朝的人算是来着了,啥奇葩事情都赶上了,回去且能海吹一阵子呢。

眼见大势不妙,阎思印只得使出最后一招:“皇后殿下,微臣追随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微臣恳请皇后殿下念在微臣为陛下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份上,让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吧!微臣必感激不尽,定效死命!”

第32章:公主夫妇

只要皇后心软,一切都还好办,哪怕只说一句,也能让小太子有所忌惮。

事到如今,周皇后不得不开口表态,但有高起潜的先例摆在那,她根本就不可能当众为阎思印说好话,因为后邸的奴婢实在是令她太失望了,便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处理了:“后邸立规许久,有人飞扬骄纵,自要严惩,无须赘言,皇儿以为如何呢?”

一个个深藏不露,故意哭穷,不狠狠的整饬一次,有些人就要上房揭瓦了,此地乃是至高无上的紫禁城,岂容卑贱家奴肆意妄为?

幺鸡从来就不嫌弃粘血的银子,多多益善,再说尤其是这种顶风作死的,必须直接整死:“母后所言极是,正所谓首恶必惩,以儆效尤,不然定会复返,难以遏制!”

李自成、张献忠固然可怕,但远在中原以外。久居皇城的内侍,若是与外人勾结起来,那更加可怕,几乎防不胜防,所以必须未雨绸缪,斩草除根才行。

甩锅爹除掉了魏忠贤,却一如既往地宠信太监,然而这些太监除了在暗地里巧取豪夺,半点本事都没有。面对太子的质问,却跟护食狗一般亮出了狰狞的獠牙。

如果连这一亩三分地的后邸都控制不了,如何能够襙控天下?

走狗反咬主人,那么其下场只有一个……

因为皇帝沉睡未醒,太子年纪小,所以后邸里的不少人都在冷眼旁观,试图以静制动,即便已经当众惩处了高起潜等四人,可内侍的惰性已成气候,敷衍了事者大有人在。

幺鸡要让这些摇摆不定的家伙明白,他们不是大权在握的魏忠贤。即便是九千岁,也有倒苔的时候,更别说他们这些狐假虎威的狗东西了了。

太监进了宫,身家性命就交给了自己的主子。因为没有子嗣,更不能生育,说是孤家寡人都不过分,谁要想脱离主子,另立山头,那真是自寻死路。

没有太子与皇后的支持,什么四品、六品、八品,他们屁都不是!

就像池塘里的甲鱼,只要太子不高兴,就可以把他们捞出来,挨个放血!

“皇后殿下,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要给微臣说句公道话啊……”

形势急转直下,对自己愈发不利,阎思印也没了之前的劲头,惊慌失措之余,只得抱定周皇后的大腿,寄希望于能够网开一面,他在宫里辛辛苦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那么多家当,不能都便宜了太子啊。

见到如此滑稽可笑的情景,幺鸡似笑非笑地幽幽道:“公道自在人心,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语一出,说得大殿之上的众多蛀虫们的小心肝都为之一颤,好像都在对号入座似的。

虽然这货是内侍,但也可以给你们这帮人打个样嘛。

让你们看看自己收了不该收的银子,下场会是啥样。

“给本宫将此獠拖出去,让他在殿外跪着!”

老子看到他就心烦,恶心程度并不比已经入阁的“丑八怪”低多少。

“至于你们两个……该不会已然私定终身了吧?”

阎思印的身后还跪着那对举报他的狗男女,惶恐不已地听候太子的发落。

一般说来,被锁在深宫里的宫女们寂寞难耐,仍旧对少了个零件的太监们保持着浓厚的兴趣,若是双方情投意合,就可以喜结连理,虽然不能公开,可也能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再说太监在宫里厮混多年,都懂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道,对自己的女人说点甜言蜜语,兜里又有点银子,使其死心塌地追随自己,自然不在话下。

很多太监虽然心理扭曲,可追逐的目标与正常人别无二致,无非是功名利禄与婚姻幸福。业余时间找个伴侣也能避免孤独失落,可以成双成对,互相依靠。

“……奴婢……罪该万死!”

小太监已经心理崩溃了,不敢对太子有半点隐瞒,生怕再行责罚。

“无妨,此乃人之常情,本宫不会违背天理。既然在一起了,那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奴婢知错了,恳请殿下开恩啊……”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都把背后主使如实相告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岁数不大的宫女直接身子一歪,被吓昏过去,估计接下来就要大小便失禁了。

“不要误会,咳咳,本宫说的是老死!”

马丹,老子又不是杀人魔王,还没到人畜都不放过的地步!

本来还想着尽量避免天天都玩宰人上天的游戏,你们非得逼我动手。

“……谢,谢殿下不杀之恩!”

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致谢,只要能活命比什么都强。

幺鸡听到此言,真是无比尴尬,这下杀人魔王的称号算是变相作实了。

“你俩叫什么名字?都是哪里人呀?”

没他们什么事的话,就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去吧。

“启禀殿下,奴婢姓朴名白,朴是朴实的朴,白是黑白的白,宫里都管奴婢叫小白,奴婢是镇江人。她吴小莲,是常州人!”

“小白”?

起了个狗名?

本宫真是呵呵了!

不过这人呐,既不朴实,内心也不白啊!

光看身材,这俩人也不像是北方人,能这么远跑到宫里当差,多半是家境不好吧。

“哦,那倒是离着不远,算是半个老乡了!”

这两地都在南京与苏州之间的江南沿岸,算起来,跟漂亮亲妈还是半个老乡呢。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内厂的藩子们连跑带颠地扛着箱子驻足在殿外侯旨。

幺鸡对李凤翔一招手,示意让他的属下将箱子抬进大殿。

“启禀太子殿下,这几箱便是从阎思印住处搜出的!”

为了尽快拿到证据,不让太子等着急了,李凤翔让手下把目标住处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好在阎思印非常吝啬,没有将自己的多半家当拿去买紫金债券,不然还真不好定罪了。

当第一个箱子的上盖被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二十两一锭的金子,数量不下五十锭。

幺鸡站起身,原地抻着脖子看了看,笑着说:“恭喜阎公公,真是生财有道啊!这么算起来,在这后邸里,本宫应该是比你还穷的人了!”

这一箱子金子就价值上万两银子,按照太监的俸禄,得忙活好上百年才能赚到。

“……此必是李凤翔刻意栽赃陷害微臣,还望殿下明察啊!”

走投无路的阎思印不敢破口大骂太子,那样这就把自己最后的希望给堵死了,只得反咬内厂提督。

幺鸡看着那只跳梁小丑,背手冷笑道:“有劳阎公公这么费尽心机横征暴敛,还敢俬通阳武侯,真是大逆不道,罪不容恕!”

心里在加上一句——您的表演到此为止了!

然后十分恭敬地请示自己的漂亮亲妈:“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今天再次被狗奴婢给打脸,周皇后也已是粉面含煞,严厉地莺声训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邸的规矩不是摆设,烺哥儿定夺即可!”

漂亮亲妈的那份同情心被内侍们一次次无情地摧毁,个个富得流油,之前却一毛不拔,如今被揭了老底,脾气再好的人看到真相之后也会发火。

“凤翔!”

“微臣在!”

“马上将此獠拖出午门斩首,现在已近晌午,正是让其魂飞魄散的好时候!”

“微臣遵旨!”

惩处内侍乃是皇室的家务事,如果不涉及官员与公务,并不需要经过三法司的会审,只要圣上一句话就能作出裁决,不会遭到任何拖沓,处理太监就有这点好处。

“殿下开恩啊……”

“给本宫把此獠的狗嘴堵上,快点拖走,立刻!”

幺鸡一秒钟都不想多听这货的求饶,在太子的盛怒下,藩子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七手八脚地将阎思印捆成粽子,用手绢堵上嘴,再抬起来,飞快直奔午门而去。

本来应该两个人架出去,由于事急从权,害怕太子生气,结果变成六个藩子举着他跑,阎公公在临死之前也享受了一把特殊服务,这么多金子果然没白花,五星级的斩首待遇!

幺鸡又将李凤翔招呼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内厂太监马上点头明白。

别无他事,幺鸡就是让他从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要一份购买紫金债券不达标的人员名单,然后按照名单抓人。阎思印就是其中之一,没想到主动撞到枪口上了。

亲太子的内侍们在买紫金债券的时候,自然不会吝惜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当,毕竟脑袋比银子贵重得多。站错队的必须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幺鸡连人带银子都要照单全收。

除了刘太妃、张皇嫂与漂亮亲妈的内侍可以享受优免的待遇,包括甩锅爹的跟班们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开膛放血。

既然宰了四只“金乌龟”都不能震慑这帮龟孙们,那就再宰四个好了,不够就再加点,反正后邸抠门的太监有的是,数量方面是妥妥滴!

幺鸡看着斜侧处放置的时钟,见到朝臣们都面带惧色,便吩咐:“午餐的时间到了,现在休会。本宫已让尚膳监准备妥当,诸位爱卿不必外出,在宫中就餐即可,大家可在奉天门休息纳凉,午休到未时(下午一点),未时一刻准时继续朝会!”

第33章:惩处结果

虽然这么安排很是贴心,可刚进行一次“宰人上天”,接着就说吃饭的事情,朝臣们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难不成太子根本就不挂怀此事?还有心思和胃口考虑午膳所食菜品?

具体的就餐地点是奉天门的左侧门外的空地上!

没错,鉴于今天是个大晴天,太子殿下给朝臣们准备了露天烧烤!

不管是首辅大人还是芝麻小官,一律吃地都是相同的菜品,即每人得到五个肉串、五个菜串和两碗米饭,凉白开管够。可以剩饭,但不能多吃,因为下午还要开会,吃多了容易犯困。

这也是为大家着想,当着太子与皇后的面,你敢在下面打哈欠么?不想干了是吧?那么困的话,直接回老家睡个够去吧!

到了“餐厅”,一众大臣们发现居然是拼桌,而不是每人的单桌,倒是有内侍引领入座,不会让大家乱作一顿,高品级官员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享受先上菜的待遇。

不过小官们也不用担心,因为烧烤上菜很快,至多也就隔十分钟,大家就都能吃到嘴里,而且由于食材都是一起腌制的,刨去厨子们的火候把控能力,其实味道大致是一样的。

起先连薛国观都没看上如此简陋的料理程序,心里认定太子是为了省钱,继而敷衍大家。等吃到嘴里,方才感到别有一番风味,确实有点意思,滋味甚浓,很是下饭。

这份简单的午餐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交口称赞,虽比不过酒楼的大菜,可已然算是一份惊喜了。也没人敢说太子钦点的东西不好吃,既然不好吃,你干嘛还都吃了呢。

昨晚刚吃完烧烤,原本幺鸡不打算再吃了,可架不住弟弟妹妹们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儿的佒求,真是十足的烦人吃货。

长平公主与三皇子朱慈炯还合伙跑去向漂亮亲妈撒娇,周皇后执拗不过这两个小宝贝,考虑到天气炎热,食欲不振,中午朝会的休息时间又很短,烧烤传膳还很迅捷,也就同意了。

两个小家伙就跟没吃过昨晚那顿饭一样,上来又是左右开弓,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了。嚼着肉串,再喝着清凉可口的酸梅汤,身后在有人给扇着扇子,真是无比舒心惬意。

吃完之后,下午再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就应该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照这个饲养流程,不出三个月,这对吃货姐弟的体型就要向着猪崽靠拢了……

前来上朝的驸马爷巩永固由于算是半个自家人,幺鸡也就没去与大臣们一起就餐。

驸马与太子相对而坐,他老婆永安公主自然要陪周皇后用膳,可仍旧算是四人供用一张方桌就餐,这是在特殊时期,宫里尤其要提倡的勤俭之道。

不论是身份还是安全因素,公主夫妇与皇后跟太子同桌,没什么不妥,更不会加以谋害,即便别有用心的人传扬出去,也无伤大雅。

昨晚的事情,巩永固与永安公主说了个大概,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这对夫妻还要前来向太子请教一二。

因为实在是太赚钱了,不认真都不行了,起码以后不会光指望宫里拨发的那点银子了。

“姑姑,这报纸分为内业与外业,内业自然是内容整理、文章编撰、报纸印刷,外业则是渠道设立、产品推广、上门采访。姑父交友广泛,人脉甚厚,很合适外业的工作。姑姑只要搭理好报社的内业,外面由姑父负责即可。这样一内一外,互为联动,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一天多了不敢说,几两银子的净利润倒是跑不了。”

不要小瞧这几两银子,开始每天赚三两,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千两之多。若是广告商看到了相对的效果,舍得砸钱,每逢过年过节,便能落袋几十乃至上百两银子。

大明百姓的娱乐活动几乎屈指可数,大家不会拒绝花不了几个钱,就多了一项茶余饭后谈资的,迎合受众的心理诉求是商家必须要做的功课。

永安公主经过一番点拨,也有点茅塞顿开了,不禁点头称道:“殿下说的极是,永安大受启发,若是在创办此报伊始,曝露出诸多不足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太子论辈份比永安低,但论地位,却比永安高,尤其是在太子监国的时候。在这就不能妄称妾身或者本宫了,只能用自己的封号还算比较妥贴。

她跟驸马爷一样,与太子见面也是各论各的,反正也不矛盾,都是一家人,双方都不会计较所谓的头衔称呼。

幺鸡还是很乐观地鼓励自己的姑姑:“不会不会,咱们虽然是头一次办这样的报纸,或许会出现些许纰漏,可毕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再者说暂时也没有竞争对手,百姓只能看这一种报纸,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尽心尽力,注重细节,焉有失败之理?”

老子这报纸就是某师傅牛肉面,就特么用一种口味,也要征服你们这群吃货!

“殿下勉励之词,永安铭记于心,不知可有一些事项须要注意考量?”

自己创业,永安公主还是头一回,所以小心谨慎是在所难免的,因为初期还是要自掏腰包的,任谁都会事先问个明白才会砸钱。

“按版块来说,这谕令与政令照抄就行,一个字都不用更改。各地要闻须符合实际,不可脱离现状。专家评论要有理有据,不能主观想象。奇闻轶事则允许适当浮夸,让读者读过之后觉得有点意思,但不能有违背朝廷政令的内容。小说连载写的越有意思越好,除了本朝之外,历朝历代的神话传说,不管是否属实都可以写进来。”

哪个土鳖编辑敢写本朝的某皇帝如何如何,立马定为俬通鞑子,剁掉狗爪。

除此之外,只要把紫禁城里的内容复印在报纸上了,其余的板块,你们爱怎么写都行。

“对于广告部分,要按照版面次序与广告面积来制定费用。前八版没有广告,所以从第九版开始,内容最重要且阅读量最大的版面最贵,封底第十六版也贵,因为读者不用翻页就能看到。广告版面分成二分之一版,也就是半版,四分之一版和八分之一版,这三种。面积太小的话,字迹多半会看不清,面积太大,咱们又不划算。具体定价,姑姑和姑父可以根据前期广告商的投放银两自行商量。对于包月乃至包年投放广告的商家,咱们可以免费赠送广告语。比如某酒楼广告,可以说‘品尝天下美味,就来某某酒楼,南北大菜,色香俱全,走过、路过,不要过错’类似这样的话,省得他们自己想了!”

报社都应该有自己的广告部,不然商家提出打包价,报社没有相应的服务,就要抓瞎了。

轻而易举就能捞到的银子,任谁都不会放过。

巩永固听到滔滔不绝的建议,如获至宝,可还是面露些许尴尬之色:“殿下……微臣还没来得及记录!”

听是听明白了,到保不齐过后就忘了,还是记下为妙,只不过太子的语速实在是过快,没等驸马爷找好笔墨就说完了。

幺鸡莞尔一笑说:“无妨,本宫已经将这些建议写进一个册子里,姑父拿过去看便是了,但不要外传,这可是咱们的经营核心之道,赚钱其实全凭这玩意!”

幺鸡吩咐李继周将册子去来交给巩永固,这可是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的东西。

不管是谁,只要拿到这本册子,再得到朝廷的批文,立马就能开张了。

驸马爷像得到一件宝物一样,连忙道谢,承诺一定要保护好这件东西。

午休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太子要处理的第一件事还是关于阎思印的两个狗腿子的。

也就是为其打探殿内虚实的那对奇葩,这俩货被饿了一个上午,加上巨大心理压力,已然濒临精神崩溃。

“内侍朴白,宫女吴小莲,上前听旨!”

杨进朝扯脖子喊了一嗓子,尖锐的声音让困得都快打瞌睡的大臣们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幺鸡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双手住着大腿,一本正经地训诫这两个狗东西:“本宫虽有意惩处你们,但念你二人知道悔改,且坦白交代,若是将你二人削首,又于心不忍,遂网开一面,逐出宫去,打回原籍。不论是去镇江,还是去常州均可。今后不得为非作歹,要好生过活。赐你们每人两百两银子,回去买地种田,或做点小生意。北方路上不安稳,可凭公文搭乘官船,沿运河南下返乡,就这样吧!”

杨进朝明白太子的意思,立刻让一位内侍带着两人去领银子,再发一道公文,算是路条,这事就算是平息了。

两人免去了削首之罪,还白得了四百两银子,自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对太子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打赏一对狗男女这么多钱,着实不少,可幺鸡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让宫里的奴婢们都看到,只要追随太子,好处就是大大滴。

举报奖励制被运用在宫里很合适,反正太监跟宫女都贪图银子,不然也不会千辛万苦进宫来服侍贵人们,有鸡大腿撑腰,他们就敢反水现在的主子。

第34章:因果报应

首辅薛国观眼疾手快,立刻疏言,送上一记新出锅的马屁:“殿下公正严明,且宅心仁厚,真乃大明之楷模,万民之福禄也!”

在这个当口拍太子的马屁,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等到有人先下手,他再续上,那就显得锦上添花,无足轻重了。

幺鸡就当没听到一样,转而问起自己的厂公:“阳武侯那里如何了?”

别告诉老子,吃完午饭,你们这帮饭桶还没打下来,那特么都跟着小白同学回原籍吧。

方正化不敢拖延,立刻上前禀报:“启禀殿下,微臣属下不辱使命,业已攻克阳武侯府邸!微臣担心影响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用膳,遂不敢禀报,现自行请罪!”

厂公虽然勇猛,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也很会把握时机。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清楚,不能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过去汇报“宰人上天”的事情,这又不是军营。

“说吧,无妨!”

“启禀殿下,经过清点,东厂与锦衣卫供击毙府邸内的持械者一百一十七名,俘获两百八十二名,尚无逃脱者。缴获五万八千七百五十两白银、一千六百二十两黄金、四箱珠宝首饰、九箱名人字画、三十二箱古玩器具,另有地契供计一万五千两百亩,京城内私宅八处。”

“所部可有伤亡?”

“启禀殿下,连同此前,两部人马供战殁二十人,受伤六十一人。”

“战殁者每人给予两百两银子的抚恤,家眷之中若有成年男丁,且无作奸犯科之行为,即可按缺纳入其内,但须从底层做起。伤者每人赏银五十两,重伤难以复原者,可在痊愈后安排非勤务职位,若是想要回乡,再追发一百两路费,其余人员均可领二十两赏银。所有银子,务必发放到人手,要么是本人,要么是直系亲属,中途不得克扣分毫,违令者按抗旨不尊之罪论处!”

“微臣代参战属下多谢殿下恩典,今后必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做的非常妥当,不论是方正化还是骆养性,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是役,参战的东厂跟锦衣卫,包括骑兵、步兵、炮兵在内,供有六百六十三人,死伤抚恤的银子就高达七千零五十两,其余打赏的银子更是达到一万一千六百四十两之多,总供要洒出去一万八千六百九十两。

如果阳武侯这二愣子是个穷鬼,家当在万两以下,那这趟买卖特么就干赔了。

因为鸟铳与火炮,加上弹药的损耗也要计算在内,这还没算弓箭、盔甲那部分!

所以手里没有大把银子,你连个屁事都干不成的,抄家捞钱才是王道!

幺鸡又根据当下抄家汇总上来的情况,大致扫了一眼“勋贵家产排行榜”。

目前,英国公张世泽以三十六余万两银子(黄金也折合在内)暂时领先。

紧随其后的是成国公朱纯臣,家里的“余粮”高达二十八万两。

大名鼎鼎的“黄豆公”也就是定国公徐允祯也不是什么穷鬼,业已被抄出二十五万两。

如果把从他们府邸搜出的珠宝、古玩、字画还有不动产都变现的话,只怕会逼近百万两大关。

哦,对了,还有自己的便宜姥爷——国仗周奎。

光是搬进紫禁城里的银子,就已经过超了三万两。

对周皇后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惊喜”!

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也没少捞,两万两银子足以让他到里面去吃一辈子的窝头了。

不论是上街要饭还是蹲大牢,这俩老奇葩都会有个伴,苟富贵,莫相忘嘛。

“……儿臣请母后过目!”

幺鸡将册子递了过去,漂亮亲妈又不是老花眼,自然能看到里面最重要的那行字。

周皇后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番,最后目光明显停滞在某个地方上了。

一对充满好奇的黑亮星眸,从开始的惊诧,慢慢变成了愠怒。

如果方正化没有欺君的话,那明显就是有人在刻意哄骗自己了。

最让周皇后感到愤怒的是,那个人竟然是自己一直信赖有佳的父亲!

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周皇后绝对不会相信家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扯谎,诓骗太子说家里贫穷,只能拿出百两银子。

如此下作之手段,居然被家父说得跟真事一样,连周皇后都为其感到羞耻。

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暗自生气,又对午膳之前向烺哥儿求情的话追悔不已。

这个册子被大臣们传阅的话,只怕在大为惊诧之余,又会激起千层波澜。

但扣下不发,更为不妥,内阁与六部尚书都会疏言请求阅览。

周皇后真是左右为难,思前想后,只得颇为无奈地寻求自己儿子的帮助。

“此事便由皇儿定夺吧,本宫支持便是!”

原本紧咬樱唇的贝齿轻轻松开,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恢复到之前端庄美丽的状态。

凭借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周皇后相信烺哥儿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

再说田贵妃的父亲也牵扯其中,烺哥儿考虑到其中的利弊,多半也会手下留情。

幺鸡是想先询问一圈,征求内阁、六部、三法司的意见,自己再后发制人。

不过转念又一想,要是先被这群家伙给僵住了,那自己岂不是被动了?

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便宜姥爷,所以还是先发制人为妙,省地过后还得往出摘。

幺鸡看了看左右,下面的大臣们都在洗耳恭听,暗地里分明是在看好戏,便朗声道:“今日乃本宫监国伊始,本不忍对勋臣刀兵相向,以致血溅京城。然国法明晰,若不惩处,实难平息众怒。鉴于殿外勋臣所犯之罪,本宫以为,除阳武侯与三位国公外,其余人等,不论爵位高低,一律贬为庶民,永不复录。家丁遣散,府邸查封,所抄没之家产,由东宫予以分配。阳武侯一家公然抗旨,罪大恶极,不可赦免,全家削首。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欺君罔上,罪首赐死,家眷充军,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不凌迟,不削首,不下狱,只是摘去一切头衔,变成普通百姓,已经是对这群胆敢公然欺骗老子的家伙最轻的处罚了。

对这些守财奴来说,拿走他们的钱,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没钱的日子恐怕比死了还难受,让你们好好享受一下穷人的生活,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当然,也不会是彻彻底底的穷人,每月百十来两的糊口银子,还是可以得到了,但比起之前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那就大相径庭了,他们非得捶胸顿足不可。

有阳武侯在前面顶缸,后面回旋的余地就大多了,三只国公的家眷也逃过死罪,可以苟活着了。便宜姥爷被划归罪责最轻的那批,没被贬去要饭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大臣们都在小心斟酌自己心中的词句,省得一招不慎,惹得太子生气,再把自己给致仕了,这可是太子一句话的事,而且已经这么干了。

现如今北方大乱,流寇肆虐,老家在北方各地的畿辅官员自然认为还是留在京师,能吃皇粮,比回家殚精竭虑要好得多。

哪怕保持沉默,也总比说多错多要稳妥。所以只要太子不点自己的名字,还是静观其变为妙,说不定哪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就去自讨苦吃了。

幺鸡一看这场面,不禁想笑,这帮家伙真是给自己致仕致害怕了,都展现出心有余悸、努力自保的一副表情出来。

本宫不是昏君,可你们倒是有点庸碌之辈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点名了。

“都察院对本宫如此裁决可有异议?”

要是作为检查机关的都察院对此没有意见的话,那刑部那边就可以磨刀了。

现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堆着上百万两银子,可谓铁证如山,被告没有任何狡辩的可能。

左都御史钟炌出列,施礼回禀:“启禀太子殿下,仅需都察院派人核实备案便可,臣对殿下作此裁决并无异议。”

如果有,那也是处罚的轻了,按律应该都应该拖出去砍了,阳武侯得被凌迟才对。

考虑到里面有国仗周奎,那是当今太子的姥爷,钟炌也就没有小题大做。

作为都察院的两个一把手,右都御史商周祚随后疏言:“臣复议,都察院今明便会尽快上奏,定不会令殿下久候。”

这位小太子可是个急脾气,若是拖延多日,保不齐又得对群臣大发雷霆,被黄口小孩骂了,那也是挨骂,大家心里都不会好受。

更何况此案证据确凿,那三位自以为是的国公欺负太子年幼,居然在朝堂上留下把柄,可谓愚蠢至极,这下根本就不可能翻案了。

在场的群臣全都是证人,还有白纸黑字的凭据,加上外面那堆金山银山,都察院走个流程就行了,余下就是太子与刑部之间的事情了。

“嗯,如此便好,那刑部呢?”

只要搞定了都察院,刑部就是负责行刑与发配,看来今天算是可以给“黄豆公”一个报应了。

穷到吃黄豆……

第35章:内帑存银

哼哼,若不是老子刚刚掌权,还要与六部等衙门通气,换成朱元璋,一会儿就让你们在午门吃个够,吃到活活撑死为止!

甄淑当然不会没事找事,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行:“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并无异议,只待都察院备案上奏,殿下御笔勾决,刑部便可行刑了。”

事关重大,要处理掉四十一位勋贵,连同他们的家眷,口头判决最后还是要变成奏疏批复或诏书正式下达的。

除了本朝太祖时期,罕有惩处如此数量,且位高权重的勋贵之案例,若是太子将此事昭告天下,势必引发不小的震动。

不等太子另起话题,户部尚书李待问忽然出列插话:“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查抄之财产,理应由户部予以清点,归入太仓才是妥当之举。”

随着战事吃紧,耗资甚大,朝廷早已入不敷出,六部的官员都在盯着这笔巨款,户部更是首当其冲,若是能够得到勋贵们的家产,便能大大缓解当下颇为羞涩的窘境。

假如被太子抢先一步得到,将这批银子送进皇室的内帑,户部再往出要,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太子是否吝财上不得而知,但任谁往外掏几十,乃至上百万两的银子,都会考虑再三。

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也出列,支持李待问的建议:“微臣复议李尚书所言,若是进了户部,则方便各部奏疏支取,无须再向内帑索要了,可谓事半功倍。”

工部尚书刘遵宪、吏部尚书庄钦邻、礼部尚书林欲楫纷纷出列,表示赞同二人的说法,只有刑部尚书甄淑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如今太子要免去江北各地的“三饷”,势必导致岁入骤减大半。对朝廷,特别是太仓来说,勋贵家产便是为数不多的巨额收入了,万不能悉数归入内帑。

就算一家有五万两的财产,四十一家总计也有两百万两之多。看三位国公的情况,实际数额远不止这些,少说也得有三百万两以上,或可解六部的燃眉之急。

见到群臣集体反对,幺鸡也没有冥顽不灵,算是退了一步:“既然诸位爱卿都坚持如此,那本宫就从善如流吧。不过,不论是黄金银两,还是拍卖其他物品的所得,必须实报实销,若有监守自盗之徒,一经查实,三天之内,必要人头落地,诸位爱卿可敢代本部立下头名状?”

有了这东西,别说到时候老子翻脸无情,这就等于是让黄鼠狼看鸡窝,不出事才怪。

你们就等着瞧吧,看看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继周,拟个简要的谕令,让诸位尚书在上面签字!”

这就是20版投名状,上午在10版上签字的那些,现在都变成了监下囚了。

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领命便快速写好了一份对赌公文,连身旁的内侍们都看出来,这更像是太子给朝臣设下的圈套。

“李尚书,请吧!”

李继周拿着写好的东西走到李待问近前,大家都姓李,皆为大明效力,可倚仗的对象却截然不同,一个太子的内臣,一位是皇帝的属下。

这下户部尚书就骑虎难下了,此事由他牵头,没想到却走到这般地步,想起勋贵们签字的情景,李待问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事到临头,李待问按耐不住不满的情绪,径直向太子发问:“启禀太子殿下,查抄财产归入太仓乃是惯例,何至于此?实乃我朝罕有之事,绝非乾纲,还望殿下三思!”

要点钱还得签字画押,跟赌命无异,今后朝政皆如此行事,便是君臣离心离德之状况,太子还如何取信于群臣?

最后一句就是抨击这种做法不是为君之道,历代大明皇帝都没这么干过,你一个太子,在监国的第一天就逼着大臣签字,实在是做地很过分。

幺鸡微微一笑,开始和风细雨地教训这货:“李爱卿着实多虑了,此乃特殊时期之特殊手段,仙界有句名言,信任源于监督,这张公文便是本宫的监督手段,并不过分吧?再者说,若是各部官员恪尽职守,清正廉洁,自然平安无事。若是有人畏首畏尾,不敢签字,只能说明心里有鬼,愧不敢当啊~!”

你敢将老子一军,老子就敢一步将死你!

马丹!

今天谁不签字,谁就是内鬼无疑!

李待问被噎得语结,颤颤巍巍地端着毛笔,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六部尚书心里都是一惊,难不成太子下一步就要拿尚书们开刀?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千万要小心才是,因为已经有三位国公要被削首了。

幺鸡见此状况,又十分体恤地发话:“既然如此,莫不如由东宫分配,李爱卿也就不必如此为难了。”

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这群家伙又开始战战兢兢,畏首畏尾,真是让旁人鄙视啊。

之前甩锅爹绞尽脑浆也收拾不了你们,并不代俵老子收拾不了你们。

就在李待问处境尴尬之时,礼部尚书林欲楫出言帮衬道:“启禀太子殿下,查抄勋贵之财产进太仓才是稳妥之举,宫中有内帑支应,或不会与户部之窘境如出一辙。李尚书所言,实属无奈,还望殿下三思。”

时至今日,官员们仍旧以为皇帝是土豪,是大大滴有钱人,内帑积蓄了大量金银财宝,约莫会达到数千万两之多,只不过不愿意拿出来补贴朝廷开销而已。

不光是明末,即便后世,也有逗芘人士认为如此。

某著名学者说李自成攻陷京城之后,发现崇祯的小金库里有三千七百锭银子,每锭重五百两!

那么其总重量就应该是一百八十五亿两,折合超过六十八万吨白银!

您这是挖矿挖到地幔里去了么?

那使用的一定是来自塞博坦星球的采掘设备!

李自成要运走这些银子,需要一千八百五十万头骡马!

最离奇的是,很多没长脑子的家伙居然信了……

从大明开国,到甩锅爹亡国,“怼朝”算三百年国祚。

每年税收五百万两银子,全都存进内库锁死,总额不过十五亿两而已。

您这一百八十五亿两,估计得从盘古大帝的时候开始挖……

怪不得电影里的外星人频频入侵地球!

除了“至尊版”,还有“减配版”!

那就是《甲申纪事》作者赵士锦所说:内库尚有存银三千余万两,金一百五十万两!闯破城后,日以内裤银骡车运至西安……

赵士锦本人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既无权力经常接触皇帝,又没有资格管理内帑。他的内容都是来自“闻”,也就是前期道听途说,后期胡编乱造。

这么来看,此人真乃是大明第一科幻小说作家!

幺鸡几乎看见尚书们眼睛里都快冒出绿光了,先轻叹一口气,又吩咐王承恩:“大伴,跟大家说说内帑现存多少银子!”

装穷算个屁?老子现在是真穷!

爹太坑了,留给老子一个空壳内帑!

王承恩领命上前,愁眉不展地公告众人:“诸位尚书,实不相瞒,咱家三天前奉陛下之命清点内帑,库房仅存十四万两银子。列位在京为官多时,都应知晓,内帑所存银两早已分期分批支应户部了。陛下仙游之前,还命臣将酒扈器具,甚至辽参变卖,所得银两充作军饷。另外说句不该说的,太子殿下昨日已不再领取年俸,今后到坤宁宫用膳,皇后殿下膳食之费就减到每月二百两,两位贵妃的膳食银子降至每月一百两。今日午餐,列位所食之菜,便是昨晚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两位贵妃之膳食。列位听完,当下便可明白宫中之状况!”

这叫一个惨!

再这么下去,紫禁城里的这帮人真要组团吃炒黄豆了!

王承恩敢把宫中之事公知于众并非擅自做主,而是太子吩咐他说的。即便作为皇帝身边的奴婢,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若是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惹恼了太子殿下,之前买下的五万两紫金债券就全都打水漂了。

礼部尚书林欲楫闻言大惊,不禁追问道:“启禀太子殿下,按例来算,不是有皇庄田产、金花银两、云南纳贡等诸多收项?若是累积起来,宫中断不会如此困窘。”

在朝臣们的印象里,内帑就是一座富得流油的金山,随便挖点出来就足以填平户部的亏空。此前为了欺瞒朝臣,皇帝一直在装穷,现在终于有机会让太子说出真相了。

幺鸡哼笑一声,也不直接作答,转而吩咐户部尚书李待问:“劳烦李爱卿给林爱卿讲讲这几项收入的来龙去脉,也好让诸位爱卿明白明白!”

马丹!

想用这种问题来堵住老子的嘴?做梦去吧!

三只国公是装穷,老子是特么真穷,不信你自己听着好了。

李待问接到命令,心里陡然一紧,因为他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眼下又不得不说:“臣遵命,林大人,皇庄田产在万历年间便归由户部管理,云南纳贡的黄金每年已不足两千两,这两项均被纳入金花银两之列。是年呈送内帑的金花银达一百万两,然有数十万两须拨付禁军将士开销,余下部分才归宫中支应。”

第36章:怼懵次辅

怕所有禁军都是普通士兵,每人每月就算二两银子,一万人一年也要二十四万两银子,再加上盔甲、火器、战马以及那些常朝大象,鹰、犬、虎、豹,还有人吃马嚼所消耗的粮草在内,一年五十万两饷银绝对只少不多。

众人听罢,顿时讳莫如深,余下五十万两哪够宫中开销啊?

由要给各宫的后妃们发俸禄,还要给内侍和宫女饷银,余下的部分更得采购膳食以及修缮宫殿。即便皇上已令后邸节衣缩食,只怕依然是入不敷出吧。

按照李待问所说的这个标配来算的话,内帑只怕早已吃紧了。

别说六部向内帑伸手,太子不向户部要钱,那就谢天谢地了。

林欲楫这个蠢材,非但没有夯实六部的要求,反而给了太子所要勋贵财产的理由。

不管是各部的尚书还是侍郎,大家都在心里暗骂,只有都察院等无关机构的大员们在看笑话。

眼见太子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成功化解了自己的这次质疑,原本有七八成把握的林欲楫不免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迫不得已,只能暂时收敛疏言之势,择时再行发力。

幺鸡看见朝臣们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丝抑郁、无奈又不甘心的神色,心里很是得意地暗忖:怎么样?没怼过老子吧?你个礼部尚书想来怼老子,那就先把户部尚书怼死再说吧!啊哈哈哈哈……

不过呢,一个巴掌,一个枣,也要适时地撒点狗粮才行、

否则大家都会不高兴的,那这次朝会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了。

“既然对于如何处理勋贵财产略有分歧,不若如此这般,本宫以为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皆归入太仓,非现银之物件一律公开拍卖,所得银两由户部支应。府邸、田产则由东宫处置,用于后邸开销,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反正不管怎么切眼前这个蛋糕,老子必须吃掉一半才行,即便不是一半,也要三分之一,太少的话,那老子也会很不高兴的。

你不高兴,他不高兴,老子都可以不管。

可你们要是让老子不高兴,老子就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得罪人、丢面子的事,都让本宫一并干了,你们吃现成的还不满意,那就别谈了。

六部尚书闻言面面相觑,彼此之前又不能直接商量,只能互相用眼神交流信息。

勋贵财产的大头就是金银和田产,其他都算小头,但很明显,若是内帑吃紧的话,看起来聪慧过人的太子势必不会将价值上百万银两的田产让与六部。

如果双方矛盾被激化,说不定太子会用三位国公的府邸来换取珠宝古玩等值钱东西,说不定那样一来,六部赔的就更多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在向太子发起攻势的打算妥协之时,刚入内阁的张四知却跳了出来,当众敲打起小太子:“今北方各地大旱,灾民数以万计,户部赈济银两消耗极多,还望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

眼下之意就是即便变卖勋贵们的府邸田产的银子进了内帑,如果赈济灾民的话,你也得再吐出来,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户部,省得届时诸公再行发难了。

张四知虽然已经成了次辅,还依然惦记着户部的银子,眼下太子查抄了勋贵们的家产,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不能当机立断,那就可能会抱憾终生了。

转过头来,等数以万亩的勋贵田产都划归户部支应,他便可以伸手所要好处了,毕竟这是由他替户部要来的巨额银两,少说也能分到上万两之多。

再者说,也要在薛国观面前显示一下自己过人的本事,不能让首辅小巧了自己,今后在新入阁的四人里,要对他另眼相看,格外器重才是。

“嘶……不知张爱卿是哪里人呀?”

幺鸡略作犹疑,便问起“丑八怪”的身世,这样就能用你家的坑把你给埋了。

“启禀殿下,微臣祖籍山东兖州府沂州费县!”

张四知不能直接问这是何意,只得一五一十的回答,心里飞快地揣测太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不知今年山东境况如何呀?”

总算是撞到枪口上了,老子扣一下扳机,你就废废了。

“启禀殿下,臣近期尚未返乡,不过看下属送到户部的奏报,是年山东大旱,加之蝗灾,岁初清军又在四处劫掠,致使饥民无数,免不了须要朝廷赈济!”

这些都是事实,根本不用张四知添油加醋,就看太子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麻烦了。

“吏部尚书何在?”

想怼翻老子你还太嫩,本宫不升级自己的怼攻也能战而胜之。

“微臣在!”

吏部尚书庄钦邻出列的时候还处于懵圈状态,他不知道山东大旱关吏部何事,难道太子要致仕刚任命的次辅不成?

“山东巡抚是何许人也?”

这事还得问问齐鲁大地的父母官,希望还没被甩锅爹给砍了。

“启禀殿下,山东巡抚颜继祖,岁初因怯战不前,已被圣上下旨押往京师,现被羁押在刑部大牢!”

吏部尚书庄钦邻觉得说完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因为已经把锅甩给刑部尚书甄淑了。

幺鸡听了不禁想笑,咱大明有两种官员,一种是已经被砍了的,另一种是快被砍了的!

想来颜继祖被下狱,多半是由于清军攻陷济南,导致德王朱由枢、奉国将军朱恩赏等都城破被俘,甩锅爹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迁怒于这个倒霉蛋。

抛开清军的战斗力不说,济南附近又无天险固防,若是敌军逼近,那是绝对守不住的,更别说清军还特么有大炮了,那是跟南京一样的绝地。

幺鸡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询问起面前的“丑八怪”:“那本宫就请教一下张爱卿,山东乃是人杰地灵之所在,早在周朝姜太公时期便富甲天下,怎么到了本朝,非但没有堪比江南富庶,还反倒要朝廷赈济呢?哪怕是风调雨顺、没有战乱的年景,山东一地所缴之税赋亦远逊于江浙等地,张爱卿可否为本宫解答一二?”

这下轮到张四知大脑死机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能这样发问,迟疑之际还在寻思如何措辞回答。

首辅薛国观暗叫不妙,此事本是太子与六部之间的事情,内阁最好不要掺和其中,奈何张四知这头蠢猪居然自作聪明,主动向太子发难,真可谓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自己刚才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这货居然装作看不见,自顾自地在那跟太子没完没了地疏言。要不是眼下在大殿上,换成其他场所,首辅都想上去一脚踹躺下这自得其乐的白痴。

虽然张四知是薛国观引入内阁的,但好在首辅大人来自陕西,本身就是个穷地方,连山东的边都沾不上,太子问罪也无伤大雅,可以明哲保身,高枕无忧了。

“丑八怪”知道太子在等着自己作答,决然不敢拖沓,只得硬着头皮说:“启禀殿下,微臣不甚了解江南之事,想来是江南等地田地肥沃,加之商贾云集所致吧!”

薛国观听了这叫一个痛心疾首,这货不但给了太子把柄,还远不是太子的对手,以后自己千万要注意,不要让这头蠢猪再无端乱撞才是。

幺鸡毫不留情地给了这货一巴掌,让他长长记性:“若论风调雨顺的年景,南方田赋并不比北方多太多,至于商贾云集,前番所提及之茶课是几两来着?”

就那么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呢?你们给老子等着!

“丑八怪”被说地老脸一红,不禁缩起脖子颓然认输:“太子殿下英明睿智,纵论古今之事,皆可游刃有余,臣才疏学浅,虚心受教了,今后还望殿下不吝提点,微臣定然感激不尽。”

张四知知道江南商税是东林傥的禁脔,他是不会给“东林死士”开路的。太子有大收商税的迹象,今后还是少说为妙吧,这次算是被教训了。

眼见苗头不对,太子有可能迁怒于内阁,首辅薛国观白了一眼这头蠢猪,然后恭顺地拱手疏言:“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如此安排勋贵财产甚好,户部获得大量银两,可以支应各项开销,内帑亦能充裕,可谓皆大欢喜之法!”

想必温体仁在位的时候,也会这么下山摘桃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复议!”

户部尚书李待问也看出来了,太子虽然年幼,可才智过人,更不是好欺负的货色。既然占不到便宜,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再被问地语结,那就不好看了。

李待问一带头,其余四位尚书自然不再坚持,顺势出列复议,有张四知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大家就都冷静多了,打消了硬怼太子的念头了。

“甄爱卿,劳烦你遣人将山东巡抚颜继祖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本宫要亲自询问一二,了解一下山东当地的情况,务必将其尽快带到此处!”

幺鸡现在就对刑部尚书甄淑叫得很顺口,因为这名字念出了就会感觉被对方占了便宜。

第37章:以工代赈

刚才君臣之间又是一顿怼,不免有些口干舌燥,等待颜巡抚的时间就可以暂时休会了。

朝臣们听到这个好消息,都感觉总算是可以暂时松口气了,不然指不定会被太子点名。

这位小太子嘴上客客气气,和善非常,可只要翻脸,那就会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致仕!

比起喜欢将臣子们下狱、削首、凌迟的皇上,小太子也不成多让。

因为他会玩釜底抽薪——抄家!

监国的第一天,就把四十一位勋贵的家产给罚没了,其中还有三位国公和两位国仗。

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种事,连皇上都有心无力,然而太子却敢独断专行。

这份魄力与胆量让朝臣们心有余悸,又怕又惊,但万万不敢流露出恨意。

所以在休息时,大家讨论的话题顶多是天气如何炎热而已。

如果涉及宫中琐事,那必然是小心翼翼,万不会在口头上留给同僚半点把柄。

不屑半小时,颜继祖就被带进了奉天门。

王承恩报告的时间让幺鸡还算满意,看起来有了勋贵们做铺垫,大家的办事效率都得到了显著提高。

“罪臣颜继祖,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继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到临头,就差喝掉那碗断头酒了,突然发生的事情却使其心里大感意外,得到传唤之后,迈过皇极殿的门槛,便极其恭顺地跪倒在地,叩首施礼之后也不敢起身抬头。

“好了,本宫心中有些疑惑,还望颜爱卿为本宫答疑解惑,起身答话吧!”

主要是这货要是一直跪趴着,难免有点发音不准,加上口音的关系,如果听不清楚的话,多多少少都要通过王承恩来翻译,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少年就耳背呢。

“罪臣指挥无方,导致济南城破,德王被俘,已是罪无可恕,万不敢起身!”

颜继祖深知自己犯的是死罪,因为德王被清军抓获,自己却还苟活着,龙颜大怒是在所难免的。

“哼,看起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样吧,本宫问你些许问题,你若如实应答,便可从轻发落。若是刻意欺瞒,那便二罪归一,主犯凌迟,全家削首!”

要不是不了解山东当地的情况,还把你从刑部大牢里弄出来干嘛?

喂你三斤黄豆,再灌点凉水,就可以完美的解决了!

“……”

颜继祖没敢立刻应答,还在犹豫是否听命起身,万一又犯下什么不敬之罪,那就大为不妙了。

“莫非颜爱卿都不把本宫之命放在眼里?有意在大殿上丑态百出,翘臀抗命不成?”

玛格蛋的,这还用想?

赵子龙一身都是胆,你们浑身都是心眼!

趴在地上撅个腚,就指望老子同情怜悯你,还真是会算计啊。

“……罪臣万万不敢!”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颜继祖再倔强也要起身了,免得真就惹恼了太子。

“那就近这两年将山东境内之情况,说与本宫听听吧!”

山东起码比河南、陕西的情况要好,再惨也没到揭竿而起的地步。

颜继祖缓缓起身,算是给自己争取了些许思考的时间,这个问题倒是不用多想,可一定要斟酌好措辞,不能将山东受灾之状况与圣上关联起来:“启禀太子殿下,去岁春夏,山东大旱,后又遭蝗灾,米价飞涨,唯有菜根得以充饥,乡邻互食者亦不罕见。待野菜食尽,而食土莫能果腹,或阖门投缳,或全村逃亡。直至秋后,雪霜杀禾,庄稼绝收,冬初至是年,已有百万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其状况着实惨不忍睹。”

朝臣们听了颜继祖的汇报,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因为自打皇上登基以来,类似的事情几乎年年都有,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大家都司空见惯,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膙子了。

情况跟预想的大同小异,幺鸡不动声色地询问:“不知颜爱卿可有良策?所需银两几何?”

不出意料的话,这货肯定会拿出一个坑死土豪的馊主意出来。

颜继祖跟户部的官员一样,使用例行的办法解决问题:“启禀太子殿下,罪臣以为唯有朝廷赈济山东,方可解燃眉之急,耗费不下……百万两!”

刚从大牢里出来,颜继祖只知道陛下仙游,太子监国,还不清楚勋贵们被抄家的事情。以为朝廷还跟以前一样穷得掉渣,为了百万两赈济银子而难以拨发。

幺鸡很是不屑地哼笑一声,然后嘲讽地反问这位山东巡抚:“赈济山东?朝廷赈济的还少么?年年赈济,年年出事,照这样境况,明年朝廷还得下拨百万两银子赈济山东?”

颜继祖这下再不敢贸然搭话了,老老实实地等着挨训,他还没傻到硬怼回去的地步,在朝会上质问太子若是不赈济,你说咋办?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首辅可有良策?”

山东巡抚是个废物点心,看看内阁首辅的成色如何。

薛国观可没有张四知那么笨,在没摸清太子的意图之前,根本不会向前迈一步,其战略就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臣驽钝平庸,还望殿下海涵!”

温体仁那厮才华寥寥,竟能霸占首辅位置数年之久,还可以全身而退,回家颐养天年。

所以薛国观决定效仿前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被太子抓住把柄就行了。

幺鸡也没就此责怪这位首辅大人,退而求其次:“算了,那内阁乃至六部呢?总不至于我大明臣子都只会花钱赈济,不会赚钱安珉吧?”

被这么一批,众人就跟家小心谨慎了,三缄其口不要紧,一旦说错话,那就是祸从口出了。只有被太子点了名字,才会很是不甘地献计献策。

你们这群臣子真是老子的“祥瑞”啊,让你们动脑子就跟要你们命一样。

不怕狼对手,就怕猪队友!

这会儿不是跟本宫瓜分勋贵财产的时候了,一个个都跟被太阳晒蔫了似的。

“好吧!既然大家都没有对策,那本宫就拿出个解决办法,名曰‘以工代赈’!具体说来,便是用做工发工钱的办法,来代替单纯的赈济。起码朝廷会有进项,比白白掏钱要好得多,比如晒盐、捕鱼、开矿都是灾民可以从事的行当。山东连年遭灾,这地是不能再种了,可人还不得活命不是?这些行当就是给他们的活路,只要安排生计便可按劳取酬,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谁要是敢否掉老子的建议,那就请你马上拿出替代方案,说不出来就特么立刻混滚回老家去。

反正今后无不论是户部还是内帑,都不会白白往外掏大把的银子了。

几百万灾民,那得拿出多少银子才能喂饱啊?

在其他人还在权衡利弊之时,户部尚书李待问出列评价:“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此计甚妙,一来可避免灾民空耗朝廷赈济银两,二来亦可找份生计行当,可谓一箭双雕之策。只是微臣尚有疑惑,若是在海边晒盐,应选取何地?所得海盐将如何处置?若是开矿,又如何探明矿藏虚实?”

在李待问看来,太子的计划是好的,只是多在空想的层面上,联系到实际就会面临诸多棘手的问题,而且很多都不容易立刻解决。

工部左侍郎李觉斯倒是非常赞同李待问的疑虑,而且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太子过于得势,第一天上朝便压倒朝臣:“臣复议李尚书所言,晒盐开矿所耗银两巨大,准备事宜千头万绪,一招不慎或致前功尽弃,微臣以为隐患颇多,困难重重,还望殿下酌情三思。”

下面最欢迎户部直接洒钱赈济灾民,因为这样做最容易让他们分到银子,只要账面做得万无一失,那成百上千两的银子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李侍郎所言差异!”

也有持不同意见的人,比如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张国维:“‘以工代赈’之法,实属利国利民,男女老少均可参与。如若不然,则唯有拨款赈济这一途而已,然朝廷却不能从中得到半分回馈。两法对比起来,高下立判。太子殿下之法,乃是明智之举!”

早在崇祯八年(1635年),时任巡抚都御史的张国维同巡抚御史王一鹗一同主持修筑了吴江石塘,在此之前又带人兴建了繁昌、太湖二城,这些工程实际上都是变相的以工代赈,只不过江南一带并没有发生灾荒,算是普通的雇佣劳工,发饷做工罢了。

鉴于这方面的经验积累,张国维深知其中的利弊,所以坚决支持太子的建议。

麾下的两个助手发表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作为工部尚书,刘遵宪不得不表态:“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此法或可解一时之需,但荒废良田,屯垦于沿海,绝非长久之计。倘若山东全境皆是如此,则未来数年,山东一地良田绝收,势必缺粮甚重,致使珉心不稳矣!”

第38章:教训阁老

刘遵宪认为农乃民之本,无农则珉心不稳,从而陡生诸多祸乱,若是再发生类似河南与陕西等地的珉变之状,则朝廷又要耗费极大的银两加以镇抚戡乱。从理论上倒是没什么大错,只不过他这种想法已经不适合明末小冰河时期的极端气候了,必须因地制宜。

幺鸡知道刘尚书的担忧,但这时候可不能把实情一并道出,如果直接说无来五年,山东都会一直处于这个糟烂状态,年年大旱,庄稼绝收,这消息一旦被传扬出去,外面非得疯了不可。老百姓要是知道这消息,要么逃亡,要么作乱,只能二选一,没别的路可走。

“迁徙筑城一事,乃国之大策,诸位爱卿大可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若是口误,本宫亦不会责怪!”

作为太子,幺鸡也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工部大概就这个婉拒的态度了,再征询他们的意见就只能得到一大团带着口臭味道的二氧化碳。

还得先把承诺放在前头,免得朝臣们又会觉得自己在给他们这群老东西下套,一个个都畏首畏尾,投鼠忌器,生怕被坑到,以致荫沟翻船。

一直在充当现场观众的孙传庭见到太子还在寻求帮手,想到自己昨日受到的款待,心存感激,便出列疏言:“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迁徙筑城,其一可以工代赈,其二可集中固守,以阻敌军在秋收时节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乃至将百姓劫掠至关外!”

这本意是好的,但最后一句却捅了马蜂窝,不啻于在暗示明军已无力阻止清军入关四处烧杀抢掠,这是“铁骨铮铮”的文臣们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尤其是今年正月这次入关攻击,清军大队人马自北向南,绕过畿辅地区,直插中原,尽管明君拒城守御死战,清军仍旧攻陷城池数十座,连战连捷。

深入关内二千里,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可谓如入无人之境,战至开春才大摇大摆北归退至关外,百姓因此导致的财产损失无可估量。

要不是在督师卢象升在巨鹿贾庄战死沙场,都得被朝臣们,尤其是如梗在喉的杨嗣昌疏言,作为如此大败的头号替罪羊,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果不其然,内阁次辅陈演对这种公然怯战之举极其愤慨,出列言辞犀利地抨击道:“孙武卫所言差矣,我泱泱大明,带甲百万,血战二十载,亦未言败求和。今肆虐流寇业已平定,中原、西北大为安稳,官军正应出关挺进,收复辽东失地之时,为何恐惧关外之劣敌?莫非孙武卫早已被东虏吓得魂飞魄散不成?”

明末的士大夫们气结甚高,以与清军言和为国耻,虽有叛国投敌之徒,可更多的士大夫们仍在坚持自己的信念,坚持抗清,最终舍生取义者不在少数。

莫说一个常年在外统兵打仗的督师,就算皇帝露出些许言和之意,他们都敢硬怼回去。只不过这些我行我素的外行,面对清军的地毯式扫荡,所组织的抵抗并没有什么卵用。

见到太子还在思索陈演所说,魏照乘便趁机发难:“启禀太子殿下,臣复议陈阁部所言,为帅者怎能未思进,先思退?若是主帅闻风丧胆,怯战不前,麾下三军岂能用命?士兵又岂能奋勇杀敌?长此以往,我朝危矣,还望殿下三思!”

张四知没有怼到正地方,反而自取其辱,被太子当众说教了一番。现在对于孙传庭,陈演与魏照乘先后发难,得手的概率应该极高,一个外臣论战两位京官,绝无多少胜算可言。

“……”

孙传庭万万没料到居然有人刻意造瑶重伤自己,气结之余正想措辞反驳,不过这时候太子发话了,他也只能洗耳恭听。

幺鸡叹了口气,哼笑一声问自己的试用期员工:“陈爱卿如此义愤填膺,竟能当庭说教为朝廷屡立战功的孙爱卿,莫非陈爱卿早已运筹帷幄,有了克敌制胜之策?若是本宫以陈爱卿为大帅,统兵出征,可否能收复辽东?我大军出关收复失地,须调动近百万大军,耗费纹银或可高达亿万两,陈爱卿难不成要捐献家产?对了,陈爱卿昨晚吃了什么呀?若不是黄豆、野菜之类‘美食’,可否说与本宫听听呀?”

听到太子能在自己困窘之时出言帮衬,挡下两位阁老很是恶毒的言语攻击,孙传庭内心顿时感激不尽,更加相信昨天君臣之间的密谈绝对不是戏言,有了这样鼎力支持的圣上,自己在外便安心多了,再无须担心朝臣们颠倒黑白了。

陈演一听,吓得老脸泛白,现在大家最怕太子问这个问题,因为但凡说不好就要被抄家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得结结巴巴地回应:“微微臣……惶恐!”

昨晚陈演也吃了一桌子的菜,按王承恩刚刚公布的御膳标准,他的那顿晚餐足够自己被削首的了,说是欺君犯上也不过分,陈演正在心里反复琢磨怎么把这事给糊弄过去,才能转危为安,不能刚当了几个时辰的次辅,转眼就进刑部大牢了。

“惶恐?本宫听闻某些朝臣在国难当头之时,仍然过着纸醉金迷的豪奢日子,大鱼大肉,名酒名茶,样样俱全,可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传扬出去真是贻笑大方啊!”

马丹!

没事就找不自在,这下老子给你怼回去,直接怼到你的七寸,看你爽不爽!

听到如此形象的比喻,大家都面露悦色,又不敢笑出声,低垂着脑袋,生怕被看出端倪,太子年纪不大,还真会挖苦人呀,自己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头,免得被太子盯上。

首辅薛国观心里这个气,什么“强援”,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色,连谁是太子殿下的红人都看不出来,就跳出来瞎说一顿,你们这脑子长到猪身上去了吗?

孙传庭坐地可是殿外武将之列的头把交椅,已经说明人家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了,你们想都不想就这样抨击他,这不是给太子难堪么?他能不动怒么?两头蠢猪!

陈演眼下后悔的要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这么杵在当间,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只要太子开口要对证昨晚所食之菜,那就意味着全家就都完了。

“至于魏爱卿,自以为比起我朝名将孙承宗、卢象升之流如何呀?”

幺鸡特意在两人的名字前加上了“名将”的称谓,以示其为大明的股肱之臣,也给魏照乘提个醒,这货要是依然冥顽不灵,直接就可以“宰人上天”了。

“启禀太子殿下,臣何德何能,万分惭愧,切不敢与两位名将相提并论!”

魏照乘吓得急忙示弱,不敢与太子针锋相对,以免殃及家人。

幺鸡看着这只二货,冷着脸批驳道:“知道便好,昔日孙承宗与卢象升谈及战事,都不敢轻易妄言涤荡东虏。魏爱卿若无把握,自当深刻反省,以免以后夸夸其谈,犹如战国之赵括。”

纸上谈兵的玩意,在大明境内能找出来一堆,能统兵打胜仗的反倒没几个。

如果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就能打赢敌人,那老子找个说书的多好,经济又实惠!

“微臣前番弄巧成拙,羞赧不已。殿下之教诲,微臣定当铭记于心,莫不敢忘,还望孙武卫切勿挂怀!”

在太子面前,胳膊扭不过大腿,魏照乘只得认栽。

真要惹恼了太子,一问自己昨晚吃了什么,那就悔之不及了。

“既然两位爱卿忠心可鉴,莫不如各捐一万两银子吧!两位爱卿若是有难言之隐,本宫自然会加以照顾!”

你俩以为说完就算了?

做梦去吧,祸从口出不是开玩笑,让你俩长个记性也好嘛。

“殿下圣明,国难当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断无难言之隐!”

刚才头脑发热,光顾着攻击孙传庭了,这下好了,太子开口,陈演根本无法拒绝,只能悔恨交加地应承下来,还得面露感激之色,割肉总比掉脑袋好。

“启禀殿下,捐资助军,抵御外敌,臣必定无怨无悔!”

太子雷厉风行,连勋贵包括国仗的家产都敢罚没,魏照乘虽心有不甘,也不敢在大殿上造次,没有勋贵们那道先辈功绩的庇佑,只怕自己直接就要被削首抄家了。

这时候俩人都不敢说自己没钱,一旦装穷就等于公然与太子对抗,被抄家下狱就在所难免的,因为抄出来的家当肯定高于一万两银子,这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有着这两个傻货当出头鸟,大家都老实多了,除了几个赤果果的清官以外,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乖巧地不得了,以免被太子点名,责令当众说说昨天的晚饭。

太子之前说是畅所欲言,可也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内容,对筑城之事只字不提,却恶意攻击忠臣良将的话,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幺鸡也不戳破,而是笑吟吟地大声表扬勉励道:“两位爱卿心怀崇高觉悟,实乃大明甚幸,本宫异常欣慰,还望今后再接再厉!”

第39章:交锋盐税

你俩没钱就三缄其口,有钱就继续怼,老子这里照单全收,多多益善。

一万两不嫌少,一亿两不嫌多!

就问你们怕不怕???

啊哈哈哈哈……

“可有爱卿疏言否?”幺鸡看着下面的朝臣,等了大概五秒钟都无人搭话,只能自己继续说:“我大明尚处于天灾阶段,遂只能全线防御。现外敌虽退,然庄稼绝收,百姓无可依靠,但万不可被流寇余孽加以利用。山东乃是江淮门户,战略地位尤其重要,迁徙百姓、筑城据守已是大势所趋,须立即予以实施,万不可迟疑拖延。”

我看这回还谁敢反对,张嘴就一万两,设最低消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户部尚书李待问基本赞同太子打算在山东一地实施的“以工代赈”计划,只是在选址等细节问题上还有些许疑问:“启禀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意在何处筑城?”

太子决意不想白洒银子的话,想拯救山东的百万灾民,就只能走“以工代赈”这一条路,那么筑城就像其所说是不可避免的大势所趋,选址当然是重中之重。

“北线在莱州府掖县焦家与登州府招远县玲珑筑城,南线在日照县与胶州灵山卫筑城。北线两城当以以开矿为主。南线两城日照充足,自然以晒盐为主。”

招远金矿自宋朝景德四年(1007年)便开始采掘,到一千多年之后还在开采,在千年时间里供挖出黄金两百多吨。

而最让人心动的是,从莱州到招远一线的地下卧有一条名副其实的“金龙”,即遍布大小金矿二十余座,说是遍地是黄金都不过分。

仅焦家金矿周边三公里之内便有河东、新城两座金矿,彼此之间距离很近,开采起来十分便利。而莱州府境内另有西岭、纱岭、腾家、新立村四座金矿,四矿合计可开采储量高达千吨以上。

反正山东闹了灾荒,眼下拥有大量的劳动力,多到上百万之众,这么多人没事干就没饭吃,没饭吃就可能会揭竿而起,与其那样,还不如都特么集中起来去挖矿晒盐。

不论如何,哪怕是京城都丢了,也要守住山东半岛这个“金饭碗”,这里才是大明帝国价值连城的关键地方,从长期来分析,能不能翻身就看“乱矿流战术”了。

对付皇太鸡的三本主基地,幺鸡必须多开一本分基地,因为搞军备竞赛是极其烧钱的,动辄数千万两银子。没钱的话,等清军大举南下,自个不投降就只能跑路了。

本来朝臣们多半是反对耗资巨大的筑城计划的,听闻太子一下子要筑四座城池,心里更是不爽,筹划着如何反对,但细想起来,在山东北部所要修筑的两座城池,貌似并非在海边。

如此看来,要想“以工代赈”,给灾民们讨个生计,那就必须开矿了。莫非太子业已知晓矿藏所在位置?

在招远县筑城的目的,只怕是要采掘那座金矿吧?

这可了不得,必须问个明白才是。

工部尚书刘遵宪急忙出列,询问一二:“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不知殿下在掖县与招远筑城,可否以为开矿?”

有了前车之鉴,哪怕身为一部尚书,要想跟太子叫板也得小心翼翼,以免被问及题外话,昨个晚上您都吃了什么啊,那就当场惨死了……

“刘爱卿所言正是!”

幺鸡都猜到这货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不过身为“奥斯卡影帝”的外孙,拥有足够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必须配合到位才是嘛。

既然太子坦然承认,刘遵宪便祭出一道金牌令箭:“殿下此举只怕有与民争利之嫌,逆天悖理,举步维艰。再者说来,我朝自万历年间,屡派内侍奔赴各地开矿,不仅收效甚微,更时常激发珉众愤慨。此举或得不偿失,还望殿下三思!”

万历皇帝也就是明神宗的矿税是广义上的,包括其他工商税收。其实施的初衷和目的是好的,就是为了改善帝国早已畸形的税收结构。

只不过悲剧在于这位不爱上朝的皇帝,想以一己之力来对抗实力强大的文官集团与其背后的工商利益集团,除非这两大集团互撕,否则不可能有获胜的希望。

有了刘遵宪的开路,吏部左侍郎陈必谦便搬出实例道:“启禀殿下,臣依稀记得,在万历二十八年,凤阳巡抚李三才便上疏圣上,曰矿税繁兴,则万民失业,陛下乃万民之主,惟不能夺民之食。微臣以为,若矿使遍布各地,广颁搜刮之令,必巧取豪夺,致使民不聊生,为我大明千秋社稷,此举万不可为也!”

到了崇祯执政的末期,朝廷上的东林余孽已经不太多了,但仍旧有不少人,比如陈必谦便是其中之一,平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凡涉及矿税,那就等于踩了这帮人的狗尾巴。

只要涉及自身利益,莫说是首辅大人,就是诋毁皇帝的事情,他们都干得出来。在否决矿税的问题上,作为工商业集团的代言人,东林内部的态度是极其一致的。

当年的矿税太监便是万历皇帝绕开东林控制的一条特殊渠道,所以为了打击皇帝的一意孤行,东林便与联合起来,不惜以煽动百姓,以曝力的方式来对抗皇帝的命令。

见到小太子被怼得默不作声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乘机疏言道:“启禀殿下,一物一货所缴之税多不胜举,商人无利可图,百姓深受其害,矿税所得之银均来自层层盘剥,此举乃是敲骨吸髓之法,深含珉众之血泪,殿下万不能广派征榷之使,而使得各地陡生祸乱!”

不批驳矿税的东林不是一个合格的东林,如果换成是甩锅爹,遭到如此激烈的反对,估计又得收回自己的打算,老老实实地继续向老农们要钱去了。

从以往的经验上看,只要朝臣们坚持己见,便可屡屡得逞。在无赖般的利益集团面前,皇帝反倒成了值得同情的弱势群体,这在明末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还有更甚的,在万历三十四年,云南曝徒悍然处死矿税太监杨荣,神宗皇帝居然气得没招了,最后只能以绝食抗议,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不愧为大怼朝的一朵奇葩。

幺鸡沉着脸,看着下面居心叵测的混蛋们问道:“还有说的吗?如果没有,那本宫就说说矿税的事情吧,刚才谁说矿税是敲骨吸髓之法?本宫算过,从万历二十五年到万历三十四年,矿监税使总计向内库呈献白银不过五百七十万两,黄金不足一万三千两,折合起来不到六百万两,均摊到每年,不到六十万两。敢问商爱卿,一年只征收六十万两的矿税,这敲骨吸髓之法是不是少了点啊?”

商周祚万没料到太子是有备而来,居然搬出了具体数字,这立刻让他感到措手不及,要想出上佳对策还得在心里好好筹谋一番才是,所以被批地有些语结,一时间难以反驳。

一个目标被喷地哑火了,幺鸡并没有打算收手,而是继续反击:“依陈爱卿所言,每年区区六十万两的矿税便是巧取豪夺,那每年偷逃千万两的税费,是不是该抄家灭族啊?”

这朝会上事事都要怼,今天不把你们怼爽、怼嗨、怼出高嘲,你们是不会舒坦地翻白眼的,那本尊就满足你们的小小心愿好了。

既然太子问到了,陈必谦也不会坐以待毙,反而好像抓住了一线机会:“臣不知殿下所指,在我大明境内,何人胆敢偷逃千万两税费?”

真是太可笑了,太子虽然才智过人,可若是打算拿那矿税一较高低,那决然不是自己的对手,陈必谦对此还是信心十足的。

幺鸡见到这货居然有恃无恐地等着自己出招,便问起户部尚书:“李待问,去岁我朝产盐总计几何?”

李待问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在,只得回禀:“启禀殿下,约五万万斤!”(5亿斤)

“每斤盐税几何?”

“……启禀殿下,每斤盐税应为白银两分五厘!”(0025两银子/斤)

“五万万斤应缴多少盐税?”

“启禀殿下,且容臣一算……应为一千两百五十万两!”

“去岁户部实际所收盐税几何?”

“启禀殿下,去岁户部受到盐税为七十三万余两!”

“本宫没听错吧?是一百七十三万余两?还是一千零七十三万余两?”

“……启禀殿下,户部确系,去岁盐税所收,仅为七十三万余两!”

这下真相大白了,按照太子与李待问的对话来计算,这盐税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朝臣们都被惊呆了,大家都万万没想到光是盐税一项,朝廷就能收这么多银子。

虽然只是一个应收数额,可的确已经激发起了大家足够的好奇心。

幺鸡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重新锁定目标:“陈爱卿以为偷逃的上千万两盐税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就等于在问:您昨晚吃了什么大餐啊?不妨说与本宫听听,也好让大家乐呵乐呵!

第40章:海盐之利

太子来了个釜底抽薪之计,陈必谦被拿住了要害,心里发虚,只得推卸责任地回禀:“启禀殿下,臣并非在户部任职,且为官以来未能涉及盐务,故不谙此事。”

陈必谦意识到这是太子为自己布下的一个陷阱,所以应该在太子追究相关责任之前,还是先撇清关系为妙。可心里还在埋怨,刚刚胜券在握,怎么眨眼之间便是这等结果。

幺鸡没打算放过这个主动找死的东西,步步紧逼地询问:“既然如此,那陈爱卿以为是何人在我大明境内巧取豪夺呀?”

犯罪团伙就是那一小撮利益集团,谁敢为他们说好话就是被他们收买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喘气了,因为自己家的狗要是反咬主人,那必须变成狗肉下锅了。

陈必谦明白这下必须装孙子了,再怼下去那就真出事了,他还得为家人着想,便弯腰施礼,恭敬地认怂道:“臣非都察院与吏部之官员,不知其身份,还望殿下明察!”

先表面上敷衍住太子,陈必谦心里盘算着,这事一定要尽快传递到江南,要让同僚们有所准备,若是让太子下派的矿使得逞,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幺鸡意味深长地肯定道:“是要明察啊,一年偷逃千万税款,二十年便是两亿两之多!如此巨款不翼而飞,真乃千古奇闻也!”

还是某大爷说的好:拿我的,还回来!吃我的,吐出来!

“不过此事由来已久,盐商惰性已成,想要追查困难重重,结案殊为不易,还须从长计议。遂在山东半岛北部与南部沿海地区,平整土地,作为盐田,方为万全之策。现今北方大旱,虽庄稼绝收,灾民甚多。然沿海各府县也应利用艳阳高照之优势,化不利为有利,才可转危为安,亦能减轻朝廷负担。本宫算过,一亩地一年可产盐一千余斤,即便取整,一万亩每年也能有千万斤海盐的收成。地方留一成,其余九成均海运到各地折现。刨去盐农薪俸,一亩盐田若是细心耕作,朝廷每斤海盐仅赚一钱银子,一年也能有一百两银子的收入,一万亩便是一百万两,十万亩便是一千万两之巨。倘若山东各地官员齐心协力,后年这个时候,非但无须朝廷赈济,还能让百姓过上富足日子。”

幺鸡是按照后世盐田的产量来预估的,一亩地大约能产出一吨多海盐,就是两千多斤。

明代一斤是5968克,比市斤重100克。一亩地面积约为615平方米,比现代667一亩小一些。

不过幺鸡直接把海盐产量减半的话,应该能抹平彼此之间的差距了。实在不行就再减半,只要能喂饱那些灾民,不亏本就行了,朝廷赚不赚钱倒是无所谓。

如果达不到这个预期,要么是下面的各级官员不作为,混吃等死,等着被秋后勾决。要么就是天天下雨,那样更好,旱灾就解决了。

听到海水晒盐居然也能日进斗金的时候,作为外行的朝臣们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大家费尽心思地想办法,也找不到两全其美之策,没料到太子一开口,就把户部的麻烦解决了一半。

前山东巡抚颜继祖还在大家心里核算这晒盐之法如何赚钱的时候,立刻跪趴在地上,送上一记马屁:“殿下之举救万珉于水火,罪臣代山东百万灾民,叩谢圣恩!”

若是海盐真能有如此巨大之收入,山东巡抚这差事做起来就轻松多了,而且盐田都在沿海地带,位置相对集中,便于派兵驻屯监管。

只是太子是否会重新启用自己,颜继祖心里尚有疑问,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圣上或许还没有斩杀自己的意愿,官复原职也说不定。

户部尚书李待问听了太子所说,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此法倒是有很大实施成功的可能,便颇为支持太子的策略,户部得到勋贵们的半数家产,也就只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还须找到一个稳定的进项才行:“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此法可行。如此一来,朝廷仅需赈济山东一年,随后各地便可自力更生,年底还有大量结余,运抵太仓,可大大缓解当下困乏之窘境!”

最让李待问心动的是,太子说刨去盐农的薪俸,让户部拿九成海盐收入,这真是大快人心之举,堪称久旱逢甘霖啊。

就算有这样天大的好处,冥顽不灵的工部尚书刘遵宪依然表示反对:“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此法极为不妥。开垦盐田必然占据百姓良田,乃是本末倒置,饮鸩止渴,势必又会落到与民争利之局面,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有损圣上龙颜。”

只要把“与民争利”的口头禅挂在嘴边,天子以及天子的儿子打算实施的任何办法,但凡与某个小团伙的利益相冲突,就会被扼杀在计划里。

对此,幺鸡不怒反笑地问道:“敢问刘爱卿家里有多少良田啊?以前可曾种过地?”

刘遵宪被问地一头雾水,只得含糊其辞地回答:“启禀殿下,臣倒是有些田地,赋闲在家时下地耕作过,不知殿下用意……”

如果问起所辖良田具体数字,那自己未免又要担惊受怕一次了,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在拿这个敲打自己。

“呵呵,那想必刘爱卿已经升至工部尚书,应该知道海边没有良田,都是盐碱地吧?因为海水会从地下侵蚀沿海土地,海水干涸之后,盐分自然便会留在土壤之中,导致土地贫瘠,变成下等田,这连渔珉都知道,刘爱卿不可能不清楚吧?”

想用这事来怼老子?

亲,你脑子是不是进了成吨海水了?

刘遵宪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急忙道歉:“臣疏忽大意,言语多有唐突,还望殿下恕罪!若是将农田改为盐田,依然会损害百姓之本,或沾有霸占之嫌!”

既然前番已经说错了,刘遵宪索性一口咬定太子的办法损害百姓利益,看他如何解释。

幺鸡直接否认这个二货所说,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非也,非也!此征地非彼征地,乃是租地也。土地所有权,也就是地契,依然归百姓所有,官办盐场只是租借而已。农田改为盐田后,依然由该百姓耕作。官方按照每斤五分银子收盐,收购数量没有封顶,多多益善。此法绝非与民争利,乃是送民大利也!因为一亩盐田可年产千斤海盐,交于官方,则盐农可得五十两银子,不是比种田收入多出不少么?一家若是有两亩下等盐碱地,则可年入百两银子,即便减半,也有五十两之多,不是也能安居乐业么?还无须时刻担心幼苗毁于天灾之手。如今北方大旱,海水蒸发地更为迅猛,盐农哪怕坐在自己的盐田里,都是在赚钱!盐农更无须缴纳任何税费,税费直接抵偿官方征用的盐田租金,乃是互惠互利之举。刘爱卿这与民争利之疑,深恐难以自圆其说吧?”

按照目前这个逗芘天气来算,一年能有五十天下雨下雪就不错了,从春末到冬初基本都是大晴天。山东这地方靠海,还不向大海伸手要钱,难道真等着朝廷赈济啊?老子哪来那么多银子喂你们?

礼部尚书林欲楫想到此举还有几处漏洞,便出列请求答疑解惑:“启禀太子殿下,臣愚钝,尚有三处不解,还望殿下点明!”

“林爱卿直言无妨!”凡是说自己愚钝的,都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反复权衡之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林欲楫才说出自己的疑问:“殿下,臣以为,若是按此法所说,沿海各地皆可晒盐,则南方亦可,我大明产盐总量骤增,势必导致盐价曝跌,此其一。主导我朝盐务之人乃是两淮盐商,山东官办盐场若能丰收,贩卖至各地,则势必将影响其经营所得,此其二。供给各地食盐猛增,则盐价必然不稳,导致盐商互相倾轧,市场混乱,难以控制,此其三。此三则乃是臣顾虑所在,还望殿下酌情考虑。”

幺鸡听完点点头,似乎有几分道理,至少人家不是像上一位那样胡搅蛮缠了。

看在你说地还算得当的份上,老子就给你简单解释一下吧:“林爱卿无须多虑,所述之事本宫早已考虑在内。南涝北悍,乃是大势所趋,本宫在仙界已被太祖皇爷爷告知。我大明南方各地春有春雨、夏天有曝雨、秋有秋雨,全年有风暴,而北方则不然,说是碧空万里亦不过分。至于两淮盐商,他们损害朝廷利益,大举偷税之时,可曾想过朝廷的感受?今朝廷兴‘以工代赈’之策,更无须在乎他们的看法。而盐价嘛,仙界有句谚语,那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市场竞争必然导致淘汰掉有缺点的劣等商品。等到官办海盐大规模上市,朝廷将扶持一批专门经营海盐的官辖盐商,市价每斤三钱银子,官辖盐商就卖两钱五分一斤,质量相当,价格更低,此乃惠民之举也!”

第41章:必牵必谦

那帮狗粮养大的东西,想跟本尊玩荫的?到时候你们只有吃翔的份!

比食盐的生产成本,老子那边用的可是灾民,主要开垦的是荒地,租地也分文不花,还是大批量生产,你们成本再低也低不过老子的海盐,而且物流全部采用海运,比陆路运输成本低得多。

即便市场售价比你们低两成,老子还是大赚特赚。更别说到时候来个强买强卖,谁不买海盐,谁就是帝国的敌人,俬通流寇,这大帽子一扣,你们瞬间就懵圈了,倾销死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户部尚书李待问明倒是没有纠结在晒盐上,他的担心主要在于另一方面:“启禀太子殿下,太仓虽刚入银两,若是同时在山东新建四座城池,加之边务饷银开销,同时支应惟恐力有不殆!”

一次拿出上百万两银子在山东“以工代赈”,只怕到时候辽饷与剿寇的军费又要告罄了。

幺鸡找了一位极其资深的业内人士,给大家答疑解惑:“张国维,张爱卿,本宫听闻你筑城经验颇丰,不妨讲与本宫及群臣听听,修筑一座大城所须几何?”

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张国维作为明末工程师,对这方面颇有心得,便令名阐述道:“启禀太子殿下,以臣经验之谈,建如太湖小城,仅需二三十万两,修筑与济南城大致相当之新城,须不下五六十万两纹银。若是先构筑城墙,而后建宅院,则城墙三月不到即可矗立于世。”

张国维先把建小城的价格作为大城的铺垫,这样便能让人觉得较为合理,以免直接抖出建造大城的高昂成本,把不谙世事的小太子给吓到。

“若让爱卿修筑京师这样大的城池呢?所费几何?”

如果京师因为某种不可阻挡的原因忽然废废了,又不想搬到南京那破地方的话,在另一个地方再建一座的话,幺鸡要知道大概的建造成本,虽然只是个备用方案。

“……启禀殿下,皇城位于京师之中,微臣不敢贸然估量!”

今天的朝会真是奇葩争雄,张国维禀报的时候可是加了小心,尤其是此事涉及到皇城,万不能疏忽大意,免得跟耿直的孙传庭一样被小人算计。太子可以看在其往昔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给这位边关重臣开脱一二,自己就不见得能享受如此优待了。

“但说无妨,爱卿毋须考虑皇城,单说建新城!”

有建紫禁城的那些银子,还不如修一座好看又实用的欧式城堡,战时比紫禁城坚固,平时还特么能搂着美女摆拍呢,一举两得!

将堆成山的银子变成紫禁城,那就只能收门票了……

“启禀殿下,微臣估算,兴建此城,费用恐不下一百五十万两,只少不多!”

张国维揣测太子多半会将在山东半岛建城的重任交付给自己,所以在禀报时说地还算留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要把城池修得更加坚固一些,城墙加高、加厚,过道加宽,城砖采用结实耐用的高档货色,可防御火炮攻击。在四面的城墙上加造可以侧向防御的高大马面,内里再建造大型瓮城的话,造价攀升到两百万两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一分钱一分货,两百万两银子堆出来的东西肯定比五六十万两的要强得多,起码让敌人光是远远地看着,心里有会产生一种难以一口吞下的不良感觉。

要是花五百万两筑城的话,那张国维多半会造出一座巨型要塞,估计清军倾巢出动,加上火炮助阵,堵门围攻三个月,只要里面不主动投降,他们崩了门牙也打不下来。

幺鸡听了这位码防御的专家之言,稍加思索,定了定神,便建议道:“想必诸位爱卿也大概知道了不同大小城池之造价几何,不若如此这般,由东宫拨款在山东北部莱州府与登州府境内各建济南城尺寸相仿的城池一座,由户部拨款在日照县与胶州灵山卫各筑尺寸相同城池一座。如若诸位爱卿觉得大城不便于监管盐田,或可换成四座小城,附加选址可在安东卫、夏河寨前所、浮山前所、鳌山卫这四处位置之中择优选二筑城。倘若户部银两充裕,则此六处皆可筑城监控盐田耕作!”

你们怎么选址是你们的事,老子可是要派人到北边摸金去了,反正抄家之后能落袋一笔横财,全当是风险投资了。老子就不信几十万人一起刨地,在一年之内还特么挖不到金矿的矿渣。

招远金矿可是自宋代就开始采掘了,只要扩大开采面积,在已经出产黄金的位置继续深挖便可,毗邻的金矿也距离主矿很近。如果没有愚公他们家移山的话,应该没多大问题。

不管是官方记载,还是野史,甚至包括地摊文学在内,从来没有书上记录过招远金矿发生天然位移的内容,既然此矿的位置是固定的,那就可以基本确定附近的金矿位置了。

反正幺鸡就听说过河流改道的,没见过金矿自己跑路的,谁有本事就把喜马拉雅山搬到泰国去,山上流下来的东西直接拿杯接满就可以当纯天然的冰水卖了……

听到太子居然想拿内帑的银子来建城,言语之中,大有与户部均分山东半岛岁入的趋势,工部尚书刘遵宪急忙问道:“启禀太子殿下,不知东宫拨款构筑两城,所得收入如何分配?”

话音刚落,其他大臣也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问题上面,想听听太子如何辩解。

“东宫拨款建城所得自然归东宫所有,户部拨款建城所得自然归户部所有,如此实施,自然合乎情理。倘若户部觉得收入偏少,还可以新建城池,毕竟山东半岛可建城的地方有很多。”

想用这事卡我?做梦去吧!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别说内帑与户部了!

吏部左侍郎陈必谦总算抓住了小太子露出的一丝破绽,急忙祭出杀招,阻止其建城计划,好将方才失去的面子找补回来:“启禀太子殿下,招远金矿所得,我朝历来皆归入太仓。若是按殿下之意,矿山所产之黄金岂不均被内帑所得?再者说来,矿山并非皇家所有,殿下身为太子,又岂能独断专行,以权谋私?以一己私欲鲸吞此座金山?殿下倘若一意孤行,则信义尽失于天下,恐徒遭耻笑矣!”

看这个架势,眼前东林这货今天算是跟老子杠到底了,真是人形的“杠头”啊。

若不是王承恩提醒,幺鸡都还不知道陈必谦的门派呢,都是岳不群那伙的。

这货难道只有三秒钟的记性?

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事了?

以为老子是“啃的鸡”?

跟条疯狗似的上来就咬?

工部左侍郎李觉斯未等太子发话,便出列予以支持:“臣复议陈侍郎所言,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殿下此举,乃是掠取太仓之金,陡生祸端,着实欠妥,绝非君子所为,更非生财之道也,开矿建城乃是长久之策,筹划当须慎之又慎,岂能只争朝夕?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万历皇帝不过派了矿使而已,想不到太子尚未登基大宝,胃口居然比万历皇帝还大,要一口吃掉招远金矿,真是惊诧众人,若是不加以限制,今后怎还了得。

神宗在跟大臣们讨论矿使的时候,说地都很客气:朕以连年征讨,库藏匮竭,且殿工典礼方殷,若非设处财用,安忍加派小民?

这样的皇帝简直就是个傀儡,要点银子还得向大臣们乞讨,如果对方不同意,你就瞪眼没辙,尊严和皇权真是荡然无存。

既然你主动找死,那本尊就不用跟你废话了,幺鸡兴致勃勃地问:“既然陈爱卿说到本宫打算以权谋私,不知陈爱卿可否做到大公无私呢?”

陈必谦心里陡然一紧,太子在转眼之间,便把话题从开矿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这就坏了:“臣自入仕以来,无时无刻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万不敢松弛懈怠……”

不知道太子下一步要如何发问,陈必谦已经是汗流浃背,紧张地不得了。太子适才没有为难自己,难道是要蓄势待发不成?

幺鸡轻哼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对方的敷衍之词:“行了,直接说家产几何吧?昨晚吃了什么?就敢在朝会让妄加指责本宫?说啊!还敢大言不惭地抨击本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来人,将此獠逐出大殿,东厂过去抄家拿人,看看他到底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如若反抗,严惩不贷!”

之前只是勋贵们被抄家,文官即便在言语上冲撞太子,也顶多被致仕而已,没有遭到任何程度的清算,这在甩锅爹主政之后,已经是全身而退了。

陈必谦大惊失色之余,仍故作镇定,凛然无比地宏声放话道:“臣于公于私,均清正廉明,自是问心无愧!太子如此对待朝臣,已是失德之举,必遭天下有识之士口诛笔伐!”

第42章:招远金矿

向黄口太子退让是不可能的事情,陈必谦也抹不开这个脸面,事到临头,只能死扛到底,然后等着东林同僚们前来搭救。

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就差将这货给埋了,幺鸡最后跟这货斗一次嘴皮子:“本宫对待朝臣很好,对待那些徇私舞弊的蛀虫就无须客套了。你是清官还是贪官,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届时可让朝臣们对你进行一番评价,看看你方才所言是否被天下人耻笑!还等什么?快给本宫将此獠拖出去!”

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连命也别要了,反正活着也是个祸害,老子算是为民除害了。

要是这货是个清官,还真能让自己另眼相看。

可惜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清官?只怕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别人先不提,就内阁这五个,个个都是身价不菲的万两户啊~!

以为你是东林,老子就不敢动你?

那咱就试试吧,看你的东林小伙伴敢不敢过来救你!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两只膘肥体壮的大汉将军将陈必谦拖了出去,没人为其说好话,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根本就不能肯定他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

一旦是后者,那就直接将自己给陷进去了,全家都得跟着陪葬,这样的结果,任谁都无法接受,再说又没有真凭实据可以为其洗白,所以还是看热闹为妙。

就事论事可以,你别发动人身攻击,把太子怼急眼了,人家反怼回来,你能接得住?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非常理智地选择齐刷刷地后退一步,免得溅自己一身血……

幺鸡顺势敲打一下刚才跟自己对着干,支持陈必谦的李觉斯:“某些朝臣就是这样,指责本宫以权谋私,可自己在本宫还没出生之前,就开始以权谋私。指责本宫行事非君子所为,他又做了几件君子所为之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假仁假义,其心可诛,罪不容恕!”

李觉斯被点地顺脸淌汗,紧张地不得了。他很清楚太子这话在批评自己,只不过没点名道姓而已。不能再继续在太子面前煽风点火了,万一雷霆震怒,因为此事而殃及自己,那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得人头落地。先暂时隐忍,避其锋芒,静观其变,躲过这一劫再说。

“方才说到哪了?哦对了,招远金矿!李待问,此矿每年可向朝廷进献黄金几何呀?”

幺鸡对开矿的事情很有兴趣,但还不清楚现在的产量情况,先摸摸底再说。

李待问不知道太子将如何处置这座金矿,可还是如实上报:“臣记得去岁招远向朝廷进献不足一千两黄金!”

幺鸡就差竖起大拇指点赞了,这么算起来,招远金矿的年产量才折合一万两银子而已,刚才那只东林二货跟我这个那个,就为了这点小钱在这死缠烂打,真是自取其辱。

“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招远金矿进献抵扣一半的皇庄银两,今后户部每年仅需向内帑支应皇庄银子两万两即可,不知李爱卿以为如何呀?”

幺鸡认为生切豪夺这招最好不使,最好将心比心,以德服人,用易货的办法来争取大臣们的同意,只要不遭到激烈反对,那便是成功了。

四万两缩减到两万两,李待问想了想,倒是基本认可这个建议。虽然招远金矿算是抵偿给太子了,可细算起来,这笔买卖对户部来说还是划算的,省下了大约一万两的开支。

礼部尚书林欲楫觉得还是朝廷亏了,不能让小太子中饱私囊,占户部的便宜,旋即讨价还价道:“太子殿下若是有意用皇庄银两减半之策来采掘招远金矿,倒是可行。倘若今后金矿所产黄金数量翻倍,殿下又该当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太子的妥协幅度还不够大,最好彻底让出皇庄所得才行。这话他是不会说的,还是让太子自己说出来更好。

既然如此,幺鸡又退一步,建议说:“今后招远金矿产量高低,均与户部无关,由本宫自负盈亏,皇庄所得户部无须向内帑支应分毫,用招远金矿完全充抵皇庄银两,诸位爱卿以为这样可算妥当?”

林欲楫也不再找茬了,稍加思索,便表示同意:“臣以为甚是妥当,殿下英明!”

户部节省了三万两银子,皇庄所得完全归入太仓,李待问自然也没理由不同意了。

朝臣们虽然对用招远金矿换取皇庄岁入感到有些恋恋不舍,不过这笔买卖也算是互利互惠,对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至少户部不但不亏,还小赚了一笔,双方立下字据,签上当事人的名字,盖上相关部门的大印,就算是成交了。

从更高的层面来看,户部得到了山东的南部沿海地区,作为盐田来经营的话,这里比起北部沿海,不论是光照还是气温都对晒盐适宜得多。

若是持续干旱,不曾降雨的话,说不定真可以照太子所说,仅需一年时间,小半个山东的百姓以晒盐为主业,捕鱼、开矿为辅业,便可以丰衣足食,甚至向户部缴纳大量税银。

下面还跪着一位呢,那便是前山东巡抚颜继祖,这货也被太子的设想给震惊了,浮想联翩地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仿佛已经见到了堆成山的海盐在向他招手。

“颜继祖听封,本宫命你官复原职,整饬山东,山东首府搬迁至莱州府掖县,若是再有差池,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二罪归一!”

如果宰了这货,还得任命一个新的巡抚来管理山东,能力比他还低的话,那还不如继续用这货。

颜继祖之所以被下狱是因为济南城被清军攻陷,朝廷没军饷,德王又是个吝啬鬼,一个巡抚哪怕是个贪官,倾家荡产的话,那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出来。即便是十万两银子,对守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除非土豪德王可以慷慨解囊,否则济南陷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没等颜继祖叩谢圣恩,就出列反对:“启禀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为何坚持让颜继祖官复原职?若是没有适当理由,恐遭朝野异议!”

因为颜继祖的过失,不但让济南城被清军攻陷,导致大明帝国的藩王被敌人俘虏,这对朝廷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若是追究起相关责任来,颜继祖当是罪魁祸首。

幺鸡料到有人会反对自己的命令,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对于……嗯……商爱卿所提之事,本宫分析如下。其一,将山东之军囤积在德州进行防御,乃是杨嗣昌所为,颜继祖只是奉命行事,而杨嗣昌现已被下狱。其二,朝廷对山东下拨的军饷不足,导致山东各地的防御力量并不充裕,只能进行重点防御,导致清军得以偷袭济南。其三,德王面临敌军攻城,竟仍然视财如命,拒不捐资抗敌,鉴于其已被清军所掠,本宫就不追究其责任了。本宫命颜继祖戴罪立功,并非既往不咎,今后还要听其言,观其行,遂爱卿不必纠结于此。”

其实颜继祖只是杨嗣昌麾下的一枚棋子而已,但凡战事不利,就一定会被杨嗣昌当成替罪羊给顶缸用,就像卢象升一样,哪怕是战死,都要为其背锅。所以杨嗣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兵部尚书陈新甲也对太子的命令有不解之处:“启禀太子殿下,臣不知殿下为何要将山东首府迁至掖县,此举岂不是舍本逐末?”

将首府迁至掖县,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放弃了济南这座山东西北部的军事重镇和经济中心,这定会给山东造成巨大的不良影响。

再说济南城的城防起码要比掖县坚固得多,若是清军连济南都可以攻克,就别说比首府小得多的掖县了,难不成太子已经被清军吓破胆不成?

涉及军务,兵部左侍郎魏照乘就可以驾轻就熟了,应对起来比之前的事务要容易得多,也好在太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万万不可放弃济南,济南乃是中原之门户,御敌之屏障,于国于民都异常重要,万万不可弃之!”

其他大臣听了也是颇为赞同,工部尚书刘遵宪、礼部尚书林欲楫、工部左侍郎李觉斯、兵部右侍郎李日宣等人纷纷复议,太子此举极为不智,理应收回成命。

幺鸡淡然一笑,转而问其处于蛰伏状态的“丑八怪”:“张四知,张爱卿,卿为山东人士,可知山东哪里最为富庶?”

突遭太子质询,张四知心里一紧,想到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这次就稳健多了,问题也不难,应该能让太子满意,随即恭敬地回禀:“启禀殿下,山东首富之地,当属济南!”

不用问他这个山东人,就连大殿上的其他人都知道答案。

见到这货还不是个纯粹的二百五,幺鸡便又问:“爱卿以为,若是清军再次攻入山东,首取之地当是何处?”

本来不用节外生枝,可两位兵部的蠢货非得刨根问题,幺鸡就只能如此这般了。

第43章:放弃济南

张四知也大致猜到了太子的意思,旋即答道:“臣以为清军必再取济南,只要攻克济南,取尽城内财宝,便可抵攻克其他三四座城池所得!”

莫说清军,就算是大股流寇,若是攻入山东,也会贪图济南的财富,将竭力染指此地。

有了之前的铺垫,幺鸡重新与陈新甲和魏照乘搭话:“两位爱卿想必都熟读兵书,通晓边务,须知济南无险可守,若是岁尾清军再次入关,突袭山东,济南城必将被二次攻克,难道我大明百姓刚刚恢复日常生活,就等着被东虏抢劫一番不成?”

济南城北虽有黄河作为依托,可到了冬天,河面封冻,清军骑兵便能如履平地,济南周围又都是平原地带,明军除了坚壁清野,固守待援,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出城野战,其下场就是被辫子们全歼。周边守军距离济南又很远,更何况根本就不敢过来支援。在清军携带大量火炮的情况下,济南城被攻克仅仅是走个过场罢了。

如果太子执意如此,陈新甲很是担心:“启禀殿下,若是朝廷有意放弃济南,势必将使山东珉心不稳,由此产生流言蜚语,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集灾民结为流寇,可谓防不胜防,还望殿下未雨绸缪。”

陈新甲可是深知剿灭流寇有多么困难,在朝廷倾其所有,皇帝拨空内帑的情况下,贻害大明十余年的流寇之患总算是被平息了,一旦在山东复起,只怕朝廷再也无力镇抚了。

“本宫在沿海地区兴‘以工代赈’之策,使灾民得以筑城、开矿、晒盐、捕鱼,其宗旨便是让灾民自食其力,不致忍饥挨饿,最终实现安居乐业。若是原地不动,仍旧实施前番之策略,明年山东继续遭灾,诸位爱卿谁可自掏银两前去赈济?山东依然落到如此凋敝之程度,百姓食不果腹,朝廷何谈凝聚珉心?再者说,山东之军兵力有限,若是将半数人马守备济南,难道将其他要地送予东虏不成?若是全线防御,必然被东虏全线突破,我军定然一败涂地,不可收拾。总览当下之现状,半岛物产丰富,运河能够输送粮食,唯有集结重兵,守备半岛与运河沿线才是上上之策。”

至于其他地方,包括济南在内,如果觉得故土难离,那你们就烧香祈祷吧,反正官军是先撤了……

明军与清军的军事实力,特别是野战机动能力相差悬殊,眼下只能进行战略防御,全线收缩,努力经营运河生命线与半岛矿区。

如果死守济南,将半数兵力囤积于此,那才是舍本逐末。

丢了一座济南城,对幺鸡来说无关痛痒。

要是被清军深入矿区,乃至破坏沿海地带的盐田,那就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幺鸡给明军制定的山东境内的防区只有三片,其一便是临清至济宁的运河沿线地带,其二是掖县之招远的矿区地带,其三是日照至青岛的盐田地带。

考虑到清军一路南下山东半岛南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明军只要重点防御运河与矿区就行了,而冬天运完粮食,运河的价值也暂时丧失了。

岁末的矿区乃是防御的重中之重,好在背靠大泽山,还算是有半个天险可以依赖。辫子们真要是贪得无厌,打到南线的盐田,幺鸡就有把握留下一半的强盗。

见到群臣们都还在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幺鸡便以退为进道:“哪位爱卿敢立下军令状,本宫便拨付其一万人马,命其守备济南城,但凡在清军攻城时,确保全城安全,使得济南城岿然不动,让清军败兴而归,便可封伯!”

一万人马当是不多,可人吃马嚼,加上大炮火铳,一年少说也需三十万两银子,军饷开销决然不算小。但对偌大的济南城来说,一万守军明显不够用,还要事先立下军令状,这让朝臣们默不作声,都不敢跟太子抬杠了。话说回来,哪怕济南城内有两万守军,也没人敢保证可以凭此坚城,打退清军的猛攻。

大家揣测太子畏敌如虎,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除了卢象升与满桂等极少数人,连同袁都督与孙大帅在内,大部分明军将领都不敢与清军打玩命似的野战。

即便是袁都督,也只是背靠京城与辫子们较量一下,很大原因还是在天子脚下,不打不行。

目前对明军来说,就是野战出门二十里,只要跑不回来,就会被对方全歼,守城又没十足把握可以击退敌人。

不蹲家抱团取暖的话,那基本就没活路了……

太子这招过于荫损了,谁反对迁移首府,只怕就要被送到济南守城了,真要是清军再次南下,这差事极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了。要么守城力战,被清军打死或者俘虏。要么临阵脱逃,被抓住送到京师下狱问斩,反正怎么都好受不了。

“既然诸位爱卿无人可保济南之安危,那本宫就当诸位爱卿同意迁移首府至掖县了。北线两城,由张国维与王一鹗监督兴建。南线筑城之事,还须诸位爱卿立刻商议,完毕之后,今天的朝会就可以结束了,明天巳时继续!从今往后,每周上朝五天。若事务较少,则上午即可结束。若事务较多,则顺延至下午。”

至于午餐具体吃什么,那就要看老子的心情了,如果被你们给怼坏了,大家就等着吃炒黄豆吧……

朝臣们没想到太子居然做出如此决定,真是让大家始料未及。

因为这位小太子的爷爷(万历)不爱上朝,大爷(天启)也不爱上朝。

其父崇祯虽算是勤政恳谈,却难以与群臣争吵中占得上风。

太子监国第一天,便展示出特立独行的一面,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啊。

幺鸡静观下面的反应,心忖:怎么样?以后大家天天上朝,天天来怼,咱们君臣怼成一片,多么开心啊!咱大怼朝真是欣欣向荣啊~!

依今天的情况来看,往后朝会应该是一事多怼,每事必怼,努努力的话可以怼出亚洲,怼向世界了!

太子所想之事,朝臣们是不太清楚的,但天天上朝的话,三品以上的官员还好说,可以在殿内纳凉,三品以下的就苦了,就这么一天,他们便被晒得眼冒金星了。

天天来晒,不出半个月,大家非得被晒成乌鸡不可。你要是在奉天门侯着,那太监在皇极殿喊话,你根本就听不清,让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请你,那就更不可能了。

眼下大家还没时间想太多休息的事情,因为太子已经吩咐王承恩将一副偌大的山东地图安装到一个支架上了,好让群臣商议在山东南部沿海地区筑城之事。

“户部打算支应银两几何?诸位爱卿有打算兴建城池几座呀?”

反正老子占了北面的金矿,现在就等着看你们在南边狗咬狗了。

大家虽说关心济南的安危,不过在可以提供数百万两银子的盐田面前,首府也就变成鸡肋了。再说太子已经发话了,济南的命运是注定了的事情。

兵部尚书陈新甲从防御角度出发,首先直抒己见:“启禀殿下,依臣看来,山东南部沿海一线极长,若要监管起来方便得当,须在此六处筑城,即便不是新建,也应扩建原有城池。在平时可以监管盐田耕作情况,在战时也便于收留盐农,确保百姓之安危。若是筑城太少,则起不到应有之作用。”

陈新甲虽是首府薛国观提携上来的,可绝对不是什么混吃等死就酒囊饭袋,正相反,其专业技能很强,对于军务之事了然于胸,分析内忧外患的水平并不比杨嗣昌低。

山东南部沿海如此之长,只筑城两三座未免过于单薄,所辖区域拉长的话,也难以起到监管的效果。要想让这些沿海城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必须增加数量才行。

如果户部有财力的话,陈新甲希望在南部沿海地带,凡是重要节点,皆应构筑坚固城池。防患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要强得多,这钱也不算百花,盐田耕作一年便可收回成本。

户部尚书李待问倒是理解这位同僚的策略,可依然苦笑道:“大司马(兵部尚书的别称)设想甚妙,可难以实施。只因太仓之情况已是世人皆知,至多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筑城,若是再多,恐力有不殆。”

之前查抄了勋贵们的家产,金银都可以归入太仓,可军饷才是户部最大的开销,动辄十数乃至数十万两的饷银,各地月月催拨,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太子刚刚免了北方各地的三饷之税,这时候又要赈济山东灾民,虽说是“以工代赈”,可实质还不是需要从太仓拨发大量银两,只不过赈济的形式换个样式罢了。

李待问的态度很明确,户部就掏一百万两银子,你们怎么花、怎么筑都行。想获得更多的拨款,诸位就去找太子索要吧,反正户部是没钱了。

理论上兵部与户部的目标是矛盾的,兵部希望筑城越多越好,这样可以凭坚城拒敌。户部则希望花钱越少越好,最好不花钱,因为太仓实在没多少存银了。

第44章:兴建新城

陈新甲转而寻求张国维的帮助,这位可是资深的筑城高手:“少司空(工部侍郎别称)以为如何?每城可否少于二十万两纹银?”

依他的想法,实在不行就能减则减,能免则免,一百万两均摊到六座城池,每城也有十六万余两,或与二十万两所筑之城相差不大。

“大司马,依张某积累之经验,在江南一带,二十万两筑一城乃是最低限额。北方人力开销较低,或可降至十五万两。但在下不敢断言如此,若是在老城之上扩建,尽量压缩成本,达此目的。不论如何,须付诸于实施方可知筑城开销。”

张国维根本不清楚当地的物价水准,自然不敢撂下自己的定论。目前只知道把灾民当作苦力,雇佣价格肯定比江南低不少,其他的就难说了,得到当地才能了解一二。

太子适才当众宣布在山东北部新建两城,也没说具体尺寸如何。命自己作为工程监督,说不定一会儿还要对自己耳提面命一番,可要听得真切,问个明白才行。

对于张国维的答复,陈新甲认为是积极可行的,他觉得先获得户部拨款,把城池码起来再说,其他都是后话,便对李待问说:“大司徒(户部尚书别称),陈某以为户部可拨款一百万两在此六处原城之上进行扩建,预估每城建造费用为十五万两银子,余下十万两作为补充经费,这样便可在山东南部沿海地带设立防御节点,便于监控周边盐田,不知大司徒以为如何?”

既然户部没多少银子,那兵部和工部就得选择最便宜的建造方案,反正一旦造价上去了,最后必然连苦力都雇不起了。

“在下并无多大异议,不知大司空如何看待此事?”

李待问只管拨款,具体施工还得看工部尚书刘遵宪的意思。

“既然户部已竭力支持,刘某自然赞同此事!”

刘遵宪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六部的预定收成再被太子横插一杠子。

按照东宫与户部的协定,户部在南线筑城,便可获得所晒海盐的九成之多。

如果东宫乘机而入,说不定就要被半劈了,到时候大家又得争执地面红耳赤不可。

这事跟吏部、礼部、刑部都屁关系没有,顶多吏部派点人去当地监管,主要得由山东巡抚颜继祖负责,一旦出了事,他决然脱不了干系。

“启禀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意在掖县及招远县新建城池尺寸如何?开销又如何界定?”

张国维觉得还是自己提前问问好,免得太子过后又单独找自己,若是被批驳一顿,就比大殿上难受得多了。

“两城尺寸均与济南城相当,东宫为此拨款一百万两,特派爱卿与王一鹗监督。两位也算是故交,想必在筑城一事上心有灵犀。虽分隔两地,但离着不远,可随时互通有无,补充彼此缺漏之处,本宫相信两位所筑之城均当质量上乘。”

五十万两银子造出来的城池,即便不去现场品鉴一番,想来应该不会太矬。

可如果守军没投降,却被清军在几天时间里就打了下来,那到时候老子就唯你是问。

“臣定当全力以赴,不敢懈怠!”

太子为这两座城池下了血本,造价是南部各城的三倍多,张国维必须认真对待才行。

“本宫是相信爱卿能力的,今后现场监管,避免施工人员玩忽职守、偷工减料、克扣饷银,就全赖爱卿了。此处并无朝廷大员,更无皇亲国戚,本宫赐你尚方宝剑,但凡属下有作奸犯科之行为,一旦查明,便可先斩后奏,切莫让那偷奸耍滑之徒有机可乘。”

筑城跟赈济一样,都是下面日盼夜盼的肥差,里面弄点猫腻,就足够某些人一家吃上好几年大鱼大肉的。

“臣承蒙圣眷,已然感激不尽,自当鞠躬尽瘁,早日为殿下筑得此城!”

张国维得到了太子的鼎力支持,在激动之余,内心也是踌躇满志,把这差事当成自己的毕生心血来做。

“爱卿注意休息,莫要过度襙劳,仅需在入冬之前完工城墙便可,但必须坚固才行,城内宅院可慢慢建造。”

以后还得靠这货码防御呢,不能建了一座城池,就特么把他自己给建挂了。

“臣了然,定不负殿下之期望!”

只要拨款足额且及时,张国维对建造一座坚固城池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颜继祖!”

“臣在!”

“本宫让你官复原职,又将山东首府迁至掖县,此地距离新城位置不远,想必找你办事的人会有很多。本宫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那便是你和你全家的脑袋是寄存在本宫这里的。等灾民转移到半岛,城池兴建完毕,才算是功过相抵。但凡有人举报你贪赃枉法,收受他人馈赠,抑或是玩忽职守,图财害命,一经查实,核准无误,你那一家就等着被秋后勾决吧!反正时间也没多少了,夏天一过就入秋了!”

“微臣万死不敢如此,定当时刻铭记殿下圣谕!”

以后如何行事,颜继祖不能肯定,但眼下决然不想再回刑部大牢了。

杨嗣昌进去了,换他出来,如果再进去,只怕想出来就是奢望了。

“二进宫”被放出来的人寥寥可数,强如袁都督,只进去一次就挂了……

在双方谈妥大框架之后,现在君臣签署的只是个意向书而已,真正具有执行权力的筑城敕令须在工部拿出具体方案,经过幺鸡认可,再行签字盖章,待其生效之后,东宫和户部才能向这个耗资高达两百万两之巨的工程项目进行拨款,让张国维等人亲赴山东现场督导开工事宜。

今天这朝会真是精彩纷呈,紧张刺激,连国仗和国公都被太子抄家了,阳武侯更是被灭门,让满朝文武都叹为观止,大开眼界。但对大多数臣子们来说,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熬过去了,自己没有被殃及,全身而退,回家可得庆祝一下。

不过,如果明天太子问起来自己今晚吃了什么,那就……

幺鸡看着大家如释重负的滑稽背影暗笑:欢迎大家参加我的朝会,你的怼!好太子就是我,我就是你大爷!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休息,休息一下,咱们明天接着怼!

不见不散哦~!

mua!

么么哒!

啊哈哈哈哈……

之所以可以提前退朝,是因为还有一件大事,那边是去后邸探望仙游之中的皇帝。

在这之前,大家都须在外朝沐浴更衣,以免携带病菌或者让一身臭汗熏到陛下,那就不好了。

获得探视资格的有内阁五位成员、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供十四人。

在乾清宫外,一行人等被告知进去之后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更不能靠近观瞧,只能距离龙床一丈跪拜觐见。

根据太子的吩咐,大家还要带上口罩,免得有人打哈欠或者喷嚏,蹦出一些大肠杆菌,空降到甩锅爹的龙体上。

看着大臣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逗芘模样,幺鸡心忖:这要是可以收门票,一年下来说不定也能攒个十万八万两的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整个过程不过叩首三次,定睛观瞧一分钟而已,让他们明白甩锅皇帝还没驾崩,气息平稳就行了,余下的事情太医就能解释个大概了。

瞻仰完“帝国头号植物人”之后,众人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继周啊!”

幺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尤其是阎思印那事,这货算是解决了,不过后邸里还潜伏着一堆看热闹的现场观众,这可不行,必须捞出来挨个放血,不然就太便宜他们了。

“臣在!”

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急忙快步上前侯着,不知道太子又有何吩咐。

“你那不是有册子么?除太妃、懿安皇后、本宫母后这三处之外,把入宫五年以上,或品级在八品以上的内侍,凡是购买紫金债券不达标者,全都抓过来,本宫就不信这后邸与各处机构里还有穷得掉渣的奴婢!让李凤翔派人去搜他们的住处,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天黑之前要把这事办妥。”

既然你们这群狗东西要银子不要脑袋,那老子就不用跟你们客气了,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可是就指望你们给他自己的功劳簿上添砖加瓦呢,你们就为“小李子”鞠躬尽瘁吧。

幺鸡看过李继周呈递上来的册子,很明显有些人的购买金额与其职务不付,这帮人就是存心在糊弄自己,欺负刚刚接手这个日暮西山的庞大帝国的黄口小儿。

“臣遵命,定不负殿下嘱托!”

李继周在的领旨的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嘲笑为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他们还不知道今天的朝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妄称自己穷得只能吃炒黄豆的家伙,没过半天工夫,脑袋就连炒黄豆都吃不到了,这就是欺君的下场。

你们以为把高起潜等人处置完了,这次整饬就算是过去了?做梦去吧!

第45章:煤山改名

照太子这力度与狠劲儿,约莫不再榨出一百万两银子,是不会罢手的。到时候谁掏的少,谁就必然去下面见阎王,你们哭都来不及。

“殿下,臣有事禀报!”

东厂提督太监方正化神色凝重,像是有心事一般,见到太子吩咐完毕,方才上前请示。说罢还看了看周遭的人等,好像担心他们听到似的。

“你们在二十步之外侯着!”幺鸡看出了这位督公的迟疑之色,说不定真有要事禀报,便让左右退地远一些,然后才洗耳恭听:“说吧!”

即便如此,方正化仍旧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只让太子一人听到事情的原委。

“嗯!你还与其他人提过此事么?”

幺鸡听完也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先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不能让远处的跟班们看出自己的惊诧。

“事关重大,臣万不敢外泄,并责令有关人等守口如瓶,违令者斩!”

方正化急忙跪下施礼,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事可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定会闹出乱子,难以收拾。

“这便好,告诉东厂的参战人等,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任何时候都不得造次,本宫自会定夺!”

幺鸡心中已经有一万多只野生草尼玛神兽狂奔而过,卷起滚滚烟尘,久久难以消散。

这位“东方失败”禀报的事情就是查抄被阳武侯府邸遭到其家丁持械围攻,此事本已盖棺定论,但如果知道实情,那真还有值得事后打小报告的地方。

因为第一批战殁的十一人全部都是东厂的藩子,东厂此次一供去了二十五人,挂了将近一半!

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一方面是因为里面的歹徒太多,而且仗着本方人多势众,完全没有畏惧心理。

另一方面则是一同前去的锦衣卫在外面看热闹,等到双方开始械斗,更是见死不救,在远处驻足观瞧。

算上第二批加派过去的人马,两次围攻阳武侯府邸,总供才挂了二十人,而东厂就占了其中的十八个,锦衣卫才死了两个人,受伤也不过十三个而已。

方正化压着未报就是担心在朝会上让骆养性下不来台,如若太子要在朝会上惩处锦衣卫的怯战人等,或许会生出后患,所以权衡利弊,还是等退朝再行禀报为妙。

幺鸡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问候了两遍骆养性的亲妈、老婆、小妾、各种相好的……

要不是牲畜不如的锦衣卫畏缩不前,东厂怎么会死伤这么多人手,方正化对此也是怒火中烧,但骆养性位高权重,要办了这厮还须太子下令才行。

现场指挥是骆养性的一个亲信,否则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眼睁睁地看着东厂的人陷入死战,自己却领着人谈笑风生,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方正化明白,倘若太子当众处理了这货,势必会引起骆养性的不满,导致君臣猜忌,锦衣卫若是做大,便等于直接置太子于险境。

只怕现如今仅凭一张圣旨,已经削不去骆养性的兵权了,此獠在锦衣卫经营多年,人脉甚广,亲系众多,若是对其不利,只怕会引起下属的搔动。

幺鸡身子呆立在原地,心里大为后悔,如果自己的“东方失败”早点禀报,说不定就能永久的“留下”骆养性了,这会儿估计他已经出宫了。

硬追的话,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逼他狗急跳墙。明天上朝或许是个机会,不过如果不能将这狗粮养的同傥一网打尽的话,难免会死灰复燃。

“你须如此这般……”

为今之计,只能来个后发制人的“吗叮呤计划”了。

天色尚早,幺鸡本打算接见一下参与剿灭阳武侯这一武装团伙的有功之臣,不过考虑到方正化的小报告,为了避免激化双方矛盾,还是就此作罢,息事宁人。

与“呆萌可爱”的臣子们“促膝长谈”了大半天的时间,宫里空气又不太流通,未免感到有些头脑困顿,所以打算散散心,去煤山登高远眺一番。

在大量内厂与东厂藩子们的保护下,出宫百米而已,想必也没多大危险。即便本尊为了捞钱,暂时缺德几天,也不至于被人架炮轰吧?

煤山就是后世的景山,此时正是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之时,作为距离紫禁城咫尺之遥的皇家园林,虽然地方小了点,比起宫里的坑爹假山,可也算是一处略显别致的景点了。

“万岁山?”

幺鸡在山脚下没等上去,就看到一块冰柜大小的石头上可着三个斗大的字样,还用红漆涂上了颜色,很是刺眼地很啊,尤其是这败家名字。

“进朝呢?”

“奴婢在!”

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不明所以,可还得急忙凑到近前侯着。

“此名欠妥,若是內侍登山,岂不要把‘万岁’踩在脚下?马上派人将这石头搬走,换块石头,上面写上鸿山,鸿是鸿运的鸿,寓意鸿运当头。先让……呃……倪元璐书写,然后再由石匠沿字迹边缘进行凿刻。选的石头要比这块大一圈,材质不必讲究太多,跟石狮子的一样,三天之内办好就行!对了,要给倪元璐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煤山的俗称更悲催,煤同霉音,作为本地官富二代于一体的超白金土著,幺鸡尤其忌讳自家重大物品的名字与糟糕的字谐音,曾几何时,甩锅爹就是在这挂掉的,自己万不能步其后尘。

老子搬不走这座山,改个名字总可以吧?

不然一出门就见到所谓的“煤山”,心情怎么可能好得了?

本来还想改成景山,可转念一想,或许有“坐井(景)观天”之意,自己不能做井底之蛙,所以还是改成鸿山更为妥当。

倪元璐与王铎、傅山、黄道周、张瑞图并称“晚明五大家”,据说字体惊奇,意势十足,这次正是看看他笔力的好机会。不管怎样,别写的跟医生诊断书似的就成。

如果这货自恃清高,不买自己的账,那就让张瑞图过来打个样。

还不行的话,那老子就特么滴自己动手。

大笔一挥,写上mountain-top!

“殿下言之有理,奴婢遵命,这就遣人将此石搬开!”

杨进朝马上吩咐手下,不管力气多大,先七手八脚地把这块碍眼的石头弄走再说。

如果在太子下山的时候,这块石头还戳在原地,那自己就要被殿下责骂一顿了。

一群小太监接到命令,立刻露胳膊挽袖子开始干活。

幺鸡说完也不做轿子,就自己慢慢走上去,算是观赏两边的苍翠景致了。

不过依然前呼后拥,附近有上百号人马,特别是内厂与东厂的藩子,几乎是十步一哨。

随着攀登的高度逐步提升,转身望去,恢弘肃穆的紫禁城便可以尽收眼底,大小不一的宫殿由近及远,错落有致。作为帝国的統治中心,在鸿山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座天威高贵的皇城规划方整,主次分明,尊卑合理,秩序井然,尽显皇权至上的超凡风范,乃是集华夏建筑艺术与设计功力的巅峰之作。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可能在五年之后变成李哥的快递总部……

对幺鸡来说,背井离乡没什么大不了,澳洲那边的风景说不定更好,卷钱跑路的成功概率是很大滴。

到一个没有辫子、没有流寇、没有怼臣的宜人地方享受十几岁就开始的退休生活,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这诱惑真是无法阻挡的大!

但作为一国之太子,怎能忍心看到百姓惨遭铁蹄蹂躏?

怎能忍心目睹华夏文明毁于一旦?

怎能忍心自己玩不到扬州瘦马&丰满妙妇?

可惜,可悲,可叹也!

以后不论哪个入主紫禁城的家伙,蛮横无理也就算了,还不买门票,不给租金,而且要把老子当成小茶壶来虐待,搞不好还要被凌迟,这是本尊绝对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为了亿万大明百姓,为了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为了那些投怀送抱的漂亮妹子,老子正式决定与诸多敌对势力决一死战,就这么定了,这理由够充分了!

“把本宫的望远镜拿来!”

即便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幺鸡也需要借助辅助工具来瞭望周边地区,自己毕竟没长鹰眼,不可能做到一目扫十里。

“……”

杨进朝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有些理解障碍,呆滞了两秒钟都不知所措。

“千里镜!你滴明白?”

幺鸡无奈之下只好换了同义词,在这个时代还是千里镜的名声更为普及。

这时候的官方名字是窥远神镜,听上去像是用来偷窥的……

“殿下息怒,奴婢了然!”

杨进朝一回身,向身后的跟班们耳语了几句,马上有小太监送过来太子要用的东西。

幺鸡接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遍,身管都由全金属的外壳包裹,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未拉伸时体长大约一尺不到,从金属色泽来推断,其材质应该是铜的。成年人无需太多力道便可拉开套筒,自己作为小孩,使用的时候当然要略显吃力一些。

第46章:祥瑞之山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幺鸡很好奇这玩意的出处,看望远镜外壳上的拉丁字母与阿拉伯数字,也能猜出肯定不是大明某作坊生产出来的。

“禀殿下,是德意志人汤若望自那欧罗巴带来!”

杨进朝只是一葫芦画瓢,他自己都不知道欧罗巴和德意志在哪。

“哦,原来如此!”

估计是德国货,不过肯定不是卡尔蔡司镜头的,汤大爷应该不会万里迢迢把荷兰货带来。

望远镜据说是一个叫汉斯利普荷的荷兰人发明,正式名称telescope则来自希腊数学家狄米西亚尼的提议。

这玩意被发明之后,很快就被应用到军事领域,并展现出巨大的自身价值,因为在海上可以比敌人提前一两个小时发现目标。

1619年,邓玉函将第一部望远镜带进大明,他也是汤术士的同乡,距离现在已有二十年之久。

明后天有时间的话,应该见一见汤术士,幺鸡可以肯定这货还活着,因为对他印象最深的一副图片就是其身着清朝官服的画像……

“不错,很是清晰!”

进口货质量还是可以的,比不了后世的军用望远镜,可起码能比肉眼观察远处景物要强得多。朝廷能得到的望远镜要么是术士们带来的德国货,要么是从弗朗鸡人那里进口的葡萄牙货。如果出现敌对势力荷兰的东西,八成是郑老屁(郑成功他爹)打劫来的。

这时候没有摩天大楼,小二楼就算是高大上的建筑了,如果酒楼有三四层,那更是气派的不得了。由于华夏的建筑以木头为主,所以不可能盖地很高,除非转而采用砖石结构。

“嗯……”

幺鸡终于体会到会当凌绝顶,一览苹珉窟的感觉了,这滋味的确很酸爽。

正在感概的时候,忽然发现距离很远的位置也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山,或者说是个小丘。

自己好像没记得京城里面除了景山之外,还有什么名气很大的山,难不成记错了?

“进朝,那是个什么山?”

实在猜不出来了,幺鸡只能呼唤身边的本地土著来说明一下,就算没出过几次宫,也能比自己知道地多一些。

杨进朝顺着太子手指的方向一看,心说:坏了,这要是给太子解释了,怎还得了啊?晚膳非得难以下咽不可。

“……莫非你还想要抗命不成?”

见到一个奴婢还在那犹犹豫豫,左思右想,幺鸡有点不高兴了。

“奴婢万万不敢,启禀殿下,那是……祥瑞!”

这是杨进朝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词,希望可以糊弄过去,也不算是故意欺君,因为实在是难以其实说出真名。

“祥瑞?那玩意是活的么?”

幺鸡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这是哪个骗子又在那里装神弄鬼,对老百姓肆意收费呢,也不先问问老子同没同意。

“殿下有所不知,那是……恭山!”

杨进朝只得换了个词,希望这次太子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所在。

“公山?”

还特么母山、鸳鸯山呢?幺鸡只得拿起望远镜看一看,不过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目标极其模糊。

“出……恭!”

这算是杨进朝对那个东西的最终解释,再解释就彻底真相大白了。

“嗯!”

这下幺鸡算是彻底明白了,那就是个粪堆!!!!!!!!

京城住着这么多人,每天制造出来的人工肥多到论吨算。

如果来不及处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据说嘉靖年间修筑外城,修好后发现忘了挖下水道……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真是会坑孙啊!

晚明文人谢肇淛曾经在小本本里写下自己的风味感言:京师住宅既逼窄无余地,市上又多粪秽,五方之人,繁嚣杂处,又多蝇蚋(小蚊子),每至炎暑,几不聊生。

不管那位谢大官人是怎么苟活下来的,幺鸡已经打消了出去微服私访的念头,不知道那些穿明末的同行们,在出城闲逛的时候,有没有脚下留神,反正留不留都得踩上。

子曰:日造,夜造,“地雷”何其多?犄角旮旯皆已布满,防不胜防也~!

幸亏煤山算是皇家园林,不然这里也会到处都是,一旦让老子踩上,本尊就让那些非著名的“地雷生产商”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吃屎长大的!

一想到望远镜头里出现的那座“翔山”,幺鸡就感觉腰部酸软,四肢乏力,身体被掏空了……

京城爆发的瘟疫,多半源于此,不消灭这些“恶贯满蝇”的东西,老子和漂亮亲妈早晚得中大奖,所以必须立刻进行整顿,刻不容缓!

据说上下五千年,刚好到了甩锅爹登基的时候,总算是形成一条关于翔的完整产业链。

所以说,人衰,连翔都欺负你……

粪便由粪夫收购,卖给粪商,粪商的背后有实力更为强大的粪阀,等级分明,不可逾越。

像达官显贵的翔,那是尤其抢手,因为人家吃的好,所以翔就营养丰富。

每年都有粪商主动上门,与其签订承包合同,还有返点红利呢!

与之相比,普通百姓的翔就不值钱了,不但不能赚钱,逢年过节还要给粪夫意思意思,不然人家才不来掏你家的贫粪呢。如果舍不得花钱,那就只能拎着桶去固定地点倾倒,或者直接泼到门外……

现在京城有百万居民的话,每千人配置一名粪夫,那么就有一千名粪夫之多,可这个比例也是很低的,所以京城里的粪夫的实际数量应该多于预估。这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团伙啊,要是他们停工歇业,那百姓们就没法活了。

tfboys——实力斐然,绝非浪得虚名!

这么一算的话,本太子的翔也是很值钱的,还是童男翔呢!

不知道被那个翔欲熏心的太监换银子了,真是罪不容恕啊!

如果有人能看到太子所写的《游鸿山感悟》,估计能省下三顿饭钱了。

“进朝,吩咐人去通知京师所有的大型祥瑞商人,明天……酉时整(17点),在外朝等着本宫的召见!谁敢不来,以后就不用在京师做生意了!”

你们在京城赚钱可以,哪怕是不上税也可以,但是赚钱又不上税的同时,还把京城的卫生环境搞到如此脏乱差的地步,那就是大大滴不可以了。

这要是辫子们围城进攻,守城的官兵还得忍受城墙脚下翔的味道,真是腹背受敌,被内外夹击,这对部队士气打击太大了,必须立即解决这个问题。

幺鸡用脚后跟都能猜到,城墙下肯定是大家的重点舒爽位置。

杨进朝应承完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大祥瑞”刚把太子给恶心到了,在这个节骨眼提用晚膳的事情,不被骂得狗血淋头才怪,还是等太子有食欲了再说吧。

这里景色不错,还伴有莺声燕语,幺鸡有在此就餐的打算,可之前说好要到坤宁宫与母后等人一起吃,让她们过来也太麻烦了,只能自己回去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知道漂亮亲妈是不是还在为国仗的事情发愁,老公成了植物人,父亲又被贬为庶民,真是祸不单行啊。

唉~!

别的穿越者过来之后风光无限,可以花式荡漾。

老子来到大明没三天,就做了京城首席铲屎官!

“皇兄,皇兄,晚膳用什么呀?”

幺鸡从鸿山回来,没等走到坤宁宫,忽然从角落里窜出一只“女刺客”,那就是在这恭候已久的长平公主。

侍卫们倒是没有作出任何防御动作,因为他们几乎都见过这位小美女,所以非但不会阻拦,还本能地闪出一条路,好让对方接近太子。

“你怎么在这里?”

幺鸡被吓了一小跳,心里腹诽不已。

晚膳用什么?貌似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御厨吧?

本尊是太子,不是厨子,这么下去,早晚得变成太厨子……

“人家到处都寻不见你,就只好在这守着喽!”

为了以防晚膳太好吃,这位公主连零食都自动地戒掉了,好空出自己的小肚子暴殄一顿。

按她的小逻辑,皇兄从仙界归来,一定知道很多仙界美食的做法。

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好肚子才行,不然就是亏待自己了。

“关于晚膳这个问题……”

幺鸡背着手,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己的小美女妹妹,心说:咱们是不是需要开个朝会来讨论一下呢?

吃货公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旁边乖巧地等待,希望又可以品尝到一些美食。

说了半句话,幺鸡看了看自己的表,也就是小太监怀里捧着的欧式座钟。

这东西必须随身携带,不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好在自己小弟多,干啥的都有。

擦!

还不到四点半!

如果六点以前开饭,只怕不到夜里十一点,你这小肚子又得咕咕叫了吧?

长此以往,未来的驸马爷一天提供三顿饭都喂不饱自己的老婆了……

甩锅爹正在仙游,自己作为太子,喂饱了户部和灾民之后,就要喂这后邸里的家人们了。

天气如此炎热,即便没有温度计,只是用体表来感觉,气温也得有二十四五度了。

呆在屋里没就更热了,估计贵人们都木有啥食欲了。

要是让尚膳监弄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那真是用来怼人的了……

第47章:防火防贼

在这种天气下吃饭就要走清凉路线,比如冷面!

不过幺鸡转念一想,冷面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也不好配菜。

顿顿都吃烧烤也容易伤害周围小伙伴们的消化道,所以在通盘考虑之后,幺鸡明智地选择了苏格兰打卤面!

幺鸡边想边走,只见管理尚膳监的张国元已经在坤宁宫的门口侯着了,便询问道:“国元,本宫母后可曾吩咐晚膳之事?”

“启禀殿下,娘娘尚不曾吩咐奴婢晚膳之事!”

张国元还没等到皇后,不过太子说了也一样,现在看来太子说话还是很好使的。

皇后因为皇上的事情心情烦闷,无心旁骛,这种事情太子便可以代为做主了。

“晚膳暂定打卤面,活面的时候两斤面粉里放一枚鸭蛋,可以增加面条弹性。牛肉切碎熬制肉酱,黄瓜切丝作为清口之物,再做道糖醋排骨、炝土豆丝作为配菜。倘若母后另有安排,尔等再行添加菜肴。你先遣人将这些食材准备出来,本宫将具体做法写好,差异不大,御厨们看过便可意会。哦,对了,要多做一些,一会儿本宫要与五位将领一并用膳!”

做意大利面可能差点意思,但做重庆小面或者京城打卤面应该完全没啥问题。

这东西虽然看似简单,可要是做好的话,也是很能刺激味蕾的。

在入夏时节,吃半凉状态的打卤面明显比吃炒菜大米饭靠谱。

“殿下才学过人,心怀社稷,又能躬亲示范,节衣缩食,实乃天下之楷模。奴婢无不动容,定誓死追随!”

张国元听了心里感慨万千,急忙送上溢美之词。皇上做主之时,每顿御膳随随便便都是十几个菜,甚至几十个菜。

现如今太子当家,真是一切从简,绝非口头上说说而已,哪怕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吃顿饭都不至于如此朴素。

“好了,准备去吧!你只要记住一点,尚膳监乃是宫中重地,绝不可让歹人加以利用,尤其要防止内鬼使坏,如有察觉,哪怕发现蛛丝马迹,立刻去找李凤翔拿人,此地容不得半点差池!”

如果是幺鸡自己吃饭,那连猪小排都不用加了,这道菜就是给馋嘴的小家伙们准备的。

事实证明,越是生命力顽强的生物,适应能力就越强,越不挑食。

想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就要做到哪怕地球上只剩下牛粪,你也能活下来!

漂亮亲妈这时候不在坤宁宫,估计还在某个犄角旮旯数落自己的贪财姥爷。

当年自己的便宜姥爷跟水浒里的吴用军师干的是一个行当,只是没想到变成国丈之后,堕落速度直逼光速……

今年是1639年,哪怕是从甩锅爹继位的1628年开始算起的话,就算整十年,总供只贪墨三十万两的话,平均一年也要达到三万两之巨!

想必便宜姥爷心里也有一杆秤,一年捞不到这个数,那就算赔了!

即便是只蛀虫,也不能降低自己的追求,必须高标准,严要求嘛!

到了坤宁宫时,正在指挥小太监们干活的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急忙从过来施礼禀报:“启禀殿下,按照殿下的吩咐,各处要地的防火桶均已就位三成以上,不足之数在随后两天内便可悉数凑齐!”

幺鸡要求主要寝宫,比如漂亮亲妈、两位贵妃、刘太妃、皇嫂张嫣等的住处,必须配备双层防火桶,防止别有用心的走水失火。防火桶分为水桶和沙桶,装水的桶用于扑灭普通的火灾,装沙子的桶用来拍灭油火,明代没有泡沫灭火器,就只能用这玩意来对付沾油的火灾,

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好使就行了,就放在各宫的墙根下,数量必须达到环绕房子两圈才行,理论上足够用了。因为可以就近投放,在火势不大的时候,只要有人发现禀报,大批量使用这些防火桶的话,就应该能够控制住火势了,这比从远处取水要方便得多。

幺鸡走到房前,亲自掀开桶盖,看到里面确实有货,并非空桶敷衍了事,一连抽查了几个,皆是如此,才放下心来勉励道:“嗯,不错!后邸重地,不容有失!”

眼下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幺鸡的设想很简单,就是要看看在甩锅爹驾鹤仙游的节骨眼,哪个作死的东西敢跳出来跟自己作对,老子让你放火都没那么容易成功。

自己的工作得到了太子的肯定,李凤翔在欣慰之余,立刻许诺:“请殿下安心,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容忍贼子作乱!”

由于是特殊时期,凡是进出后邸的人员,根据太子殿下的最高指示,都要做盘查和记录,包括身份、时间、所携物品,都要登记造册,而且必须出示出宫凭证才能被放行。

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无须报由太子批准,不论嫌疑目标官职高低,内厂藩子均可立即实施抓捕,如若目标反抗,在无法生擒的前提下,可以将其就地格杀。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幺鸡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惩处少数蛀虫,安抚其余内侍和宫女,主要提高其薪俸和待遇,公布举报奖励措施,增强仆人们的忠诚度,至少要大幅度降低身边家贼的数量。

第二,要对大家集资购买的紫金债券行有效投资,收缴勋贵们的府邸和田产在变现之后,也要利用起来,不能让这么多银子变成死钱。

第三,就是以内厂为爪牙,对后邸严加戒备,通过装备枪械、增加哨卡、添置巡逻队等方法,保证皇城的绝对安全。如果被刺客溜进来啪啪自己,那前两件事也就不用干了。

如何保卫紫禁城,得从内外两方面下手,内在便是提督太监李凤翔所领导的内厂,外在则是由腾骧四卫整合而来的勇卫营了。

这支禁军部队最开始由曹化淳统领,但这只内臣不懂带兵打仗,却很会知人善用,调来了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等忠勇之士,在这些能征善战的将领的着力打造下,勇卫营的战斗力得到了飞快提升。

在前年发动的南下河南地区的围剿战中,勇卫营三战三捷,打得附近的义军闻风丧胆,击溃了包括张献忠所部在内的多支叛乱土鳖部队。彪炳战绩让甩锅爹非常满意,大喜之余,特意擢升黄得功为太子少师,署总兵衔。

听到勇卫营的指挥官已经悉数到齐之后,幺鸡便在自己的办公室——文华殿,接见了这五个人,包括监军卢九德和刘元斌、总兵黄得功、副将孙应元和周遇吉。

只得一提的是,曹化淳派驻的两只高级太监也是知兵的,虽不及身边三位同僚那般骁勇,可也远超只会捞钱的高起潜与王德化等人。

如果他俩狗屁不是,就会在军营里面瞎搅和,勇卫营别说对土鳖战而胜之,估计早就在河南某地被人家团灭两年有余了……

“臣/末将拜见太子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五个人见到甩锅爹的儿子,立刻跪倒在地,重演了上午那一出。

这反倒把小太子吓得一激灵,神情惊诧之余,小心肝乱颤个不停。

在旁边陪衬的还有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在曹化淳告老还乡之后,勇卫营就交由他来打理,这个位置不用懂带兵打仗,只要忠心耿耿就合格了。

“诸位爱卿平身吧,勇卫营令行禁止,纪律破严,南下助剿,战绩斐然,各个方面皆与诸位爱卿齐心协力是密不可分的,作为‘天子劲旅’,能有今番这般战力,本宫甚慰!”

如果张嘴要求手下如何如何,那这天就没法顺畅地聊下去了,起码先要褒奖一番,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要让大家乐呵乐呵,弄个穷开心也好嘛。

留着络腮胡子的黄脸大汉闻听太子不吝溢美之词的表扬,赶忙抱拳施礼:“殿下谬赞了,末将定率勇卫营南征北战,再破贼寇,赴汤蹈火,不辱使命!”

话音未落,另外两位将领也起身施礼,以表衷心。

对于其身份,幺鸡能猜出个七八成,因为他俩都长着胡子。

杨进朝生怕自己的主子对不上号,旋即在太子身后轻声解释道:“此人为总兵黄得功,其身后左侧是孙应元,右侧乃是周遇吉。”

幺鸡闻言便大概打量了三人一番,他们前来觐见虽未顶盔贯甲,只是文人模样的武将袍,却因为常年征战沙场,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的杀气。

黄得功生得虎背熊腰,霸气凛然,如果脸色再黑些,便可与李逵、张飞称兄道弟了。

周遇吉则仪表堂堂,带有一丝书生气质,算得上令人赏心悦目。

孙应元则介于二者之间,威严却又不失稳重,倒像是正二八经的禁军将领。

幺鸡面带笑容地摆手示意,待其落座才慢条斯理地说:“嗯,好,诸位爱卿忠心可鉴,本宫甚感宽慰。如今我大明已入多事之秋,各地反贼跃跃欲试,勇卫营乃是朝廷利刃,正是报效之时,不知现役全营兵力如何呀?”

甩锅爹将这支部队当成嫡系王牌来打造,哪怕在内帑紧张的时候,对勇卫营的要求也会全部应允。

第48章:整饬京营

较于同样驻防京师的三大营,它们只能算是干儿子,眼前这个才是特么滴亲儿子啊!

听到太子问话,黄得功便将所部情况和盘托出:“启禀殿下,全营现有官兵一万两千八百六十一人,步兵子营辖兵三千五百六十七人、骑兵子营辖兵三千三百五十二人、战车子营辖两千九百二十四人,其余为杂役、工匠、车夫。”

幺鸡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勇卫营会以步兵和战车为主,没想到还有三千多骑兵,兵种比例称得上非常协调,这成箱子的银子砸下去也算是没白花,带队的仨个狗腿子也很会玩嘛。

这么看起来,有了勇卫营,护驾跑路是没问题了,如果扩编一下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敲敲辫子们的闷棍……

“装备火炮、火铳几何呀?”

人数不多,那就只能追求装备优势了,不然真就打不过快递李哥的人海部队。

“全营携有火炮两百五十一门,鸟铳与三眼铳合计六千三百二十二支!”

作为比关宁军还要受宠的王牌部队,勇卫营的装备自然是绝对优先的。

所有武器,不论造价几何,只要出厂,一律能够得到兵部的快速拨发。

论战斗力,勇卫营并不比白杆军与天雄军高,但论装备,那绝对是大明的南波丸!

对勇卫营来说,只有瞧不上的装备,没有用不起的武器!

甩锅爹不惜血本码起来的部队,总算是没给他丢脸。

大明帝国的五大主力——勇卫营、关宁军、白杆军、天雄军、秦兵,相继战殁四支,仅有一支乞降。

机动性最强的自然是关宁军,因为骑兵多,其他四支能否后来居上就看谁的后苔硬,砸钱多了。

这里面唯一能够受内廷直接指挥的,就是出自禁军的勇卫营了,也是甩锅爹麾下仅有的一支野战部队。

其他京营不是不能野战,只是一拉到野外,就极有可能被对方一波流带走了。

尤其是日益糜烂的三大营,对他们来说,硬钢敌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硬钢敌人了,还是呆在京城舒坦惬意,身边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坐陪,动不动就可以么么哒,天天把玩,乐此不疲,军爷何求呀?让他们出马就是给对方送快递去了!

“全营每年饷银总计几何?”

幺鸡抛出这个问题是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的,如果不是太贵的话,说不定可以……

“回禀殿下,去岁全营饷银约为四十九万三千余两!”

黄得功报完数额之后,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眼下各地欠饷日益频繁,如若太子借口推脱己部饷银,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可转念又一想,勇卫营乃是“天子劲旅”,骁勇善战,履历功勋,不到万不得已,多半也不会发生这种伤士气的事吧。

幺鸡心里一算,折合每月大概四万两左右,平均每人还不到三两半,考虑到人吃马嚼,还有火炮鸟铳,均摊下来,倒是当真不高。

对于这种嫡系中的嫡系,王牌中的王牌,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吝惜银子,对自己乃至皇城里的贵人们来说,勇卫营才是最后保命的盾牌。

至于有没有吃空饷的事情,弄清楚很简单,搞个阅兵式就水落石出了,不过以眼前这三位将领的名气来看,多半不会做的太过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那也得分是谁。

倘若连勇卫营都如此不堪,那普天之下,估计就没有哪支部队不吃空饷了。

幺鸡没有继续聊饷银的事情,转而询问起监军卢九德:“本宫依稀记得这勇卫营不是从‘腾骧四卫’整饬而来的么?既然是四卫,这么兵力仅有两卫呢?”

大明中前期采用卫所制,末期由于各地卫所所辖土地被利益集团大量侵吞,加之军事形势愈发不利,导致失去土地的卫所军属被迫流离失所,卫所士兵也就成了孤魂野鬼。

不过一卫兵力为五千六百人,这个是没有大幅度的变动的。勇卫营的兵力也就相当于两卫而已,全营战斗力爆棚的话,能硬钢清军一个固山的人马(7500人),也就是一旗,然后勇卫营就可以重建斯密大了……

千万不要小看清军的一旗人马,即便对方不满万,两三倍的明军也很难将其重创,四五倍于敌的明军,在将领不怂&士兵不尿的情况下,也只能保证不被对方曝打一顿而已。

王牌对王牌或许能有胜算,但大明帝国的五大王牌仅剩四支劲旅,勇卫营守护京师,秦良玉的白杆军正在南方修整,孙传庭的秦兵也即将开赴湖广战场。

短时间内没法彻底剿灭南方匪患的话,有心无力的朝廷也不可能抽调所有王牌部队北上,用大量王牌部队跟清军钢正面的设想只能是水中望月罢了。

使用王牌也要慎之又慎,尽量避免再次发生天雄军被辫子们全歼的战术灾难。

培养王牌部队耗资多、用时长,一旦遭到重创,面临巨大军事压力的朝廷也就无力对其整编,继而恢复元气了。

卢九德顿了顿嗓子,觉得自己的声音还算中听之后,方才和缓而又恭敬地开口应答:“启禀殿下,数年前,陛下锐意修整武备,遣曹化淳缜密精选京营千人充作护卫,调以善战之将,加之严苛训练,遂成劲旅,经过几次扩充,才至今日之规模。”

三大营在名气上不亚于勇卫营,可真能拿得出手的,也仅仅是这一支部队而已,其他禁军都特么是战五渣级别的,一个照面就得被辫子们打到尿崩。

时至今日,三大营愈发有向大汉将军部队演变的趋势,就是个纯粹的摆设,中看不中用,说不定过两年连看的兴趣都没了。

卢九德的意思是这是甩锅爹责令打造的精锐部队,为了避免滥竽充数,组建时的人数就不多,后来经过扩充,才上了万人,不能用普通卫所的兵力来衡量勇卫营。

为了争夺这支王牌部队的指挥权,负责内廷安全的御马监还与司礼监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最后很受甩锅爹重用的曹伴伴总算是为司礼监争取到了一支精锐之师。

“嗯,今日朝会之事,诸位爱卿或许有所耳闻,掌管京营的襄城伯李国桢刻意欺君,已被削去勋爵,贬为庶民。借此机会,本宫有意调派得力干将,整顿披靡不振的三大营,若能将其战力提升至勇卫营之水准,便是甚好之事。倘若提升空间有限,加以整饬,本宫以为也总比现在这般半死不活、丢人现眼要强!”

三大营因为很多官兵都是世袭,凭借裙带关系进来的,平素里就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大爷,就算这样还得花钱养着,否则在天子脚下都能生出事端来。

想像某某穿越者一样,在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就把这群军爷弄得服服帖帖的,幺鸡认为自己还没这么高级的嘴炮工夫,只能用鞭子来说他们听得懂得语言。

在场的六个人,包括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在内,都不知太子对他们这么说到底是何用意。

整饬京营倒是能够提振畿辅地区的武备,更是一件振奋军心的好事。

只不过京营(又称三大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调令须与兵部协调方可执行。

高时明在白天的朝会上依稀记得太子根本没提到此事,现在却对他们寥寥数人提及。

这其中的用意就不得而知了,高时明还没有完全参透,难不成太子还要对兵部动手?

就在大家暗自揣测圣意之时,幺鸡又坦然自若地说:“本宫闻听孙爱卿忠勇可嘉,治军有法,乃至德才兼备的国之栋梁。遂有意将爱卿调往京营,整饬疲糜不堪的三大营,不知孙爱卿意下如何呀?”

就眼前这三员良将而言,黄得功是勇卫营的一把手,没有大面积的人员更迭,不宜直接调用。再说京营乃是卧狗藏猫之地,一时半会说不定都不会有多少起色,让孙应元或者周遇吉过去,或许更为妥贴一些。

而对于黄得功的这两位副手来说,孙应元可能比周遇吉更能胜任新的工作岗位,因为……幺鸡觉得孙应元比后者长得更为冷峻一些,在面相上能够镇住那些兵痞,毕竟京营主官也是可以刷脸的嘛!

这俩人都是精忠报国且统兵能力很强的牛人,一个在野外被围攻才挂了,另一个在宁武关带领几千人与快递李哥的十万大军硬钢了好几天。

京营如果能够被孙应元教调个一年半载,多了不敢说,起码比襄城伯李国桢带队要强得多。要是还跟现在一个狗样,那干脆就地解散得了。

一年几十万两银子,论起来都要成车算,有这笔巨款,与其喂狗,还不如扔给秦良玉,让这位老奶奶扩编她的白杆军,大明帝国的五大主力里,就数这支部队最穷了。

孙应元听了就明白这是太子的好意,只要掌管京营,他就可以直接从副将擢升为总兵了,想到这,立马感激不已地跪地施礼:“承蒙殿下厚爱,末将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49章:东宫卫队

三大营的总兵力比勇卫营多得多,教调好了,说不定还可以与勇卫营分庭抗礼,但这也是最为乐观的估计,因为根子已经烂了,所以幺鸡也就不抱多大的希望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幺鸡满意地示意其平身,然后继续吩咐道:“京营世袭子弟众多,久居畿辅,难免沾染不良风气,本宫赐你尚方宝剑,如遇违抗军令之事,全营凡你之下,除监军外,皆可先斩后奏!”

不能把监军也给砍了,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脸行径了,监军是皇帝的家奴,连胆大妄为的袁都督都不敢对其如何。允许你砍下边不听话的狗东西,就是最大的权限了。

“元斌通晓军务,乃是内廷不可多得之人才,前番又与孙爱卿合作多年,办事稳妥,本宫坚信,遂有意派你去京营监军,可敢否?”

卢九德可以继续在勇卫营干活,跟黄得功玩你浓我侬,与其平起平坐的刘元斌有了新差事,也能大展拳脚,说不定真的可以“大展拳脚”。

得到太子殿下赏识的刘元斌赶忙匍匐在地,无比恳切地表示:“臣受圣恩,莫敢不从,定效死命,舍生报主!”

这时候不慷慨陈辞一番,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呆瓜了,没了卢九德在旁争权,刘元斌自认为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在太子面前也能邀功请赏了。

见到众人都被说地兴趣盎然,幺鸡也对面前的几个狗腿子透了个底:“明日朝会,本宫会向内阁与六部提及此事,届时可能会有一番唇枪舌战,不过整饬京营乃是大势所趋,任何闲杂人等的反对之声均是螳臂挡车之举!”

反对可以,但是最低消费一万两,你们看着办,土豪尽管开口,喷的越多越好!

尽管被挖了墙角,可黄得功还是很高兴,如果京营整饬完毕,就可以避免勇卫营独木难支的情况发生了:“殿下英明,倘若京营得以重整旗鼓,定然让建奴不敢小觑,京师无忧矣!”

指望20版京营主动向辫子们进攻是不切实际的,但用来守城多半问题不大,京师城高池深,火炮众多,只要没有主动投降的货色,皇太鸡想要攻克此地,怎么也得搭进去五六个旗的辫子兵。

只要你舍得搭,老子就舍得啪!

幺鸡大战皇太鸡……

貌似这是一场菜鸡互啄的艰巨战斗啊!

必将震古烁今&名垂青史~!

历数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比如“魔导师”刘秀、“臭咸鱼”石勒、“斧头帮主”赵光义、“乞丐总裁”朱元璋的江湖赫号都扬名在外。

等到皇太鸡因为鸡血流得过多而挂了,“吃饼鞑人”多尔衮就该上场了。

这位鞑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皇太鸡的地盘、部队、老婆、孩子打包吞下了。

一战击溃“快递李哥”,得以轻松入关,用降将吴三桂、李成栋、许定国等奴才便将关内大饼几口咽了。

玩的这么顺,不论是666还是233,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舒畅速推的场面!

曹操、苻坚见了都觉得自己生错了年代,哪怕是想想都会羡慕嫉妒恨啊!

由此可见,嘴大、牙好、命硬,比什么都重要!

真比较起来的话,前朝司马懿都不如当今多尔衮!

老子还特么滴在他的饼上,得想个办法,不然就被进肚了……

幺鸡直接忽略了这记马屁,只要皇太鸡再次前来收保护费,京师便危如累卵:“古语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宫有意组建东宫卫队,初期总兵力在五千,辖步兵、炮兵、骑兵各一千,辅助杂役两千,不知周爱卿可有意担此重任?”

本来幺鸡还打算扩编勇卫营,但一想京营每年就耗资百万两之巨,能被孙应元整编到什么地步还不得而知,如果再让黄得功招兵买马的话,光是这两支部队的军费,一年就要砸进去两百万两以上。

等自己呕心沥血,折腾地差不多之后,甩锅爹忽然醒了,那岂不是连个毛豆都没捞着?

这么干完全不划算啊,所以还是另起炉灶,尽快搞点自己的保安队才是王道。

东宫卫队就是太子的私人武装组织,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兵部瞪眼没辙。

周遇吉意识到太子的拉拢之举,心里在激动之余,只是稍加犹豫,便马上抱拳施礼:“承蒙殿下抬爱,末将愿往,为殿下鞍前马后,拼死护卫!”

勇卫营的主官是黄得功,与周遇吉平级的还有孙应元,更别说卢九德和刘元斌是皇帝派驻到营盘里的眼线了。

打仗的时候,受他直接统辖的也就那么三千来人,而且事先还要上报黄得功与两位监军审核,这哪有直接投靠太子阵营舒坦啊?

太子年方十岁,东宫班子刚刚组建,正是用人之时,麾下武将更是凤毛麟角,反正周遇吉是不曾听人提及此事,眼下若是投效过去,必然得到重用。

如此天赐良机,若是迟疑再三,一旦错失,事后必定后悔不迭,还会引发太子的不满。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周遇吉没怎么思考便答应下来。

幺鸡之前也心算了一番,五千人马,每年人均五十两的话,总计二十五万两,就算四舍五入,一年三十万两,自己也承受得起,就算是一次风险投资吧。

给甩锅爹的京营继续大笔砸钱,那真不如自己养点看家护院的保安划算,起码还是条知道护主的好狗!

幺鸡在高兴之余,不忘叮嘱几句:“卫所舍人与贫苦劳役,爱卿皆可考虑招募。唯有他营老兵与儒弱书生须得审慎,前者奸猾油腻,后者不能吃苦,皆不适合东宫卫队。凡此二类之人,非才华出众者,轻易不得录用!”

东宫卫队实质上就是新军,但是编练新军必然隶属于兵部,幺鸡怎么可能让那群饭桶占便宜,肉必须烂在自己的锅里!

必要的时候,肉进肚,锅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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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嘱托,末将铭记于心,切不敢忘!”

周遇吉没想到太子年纪不大,却很懂人情世故,军务也有所涉猎,分析地头头是道,若非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一二,那就真是人中之龙,睿智超群了。单单三言两语,就让他刮目相看,绝非常人可比,更是糊弄不得。

卫所舍人乃是军户后裔,军事素养不必担心,经过层层筛选,合格之人便适宜做各级军官校尉。贫苦劳役向来任劳任怨,踏实肯干,严加训练,便能令行禁止,可为兵丁。太子所言倒是不错,若是事先不说,由周遇吉自行招募,也会如此这般。

那些奸懒馋滑的官宦子弟,周遇吉平时见得太多了,对于出身中下之人皆露轻视之色。既然是东宫卫队,一切都须从头开始,混吃等死之人,决计不能招入其中。此番得到太子的信任,他也有意大显身手,借机展示自己的治军统兵的才华。

当然,在幺鸡这里,有那么几种人也是可以破格录取的,月俸还不低,起码五两银子起步……

对于黄得功统领的勇卫营,幺鸡要求其抓紧训练,不得懈怠,因为不论是北上抗清,还是南下荡寇,都需要该部保持较高的战斗力,决不能听说甩锅爹仙游了,而借机偷懒。

孙应元被调到了京营,其首要任务是整饬军纪,打击平时吃喝啪赌、中饱私囊的官宦子弟,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想办法提高京营的战斗力,不然下面根本没人听你放屁。

出任东宫卫队指挥官的周遇吉先得招兵买马,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太子说地很清楚,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奸猾的老兵,除了一些中高级军官可以挖墙脚之外,其余兵丁都须招募。

这算是一次指挥将领层面的人员调整,对畿辅地区的防卫能力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三员良将听到太子的安排,心里都思索着今后的事情,旁边聆听的三只内侍更是如此。

“还有一点本宫要特别提醒一下,今后不论是勇卫营还是京营的监军,主要职责乃是粮饷供给、战果统计、监察上报等事务,非主将要求,不得干预所部指挥作战,违令者严惩不怠!”

勇卫营是帝国的五大主力之一,绝对不能因为监军瞎指挥而导致全军覆没,年薪五十万两银子的部队被敌人给歼灭了,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心疼。

京营虽说现在烂得一塌糊涂,但也不会一直就这么烂下去,等孙应元整顿完毕,还是一支好炮灰,拿来当诱饵妥妥滴!

当然,卢九德和刘元斌是略懂带兵打仗的,并非就会吃拿卡要的纯粹二五零,比起阎思印那货,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幺鸡作出这些任命有自己的一番战略考虑,其根本目的就是快速恢复并提高畿辅地区部队的战斗力。

畿辅地区不能总指望孙传庭这样的边将带着部队前来勤王,客兵早晚要回去的,尤其是像秦兵这样的野战部队,不能总在畿辅地区驻屯,那就是浪费大把银子的智障命令了,要想京师高枕无忧,还得用本地炮灰才行。

第50章:区别对待

现如今辉煌多世的卫所制业已衰落,九边重镇几乎全部由募兵起来的部队接替。幺鸡作为太子,刚刚监国,对那些在边塞手握重兵的将领基本上没什么约束力,若是不来勤王,人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可以为所欲为。

就像大同总兵王朴这样的狗东西,即便在战时也能听封听调,但暗地里根本就不想给朝廷卖命,一到紧要关头,不管上面命令如何,自己撒腿就跑,比最后投降辫子的洪督师还恶心,人家起码还坚持到了最后。

给这种人下令,显然是肉包子打狗。幺鸡即使得到了兵权,也只能先发展听话的嫡系和王牌部队,然后才能将自己对大明官军部队的控制范围逐步扩大。

再说兜里的银子是有限的,不可能砸给不听话的将领和他的部队,与其那样,真不如自己私下高点小动作,起码跑路的时候有保障。

“殿下圣明,臣等遵命!”

高时明、卢九德、刘元斌不敢对太子的发话有任何异议,因为设置监军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指挥作战的,更何况粮饷供给这种“肥活”仍然被他们掌握,里面的油水大大滴。

就在他们三个继续坐着发财大梦的时候,幺鸡又非常适时地给这仨只家奴提了个醒:“从今往后,尔等俸禄皆由内帑与本宫支应,除此之外,若有贪赃不法之行为,一经查实,定斩不饶!阳奉阴违的高起潜那狗东西是什么下场,尔等都应该知道了吧?”

还有人胆敢大张旗鼓的收受银子,那就说明自己砍的人还不够多,不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高时明作为三人之中的主官急忙:“启禀殿下,臣知道,请殿下放心,臣等铭记殿下教诲,决然不会与高起潜那厮同流合污!”

对混迹几十年的高级内侍来说,银子没了不要紧,还可以再赚,若是连脑袋都掉了,那可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

也不知道那个混账王八蛋给太子出的主意,专杀位高权重的内侍,搞得高时明等人现在都殚精竭虑的,生怕方正化带着东厂的藩子们找上门来“亲近一番”。

幺鸡又极其和善地特别对高时明说:“这便好,高起潜姓高,爱卿也姓高,千万别让本宫以为姓高的都跟高起潜一般!从今往后,内侍再敢跟本宫耍心眼,那就不是直接被削首那么简单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剐你三千六百刀,你都别想咽气!

连老子的银子你都想赚,活腻了吧???

高时明以为太子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叩首不止:“臣万死不敢如此,定会为殿下效死命!”

不论内侍级别再高,只须太子一句话,那就得被左右推出午门啪啪……

“爱卿不必如此,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要好好当差,莫负圣恩!真要是有不轨之行为,爱卿以为本宫还会跟你促膝长谈么?”

不收拾高时明有两个原因,一是其殉难甲申之变,二是他买了两万两的紫金债券,购买额度在内侍里仅次于王承恩。要不然司礼掌印太监,这么肥的差事也就不会给他了。

够忠心,又舍得砸钱,这种太监当然要拉拢并且重用。

“当然了,若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到了年底,本宫这还会给尔等发个数额不菲的红包!尔等有一个算一个,打了胜仗有奖励,不打仗的话,清廉克己也有奖励!”

大棒与胡萝卜要并用,采用单一手段往往会事倍功半。

“殿下圣明,臣定废寝忘食,严于律己,为殿下尽心竭力!”

高时明听到太子并不打算收拾自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银子真是没白花,跟王承恩一样,有惊无险的度过此劫了。

幺鸡听了这货的表示,会心一笑道:“废寝忘食就算了,爱卿只须严于律己便好,本宫可不想让你们一个个都饿死!起来吧,对了,勇卫营与京营可曾有欠饷一事?”

现在兜里多少有点银子了,不能因为欠饷而导致畿辅部队发生兵变。

自己才执掌大权,连小椅子都没坐热乎,绝不允许任何形式上的叛乱行径。

对于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这三位将领,幺鸡是完全可以放心的,陕西来的孙大爷也不必怀疑什么,人家可是正二八经的老实人。

但除此之外,不论是京营子弟还是九边将领,那就不好说了,只怕居心叵测之辈大有人在,潜伏起来静待时机。

如释重负的高时明旋即起身报告:“启禀殿下,据臣所知,勇卫营欠饷已有一月,京营欠饷已达两月!”

放眼整个大明官军,除了关宁军之外,几乎没有不签饷的部队。

为了核实情况,幺鸡又询问黄得功,这货应该不会刻意蒙骗自己:“黄爱卿,高时明所言勇卫营欠饷一事,可否属实?”

照甩锅爹的这个玩法,最后弄到孤家寡人真是咎由自取。

欠饷必然导致军心不稳,纪律败坏,士气低迷,到了战场上又是以少敌多,战败在所难免。

甩锅爹不愿拿勋贵们开刀,在财政赤字,对地方税赋失去控制的前提下,征三饷是唯一的出路。

频繁压榨之下,又会直接导致各地农民走投无路,珉变不断,让朝廷应接不暇,难以招架,实际就是饮鸩止渴之举。

“启禀殿下,确系属实,勇卫营已有一月未发饷银!”

黄得功不会拐弯抹角,既然太子问及此事,自然一五一十的进行汇报。

幺鸡也不说假大空的废话,直接吩咐道:“回去告诉将士们,上月饷银连同本月饷银,于后日一并发放,本宫顺便在承天门外检阅黄总兵麾下的这支天子劲旅,勇卫营除伤病员外,不论职务高低,须全员出列,不得有误!”

这么做就是要看看勇卫营有没有吃空饷的情况,借机查查这是甩锅爹的嫡系王牌部队到底有多少人。

“殿下圣明,末将遵命,殿下宅心仁厚,全营将士定会感激不尽,为殿下死战到底!”

黄得功自然明白太子的用意,不过自己自统领勇卫营以来,虽偶有收礼之举,并未作那些令太子极度厌恶之事,也就没必要因此而害怕了。

“嗯,这便好,本宫甚感欣慰!至于京营,孙爱卿可公告所部将士,先发一月欠饷,余下部分将于本月末发放!若有寻衅滋事、造瑶中伤,乃至作奸犯科之徒,孙爱卿可先斩后奏,总之京营不能乱,更不能反!”

这就是亲儿子与干儿子的区别,换成孙传庭的秦兵也能一次全发,可惜京营太让幺鸡失望了,先细水长流吧,只要不饿得那帮龟孙发动兵变就行了。

“殿下圣明,末将谨遵圣谕,定会看好京营!”

孙应元知道这是太子区别对待所部,也明白京营与勇卫营之间的差距。

不过甭管是一个月的饷银还是两个月的饷银,自己走马上任就能带来银子,那就万事大吉了,京营的那些纨绔子弟还没傻到跟银子过不去。

太子在字里行间,很明显对京营极其不放心,甚至担心京营因为李国桢被逮捕而发生叛乱,这是孙应元要特别小心注意的地方。

“除欠饷之外,勇卫营可有其他难处?”

既然接见了黄得功等人,就要将已经存在的重要问题都了解一下,免得过些天更蹦豆一样都跳出来。不过凡是浮出水面的问题,基本上都离不开钱,解决问题的本质就是砸钱,这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黄得功稍加思索,便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较为合情合理的要求:“启禀殿下,前番勇卫营南下剿寇,面对流寇飘忽不定之状,末将深感所部行动迟缓,仅有骑兵可供追击,希望所部再行补充一营之战马,若能到位,便可大大提高勇卫营机动战力!”

流寇大多都不会守城,基本上三光之后就会跑路,所以官军剿寇多以追击战、伏击战、遭遇战为主。

伏击战需要线人和探马提供准确情报,尤其是掌握流寇的行动路线。

遭遇战则要求官兵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不能怯战,更不能临阵脱逃。

追击战的主观条件更为简单,就是比谁骑兵多,这个兵种就相当于古代的装甲兵。

黄得功要求的一营战马就至少是三千匹,数量跟勇卫营骑兵子营现有的规模大致相当。

幺鸡也不可能只提供战马,还得给“大黄”砸钱招人,培养骑兵,加上铠甲、火枪、弓弩、军饷、粮草这些“配件”,外加携带辎重的驮马,前期置办一个骑兵营就得三十万两,后期养护费用还得另算!

在骑、步、炮三个兵种里,最贵的就要数骑兵,比炮兵成本更高的原因就是骑兵在大战过后的存活率低,即便骑兵没事,马匹中弹或中箭导致行动障碍,就得被淘汰,更换新马。

炮兵部队只要最后己方打赢,那炮兵阵地就还会失而复得,顶多赔上点炮兵而已,除非阵地被对方的炮火直接命中,导致殉爆事故,这种事情的概率通常来说是很小的。

第51章:傍晚请安

“嗯,可以考虑!”

在五十万两以内的拨款要求,现阶段的“土豪鸡”还是不会肉疼的,再多的话,那就可以一笑而过了。

这笔银子砸给勇卫营也不是打水漂,起码还会变现成战斗力,砸给京营的话,那很快就会落进城里“小姐姐们”的腰包里……

“末将多谢殿下栽培!”

黄得功猜出此事多半能成,所以心中大喜,急忙抱拳施礼。

自打从河南剿寇回来,他就向崇祯皇帝奏报了战况的同时,提出了这个建议,只不过奏疏递上去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皇上没钱!

各地前来勤王才给多少银子,三十万两估计就得让皇上另起一行了。

甩锅爹穷到连给嫡系王牌砸钱的银子都没了,居然还能容忍身边一群脑满肠肥的勋贵,这真是让幺鸡哭笑不得。

黄得功是见到勋贵们多半被太子给收拾了,从他们府邸搜出的银子都论箱子装,心里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当口,所以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如果没这事,太子监国也会跟皇上之前的窘境一样,还是没钱拨发军费,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别说一个骑兵营,就是置办一个步兵营,那都得让太子想半天,这都不一定能答应。

黄得功也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如果自己提出的要求在五十万两以下,太子刚从勋贵那里收缴了数百万两银子,只占其十分之一左右,多半会同意,再多的话,那就难说了。

勇卫营作为天子劲旅,战功显赫,能把欠饷填平,再置办上一个骑兵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再奢望别的就是得陇望蜀,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所以黄得功除此之外,也就没提别的要求,见好就收为妙。现在狮子大开口,扩军一倍的话,这很可能让太子为难,那今后勇卫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闲聊了一会儿,管理尚膳监的张国元便进来禀报,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了,这意味着幺鸡可以带着一群小弟去吃鸡食了。

晚膳的饭菜简单,这样御厨们做起来就很快,端过来的速度就更快了。

因为上菜慢了的话,面条就会凝了,如果太子一筷子下去,夹起来一大坨,有人就要挨板子了。

“吃吧,屋里就咱们几个,诸位爱卿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晚膳简单了点,但饭菜都足够,可以管饱,谁吃不两大碗,就是居心叵测了!”

幺鸡不动筷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左边坐的是三只太监,右边则是三员武将,六个人闻言都面面相觑,无一例外,都只得甩开膀子拼命吃了。

由于是招待武将,碗太小的话容易让人家不好意思总盛饭,所以幺鸡给他们准备了一掌之碗,也就是成年人五指张开才能拖住的大海碗。

一般青壮两碗面条差不多就能吃饱了,像武将这样的饭桶,估计得三四碗。既然来了,就不会让手下吃个半饱就走,这要是传扬出去,那就真成笑话了。

张国元在旁边恭敬地帮衬道:“诸位莫要看轻此面,这乃是太子殿下引子仙界之食谱所制,卤酱可促味蕾大开,拌与面条之中滋味十足,绝非寻常面食可比!”

为了安全起见,在上菜之前,张国元是尝过了,于是非常认可“苏格兰打卤面”的味道,才敢这么说,不然就是给太子爷添乱了,那还不如在一边看着人家吃。

“嗯~!甚是好吃!末将多谢殿下赐面!”

黄得功把卤酱与面条搅拌在一起,觉得差不多了,便先行挑起一筷子面条全部吞下,不禁大为惊诧,这味道的确,不论是肉味还是酱味都极为精妙,与劲道十足的面条混合在一起,就让人会产生一种不停吞咽的冲动。

虽然午饭吃的是烧烤,也是管饱的,但晚上吃的这道打卤面,却感觉别有一番滋味。黄得功自认为生平吃过无数面食,眼前这碗面却绝对让他难以忘怀,绝非寻常面条可比,即便没有汤汁辅佐,也能排进前三。

“无须多言,免得呛到!”

“赐面”?

马丹!

这里有想想都觉得好笑!

要是你们挨个答谢,岂不是老子吃到半道,还得挨个回复一番?那还吃不吃了?

吃不言,寝不语!

尤其是吃鱼和面条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嗓子就容易出事。

六个人马上会意,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都闷头“吭哧吭哧”的往嘴里塞。

今天这饭局是有个人指标的,吃不了两碗就别想走了。

再者说,大家还要吃地快,难道太子吃完了,让太子干坐着等你吃完?

“无须着急,吃完就好,天气炎热,剩饭容易坏!”

幺鸡故意吃地很慢,免得让大家都感到时间紧迫。

剩饭容易坏……

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只能喂狗了”!

幺鸡没说出来,生怕把眼前的六个饭桶说地哭笑不得。

没到十分钟,“一号饭桶”黄得功便抢先一步完成任务,干掉两碗面条,还吃了几块排骨,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压气,最后从餐巾纸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大嘴,意兴阑珊地看着后续对手。

本来他还想吃第三碗,不过方才用余光瞥见大家的速度都不慢,也就打消了多吃一碗的念头。

如果自己在吃光第三碗之前,其他人吃完了第二碗,那自己岂不是就成最后一名了?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黄总兵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两个部下和三个监军!

不过吃得快归吃得快,这打卤面的确很好吃,御厨做地这道仙界美食倒是名不虚传。

就算是只吃了个六七分饱,可整个人还是觉得很舒坦,嘴里飘香,回味无穷。

等到六个人全都吃完了,幺鸡颇为赞许地点点头,表扬道:“不错!在本宫看来,诸位爱卿都是实在人!”

大家都“嘴下留情了”,不然两碗估计打不住,尤其是像黄得功这样的大饭桶,明显是为了先声夺人而少吃了。

这也难怪,自己初次宴请他们,这几位在小心翼翼之余,留个心眼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算不上多么荫险狡诈。

要买人心的这顿饭虽然吃地简单了点,不过该送的东西都送到位,这就齐活了。

勇卫营的欠饷问题得到了解决,黄得功要求增设的一个骑兵营有了着落。

孙应元即将就任京营总督,从“大黄”的部将变成独当一面的主官。

抗打击能力较强的周遇吉则会着手组建太子亲军——东宫卫队。

而且处于对这只npc很高的人品,幺鸡也没打算在这支部队里安插监军这种“活体监视器”。

这样的结果基本算是皆大欢喜,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没升职也很宽心,因为太子殿下没再找他要银子……

“殿下,东宫讲读杨士聪、吴伟业在宫外求见!”

等太子宴请完勇卫营的将领们,杨进朝这才屁颠屁颠地小步捣腾过来汇报,他认为前来觐见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货色,所以等到太子吃饱喝足再行报知也不迟。

“嗯,他们若是有事奏疏,等明日早朝上报,今日天色已晚,本宫累了,不再接见!”

杨士聪虽被崇祯皇帝点名为太子的老师,却深负圣恩,为人荫险,毫无气节,先投李自成,后投多尔衮,人生履历真乃“可圈可点”也。

据说李自成很是看不起这种“无脊椎动物”,责令杨士聪上缴两万追赃银,结果杨士聪很快就付清了这笔钱,居然在京城浩劫里安然无恙。

吴伟业比他这个同僚也好不到哪去,清军入关之后,便在女儿亲家陈之遴的勾引下,做了个“大清官”,活过了顺鸡朝,一直苟活到了康鸡十年。

有道是“忠肝义胆”杨士聪、“铁骨铮铮”吴伟业,这二人都在东宫讲读过,甩锅爹的用人的本事实在是高!

幺鸡用脚后跟分析都知道他俩求见是为了陈必谦那个狗粮养的,因为这仨人有一个供同的身份——东林!

一旦此案被作实,再想活动便难上加难了,所以趁着太子尚未定夺,他俩还想进宫“活动活动”。

这一来,是要探探太子的口风,看看陈必谦有没有被捞出来的可能。

二来,就是得瞧瞧太子因为陈必谦一事,是否将会迁怒于整个东林。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如果可以,就把前首辅&东林傥魁周廷儒再推上去。

所以没等这俩雑碎进宫,幺鸡就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见了就是浪费时间。

放了陈必谦倒是可以,但前提是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出来!

这货不知死活,在朝会上没事找事,给老子添堵,不拿点银子出来,还怎么让老子消气?

东林是有钱的,但在他们眼里,这个前侍郎能不能值一百万两银子,那就难说了。

哪怕打个一折,十万两也不一定舍得,因为前侍郎上了太子爷的黑名单,永远不可能复任了。

如果把首辅一职卖给周廷儒,说不定东林的“木头们”找背后的金主凑凑,还真能拿出这笔银子。

第52章:大明麻将

细算起来,除了被打包的勋贵之外,第一个被下狱的大臣就是东林傥人,在他们看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迹象。

在这个极度敏感的时间段,进宫来打探消息,只要见到了太子,甭管对方说什么,多少也能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

但是幺鸡并不打算满足他们的心愿,真想进宫拜见老子也可以,门票一万两!

你还别嫌贵,本宫可不是什么人花钱都能见到的!

“殿下,此二人皆为东宫讲读……”

杨进朝出于好意,还是和风细雨地提醒小太子,莫要怠慢了两位老师。

“那正好,传本宫口谕,即日起,此二人不再担任东宫讲读一职,仅需履行原职,马上去办!”

不提还好,既然你提起这茬,那就没必要以后在宫里再看见这么两个祸害了。

如果你们不识好歹,明早再特么跑到外朝找茬,那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了。

“冰雪聪明”的杨进朝觉察出了太子口气中的不悦之色,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出去打发掉还在侯着的两位来客。

“儿臣给母后请安!”

等吃完晚饭,幺鸡再次来到坤宁宫,漂亮亲妈也已经用过御膳,绝美的面庞依旧略带一丝愁容,估计是被那贪财欺君的便宜姥爷给气的。

“烺哥儿大病初愈,不必如此客套,快过来说话!”

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周皇后勉强挤出些许笑意,莺声燕语地招呼前来问安的长子。

原本漂亮亲妈还想在事后给国仗说两句好话,多少缓和一下爷孙之间的紧张关系。

但等看到方正化上报来的查抄数额,作为女儿的周皇后就不愿再为亲爹开脱了。

三十五万两!

光是白银就从周府抄出了三十五万两!

面对堆积成山的白银,之前国仗那番家境贫寒的说辞在刹那间便被击得粉碎!

真是骗得自己好苦,前番还想替国仗垫付银子,没想到啊……

看着脸色尴尬的国仗,周皇后顿时感觉对父亲来说,父女之情还不如成箱的银子。

骗皇上、骗皇后、骗太子,国仗真是胆大包天,无所不骗!

要不是今天周府被查抄,没人知道国仗是如此的视财如命,连亲生女儿反复劝说都无济于事。

作为众人瞩目的国仗,在国难当头之时,非但没有慷慨解囊,反而吝啬至极,面对太子的质询,国仗居然谎话连篇,还腆着脸签下了字据,事后变成了无可抵赖的凭证,连作为其女儿的周皇后都感到无比的难堪。

那些勋贵们不愿意捐款也就罢了,身为国仗,皇帝的岳父,皇后的生父,太子的外公,在大殿之上,公然宣称家境贫寒,一毛不拔,被朝会上的史官记录在案之后,必将成为大明开朝两百余年历史上的耻辱之事!

若是比较起来,高高在上的国仗还不如王承恩这样的内侍。

家人不如家奴,可悲,可笑也!

周家上下,连同皇后在内,在一天之内,仿佛成为了一个大笑话!

不论老叟还是儿童,都可以对皇室指指点点。

幺鸡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轻声问道:“母后可是还在为国仗忧心?”

别人的心,周皇后是襙不起的,唯一担心的也就只有娘家人而已。

漂亮亲妈慨叹一声,起身悲切地致歉:“母后代国仗给烺哥儿赔礼了!”

皇上跟自己都被国仗的小把戏给蒙蔽了,要不是烺哥儿聪慧机智,设下圈套,国仗时至今日仍旧不会露出破绽。

经过此事,周皇后咋对待国仗的问题上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念在父女的情份上,只要国仗不被问斩,她便不会向自己的儿子求情了。

对这个存心蒙骗的父亲来说,像寻常百姓一样活着没什么不好,在发迹之前,自己一家虽然吃地是粗茶淡饭,可也是其乐融融。

接受这样的大礼,自己会折寿的,幺鸡急忙制止道:“国仗刻意欺君,理应受惩。母后心善仁慈,无须赔礼!”

幸好今儿个有智障的阳武侯顶在前面,不然露出国仗这么个玩意,满朝文武都盯着,不严惩还麻烦了。

对一个家财万贯的吝啬鬼来说,抄光他的家底,让他一贫如洗地活在世上,就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宰了这货,漂亮亲妈会伤心,而且对幺鸡来说,也不怎么解恨。

还是这么好好圈养起来比较妥当,天天让国仗姥爷过着穷日子。

以前是装穷,现在不用装了,是特么滴真穷!

内帑也没多少银子了,所以今后就不惯着你们了!

肉嘛,最好一周吃一次,可以帮你们减肥嘛,还能避免得上三高!

衣服嘛,粗布的就行,又不用干什么重体力活,不用担心磨坏袖口了。

房子嘛,不撒气漏风便是座好宅子,让娘家人都体验一下“京城农家乐”。

全家每月五十两生活费,应该足够吃饱饭的了,反正多了也没有!

顺便说一下,以后就不能随意活动了,既然是圈养……

呃~“赡养”,门口自然都有哨兵“保护”。

全体被贬为庶民的勋贵们都要如此这般,接受統一管理,每天早上按时报道,不然怎么能体会到皇恩浩荡呢?

大家刚刚在朝会上“爱了”本宫,现在本宫“反爱”回去,这便是“爱的代价”!

哪位朝臣吃腻了山珍海味,住厌了豪宅庭院,都可以进去体验体验,保证可以得到无数心得!

周皇后不想再提及国仗那点伤心事,异常怜惜地拉着幺鸡的小手感叹:“我儿年纪尚小,便要接手朝政,真是受累了!”

丈夫刚刚仙游而去,国仗家就被抄出几十万两银子,莫说是京城,就是皇城里都人心惶惶。

不光如此,面对朝臣们的蒙骗与质问,如果没有这个贴心的小宝贝替自己分忧解难,周皇后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幺鸡见到漂亮亲妈心生爱怜之色,急忙宽慰道:“母后毋须牵挂担忧,儿臣身份太子,国难当头,监国理政乃是份内之事,不出十天,便会一如既往,母后敬请放心便是了。只是后邸这里尚须母后引领,万不能出现聒噪之音。”

甩锅爹成了植物人,后邸住着一群老娘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不出什么宰人上天的大事,那就算没拖后腿了。

要是让她们尽量少议政务,也不是没办法,一种办法就是直接下令,另一种便是转移这些老娘们的注意力。

前一种办法比较生硬刚猛,难以得到理想的结果。后一种办法则属于因势利导,顺应人性。

“今日朝会之前,母后还很是担心,但烺哥儿出乱不惊,眼下又这般胸有成足,母后便安心了!”

周皇后原本对长子从仙界游学回来之事还将信将疑,但白天宝贝儿子与群臣一番唇枪舌战,还占了上风,这又让她打消了一多半的顾虑。

方才十岁的孩童,若是没有超凡脱俗之智慧,决然不是那些混迹朝堂多年的老臣的对手。

细想下来,烺哥儿能有今番辩驳之才华,或许还真是被仙界的太祖皇帝点拨所致。

“烺哥儿?”

周皇后把话说完,见到长子都还在发呆,没有回话,急忙追问,千万别又变得呆傻起来。

“哦~!母后勿忧!儿臣适才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打牌游戏,所以一时发楞了!”

把这玩意搞出来,后邸里面闲得无聊的贵人们就有的玩了,保证起早贪黑啪啪啪……

幺鸡想的东西便是麻将,努努力的话,说不定还能被定为“大明国粹”!

麻将的前身是“叶子戏”,就是以前又薄又长的塑料片上画小人的那种牌。

据说这玩意唐代就有了,不过肯定不是用塑料做的,材料应该是木片或者纸壳之类的东西。

南唐后主李煜便是“叶子戏”之高高手,还撰写过《小叶子格》、《偏金叶子格》、《击蒙叶子格》等著名学说。

大明流行的“马吊叶子”就跟麻将很像了,有文钱(几枚)、索子(串钱)、万贯、十万贯的筹码单位。

另据小道消息,《瓶子》里就有金莲跟潮儿打马吊的描写,不过幺鸡看书的时候,这种不剧烈的情节几乎直接略过……

“铁骨铮铮”吴伟业在写《绥冠纪略》的时候还不忘狂喷士大夫,说他们整天沉溺于打马吊,荒废政务,以至于大明帝国都被“大清王师”给啪啪斯密大了!

估计这货打马吊的水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总是输钱,以至于只得借用自己的拙作来吐槽别人了。

《某楼梦》第四十七回,贾母、王熙凤、薛姨妈一起玩牌,她们玩地就是从“马吊叶子”进化而成的大清“默和牌”。

到了清末,麻将经过几百年的演变,才逐步与现代麻将大同小异,所以幺鸡可以肯定,大明的菠菜市场有很大的挖掘潜力!

“甚么打牌游戏能让烺哥儿想得入神?”

被宝贝儿子一说,周皇后也来了兴致。

后邸里的的贵人们除了打马吊,也没什么休闲娱乐活动了,一来是这时候娱乐项目很少,二来也不允许擅自出宫。

第53章:篆刻讲究

“母后,后邸可有红木或者紫檀这样的木头?”

天启坦克大爷不是很喜欢木工活儿么?那皇城库存的木头应该很多,总不能都被甩锅爹烧柴火了吧?看在已故皇兄的面子上,甩锅爹也许能剩那么几根吧?

后世的麻将部分是陶瓷的,但里面是加料的,否则跟瓷碗一样,一碰就碎了。还有就是塑料的了,现阶段在大明帝国里是不可能造出来的。

选来选去,做麻将的材料还是木头最好,尤其是高档木头,打磨之后,跟念珠一样手感很不错,并不比陶瓷麻将低太多。

木头麻将好做、好洗,成本又不高,如果真是觉得档次低,等过些日子再让工匠们做一批象牙麻将。

番邦进宫来的象牙也没啥用武之地,与其放在库房里面发霉,还不如刻些麻将出来,说不定还能套点现银。

“兴许有吧?母后也不太清楚,还是问问下人吧!妍儿,去把印绶监的隋安唤来!”

漂亮亲妈吩咐下去没过多长时间,坤宁宫的女官苏妍便领着一个垂着脑袋的家伙进来了,毕竟这事不用她亲自去找人,跑腿的活自有小太监来做,她在门口等着就行了。

印绶监就是掌管印信、勘合、符验、信符类似东西的机构,也是大内十二监之一。

能刻印章的话,想来刻木头图章应该也不难,木头麻将其实就是一种不要求卡戳的图章罢了。

“奴婢隋安给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请安,祝……”

“免了,唤你来是有要事询问!你手下可有擅长篆刻图章的工匠?”

除了正规场合,幺鸡实在没那个雅兴等着下人们甩袖子,撩袍子,再跪地磕头请安,这么一趟套路下来,估计一分钟都过去了,就跟去银行排队一样难受。

“有!有!回禀殿下,印绶监有此类工匠不下数十人!篆刻高手亦有若干,奴婢不知殿下要篆刻何种图章?”

隋安顿感虚惊一场,现在内厂忙着四下抓人,甭管内侍们的品级有多高,只要抱不住皇后、太妃这种鸡大腿,被内厂盯上,那基本就算是银子和脑袋一起搬家了……

昨个捐了五千两,八成还不够多,万一太子借口这趟差事办得不够好,而迁怒于自己,那岂不是性命堪忧?还是回去再变卖些东西,买点紫金债券为妙。

强如高起潜那厮,备受皇上恩宠,又能怎样?太子监国,他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说砍就被砍了?攒的银子再多,先得有命花才行啊!

“把你的食指伸出来!”

幺鸡起身走到隋安的近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吩咐。

作为家奴,哪怕明知道要被剁掉手指头,那也不敢不伸。

“瞧见没?这种图章有你食指两个关节这么长,一个关节这么宽,一个关节那么厚。先用黄花梨试试,让工匠们一百二十张尺寸完全一致的出来,每枚图章的六个面均需打磨光滑,不得有扎手的毛刺。本宫要先看看半成品再说,明天午时(上午11点)可否交工?”

既然是皇家,就用黄色的木头好了,貌似黄花梨的颜色还挺漂亮,比红木的颜色要柔和许多,玩久了也不容易产生目眩。

这都是幺鸡的推测,实际效果得等到成品出来,实验一下才能知道。

“奴婢回去便下令工匠们立即开工,明天午时必定交工!”

虽说太子用商量的口吻来说,可隋安知道,要是在定好的期限没法完工,那就坏事了。

唯一这差事到不算太难,内容不用纸记,光用脑子就能全部记下,要求也不高,而且印绶监有很多工匠,别说今晚连夜赶工,就算明早再开始干活,午时之前也能交差。

只不这次太子办事,隋安没啥把握,之前也给太子做过,但那是太子监国之前,做的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如今太子上位,自己不有所表现,那就是部进自退了。

“记得用心!”

周皇后最后还不忘用高冷的口气叮嘱一下,免得这些下人们故意糊弄宝贝儿子。

“奴婢定将皇后殿下之谕令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被皇后提醒之后,这下隋安就更明白得加小心了。

太子不清楚自己的能耐,皇后可是一清二楚。

一旦呈上去的东西被查出有些许瑕疵,惹得皇后不高兴,那就砸锅了。

届时自己白忙活一场不说,搞不好还会因此而掉脑袋。

幺鸡也没打算吓唬这只奴婢,和颜悦色地鼓励道:“以印绶监的工作能力,做点图章是绰绰有余的,只要用心,本宫自会满意,爱卿无须多虑,对了,黄花梨可有?”

“启禀殿下,监内库房尚存有百余根丈余长、碗口粗的黄花梨,均可作为图章之用料!”

作为内廷办事机构,即便库存的不是上供来的东西,哪怕是从市面上买的,材质也是比较不错的了。库存的这些随时预备着做个桌椅板凳什么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了来个“天启坦克20版”。

“嗯,那便好,下去办吧!”

想来百余张牌也用不了一根黄花梨,只要工匠们不过于浪费,应该不算浪费高档木材。

幺鸡认为先刻一百二十张就足够用了,如果刻两百张的话,一副富余太多,两副又不太够用。

条、饼、万各三十六章,加起来一百零八张,外加四张红中,就算齐活了。

不打花式玩法的话,用这一百一十二张牌就可以嗨起来了。

这些贵人们的兴趣被挑逗起来的话,搞不好都得挑灯夜战……

等到隋安下去了,周皇后才跃跃欲试地问:“烺哥儿快与母后说说,这牌如何摆弄?”

喜欢打牌是古代上流涩会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在枯燥无味的深宫内院,多一个消遣方法自然极好。

“好的,对了,苏姐姐可会书画?”

幺鸡满口答应下来,旋即转而问其一旁侯着的苏妍。

苏妍姓苏,也来自苏州,与漂亮亲妈是老乡,本身婀娜貌美,聪明伶俐,又擅长珠算,处事得体,一进宫便深得周皇后亲睐,琴棋书画虽不擅长,也能知其大概。

幺鸡也是可以亲自动手画的,不过牌面是万字的话,自己这字就算说得过去,也比不过成年人那般好看。

如果让隋安拿着漂亮亲妈的手谕去照抄,弄坏了还是大不敬之罪,想来想去,还是让苏妍动笔最为稳妥。

苏妍小嘴微抿,略显拘谨,明白拖尾不过,只得轻起贝齿莺莺地答道:“殿下,奴婢只会书写寻常文书,生怕弄坏殿下棋牌!”

“很是简单的几个字而已,从一到九,加上中心的‘中’字跟千万的‘万’字便可!”

幺鸡差点脱口而出“从一到十”,听着无心,说者就尴尬了,那意味着多出不止四张牌……

“殿下,此内容当真如此简单?”

苏妍听了不禁柳眉微蹙,流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未免也过于简单了吧?

幺鸡看着美女大惑不解的绝美表情,背着小手微笑地说:“此乃仙界博戏,若是看字就如此困难,那就没人玩了,神仙也是需要消遣的嘛!”

既然要推出木头麻将,样子就要跟后世的麻将做的差不多。

材料暂定为黄花梨,牌面刷成白色,字符都用篆刻手法,数字凹槽填充红漆,万字凹槽填充黑漆,其余饼和条的凹槽都用红漆跟绿漆涂满。

脑子歪歪出来的效果图几乎跟现代工业品差不太多,如果差很多,就把隋安推出去,杖责二十,反正幺鸡是不会背这锅的……

跟漂亮亲妈寒暄一番之后,幺鸡就带着一众仆从回到了自己的小鸡窝——东宫。

“喜儿姐姐,我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呢?”

幺鸡一进屋,并没看到自己的桌案上摆放着要求的物料,所以很是奇怪。

“殿下,奴婢都将布料放在这边的案板上。”

喜儿不敢将如此低贱的东西公然摆放在太子的书桌上,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免不了又要挨顿训诫。太子具体要做什么,喜儿只能猜出个大概,反正自打从仙界归来,太子总有惊人之举。

幺鸡让这位巨球小姐姐准备这些东西也是有用处的,比如某太子打算做一些女士服饰。

眼前这位小姐姐上身穿着小西服式的云肩,主要用来覆盖两边的香肩跟柳腰。里面裹着一件以菱纱为布料的嫩绿色主腰,也就是抹胸,由于想要遮掩的物体轮廓过于庞大,所以赫然露出一条短小而深邃的沟壑,以及小半边傲人的雪白……

下身自然是足以拖地的马面裙,别说大腿,就算是小腿,乃至脚脖子,你都不可能瞧见一丝一毫!

作为幺鸡身边的丫鬟,这副打扮怎么可以?

“喜儿姐姐穿这么多衣服,不热么?本宫看着你都觉得浑身淌汗!”

小冰河时期,京城跟长江以北的广袤地区一样,升温很快,而且很少下雨。

太监跟宫女每天都要打扮整齐,在主子身边熬上一整天,等到可以休息的时候,基本全身都湿透了,尤其是里面的内衣都被汗水黏在表皮上,跟蒸桑拿差不了多少。

第54章:量体裁衣

“奴婢不热,殿下若是觉得天气炎热,奴婢这就遣人为殿下沐浴更衣!”

本来太子可以每天都洗澡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喜儿第一天到东宫,即便此前没有经手此事,也要倍加关心,因为自己是太子从皇后那里要来的人,不仅如此,喜儿还带着四名年仅十四五岁的小侍女,为其忙前忙后。

“顺脸淌汗,不热才怪!”

幺鸡观察地很仔细,只不过抓住了重点部位,节省了不必要的时间,在略显矜持的娇颜上扫了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多衣服,更重要的是自己不能随意擦汗,不仅是喜儿,连四个小侍女都是这般模样。

“进朝,将尚衣监的裁缝找来,本宫要做几件衣服!”

话音刚落,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便应承一声,旋即屁颠屁颠地出去吩咐下去了。

幺鸡走到书桌前,开始自顾自地绘画起来。

纸上呈现出来的衣服图样也很简单,裁缝几乎一看就懂。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杨进朝进来禀报,所需的裁缝已经悉数在门前侯着了。

“殿下,这四位是做外衣的,这四位是做裙摆的,这四位是做贴身衣物的!”

杨进朝也不清楚太子究竟要做什么衣服,索性把每样的裁缝都招来四位,应该不会有缺漏了。

因为宫里的严苛禁令,无一例外,这些裁缝都是妇女,除了带队的是个太监。

幺鸡检阅般地背着小手,在一行人面前走了一趟,然后大模大样地宣布:“嗯,很好,本宫打算给喜儿姐姐做几件衣服,图纸已经画好,一会就分发下去。你们在目标身上量完尺寸,马上就量体裁衣,以半个时辰为限。时间一到,本宫要看看你们的裁剪缝纫水准如何,做地好就有赏,做地不好那就该干嘛去干嘛去好了!如有蓄意破坏他人所作衣物者,按照欺君罪论处!这个表针走到这,那就是到时间了。进朝,你就坐着看着她们,本宫去沐浴了!”

给大家指点了一下如何看座钟,又担心这群“人间裁缝”听不懂自己的大致意思,幺鸡拿着一块一米见方的薄纱,在喜儿身上比量了一番,结合所画的衣服款式,给众人讲解自己的确切意思。

要是还不懂,这些无知妇女就可以立即打道回府了,做了t恤、女裙、连衣裙外加球罩还这么费劲,尚衣监干脆取消算了。

每个裁缝的任务量只有一件而已,时间也算比较充裕,太子也不要求绣上什么图案,单就是尺寸合适,以及针线细腻便可,所以这些高级裁缝的压力并不算大。

太复杂的衣服,幺鸡也没打算现在就做,距离天黑没多长时间,就算裁缝们可以挑灯夜战,也难免会出错,今儿个主要测试一下她们的基本功。

太子一甩手走了,杨进朝恭送回来之后,根据殿下的吩咐,也算捞着把椅子,不用干站半个时辰了。

倒是苦了喜儿,眼前的十个裁缝都拿着皮尺在她身上一顿比划,尤其是做内衣的裁缝还要在半球上仔细测量一番,手指难免会触碰到某个极其敏感的部位……

喜儿躲又不敢躲,叫又不敢叫,只得努力抿着樱红的小嘴,熬过这段时间。虽说大家都是女的,可这种事总是让喜儿觉得非常的羞臊,双颊不禁泛起了诱人的潮红。

杨进朝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水,只要现场没发生太子规定的违禁事情,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喜儿虽然是宫女,却是皇后身边的人,而且太子点名要过来的。如果哪个内侍见到人家貌美如花,暗地里动了歪心思,那就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把本宫的指甲都剪了吧,跟指尖齐平就行了!”

在洗澡,特别是洗头的时候,幺鸡总算发现这时候的人,特别儒士留指甲的目的了,就是为了挠头!

儒士留的指甲长出指尖的部位长度就跟覆盖在第一关节上的部分一样长,甚至更长,这与儒家倡导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论有关。

见过女主播的指甲吧?人家虽然脸上抹地跟瓦匠施工一样,但长指甲大部分都是用甲壳贴片上去的,主要为了直播时好看。

咱大怼朝这帮儒士的指甲都是特么滴真的啊,估计亮出一记鹰爪功就能吓尿蠢蠢欲动的野猪们!

幺鸡偷眼观瞧过首府薛国观的指甲,那真叫一个绝。

光是指尖外的部分就足有一个关节那么长,一爪下去就能挠花仇家的大脸……

还有这逗芘发型,刚穿过来的时候,幺鸡照镜子差点笑出声,因为怼朝成年人与儿童的发型是截然不同的。

男子未成年,也就是十五岁以下,都要把头发梳成左右两个结,也就是“鬏鬏”,此物称之为“总角”,身为太子都不能例外。

所以幺鸡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发型,几乎跟动画片里的哪吒一样……

到了十五岁,大家就可以把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再在上面罩上一个发网,用以固定,头皮痒了就用长指甲挠挠。

不要小看这发网,这可是太祖下令通传全国的东西。

子曰:太祖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但凡士绅都会特别在意这小小的发网,不光是头顶的网心之处要宝珠,四周还要点缀上金银小圈,作为压坠固定之物。

由于这东西的收拢头发的效果特别好,有“尽收鬃发”之精妙,取其谐音,江湖赫号最后变成了“一统山河”!

怼朝的有钱人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打理自己的头发,只要不是自然脱落,绝对不会人为修剪……

这也打消了太子开理发店的计划,不过似乎开保养头发的洗头房,好像更给力,也更赚钱!

再配上几个身着齐臀小短裙的漂亮小姐姐,怎还一个了得啊!

啊~哈哈哈哈……

考虑到当前士绅们的爱发情怀,幺鸡越想这项目,就越觉得大有可为!

每月花上几两、乃至几十两银子,就能得到一头乌黑亮丽且不痒痒的长发,多么划算啊!

一千只士绅去洗头,每月光是洗头钱,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啊,一年就是好几万两!

貌似京城还没有类似的专业洗头房,可以找几个嫡系筹划一番。

不要小看这项目,开成连锁店,遍布全国各地的话,一年就不止几万两了……

广告暂定为——飘柔秀发,儒士之选!

反不反胃没关系,只要能把顾客吸引进店花钱就行!

“殿下,奴婢不敢!”

剪指甲可是大不敬之罪,两个伺候太子沐浴的小侍女都吓得不敢动手。

“哼!胆子大了?敢抗令不尊?要是不听话,本宫就打发你们出宫!”

马丹!

这么小的萝莉也敢反抗老子的命令,真是不象话,要被打屁屁了!

“殿下,千万不要让奴婢出宫!”

两个小侍女被吓得急忙跪倒在地,给太子磕头作揖。

她们父母都是借钱托人找门路,这才能将她们送进宫的,又借了皇后的恩惠,去年才把欠别人家的钱换上。

如果这时候被赶出宫去,那真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因为这事就被送回去,那得被父母活活骂死。

“不想抗令就乖乖听话,惹恼了本宫,一句话就把你俩送回原籍!起来吧,快给本宫修剪指甲,这么长,太碍事了!”

留指甲碍事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做正经事的时候,还要担心指甲劈裂,那就糟糕了,不光是很疼,还容易断裂到关节上的根基部分,短时间内很难长好。

“是!”

两个小侍女只得小心翼翼地抬起太子的小嫩手,用小剪子修剪起来,由于泡过澡的指甲比较柔软,小孩子的指甲本来也不硬,所以很好搭理,花了十分钟,就算大功告成了。

等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幺鸡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爽的新衣服,又写了点东西,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院里去查看妇女裁缝们的杰作。

做t恤跟女裙的裁缝首先完工,她们只耗时了半个多小时,因为所制作的衣服并不复杂,等太子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小修小补了。

而领到女式衬衫的两个裁缝则显得苦闷得多,正在手忙脚乱地往上面缝布扣,看上去就像争分夺秒一般,生怕超时被太子责罚。

比她俩更悲催的就是做球罩的,对于这种近乎于天马行空一般出世的奇葩物件,她们心里完全没底,由于没法让模特试穿,只是反复比量了几次,合不合身也不知道。

最尴尬的是被一群妇女像布娃娃一样来回摆弄的喜儿,感觉这一小时仿佛就像在煎熬一般,连皇后娘娘最严厉的责罚都远逊于此,俏脸好似羞成了熟透的李子。

“时辰到!”

太子一来,杨进朝便立即站起身,恭敬在旁边盯着座钟,多一分钟都不敢耽搁,临时成为本次比赛的计时员。

“将你们各自的名字写在小布条上,缝在所制衣服左侧的下摆上,内衣缝在背带上,待本宫审视一番之后,再行奖惩!”

第55章:佳人试穿

天色已晚,幺鸡也没打算让喜儿当着一群人的面试衣服,还是回到寝宫,再做自己的专属模特,这才叫秀色可餐嘛,嘿嘿!

等到摆退众人,幺鸡又对杨进朝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明早还要随本宫上朝!”

对于如何管理下属,幺鸡的策略还是很人性化的。不能把人家兜里的银子都搜刮出来,还把人家往死里用,即便作为主人,那也太不厚道了,起码要秉持可持续的用人策略嘛。

杨进朝急忙:“奴婢不累,奴婢侍奉殿下就寝!”

幺鸡听了顿感极其恶心,让一个臊眉耷眼的太监侍寝……

想到这里,小太子急忙让其住嘴:“毋须赘言,本宫有喜儿便可。天天如此,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以后没有急事,到这个时间,你就算下班,可以回去歇息了!”

当然也不是实际上的全都撤掉,院里留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站岗放哨,他们算是值夜班,到了天亮,等太子起床洗漱,方可回去睡觉。

“殿下真是宅心仁厚,殿下对奴婢的,奴婢没齿难忘,感激肺腑,奴婢生生世世愿为殿下当牛做马……”

杨进朝在跪地感谢的时候,还抖出了哭腔,跟后世的戏精一般,无比激动的感情说来就来,完全不用准备时间。

“好了,起来吧,莫非还要本宫前去搀扶你不成?”

奴婢忠心很好,磨叽就很不好了,说多了就容易让幺鸡想起白天与朝臣们互怼时的烦恼。

再在这跟老子磨叽,就只能送这货一个字了——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奴婢这便告退!”

杨进朝收声答谢之后,这才低垂着脑袋,保持作揖的姿势,缓缓后退三步,方敢转身离开。

作为后邸的高级内侍,银子捞地是很多,休息时间则少之又少,工作压力又很大,生怕那句话说错,引得主子盛怒。平素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莫说休闲娱乐,哪怕只是捞到充足的睡眠时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别说从来没听说过的休息日,就算是能按点下班,杨进朝这样的侍从都谢天谢地了。之前很多时候,都是他跟李继周、高起潜等人在旁边服侍太子,夜里就得轮流值班,最多在椅子上打盹而已,你还不能打呼噜,否则就悲剧了……

“殿下,这些衣物……”

喜儿还等着太子的吩咐,毕竟人都撤了,院子除了他俩之外,就剩四个小侍女和四个小太监了。

“拿进屋里,你先去沐浴,完事之后,换上这些衣服,本宫要看看裁缝们的手艺到底如何!”

看她们裁剪缝纫的工夫,以及成品的质量,貌似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穿在模特身上是否合适。

“是,殿下!”

一想到这些衣物里还有四件让自己羞涩不宜的东西,喜儿的内心便七上八下,贝齿紧咬着下唇,久久难以忘怀。

喜儿深知自己是下人,沐浴得尽快才行,不能让太子久等,好在有两个侍女服侍,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便已经梳妆完毕,在门口侯着了。

“这么快就洗好了?”

美女沐浴出来,在热水的呵护下,显得肌肤白里透红,滑腻莹润。俏脸上虽未擦拭脂粉,却带有少女般的清纯与娇嫩,加上本就婀娜多姿的身材与等君采摘的小女人姿态,更是无比诱人,韵味十足。

“夜已深,奴婢不敢让殿下久候!”

如果让皇后娘娘知道自己刚来,还没怎么样,就让太子废寝忘食,那免不了得挨顿骂,说不定就此便被皇后娘娘给要回去了,再想陪伴太子就难上加难了。

刚才得知要沐浴之后试穿衣服,喜儿便特意加快了速度,不敢耽搁半分,要让太子看完自己试穿完新衣服,满意之后尽快就寝才算安心。

有幸来到东宫侍奉太子,喜儿心里也是一阵欢喜,这意味着自己算是被小小滴高升了一步。成为膑妃这种事,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只要每年能赚百十来两银子,让家人吃饱穿暖,那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好吧,那就开始试穿吧,先从这件开始!”

幺鸡拿起一件圆领t恤递给自己的巨球小姐姐,比起衬衫跟连衣裙,这东西制作工艺最为简单,而且男女皆宜,如果可行,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殿下,奴婢不知此衣何方为前面?”

喜儿只知道两个袖子的位置,但翻来覆去地摆弄了几次,也没弄清楚衣服的正面跟背面。

“姐姐莫急,领口低的一侧为前面,此衣的穿法乃是头颈从下方开口处上套,穿过领口,再将两只胳膊传出袖口,便可穿上此衣!对了,要脱掉云肩才能穿哦~!”

圆领t恤只开口到锁骨的位置,其实比露出大半胸口的主腰(抹胸)还要保守得多。

除了剪裁开口的位置,其实与此时明代妇女服饰并无太大不同之处。

“是!殿下!”

喜儿听了个一知半解,眼下又不得不穿,只得兀自脱掉云肩,然后懵懂地摆弄手上的这件新颖衣服。

这样一来,嫩绿色的主腰便毫无遮掩地彻底呈现在小太子面前,那对硕大无比的宝贝更是将贴身衣物高高地撑起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

更让幺鸡啧啧称奇的是,碍于地心引力的作用,这两座山峰只是略有下垂,丰挺程度超乎想象,若是换成更为妥当的球罩,绝对可以傲世夺目。

“……这样穿!”

幺鸡看不下去,等不了巨球小姐姐的研究进度,索性直接过去帮忙穿着,顺便还能揩点油……

小手只是在不经意间稍稍刮蹭,便可以感觉到丰硕半球的弹嫩程度,倘若仔细把玩一番,或许可以刺激到流鼻血。

见到衣服已经穿在身上,喜儿本能地拉了拉下摆,又伸手调了调领口的位置,觉得不满意,又抻了抻左右袖口,抚平了腹部的褶皱,这样才算完事。

“嗯,好看!很是好看!”

这件白绫做成的t恤虽然外形很简约,胸前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作为点缀,不过胜在纯洁,加上喜儿的花样年华与美艳俏脸,更映衬出穿着者的青春靓丽。

很显然这个裁缝在制作之前,便考虑到了喜儿那对饱满的半球,所以在胸口的位置预留了足够的支撑空间,这样就不会使衣服下摆在穿着时直接被胸部撑得离开下腹。

“奴婢本是卑贱之人,殿下莫要如此谬赞奴婢!”

喜儿根本不相信小太子所言,后邸美人比比皆是,自己的容貌也并不出众。若真是好看非常,也只能归功于这件承自仙界的衣裳了。

“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嘛!”

幺鸡拿过一面镜子,让这位巨球小姐姐好好看看自己的新装扮,起码潮出大明妇女一光年那么远。

用白绫做t恤,即便是同色,跟拿棉布或者涤纶做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菱纱那种柔美光纤的效果是其他普通织物比拟不了的。要是换成丝绸,那效果就更好了,衣服就可以自带反光功能了。

果不其然,太子并没有可以哄骗自己,喜儿也看到了自己的新模样,立刻被吸引住,并且喜欢上了,还微微地调整角度,晃了晃左右肩膀,算是对这件衣裳倾心不已。

“天气愈发炎热,姐姐每天都要裹着厚实的衣服侍奉本宫,瞧见姐姐汗流不止,本宫实在于心不忍。今后若非重大事宜,姐姐便可穿着此类衣服侍奉本宫,母后那里,本宫自会言明,姐姐无须多虑!”

先在宫里做个试点,同时也寻觅一下这类衣服的欠妥之处,改善之后就可以推向京城市场了。

在京城卖得好的话,就铺货全国,每年几万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起码能把自己跟漂亮亲妈的饭钱给挣出来。

“奴婢谢过殿下关切,奴婢感激……”

能在宫里遇到一个好主子,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有多少宫女,说错一句话,就要被掌嘴,做错一件事,就要被饿上三天。

如果被主子抛弃,那就算万念俱灰了……

“好了好了,姐姐,这件新衣裳要搭配那件衣裳才合适呦~!”

不要跟杨进朝那碎嘴看齐,幺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一指身后的桌案。

“哦?”

喜儿回头一看,太子指的那件衣裳正是之前使其羞臊不已的东西。

幺鸡心忖:t恤只是个掩护,真正的大杀器自然是球罩喽,嘿嘿!

圆领t恤虽然做工算远远不上多么的精细,领口和袖口的缝纫水准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不过以怼朝的裁缝而言,能在一个小时之内,仅仅按照图纸上的模样与某太子的口述解释,用一针一线式的手动穿刺工艺,做出与后世时装大约七分的神似,已经算是极大的成功了。

加以时日,让裁缝们在这基础上再制作地细致一些,在胸口的位置添置点花鸟鱼虫的图案,弄点褶皱、翻领乃至雷丝之类的小装饰,让整件衣服的内容丰富起来,想必也是一款引人注目的上乘之作。

第56章:东林请愿

最为重要的是,得有一个把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的巨球小姐姐来当模特,这样才能让受众产生立体审美的感觉,原因不言自明……

尤其是这件手艺堪称粗糙的小可爱,几乎将喜儿最为傲人之处衬托地淋漓尽致,在烛光的掩映下,显得玲珑浮凸,美不胜收,一对雪白高耸的半球即便有球罩的遮挡,看上去也即将呼之欲出。

看得幺鸡不禁口干舌燥,两眼发直,心跳加速,小脸泛红,在看到那对硕大到惊世骇俗地步的半球的一刹那,立刻就变成她的“球迷”了!

蚘物!

绝对是只天赐的蚘物!

喜儿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身体发育却绝对堪称一绝,拥有本时代无可匹敌的魔鬼身材。

比起那些消瘦地不成样子的“扬州瘦马”,喜儿的身子就是“肥而不腻”的典范之作。

更是会让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相形见愧,她们完全是涝秧的茄子——没长开啊!

尽管方才两人同处一室,但喜儿换上球罩的时候却是背过身子。

害羞占了一方面,而且喜儿对自己的身子并无多大信心。

这时候的帝国上下,不论王公大臣还是黎民百姓,都喜欢类似田贵妃这样的“扬州瘦马”。

像她这样可玩可骑的“国产大洋马”,市场行情其实并不是很好。

喜儿不知道的是,其实她的身材与幺鸡的审美观有着惊人的一致。

某太子认为,如果女人球不大、臀不翘,那么除了一张脸,还跟男人有多大的区别?

更别说晚上搂着睡觉,骨头还硌得要命,没多大可取之处了。

当然,你也不能太胖,跟头猪一样,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

总的来说,就是三围在90-60-90左右,身高160-175,体重90-110,这个范围内的高颜值妹子都可以到某太子的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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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喜儿偷眼观瞧了一下主子的神情,发现小太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部,连口水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顾不得自己本就羞红的面庞,急忙娇声提醒主子,注意一下自己的仪表。

“……咳咳!”幺鸡被连唤了两声,这才回过神儿来,用干咳之声缓解尴尬的气氛,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件衣服的做工还有待加强,尺寸貌似也稍微大了一些,下缘要穿进去半圆形的鱼骨,作为承托之物,这样可以让半球变得更加丰挺,避免自然下垂。如果可以,最好变成双层面料,外层起到美观的作用,可以绣上一些精美别致的图案,内层则注重呵护半球,以柔软布料为主。”

不光是口头上评价,幺鸡还要将这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写在纸上,明早让杨进朝送给隋安,再让他手下的裁缝根据太子殿下的最高指示,进行第二次制作,这次时间可以放宽到一天,希望20版的潮衣不论是外形还是做工都可以更上一层楼。

听到太子爷开始自顾自的评论自己身上这件无比羞人的东西,喜儿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事态好在没有进一步的“恶化”,不然没法向皇后娘娘交代了。

没想到太子就跟理政一样,极其认真的记录自己认为欠妥之处,觉得不够详细的地方,还动笔绘画了一番,加以直观的解释。

否则第一天就要献身于太子,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但想到这里,喜儿内心深处,也不免有点小小的失落……

其他衣服也都显露出不同层次和部位的优缺点,幺鸡的点评记录加上喜儿换衣服,测评完十二件成衣作品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考虑到明天还要上朝,幺鸡也就没有熬夜,在喜儿的服侍下便就寝了。

也不是同床,幺鸡睡里屋的小床,喜儿睡外屋的大床,中间隔了一道固定的屏风,如果太子有事唤她,喜儿可以很清楚的听清内容。

躺在床上等待入眠的时候,幺鸡还在合计,如果把汤术士请来,让他画几幅内依油画,汤术士会不会气得翻白眼?

对了,鉴于汤术士是德国人,第一次接见他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先来句——“嗨黑特勒”?

幺鸡给自己定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在八点之前洗漱吃饭完毕。

利用稍后的一点时间想想一会儿要说的内容,理清一下思绪,临近九点就可以上朝了。

“哈~~~!”

幺鸡仰着脖子站在自己东宫的门口,懒洋洋地伸着懒腰,看着仅有一丝飘渺云朵的天空。

不出意外,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这意味着北方地区可能还不会得到降雨。

天下大旱……

坑爹!

本来清爽的早晨,又带着些许闷热,到了晌午,估计又跟昨天一样了。

一般只要幺鸡在前一天不是特别累,第二天就不会起晚。

可有一群这么不让人省心的朝臣在,某太子天天都得受累,尤其是累心……

“殿下,殿下,杨士聪与吴伟业带领百余名监生在承天门外跪地请愿,要求殿下释放陈必谦!”

一大早,杨进朝就带来了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国子监就是怼朝的大学,属于帝国的最高学府,监生即国子监的学生。

在这些学生里,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因为监生来源大致分为四类——举监、贡监、荫监、例监。

举监是参加京师会试不幸落选的举人,由翰林院择优送入国子监二次学习,算是尖子生里成绩比较差的那批人,不过也算优等生。

贡监是指府州县各学可以每年举荐一名人才以贡献的名义进入国子监,相当于保送生,只不过生源质量没保证,有好有坏,具体得看县太爷的心情……

荫监是在朝的三品官以上或勋戚子弟入监读书的学生,算是纨绔子弟,可也是家里所有儿子里比较好学的,不然就是白送而且自扇耳光了。

例监是因为国家财政吃紧,用国子监的名额来套现,人家土豪不差钱,捐钱买个录取名额,目的就是送儿子来镀金的。

总的来说,举监生大致符合毕业即上岗的标准,其他三类学生除极少数之外,基本上毕业就可以该干嘛去干嘛去了……

“哼哼,放大招了?”

昨晚没给你们怼老子的机会,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小弟过来堵门了?

细想起来,这特么套路比那帮放高利贷去追债的还狠啊!

能跟着那俩汉奸来的人,要么是被忽悠来的二货,要么也是东林系的萌新。

昨晚上指不定这伙人就聚集在某个角落里,用大义凛然的口吻对某太子一顿抨击!

不过这反应速度也是够快的,一晚上就能召集这么多人,想必是蓄谋已久的团伙作案了。

“殿下,这见还是不见?”杨进朝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轻声提着了一句

人家那边还等着回话呢,一个不留神,万一有监生想不开,拿脑袋去撞墙呢?

“呵呵,既然是东宫讲读带着国子监的学生前来,本宫当然要接见,碍于白天还要上朝处理政务,那就让他们排在粪商之后吧!等本宫接见完了粪商,就可以接见他们了!”

幺鸡认为这个安排非常滴科学合理,充满了人性化,毕竟京城可以没有监生,但绝对不能缺少粪商,不然就没法住人了……

“忠肝义胆”与“铁骨铮铮”带着一群不明事理的愣头青前来踢馆,你们要是敢玩“狗急跳墙”,老子就上“常朝大象”!

杨进朝闻言立马愣住了,这么安排时间完全就是赤果果地蔑视两位前东宫讲读和上百名监生啊,只怕是好说不好听呀!

幺鸡见到这个二货还在发呆,便背着手解释道:“接见粪商是昨天便定下的事情,本宫作为太子,怎能朝令夕改?再说这些监生突然前来,想见就见,把本宫当什么了?让他们先跪着吧!”

你们一个个不是觉得是正义的化身么?能耐滴不要不要的!

那好啊,先晒你们一天,这大太阳,可热乎呢~!

跪好,别动哦!

要是站起来,本宫可是会看不起你们滴!

不过战略上对其藐视,战术上还是要非常重视的。

由此事可以推断出东林在前首辅周延儒下野之后,其在京城的力量或许干不成什么大事,却也能如搅翔棍一般兴风作浪。

今天的组团示威便是一个警示信号,若是不加以提防,便会愈演愈烈,最终将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换成欺软怕硬的甩锅爹,东林团伙的荫谋很可能会得逞,只不过今天他们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某太子。

子曰:在太岁头上动土,与在太子面前示威,下场是大同小异滴!

第二天上朝,幺鸡就对怼朝的礼法套路基本上是习以为常了,可以想象,那些无比可爱的常朝大象也憨态可掬地站在门口迎宾……

前来上班的大臣们见到在承天门外跪地请愿的国子监学生,大多都漠然视之,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些由杨士聪、吴伟业带来的学子是为了吏部左侍郎陈必谦的事情而来。

第57章:扑杀蝗虫

这事最好就不要掺和了,没人能证明陈必谦是个清清白白的清官,一旦东厂和锦衣卫将抄家的财产公知于众,数额较低还算好办,若是相反,那就保不齐成为第二个“黄豆公”了。

《大明律》规定官员贪墨可是要被剥皮实草的,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连胡惟庸、李善长这样的股肱之臣都未能全身而退……

他陈必谦胆敢在朝会上跟太子作对,这要是被小太子抓住了把柄,那还不是被往死里收拾?

陈必谦既无勋贵之爵位,又无外戚之关系,仅凭东林身份,反正这帮大臣是不看好他能咸鱼翻身。

“sd巡抚颜继祖何在?”

今儿个朝会就从昨天的事情开始吧,这是幺鸡昨天在蹬景山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

“臣在!”

颜继祖被第一个点名,心里“咯噔”一下,按理说应该说说陈必谦的事,他被太子拎出来,顿时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太子事后反悔?自己该不会这么快就被重新下狱了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都站在大殿上了,想缩头都晚了。

幺鸡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所感和盘托出:“昨个下午退朝之后,本宫去煤山散心,不经意间想起爱卿在朝会上提及蝗灾之事,本宫心中很是不解,既然蝗虫危害庄稼,所过之处。作物尽没,为何sd地方官员不组织百姓扑杀蝗虫呢?再者说蝗虫也是食物,最起码比吃草根树皮强得多吧?”

你们这群废物,除了伸手向老子要银子,还有多大作为?

江河决堤要银子!

田地干旱要银子!

连特么蝗军来了也找老子要银子!

想起这事都可气,你们就瞪眼看着蝗虫把庄稼都给吃光?

一听说是这事,不是自己要被重新抓回去,颜继祖不由内心大定,飞快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旋即解释道:“启禀殿下,此事微臣略知一二。其一,蝗虫虫卵于大旱之后孵化,瞬即动辄数以万亿计,如此惊天数量,百姓扑杀极为困难。其二,蝗虫乃是飞蝗,从天而来,从天而去,各地即便提前得知他地消息,面对转瞬即至的飞蝗大军也往往是措手不及。其三,百姓中仍然有很多人信奉蝗虫乃是神虫,乃是携带天威而来,黎民若是有意冒犯,则会遭到严厉的报应。其四,即便有百姓胆大敢食蝗虫,珉间也有食蝗或腹胀而死的传言。其五,蝗虫之蝗与皇帝是皇乃是同音……”

说到最后,颜继祖故意留了半句,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想必太子与群臣们应该都明白。

“爱卿的意思是,吃蝗虫就是在吃皇帝?”

幺鸡直接把话挑明,反正吃虫子不怕事大,再说有关系那位还在乾清宫里躺着呢。

“微臣有罪!”

颜继祖可不敢再搭茬了,一句话说错,保不齐就落得陈必谦的下场,最好的也是被致仕。

“如此断章取义,咬文嚼字,真乃滑天下之大稽也!敢问诸位爱卿,哪位没吃过人参?照他们的意思,吃人参就是在吃人喽?”

每朝都有规定的忌讳,譬如百姓的名字不能与皇帝的名字同音,更不得同字。然后是朝代年号、天子喜好,凡是被划为禁区的内容,百姓都不得擅用。

不过在蝗虫的问题上,历朝明君基本上都对此事是比较开明的,据说唐太宗还在闹蝗灾的时候,亲口试吃的几只,并且边吃边责问自己嘴里的东西,为何要与珉争食?

被太子这么一问,诸臣均保持缄默,等太子下一步的说辞,免得帮助别人投石问路,大家又不啥,明显吸取了昨儿个的经验教训,被太子问晚餐菜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到没人接着往下说,幺鸡心里也猜出了大概,不动声色地说道:“颜爱卿所言之后三条乃是以讹传讹之谬论,其目的便是谣言四起,让灾民失去抗灾自救之信心,使其被别有用心的反贼所利用。只要朝廷下令各地进剿蝗虫,必定将子虚乌有的流言击得粉碎!而第一和第二条,本宫也有对策。其一,临近地县在得知蝗灾情况后,须令百姓提前收割庄稼,虽有损失,可总比辛辛苦苦才养大的五谷都喂了虫子要好。其二,点燃收割之后庄稼的秸秆,形成防虫隔离带,用大火和浓烟阻断蝗虫的进攻路线。其三,每家每户都要行动起来,凡是还能走路的人,都要下到田间地头,抓捕蝗虫。本宫自仙界归来,已经获得此虫之机密。此虫营养丰富,五只蝗虫体内的养分便相当于一枚鸡蛋,贫苦百姓吃不起鸡蛋,难道还吃不起不花钱的烤蝗虫?至于食蝗腹胀而死……哈哈哈哈!那一定是吃得太多,撑死的!”

幺鸡小的时候就吃过这东西,烤好的话,也不算难吃,只不过外观很让人范围而已,烤蝗虫唯一的缺点也就仅此而已,这东西又没什么毒素,如果真有,那就说明地头被人下药了。

对于灾民来说,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美味了。这个时候的蝗虫吃的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庄稼,自身味道当然顶呱呱,手艺上佳的话,能烤出动物蛋白的香味。

这不是胡邹海吹,虽然蝗虫与鸡蛋都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烤虫子跟吃鸡蛋的味觉体验绝对不一样,这玩意在被咀嚼的时候,自带一种极其鲜香的气味。

幺鸡在野外吃过一种特别肥的蝗虫,那种极其特殊的香味在几年之后回想起来,都难以忘怀,因为太香了,远超家常食材。

当然还比不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贝爷,人家贝爷吃地是生的,比如肥美多汁的毛毛虫……

群臣都被太子的言论给惊呆了,堂堂大明太子居然号召黎民百姓下田抓蝗虫,然后烤来吃,这对他们内心的震撼是难以估量的。

还有“五只蝗虫体内的营养便相当于一枚鸡蛋”之高论,这真是从仙界得来的机密?怎么想都不靠谱啊!

那无比恶心的外形,成千上万的小东西在稻谷叶苗上爬来爬去,光是想想,大家就觉得异常厌恶,外加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有蝗虫爬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吃着东西?怎么可能?大丈夫宁吃草根,也不会吃此等丑陋之虫!

对大家来说,好消息是晚饭可以省了,一听说烤蝗虫,应该就没什么食欲了。

颜继祖想了半天,对太子所言将信将疑,但自认为这些事情多半都得落到自己头上,要是明年还这样,估计天牢里面又会出现自己的位置,索性还不如今年试试,便虚心请教道:“殿下,蝗虫来去飞快,人力所不及,微臣不知用何种方法才能捉得此虫?”

既然太子已经从仙界得到关于此虫的机密,那么如何抓虫想必也已经了如指掌了吧?不然也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身为一隅巡抚,颜继祖自然见过蝗虫,儿时更是抓过蝗虫,这玩意用手是极其难以捕捉到的。

换成百姓,一夜之间在自家地里来了几万只,甚至几十万只蝗虫,哪怕是全家出动,用手又能捉到几只呢?

“进朝,取本宫的法宝来!”

既然提了这事,幺鸡当然要有万全的准备,再说对于捉虫高手来说,天空飘过一行字——抓蝗虫简直不是个事!

杨进朝立即会意,心忖:原来这个东西是干这个用的啊!

堂堂东宫掌印太监拿了一个超级法宝,也就是传说中的蜻蜓网!

群臣只看见杨进朝手里握着一根木棍,顶端系着一个圆口型的布袋,难不成这就是捉蝗虫的利器?简直是其貌不扬啊?仙界的神仙们就用这玩意捉蝗虫?怎么可能成功?

莫说一群石化了的大臣,连身为皇后的漂亮亲妈都被弄得一头雾水,她的烺哥儿是不是在夸夸其谈呢?

幺鸡接过自己的“法宝”,将棍子头戳在地上,信心满满地站起身,大有即将技惊四座的气势,面对一群呆傻的臣子,笑呵呵地问:“诸位爱卿想必儿时多半都捉过蜻蜓吧?本宫不知是蜻蜓好捉呢?还是蝗虫好捉呢?薛爱卿?”

也就是自己身板不够结实,只能拿得起“轻型武器”,否则装上两三米长的大杆,别说飞蝗,就是传说中最难捕捉的“大蓝天”,老子都给你一网拿下!

幺鸡问过身边的小太监,大家纷纷表示各地小伙伴们捉虫的方法多用拍打,就是用破布或者树枝去抽蚂蚱子……

网兜也不是没有,不过这武器最重要的部件就是网口的金属圈,有了这个东西,网口才能固定住,比柳条做的要结实得多,搂起蜻蜓来那真是虎虎生风。

明代冶铁技术已经很普及了,产量更是巨大,不过穷苦百姓家要给家里的孩子做几个铁圈网兜,那无疑是奢侈玩具。

幺鸡小时候小伙伴们都很少有高档的网兜(纱网、铁圈、长木杆),早市这种东西一个要三五块钱呢,可想而知大明得多么稀少了。

第58章:巡抚捉虫

你要是有一个铁棍或者钢管的网兜,那毫无疑问,你就是一群小伙伴里的王者了,可以马上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去杂草丛生的地方荣耀一把!

薛国观,老子让你继续当首辅,作为即时回报,今儿个起码给本宫当个“虫托”吧?

“启禀殿下,臣年幼时也捕捉过蜻蜓与蝗虫,此二虫看似都有翅膀,然蜻蜓比蝗虫灵动之十倍不止,极难捉到!”

薛国观起先也不知道小太子拿着的这东西是干嘛用的,但与此前捕捉蝗虫的内容结合起来,其作用就显而易见了。

只不过定睛观瞧了几秒钟,内阁首辅便明白了此物的用处,有这么个东西可以来回扫荡,想来捉到蝗虫当真不难。

听太子的话,这个物件应该是用来捉蜻蜓的,只要能捉住更加难以捕到的蜻蜓,那么捉蝗虫便是手到擒来。

有了两种昆虫的难易比照,群臣再想说蝗虫难捉,那就是贻笑大方了,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你们还真不如这方才十岁的太子。

幺鸡对这个“虫托”的解释还算满意,于是暂时没有为难这只首辅:“薛爱卿所言极是,本宫深以为然。此法宝便是捉蜻蜓的不二利器,只要稍加把玩,便可将蜻蜓网于布袋之内。而且构造简单,可以大批量制造。进朝,拿去与诸位爱卿传阅一番!”

一群二货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并非称赞有加,而是质疑连连,大家看过之后,大部分都觉得网兜过于简单,在家中早已有了类似的东西,用此物来捉那蝗虫,实在匪夷所思。

老子喜欢的,就是你们厌恶的,昨个就见到了你们喷人的本事。

幺鸡对此反应早有预料,于是笑着说:“既然诸位爱卿有所怀疑,那本宫不妨演示一下,如若捉到蜻蜓,便可尘埃落定!”

被一群留着女主播级指甲的“老白骨精”摸过一番之后,杨进朝急忙用大黄的丝绸擦拭网兜的木棍,免得污秽了太子爷的小手。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赫然出列,欲要阻止太子的行动:“殿下乃是千金之躯,怎可作如此屈尊之事?”

昨天的朝会就够热闹的了,今天的朝会刚开始,太子就要当着群臣的面,拿着个布兜去捉蜻蜓,要是被史官记录下来,那必定又是一件旷古烁今之囧事。

幺鸡倒是没有在乎自己的名声,甩锅爹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要是自己再不力挽狂澜,那老朱家的名声真就成坨翔了:“无妨,若是连本宫这样的孩童都能捉住蜻蜓,敢问诸位爱卿,我大明成年壮汉如何捉不住蝗虫?”

臭豆腐是闻着臭,吃着香。翔是闻着臭,吃着也臭,二者有本质的区别!

除了钟炌,还有内阁的张四知、陈演、魏照乘等人也出列疏言阻止,不过他们都是假惺惺的作态而已,昨天被太子怼过之后,今天都想找机会把面子给拾回来,就等着太子出丑呢。

薛国观秉承了此前的作风,多听、多看、慎言,太子不问,他就保持缄默,看着身边的猪队友一个个自动跳进太子挖好的陷阱里……

幺鸡很清楚群臣们的小心思,所以抄起网兜慢慢走下宝座的台阶,在一群太监和大汉将军们的护卫下,怡然自得地走出奉天殿的正门。

“你们都退出本宫十步开外,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擅自靠近!”

被这群二货给搅和了,那还捉个芝麻蜻蜓。

下令之后,幺鸡撸完袖子,撩起下摆,便站在汉白玉的缓台上四下望了望,此举让下面侯着的三品以下大臣们都看得不明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太子这是要干嘛。

“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幺鸡陡然看到一只头部布满黄色绒毛、有着橙色细长身子的“大脑壳”就傻乎乎地落在汉白玉的扶手上,好像是在懒洋洋的晒太阳,距离不过五米远。

于是,捉蜻蜓的小太子便端着网兜,蹑手蹑脚地靠近目标,生怕自己的动作发出响声,惊扰到心仪的猎物。

要知道,这不是太子的一小步,而是帝国的一大步!

子曰:为国捕虫,太子有责!

虽然不是成年人,没有那么大的扫荡力度,但幺鸡这网兜也是根据自己的力气来量身定做,加上自己前世的捉虫经验,来扑杀怼朝的蜻蜓,理论上的难度还不算太大,也许实际襙作会出现一点小问题,但绝对不是不能克服滴。

这一刻,幺鸡仿佛不是一个人在捉虫,漂亮亲妈、宫女、太监、大臣、侍卫,千余号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太子身上肩负着帝国复兴仅存的希望。

即便再苦再累,自己用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要将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扛起来,摆脱滑入深渊的车辙,在全新的道路上前行。

想到这里,幺鸡不由盯紧眼前的猎物,抓紧手里的木棍,小心肝的跳动频率骤然加快,好像自己即将与冷酷无情的敌人短兵相接。

算好风向,找准角度,预估提前量,推测猎物可能的逃跑路径,在经过一系列复杂而又科学的分析之后,得出一个极其可行的襙作计划。

然后下定决心,把握机会,摒住呼吸,气沉丹田,双臂较劲,使出一直隐隐蕴藏在自己体内迷你版的洪荒之力,猛地一搂……

好吧,这只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捉虫游戏!

“……”

自己方才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确定是否看到猎物落网。

通常来讲,用网兜横着一扫之后,为了避免猎物从网口飞出,都会有一个抖手的动作,这样网兜就可以向上一番,借助惯性,将布兜的尾部上扣一下,将猎物扣死在里面。

幺鸡也是这么做的,但由于布兜不是透明的,所以在猎物不猛烈折腾的情况下,用肉眼很难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收成。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刹那之后,也没瞧见那只傻乎乎的“大脑壳”从网兜旁边溜之大吉,十有七八还在网兜里面呆着。

这货也不会咬人,所以幺鸡干脆伸出小嫩手,沿着布兜的外面四下摸索了一番。

果然……

“啊哈哈哈~!本宫旗开得胜也!”

作为今天互怼的第一次较量,幺鸡在战术上还是非常重视的。

缓缓地将“大脑壳”从布兜里捉出来,用下手捏住猎物的翅膀,转过身向群臣们展示。

眼疾嘴快的杨进朝见到,急忙送上一记马屁:“殿下威武!”

太子不过十岁而已,上阵杀敌未免有些困难,但捉虫就可以彰显其英雄气概了。

幺鸡洋洋得意地摆摆手,示意马屁精可以熄火了,然后朗声训诫群臣:“蜻蜓如此难捉,本宫一个孩童都可捉到。蝗虫行动比蜻蜓缓慢,加之贪吃,我大明的成年男子焉有无可奈何之道理?连上好的庄稼都可让蝗虫吃光!”

刚才有些大臣甚至在心里暗中祈祷,让太子扑空,失望而归,等着看他的笑话。可小太子早就练过成千上万回了,加上大内又没人敢捉蜻蜓玩,所以这些玩意傻得很,一招就奏效了,让居心叵测的臣子们真是比吃了黄莲还难受。

“颜继祖!”

“臣在!”

“你乃sd巡抚,理应掌握使用此法宝之方法,方可起到躬亲示范之效果。本宫限你在一炷香之内捉一只蜻蜓与两只蝗虫,如若失败,就别吃午饭了!”

“……臣遵旨!”

说完就将手里的蜻蜓给放了,让这傻东西活一夏天,怎么着也能多吃几百只蚊子,省得自己晚上给虫族义务献血了。

听到如此命令的颜继祖心里真是苦闷极了,堂堂封疆大吏,居然落到拿着网兜去捉蜻蜓,造化弄人,呜呼哀哉……

握着木棍真是百感交集,在群臣的注释下捉虫子,如果失手,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午饭事小,面子事大。

太子一出手便能大功告成,换成自己拿着这可笑的“法宝”,若是在一炷香之内完不成任务,可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但太子有令,理由也是冠冕堂皇,颜继祖再不愿意,硬着头皮也得干。

开始颜继祖以为太子在刻意刁难自己,可转念又一想,若是将捕捉数量加倍,自己也得领命行事。

有了这网兜,两只蝗虫倒是好捉,只要再使使劲,捉住一只蜻蜓,便是完成任务了。

也有人实在看不过太子的胡闹,礼部尚书林欲楫忍无可忍,便出列反对:“殿下,命巡抚在外朝捉虫,实乃滑稽之举,历朝历代从未有过,更有违礼数体统,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这一大早就让太子闹下去,今天的朝会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昨日诸臣均为太子压制,今日绝对要扭转乾坤,绝不可让年幼的太子继续一意孤行。

见到有人出头与太子争执,进了内阁的礼部左待郎姚明恭也在旁附和道:“臣复议林尚书所言,巡抚捉虫,于情于理皆为不和,望殿下三思。”

第59章:捉虫要领

你要是以为他俩为颜继祖开脱,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俩货根本就不想捞那个悲催的sd巡抚,只不过就是要借此事来找回场子而已。

幺鸡既不退让,也不发怒,转而问“丑八怪”:“张四知,张爱卿,爱卿也出自礼部,自然懂得所谓的礼数体统,本宫不知爱卿是支持本宫之命,还是复议林爱卿与姚爱卿所言呀?”

老子今儿个就看看这礼部“三贱客”有什么高论,说得好那就有“重赏”!

混迹官场许久,群臣还从没见过搞不定的黄口小儿,哪怕是皇帝立下的太子。

大家虽为臣子,可话语权却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此事决不能妥协。

太子刚监国便要大权独揽,长此以往的话,群臣岂不是成了陪衬小太子的花架子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哪怕利益集团里还得分浙傥、齐傥、东林等等,在诸多方面,彼此之间的分歧难以弥合,但在争权夺利的问题上,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借助“巡抚捉虫”一事,只要用力得当,站住礼仪的大义,便能将之前被动的不利局面扭转回来。

被太子点了名字,张四知心里陡然一紧,借助低垂的脑袋,利用余光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薛国观。

昨天当众被太子摆了一道,张四知心里气不过,今天也想找回来,可奈何同僚下手太快,他还没来及发力,就成了旁观者。

伺机报复讲究的是方式方法,还得看准时机,哪怕有半分把握不对,就要落得跟陈必谦一样的下场。

薛国观知道张四知的心思,可自己就在太子面前不到三米处,怎么方便给同伙使眼色?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也有试试他察言观色能力的想法,昨天那么给他使眼色,这头蠢猪居然无视自己的善意。

今天若是还想昨个那般智障,薛国观就决定放弃这个无能的外援了,省得给自己添乱,没事就帮倒忙。

不过应收的银子,一两都不能少,那可是一大笔钱,做梦都能笑醒!

张四知见到首辅无动于衷,自己又拖不下去了,又感觉太子留着后手,只得取巧地答复:“林尚书、姚枢辅所言极是,不过殿下本意乃是为国为民,臣以为……想来也无伤大雅!”

这就是明显的脚踏两只船,既不得罪同僚,也不能招惹太子。

得罪前者,会被疏远,甚至举报。

招惹后者,运气好,可能被致仕,运气差,那就要被抄家下狱了。

所以“丑八怪”急中生智,选择了条颇为中庸的道路……

昨个回家之后,张四知啥也没干,就坐在桌前回想了上朝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将自己所犯的错误好好反省了一遍。

晚饭之前更是命管家让厨子只做了一荤、一素、一道汤三个菜,如此朴素,还引得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夫人、小妾、子女们都大为不满。

张四知顿时火了,顾不得体统脸面,将家人破口大骂了一顿: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知不知道有人都吃到刑部大牢里了?

等老爷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概述了一下,全家都听得傻眼了,一顿饭就能被抄家,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谁知道下人们里面有没有锦衣卫派来的探子,只要一不留神,那就悔之晚矣。

你可千万别大意,不然怎么会有震烁大明两百余年的“黄豆公”那事……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太子就用这个借口抓人抄家,除非你确定自己府上的仆人都跟自己一条心,没有一个反水的。

如果管家随从被东厂或者锦衣卫策反,将最为机密的账本交出去。

比照大明官员的年俸,按抄出来的银子定罪的话,足够自己被凌迟几十次的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思前想后,张四知决定从今往后,府上早、中、晚的菜肴就三个,多一个都不行,千万不能让太子抓住自己吃喝的把柄。

因为一桌饭菜导致全家被下狱,那真是赔地血本无归啊!

至于白天受的气,没出发泄,就只能去折腾貌美如花的小妾了……

“呵呵!”幺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评价道:“无伤大雅!本宫亦认为如此!”

你个“丑八怪”要是识趣,老子就让你多活两天。否则,今儿个就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首辅薛国观见到太子已经表态,便迅猛出击,阐述自己的立场:“殿下所言极是,殿下适才躬亲示范,本是一番苦心,乃是为国为民之善举。巡抚捉虫,虽不中听,可也是情有所缘。若颜巡抚掌握其中要领,返回sd推广开来,结合殿下透露仙界之机密,定能大有作为。”

或许张四知也意识到了昨天的教训,所以在今天朝会上就没敢与太子正面交锋,这倒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丑八怪”的一番废话倒是让首辅看出他的一丝利用价值,暂时打消了立刻一脚踢开这货的念头。

如果他还跟昨天一样,那这些年的官就白当了,啥也没学会,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与阿谀奉承都差强人意,完全不具备进入内阁的条件。

薛国观当年道行尚浅,怼不过老谋深算的温体仁,但经过多年的历练,又吸取了经验教训之后,在眼下这帮同僚们中间领跑,那是相当轻松愉快的。

既然逆的不行,那就顺着来。只要见风使舵,先不得罪太子,送上可以让圣上心悦诚服的好话,其余的就可以泰然处之了。

什么都可以放下,但唯有一点必须保全,那就是首辅的位子决定不能丢,太子不发话表示不满,首辅自会岿然不动。

昨个薛国观在朝会上发现太子所言字字珠玑,心里大吃一惊,这小太子虽然年幼,却绝非等闲之辈,更不会听从群臣的摆布。

既然太子不似呆傻蠢笨的晋惠帝,要想控制朝堂,除了组建亲近自己的内阁,笼络大权在握的七卿之外,还得另想办法……

幺鸡立马秒懂了这只老狐狸的意思,便一语双关地夸赞道:“薛爱卿真是从善如流呀,本宫甚慰,我大明若是多几位如薛爱卿这样的股肱之臣,则中兴有望矣!”

薛国观这人尽管是个墙头草,可他身上并非没有能够利用的优点,起码说了一个让勋贵出血的主意,只不过欺软怕硬的甩锅爹最后反悔了,导致功败垂成。

这种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不像李斯、张良、房玄龄那么高而已,说是燕雀与鸿鹄之比也不为过。

乍一看是不咋地,环比不行,还可以同比嘛,跟温体仁、周延儒、陈演一比,或许还能稍胜一筹。

用人用优点嘛,只要对自己惟命是从就行了,免得一个新首辅上来,接着跟自己互怼,又得重新开始某体感游戏……

薛国观见到太子认可了自己的陈词,急忙极其谦逊地回礼:“殿下谬赞,臣惶恐,臣自知能力低微,才学浅薄,只盼能像赵宋的……范仲淹一样,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本来首辅大人还想说如文天祥一样,可转念一想,文天祥可是亡国之相,遂此比喻着实不妥,换成功过均有的范仲淹倒还说得过去。

为今之计,还是要与太子缓和一下关系,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先站在太子一边看看能得到什么好处,然后再说其他的。

若是依然跟太子针锋相对的话,嘴上倒是爽快了,可是实际上的好处,半点没得着。

进内阁的确能落袋一笔笔不菲的银子,可内阁成员也不能天天换,半年换一茬就算快的了。

通过昨天的抄家,以及后来的打听,薛国观陡然发现小太子已经坐拥一座银山了,张嘴就能拿出一百万两去建两座新城。

若是能从太子兜里合情合理地拿出一丢丢,少说也有几万两,岂不比自己整天收银子还要担惊受怕好上数倍?

但是如何能从太子那里分到一杯羹,薛国观还在绞尽脑浆地想办法……

鉴于这只老戏精很会抢戏,幺鸡只能异性盎然地夸赞说:“薛爱卿不必自谦了,本宫父皇命你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有大智慧蕴含其中,本宫对此深信不疑。诸位爱卿跟随本宫回殿里,细说扑杀蝗虫一事。颜爱卿,这捉蜻蜓可是有秘诀的,本宫念你精忠报国,不妨透露与爱卿!第一,步伐要轻,不能惊动猎物。第二,手臂要稳,不能让网兜乱晃。第三,下手要快,不能让猎物提前脱逃。第四,扣杀要准,不能误打误撞。”

颜继祖听完急忙感激涕零般地叩谢圣恩,如果太子不像自己述说这个秘诀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捉到规定的数量。

随后,包括周皇后在内的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回到皇极殿内,正门外偌大的缓台上只剩下颜继祖和几个太监,这下这几个太监真的成了监督巡抚大人的人了。

奉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之命,两个小太监搬过来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个香炉,插上了一根香。

为首的太监还很为颜继祖着想,和善地询问道:“颜巡抚,要不您先用殿下这法宝练练手?等觉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开始计时?”

第60章:油炸蝗虫

这位巡抚与太子可不能相提并论,适才大家都见到了太子捉虫的身形,不但全神贯注,而且一招一式都很是讲究。

以眼前这位的身材,莫说一次成功,只怕用一上午的时间能搞定,都算是万幸了。

退一步说,普天之下,有几个巡抚身形灵活的?

指望他们?呵呵……

颜继祖闻言先是错愕,然后才凑近轻声打探:“还可以如此这般?”

他还以为如果一次不行,就等着受罚了,听起来还有下文呢。

这位较为年长的太监接下来的话,几乎让巡抚大人惊掉下巴:“殿下已经吩咐咱家,您只要在一炷香之内捉住规定数量就行,次数不限。您是上午捉成功,还是下午捉成功都行,若是今天不能成,还可以明天接着捉!殿下已然透露了捉虫之机密,您仅捉一只蜻蜓与两只蝗虫,当是不难吧?”

颜继祖不难听出其中轻视的意味,脸色变了又变,不过还是认命了。

这可真是君让臣捉,臣不得不捉啊!

昨个在殿外侯着的百官看东厂藩子抄家硕果,今个儿大家可以现场见识一下sd巡抚的捉虫身法,下了班在茶余饭后,可以与老婆孩子好好描述一下,那叫一个美~!

颜继祖手持“仙界法宝”,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兜,作为盛放猎物的口袋,这东西旁人摸不得,因为从网兜里捉出来的东西万一飞了,这算谁的过失?

巡抚大人身后跟着一个敲锣的,因为下了缓台,外朝广场面积很大,若是在犄角旮旯里的话,光用嗓子喊是不行的,再说万一同时有殿内出来宣谕令的太监,两家搅和到一起了怎么办?

还是敲锣利索,能让缓台上看香的小太监能立即明白。只要颜继祖已经抓获了规定数量的虫子,身后的小太监就立刻敲锣示意大功告成,然后就可以进殿向太子殿下叩首复命了。

形势逼人强,面对百官幸灾乐祸的目光,颜继祖也顾不得面子了,反正都这样了,索性豁出去了,如果今天失败,明天还要接着捉,那才叫真正的悲哀呢。

殿内坐在小椅子上乘凉的幺鸡都能猜到,颜继祖那货心里会把自己到朱老六臭豆腐都问候一遍,但那又如何呢?该捉的虫子,你还得捉!

一会儿你个蠢材还得进殿跪谢老子教与你的体感游戏,既可为珉除害,又能强身健体,啊~哈哈哈哈……

“诸位爱卿,不光是sd一地,北方遭受虫灾地区均可制作如此网兜用来捉虫。除此之外,临近府县还要制定联动机制,联手预防虫灾发生。所谓联动机制,即要做好预警、抢收、围捕的计划。这预警很简单,等蝗虫来了,再扯脖子喊就晚了。哪府哪县遭受了虫灾,立刻点燃大型烟花,烟花将会冲上百米高空,周边地区均可见到,与边塞烽火台的作用如出一辙,不过更为廉价。在看到预警烟花之后,没有遭受虫灾的府县旋即派人核实情况,如果情况属实,则立刻对庄稼进行抢收,距离较远的府县则须派出青壮参与遭受虫灾府县的灭虫行动。因为蝗虫只要敢来,便是数以亿计,绝非单个县内的百姓所能抗衡,必然需要临近县的援手,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有我大明朝廷、地方官员携手百姓一道同舟供济,众志成城,配合网兜与火焰,方能战胜这来去自如的蝗虫,叫这害虫来得去不得!”

反正该告诉你们的,幺鸡已经都说得差不多了,要是庄稼还被蝗虫们啃光,那就是地方执行不到位了。

届时,刀早就磨快了,就差作死的脑袋了,保证可以一刀下去就来个齐茬&透心凉,顺便还能捞点银子!

目前抵抗虫族大军的方法也就这么几个,主要是总也不下雨,一旦下雨,虫卵就开始大批量快速孵化,很快就会形成虫灾。

真是必须找个背锅侠的话,那就只能把东海龙王给献祭了,不过人家可以拿鳗鱼顶缸……

没等群臣加以议论,薛国观仿佛受到了之前的鼓舞,便先声夺人,再接再厉道:“殿下心思缜密,计划周详,此言发人深省,令臣感慨良多,臣也曾被蝗灾一事所苦恼,思索许久,未曾想出对策,今殿下提点,令臣不禁茅塞顿开,殿下真乃大明百姓之福禄也。若是将如此利好之办法公布于世,定会鼓舞珉心,战胜此等肆虐多年的害虫,还大明百姓一片安居乐业之净土,实属功在社稷之壮举也!”

这办法算不上多么周密得当,但胜在简单实用,耗费钱粮不多,又能挽回很大的损失。

现阶段大明各地所能使用的杀虫策略,也就仅限于此了。

不过就算是这种办法,群臣也想不出来。

工部左侍郎李觉斯对薛国观的急转弯深恶痛绝,被他阿谀奉承的马屁恶心地不得了,于是借机疏言挖苦道:“殿下之策虽然精妙,却尚未实践,难以验证是否有奇效。首辅倒是忠心爱珉,却未免有些襙之过急了,待到各地奏报扑杀蝗虫之后,首辅再疏言赞美亦不迟。”

昨日虽没有在辩论上胜过太子,但来日方长,太子口舌凌厉,未见得能在旷日持久的论战中百战百胜,总会有马失前蹄之时。

李觉斯正在琢磨如何能够借题发挥,今日看到薛国观见到太子得势,便出现公然向太子靠拢的言行,加以批驳是本能的行动。

堂堂内阁首辅大臣,却奴额婢膝地向黄口小儿献媚,真是斯文扫地,前番皇上主政,也未见其有这般丑态。

想必薛国观又在算计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低三下四了,他不怕被太子识破如此低劣之行径,真是贻笑大方。

薛国观旋即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但是没有当众计较什么,而是反将一军微笑道:“如此说来,李侍郎定有杀虫妙计,不妨说与殿下与诸位同僚们听听,薛某也好见识一二。”

首辅不住地在心里冷笑,若是七卿出言,自己还会忌惮些许,单凭你个侍郎就想嘲讽内阁首辅,貌似你还没这个资历,本首辅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李觉斯陡然意识到薛国观笑里藏刀,便打算避其锋芒,主动示好道:“下官本是平庸之辈,前番所言乃是实事求是之意,出于忠心,发自肺腑,绝无擅断殿下良策之意,适才下官言辞略显唐突,若有冒犯首辅之处,还望海涵见谅。”

这事要是没有同僚施加援手的话,仅凭李觉斯一个侍郎,绝对无法抗衡强大的首辅,更别说内阁另外四位辅臣都是薛国观点名引入的。要是被他们群起而攻之,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眼下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对方示弱倒是让薛国观不好继续发力了,不过没关系,太子可以从中“调和”,毕竟群臣要一团和气嘛。

幺鸡当然不能放过胆敢质疑自己的这只大臣,笑呵呵地放话:“本宫以为李爱卿也是一片赤诚,首辅不必对此挂怀。李爱卿忠心可鉴,本宫甚慰,今后邸提倡节俭,本宫着实不好赏赐爱卿贵重物品。不如这样,午膳就赏爱卿五十只油炸蝗虫吧,想必爱卿杀虫迫切,也会为本宫分忧吧?”

这样就收你银子,好像有点不太方便,好像收费无名啊。

不过既然要以出气为先,那就送你一顿刻骨铭心的午餐吧!

记住,这顿饭不但营养丰富,而且完全免费滴呦~!

李觉斯听到自己被赏赐“五十只油炸蝗虫”,顿时头都大了,这特么怎么吃啊?

如果不让太子立刻收回成命,那这一大碗蝗虫自己是吃定了,于是马上疏言道:“殿下……”

没等这货反悔,幺鸡就抢先搭茬了,把他想说的话,都替这货说完:“好了,好了,本宫业已知晓爱卿答谢之意,想必爱卿已经急不可耐了。进朝啊,遣人带李爱卿先去用膳,一定要招待好,切不能怠慢了李爱卿!五十只油炸蝗虫若是不够吃的话,那就再炸五十只,记住,一定要挑膘肥体壮、外形硕大的下锅炸制,不然李爱卿吃不出其中的美味!李爱卿,五十只可够吃?”

内侍不用现去捕捉,昨个下了朝,幺鸡就让小太监用网兜捉了好几百只个大的,数量不够的话立即外购,在京城还捉不到的话,那你们这群废物都特么给老子赶紧滚出宫,因为这道菜是今天用来对付某个或者某些不听话大臣们的不二利器。

谁特么敢跟老子对着干,就免费送谁一大碗油炸蚂蚱子!

不够吃可以举手,一定管饱,吃到你打饱嗝为止!

事到如今,李觉斯陡然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小太子完全堵死了,连拒绝食用的可能性都没了,自己没办法说不吃,只能说够不够吃。

太子虽然嘴上夸赞有佳,可心里却记恨着自己适才的言论,但其愠怒已经蕴含在这一大碗油炸蝗虫里面了。

在一边看热闹的薛国观听了差点笑出声,太子出的这招太狠了,堪比打蛇七寸啊,不过别说,还真是能解恨啊。

第61章:仙界法宝

李觉斯啊李觉斯,你真是自命不凡啊,敢公然质疑太子之良策,你就出去好好吃那五十只油炸蝗虫吧,不够吃还可以再加一倍!

妙~!

妙~!

妙~!

真乃妙计也~!

这样一来,其他朝臣们也不敢贸然为李觉斯说好话了,否则,“跍嚓”一下,从天而降一大碗油炸蝗虫,自己的那碗也出来了,到时候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要吃掉一碗油炸蝗虫,你以为闹着玩呢???

除了孙传庭等少数几个在外面吃苦受累的人,谁敢说吃这玩意没有心理障碍?

“臣……谢……殿下……赏赐,臣……够……吃了!”

推脱不过,憋了半晌,李觉斯只得支支吾吾地谢恩,如果拒绝太子发出的善意的话,那就距离被抄家下狱不远了。

因为李觉斯也有很大的家产,怎么来的,自然无须赘言。

若是在朝堂上争论,那还算凑合,真到了与太子翻脸的地步,他自认为没这个勇气。

今日不同往昔,连三位国公跟国仗都被太子给抄家了。

莫说一个小小的侍郎了,再说人证物证都是现成的。

太子正是知晓这点,所以才敢对症下药,换成一个清官,用这招可能还拿捏不住猎物。

幺鸡就不信哪只蛀虫敢押上自己的万贯家财与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了朝会上的一件事,敢于自己互怼到底!

怼到一半就必须知难而退了,一怼到底,激怒太子的结果就是20版阳武侯,被东厂从地图和户口上彻底抹掉!

“这便好,进朝!”

幺鸡说完,杨进朝便会意,领着李觉斯出了皇极殿的正门,再由小太监领着去奉天门的左侧门外的空地上就餐,尚膳监的人早就在那边准备好了。

随后,杨进朝在缓台上对下面侯着的百官朗声宣布:“工部左侍郎李觉斯忠君爱国,太子殿下特赏赐五十只油炸蝗虫!”

这下捂都捂不住了,李觉斯心里一惊,郁闷至极,脚下一不留神,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sd巡抚颜继祖还在广场上“心旷神怡”的练手,听到此谕令不由驻足观望,然后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事没落到自己身上。

那可是五十只油炸蝗虫啊,黑不溜丘,支棱八翘,密密麻麻,丑陋无比,恐怖之极,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吃到肚子里了!

若是让灾珉去吃,那自然没啥考虑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可作为堂堂朝廷大员,吃下这么多的蝗虫,那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行。

昨天晚上,幺鸡幺鸡已经吩咐好了杨进朝,自己说个大的就是体型达到一指长的。

一指长就是长度达到成年人食指那么长的,没有长度概念的话就自己伸手比量一下。

这么大的蝗虫吃五十只,哼哼……

来!

爱卿!

是爷们,就干了这碗油炸蝗虫!

千万别说臣妾做不到,不然的话,本宫这里还有油炸蚂蟥、油炸蟑螂、油炸千足虫……

顺便问一句:这疙瘩还有没有不服的???

巡抚在努力滴捉蜻蜓,侍郎去吃油炸蚂蚱子了!

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因为……辣眼睛!

李觉斯被请去大快朵颐之后,幺鸡严肃认真地对群臣说:“现在有了得当之措施,各地官员必须要对扑杀蝗虫高度重视起来,由于蝗虫的特性,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既不能疏忽大意,亦不能知难而退。本来农户就在靠天吃饭,如今天下大旱,收成已然不多,若又遭了蝗灾,岂不等于劳作了半年却要颗粒无收?农业乃我大明之根基,凡动摇根基者,不论是人还是虫,必要斩尽杀绝!古语云‘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若断无此爱心,凭甚苟活于世?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sd、sx、北直隶这三地的百姓,特别是农珉,很多人都要遭受天灾、蝗灾、兵灾、饷灾、禄灾,天灾不可抵御,兵灾又打不过,饷灾就是征收三饷,百姓已然不可抗逆,而禄灾则是为了供养规模庞大的宗室,朝廷拿不出银子,就只好向地方摊派,地方更拿不出,就用征租来的土地来充抵,然而天下哪有那么多的“闲田”?

如孝敬给瑞王的两万顷赡田,直接掠自百姓。最初的分封是在万历末期,神宗将十余万顷的土地分封给了最为亲近的几个兄弟和儿子,仅其弟弟朱翊镠,就拿到了羡煞旁人的四万顷土地!福王作为神宗最喜爱的儿子,起初要给四万顷,后来实在凑不齐,就被裁减了一半,那到手的土地也有两万顷之多。连军户的土地都被肆意霸占,更何况普通百姓的。

而宗室人口几乎每三十多年就会翻一倍,到了帝国蹦溃的时候,庞大的宗室差不多又到了嗷嗷待哺的当口。作为太子,幺鸡也没办法喂饱数量犹如耗子般的宗室,如果不能进行海外分封的话,那就只能实施手动削减人口的方式。否则,宗室手里握有的土地也不会上税,反而还要朝自己伸手要地。面对肥胖无能而又贪得无厌的宗室,自己除了把刀磨地快点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比较起来,若是连难度最低的蝗灾都抗击不了的话,那百姓除了饿死,就剩下造返了。

听到太子的一番慷慨陈词,张四知为了避免被薛国观抢先,便率先出列疏言道:“殿下悲天悯人,又深知百姓之贫苦,真乃天下百姓之福禄也。若我大明官员皆如殿下一般体恤百姓,恪尽职守,又何惧这虫灾乎?”

说太子的坏话,那是绝对不行的,但旁敲侧击玩忽职守的地方官员,八成就没问题了,还能占据大义,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那些地方父母官的德行,想必太子如此精明,也能知晓一二。

幺鸡完全无视这记马屁,尤其是出自“丑八怪”之口:“体恤百姓不能光动嘴皮子,若无实际行动,百姓如何得知朝廷的呵护之心?工部先赶制一百万个网兜,用以各地百姓扑杀蝗虫。也不用木棍,只用布料套住铁圈就行了,运到地方,再就地伐木,这样不但能降低造价,还可便于运输。将本宫之前所说的应对之策编辑成告示,下发到各县各乡各镇,口头告知各村,但凡人可以通知到的地方,就一定要做好防范措施。”

指望从你们嘴里拿出良策那黄花菜都凉了,各地马上又要进入夏季了,在这种大旱的情况下,蝗灾势必还会发生。

工部尚书刘遵宪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疏言道:“殿下,臣以为倘若这网兜乃是捉虫利器,则应加大制造数额,今北方大旱,各地蝗灾此起彼伏,投入区区一百万网兜乃是杯水车薪。”

按照大明的行政区域划分,仅北方就有一京(北直隶)与sd、sx、hn、sx这四个承宣布政使司(省),算作五承宣布政使司,若是下拨一百万个网兜,平均下来每个承宣布政司仅能得到二十万个,再被每个县瓜分,等到了农户手里,只怕一户都分不到一个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开口之前,刘遵宪心里已经将这个“仙界法宝”默认为捉虫利器了,万一说了此物的弊端所在,被太子赏赐一碗油炸蝗虫,得到犹如本部左侍郎李觉斯那样的待遇,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不知道这位同僚在外面食地可好?

刘遵宪说地不无道理,幺鸡也没有撒网铺开的打算:“若是分散下拨,被各县均摊,网兜数量剧减,威力自然会被大大削弱。这批都拨给颜继祖,用于sd一地的抗灾自救。sd乃朝廷赋税重地,今后地位堪比江南,绝不允许出现sx之变!本宫以为朝廷应给北直隶、hn、sd、sx、sx五地各下拨一百万个网兜,加上地方制造的,想必总数能翻倍,只是制造速度有快有慢,所以此事刘爱卿须当留意。”

朝廷在sd砸下了数百万两的银子,你要是给我在那瞎搞,那就等着大刑伺候吧!

对了,这只巡抚还在外面捉虫呢………

听到太子的计划,刘遵宪便大为宽心了:“若能达到如此数额,则灭虫希望大增!臣只是担心北方各地夏日将至,欲要在月余赶制五百万个网兜,恐难以企及!”

要是一年制造这么多,或许就没多大压力了,马上就要入夏,顶多还有一两个月底时间,各地势必会伸手向工部所要网兜,可产量有限,不可能同时满足各地的需求。

这事在后世倒是不难,幺鸡就给他出了个主意:“爱卿可联系南方各地的作坊与铁厂,若能得到如此庞大的订单,商家为了赚钱,势必会加班加点,夜以继日。此法宝工艺极其简单,制造速度极快,几乎不需要培训,看一遍就能知晓其流程。若是南方各地帮助赶制的话,即便不能如此达到五百万个的数额,也能尽量尽快制造,工部仅需派出监督人员便可。”

第62章:一斤五钱

大怼朝的军事工业居于北方,珉用工业的基地则分布于南方,南方工业最为强悍的地方则在gd。帝国产能最大的铁厂便坐落于此,用于生产制造火炮使用的钢铁,采用的是gd云浮的沼铁矿和褐铁矿。

其次,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1588年―1648年在位)的在菲德烈斯堡宫餐厅里所用桌椅就来自gd,说明gd的外向型出口加工业在明末已经非常发达,可以按照客户的需求进行定制,因为生产的桌椅居然是欧式的!

总的来说,其经济发达程度已经不亚于京师,生产网兜这种“法宝”,简直是易如翻掌。

被太子点拨了一番,刘遵宪也觉得此事可行:“殿下英明,此物若是由全国各地的商家负责赶制,在夏季来临之前造出上百万个或许不难。在商定造价之后,户部拨款,工部便可向各地商家下拨网兜之订单了。”

这“法宝”只须将铁丝一弯,套上布袋,再将铁丝合拢,留下插进木棍的环状扣就算成了,要是全国几百上千个作坊都来做这玩意,只怕一盏茶的工夫就做出成千上万个了。

关系到自身的职责范围,户部尚书李待问急忙出列询问:“殿下,臣不知此物造价几何?”

幺鸡在心里暗骂:这事你特么还需要问我么?脸上微笑道:“一个铁圈加上一个布袋,爱卿觉得这‘法宝’造价能有一钱银子么?”

你要是个不差钱的土豪,做个金圈套个丝绸袋子也行,再装上一个金丝楠木做的棍子,用来捉虫或许欠妥,但拿出去装芘绝对别具一格&独领风搔!

李待问不知道太子是否在故意考验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耍心眼,只得如实回答:“此‘法宝’的物件如此简单,依臣看来,若是大量制造,造价必然降低,决然不会超过一钱银子!”

采购价若是定高了,太子觉得不对,派人去户部一查准露馅,这时候绝对不能出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保不齐全家都得被像蝗虫一样油炸了……

既然在大批量网兜的事情上没有异议了,幺鸡顺势又抖出两个配套策略:“此事由户部与工部商定之后,告于本宫便可,若是价高,则可采用招标模式,即由商家报价,户部与工部对其进行核定,由提供物美价廉网兜的商家获得订单。有了这东西,朝廷还要再下一道敕令,本宫以为只要百姓上缴一斤蝗虫,便可兑换五个铜钱,上缴两百斤便可兑换一两银子。这样便能激发起百姓们的杀虫热情,调动广大百姓战胜虫灾的积极性!只要一天捉到六七斤蝗虫,一个月下来,便能凑足两百斤,想必各地百姓都会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

理论上说,只要拿出十万两银子,就能干掉两千万斤蝗虫,在重赏之下,只怕北方的蝗虫都要死绝了,没死的也得跑路海外了……

然而在层层克扣之下,一斤蝗虫能兑换一个铜钱,那都算万幸了。

也可能发生价格倒挂的事情,即五斤蝗虫兑换一个铜钱!

作为刚入内阁的新人,姚明恭听到这里,顿觉不能让薛国观与张四知专美于太子近前,此二人态度大为转变,必定看出了吹捧太子所言或有好处之端倪,于是疏言恭维道:“殿下此计甚高,与昨日那以工代赈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昭告天下,定能激烈大明百姓杀虫之决心,配合此等仙界法宝,必将那啃食菽苗害虫一网打尽!倘若孩童亦可网罗数十乃至上百斤蝗虫,人焉有不胜蝗虫之理?”

姚明恭昨天吃亏之后,回家也思索了半晌,想来想去,今日还是以静观其变为妙,如果情况有变,首辅都追随太子所言,那自己便伺机跟进。如若不然,便缄默不语,尽量不与太子争锋相对。今天看薛国观这么一说,姚明恭心里便有了计较。

“臣复议!”

薛国观在跟风之后,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先声夺人的姚明恭。此人要么自行其是,班门弄斧;要么投机取巧,趋炎附势。与张四知真乃一丘之貉,实属庸碌之辈,虽被引入内阁,却难堪大用。

想到这里,薛国观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力荐的四位援手虽所长各有千秋,才学却良莠不齐,如此迅捷组阁或许真的襙之过急了。但昨日被太子询问,若是不言,那内阁便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门外有太监跑来禀报:“报~!启禀太子殿下,李觉斯李侍郎在用膳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大殿里顿时开了锅,大家对此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难道方才所言都是假的?吃蝗虫真的会吃死人?

若是太子执意下臣们都吃,那自己可怎么办?

蝗虫若真是天虫,将其扑杀必定会招来天谴!

“啪啪!”

“肃~静!!!!!!!!”

幺鸡实在看不下去跟菜市场一样的情形,只好拿起桌子上的镇纸敲了敲,然后杨进朝会意,对下面正在八卦的群臣们扯脖子喊了一嗓子。

“怎么回事?将来龙去脉如实道来,不得有一丝刻意隐瞒!”

大殿恢复安静之后,幺鸡等着这只太监的合理解释。

老子就不信李觉斯真特么是吃蝗虫吃死的,那除非有人给蝗虫下毒了。

“启禀殿下,适才御厨烹制好了油炸蝗虫便上菜了,李觉斯盯着那碗油炸蝗虫看了许久,都不曾动筷,然后奴婢便看到李觉斯大叫一声,便一头倒在餐桌上!”

看到被御赐蝗虫的李觉斯忽然到了,这太监也被吓得不轻,真死人的话,那在旁边侍候他用膳的这帮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么多人在场不可能隐瞒,所以只得立即上报。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频缓冲ing……

根据读取李觉斯的脑垂体记载,情况是这样的。

那厨子居然如此胆大,面对恶心骇人之物竟然毫无表情,将一个满是蝗虫的竹笼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进了一个铁制带木头把的小笼子里面,然后将整笼的蝗虫没入热油之中。

此时油锅已被烧得滚烫,随着一笼子的蝗虫,瞬时传出“噼里啪啦”的油炸之声,好像还能听到爬虫们在死亡时发出的阵阵惨叫,若是吃下一群满怀怨恨的冤孽之虫,自己岂不是罪大恶极?

天呐!

自己的身子怎么忽然一得瑟?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被油炸的就是自己的心肝脾肺一般。

片刻工夫,厨子便将摆弄的东西出锅了,笼口一开,将带着“咝咝”油炸余音的蝗虫全部倒进大海碗里,然后由太监端到自己的近前。

怎么会这样?

这些爬虫竟然面露狰狞之色,难不成……

有一只貌似未死,大腿好像在一踹一踹的动作。

“……!”

一只竟然从碗里跳到了桌子上,莫不是要扑向自己?

不好!

它们要爬过来了!

它们爬过来了!

它们爬过来了!

爬进自己的嘴里!

爬进自己的肺里!

爬进自己的心里!

爬进自己的肠子里!

想要拼命啃食自己的五脏六腑……

不是老夫要吃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啊!!!!!!

“啊……”

视线陡然变得黑暗,视频回放结束。

花絮!

插播蝗虫们的心声: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一只都没吃么?”

擦!

这货明显是被这碗营养丰富的小吃给活活下晕过去的!

怎么?不想给老子面子,还想用这招来搪塞过去?

作为正三品的侍郎,你这也太下三滥了吧?

“奴婢不敢有毫厘隐瞒,李觉斯一只都不曾食用,连碰都未碰,一碗五十只油炸蝗虫都完好无损!”

不光是他,就连御厨都跪在殿外侯旨,自己亲手烹制的菜肴一下子撂倒了朝廷大员,这还得了?若是龙颜大怒,保不齐会被下狱问斩。

说完便使了个颜色,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将炸好的那碗蝗虫端了上去,这可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重要的证物。

“……”

幺鸡看着端到自己桌上的这碗油炸蝗虫,心里腹诽不已。

你那地方的人不是海陆空什么都吃么?

怎么到你这里就挑三拣四,这不行那不行了呢?

作为朝廷大员,若是连你都不吃,老子还怎么推广虫菜呢?

“周遭人等不得轻举妄动,先遣御医去查看一番。难道是这油炸蝗虫不好吃?国元,你先替本宫尝尝吧?”

按照宫廷的用膳规矩,得尚膳监的内侍先吃,为主子检验是否安全,甩锅爹才能对“剩菜”动筷。

幺鸡在吩咐之后,心里还不住地冷笑,这帮家伙还真会挑啊,看碗里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大,真是能羡煞个人呀!

难怪李觉斯那货被活活下晕过去,这道菜果然是威力十足啊!

让你昨天使劲怼老子,遭报应了吧?

啊~哈哈哈哈……

“是!”

面对这一碗黑乎乎的大虫子,卖相极为狰狞恐怖,作为尚膳监的总管,张国元尽管很不情愿,也得动手,不然便是抗旨不尊,还得被百官笑话胆小怕事。

第63章:此物甚香

张国元大概端详了两秒钟,顺势挑了一只个头稍大的,用银针刺了一下,没发现针头变黑,也就是没有被下毒。

然后也不想多看,因为这东西外形太过丑陋,看多了心里的确犯恶心,便毅然决然地一口扔进嘴里,开始咀嚼。

你别说,这味道还真是香,而且被油一炸,很是酥脆,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若不是卖相太差,确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小菜。

“味道如何?”

由于张国元吃的这只蝗虫个头很大,幺鸡看着他嚼地都很费劲,为了避免咳嗽,等他咽下去之后才发问。

“此物甚香!”

张国元不敢说嘴里吃的是虫子,免得恶心到太子,只能用物件来替代。

“没事的话,那这碗油炸蝗虫就由本宫与诸位爱卿分食吧!”

幺鸡大模大样地扯下一根大腿,放在嘴里,反正小时候没少吃,现在吃的还是绿色食品。

张国元吃了一只,碗里还剩四十九只,除了殿内的太监、宫女、大汉将军,以及周皇后。凡是领俸禄的大臣,不论文武,每人一只,余下的在赏给监督李觉斯用膳的这帮子人之后就没了。

薛国观由于是内阁首辅,所以有资格第一个挑选,他总算知道此前李觉斯的感受了,莫说吃一碗,就算是吃一只,心里都会感觉到无比的抗拒。李觉斯要吃下这么一大碗,难怪会昏厥过去,嘿嘿……

一个太监拖着盛放大海碗的餐盘,另一个太监负责发放餐巾纸,就餐过程井然有序,因为殿内的“用餐者”一个都跑不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吃,不吃就是抗旨不尊,而且消灭蝗虫,群臣有责!

薛国观拿着这丑陋无比的东西,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但同时也明白,自己完全没有退路,后拿到蝗虫的大臣都眼巴巴地等着首辅“大快朵颐”呢,自己不吃,其他人就有理由不吃了!

“诸位爱卿,无须静候,请吧,此物香着呢!”

马丹!

昨天给老子这顿怼,今天老子就特么恶心死你们!

只吃大腿,抗拒心理还小一些,吃下去一整只,那就须要足够的勇气了。

不过又不是自己吃,幺鸡才不管别人的感受呢。

你们要是觉得好吃,那就天天管饱!

“殿下,臣就用膳了。”

“‘嘎吱’!‘嘎吱’!”

薛国观见到太子正意兴阑珊地盯着自己,一边记恨着说违心话的张国元,一边扭头直接将手里的蝗虫填进嘴里,心里还在想,这东西怎么可能香呢?

但等咀嚼起来,情况就于之前的设想大不相同了,被油炸过之后,动物蛋白质在软组织破碎之后,散发出来的香味是素菜难以匹敌的。

薛国观被香味惊讶地圆睁着眼睛,嘴里嚼个不停,还不住的点头,这东西其貌不扬,但经过油炸,还真是好吃,就是外观……

大家看到首辅都“英勇就义”了,也就没法再拖延下去了,纷纷开始试吃这道“名菜”,大殿里顿时满是嚼虫子的声音。

“首辅,感觉味道如何呀?”

你要是敢说不好吃,那就赏你一大碗,让你吃到说好吃为止!

“殿下,此物虽外表丑陋,油炸过后确实飘香,若是灾民捉来烤食,想来也能果腹!”

有李觉斯的前车之鉴,那么一大碗,分量十足,极其骇人,薛国观怎么敢说不好吃。

只吃一只的话,心里发发狠,闭上眼睛往嘴里塞,嚼一嚼就咽下去,忍忍就过去了。

若是一次就要吃下五十只这种虫子,那真是感觉无比煎熬,光是想想就会抗拒。

“爱卿所言不假,只是本宫不知何人吃不下这等美味?”

吃的下去的就不说了,重点是吃不下去的,须要捞出来好好拷问一番。

以为自己昏过去就能蒙混过关?

那你这演技和智商都不合格呀!

“恕臣愚钝木讷,委实不知何许人也!”

薛国观表明装作不知道,心里陡然明白,这小太子是拐着弯把自己往李觉斯那里带啊。

幸亏反应及时,不然一旦顺嘴说了出去,那就变成自己赞成把李觉斯给抄家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自己怎么能轻易赞同呢?明显是太子想要借刀杀人啊!

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真是人小鬼大,太荫险了,自己千万得加小心。

幺鸡见到首辅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便转而询问起群臣:“诸位爱卿可知何人不愿吃?”

首辅都闭口不言了,其他人也都抹抹嘴保持缄默了。

太子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着手收拾不吃蝗虫的李觉斯了。

只不过单单用这么牵强附会的借口,貌似对工部左侍郎有些不太公允。

既然大家都在跟自己耍心眼,幺鸡就举了个例子:“诸位爱卿可知昨日查抄陈必谦府邸,抄出多少家当么?”

老子不是没事闲得,更不是无的放矢,收拾李觉斯这货是有百分之二百五十的把握的。

不搞清楚对方家产就去抄家,那不是扑空了么?

听了太子的发问,这下群臣就更不敢轻言评论了。

太子这么说,就一定从陈必谦的府邸抄出了数额斐然的家当。

侍郎乃是正三品官职,月俸不过三十五石米。

按照一石米三两银子计算,月俸薪水不过百余两而已。

但除了要养活家人之外,还有府邸的所有仆人,能剩下多少,可以去问问海瑞……

“进朝,那下去给诸位爱卿传阅一下吧!”

幺鸡将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杨进朝,这是东厂督公方正化遣人整夜统计,今早才呈上出来的,内容很能打脸。

薛国观作为朝廷首辅,自然享受第一个翻看的待遇,只不过刚看到首页的内容,脸色就是一僵,大致扫了一下就没了兴趣,神情凝重地递给了身边的张四知。

张四知不明所以,但心里也猜出个大概,接过来一看果然如此。沉着脸看了几秒钟,便将册子递给陈演,同时盘算着太子接下来的动作。

等殿内的群臣都看完了,幺鸡敲着桌面宏声质问:“本宫就想知道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到底还要不要脸?可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否?昨天道貌岸然地跟本宫说三道四,满嘴大公无私、仁义道德,结果一查家底就全露馅了。有道是文官清廉,朝廷兴盛,现在呢?一个个恨不得挖地三尺捞银子!敢情都在挂羊头卖狗肉,在朝廷当官是个副业,主业就是去捞银子!甄淑!你说陈必谦贪赃枉法到了这等地步,该当何罪?”

马丹!

让你们昨天怼老子,今天老子就好好反怼回去!

看看谁先把谁给怼得服服帖帖的!

由于事不关己,刑部尚书甄淑倒是从容不迫地出列回答:“启禀殿下,按《大明律》,犯人须先被枭首示众,后剥皮实草,家属充军!”

《大明律》是朱老六臭豆腐让人编纂的,由于是农珉出身,发家之前便对蛀虫们深恶痛绝,所以自然门槛不会高,只要有官员贪墨六十两,就够了剥皮实草的了。

即便太子方才十岁,就敢当众指桑骂槐,拿陈必谦说事,教训已经步入中老年的群臣,可因为底气不足,没人敢出言反驳。

倒是有几个严于律己,平素捞得不多的清官,但也认为若是陈必谦真的贪赃枉法,理应按照《大明律》来严惩,此乃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来人,把那箱子抬上来!这都是从此獠府邸抄出来的,诸位爱卿无须客套,尽可阅览!”

为了公报公仇,幺鸡又让内侍抬上来一堆物证。

甄淑知道陈必谦必死无疑,由于自己是刑部尚书,也不用像其他同僚那般殚精竭虑,走过去随手便拿出一幅画卷,打开一看,乃是出自本朝大家之手,绝非赝品可比。

根据落款年代与陈必谦的亲笔标注来推断,当年他买下这幅画作,若是自行购买,少说也得花费上百两银子,而且无可抵赖,他死就死在角落里的印章与题字上了。

当年陈必谦连个正三品的侍郎都不是,就能拥有如此昂贵的画作,除非有人赠送,否则难逃贪赃之罪责,若是受赠,则实为受贿,都是大明官员所忌惮之行为。

其他人见到甄淑独自在那欣赏,便纷纷围拢上来,开始对着画作时而指指点点,时而低声私语,表面上扼腕叹息,心里都在幸灾乐祸。

殿里的大员们对于品鉴字画都是行家里手,因为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几幅,是真迹还是赝品,基本上看上几眼便可判定。

要是光这么一幅到还好说,问题是这么一箱子,哪怕是在购入这些画作年代的当时价格,也远远超出了陈必谦当时的年俸。

这样的话,有人就算想给陈必谦翻案都不可能了,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一箱子?这是路边拣的还是天上掉的?

真要是说出口,你觉得自己能信么?

你自己都不信还拿出来骗人?

“都察院可有异议?”

等恢复秩序之后,幺鸡又询问一下都御史的意见,就可以拍板定夺了。

第64章:不侍二主

“臣并无异议!”

“殿下可自行圣断!”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与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也不会没事找事,从陈必谦府邸抄出来的东西就摆在殿前的广场上,谁觉得不可能,谁就自己去看,保证可以大开眼界。

刑部是关押和行刑机构,都察院是审核与定罪机构,但如果铁证如山,流程就会精简许多,在朝会上,大致就能得出对陈必谦的最终解决方案了。

“既然如此,本宫以为念及旧情,陈必谦之母,及辈份同级之女性,若是健在且年长,可以豁免。挑取三十岁以下靓丽女子编入教坊司,其他亲属发配sd挖矿。主犯陈必谦贪赃枉法,罪无可恕,削首示众,以儆效尤!”

剥皮实草与全家抄斩能解决啥问题?

啥也解决不了,震慑作用鸡毛都没有,该贪的还是贪!

只要能弄死陈必谦就行了,他的家人还得给他赚钱赎罪。

作为大明帝国暂时的一把手,幺鸡必须在这些人身上榨出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出来。

把他们一刀砍了,那真是太便宜了,多少也要用挖矿的办法收回来点回头钱才行。

至于教坊司……

唐朝的教坊是宫女组成的乐团,在祭祀或者年节的时候进行表演,来取悦皇帝和大臣们,活跃一下现场气氛。

大怼朝别看在“教坊”后面填了个字,算是朝廷的正式机构,隶属于户部管辖,但实际意义截然不同。

进来这里的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通过战争方式掠夺过来的奴隶,另一种便是获罪大臣的女眷。

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们,大多都受过高等教育,培养起来简直是水到渠成,容易得很。

加上容貌端庄、气质优雅、外形靓丽,所以很受前来消费的土豪们的欢迎,京城教坊司更是其中的翘楚。

哪只妹子要是企图反抗,那下场就是被卖到某某楼去做头牌,到时候来的客人就不会像教坊司这里对她们如此温柔了。

没错,教坊司就是官办的某某楼!

这是必然的结果,据说在理论上可以增强帝国上层的凝聚力!

“无人反对的话,那此案就算尘埃落定了!”

把陈必谦宰了倒是其次,将他女儿弄到教坊司去,倒是真能解恨,嘿嘿……

但愿不是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的货色,不然教坊司就赔大了!

昨天你给老子上课,今儿个老子给你全家上课!

等过两天,老子让手下的将领们都到你女儿那里去快活快活!

给他们大把的银子,又让他们“品鉴”了大家闺秀,这样才能让武将们体会到忠君爱国的切实好处!

“正化!”

“臣在!”

“遣人过去拜访一下李觉斯夫人,问问昨日、前日、大前日晚上都吃了什么,顺便帮李侍郎清点一下家产!若是李侍郎家财万贯的话,那便抄了吧。若是一贫如洗,就送点油炸蝗虫过去,好歹也算是一道廉价的美味嘛!”

幺鸡就这样吩咐方正化把李觉斯的府邸给查抄了,有了吏部左侍郎陈必谦在前面铺路,工部左侍郎李觉斯就可以安心上路了,毕竟黄泉路上有人陪嘛。

太子在朝会上如此飞扬跋扈,礼部尚书林欲楫看不下去,便疏言道:“殿下,若因李觉斯不食蝗虫而抄家,此缘由未免有些唐突了,臣请殿下三思!”

这么发展下去,太子将会借助厂卫之爪牙,对群臣肆无忌惮起来。皇上在位时都不敢如此过分,如今太子刚刚监国,便变本加厉起来,堪比魏忠贤时期。

幺鸡听到这等滑稽之词,轻蔑地哼笑一声问:“唐突?唐突么?本宫也想问爱卿一个问题,爱卿以为李觉斯此獠可是清官?”

薛国观在旁边暗中观察,凡是被太子定为“此獠”之人,那基本上都要被抄家下狱了,想给这类人翻案,除非另有隐情,否则几乎是死路一条。

在如此关键时刻,首辅可不会帮着礼部尚书说好话。倘若一招不慎中了太子的计,别看是位高权重的首辅,轻则得吃下一大碗蝗虫,重则就要被抄家下狱了。

涉及到这种问题,说错一句话都要后悔,林欲楫急忙撇清:“臣不曾知晓,臣只是好奇为何殿下认为李觉斯非是清官!”

自从九千岁被崇祯处死,厂卫监督百官的力度就被人为地削弱了很多,林欲楫并不认为现如今厂卫还能对百官的家底了如指掌,然后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太子。

看来还有不服的呀,幺鸡似笑非笑地回敬:“本宫提醒一下林爱卿,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莫非林爱卿想来一大碗油炸蝗虫,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来人,赏林爱卿五十只油炸蝗虫,趁着新鲜,即刻食用!”

群臣就怕小太子来这招,连昨日上窜下跳的张四知、魏照乘等人都消停不少,生怕太子“跍嚓”一下子给自己来一碗,届时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没想到林欲楫竟然敢知难而上,明里暗里敢于太子争论。那就瞧瞧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猛士,还是个银枪蜡头不中用的货色。

与林欲楫同为泉州老乡的吏部尚书庄钦邻见状不妙,立即在旁帮其开脱道:“殿下,前番说五只蝗虫可抵一枚鸡蛋,若是吃下五十只蝗虫那便是十枚鸡蛋,林欲楫年事已高,恐委实难以吃下如此多的蝗虫。”

庄钦邻知道他这同乡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一次吃下如此之多的蝗虫,即便这些蝗虫完全没毒,若是身体感到不适,只怕会有恙月余。到了这等年纪,哪怕体格强壮,一顿饭吃掉十枚鸡蛋也决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没有坑到这货,幺鸡在略微失望之余,不由悻悻道:“好吧,既然庄尚书都开口了,那本宫岂能不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吧,林尚书只食二十只便可,不能再少了!”

别说干了这碗虫,个头这么大的蝗虫,还是高蛋白的副食,就算吃二三十只,也能让你撑到打饱嗝,不信你就试试,别怪老子事先没提醒你。

当然,吃货例外,先连干三大碗再说……

事到如今,有同乡在旁为说好话,太子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作出了妥协,林欲楫明白自己不能硬挺了。哪怕真有干一碗的决心,身体也受不了,这可是年轻人才能享受的“大补”,遂急忙谢主龙恩,继续纠结于李觉斯一事的心气随即消散大半。

薛国观见状心里不住地冷笑,林欲楫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今天你若是真吃了这满满一碗的炸蝗虫,只怕要被人抬着回去了……

“对了,这陈必谦一案了结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已然出缺,本宫不知何人能够胜任此职,首辅可有推荐否?”

既然之前像只应声虫一样跟着本宫屁股后面一顿胡吹,那这个出缺的人选就交给你了,投桃报李嘛,能不能抱得住就看你的本事喽。

这就是顺从太子的好处,连侍郎出缺都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明白太子很识时务,薛国观心里自然非常欣喜。

推荐一个侍郎,便意味着自己又能赚钱了,但脸上还是极其恭敬,很是谦和地回答:“殿下,臣推荐谢升,此人前番因会试有误而被免职,然办事认真,成绩斐然,曾任吏部尚书,又被加封为太子少保。有了前番教训,任职吏部左侍郎必然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薛国观先把谢升被免职的原因说出来,这样便能让太子觉得自己没有遮掩其短处,然后再加上他的优点以及吏部尚书的履历,以示其能够胜任此职务。

“嗯,之前做过吏部尚书,想必对吏部的事情了如指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失误在所难免,只要能虚心改正便好。既然首辅推荐了,那本宫也觉得可以一试,就暂时让谢……升做吧。试用期亦为三个月,若此间无重大过失,即可转入正式!”

“忠肝义胆”杨士聪,“铁骨铮铮”吴伟业,现在还得加上“不侍二主”谢伊晋(谢升,字伊晋,sd德州人)!

当快递李哥的人马攻陷京城之后,就是这位时任武英殿大学士且年过七十的老先生,居然带头屈膝投降。之后见到形势不妙,又大义凛然地抛弃了文人气节,死心塌地的给多尔衮卖命,真乃璀璨夺目的“大明忠臣”也!

做人与做官都做到这种地步,堪称历朝历代官员的“楷模”!

吕布尚且对“三姓家奴”之称呼分外恼火,而谢升却喜迎“大清王师”驾临……

恬不知耻的其中一种解释就是“谢升抱国”!

哪个“国”强,他就抱住哪个“国”主子的大腿不放!

今天要是薛国观不提这人,幺鸡都快将这只“德州扒鸡”给忘了。

看来薛爱卿真是推荐有功啊,等过些日子自己缺钱,就可以向“扒鸡”伸手了!

甭管三七二十七,先扯下来跟鸡大腿再说……

“还有工部左侍郎李觉斯的缺,爱卿也可以一并推荐,无须多虑!”

等李觉斯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刑部大牢里了,身边还有家人陪伴,那是多么滴幸福啊。

第65章:新式官服

为老不尊的下场就是这么悲催,既然胆敢怼老子,又不愿意吃蝗虫,那干脆就去吃牢饭好了,好像牢饭也吃不了几顿了。

“殿下,臣以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忻,或可一用!”

昨日组建了贴近自己的内阁,今日又能安插两名侍郎,这两天真是顺风顺水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薛国观神情悦然,对知恩图报的太子态度愈发地恭顺起来。

太子抑或深谙官场之道,只要自己顺应太子的意思,太子便将出缺之事悉数交予自己。

如此一来,君臣关系可大为缓和,可谓众志成城之良策。

“只要此人公事公办,且严于律己,便如首辅所荐好了,入职条件与之前一样!”

作为太子,不用将每个人的履历都细问一遍,只要薛首辅觉得可以,就能试用。

反正锅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个背锅的了……

张忻刚好是掖县人,就是幺鸡要建城挖矿的地方。

不过这货跟“不侍二主”的谢伊晋一样,再次刷新了世人对气节的下限。

在喜迎“大清王师”的队伍里也有这么一号货色,某史上的著名贰臣。

这时,殿外的太监跨进门槛一步朗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颜继祖已在一炷香之内规定数额之虫!”

他们都没想到事情能进展地如此顺利,以为今天上午都要看着巡抚舞动着网兜在那“捕风捉影”了,但颜继祖经过前几次的失败之后,逐渐掌握了网兜捉虫的要领,没用几次便大功告成了。

“宣其觐见!”

这倒不是个废物,学的还挺快!

俗话说:巡抚会捉虫,办事大不同!

“臣颜继祖幸不辱圣命,在一炷香之内捉得一只蜻蜓与两只蝗虫,已在此布兜之内!”

sd巡抚虽是满头大汗,却顾不得许多,凯旋而归才是正道,若是时间久了,即便能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也难保不会被赏赐一大碗炸蝗虫……

幺鸡根本不关心这只巡抚捉到的是什么品种的昆虫,将之前的决定又向其概述了一下:“嗯,本宫就不必看了,信过爱卿所言。想必经过一番亲身体验之后,爱卿也对网兜之功效了然于胸了吧?适才本宫与诸位爱卿商议后决定由朝廷出钱,打造一百万个网兜,悉数拨发给爱卿所辖之sd境内百姓,用以帮助我大明子珉战胜肆虐多时的虫灾。”

在幺鸡的战略里,哪怕北直隶都先放一放,也要先把sd给稳住了,战略位置如此重要的地方要是因为自然灾害给丢了,那往后想要收复可就是困难重重了。

只要夯实了这个进攻清军地盘的前哨站,从这里走海路便可偷袭辽东半岛,在路途上是非常近的,而且明朝水师还算占据优势,就算陆军打不赢还能跑回来。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n次,多找几个防御较弱的地方登陆,明军也无须与清军主力刚正面,照搬毛文龙那套战术,就是抢光、烧光、祸祸你!

辽东半岛的海岸线异常曲折,海岛众多,清军想要做到全面防御势比登天。

明军水师机动灵活,在夏季可以全天候发动进攻,集结数千人马重点攻击一个地方。

马丹!

自己的手下再废物,好几千全副武装的抠脚痴汉去打几个屯子,还特么打不下来么?

银子没有,粮食还没有么?

粮食没有,小娘们还没有么?

不管是啥,只要能抢到船上,都可以兑换现银!

把本宫的锅给怼漏,皇太鸡的锅也别想好……

颜继祖可再也不想出去捉虫了,急忙拍马答谢:“臣适才使用许久,深感此物虽结构简单,然威力甚强,蜻蜓都难逃一网,捕捉蝗虫极为迅捷。殿下如此厚待sd黎民百姓,臣无以为报,谨替千百万sd百姓叩谢圣恩!”

昨天实施以工代赈筑城、挖矿、建盐田之策,今天又计划下发一百万个网兜用来对抗蝗灾。如此说来,太子对自己还算厚道,尚未听说他地得到如此丰厚之恩赐。

带着这些利好政令与大把的银子回去赴任,总算是没有白住一次刑部诏狱。

不过那个地方颜继祖住过一次,这辈子都不想再住第二次了,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马屁听说了,也就索然无味了,幺鸡神情自若地地摆摆手:“颜爱卿免礼平身吧,本宫身为太子,救黎民于水火乃是份内之事。本宫观瞧爱卿流汗颇多,莫非是天气炎热,穿得太多所致?”

这货刚才运动过量,身体又胖,进来禀报的时候早已顺脸淌汗,方才叩谢,汗水都滴答到殿内的地面上了。

颜继祖不知道太子所问何意,为了安全起见,急忙做了自我检讨:“臣素来懒惰,遂身胖体虚,导致汗水不止,从明日起定然修身养性,勤加锻炼!”

太子只让自己在一炷香之内捉得一只蜻蜓与两只蝗虫,倘若数量翻倍,那就出大事了。以自己这略显发福的身形,只怕捉到下午都难以复命。

若是不能交差,那后果就是吃掉一大碗炸蝗虫,颜继祖想到这里都后怕……

“无妨,天气燥热,莫说是颜爱卿适才捉虫,殿内的诸位爱卿绕着殿外的广场跑上两圈,也都会汗流浃背。天气炎热是一方面,朝服厚实乃是另一方面。这样吧,本宫赐你两套新衣裳,闷热之下,湿衣服裹在身上,味道都馊了。”

不只是百官,这么热的天,幺鸡还得穿两层衣服,裹得跟粽子一样,难受的要命。

尽管宫女在后面紧着扇风,可架不住衣服内的空气不易流通,跟前站的人又不少,幺鸡仍然在持续流汗。

颜继祖被说地尴尬不已,可情况确实如此,大家穿着至少内外两套衣服,出了一上午的汗之后,到了下午,但凡有些微风吹进来,这殿内便弥漫着一群大老爷们的臭汗味。

这还没到夏天,等到了那时候,加上某些人的汗脚,那味道真是超乎想象,幺鸡认为自己的办公环境已经跟皇城外的老百姓差不多了,在味道上基本是一个路子的——浓烈扑鼻!

要是不就此改变一下,那自己真是没法活了,这么一只“善良可爱”的小萌新早晚得被一群“元气满满”的痴汉们活活熏死……

“本宫以为夏日未至,天气便如此炎热,文武百官已然汗水涔涔。若是时至酷暑,诸位爱卿前来上朝,穿着如此厚实的朝服,势必感到煎熬无比。本宫想为百官做两套清凉爽快的夏装,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呀?进朝,将本宫所作衣服图案给诸位爱卿传阅一番!”

让你们凉快是次要的,主要是老子害怕真的被孜然胳肢窝和臭脚丫子味给熏驾崩了,那将创下穿越界的历史记录。

这个话题就比贪墨轻松多了,大家可以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价钱不贵,任何建议都可以考虑采纳。

明代文武官员不分品种,一律发配同款服装,仅按品阶进行划分。

官服分为朝服、公服、常服、赐服……

朝服即最为正式的官服,仅在重大节日、进表、诏赦、传制时穿着。上身的赤罗衣是以汉服为基础的小改款,头顶的梁冠是区别品级的标志(就是戴上那帽子就好像被大脑穿刺一般),一品为七根竖梁。

除此之外,朝服还有一个衍生品种,就是“公朝服”,即朝服的plus奢华版,为有功之人被封爵之后穿的朝服。其主要特征就是配有两侧挡脸板的“大统帅头盔”,镶金边,绘锦绣图案,头盔上还有一根螺旋状的避雷针,最顶端插着一枚红缨!

公服是百官拜见太子时穿的衣服,当然不拜也能穿,因为胸前没有补子,所以大家的衣服差不多都一样,幺鸡除了几位尚书和没事找啪的大臣之外,要不是杨进朝在旁边提醒,基本分不清谁是谁,对方品级多少。

这缘于公服区分等级的标识是花式,一品用圆径五寸的大独科花,二品用圆径三寸的小独科花,三品用两寸没有枝叶的散花,堪称坑孙子的设计,幺鸡哪有时间看花?所以公服远不如常服容易被识别。

常服是官员在衙门办公穿的官服,借助胸口补子的缘故,所以被大家所熟知,文官自然是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大家都穿着上朝的话,按照品级,穿四品云雁补子的都在殿外侯着,不召见的话,幺鸡暂时看不到。

赐服就是蟒服,衣服上的巨蟒图案其实跟龙差不多,所以备受狗腿子们的推崇,但凡立下大功或者备受皇帝宠信,不论是官员还是内侍,都会佒求皇帝赐他一件蟒服,哪怕不穿,挂在家里都会自行散发出无上荣光……

大家都穿同款的公服,莫说是人,幺鸡离远了连对方品级都分不清,天这么热,又不太好意思让大家都改穿常服,昨天晚上看到喜儿的新衣服,思索之后便有了这个主意。

“殿下仁慈,体恤臣等!”

薛国观还没想好新官服的建议,但并不耽误先奉上一记马屁。

第66章:夏服之争

虽说是朝廷的一品大员,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体力劳动者……

首辅也是朝会受害者之一,一把年纪,裹着两件衣服,一天要站五六个小时。

为了避免跑偏,幺鸡率先定下基调:“如今不管是皇城还是朝廷,都在提倡节俭,本宫以为新式官服面料不应昂贵,须以棉布或菱纱为主,款式朴素,亦可透气,方便洗涤,价格低廉,应对夏季炎热,避免体温上升。先从畿辅地区试点,涵盖一品至九品所有官员,每人四套。此服以颜色区分文武,文官为红色,武将为绿色,勋贵为紫色,品级以刺绣肩章加以区别。”

补子是明代手工刺绣的巅峰之作,价格自然极其昂贵,而且制作时间极长,并不利于大规模生产。相比较,还是后世的军衔肩章绣起来更为便捷,由于图案简单,造价也比补子低得多。

像薛国观这样的一品大员自然是五星上将,从一品孙传庭就比首辅少一颗星,已经算是武将之首了。

不过昨夜幺鸡盘算了半天,陡然发现由于明朝官员的品级太多,导致军衔居然不够用了。

如果从三品是两杠四星的话,那没等到九品芝麻官,军衔就用完了。

没办法,只得另辟蹊径,增加杠数,从两杠增加到三杠,然后还是不够用……

最后从三品是四杠四星,往下顺延到从九品(一杠四星),这才能对上号。

等自己再开发三个品,包括现在名为“未入流”的品级,估计就都能按上了。

这套识别系统跟以后在东宫卫队推广的军衔制是有所区别的,要是对等的话,来个四杠四星的从三品文官,对面的武将们就没法玩了……

所以新官服的肩章上杠杠是竖着刺绣的,军服上的肩章是横着的,再说四条横杠密度太大,即便放得下也很难看。

工部尚书刘遵宪看到被群臣传阅的太子画作,略显犹疑地问道:“殿下,此夏装之大袍开衩至膝部,是否有些过高?”

按照太子这图画说明的意思,外面的罩袍如此开衩,从侧面观瞧的话,必然会露出半截裤子,若是被他人所见,便是十分不雅。

兵部右侍郎李日宣看到太子并未表态,顺势说出自己的顾虑:“刘尚书所言倒是其次,此图之服居然未有衣袖,露出两只胳膊,实乃目无礼数道法,有碍观瞻是也!”

袖子是肯定有的,绝对不是砍袖,只不过到胳膊肘而已,即便如此,满脑子固定思维的群臣也很难接受。

明人讲究衣不露怯,除了战场上的莽夫与位于底层的农夫之外,注重自己仪表的文人与官员在公开场合,都不会轻易外露两臂与双腿。

即便是写字画画,袖子极其碍事,也会用另一手抓着,而不会裁去衣袖,这就是镇纸这东西的由来,因为一根毛笔把两只手都给占着了。

这事并非像贪墨一样牵扯到本质问题,所以年纪甚高的刑部左侍郎刘之凤也出列直抒己见:“臣附议刘尚书与李侍郎所言,自古以来,袒胸露臂乃是胡夷之服,皆因其野蛮许久,尚未教化感召所致,我大明官员又岂能与胡夷一般愚昧?请恕臣无法接纳此服!”

刘之凤在批驳一番之后,群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观点。

上露胳膊,下露腿,决然不能称之为泱泱上朝的官服,说是蛮夷的胡服还差不多。

马丹!

好心好意给你们做几身轻薄的衣服,老子还有错了?

照他这么说,老子做好事还得背锅,幺鸡只得进行自卫反击:“胡夷之服,刘爱卿鄙视,不穿或有道理可讲。然而胡夷之风俗,若是与刘爱卿相同,刘爱卿可愿改否?”

本来还想着好言相劝,既然你们这么不识趣,那本宫就对不住了,坑已挖好……

太子如此说法,或许另有他图,刘之凤思索片刻也不好推辞,只得死硬到底:“臣自然愿改,臣乃大明臣子,断不会与胡夷风俗相近!”

虽然心里很是忐忑,但刘之凤自问身上貌似没有半点胡夷的习气与特征,太子好像抓不住什么把柄,更不可能借此来大做文章了。

幺鸡意味深长滴亮出自己挖好的大坑,和颜悦色地说:“胡夷留指甲,劳烦刘爱卿把手上的指甲都剪了吧,免得被认为与胡夷风俗相近!”

太子刚说完,薛国观都知道“大势不妙”了,自己又有好戏可看了。

你刘之凤也不想想,要与太子明里暗里较劲,哪有那么容易?

君不见内阁都被弄得或伺机迎奉,或默不作声了么?

被太子这么一说,你可怎么回答?真是自寻死路!

被太子质问于此,刘之凤反而不再害怕了,老气横秋地说:“殿下,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乃是彰显孝顺之举,岂容轻易修剪?此雅风上溯至夏商时期,已然流传千年,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绝无改之理也!”

让对方剪掉养了一辈子的指甲,如果这话从普通人嘴里说出来,想刘之凤这样的老先生都会跟你拼命。

除了衣服鞋帽之外,头发与指甲是明代有修养人的最主要标志之一,文人不留指甲那简直比藩王还稀少。

幺鸡就喜欢这样的老顽固,教调起来异常好玩:“本宫太祖皇爷爷起兵时都不曾留指甲,因为深知指甲碍事,即便手持兵刃都无法发力。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并非真的没有力气,皆因指甲过长。若是发力,指甲必然断裂,疼痛倍增,又怎能劳作?本宫太祖皇爷爷出自贫苦百姓,刘爱卿莫非看不起?刘爱卿可知赵武灵王所推崇的胡服骑射?我朝骑兵皆传承于此,骑兵乃是胡人所创,随后被历朝历代视为保家卫国之精锐力量!刘爱卿将上古遗风挂在嘴上,信誓旦旦地说不与胡人相近,然而身存胡人之端倪,在我朝为官,却表里不一,可是三心二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爱卿如今出尔反尔,焉能履君子之言行?”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茛纠纠。

作为帝国太子,幺鸡秉承了大怼朝的既定国策。

只有够不着的,没有不敢怼的!

怼完内阁,怼六部,怼完尚书,怼侍郎!

先把首辅与内阁给怼灭火了,再转移火力,去怼六部官员!

不知道自己百年后的庙号里,会不会有个怼字……

太子只言片语便给这位刑部左侍郎扣上了怠慢圣上的帽子,这还了得,刘之凤在大惊失色之后,急忙为自己辩解道:“臣自入朝为官以来,严持恪尽职守之道,自问没有丝毫私心可言,接手之事,皆秉公处理,时至今日,未曾收受一两金银,天地可证,同僚可举!臣受皇恩,业已感激不尽,誓要一心忠君,每谏之言皆出于实情,发自肺腑。今有风俗之事,臣秉承夏商之遗风,兼我朝之孝道,绝无仿照胡虏外形之意!”

刘之凤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可以从留指甲的事情一直牵扯到太祖高皇帝上,方才十岁却有如此心境,口舌之犀利更是惊诧朝臣,诡辩之才绝不可低估。若不是自己为官清廉,秉性淳厚,太子未有把柄可握,只怕又要落到陈必谦与李觉斯类似的下场了。

幺鸡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不听话不说,还没法下狱,只能一脚踢开:“既然刘爱卿深信自身无错,本宫以为爱卿年事已高,体质渐衰,那便致仕,回乡颐养天年吧,今后年俸一百五十两!”

老子也是为你好,原来这货可是遭到首辅周延儒的诬陷而被甩锅爹下狱,崇祯十四年冤死狱中,享年六十九岁。

所以看得出来,薛国观没干什么好事,他的继任者周延儒,也就是堂堂的东林傥魁,其德行还不如薛国观。

薛国观不学无术人所供知,周延儒可是数千东林分子的领袖,平时很是爱惜名声,但如此“洁身自好”,然后当着皇上的面,干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太子说了这番话,刘之凤便知道自己的仕途生涯已尽,与程国祥如出一辙,一会儿便可以收拾行李回hn老家了,满怀悲伤之余,只得叩首施礼:“臣~谢主~龙恩!”

幺鸡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对其行注目礼,现在自己做这坏人,总比甩锅爹醒来误信谗言,把你一顿收拾要好得多。这事没法告诉你,就这样吧,自己保重。

再说这么大岁数,天天来上朝,一天要站五六个小时,说不定哪天站着就飞升了,那锅老子就必须背了,甩都甩不出去,与其那样,还不如今儿个就把这位爷给劝退了。

“如今刑部左侍郎已然出缺,首辅可有推荐之人?”

细算下来,幺鸡已经给了薛国观四只次辅、一只尚书、三只侍郎,总供八个缺,不知道这货到底能兑换出来多少万两银子,如果捞得太少,必将遭到太子的强烈鄙视。

方才观察到刘之凤知难而上,薛国观便做好了万全之策,心里想好了几个人选,若是一个被太子否了,再说第二个,没想到果真如此,急忙进言:“殿下,臣以为太仆寺卿叶初春,此人……”

第67章:侍郎更迭

太仆寺卿也是正三品的大员,不算是急速擢升,或许专业能力上还欠缺一些,但丢过去磨砺两年就好了,再说薛国观可不管售后。

幺鸡懒得听他解释,直接打断吩咐道:“好了无须赘言了,就依爱卿所荐吧!”

叶初春!

听这名字就给力!

一只著名的贰臣!

霜降遭风,四野难容老叶,

元宵遇雨,万民皆怨初春。

这对联就是百姓在讽刺其卓尔不凡的敛财能力……

刘之凤被自己啪啪得跑偏了,差点变成自我反省大会,幺鸡只得亲自扶正:“方才说到哪了?哦对,新式官服,看来诸位爱卿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呀,本宫也觉得多说无益,毕竟实践出真知嘛!颜继祖,一会用午膳之后,本宫会遣尚衣监的人给你做身新衣服,爱卿下午就穿着这套衣服上朝,以供诸位爱卿们品鉴!”

作为太子,倘若闲来无事,就把玩一下巡抚,多么逍遥自在呀。

话说回来,即便有事,也可以把玩,你奈我何?

啊~哈哈哈哈……

没等这只命运多舛的巡抚答应下来,幺鸡也没做些许停顿,便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襄城伯李国桢虽为京营统帅兼任五军都督府右都督,不思进取,荒废武备,又贪赃枉法,贻害百姓,业已被惩处。然畿辅安危至关重要,此二职不可出缺,本宫欲遣勇卫营总兵孙应元接任,顺势整备京营,加强军力,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关系到无比重要的兵权,那就由不得首辅大人推荐了,幺鸡可以直接安插自己人上去,你在旁边加油助威就行了,爪子伸地太长可是要被剁掉的。

理论上五军都督府与兵部都必须听命于皇帝,而且处于君权紧抓军权的考虑,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五军都督府徒有调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仅有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

事急从权,幺鸡让八百里加急交给洪承畴的圣旨,根本没经过兵部,更不会事先询问五军都督府的意见。

洪承畴督师接到圣旨,看到里面十万火急的内容,哪怕没有同时得到兵部的印信,也得立即率部班师回朝,不然就出大事了。

那可是十三万人马,是大明最后的野战力量,如果在锦州地区全军覆没的话,想要恢复元气,起码得用五六年的时间。

即便出现最糟糕的结果,哪怕京城都丢了,这些部队成建制的撤到山东,也能大幅度地迟滞清军南下。

幺鸡可没有其他穿越者的本事,只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打造出一支百战百胜之师,打得对面的“大清王师”屁滚尿流,那比尤里还尤里……

周遇吉着手组建的东宫卫队,短时间内是绝对指望不上的,更别说跟辫子们刚正面了。

一年成兵,三年成军,没有两三年的严苛训练,幻想能拉出去血战,结果就是一团散沙。

至于祖大寿的锦州城,能守便守,能拖就拖,拖不下去再往南撤。

为了一座锦州城,赔上十三万人马,是亏是赚,这笔账谁都会算!

之前的事情完全是一团琐事,自己不便掺和,但涉及到军事,兵部尚书陈新甲便有话可说了,出列疏言:“殿下,臣略知此人,治军有道,精通兵法,南下剿寇,屡建奇功,曾大破贼军,皇上对其褒奖有佳。”

作出较为客观且积极的肯定评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如果反对的话,刘之凤的下场、李觉斯的下场、林欲楫的下场三选一,对应致仕、抄家、吃蝗虫!

哪怕得到了最轻的处罚,而且有人说情,那也要克服心理障碍,一次吃掉半碗蝗虫,爽歪歪的林尚书现在还没就餐完毕呢。

薛国观可是不会白让陈新甲当这个兵部尚书的,如果陈新甲坐地时间不够长的话,那连回本都不够,更别说净赚了。

“首辅可有异议?”

自己算作一把手的的话,那么首辅就是这个帝国的二把手。鉴于薛国观的品行,只要给了他足够的“狗粮”,他就会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听话,虽然不是全天候听话,但也差不多够用了。

这个二把手确有真才实学的话,努努力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把手,譬如张居正与神宗皇帝。但指望薛国观能与张居正相匹敌,就是白日做梦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奢望,做到温体仁那地步,他就心花怒放了。

“臣附议陈尚书所言!”

太子气不顺,刚把刘之凤给致仕了,新任的刑部左侍郎还是自己推荐的。

在这个节骨眼,薛国观当然不会傻到引火烧身,直接干预这项涉及兵权的人事任命。

若是太子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自己却贸然把手伸向五军都督府,既有可能引起太子不悦。

自己今天推荐了三个侍郎,若按每人五千两收费的话,想来也早就够本了。

从太子那里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再贪得无厌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兵部左侍郎魏照乘与右侍郎李日宣对视了一眼,似乎两人另有想法,但碍于之前那三位侍郎的遭遇,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若无万全之策加上十足把握,直接跟太子硬碰硬是极其不明智的。

孙应元出自天子亲军,其履历也未有太大的瑕疵,过分放大本就无关痛痒的缺点,好像没有多大的说服力,还可能被太子看出故意吹毛求疵的伎俩,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还要从长计议,另寻机会下手。

“若无异议,那便这样定了!”

幺鸡征询大家的意见很是客气,但并不意味着求着大臣们认同自己所说,谁敢没事找事,那就“跍嚓”一下赏你一大碗油炸蝗虫,还不服的话,要么被致仕,要么被抄家。

清官得到前者的待遇,贪官得到后者的下场,一种是尽快回家,一种是早点上路,也算是在新形势下的各取所需嘛。

甩锅爹之所以被大臣们耍得团团转,还没办法应对,一来是因为智商欠费,二来是没有反制手段。

如果臣子都不怕皇帝,皇帝还有何威信可言?

说话跟放屁一样,还还叫天子?

甩锅爹如何被大臣们欺负,幺鸡管不着,反正自己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谁敢拿自己的话当放屁,那就试试吧。

跟致仕、抄家、吃蝗虫比起来,藏在太子裤裆里真正的必杀技还没登场亮相呢,包你全家爽歪歪了……

群臣不同意新式官服的款式,认为过于奔放,议论到晌午也没个结果,幺鸡也不再着急了,直接宣布休会开饭。午膳是打卤面,卤酱就是昨晚招待勇卫营那批人的模样,不过是新作的,绝对不是剩的,就算是剩的,那也肯定不够吃。

排骨是木有了,吃肉多了,下午犯困,哪个瘪犊子敢在朝会上打盹,甚至站着睡着的话,那离被致仕就不远了。但以瘦猪肉为主的卤酱和面条,以及清口的黄瓜丝是管够的,大家可以敞开吃,还有各式小咸菜作为下饭的佐餐。

每人用的碗、碟、筷子、勺子都刻上了使用者的名字,专人专用,不会混着吃,连座位都是固定的,被抄家和致仕的官员的椅子上的名字自然会被内侍们更改,以待新人来坐,他们用过的东西也就一并处理掉了,不会再给继任者使用。

虽然午饭是百姓常吃的打卤面,可宫廷打卤面的做法还是很讲究的,特别是御厨得到了仙界配方之后,作出的东西更是能激发百官的食欲,每人吃上两三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中午不吃,下午真的扛不住啊。

下午一点十五继续朝会,但没等重开奔放式官服的话题,就有一只官员中暑昏厥过去,原因无他,天气太热,穿得太多,加上连续两天原地不动的久站,体力透支,被太阳一晒,就虚脱了。

幺鸡派太医过去查看,然后本着体恤百官的理念说:“本宫已遣人搭建凉棚避暑,预计明后天即可完工,倘若诸位爱卿连续日晒,身体自然支持不住。”

今后天天上朝的话,每天至少五六个小时,除了武将之外,文官里面抗折腾的没几个,估计站在殿外享受日光浴的都得被晒挂了。

神宗受了教父张居正的影响,从头到尾也不爱上朝。承自大统的光宗想上朝,无奈红颜薄命。熹宗也是天启坦克大爷对朝会没啥兴趣,还不如在后邸里面拉大锯。思宗倒是勤勉,问题是智商欠费了,没了九千岁的帮助,甩锅爹上一次朝就被群臣虐一次,还乐此不疲。

这可真是爱卿虐朕千百遍,朕待爱卿如初恋啊~!

“臣等感激不尽,多谢殿下宽宥!”

薛国观马上带领群臣对太子的善意进行答谢,这的确算是一件对群臣有利无害的事情。

眼下还不是一年最为炎热的时候,真到了酷暑时节,就这个晒法,外面的同僚全得被晒晕过去。

有了凉棚,这就好多了,虽然可能也就是个没有私下围挡的帐篷,不是固定的围廊,但总比直接被日晒要强得多。

第68章:二十年前

“臣颜继祖更衣完毕,特来觐见!”

经过尚衣监裁缝们一番紧锣密鼓的裁剪缝纫,大家七手八脚地赶制新衣,总算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山东巡抚摇身一变,就成了官方第一御用模特。

脱下厚实的公服,又顺便洗了个澡,换上轻薄的新式官服,加上设计本来就简约,让颜继祖感到前所未有的凉快与舒爽。

虽说这新式官服的款式的确有些异样,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别扭,可穿在身上那可比闷热的公服要舒服多了。

别人的态度倒是其次,颜继祖倒是有些接受了太子之前所言,这新式官服确有过人之处,凉快不说,由于是短袖,还便于提笔写字,再也无须用另外一只手来拾起衣袖了。

“进来吧!正好让诸位爱卿近距离观瞧一番!”

由于长袍开衩开到了膝盖,所以颜继祖迈门槛子的时候并不显得笨拙,看其利落的步伐,跨越障碍的时候,好像反而比身着公服的同僚们更加轻盈。

见到这位衣着堪忧的巡抚,群臣们有的紧锁眉头,有的颇为惊诧,有的则在扼腕叹息,此服的外形倒是与之前大家所设想的结果相差不大。

经过凑近后的一番品头论足、交头接耳,群臣得出了大致相当的结论,那便是此服太过粗鄙,决计穿不得!

忍无可忍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首先发言:“殿下,臣以为此服全无我汉家之上古遗风,其貌不扬,未有儒雅之形。若是被藩邦使节所见,定然会指点耻笑,有损我大明国威,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群臣听了大多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在这些人的脑子里,山东巡抚穿的这件衣服就是个半成品,还得回去把袖子接上才行。

吏部尚书庄钦邻紧随其后进行助战,力拒此奇葩服侍:“殿下,臣以为自古以来,我汉家服饰便以长袖为美,与那尚未开化之胡服泾渭分明。我大明官服若无长袖,何以为衣?如同壮士断臂一般难以直视!”

这个时候的官员,特别是儒士,基本上都得了长袖强迫症,哪怕是最里面的内依,也必须是长袖,不是长袖绝对不穿。

只有身处底层的农珉跟渔珉才是短衣打扮,夏天辛苦劳作,大多都是赤果上身或者只穿一件小背心,头上顶个斗笠也就完事了。

刑部右侍郎刘泽深继续批驳,来了一个三连击:“臣复议商御史、庄尚书所言,自我朝太祖高皇帝以来,官服皆为长袖,时至今日,自当传承大统,断不可穿无长袖之官服。”

葡萄牙人克鲁士曾在自己所出版的《大明志》中写道:明人普通的服装就是长袍,普通人穿黑布袍,穷人多穿白布袍,因为不用染色,价钱也就低一些。

他没说最穷的人穿不了长袍,穿了就没办法下地干活了,长袍其实就是百姓层级的分水岭,衣服下摆和袖子的长度越短,就意味着生活愈发贫困。

作为以官员为代俵的士人阶层自然不会在服装上向下层百姓靠拢,尤其是太子打算让朝廷出钱,给每人发自套官服,那就更要认真计较一番了。

幺鸡听了不禁眉毛一挑,心里合计:这特么是刚才吃饱喝足,就开始商量下午开会一起来怼老子的么?吸收了上午的教训,下午一开始就来个群起而攻之!

“衣服各有千秋,不但要观其外表,还要倾听穿衣者之切身感受,方能权衡利弊!颜爱卿,说说你的感受吧!”

这么三言两语就像把老子怼没词了?那你们想的太容易了,这么热的天,闲着也是闲着,互怼嘛。

尽管身后有侍女在扇风,幺鸡还是热得打开自己的扇子,这风得往脸上和胸口扇,光扇背后就成了阴风了。

颜继祖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说不好就要出去吃蝗虫了:“臣以为此服外观虽略显别致,然穿着却比公服凉爽数倍,未有长袖制肘,书写起来甚为便捷,若是夏日穿着,确比公服占优。”

看着同僚们一个个不断发热冒汗,嘴里还死咬旧俗的窘迫模样,颜继祖心里不由好笑。这衣服外形的确不如公服庄重威风,但胜在轻快舒爽。若是连续有官员中暑昏迷,穿着公服也就失去了意义。

“光说无凭,本宫在闲暇之余做了一首诗,选一位爱卿与颜爱卿进行抄写比赛,看谁先行抄写完毕!进朝,遣人搬一张长桌子过来,笔墨纸砚伺候!”

顺便让你们这些号称爱国的臣子们长点心,别一出门就忘乎所以,以儒士大贤自居,写那些诗集算是名副其实消磨意志的东西。

太子作诗引发了首辅大人的好奇心,不知道水准如何,若是孩童模样,为了避免贻笑大方,还是偃旗息鼓为妙:“殿下可否让臣先睹为快?”

等薛国观接过来一看,不禁大为惊诧,错愕了半晌都不曾言语,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一字一句都不曾错过。

脸色变了又变,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诗境中挣脱出来,然后对太子深施一礼:“殿下英明睿智,才学过人,此诗壮志凌云,雄浑豪迈,气势磅礴,令臣万分敬佩!”

这话说地群臣都很奇怪,薛国观这马屁拍地未免太过了吧,是何等内容才能将其弄成这般模样。

“若是殿下许可,且容臣代为宣读!”这种好事首辅当然要坐享其成

“念吧!”顺便杀杀你们打算逆袭的势头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群臣起先都跟薛国观一样不以为然,等首辅念完第一句,大家立刻肃然起敬,对太子的诗词才华大为惊讶,尤其是殿内像孙传庭这样的武将,思绪更是沉浸在血染沙场的悲怆意境之中不能自拔。

一想到泱泱大明每每被建奴铁蹄百般蹂躏,导致社稷危亡,生灵涂炭,空有上朝名号,却无战胜把握,良将陨落,士气低迷,在咄咄逼人的清军面前,大明形势愈发被动,有的大臣感怀至极,甚至情不自禁地暗自慨叹起来。

最重要的就是那句——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二十年之前发生的一场战役,就是著名的萨尔浒之战!

明军集结近九万精锐之师北伐努尔哈鸡翅的后金,结果四路人马被对方杀得溃不成军,损兵折将近半,关外半数土地随后便被后金尽取,致使朝野震惊,随后便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拉锯战。

自那之后,关外明军元气大伤,全线转入被动防御,军力急速窜升的后金开始全面进攻,不断南下侵占明朝的边关城镇,时至今日,明军也未能扭转如此危急的态势。尽管被明廷上下视为国耻,却因内忧外患而无力复仇。

由于明廷纠集重兵,忙于关内扑灭此起彼伏地的珉变浪潮,所以明清之间并未几大战役,堪称战略决战的就一次,那就是萨尔浒之役。此役战胜讨伐的明军之后,努尔哈鸡翅便开启了帝王基业的大门。

至于洪承畴所指挥松山战役,明军动员兵力虽达到十三万之多,几乎尽起北方之兵,大有解锦州之围的决心,也被甩锅爹寄予厚望,不过还未开打,便已经知道结果了,顶天算是大明版的阿登而已,连垂死挣扎都算不上。

时至今日,清军满、汉、蒙各设有八旗,二十四旗合计兵力高达十八万,即便较为乐观的估计,按照皇太鸡只能统率十二万可随时南下的兵力来计算。明军需要三倍于敌的规模才能与之对攻,那也须要三十六万人马。

更为理想也较为稳妥的话,最好集结四倍以上的数量,那便接近五十万,算上年俸、粮草、兵器的花费,人均年耗四十两银子,那么光养这些人,每年的军饷就高达两千万两银子。

这也是神宗和甩锅爹屡次火急火燎的催促前线统帅迅速与敌决战的原因,因为兜里没钱,养不起这么多兵,只能速战速决。

但是这么一催,后果是显而易见的,一旦明军战败,八成要被敌人给全歼或者重创,那便需要花费更多的银子来招兵买马。

像其他穿越者一样,训练几个月的新兵就能与辫子们刚正面,有万八千人便能直捣沈扬的鸡窝,幺鸡自问没这个逆天本事,大晴天开挂似乎跟陨石更配哦……

用一本鸡窝打三本鸡窝,幺鸡唯一会的就是用乱矿流的办法码动员兵,十万打不过就二十万,二十万打不过就五十万,五十万打不过就一百万,直至用钱堆死对面那只鸡!

这招也不算太陋,当年韩信就是这么堆死项羽的,也没几个人说他无耻嘛,只要打赢,合订本就能随便写。否则一对一钢正面,有几支汉军能打过同样数量的楚军?

等攒够了银子,就来个十路并进,每路十万人马,分进合击xxxl-plus版,看看皇太鸡有几根孜然咖喱味的烤鸡翅,可以接下此等高招……

所以幺鸡先给自己定了一个较为容易实现的小目标,先攒五千万两银子,不知道仙游回来的甩锅爹听了会作何感想!

第69章:站队表决

来个最为玄学合理的swot分析,目前的优势是大明人够多,足够码人的;劣势是自己没钱码人,还得现捞银子;机遇是只要自己苟活着就有希望码够人,然后继承天启坦克大爷的遗志,发兵百万推平对面;威胁是对方也苟活着,还不让自己码够人,总带着小弟来串门搞自己……

孙传庭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听地是津津有味,回味之间还不忘评价几句:“好诗!好诗!,此诗精妙非凡,字字珠玑,直言我大明将士之心境,乃是直抵天听之佳作,殿下大才!”

太子诗中所言之内容一直是孙传庭带兵打仗以来的追求,所以一听到此诗,内心便百感交集,想到已经战殁的数位精忠报国的同僚们,更是五味杂陈。

若非彼此之间地位相差悬殊,即使年龄差距甚大,孙传庭也定会视太子为知己。

比起不发军饷却喜欢胡乱甩锅的那位,真是有天壤之别……

为将者,最高境界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绝非是在寻求嘴炮效应,从古至今,功高震主的有几个能善终的?在战场挂了,起码还能落个好名声,保住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尤其是给老刘家和老朱家卖命的下场最为悲惨,某大帅还是吃鹅挂掉的。给老赵家打工的反而很好,喝杯酒交出兵权,就啥事没有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作为翰林院的掌院,次辅陈演也适时地追捧道:“此诗妙不可言,气壮山河,尽显殿下之雄心壮志,若是在翰林院宣读,定能哗然众人!”

是不是抄袭他人之作,陈演上不敢确定,但眼下得到群臣的交口称赞,却是不争的事实,如若不顺势跟进,便要落到他人之后了。

以此诗诗人的情怀与眼光,恐怕哪个翰林也没有胆子将此佳作归为己有,指望他们守土复开疆?那真是痴人说梦,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随后另外三位次辅张四知、魏照乘、姚明恭悉数出列疏言,对此诗大家赞美,主要目的就是拍太子爷的马屁,免得随后拍马屁的大臣太多,太子记不住。

即便之前与太子有些罅隙的工部尚书刘遵宪、吏部尚书庄钦邻、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反复品味其中的内容之后,也被折服,不得不点头称道。

若非一代雄主,绝不能做得此诗,朝臣们不禁在心里合计,难道太子真的在仙界被太祖点拨,回到人间之后便可以一鸣惊人?

幺鸡则在暗笑:这首歌是在描述老赵家的那点事,老子拿来借花献佛,却被你们给误会了,倒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真是无本万利啊,要是能套现点银子就更好了!

这时候方正化得到了下属的刷新报告,然后出去核实了一番,回来之后便群臣们的好心情:“启禀殿下,臣已从李觉斯府上抄出白银一万余两、书画两箱、珠宝一箱,赃物业已被搬到殿外广场上!”

听到这等消息,群臣又是集体惊愕,没想到表面上李觉斯两袖清风,私下却并不比那些名声恶劣的同僚们捞得少多少,陈必谦如此,李觉斯又如此,太子真是火眼金睛。

幺鸡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地吩咐:“把李觉斯还有那两箱子书画都带上来,本宫有话要问!”

很快,两只大汉将军便架着失魂落魄的李觉斯上殿觐见了,很显然这货已经知道自己被抄家的好消息了,这副前后反差巨大的神情真是精彩极了。

幺鸡看了一眼那两箱子罪证,便转而问这货:“李爱卿,如今本宫已然是人赃并获,不知李爱卿还有话可说否?”

莫说是一箱子,就是一副名画,都可以治你的罪了,只要超过六十两,就能享受死啦死啦的待遇了。

自知难逃一死,对方才吃蝗虫万分懊恼的李觉斯有气无力地哽咽回答:“……臣……有~罪!”

若不是一只未吃而露出马脚,也不会让太子抓住把柄了。步入仕途许久,没想到此番却晚节不保,还栽倒在这等黄口小儿手里,但如今悔之晚矣。

“可有人为李爱卿求情?”

幺鸡问完之后,大殿上依然保持着鸦雀无声的状态,这时候给已经被人赃并获的李觉斯求情,那可真是引火烧身。

吃完二十只蝗虫,已经完美回归的礼部尚书林欲楫直接选择非礼勿听的状态,太子刚才说了什么,他全当没听见。

“既然没有,那就带下去吧!”

幺鸡全当自问自答了,真有人给李觉斯求情,那可是艺高人胆大了,自己一定要好好会会这位不知死活的高人。

一手握致仕武器,对付不听话的清官,一手握抄家武器,收拾不听话的贪官,等到东厂和锦衣卫恢复元气,老子就可以在大明横着走了。

“方才说到哪了?对了,用这新式官服写字,颜爱卿请就位,还有何人敢与其竞赛一番?倘若无人应战,本宫便认为诸位爱卿都已同意身着新式官服了!”

老子这么一说,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派人前来应战了,否则本宫就要坐享其成了,到时候看你们上哪说理去。

工部尚书刘遵宪并不打算就此认输,让太子这么顺利就通过此等“陋服”的提议,便赫然出列上奏:“殿下,臣愿与颜巡抚一较快慢!”

刘遵宪自认为写字还是很快的,哪怕颜继祖身着这等其貌不扬的奇葩服装,也未必能快过自己。

幺鸡立刻点头答应,还顺便设了一个彩头:“如此便好,两位爱卿均需书写正楷进行抄写,先行书写完毕者,本宫便将这幅字赐与其。”

颜继祖听了有这样的彩头,心里更是在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儿,若是能赢得太子墨宝,岂不是等于获得了免死金牌?虽说比不了丹书铁券,可多少也是一道护身符啊!

“还请首辅与两位御史上前作为公证人!”

免得一会你们看不上的人赢了,然后就不认帐了。

想抵赖?

门、窗、地窖都没有!

公证人是不会受到可能的惩罚的,所以首辅薛国观、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右都御史商周祚倒是乐得担此差事,近距离观瞧一番的。

一边是拎着袖子写,一边是用手按纸写,二者姿势大相径庭,不过颜继祖还没习惯穿着短袖衫写字,直到写完也就只领先刘遵宪不到六七字而已。

三只公证人仔细比对了一番之,得到了一致的结果后,薛国观才代俵公证组疏言:“殿下,此二人之作均无错字,颜巡抚稍快,为赢家!”

在比赛之前,老奸巨猾的薛国观就很清楚太子想让谁获胜,他还想着如果颜继祖输了可怎么办,好在山东巡抚也算是争气,省去了首辅大人很多口舌。

“既然如此,本宫之拙作便赐予颜爱卿了!来人,将桌子撤去。诸位爱卿已然见得新式官服,书写起来也颇为方便,本宫以为若是仍有分歧,不如站队表决!反对新式官服者,站到本宫的左手边,支持新式官服者,站到本宫的右手边,弃权者站中间,哪边的人数多,本宫便支持哪边!”

既然要挖坑,那就挖的大点,一次多埋几个人,这样才能多赚钱嘛。你们这些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很快就知道什么叫做与时俱进了。

颜继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彩头,自然要对太子千恩万谢,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表起来挂到墙上可是要吓傻来客的,说地危言耸听一些,谁要是敢不屑一顾,那便是怠君之罪。

针对新式官服的争议极大,反对者不可谓不多,工部尚书刘遵宪、吏部尚书庄钦邻、礼部尚书林欲楫、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大理寺卿李遇知、刑部右侍郎刘泽深、户部右侍郎傅淑训等七人抱团,抵制太子推行夏服的决定,坚持自己的意见。

户部尚书李待问、户部左侍郎陈象明、刑部尚书甄淑、吏部右侍郎田维嘉、兵部右侍郎李日宣、兵部左侍郎魏照乘、礼部左待郎姚明恭等七人弃权。

首辅薛国观、礼部右侍郎张四知、翰林院掌院陈演、兵部尚书陈新甲、工部右侍郎张国维等五人选择支持太子的建议。

这还是文臣方面,昨天存活下来的七只勋贵没有退路,都得站在太子一边,免得惹恼上面,若是不高兴,再找机会把他们家给抄了。

外加袁贵妃父亲袁祐和驸马巩永固,如果算上外臣山东巡抚颜继祖和一干武将,那么支持太子的人数就超过了反对和弃权那两边的总和,投票结果不言自明了。

幺鸡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起来大多数人还是很识趣的嘛:“好了,赞成新式官服的朝臣超过半数,表决结果已然明晰……”

吏部尚书庄钦邻仍然不死心,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太子的讲话:“此服短缺明显,教化全无,倘若穿之,着实有辱斯文,还望殿下三思!”

作为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商周祚更是百折不挠,茛的要命:“臣附议庄尚书所言,此服简陋非常,若为朝服,则必会被外邦使臣耻笑,定然有损我大明国威!”

第70章:朝廷作息

在他之后,工部尚书刘遵宪的反对声接踵而至,给太子来了一个八卿之三连击:“我大明乃礼仪之邦,天下服饰之典范,不曾以胡服为美,此服有伤风化,决然没有存在之必要!”

幺鸡被“三个嘴炮手”说地也是颇为错愕,没想到表决之后,居然还敢舔脸不认帐,你们中午打卤面吃多了,现在这特么是吃饱了撑的,来劲了是吧?

老子亲手设计的官服,外加拳拳到肉的爱心,你们看着不顺眼,嘴一歪,说否就给否了,这特么还有天理么?还在乎本宫的感受么?

太子也没动怒斥责返对者,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下面的“衣冠擒兽”淡淡地说:“既然如此,若有爱卿觉得接受不了新式官服,本宫看在其年事已高,便可以告老还乡了!顺便说一下致仕待遇,首辅年俸二百五十两,次辅年俸二百两,尚书及都察院都御史的年俸一百八十两,侍郎及大理寺卿年俸一百六十两!我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反正老子都开掉了那么多朝臣了,也不差你们七个了,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

看本宫年纪小,就在这老气横秋地倚老卖老,以为本宫会妥协让步?

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以为朝廷离了你们就停罢啦?做梦去吧!

像左懋第、杨廷麟、堵胤锡、袁继咸、瞿式耜、何腾蛟这些人都眼巴巴的在后面排队呢!

老子认可你们,你们才是朝廷的大员。

老子否定你们,你们都特么得滚回家去!

太子的强势回应让朝臣们始料未及,皇上在位时都不曾如此果敢武断。

没想到方才十岁的太子监国不到两天,就敢对朝臣们这般强硬蛮横。

尤其是最后一句,可真是拍灭了七位抱团对抗太子的大臣们最后一丝希望。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之言,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劳苦功高的股肱之臣啊。

被一个尚未成年的孩童如此嘲讽,即便对方是太子也无法容忍,刘遵宪愤怒至极抨击道:“上有所好,下必效仿。殿下若不听忠言,擅断而行,必遭朝野非议,更将致普天之下士子怨怒,如此不得人心,又何以中兴大明?此事我朝二百余年不曾有过,若被载入史册,必被后人所耻笑!”

“哦?是么?”幺鸡微笑着回应道:“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但有些老臣却鼠目寸光,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冥顽不灵,不能与时俱进,只能愈发落后,直至被时代所抛弃!本宫也觉得,此事我朝二百余年不曾有过,若被载入史册,必被后人所耻笑!很多人越无知,就越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本宫在仙界看过铁船横行于海上,铁鸟翱翔于苍穹,铁龟无敌于陆地!若是加以时日,我大明皆可制造此等神兵利器,再无惧东虏余孽。没想到今日推广新式官服便遭到如此阻碍,只怕他日没等神兵利器造出,就会被某些人被说成是不堪入目的奇淫巧技之物了!”

就你们这些狗东西,也就忽悠一下智商欠费的甩锅爹吧,哪怕连天启坦克大爷都骗不过去。

太子忽然抬起头,看着大殿的穹顶,自顾自地说道:“太祖皇爷爷看到了么?这就是如今大明朝廷里的这些不思进取的臣子!指望他们与本宫一道齐心协力,还不如多养几条好狗!”

见到烺哥儿如此慨叹,在一旁听政的周皇后都不禁为之侧目,难道太祖高皇帝真的在仙界注视着人间的一举一动?

首辅薛国观也是被吓了一跳,暗自惊诧不已,若人间发生之时真被洞察一切的太祖高皇帝看到,以其形式做派,只怕即便死后做鬼,也要被地府的鬼吏们扒皮抽筋了。

群臣面面相觑,一个个都若有所思,太子从仙界归来只是圣旨所述,若是真能打造出来人间未有之物,那便是不争之事实。

如此一来,若要与太子对抗,那边是与仙界的太祖高皇帝为敌,今后群臣必须审慎对待,毕竟大家还要为自己的后事做考虑。

想到这里,忍不住好奇心的薛国观斗胆问了一句:“殿下果真看到仙界铁鸟翱翔于苍穹?可仙界之物乃是巧夺天工之作,又如何造于人间?”

这也是群臣所关心的问题,太子若当真造出这些所谓的神兵利器,不论是百官还是万珉,都要对太子顶礼膜拜了,届时称太子为神仙丝毫不过分。

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科技产品很正常,哪怕是朝廷大员,所能见到最为顶尖的科技产品也就是火枪和火炮了。

至于太子养狗的事情,则被大家自动过滤掉了,没人会对号入座,揪住这事不放,那就太搞笑了。

到时候大臣与狗,哪个群体对圣上更为忠心,只要太子在其中火上浇油般的搅和两下,那就掰扯不清了……

忽悠这些人是很轻松愉快的事情,幺鸡循循善诱道:“铁匠觉得作诗很难,书生觉得打刀很难,若是懂得其中之奥妙,又如何觉得困难?首辅可曾见过雷电?”

“臣自然见过!”

薛国观不知道太子这么问是要作甚,却仍然要如实回答,否则必被群臣嘲讽。

“本宫告诉爱卿,只要有一定的装置,凡人亦可发电!本宫这些天忙于朝政,等闲暇的时候,便做个小型发电机,威力虽不及雷电之迅猛,可也能证明此物之精妙!”

不知道采用手摇式好呢?还是采用脚蹬式好呢?

反正气油、柴油啥的燃料都没有,后邸唯一的优势就是太监多!

让他们发起电来,那可真是绿色、环保、无污染!

即便不知是真是假,薛国观还是被震撼到了:“殿下若有此意,臣定竭力帮助!”

太子能这么说,估计八成已经胸有成竹,若能证明仙界之术可用于人间,便顺势证明了自己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真传。

今后只怕再无朝臣敢与之对抗了,因为太子亦可禀明太祖高皇帝,让某些不识时务人的全家都永世不得超生,连鬼都做不成,直接魂飞魄散!

人若抗天,必遭天谴!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更何况太祖高皇帝还在那边摩拳擦掌滴看着你们,仙界的东厂和锦衣卫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道仙界扒皮采用什么手法,是否还会洒点佐料……

首辅这么积极的回应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当真的话,人家就要割肉了,幺鸡也没有急着杀猪:“那便好,昨日的烤肉,今日的打卤面便是采用仙界配方所致,想必诸位爱卿均已品尝过了。若不是人间缺了几味仙界佐料,只怕食用起来将会更加美味,不过即便如此,味道也还算说得过去吧?”

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本宫的妹妹和弟弟,吃了之后多说好,让御厨做给你们吃,老子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原来如此,薛国观立刻对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夸赞起来:“御膳气味芳香,滋味浓郁,可使人口舌深津,胃蕾大动,着实妙不可言,臣谢殿下赏赐!”

这两天吃的御膳的确很是美味,虽说不是宫廷菜肴,可滋味确实远超京城酒楼的水准,只是不知道明后天吃什么,千万可别吃什么炸蝗虫,那玩意真接受不了啊……

既然你们愿意吃,只要听话,幺鸡自然也不会吝啬掏点银子出来:“仙界菜肴做起来较为便捷,本宫略知一二,已然告与御厨,只要爱卿们不犯错,自然可以悉数品尝到!”

这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今后同意老子的提议,就能接着吃仙界菜肴,要是没事找事的话,那就回家吃你老婆做的东西好了。

为了能够尽可能地多尝些仙界美味,大殿里心思活泛的某些人也决定以后暗附太子,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那就敷衍了事呗,总比被致仕强得多吧?

“顺便说一下,从明日开始,今后百官每七天休息一天,即诸位爱卿连续上朝五天后,第六天在各自衙门办公,之后便可在家休息一天。若无重大事宜,不必上朝,也无须在衙门处理政务,除军队与厂卫之外,朝廷各个机构皆是如此。每天的朝会仅在上午进行,下午诸位爱卿在衙门处理政务。若无极特殊奏报,诸位爱卿待第二天上午朝会进行禀报。”

这要是不休息,一个劲的连天站着,非得把这些老骨头给站废了不可。

如果某些人的身体实在扛不住的话,那本宫就只好很是为难滴再刷新一拨大臣了……

“哦,对了,即便是半天的朝会,朝廷也是管饭的,诸位爱卿不必担心还得自行就食!”

要是不说这点,估计有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不乐意。

听这位太子爷坐在那对着自己“嘚吧嘚吧”一上午,然后还不管饭,换你,你也不会高兴。

群臣一听,不住地点头,站五天还能休息一天,貌似这个待遇还是很好的,第六天在衙门办公,那就是坐着休息了。

再说朝会就开半天的话,就意味着下午自己就能回到衙门坐着了,这比在皇城里站一天要好受多了。

第71章:人人有份

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给捶腿捏肩呢,舒服得很。

看起来太子也不是一味的蛮横无理,至少懂得些许大家的心思。

“今日退朝后,尚衣监遣人为诸位爱卿测量身材,新式朝服估计十数日之内便能做好,拨发下去,供爱卿们上朝穿着。若有人自觉无法接受此服,可立即申请告老还乡,以免因服侍原因无法上朝,耽误政事!”

幺鸡意指对自己一顿狂喷,之后居然赖着不走的“长袖七君子”。

无法接受短袖衣服的是你们,现在舔脸还不挪窝的也是你们。

人要脸!树要皮!

你们这没脸没皮的劲头还真是天下士子们的“好榜样”啊!

听到太子描述仙界种种令人匪夷所思之物后,刘遵宪等人都陷入巨大的惊诧与深深的犹疑之中。

太子若能得到仙界太祖高皇帝的点拨,抑或真的可以造出横扫建奴的神兵利器,由此逆转辽东战场的不利态势。

那些神兵利器虽然未曾谋面,连听都未曾听过,上古神书《山海经》里都未有记载,但出自太子之口便让大家不明觉厉。

倘若太子当真仙游归来,已经掌握太祖高皇帝所传授的绝世秘籍,那么朝臣们对抗太子便是逆天而行了。

此乃久读圣贤之书的朝廷大员们忌讳至极之处,即便嘴上不依不饶,难以悉听尊便,可内心却会产生强烈的恐惧与担忧。

忐忑不安的朝臣们还想到更为长远的事情,那便是生前因为屡次与太子作对,死后还要被太祖高皇帝所派之鬼吏严刑拷打,全家永世都不得超生……

“若再无异议,本宫就当众爱卿悉数同意,之前的不同意见可做乌有!”

这帮老东西可真行,本宫不给你们台阶下,你们就在这死站着硬僵,真是服了。

脑瘫皇帝vs杠头大臣,不知道甩锅爹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有力荐成功的“长袖七君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若太子不肯让步,今天就只有致仕这一条路可走了。

致仕年俸倒是不低,即使叶落归根之后无所事事,也足够养活一家人的了,可骨子里再想为大明鞠躬尽瘁几年。

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大家心里都不会甘心,虽说是一把年纪了,仍然盼望着在有生之年看没见过的神器,吃没吃过的美食。

“殿下圣明,宽宥臣等!”

没有得到七个肥缺,薛国观心里很是不悦,可作为大明首辅,表面上还要恭维小太子。

七个肥缺啊!

那是多少万两银子啊!

就这么从指甲缝里溜走了……

可惜!

太可惜了!

转念一想,若是这大殿之上的内阁与六部官员过半是自己推荐的,以太子之精明,势必会对自己极其提防,不大可能任由自己发展势力。

鉴于内阁四个次辅以及六部的三位侍郎都出自己手,对于当前朝堂上的形势,薛国观也是比较满意的,所以眼下还是稳健一些,循序渐进比较好。

痛失七个肥缺之后,首辅这时候只能用臆测来安慰自己了,多多少少能在心理上找补一些回来,再从长计议。

“古语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下蝗灾甚重,既然几位爱卿如此忧心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便替本宫分担此等忧虑吧!方才反对的爱卿,每家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每人须吃十只油炸蝗虫,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成人每人须吃二十只油炸蝗虫!十岁以下,五十岁以上者无须食用。弃权爱卿全家,再此数量上减半!正化,拿着这份名单将爱卿们的家人请来,本宫要好好款待一番!”

既然是全家都吃,此款待菜肴便名曰——全家桶!

太子在此正式声明,油炸蝗虫业已加入“啃得急”豪华午餐!

在未来节日上市的还有“献忠粽子”、“自成月饼”、“尔衮汤圆”……

就这么放过你们这些怼老子半天的家伙,那可能么?

哪怕还让爱卿们能有幸继续站在大殿上,本宫也能拐着弯来收拾你们!

砸下反对票的“长袖七君子”不算亏,兹当是用“全家桶”换自己的官位了。

真正感到万万没想到的是投了弃权票的那帮人,比如户部尚书李待问、户部左侍郎陈象明、刑部尚书甄淑、吏部右侍郎田维嘉、兵部右侍郎李日宣、兵部左侍郎魏照乘、礼部左待郎姚明恭。

这时候他们真是欲哭无泪啊,使劲躲都没躲开,就这样被诓进去了。

全家都要吃,这可怎么办啊???

兵部左侍郎魏照乘对此大为不解,又不愿吃那恶心要死的炸蝗虫,便询问太子:“臣不知殿下何意?为何要对弃权之臣如此这般?”

家人吃不吃,吃多少,那是他们的事情,主要是他自己看着一堆炸蝗虫,实在是吃不下去,连吃一只的欲念都丁点没有。

卧槽!这大晴天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羊”,幺鸡笑吟吟地反问这货:“爱卿若可是觉得无法接受?”

被太子这么一将,魏照乘立刻变得迟疑起来,脑子里不断思索对策,若是自己答得不够婉转,必然会惹恼太子,后果便大为不妙了。

哪怕只是一句话说错,都可能会被太子抓住把柄,然后轻柔地问候自己全家老小,前几天都吃了什么,那就是要被抄家问斩了。

“臣只是觉得成人食用此物足矣,孩童身体尚未健全,食蝗虫恐会不适……”

这是魏照乘所能想到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说辞,不过心虚得很,以至于到最后也变得小声起来,连末尾都被直接吞掉了。

“爱卿可是笃定本宫之前关于蝗虫所言为假?还是刻意在教本宫如何下令?由太医在场监督,难道还会出现意外?莫非爱卿想要效仿那李觉斯?”

李觉斯可是朝臣们的“好榜样”,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学习,千万别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啊!

你不就是自己不想吃么?还用拿孩子说事?

就这点小伎俩,以为本宫看不出来?

“殿下敬请放心,臣万死不敢效仿李觉斯!”

魏照乘被说得心里陡然一紧,立刻叩首致歉,连鬓角上的汗都下来了,只要再说错一句话,自己就会变成第二个李觉斯。

那可是被抄家削首的罪,想吃蝗虫的机会都捞不着了,自己适才真是没脑子,怎么会那么问话。

这下让太子起了疑心,真是太不应该了,不知道怎样才能渡过此劫。

“那就好!还有谁觉得自己吃不了蝗虫,大可以疏言!”

幺鸡也没打算今天就收拾这货,先养两天再说,转而询问起其他人。

有了魏照乘在前面投石问路,谁还敢说自己觉得炸蝗虫恶心啊?

能吃,那群臣之间便相安无事。

不吃,刘之凤与李觉斯的下场任选一!

冷眼旁观的薛国观则在暗骂魏照乘,方才站队居然不跟随自己,真是头自以为是的蠢猪。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哪怕胸无良策,这么简单的站队你总该会吧?

站队都能站错,以为弃权就没事了,你真把太子当成只会玩泥巴的十岁孩童了?

看到殿内鸦雀无声,没人敢得瑟出来挑战自己的底线,幺鸡也不免得意起来。

创立“全家桶”的初衷就是让这些朝臣们知道,一人反对的后果就是全家背锅!

反对一次赏一桶,“全家桶”有的是,本宫倒要看看你一天能反对几次!

太子竟然如此“豪爽的赏赐”群臣,张国元赶忙凑近低声提醒:“殿下,外面御厨准备的蝗虫恐不足!”

事发突然,尚膳监也没料到太子今日会如此“款待”朝臣们的家人,就算一家食二百只,十四家也需要两千八百只之多啊。

“不足就去捉啊,捉不到就去买啊!大小不限,论斤算,一斤五钱,还怕没人来卖?先买二百斤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能收拾这帮不听话的老不死的,本宫从来都不怕花钱,哪怕一斤蝗虫要花五两银子,那也照买不误!

幺鸡没好气地教训张国元的时候,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地清清楚楚,这就是震慑你们的“核武器”!

“先买二百斤养着”……

群臣听到如此“利好”的消息,脑袋都是“嗡嗡”的!

二百斤蝗虫!

那得是多少啊?

吃多少天才能吃完啊?

“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只怕是今后谁敢反对太子,就要吃这东西了。

以“为天下分忧”之名下令,你还没法抗命不遵,这可真是愁坏了朝臣们。

吃吧,很多臣子都下不去嘴!

不吃吧,那就提前准备好自己后事吧!

天天都吃吧,那真是比便秘还要难受十倍!

只怕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一群蝗虫爬遍了全身!

幺鸡看到下面一群大老爷们满脸愠色,还得努力忍着,不能发作,别提心里有多么滴舒爽了!

吃蝗虫是假,收拾你们是真,老子这些个大肥美的“核蝗虫”就是用来给你们消消脾气的!

哪个不服,废话少说,先干了这碗“核蝗虫”!

你觉得自己可以目空一切了,就连干三大碗!

如此勇气可嘉的话,本宫非但不会收拾你,还会赏你三两银子,作为奖励!

第72章:抓住把柄

看那群有一丝坚强、有一丝倔强、还有一丝嚣张的老东西们的那副身子骨,天天跟自己互怼,不出一个星期,就都得被“核蝗虫”炸得吃不消了。

有了这东西,就相当于手里抓了一堆大小王!

哪怕你们出个电话号码,老子都可以直接丢出王炸!

谁要是真存心跟本宫过不去,那就等着把蝗虫当饭吃吧!

牛粪暂时没有,但是蝗虫这玩意有的是!

甭管是炸的、蒸的、煮的,还是蝗虫刺身!

只要你敢张嘴,本宫就敢让太监往里倒!

有兵部左侍郎魏照乘在前面投石问路,还对蝗虫心存芥蒂的同僚们这下全都安心了。到了这副天地,都得捏鼻子认了,毕竟全家吃蝗虫估计死不了,都去吃牢饭的话,那肯定就没几天活头了……

某些人则开始后悔,适才自己弃权干嘛,直接选择支持太子就万事大吉了。这下两头不落好,还得全家吃蝗虫给太子赔罪,名头还是铁打的“为天下分忧”,这比吃了苍蝇还让自己心生愤懑之情。

见到一帮学富五车的老夫子陡然翻车了,幺鸡在得意之余,发布了第二条命令:“对了,方才林爱卿已经吃过这蝗虫了,就此免过。再有便是这指甲,虽说受制父母,但父母可没说让你们必须留指甲。诸位爱卿为朝廷效力自然要遵守朝廷的规矩,从明天开始,官员指甲伸出指尖的长度不得超过指基到指尖长度之一半,上朝之前由内侍逐个检查,违规者罚一月月俸!”

老子就是要一点一点滴修理你们,谁不服,觉得自己家产殷实,那就试试好了。

大明官员拜“朱老六臭豆腐”所赐,较之清朝同僚们,月俸都极低,正一品大员每月才入八十七石,从一品七十二石,正二品六十一石,到了正三品侍郎,月俸降至三十五石,按照每石粮食三两计算,月薪也就一百零五两银子。

看着挺多,但哪位大员没养点师爷、家丁、丫鬟这样的仆人,光是他们的月俸,每月合计就得几十两之多,要是不当程国祥这样的穷官的话,那就只能靠地主们投献或者下属上贡来过活了,没有第二产业,大部分蛀虫都饿得眼睛冒绿光。

听到如此政令,大家心里都一惊,腹诽不已,却又想到刚刚被太子致仕的刑部左侍郎刘之凤,此人便是因为修剪指甲一事而顶撞太子,导致乌纱帽不保,乃是前车之鉴,务必要加以警示,切不可步其后尘。

吏部尚书庄钦邻控制不住愤懑的心绪,决定接过刘之凤未完成的事业,与小太子唇枪舌战一番:“臣以为此令闻所未闻,更不识大体,有违礼数,践踏人仑,乃滑天下之大稽,我朝两百余年从未颁布过,殿下若一意孤行,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定遭普天之下士子们的口诛笔伐,还是就此收回为妙!”

剪指甲一事虽小,却能见到背后暗流涌动,实际上是一次与太子进行的直接博弈。在这个时候,庄钦邻认为必须表明自己的强硬立场,才能迫使太子妥协让步。否则今后类似之事便会层出不穷,届时太子下令将会让老臣们更加被动。

工部尚书刘遵宪与庄钦邻观点完全一致,立刻出列助战:“臣附议庄尚书所言,自三皇五帝以来业已数千年之久,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如此鄙陋之政令,殿下若执意为难数百万计士子书生,如何取信于天下?陡失人心,又怎能中兴我大明?”

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抨击太子的拙劣政令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倘若时间宽裕,刘遵宪还打算联络国子监的监生以及京城的书生们一同上书,用万人签名的方式让太子直接收回成命,只要万众一心,形成浩大声势,传到皇城里,不怕小太子不答应。

在幺鸡看来,这些朽臣罗列一堆理由,凝聚成一句话就是——老夫就是不剪!

又没让你们把指甲全剪掉,就剪该剪的部分,留存的部分依然可以生龙活虎地挠人,依然可以臭不要脸的去炫耀,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不干活。这样还不行,居然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对,就跟踩了猫尾巴一样,真特么是欠收拾。

听完了无比刺耳的嘲讽噪音,幺鸡觉得穿着厚实的衣服,在下午办公困意来袭,还真是抵挡不住,远不如家里那群弟弟妹妹睡下午觉来的舒服。

要不是没有这些人的反对,估计这会儿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只得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说:“还有爱卿反对剪指甲么?反对的爱卿须考虑清楚,留甲,不留官!留官,不留甲!倘若有人无法接受新令,那便致仕吧!”

当年辫子们就是这么收拾你们的,结果怎样?

想与本宫叫板,也要等到你们拥有与之对称的实力之后再说吧,不然就乖乖滴泪奔回家去剪指甲好了。

一个个岁数那么大,还留着那么长的指甲,比女主播的还长,颜值却垮地一塌糊涂,本宫看了既心惊胆颤,又不停地反胃。

这俩货没啥家当,可以允许致仕了,换成魏照乘这样的“肥羊”,那就不可能享受同样的待遇了。

莫说垂涎三尺的“羊肉”,就算是细如发丝的“羊毛”,都得给本宫留下,一根都不能飘走!

看着一群朝臣已然石化的逗芘模样,幺鸡不由心忖:对本宫强硬的结果就是得到超强硬的反击!

想用石头碰鸡蛋,前提是你先得手里有块石头才行,而且必须百分之百滴确定对面是鸡蛋,而不是恐龙蛋!

本宫搞畿辅之外的官员,因为距离太远,或许是鞭长莫及。但收拾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的捣蛋分子,那可是手拿把掐,至少有好几种办法来“喂饱”你们。

不但可以“喂饱”你们,还能顺便“喂饱”你们全家!

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帝国的天子居然成了弱势群体,几乎成了文官集团的吉祥物,排在最前面的是首辅,其次是百官,最后才是皇帝。

但自打昨天以来,这种情况貌似得到了大幅度的扭转,随着太子监国,大臣挟持乃至恐吓天子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但某些人总是贼心不死……

礼部尚书林欲楫仿佛觉得蝗虫吃的是意犹未尽,似乎认为自己找到了否决太子谕令的窍门:“殿下,朝廷政令须经内阁同意方可生效,倘若内阁反对,则被驳回!”

“朱老六臭豆腐”在开朝之后便做了件旷古烁今的事情,便是废除了宰相一职,改为内阁大学士顶替。这样可以避免分权,使得仲佒集权更为彻底,最终做到独载砖制!

从法理上说,内阁大学士只是皇帝的私人办公秘书,并非朝廷的正式行政部门。但随着时间推移,在经历了大怼朝多代皇帝之后,内阁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拥有宰相实权的群体。

这个群体又带着两个鲜明的特点,第一,内阁是文官集团推选产生的,而非皇帝任命。没有被推选而产生的内阁是没有实际合法性的,六部与都察院都会与其制肘,使得政令难以实施。

第二,内阁代俵规模庞大的文官集团的利益,而非皇帝的意志。在明朝中后期,文官集团架空皇权之后,皇帝只不过是文官集团的傀儡而已,内阁便沦为文官集团实现既得利益的政事机器。

所以在“朱老六臭豆腐”废除宰相之后,明朝皇帝在朝会上就不得不面临以寡敌众的形势,没有太祖与成祖那样超强的个人能力,是绝对无法与十面埋伏的敌人相抗衡的。

如果处于弱势地位的皇帝没啥才华,却有心与文官集团相抗衡,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那就必须要扶持起来一个能给自己充当肉盾的挡箭牌,比如严嵩或者张居正!

这俩人名为首辅,实为宰相,虽能力有高低之分,行事有明暗之别,但都是为皇帝背锅,等到文官集团对其最后清算的时候,不论死活,一切坏事都要他们来扛。

对神宗之后的大怼朝皇帝来说,严嵩与张居正做了两个很不好的典范,在张居正之后,历任首辅都清楚,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文官集团,否则自己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抄家问斩了。

在九千岁之后,甩锅朝的历任首辅比如温体仁、张至发、刘宇亮、周延儒、陈演等人都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当首辅就是陪皇帝玩玩,务必保证自己身在内阁,心在对面。

有了如此优良的上层框架,文官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哪怕在一件琐事上,都敢跟皇帝对着干。皇帝敢违背文官集团的意愿,那就距离被骂成曝君不远了……

林欲楫敢抛砖引玉,把内阁搬出来给自己背书,就是要彻底确定首辅薛国观的立场。

前几次薛国观都站在太子一边,等于在与百官为敌,这次若是依然如故,那就怪不得自己先礼后兵了。

第73章:一片赤诚

“既然林爱卿开口了,那诸位内阁成员何意呢?”

幺鸡猜出了林欲楫的打算,不过根本就不担心,倘若首辅大人胆敢忤逆自己的意志,那就可以提前收网了,等到把大鱼都捞上来,再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布局朝野。

再者说,想打动薛国观,你要么直接用出缺来拉拢他,要么直接给他送银子,就凭这么干巴巴的几句话,让这位首辅投献,那可就太高估自身价值了。

大怼朝末期的几只首辅里,肚子里最没墨水的就要数这位了,薛国观的代名词是什么,四个字足矣——见钱眼开!

听到林欲楫在力荐自己,薛国观忽然嗅到了威胁的味道,也并未有所动作,而是老成持重地回复:“臣以为此事无伤大雅!”

首辅听到张四知之前的回答,便现学现用,虽说没什么大道理可言,但怎么着也能糊弄过去。

文官集团可怕,但眼下的太子更为可怕!

得罪文官集团,你或许还能活到年底。

若是得罪太子,你连明天都活不过去!

为什么太子处理官员分成两类,一类抄家,一类致仕?

因为太子对每位大员的家产都清清楚楚,所以一抓一个准!

薛国观属于哪类官员?

想必他自己最为清楚!

当官最害怕什么?

那便是被人抓住把柄!

让林欲楫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在薛国观之后,张四知、陈演、魏照乘、姚明恭这四人的回答居然是一模一样:“臣附议首辅所言!”

这四人连“无伤大雅”都懒得说了,直截了当地盘全跟进薛国观的观点和立场,要不是在音色上有所区别,差点使得同僚们以为自己听见了回声。

反对被抄家,弃权吃蝗虫!

内阁五人组显然都对太子的惩罚方法产生了心理障碍,一旦有事便会跟狗似的出现本能的条件反射。

昨天陈必谦,今日李觉斯,再不悬崖立马,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其他人姑且不管,反正内阁五人组都无法接受银子跟脑袋同时失去的悲惨下场。

林欲楫的殷切期望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这样的结果让幺鸡很是得意,随后斗气似的悠悠地询问对手:“内阁已然同意,林爱卿可有他法?”

有辙想辙,没辙就去死好了!

本宫才不需要保守残缺的老东西呢,一年还得给你们开上千两银子的大米,真是浪费粮食,养你们这群废物就是用来怼老子的?

今天,甭管谁跳出来反对,哪怕是太祖显灵都拦不住,本宫就是要让你们剪指甲,不剪指甲就特么滚蛋,全都滚!

死都要留指甲的,等致仕之后,换上女人的衣服,擦点胭脂水粉,去某某楼当女主播,说不定赚的比当官的时候还要多呢!

小太子分明是公然向自己挑衅,林欲楫被气得不停地喘息,没想到以薛国观为首的内阁,竟然向太子低头,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可恶!

着实可恶!

若是不能在此刻力挽狂澜,从今往后,太子岂不是要步步紧逼?

就在林欲楫黔驴技穷之时,都察院右都御史商周祚赫然出战:“殿下,薛国观自身有恙,言辞更难以服众,吏部郎中吴昌时弹劾以权谋私,往殿下明察!”

早在崇祯十年,薛国观便因受贿问题,被吴昌时弹劾免职。后来能被朝廷重新录用,少不了上下打点,继而也从侧面印证了这货的确是家财万贯加敛财有道。

吴昌时是复社骨干,而复社与东林算是一个大派系下的两个小门派,都是打着忠君报国的旗号,为江浙地区的利益集团代言,也不怕齁着自己,提前入土。

吏部郎中是正五品官员,算不上多高,京城有一大堆这样的。但只要手里有钱,再努力活动活动,把握住机会就可以升到侍郎了,进而步入真的大员之列。

“哦?既然商爱卿如此道来,那便传这个……吴昌时吧!”

商周祚与吴昌时都是浙江人,即便政见不合,但看在老乡的份上,若是眼前的目标重叠,说不定也会互通有无,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吴昌时主动去找商周祚,打算趁着太子监国,撺掇他一举绊倒薛国观的话,那边是东林有人在背后使劲儿,想要把陈必谦捞出来。

薛国观受贿这事完全是老生常谈,幺鸡对此毫不担心,当年吴昌时手握铁证的话,薛国观也不至于仅仅被甩锅爹给罢官那么简单了。

“臣吴昌时,叩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商周祚在旁边的推波助澜,吴昌时这次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将薛国观置于死地,顺便让太子擢升自己。

“吴爱卿免礼平身,本宫听商爱卿所言,吴爱卿有意弹劾薛国观?可有凭证?”

你的打算倒是挺好,但谁弹谁还不一定呢,这时候想混水摸鱼捞好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吴昌时赶忙起身,恭敬地回禀:“殿下仅需问薛国观在上朝前的三日晚餐所食何物,结果自然水落石出!”

要拿真凭实据,吴昌时不好搜集,薛国观贪墨的时候可不会留下什么字据,除非薛府里的管家倒戈或者行贿之人投诚,但有了陈必谦作为药引子,这事想来也不难。

这货居然还敢跑到大殿上来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幺鸡不由轻笑一声后反问:“若是吴爱卿如此这般,今后还要刑部、都察院、锦衣卫何用?问问对方晚上所食何物不就行了?既然吴爱卿如此忠心,那本宫就要问问吴爱卿,在上朝前的三日晚餐所食何物了?说吧,本宫在此洗耳恭听!”

薛国观乃是朝廷首辅,一品大员,就算要收拾,那也他还轮不到你这个五品官,还想借机上位,你也得有嫩馍的颜值跟身材啊,不然谁特么管你啊?

擢升丑八怪?对不起,本宫已经有一个了,摆在身边恶心地要命,正打算找时候处理掉呢,你要是觉得可以,随时都能给他去陪葬!

别说你没证据,就算你有证据,本宫也能忽略不计!

在本朝,唯一可以做出公正裁决的就是本宫了,啊哈哈哈哈……

吴昌时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按太子之说法,不是要问薛国观么?怎会转而询问其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商周祚见到吴昌时被太子问得语结,心中不爽之余,只好亲自上阵:“殿下清廉施政,世人有目供睹,皆为殿下拍手称快。今有人弹劾朝中官员,倘若不查,则必生流言蜚语,有损殿下之威望,或将涉及殿下中兴大明之目标!”

既然吴昌时的伎俩没管用,商周祚便打算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来鼓动这位小太子,薛国观胆敢站错队,便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才行。

这人真是用心险恶,幺鸡便与其针锋相对道:“依爱卿之言,有人弹劾便要前去搜查一番?若是几日之后再有人弹劾同一人,难道要再派人去搜一遍?锦衣卫岂不被居心叵测之人所摆布?对了,吴爱卿,你还没说前三日晚上都吃了什么呢?赶紧说吧,本宫还等着听呢!”

在这个国家,抄谁不抄谁,老子说了算。

谁敢借用老子的办法来指挥老子,那便是僭越!

别用名声绑架老子,那没用!

老子不在乎名声,这玩意又不能套现!

太子问话,一直缄口不言便是心里有鬼,吴昌时只能勉强作答:“时间太久,臣委实想不起来了,还望殿下海涵!”

商周祚听到同乡如此回答,顿时心里一凉,猜出太子在刻意包庇薛国观,更不会惩处他,也明白自己的努力又得付之东流。

幺鸡心里很是鄙视这货,连借口都说地如此拙劣,演技实在是太差了:“这就怪了,连你都想不起来的事情,非得让薛国观去想,本宫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又如何当上这郎中的?正化,派人去吴爱卿的府上问问,帮吴爱卿好好想想这些天晚上所食的菜谱!顺便帮吴爱卿点点家当,若真是个清官,本宫便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去陪陈必谦与李觉斯等二獠吧!本宫也看看朝廷五品官员的家产几何,能否以清廉自居!”

东厂提督方正化秒懂了太子的意思,“点点家当”的意思就是去抄家。

按照这两天太子的行事风格,假如吴昌时真是个清官,在朝会上就被致仕了。

手下们十有九九能抬回来成箱的银子,还有不计其数的古玩、字画、珠宝、首饰。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今天前去抄家的东厂与锦衣卫藩子们都携带了火铳、弓箭、铁锹、铁镐、大锤等“专业工具”。

如果对方冥顽不灵,还可以随时呼叫炮火支援。

总之,房子可以拆,地窖可以挖,赃物全都得搜出,活人不能放跑一个。

听到自己被抄家的命令,吴昌时惊愕了几秒钟,立刻跪地叩首,带着哭腔求饶:“殿下,万万使不得啊,臣本是出于一片赤诚啊……”

第74章:君臣翻脸

这货演技还是没有显著提升,幺鸡不由感叹道:“好个‘一片赤诚’啊!陈必谦昨日也是这么说的!‘一片赤诚’就换来成箱的银子,不知道爱卿面对自家的银子,如何解释自己的‘一片赤诚’?这是打着‘一片赤诚’的旗号公然敛财?宣称自己‘一片赤诚’就可以来诓骗本宫了?满朝文武若人人都是如此,嘴上‘一片赤诚’,实则拼命敛财,我大明焉有不亡之理?来人,将此人押在殿外侯着,一旦搜出赃物,立刻打入诏狱!”

“忠肝义胆”杨士聪、“铁骨铮铮”吴伟业、“不侍二主”谢伊晋,现在又多了个“一片赤诚”吴昌时!

照这么发展下去,吴昌时后面还有一堆人排队!

比如内阁这五个,早晚的事啊~!

商周祚还有些不服气,为其开脱道:“殿下,此举是否有些唐突?若是传扬出去,难免有人会认为吴昌时‘因言获罪’!”

吴昌时就这么完了,虽然是同乡,但也没什么。倒是自己识人不明,多少会让人贻笑大方,若能免于查抄,兴许还能挽回一些颜面。

又一个不长记性的,幺鸡旋即帮他回忆:“商爱卿可记得林爱卿如何评价本宫下令查抄李觉斯此獠的?当时林爱卿也说此举唐突,结果如何?商爱卿身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能辨别忠奸否?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不查都说是清官,一查都是家财万贯!穷朝廷,富官员,真乃我朝百年之耻也!”

老子不按套路出牌就能收拾吴昌时了,这次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在这个大殿里,不是谁都有资格问别人前几天吃了什么的。就算有这个意愿,那你也得先好好回忆回忆自己前些天吃了什么,不然就等着被收拾吧。

幺鸡看了看身边的座钟,才恍然道:“适才处理了好些事情,错过了休息时间,这样吧,现在就此休会,等在吴昌时府邸搜查得出结果,再行复会,想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诸位爱卿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进行突击搜查的话,吴昌时家眷应该毫无准备,除非昨晚就把自己捞到的银子给转运出去,或者有人事先给吴府的人通风报信,不然“东方失败”手下扑空的几率应该微乎其微,料这个五品郎中也没这个通天本事。

见到太子居然这样袒护薛国观,商周祚极其恼火,不依不饶地疏言道:“殿下因言而独查吴昌时,却刻意避过薛国观,乃是有失公允之举,更有损天子之圣德,绝非仁君所为!”

即便是内阁首辅,只要偏离了百官队伍的大方向,就必须接受严厉惩处。太子要休会,商周祚就偏不答应,必须向太子讨要个说法才是,最好能逼迫太子作出妥协。

见到机会来了,一直跃跃欲试的礼部尚书林欲楫立刻卷土重来:“臣附议右都御史所言,倘若此番仅查吴昌时一人,即便一无所获,殿下又岂能服众?若两人均查,方显公正廉明之本色!”

随后吏部尚书庄钦邻、工部尚书刘遵宪、刑部右侍郎刘泽深、兵部右侍郎李日宣、户部右侍郎傅淑训、大理寺卿李遇知等六人先后出列,赞同两人所言,公然无视太子休会的吩咐,他们站在大殿当中,大家便无法休息,实际上就是在逼宫!

对于这样的事情,幺鸡早有耳闻,嘉靖年间,桂萼、张璁因为迎合皇帝的意愿而遭到以杨慎为首的文官集团的极度憎恶,计划在其奉旨进京上朝时将其围殴致死,后来消息泄露,桂萼逃过一劫。

一计不成,文官集团便推出吏科给事中李学曾等七十余人,上疏嘉靖皇帝曰:萼等皆曲学偏见,紊乱典章,在圣世所必诛,岂得以一言之合聚迁美秩?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别说给这种人升官,你要是爱惜自己名声的明君,就必须把这两个阿谀奉承的小人给宰了,否则你就是个十足的昏君,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天天骂你!

嘉靖皇帝没有答应文官集团的无理要求,杨慎一伙人就天天组团在皇城抗议,被锦衣卫抓了几个人之后,更无所顾忌地上演了一出哭诉痛斥皇帝昏庸的旷世好戏!

锦衣卫抓地也是五品以下的人,对于文官集团的无理取闹,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嘉靖皇帝一般也只能对其听之任之,而且不光是他,正德、万历、甩锅爹皆是如此。

明代的文官集团表面上是朝廷任命的官员,窥其所作所为,几乎与市井硫氓别无二致,更有辱士大夫的节襙,完全为自身利益而当官,更有甚者成为了利益集团的走狗。

对付这类“官氓”,幺鸡不会像他的曾曾曾祖父那样没辙,更不会动用廷杖手段:“刚才本宫一提致仕,全都哑巴了,现在一个个又都神气活现地跳出来吆三喝四,敢情适才几位爱卿都是在有意蛰伏呀!既然没听清楚,本宫再重复一遍,我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拼命往上爬,说是为国襙劳,实则贪恋权力,一遇困难,狗屁不会!自己觉得听不得本宫的命令,就可以致仕,没人拦着你们!你们八个!全都致仕!休会!”

明朝被皇帝下令廷杖的文官,不管事后是死是活,一律被包装成正直刚烈、敢作敢当的忠臣,在文官集团里会受到英雄般的颂扬与赞美。皇帝则因为廷杖大臣而遭到猛烈抨击,严重影响其声誉和威望。

有道是:廷杖虽酷,然正直之人被杖,天下以为至荣,终身被人倾慕……

所以面对这种臭不要脸的大臣,廷杖不但无法成为皇帝打压臣子的手段,反而成为了手里的烫山芋,只要拿出来就必定会损害自己的名声!

万历皇帝在立太子的问题上挣扎了半天,击退首辅四人、官员数百人,可最后还是无法以寡敌众,刚不过前仆后继的敌人,不得不屈从于文官集团的意志,忍痛割爱,放弃了立朱常洵为太子的打算,将甩锅爹的短命爹光宗立为太子,史称“国本之争”!

适才吃了二十只蝗虫,却依然无法打动小太子,现在又落得被致仕的下场,林欲楫不免曝怒起来,旁若无人地宏声道:“臣以为若是一代圣君,必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百官万珉为根,以公正廉明为凭,以品德节襙为本,是为王道也!然今昔殿下独断乾纲,不思进取,颠倒是非,离经叛道!屡屡包庇小人,纵容奸佞,欺辱贤良,有损国体,又岂能中兴大明?此宏伟愿景实乃信口雌黄,夸夸其谈也!”

太子监国两天便有一言堂的趋势,说不定还与首辅在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对百官来说绝非好事,如若不能就此拆散这对君臣,特别是要惩处薛国观的打算不能实现,那么今后朝政多半便由其把持了。

要被致仕的官员均身居要职,林欲楫不信太子可以独断专行,一次辞退八名朝廷高官。果真如此的话,在太子饱受朝野抨击责难之余,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剧烈恸荡,涉及之广甚至可能波及到南京官场。

吏部尚书庄钦邻憋了好半天,也要顺势出口恶气,以解心中抑郁之情:“改朝服,剪指甲,既有悖人仑,更辱没天下士人,罔顾我大明上朝之优雅风俗,皆为数千年来不曾有过之劣行!广为散播网兜可用捕虫,殊不知此物犹如儿戏,传至珉间即为笑谈,圣上与朝廷之颜面皆将毁于此物之手,若不勒令阻止,后果恐将无法估量!殿下所作所为有愧列祖列宗,当须悬崖勒马,悔悟自省,如若不然,百年之后必为皇室之耻也!”

这一唱一和的,“跍嚓”、“跍嚓”的照着自己一顿怼,痛快淋漓,好不潇洒啊!

要是甩锅爹坐在这的话,估计得被一群大臣气得肝疼,然后唯唯诺诺地改过自新了。

怼得多了,脸皮也就结实了,幺鸡马上反唇相讥道:“庄爱卿,本宫正想说呢,陈必谦此獠便是你的属下,然而如此贪赃不法之徒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却熟视无睹如此硕鼠!难不成上了年纪便老眼昏花不成?看不清文书,还看不清同僚了?还有林爱卿,那李觉斯是何等东西,还劳烦林爱卿为其求情?朝廷收支亏空,百姓困苦不堪,关外连连告急,不见尔等有良策献出,反倒是诋毁本宫这技能运用地驾轻就熟,没用过网兜便说网兜无用,如此滑稽嘴脸便是所谓的贤良之臣!用庄爱卿的话说,便是‘传至珉间即为笑谈’!一把年纪,却无自知之明,妄为读书人,更妄为人臣,如同行尸走肉,见必唾之!”

先前不同意剪指甲,然后要求内阁投票,又不承认投票结果,开始攻击首辅薛国观,还搬出来一个吴昌时想借刀杀人,却切了自己的手,屡遭失败之后便放弃了其他套路,直接采用简单粗暴的办法,组团围攻老子,妄图一举翻盘,你们玩滴是真特么滴六六六啊~!

第75章:嘴炮大臣

给朝廷赚钱全都哑火,就会打着忠臣的幌子,猛怼太子,把大明先玩坏、后玩完,才是你们的终极目标啊!

“休会!本宫懒得跟你们这群尸位素餐之人废话了,当今谁是谁非,自有后人评价!”

等本宫控制了舆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多出几个合订本,气死你们这群老东西!

见到太子竟然无动于衷,林欲楫别无他法,只得祭出最后一招,力图逼迫太子让步:“殿下若是不能收回成命,臣便一头撞死在这廊柱上,以正视听!”

太子才是黄口年纪,一干老臣却无法左右,多次争辩,屡遭失败,传扬出去真是颜面扫地,不论采取任何手段,均要令其回心转意才是。

已经起身的幺鸡听到如此决绝的“碰瓷计划”,只能扭过头,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吩咐杨进朝:“进朝,让人记下此人有意损坏皇宫物件,如若已成事实,记得派人向其家人讨要赔偿!”

阻拦?

不可能的!

你爱撞不撞!

什么耿直的忠臣?

不过是耍无赖的老硫氓而已!

要是觉得自己撞有点孤单,可以撺掇另外七个人一起撞,看看能不能撞穿越了!

想用这招来逼迫本宫?你们真是异想天开了!

本宫不是正德、嘉靖、万历、甩锅爹!

没点铁石心肠,莫说皇帝,你连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得被这群狗东西直接怼下去!

你今天不一头撞死,老子都瞧不起你,以后封你一个官位正超品的“嘴炮大臣”!

幺鸡的逻辑很简单,把不听话的人都清理掉,剩下的自然是听话的人。

千万别说正直之士浩浩汤汤这种话,那是对于宅心仁厚的天子来说。

真打算收拾他们的话,采用有组织、有计划的实施策略,那就……

问问蒙古人,要不是还要留些汉人给自己纳粮上税,华夏大地就永远的没有一个汉人了!

曾经称霸河套地区的傥项人就是被蒙军的弯刀彻底灭种!

所以只要刀快,根本不怕脑袋多!

几千万人,杀起来就跟玩一样!

立志成为千古一帝的幺鸡当然不能这么干,尤其是对付某些清官。

有的时候不用刀,或许效果会更好!

太子这番露骨之辞直接激怒了商周祚,不管太子如何吩咐,都要猛烈抨击这个不明事理之人:“臣等皆受命于陛下,效力于朝廷,忠肝义胆,日月可证!殿下陡增商税,是为不仁;重用厂卫,是为不义;擅改朝服,是为不礼;强征田产,是为不智;广制网兜,是为不信。违背五常之道,仁、义、礼、智、信皆丧者,必遭天下人供责之!殿下不听臣等力荐,一意孤行,擅断朝政,又岂是仁君所为?与那晋惠帝、隋炀帝、宋徽宗又有何分别?”

幺鸡对这货大放出来的厥词进行了简单翻译,总而言之,你个小兔崽子敢不听我们的,你就是昏君!我们就要骂你!我们以前是正确的,现在是正确的,以后也是正确的,永远都是正确的!你不按我们说的做,你就是错误的,你就要被群起而攻之!

刘遵宪仿佛觉得攻击火力还不太够,在商周祚之后紧接着补刀:“今流寇之患已除,海内平息,朝廷理应恢复秩序,修养珉生。然太子殿下不修正道,德行欠缺,玩物丧志,滥施圣恩,种种政令,不知所云,犹如夏桀商纣一般倒行逆施,必使万千百姓苦不堪言!殿下若不痛定思痛,迷途知返,难避天怒人怨,而遭无妄之灾!”

如果前面三只帝王不能让你小子幡然悔悟的话,那么就只能向残暴不仁的夏桀与商纣靠拢了。说到最后,力谏不行就上诅咒,总会有一招好使的。

黄口小儿若不能从善如流,虚心受教,执意与众大臣为敌,分庭抗礼,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破罐子破摔的林欲楫想起一记猛药,见到太子渐行渐远,忽然高声喊道:“殿下自觉能力低微,不足以治国理政,则应将监国之责让与陛下其他子嗣!”

若是换上年纪更小的皇三子、四子,乃至皇五子的话,群臣便可以有的放矢了,远不像如今这般费力不讨好,还会被太子所算计。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全都惊愕不已,让太子禅让监国之位,可谓是闻所未闻之举,更不符合大明“立长不立幼”之传统。

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便是群臣为了打消神宗立朱常洵为太子,而不惜长期死磕。

被立为太子的朱常洛却只活了不到一个月,然后其子登基,开始了“天启”年号。

林欲楫竟然敢说出“废长立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其心可诛,百死不能抵其罪。

幺鸡听罢,果然驻足,转回身反问:“这算是图穷匕见了?本宫身为太子,监国乃受父皇之命,断不会听信闲杂人等的三言两语,便会被其左右,继而动瑶国本!甄淑,欺君犯上,该当何罪呀?”

刚才说撞柱子,又反悔了,现在又想搞事情,这上窜下跳的本事,还真是独领风搔啊,连首辅都比不了你,真会抢戏!

刑部尚书甄淑在替林欲楫惋惜之余,向太子如实禀报:“主犯弃市(削首)或磔刑(凌迟),家属充军为奴,戍边不得返回!”

若是皇帝强势,大权在握,诛杀逆臣三族也是可以的,目前貌似还没有这个必要。

“废长立幼”这罪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看太子怎么惩处置机的前礼部尚书了。

幺鸡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判决结果稍微改了改:“林爱卿此番言论大有祸乱朝纲之嫌疑,但本宫向来宅心仁厚,宽宏大量,不忍严惩逆臣。遂不会廷杖于你,更不会遣锦衣卫将你下狱!甄淑,主犯及男眷发配山东掖县挖矿,五岁至四十岁女眷送至教坊司!念其昔日之功,就赏林府男眷每天每人吃五十只炸蝗虫吧,届时挖起矿来,身上也有力气嘛!”

让你跟本宫作对,本宫就把你女儿、你侄女、你孙女这一干美女都送到一个好地方去培养,然后给本宫赚银子,要睡尚书家里的女人,一晚上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吧?

啊~哈哈哈哈……

“你……”

林欲楫听到如此结果,盛怒难平,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商爱卿涉嫌诋毁本宫,刘爱卿更是刻意诅咒本宫,其意阴损,其心可诛!本宫视此二人之罪与林欲楫等同,左都御史可有异议?”

处于同僚的恻隐之心,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不好意思开口认同太子的观点:“殿下,此二人或一时糊涂,乃至口不择言,还望殿下息怒!”

钟炌也在心里腹诽商周祚和刘遵宪,实在是不分场合地大放厥词。

此事只因朝服与指甲所起,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已然是难以挽回了。

天气炎热,改善朝服,太子顾及群臣感受,在情理之中。

修剪指甲可有可无,若是和颜悦色地耐心商量,也不至于此。

首辅与内阁都已避其锋芒,偃旗息鼓,尔等为何要一味追究?

幺鸡哼笑一声,厉声质问道:“息怒?诸臣将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打算让本宫息怒?本宫问你可有异议?!!!”

方才这两人批驳太子的时候,说话声音特别大,群臣想不听清楚都很难。

眼下太子与首辅俨然成为一体,七卿与六部中的部分人公然与太子对抗。

其余文臣有意明哲保身,不愿产于其中,而武将与勋贵们自然会心向太子。

钟炌自知难以将此事推诿过去,又不能继续拖延,无奈之下,只得说:“臣……无异议!”

让左都御史大惑不解的是,这本是件利于群臣的好事,却因为一些人政见不一,小题大做,逐渐演变成了太子与朝臣互相抨击的闹剧,几近于当年的“国本之争”。

商周祚闻听自己的下场,不禁仰首狂笑:“养奸佞之臣,惩耿直之士,颠倒黑白,数典忘祖,我大明休矣,不日将倾,哈哈哈哈~!”

薛国观面带愠色地盯着对方,商周祚口中的“奸佞之臣”分明在意指自己,若不是顾及到自己疏言将使已经明朗的形势变得混乱,早就参与到舌战之中。

幺鸡看着这位狂傲之人,背手冷笑道:“我大明休不休不是尔等说了算,本宫自监国以来,便重视珉生,维护社稷,尔等若是有命,自会见到中兴之日!对了,商爱卿是浙江人,自然不支持增加商税,美其名曰——太子不仁!只要能继续压低商税,即便商爱卿两袖清风,让那些商人给你家公子找份收入丰厚的差事,一年赚个几千两银子,想来也不难。商爱卿依然能以清官自居,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术还真是高明,本宫佩服之至,为官之道,莫过于此!”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并非大怼朝仅存,商周祚是没干过,但并不代俵其他人没这么干过。

商周祚气得怒发冲冠,也顾不得群臣之礼:“真乃一派胡言,本官自入仕以来……”

第76章:自作自受

对于别有用心的诬陷诽谤,前右都御史自然要替自己讨回公道,在退朝之前说个明白。

幺鸡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插话道:“好了,好了,本宫听多了,也听够了!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商爱卿若是还有力气,就留着去山东挖矿吧!若是一同挖矿的贫苦百姓得知商爱卿便是那维护商贾利益,对百姓广征税赋之官,定会对爱卿“热烈欢迎”!想到自家被弄得易子相食,流离失所的悲惨下场,即便不放盐,也会把你们全家剥皮抽筋,撕肉饮血,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如今太仓欠收,百姓贫苦,经济困顿,上无犒军之饷,下无赈济之银!惟有商贾得利,生意动辄百万两之巨,交税百十两敷衍了事,明知相差如此悬殊,爱卿却在竭力为其开脱,真是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便是做商贾之犬的报应!商贾之犬才是祸国殃民的根源所在,可笑的是,尔等却浑然不知,自我标榜为国之忠良,本宫不除尔等之便是有伤天德!姓于商,护于商,死于商,自作自受,便是你了!送你两个字——活该!”

以为清官就是好官?

那对好官的理解就过于狭隘了!

有些清官明知道这么做不对,就偏偏一意孤行,还用“两袖清风”的美谈来安慰自己。

一个县太爷,在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自己捞点倒也无足轻重。

假如全县都一贫如洗,甚至背井离乡,即便是清官,也是死不足惜!

所以衡量一个好官的标准并不是自己贪不贪,而是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

这根当老师是一个道理,哪怕老师开豪车,只要学生成绩好,那就有说服力。

一个清官将治下搞得珉生凋敝,那便是危害一方的祸害,必须予以根除!

做好官是一个官员个人能力的终极体现,只是清正廉洁的话,仅仅能证明自律而已。

“本宫未对百姓残暴不仁,反而减免了三饷,远不如名扬四海的夏桀商纣。未曾让饥饿百姓食用肉糜,兴以工代赈之策,又逊于智勇双全的晋惠帝。未作劳民伤财之举,还降低了后邸开销,亦不能与追求奢华的隋炀帝相比。每天都要上朝理政,大臣没主意,本宫还要替他们想办法,活得自然不如宋徽宗那般逍遥洒脱!两位爱卿拿本宫与诸多前朝帝王做比较,真是太抬举本宫了,本宫有你们这样的臣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本宫不才,却有自知之明,历朝历代,在十岁登基的皇帝或监国的太子里,本宫学识见解应该位列三甲了!可笑的是,本宫没有受到礼赞与支持,反而遭到无尽的攻击和谩骂!看来即便有明君在世,也敌不过众多居心叵测的亡国之臣啊!我大明若亡,必毁于尔等之手,此乃人祸也!”

老而贪婪,谓之贼也!

你们这样欺负老实人,还是个十岁小孩,不止个人会遭报应,全家都会遭报应!

薛国观听了太子一番畅快淋漓的痛骂,差点高兴地拍手叫好,此番批评之词真是切中要害,大快人心!

若非太子明察秋毫,兼具雄辩之才,只怕今日之有理局势便要被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给逆转过去了。

这些人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即使今日能够留存在朝堂之上,以后也要想办法逐个除去。

商周祚被骂得脸色几变,忽然圆瞪双眼,身子一滞,像是失去了平衡,马上就要栽倒,好在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同僚一把扶住,才缓缓躺在地上,像是心脏病发作的症状。

群臣总算见到小太子谩骂的本事,不禁侧目观望的同时皆是心有余悸,如此一气呵成的讽刺挖苦,大有万历年间“国本之争”时神宗舌战百官的气势。

只听一面之词,或会赞同其观点,但对照两方说法,便觉得各有道理,才会相持不下,让听者实在难以立刻下定谁对谁错的最终结论。

若要留心观察,太子所言“实践出真知”,可能也有几分道理。光是空口白话,不啻于纸上谈兵,以此种方式辩论政事,终究不可取。

皇帝在位时,每每涉及岁入与边关事宜,群臣便分成两派或数派,互相之间唇枪舌剑,加之口诛笔伐,早已屡见不鲜,相持不下便会不了了之。

正确观点难以实施,错误主张长期横行,便让诸多说法缠绕起来,混淆视听,皇上更加难以辨识真伪,优柔寡断之后只得事急从权。

太子惩处之策抑或过去粗鲁武断,较于皇上显得不近人情,无法令人信服。若非事先加以解释,被群臣冠以曝君之名也绰绰有余。

这倒是其次,因为某些臣子趁着皇帝仙游,在太子监国伊始便而明目张胆地抢班夺权,未免有些襙之过急了。

太子年纪虽小,监国一日便勒令查抄勋贵家产,惩处道貌岸然的陈必谦。由此可以看出,群臣想要立即战而胜之并不容易,绝非手到擒来那么简单。

想要直接硬碰,又不能占据大义或律法而完胜太子,只能落得今日商周祚等人的下场,实属得不偿失。

当年杨涟恐吓天启,直指魏忠贤为恶狼,表面温顺,久必噬主。天启虽仅有二十,却怎能不知杨涟贪恋权力的心思?

商周祚指责太子“仁、义、礼、智、信皆丧”,其内容要么缺乏实际依据,要么触碰了太子的逆鳞,多半为欠妥之词,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根本站不住脚。

真要是相持不下,不得不再次进行投票表决的话,只怕太子又要利用己方的人数优势压倒对手,取得胜利了。

假设今后如若有事难以裁决,皆照此办法,首辅投诚太子,内阁点头应允,勋贵与武将均会跟风,仅有寥寥数人反对,哪怕一再言辞激烈,又能如何?

朝会上仅存的文官,凡是长了脑子的,几乎都看到了里面的门道。

那便是太子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襙纵朝会的恐怖策略!

首先,群臣无人反对,那便通过提议,这样大家都好过。

其次,有人反对,便提交内阁审核,内阁同意之后由群臣投票表决。

最后,仍旧有人坚持反对主张,不承认投票结果,要么被致仕,要么被抄家。

如此这般数回合之后,只怕三天之后,朝会上再无反对太子的官员了!

指望补缺的官员继续反对?那更不可能,因为补缺的人都是首辅提名上来的。

被首辅暗中指点一番之后,他们送了好处,又怎么可能与薛国观作对?

再者说,与薛国观为敌,便是与太子为敌,这个代价只恐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薛国观代俵内阁,通过太子的提议,太子便将出缺的人员当作人情送给首辅。

这么玩下去,不出五日,参加朝会的三品以上官员,还有谁能与首辅分庭抗礼?

太子任命孙应元接管京营,统领秦兵的孙传庭又获释复职,如今京师外有秦兵护卫,内有勇卫营与京营把持。

只要稳住了薛国观,再除去朝堂上不听话的臣子,那么太子就等于掌握了畿辅地区的兵权以及朝会上的话语权。

待到重整东厂完毕,以后若有不服教化者,不论是朝廷内外,太子均可以雷霆手段进行慎压,抗议之徒只能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太医过去看看!”

幺鸡冷声吩咐完就自己到后面纳凉去了,就这样被自己给骂挂了,商周祚就变成大怼朝的王朗了。

还想说“有救便救,没救便葬”之类的话,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狗粮从未中断过,到头来自家养的狗却死心塌地给别人看大门,还真是一大笑谈啊~!

大怼朝的惯例就是这样,君臣之间的博弈,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要夺得朝廷的话语权,就必须用超强硬对抗强硬!

你这边只要稍一松劲儿,对面马上就会来个“下克上”!

比起恭顺无比的辫子奴才们,大怼朝的这些臣子的确很不让人省心啊!

“……冢宰须为家人着想!”

吏部尚书庄钦邻还想为同乡林欲楫说情,最不济大家一起去山东挖矿,可刑部右侍郎刘泽深将其袖袍一把拉住,低声嘱咐一句。

吏部尚书庄钦邻本打算誓死一搏,可念及诸多家人,还有不到十岁的孙女,不得不就此收手,一腔肺腑之言,只化作一声慨叹:“唉~!”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所有官员都一清二楚,进了那地方,任你再怎么冰清玉洁,也要变成乖巧懂事的“楼姐”去接客。

太子嘴上说宽宏大量,实则睚眦必报,否则也不会把得罪他的大臣女眷弄到教坊司里了。

有了商周祚、林欲楫、刘遵宪的惨痛教训,其余五人害怕连累家人,全都缄口不言了。

继续向太子疏言,就等于把家人送到矿上跟教坊司里,要么被活活累死,要么被活活玩死!

听到有他们女眷进了教坊司,只怕这些年自己得罪过的人都会去那里点名玩弄她们,后果可想而知。

第77章:除之后快

勋贵与武将们对这些人的举动十分不解,但也未生怜悯之情。

太子之计既能发放军饷,又能赈济百姓,还不话自己的银两,何乐而不为?

尔等胸无良策,却有意从中阻挠,便是贻害朝堂了,必须除之而后快!

东厂的藩子们依然秉承了手到擒来的搜查原则,没有辜负太子的殷切期望,扛着六个箱子回来复命。

第一个箱子里面装得都是些散碎银子,说是散碎,也就是份量不等而已,最小的一块也有十两之多。

毕竟吴昌时搜刮以及下属上供的时候不能真挑一二两的来,那样的话跟街头跪着要饭的就别无二致了。

四个壮汉抬进来的东西,这一箱子少说也有上千两,而且不止这一个箱子,一连打开的三个箱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四个箱子装地是字画,第五和第六个箱子里都是古玩,但根据禀报,吴府还有不少贵重珠宝尚在清点之中,没有立刻运来。

正在休息的朝臣们一看到如此多箱子,便猜出可能的结果了,跟陈必谦与李觉斯别无二致,真是世风日下,朝会随即复开。

幺鸡慨叹了一声,然后戏谑地看着众人说:“诸位爱卿,我朝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贪官都敢明目张胆地玩‘贼喊追贼’了?一个五品官,还是个没当几年的五品官,就聚敛了如此之多的财富,难怪百姓贫困饥饿,这种官员多活一天,百姓就要多死数人!按照一个五品官家财万两计算,一百个五品官就是一百万两,朝廷不是缺钱么?那就多抓几个好了!本宫还奇怪泱泱大明竟然如此窘迫,这银子都到哪去了?原来都到官员府邸里去了!都看见了吧?这便是右都御史商周祚举荐之人,本宫说他失察,还是刻意为难他吗?诸位爱卿无须客气,上去品鉴一下吴昌时的家当吧,看看此獠之收藏可否与李觉斯相比!”

除了尚未苏醒的林欲楫之外,其他七个人被晒在大殿之外,见到东厂藩子凯旋而归,顿时连心都凉了。

这个吴昌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敢去挑战首辅,结果连首辅的袖子都没碰到,便被抄家了,还被抄出如此多的家财,如今想抵赖都不成了。

“首辅将候补出缺之位的人选拟个名单,明日朝会上提名。今天还有一件要事,便是检讨杨士聪请本宫以及首辅薛国观、刑部尚书甄淑、左都御史钟炌赴宴,国子监诸生陪同!所以今日朝会可以到此为止,其他爱卿回各自衙门处理政务好了,明日继续!今后朝臣之间,若非官位相差悬殊,皆可以‘大人’称呼对方,下级见到上级,亦可称之为‘某大人’,如张大人、李大人、刘大人等等!”

明代官员别称及其繁杂,官员之间还不能叫错,譬如户部尚书要称“大司徒”,左都御史又名“总宪”,吏部尚书是“冢宰”,总兵成了“镇台”,巡抚的头衔更多,如“中丞”、“抚宪”、“部院”……

对幺鸡来说,这些别称简直不知所云,自己完全对不上号,所以必须加以整顿。

如果普通百姓,弄不清对方的确切别称,就要一律称其为“某老爷”。

既然这些人的岁数都比自己大,姑且都算是人,就全都称呼“大人”好了。

至于杨士聪请客,这货向皇城叫嚣了这么久,不适当的出点血怎么行?

以为自己也姓杨,就可以向目无章法的杨慎靠拢?

很快你就会知道,本宫不是嘉靖,你也不是杨慎!

听到杨检讨居然要宴请太子及首辅等人,群臣便将太子修改称呼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因为杨士聪不是在宫外领着一群国子监的监生跪着请愿么?怎么忽然改为宴请了呢?

在太子提倡朝廷官员须清廉用餐的时候,杨士聪竟然大张旗鼓的举行宴会,其中必有蹊跷之处,不可不查呀。

莫非只是太子的一面之词,杨检讨并未流露此意?因其未能登堂,而全然不知今日发生之事?

种种猜测都在群臣心中徘徊往复,但不到现场观瞧一番,便难以探究其中的奥妙所在。

“诸位爱卿若是有意,在各自衙门处理政事完毕的话,可一同前往,想必杨检讨应该不差一双筷子!进朝,让粪商们先等会儿,本宫回来自会接见他们!”

去吃请自然重要过会见“粪阀们”,而且带着这么多人去杨府,场面一定极其的热烈,保证可以让杨士聪终身难忘。

此时的杨士聪和吴伟业已经在此恭候太子大驾差不多四个时辰了,也就是跪了八个小时左右,中间滴水未进。

附近有锦衣卫看守,即便有人想要中途退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内急就得忍着,忍不住的话就原地解决好了……

午后的阳光更为炙热,晒得众人,若不是监生都年轻力壮,此时换成老臣的话,都快体力透支,昏死过去了。

“臣杨士聪、吴伟业,携国子监监生,恭迎太子殿下驾临,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没有食言,左等右等总算是等来了,还带来这么多退朝的大臣,有同僚响应自己号召的话,此事便有门了,墙倒众人推,不怕太子不答应。

不过太子出宫这阵势确实有些骇人,内侍数十人、官员上百人,加上周边护卫数百人,金辂夺目,幕帐华丽,仪仗威严,排场浩大,远远望去,真是非同凡响!

明朝前期只有三品以上的文官可以坐轿,四品以下的文官只能骑马,后来放宽了标准,不过所有官员只能乘坐四人抬的轿子,超出规定人数就要受到处罚。

上了年纪的官员可由皇帝赐轿,但有条件坐轿子跟养得起就是两回事了,雇佣四个轿夫每月至少要四五两银子,明显比养一匹马要花钱。

所以一个官员是否敛财,从他出行坐轿还是骑马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正五品以下官员月俸多说不过二三十两银子,如果只领朝廷的薪水,有时还不能完全折现,连自家人的穿衣吃饭都成问题,谁会花四五两银子养四个轿夫?

幺鸡下了金辂(太子专用马车),在内侍们的拥护下,走到正主面前问道:“本宫听说尔等今番前来,乃是为陈必谦请愿?希望本宫将其释放,可有此事?”

今天这次见面是这对师生最后一次见面,要不是想看看杨士聪的府上到底藏了多少银子,幺鸡也不会来见这货了,“忠肝义胆”真是给甩锅爹丢人现眼。

杨士聪立刻向太子叩首,然后直起上半身,道明自己的来意:“殿下英明,陈侍郎饱学诗书,勤于政务,胸怀大志,宽厚待人,臣等皆恳请殿下念及陈侍郎昔日为朝廷效力之情分,赦免陈必谦!”

由于陈必谦已经被抄家,据传有不菲财物被查获,杨士聪也意识到要想打动太子,势必不能提及其家产,所以故意避开了“为官清廉”、“克己奉公”这样比较敏感的词语,专挑陈必谦的优点来提及,期望能够看在自己在东宫做过太子老师的面子上,蒙混过关。

“呵呵,杨检讨说的这些都是次要问题,陈必谦的主要问题是贪赃枉法,如今人赃并获,无可抵赖,就等明日都察院核实无误,便可枭首示众!大家若是不信,就过来欣赏一下陈必谦的收藏吧!”

幺鸡一摆手,杨进朝立刻让手下抬过来一箱子陈必谦多年积攒下来的书画,其中几幅还被某人恬不知耻地落款盖章。

杨进朝见到一群人都围了上来,急忙扬声叮嘱围观的众人:“圣驾在此,不准聒噪,妨碍圣聪!此乃赃物,小心观赏,不得损坏!”

除了杨士聪与吴伟业,还有很多不明其中缘由的监生,在两位领路人的扇动下,他们对太子惩处陈必谦很是愤慨,所以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

为了让大家找到根源所在,幺鸡特意提醒道:“重点不是这幅画,而是左下角的落款!这画在当年可是能顶陈必谦两年的俸禄,不知道陈侍郎是如何买得起如此贵重的画作的!”

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给这货洗地,洗不干净的话,那本宫就给你们差评了!

一个懵懂的二愣子监生好像急于帮陈必谦澄清这些赃物,忽然口不择言道:“倘若不是买的,抑或是别人送的嘛,并非定然买下此画!”

杨士聪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这么烂的借口,自己都不敢说出去,更何况此时并非太子一人,身旁还有朝廷重臣,假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决计不能开口。

“那就是受贿喽?朝廷规定是官员受贿超过六十两可是要斩首的!”

幺鸡顺势插上个标签,这下你们能走得路的更窄了。

“……”

该监生立刻抓耳挠腮地陷入沉思,他可没想到太子反应如此迅捷。

在他旁边的同学为其解围道:“陈侍郎也许不清楚此画价值所在!”

这个说辞立马得到了周围监生的认可,因为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第78章:大开眼界

幺鸡笑呵呵地反问道:“不清楚就敢收?朝廷规定在那摆着,换成是你,你敢收可能让你掉脑袋的东西?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或者说,陈必谦比在场的各位都要蠢笨?”

在场的监生们再次陷入沉思,大家扪心自问没几个人能比陈必谦聪明,人家至少曾经当过三品侍郎,自己却连个九品官都还没捞着呢,怎么比啊。

见到众人吃瘪,幺鸡便趁热打铁:“还有从陈必谦家中抄出的九千七百多两银子,谁能为本宫解释一下,陈侍郎如何不知道这些银子的价值的?”

什么?

九千七百多两银子?

那不是快一万两了么?

陈侍郎居然藏了这么多钱!

难道杨检讨让大家帮助解救的陈必谦是个大贪官?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经公布,众人便立刻开始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杨士聪见到事情正想着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急忙找了个托词:“殿下,或许其中定有误会,据臣所知,陈侍郎向来节俭,好似不曾有刻意受贿之举!”

陈必谦私下是什么模样,杨士聪当然清楚得很,不过自己已经来了,就此打了退堂鼓,回去难免被其他东林同僚所耻笑,哪怕太子已经做了准备,也要勉强一试。

幺鸡将目标直接锁定在杨士聪身上,饶有兴趣地问:“哦?看来杨检讨与陈必谦私交甚好呀,连这都清楚,本宫不知道杨检讨如何评价自己呢?”

杨士聪为之一滞,没想到太子会考问自己,急忙组织语言,小心翼翼地回复:“臣理政与才学远逊于陈侍郎,勤恳不辍,只为完成本职之事,能力低微,不值一提!”

只要能让太子忽略自己,能不能搭救陈必谦已经不重要了,万一被太子盯上,那可就大势不妙了。

既然要捕捉肥羊,幺鸡便稍微透露了一下:“杨检讨太过谦虚了,其他方面本宫不知晓,有一个方面本宫倒是略知一二,不知杨检讨可否请本宫及一众人等前去府中做客呀?”

杨士聪吓得魂不附体,又强作镇定,拱手施礼,低头避过太子审视的目光,以免让其看出破绽:“臣管教无方,府中杂乱无章,殿下驾临定然会扫兴而归,臣委实难辞其咎,待三日后臣让家丁将府中整饬清扫,方敢迎接殿下圣驾!”

这要是让太子带人过去,恐怕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被发现了,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过去。

幺鸡心忖:你整饬完了,把贵重物品都给转移了,老子还过去看什么啊?然后表现出更加感兴趣的神情说:“无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本宫都不在乎,难不成杨检讨心中有鬼,抑或是府中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你今天说啥都没用,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胳膊扭不过鸡大腿”!

杨士聪急中生智,总算想出一个还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拿出来搪塞:“呃……府中小妾偶感风寒,尚未痊愈,恐传染殿下,臣万死不敢!”

说完杨士聪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若是能够逃过此劫,定会去庙中上香祈福,保佑全家老小平平安安。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幺鸡笑呵呵地回应:“无妨,本宫带着太医,正好可以为杨检讨助一臂之力,顺便开些对症的药物,可让其尽快痊愈!”

别说感冒发烧,你就是说你老婆刚刚死在家里,本宫也要过去看看!

杨士聪仍然挡在众人前面,想要阻拦:“殿下万万不可以身试险啊!”

家里的银子还没搬走,若是被发现,那必然落到跟陈必谦一样的下场。

幺鸡一语双关地说:“只怕本宫一去,有人就要以身试险!来人啊,帮杨检讨头前开路,起驾!诸位爱卿与莘莘学子随本宫前去,本宫今日带你们大开眼界!”

方正化旋即会意,让两个藩子架起还想死赖在这不想走的杨士聪就开拔了。锦衣卫的仪卫司校尉作为驾前扈从,在队伍最前面打着回避&肃静的牌子鸣锣开道,然后是威风八面的大汉将军们及东厂的大队人马,太子的金辂与群臣被簇拥在中间,后面尾随着上百名打算一探究竟的监生。

沿街被吓得不明觉厉的老百姓全部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凡有大声聒噪者皆为不敬,锦衣卫立刻上前控制堵嘴。不过看到这种嚣张到极点的排场外加“名扬四海”的厂卫,只要不是想要自寻死路,都会低头不语。莫说大喊大叫,就是窃窃私语都要担心被太子的鹰犬们瞧见,而惨遭突如其来的横祸。

厂卫编制内的名额极其有限,但为了监控畿辅一带的珉间动向,长期招募大量的编外人员,也就是“临时工”,为其提供需要的情报。应征者多半为硫氓地痞。这些原本就好恶劳役的无业游民在领取上级发放的“奖金”的同时,经常利用厂卫的名头来讹诈百姓,更有甚者直接公报私仇,所以寻常百姓瞧见正二八经的厂卫队伍时,更是会感到不寒而栗。

这种杀气腾腾的队伍走在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无需担心狗屁堵车。你就是今天娶媳妇&死老婆,见到太子的车驾也得靠边站,负责吹拉弹唱的伙计们都得屏气凝神,免得手里的家伙走音了。如果胆敢让对方心情不悦的话,那你们全家都可以立刻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幺鸡在车上看着方正化所提供的杨府草图,嘴角微微露出些许窃笑,看着图纸,“忠肝义胆”的家底还真是颇为丰厚呢。

杨府是一套很是宽敞的四合院,型号已经决然不算小了,较为明显的特征就是杨府的四合院进门就有“照壁”,就是开门便能瞧见的就是那堵白墙,通常只有大户型的四合院才有这东西,进门绕过这玩意,才能进入内院。

而过了杨府的照壁并不是内院,而是前厅,穿过前厅再走过两旁夹有游廊的垂花门,才算是进入后院,正对着的就是正房,两侧为东西厢房。

根据惯例来说,东厢房住长,西厢房住幼,东厢房住男眷,西厢房住女眷。张小生勾搭崔小姐的故事估计就发生在西厢房,故名《西厢记》,然后俩人就双宿双……开…房了!

杨士聪作为翰林院从七品的检讨,按例月俸不过七石米,能住这样的房子,已经从侧面证明其某色收入奇高了,非常适合作为太子的研究对象,进行分析和解剖!

“太子殿下驾临杨府,尔等全员即刻恭迎!”

“请稍……”

管家还想回去禀报女主子,就被叩门的锦衣卫一把薅住衣领给拎出来了,然后便被按到墙边不准出声,一群持刀校尉从正门蜂拥而入,用封闭的院子里传来女眷们惊呼尖叫的声音。

幺鸡可不管手下的办事方法如何,太子只要求两个字“效率”!

在一般情况下,对方不会反抗,办差的也都不会伤及无辜。

死不悔改的杨士聪还在试探太子的底线,试图给自己找寻到一条可行的出路:“殿下,愚臣斗胆请示,不知臣所犯何罪?今番导致遭此情形?”

若非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太子面前疏言,太子怎能突然驾临自己的府上,而且来了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派人进去搜查,锦衣卫明显是在寻觅自己的家财。

昨晚清点的那几箱银子还未从出府邸,千万不要被锦衣卫搜到,那可是自己为官多年积攒下来的,一旦被抄出,不光“心血”都将拱手让人,而且乌纱帽也难保住。

若是早点送到他处,今日纵使被太子搜查,也不会让其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要是被锦衣卫找到的话,自己该当如何是好呀?

瞧见汗如雨下的杨士聪还在死抗,幺鸡面带诡异的笑容,和风细雨地反问道:“杨检讨,你还在东宫给本宫做过事,难道还不清楚么?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首辅、刑部尚书、左都御史业已到场作为认证,免得有人说本宫在刻意诬陷杨检讨,这个罪责本宫可是担待不起。”

自己刚打了个瞌睡,就有人主动送枕头!

你还带着“国子监的啦啦队”过来,真不愧为大怼朝的“忠肝义胆”啊!

借此机会也验证一下自诩为国为民的东林小伙伴们的家底如何,是否个个都肥得流油!

此时作为首席旁观者的薛国观、甄淑、钟炌三人也都明白了,果然与之前揣测的结果相差无几,杨检讨请的“这顿饭”只怕是价值不菲,少说也得有几千两银子。

等到赃物被从里面搬出来,刑部与都察院的随行人员当场就可以登记造册了,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杨士聪想要公然抵赖都是百口莫辩了。

在这个当口带着监生们前去请愿,这不是送给太子抄家的借口么?

不知道杨士聪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旦作实了罪名,再想翻案就势比登天了。

“老爷,老爷,这些藩子如此无礼,擅闯府邸,想要作甚呀?”

第79章:忠肝义胆

被锦衣卫粗暴地赶出杨府的一只小妾本来魂不守舍,见到门外站着的一群陌生人更是不明就里,瞥眼扫了一圈,猛然在人丛中认出自己的老公,便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佒求起来。

“太子殿下在此,不得聒噪!”

居然有妇人敢在太子面前撒泼耍赖,那还得了?杨进朝急忙厉声断喝,要是对方继续变本加厉地无理取闹,那就只好遣人过去将其的嘴巴给堵住了。

“啧~!殿下亲临,切勿出声!”

杨士聪极其不满地甩着袖袍,示意自己的小老婆不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乱,惹恼了太子,全家不光没好日子过,日后连喘气都不可能了。

不到一刻钟,在里面翻箱倒柜的藩子们便有了斩获,“吭哧”、“吭哧”地先后抬出来六个箱子,看分量着实不轻,不知道里面装地是银子还是铅块……

“杨检讨,请为本宫解释一下吧!”

藩子们掀开上盖,道道白光尽出,里面的东西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夺人二目,难以直视,无须任何人言明,大家都对箱子所盛之物一清二楚。

摆在眼前的少说也有四五千两银子,按照杨士聪的年俸来计算,他得不吃不喝为朝廷效力二十年才能赚到如此多的银子,可眼下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他所能积攒下来的。

“……殿下,此乃陈必谦暂放在臣府上的,臣之前疏忽了,正想向殿下禀明此事!”

事到如今,若要寻条活路,就只能壮士断臂,忍痛割爱了。这么多银子拱手让人,杨士聪万分难舍,可又不得不这么做,要不能立即撇清关系,那罪责可就大了去了。

既然陈必谦已经被太子定罪了,自己率人前去营救也是算是尽了作为东林同僚的一番心意,这个时候也就没必要继续保他了。万万不能陈必谦救不出,却连自己也给搭进去。

“哼哼,你倒是冰雪聪明呀!”

这货居然可以绞尽脑浆地拿陈必谦做替死鬼,把一碗热翔扣给同僚,看来还想死不认帐。

不过呢,老子既然想要搞你,但凡出手,就一定会搞死你,不管你如何绝地求生!

“殿下明察秋毫,愚臣不敢有隐瞒!”

杨士聪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能否蒙混过关,只要太子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书信,就没法让都察院给自己定罪,自己便可以死里逃生了。

“既然如此,来人,请杨检讨写下陈必谦送来银子的时间!”

想用这招来蒙本宫,那你就试试吧!

看你如此“忠心”,过两天送去山东挖矿,算你一个!

“……”

杨士聪听到太子如此安排,瞬间头都大了一圈,这该如何是好?

只要自己在众人面前写下字据,这边是无可抵赖的证据。

太子必然遣人去与陈必谦对峙,如若得知断无此事,那边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了。

“杨检讨?勿要浪费时间,大家都在这等着呢!该不会忘了吧?”

幺鸡看他情急之下,还在挖空心思的想办法,就故意逗逗这货。

“殿下明鉴,臣委实忘记此事的时间了!”

杨士聪见状急忙就坡下驴,以免错过这等绝佳机会。

“那是谁人送来的呢?”

“……”

“数额几何呢?”

“……”

“杨检讨,你既不知时间,又不知数额,还不知对方是谁?你这借口恐怕就难以成立了?”

你个自作聪明的狗东西,今天答不上来就是欺君罔上。即便真有此事,那也是知情不报,与陈必谦同罪。

杨士聪自知借口马上就要被太子揭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甩锅给自己的老婆:“禀殿下,此物乃是贱内所收,臣事先并不知情!”

再拉一个人进来,把水搅浑,变成一时无法核对的三角关系,这样或许能侥幸过关。

听到更加拙劣的托词,幺鸡不由笑着赞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顶上去!杨检讨,你还真是可以在关键时刻,牺牲掉自己的家人呀!”

也难怪这货能变成“忠肝义胆”,拥有如此人品,两面三刀是常态,若是刚正不阿倒是怪了,只有视老婆为祭品,才能“逢胸化吉”嘛。

“带杨检讨其妻过来对峙!”

今天本宫也要做一次包黑子了,当众断案,还真是有意思呢。

东厂藩子立刻将。

“你可是杨士聪的正妻?”

“……殿下,奴家正是!”

“杨检讨说你私下收了陈必谦送来的银子,可有此事?”

“殿下,杨府上下皆以奴家夫君为首,若无奴家夫君首肯?奴家万不敢私收他人之物。莫说数千两现银,即便是收了价值数十两的绸缎赠礼,也要在当天如实禀报奴家夫君。更何况奴家素来与那陈必谦从未有过往来,又何以收其银子?奴家以性命担保,断无此事,分明是奴家夫君栽赃陷害奴家,还望殿下明察!”

“杨检讨,你对此又有何解释呢?”

“殿下,此物已然是贱内所收,如今倒打一耙,分明是陷臣于不义!”

杨士聪知道形势已经变得万分险恶,只要一句话说错,那便是人头落地,所以心里笃定要坚持到底,便一口咬定自己的老婆不松口,只有这样才能置死地而后生。

听到老公泼来的“一盆洗脚水”,大老婆旋即暴怒不已,扬声怒骂道:“你……杨!士!聪!你我夫妻二人,平素虽有些争吵,却并无大碍。你娶了几房小妾,我已忍了,如今你竟敢如此对我?算是恩将仇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官多年收了那么多银子,有何脸面在殿下栽赃于我?今日你我便情断义绝,再无夫妻之情分!”

幺鸡以及众人见状都错愕不已,不过大家就喜欢看两口子吵架,揭老底真是太有意思了,这种事情连锦衣卫都探听不到,最好抡起菜刀上去互砍,那才热闹呢!

杨士聪也不生气,舔着大脸指责道:“殿下!贱内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已然疯了,分明是在陷害于臣,殿下万不可信其说辞!”

幺鸡在这个当口可不会主动抢戏,现在是你们两口子的表演时间,不论是语言类节目,还是动作类游戏,都可以上演,总之只要不杀人灭口就行。

被说成是疯婆子,大老婆更加愤怒了,直接祭出“王炸”:“杨士聪!你别得意!你的那些丑事都在小本子上记着呢!以为殿下不知内情,便可以栽赃给老娘?昨晚你还对着本子捋了一遍,那本子你还没烧掉吧?哈哈哈哈……”

在杨士聪被吓得身躯一滞的同时,她这话倒是给在场的某位首辅提了个醒,等到自己回府,一定先要把记录某些不可告人之事的小本子烧掉,这可是最主要的物证,一旦被厂卫获得,那府上老少都会大难临头的。

幺鸡接过杨进朝呈递上来的一个小册子,大概翻看了一遍,饶有兴趣地问这位悍妇:“你说的就是这个么?”

“殿下,正是此物!”

“杨检讨,可认得此物?”

“……”

“进朝,给首辅、刑部尚书、左都御史传阅一遍,请诸位爱卿开开眼!”

薛国观第一个拿到手,浏览了几页就知道杨士聪纵然百般狡辩,那也是死定了。

刑部尚书甄淑与左都御史钟炌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有了这东西,甚至复审都不需要了。

缴获了如此铁证,都察院就省事了,只要太子开口定罪,刑部可以直接给杨士聪“喂草”了。

幺鸡看着无言以对的杨士聪,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货所犯的几条罪责:“先是胆大包天,受贿巨额,后又欺君罔上,栽赃正妻!杨检讨,这便是你的为官之道么?”

这下“忠肝义胆”想为“大清王师”效力的可能就要化为泡影了,不知道皇太鸡或者多尔衮获悉此事之后,会不会觉得我大清痛失栋梁之材呢?

被对方拿到了如此重要的物证,杨士聪心都凉了一截,可还是想要活命,跪地哭求道:“臣有罪,臣该死,臣一时糊涂,臣后悔不已,还望殿下开恩啊~!”

脸皮再厚也没命值钱,只要能逃过此劫,哪怕今后给太子当牛做马,杨士聪都会忙不迭的答应,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更重要的是,只要定罪,那就肯定不是好死,而且死地会很难受且很难看!

剥皮实草,听着就让他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杨检讨何至于此呀?适才不是理直气壮么?”幺鸡在嘲讽这货的同时,又给蒙在鼓里的监生们上了一课:“这便是一个贪官带着一群监生,去找本宫给另一个贪官请愿的奇葩故事,真是旷古烁今的笑谈啊!进朝,让人将这本册子给监生们公示一下,但不得触碰!”

监生们见到里面的内容立刻大为哗然,想不到被他们视为偶像与楷模的杨检讨,私下行径竟然如此不堪入目,与硕鼠无异,那可是数千两银子啊。

方才杨检讨的那番狡辩也被大家看在眼里,想起来更是让监生们感到愤怒,因为大家从早上就陪杨检讨跪到下午,如今水落石出,居然被杨检讨给利用了。

第80章:掏空身体

“处死杨士聪!”

“对!处死他!”

“如此贪官!留他何用?”

“定要用磔刑!以正视听!”

“不杀此贼,不足以平息我等愤慨之情!”

“殿下定要为我等监生做主啊!万不可放过如此歹毒之徒!”

临阵倒戈的监生们将恼怒转化为了声讨,纷纷高喊整死杨士聪。

毕竟一个人被杨检讨耍了,只要当事人不说,外人便很难知晓。

眼下一群人被这货给耍得团团转,就跟溜猴子一般,想要偃旗息鼓都不可能了,明天都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事在国子监和翰林院也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的愤慨是显而易见的。

幺鸡瞥眼看了一下与杨士聪一同带队去皇城前“旅游”的吴伟业,此时“铁骨铮铮”已经被刺激得颓废不堪了。

若不是身边有锦衣卫的藩子在看守,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

只要能从现场逃走,哪怕是乌纱帽都丢掉也不要紧,能保住他自己的一条狗命就足够了。

“铁骨铮铮”可能并没有“忠肝义胆”贪地多,但收的银子绝对超过六十两,这可是一道生死线,过了线就会变成“稻草人”。

哪怕没有找到吴伟业的小册子也不要紧,只要好好款待一下吴府的管家就行了,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没事都能说出点事来,不然怎么可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这时候锦衣卫又从后院搜出了一盒子珠宝,应该是属于杨府女眷们的,其中以金钗、玉镯较为引人注目,让幺鸡颇为惊诧的是,里面还有一条很是好看的珍珠项链,这东西可不多见。

“……这是妾身的宝贝!”

一只年纪大概不到二十的小妾眼见自己的心爱之物马上要归于他人之手,情急之下便想上来抢夺这个珠宝盒,立刻就被身边五大三粗的锦衣卫给控制住了。

“恣意聒噪,掌嘴!”

杨进朝岂容这等妇人在太子面前放肆,立刻下令内侍要过去扇这只泼妇几个耳光。

“慢!不得无礼,放她过来!”

太子下令之后,想要前去严惩的内侍便没有继续动作了,恭敬地退回原地候命。

等到妹子被押到眼前,幺鸡笑吟吟地问:“这位小女子,你姓氏名谁,芳龄几何,籍贯何处呀?”

既然这位妹子说是妾身,就应该是杨士聪的小老婆。

本来幺鸡想说夫人,不过“夫人”貌似是正室的称呼,自己还不太确定。

称呼对方“姑娘”,又可能不是已婚妇女的称谓,所以还是直接上“小女子”吧。

听到太子的问话,这名身材娇小,好像还没太发育完全的妹子莺声燕语地作答:“小女子姓刘名芸,祖籍扬州,芳龄十八,业已嫁入杨府四年!”

幺鸡一听,心里有些反感,这么一算的话,就意味着这只妹子刚十四岁,就被杨士聪给啪啪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衣冠擒兽”啊,买的还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

这只妹子跟田贵妃是一个产地,不过仔细一对比的话,品质就差了好几截。

但用“丑八怪”张四知的话说——“无伤大雅”嘛!

晚上吹灯之后,玩起来一样爽!

看身高,这妹子估计还不到一米六,但胜在身材婀娜,体态轻盈,瞧她那杏眼桃腮的娇颜,外加莺声燕语的嗓音,说不定晚上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蚘物呢!

买“扬州瘦马”的人都是为此目的,不然也不会砸下重金了。只不过你家杨大人今后可能就无福消受了,毕竟给某位矿工标配一匹“瘦马”,那就太过奢侈了。

大怼朝的人听到扬州这个名字,第一反应便是好地方,然后就是“瘦马”了。

幺鸡的感受就大为不同了,心里对号入座的一盘子炒饭!

一盘接一盘,连绵不绝……

“你家老爷娶了几位妻妾呀?你又是第几位?”

幺鸡想知道大怼朝的“忠肝义胆”最后会不会死在床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我家老爷已娶四位妻妾,小女子乃是第四位!”

一妻多妾在大明再正常不过了,只要养得起,再娶二三十个都行。

有这么貌美的小老婆陪睡,不知道杨士聪平时会不会觉得腰膝酸软,四肢无力,感到身体被掏空了!

如果他的小老婆掏不空他,今儿个老子也要掏空他,然后身体塞草,家底搬到太仓去!

“你与你家老爷是萍水相逢,还是另有姻缘呀?”

幺鸡没有直接问“扬州瘦马”的事情,万一这妹子不是杨士聪买来的,那就等于自己出糗了,还弄得对面的妹子挺尴尬。

刘芸在这个时候没有想耍任何心眼,只是照实回答:“启禀殿下,我家老爷在扬州为妾赎身,花费三百两银子!”

朝廷官员公然去专卖店里购买妹子,跟百年后的市井硫氓差不多了,用的还是贪墨来的银子,很有魄力嘛。

幺鸡笑吟吟地赞许道:“嗯,不错,给你赎身的费用差不多等于杨检讨二十个月的俸禄了,真是大手笔呀!价格确实不菲,不过在本宫看来,也算是人超所值,杨检讨算是抱得美人归了!真不知道这二十月,杨检讨是靠吃树皮过活的?难怪现在脸皮这么厚,真是吃什么就补什么呀!”

杨士聪在旁边听得心惊胆颤,忐忑万分,更不敢轻易搭茬。

不说别的,光是给小妾赎身的这笔钱,他就解释不清了。

“这盒首饰,小女子可是想要回去?”

女人还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自己要是强征变卖了,只怕是横刀夺爱了。

“贱妾已不敢有此奢望,只求殿下念及贱妾出身贫寒,可以法外开恩,赦免贱妾!”

杨士聪一旦被定罪,那势必将会连累家人,刘芸虽进府多年,可脑子转得还很是灵动,若是借着这个当口向太子求情,或许自己还有被赦免的可能。

“此物若是归你所有,便是勘定杨士聪贪赃受贿,小女子心中可有愧疚之色?”

勾引这只妹子成为污点证人,这样人赃并获的话,杨士聪就可以被献祭了。

“我家老爷为贱妾赎身,加上多年来供养贱妾的费用花销甚大。然贱妾斗胆作价每晚十两银子,一年算作一百次,四年便是四千两,已然抵偿了!”

这位小妾还挺敢说的,一年作价一千两银子,自标如此价格,绝非常人所能企及之物。

众人听了都惊愕不已,连首辅都被刘芸的“包年使用价格”给震到了,隐隐地在心疼自己的银子。

“呵呵,你还真是率性而为呀!你家老爷身体真好,三天一次,真是羡煞旁人了。不知道扬州那地界,美女都是什么价位呀?”

太子当众挖苦贪财好色的杨士聪,惹得身边的太监与侍卫都窃笑不已。

若要满足四个老婆的需求,还真是件苦差事,没有个好身体是决然做不到的。

不知道东厂下江南的藩子们最后能买到几个极品,像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大多出生在1623-1624年左右,现在都十五六岁了,可能都被土豪给买走了。

手头要是没有陈圆圆这样的一流货色,还怎么去钓吴三桂这样的墙头草级悍将呢?

硬塞给三哥一只重达两百斤的肥婆,三哥宁可自己抹脖子,也不能从命呀~!

刘芸觉得太子这般和颜悦色,便颇为殷勤地介绍道:“贱妾不敢隐瞒殿下,当时扬州可供贵人们挑选的貌美女子通称为‘瘦马’,卖家根据女子的容貌身姿、谈吐举止、吟诗论画、笙歌燕舞等多项考量来定价。一般在百两起步,若是识字,便可达二百两。年纪尚小,芳龄不足十五岁者,价格可上三百两。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者,可攀至五百两。若在此之上,且有倾国倾城之貌,便至千两亦不为过,求购者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瘦马以色为主,以艺居次,若色艺俱佳,乃是稀有之物,自然身价倍增。

土豪买回去哪怕是不用,单单摆在那里让同僚们品鉴羡慕,也会觉得身心愉悦。

幺鸡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田姨娘,也是匹不错的“瘦马”,除了球小,且个子较矮之外,其他方面还好。

这个时代大官人们都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假设田姨娘被公开拍卖的话,最终价格势必会达到千两之多。

在大怼朝,公开谈论“扬州瘦马”没什么大不了,上到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没有不喜欢这种蚘物的。

包括太监这种“半男”在内,不同行业、不同出身、不同地域的男人凑在一起的供同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女人,尤其是绝代风华的美女。

更何况产地拥有多家专业厂商,每年都会下线成百上千匹“好马”,只要你兜里有了银子,随时都可以去扬州购买,这也是不少士绅努力赚钱的动力源泉。

幺鸡对这种“涝秧的茄子”没多大兴趣,不过买一批回来打赏给麾下的有功之臣,还是完全可以滴!

孙传庭还不到五十,正直壮年,想来在闲暇之余也有“内需”的时候,自己只送他“一匹马”不知道够不够用?

第81章:扬州瘦马

要是塞给首辅两匹“瘦马”,昨晚“鞭策”一夜,今儿个估计莫说上朝,连起床都要人搀扶了,小解的时候水流还会分岔……

见到太子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没有贸然疏言,幺鸡回过神来之后轻轻地点点头:“嗯,说的很是为妙,你可知这盒珠宝价值几何?”

“不下数百两银子!”

“很想得到?”

“贱妾谨遵殿下吩咐,贱妾并非贪财,皆因贱妾另有隐情!”

“哦?本宫愿闻其祥!”

“贱妾父母过世之后,家中尚有两位妹妹需要养活,然而世事艰难,姐妹三人只得被养为‘瘦马’。贱妾被我家老爷买下,而两位妹妹却未能随行,就此别离,如今已然杳无音信。贱妾十分挂念,仅盼用这盒首饰折为现银,再去扬州寻觅!”

刘芸说完便轻声啜泣起来,梨花带雨,不时用袍袖擦拭已经湿润的眼角,神情凄美,举止悲凉,好不让人怜惜。

幺鸡听罢,心里有了计较,便吩咐道:“本宫会遣人核实你所说之事,倘若属实,便会派人南下扬州寻觅你的两位妹妹,若尚未嫁入人家,便会为其赎身。若已然过门,但生不如死,亦会从中帮衬。今后若为生计发愁,本宫可安排你家姐妹活计,锦衣玉食或不可盼,但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倒是可以做到!”

只要打着太子爷的招牌,应该没人会过来作死。

即便真有,也会被锦衣卫打折腿,然后让对方支付锦衣卫大爷们的出场费!

真想继续锦衣玉食也不是不行,就看你能把白嫩细滑的大腿露到何等高度了……

“等明后天此案了结,你便随锦衣卫南下扬州,搜寻姊妹,这盒珠宝便赏与你了!”

为难一只出身贫寒的妹子,幺鸡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但是为难仪态万千的布木布泰,那是绝对可以滴!

等抓到皇太鸡的那妙不可言的娇妻,就让这只汤妇尝尝国际教调大师的高超手法……

“本宫有意特赦此女,三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

薛国观是绝对不会有意见的,今天又收获了一堆肥缺,能赚好大一笔银子。

在这个节骨眼,怎么可能为了一位不认识的女子与太子当众翻脸呢?

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也不会反对,指望能从杨士聪的小妾嘴里掏出点什么重要内容,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好笑。

有了最为关键的账本,其他人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除非他们知道杨士聪还另有地方藏匿敛来的赃银。

“殿下,珉女也恳请殿下法外开恩呀!”

大老婆看到太子特赦了四老婆,顿时不干了,她已经一把年纪了,可不想被锦衣卫送到教坊司去过苦日子。

在她之后,杨士聪的二老婆跟三老婆也跪地求饶,早知如此,她们就先发制人了,不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祈求太子的宽宥了。

看着眼前三女对自己频频叩首的诙谐样子,幺鸡嘿笑一声,嘲讽杨士聪:“唉~!杨检讨,你这人缘混地真够一说,连老婆都倒戈了!”

本来不想特赦这么多妹子,不过她们会给其他官员的老婆起到一个很明显的带头作用,那就是举报老公就能活命,就能继续过好日子。

到时候哪怕你烧了账本,只要本宫的狗腿子们缴获到银子,还有这些知道内情的妹子跳出来指证自家老爷,蛀虫们想抵赖都不行了。

返腐靠小妾,所言非虚呀!

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也,以后要多多加以实践才是!

蛀虫们想要一碗水端平,稳住自己所有的老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心理承受能力几乎为零的妹子们就要临阵倒戈了。

“尔等这些要求让本宫很是为难呀,都特赦了,今后又会有人说法不责众,编排本宫有妇人之仁了。不过凡事都有解决之道,尔等若是愿意指认杨士聪的犯罪事实,向都察院供述杨士聪的敛财经过,本宫亦可代尔等向左都御史求情,今后或可返回娘家生活!”

你们就是压死“忠肝义胆”的最后三根稻草,掖县金矿等着杨大人的铁锹……

“愿意!”

“珉女愿意!”

“殿下心慈仁厚,珉女感激不尽,永世难忘!”

是啊,怎么可能不愿意?

不愿意的都被送到教坊司了……

“杨检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诸多监生亲眼见证,你有何面目为人师表?更是愧对本宫父皇的青睐于提携!前番你理直气壮地恳请本宫释放贪官陈必谦,眼下可有同僚来营救你这个贪官呢?本宫很想知道想要营救十恶不赦的贪官的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这家伙敢公然跟老子对着干,那就给你来个当头一棒好了。

幺鸡在戏谑杨士聪的同时,还连带着把一同入伙的吴伟业给骂了。

吴伟业刚三十,入仕不到八年,时间不长,官品还不如杨士聪高,所以捞地银子还不多。

“铁骨铮铮”若是能为己所用,倒是可以放他一马。

否则,山东矿场还有著名矿工杨士聪都在等着你!

“臣所作所为均有负圣恩,羞愧至极,还望殿下容臣改过自新!”

杨士聪跪地叩首,不敢起身,忙不迭地认错致歉,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改过自新?好啊,去山东矿产好好改过吧,免得在别的地方改着改着,兜里的银子又多起来了!你在矿产改过,也算是给广大贪官起到一个示范带头作用嘛!”

幺鸡从来也不认为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能有什么浪子回头的可能,嘴上嚷嚷着改过,骨子里的贪婪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不出三个月就会现原形,到头来打地还是自己的脸。那还得从头再转一圈,多麻烦啊!

像这样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挖矿挖到死,再也没机会贪墨银子。你省事,我省心,两全齐美,多好呀。你要是能把矿石里的金子用内功提炼出来,那本宫真是敬佩直至,不光金子都归你,而且封你为大明帝国首席炼金师!

“吴伟业!”

“臣在!”

“你与杨士聪结伴请愿,今杨士聪原形毕露,莫非你愿与其一同奔赴山东挖矿?”

“臣自知过错甚重,殿下责罚亦不为过,臣莫敢不从!”

要去发配山东做矿工,那活计堪称苦不堪言,女眷要被编入教坊司,做那些楼姐的污秽之事。吴伟业是决然不愿意去做的,可形势逼人强,要怪就怪自己交友不慎,结识了杨士聪这样的货色。

自己的家财倒是比不过杨士聪那般殷实,不过这些年来收受的馈赠,累积起来千八百两倒是有的,已经大大超过了朝廷的划线。假若太子派人去搜,必定会易如翻掌,届时按照贪墨罪惩处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如此,念你有悔过之心,就在家自省一月吧,过后复职,如若再犯,那可就不是发配山东挖矿这么简单了!”

据说这货是复社骨干,与张薄等人交情匪浅,若是利用起来做根搅翔棍,说不定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吴伟业虽看不清形势,不过文采还是不错的,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可惜这仨气节都不咋地,多尔衮放个屁,都能吓尿他们。

以后写《布木布泰与多尔衮不得不说的秘密》的时候,吴伟业还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写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出几部续集。

比如《布木布泰之色-鬼吹灯》、《布木布泰之风姿物语》、《布木布泰之兽血沸腾》、《布木布泰之门房大爷》……

只要某位太子指点一二,这个系列的书籍哪怕标价五两银子一本,也会卖到脱销,有价无市!

此书内容细腻,剧情激烈,让人看看不禁口干舌燥,体温上升,实乃广大帝国臣珉茶余饭后消遣之佳品!

“臣感激不尽,叩谢圣恩!”

顿感逃过一劫的吴伟业如释重负,神经放松下来,这时才感到自己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前番率人在皇城前请愿,已经等同于公然顶撞太子,在家自省一个月已经算是最轻的处罚了。

再不知悔改的话,那真要去山东与杨士聪作伴挖矿了,这是吴伟业万般不乐意的事情,活计低贱不说,那可是真的会累死人的。

矿场的监工哪管你之前做过何等差事,只要干活不尽力,不管年纪几何,都得挨鞭子,书生身体又如何抗得出这种残忍的鞭挞?

比较起杨士聪、谢伊晋、吴昌时等人之行径,吴伟业算是他们这群祸害里面罪过比较轻的了,本人能降清少不了连襟陈之遴的勾引外加老母不停的唠叨。

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要是刻意敷衍某太子的话,全家依然逃脱不了挖矿&卖肉的下场,据说“铁骨铮铮”的老婆还很鲜嫩呢……

“殿下,臣举报吴伟业收受他人贿赂,此事不得不查呀!”

杨士聪听到吴伟业竟然毫发无损,与自己所获之刑相差巨大,心中愤怒难以平息,憎恨之火陡然窜起,不论怎样,都要拉吴伟业下水,不能让这位同僚继续逍遥快活,看自己的笑话。

第82章:四大粪阀

“你……”

吴伟业圆瞪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没想到杨士聪的人品居然如此低劣,真是个十足的卑鄙小人,今天才见识到此人真正的嘴脸。即便退一步说,咬出自己又不能洗刷其贪墨巨额银两的罪责,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你要本宫释放陈必谦,本宫就得放?你让本宫去查吴伟业,本宫就得查?杨士聪,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么?朝廷有你这样的官员,真乃我大明之幸事也!将此獠带走下狱,待判决后押赴山东,起驾回宫,三位爱卿可以回去歇息了!诸位监生当以此为鉴,从今往后莫要被歹人所利用,当一心忠君报国,如若再犯,定当严惩!”

要是不将他带走,任由其在这大放厥词的话,一会儿指不定连首辅都要查一查了,凡是他知道名字的官员,都会被他认定为蛀虫同伙。

“殿下英明!”

如果太子没有摆退众人的话,薛国观也不想让杨士聪继续污秽圣聪了。既然太子已经对其异常憎恶,那么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再者说,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你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废话,没人会相信。

一计不成,杨士聪也没有破口大骂,仅仅疾呼“殿下明察”而已。因为这货骨头软得很,怕死又怕疼,辱骂太子的下场他可承受不了。东厂与锦衣卫的地界他都不想去,要是被抓进去,只怕连爷爷那辈知道的事情都得吐出来。

幺鸡回到自己的地盘,马上会见了在此恭候多时的几位国之栋梁——粪阀!

你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你不能无视他们的味道!

因为这是一群站在粪链顶端的男人!

“草珉拜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进朝根据太子的指示,召集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四大粪商,分别是内城东部的张氏、内城西部的刘氏、外城东部的孙氏、外城西部的李氏。

四家根据内城和京师的中轴线划分大致上的地盘,麾下又包括数十粪商以及上千粪夫,若是集结起来,场面何其壮哉,醇厚的味道更是能够直达天庭!

粪商们不懂军事,却也知道朝廷用兵许久,乃至国库空虚,皇上都愁眉不展,今太子监国,情况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只是听闻昨日太子下令查抄京城四十余位勋贵的家产,难不成今日太子便要对他们这些商人动手?

若是真的,那还不如从善如流,直接开口捐些银子,破财免灾为妙,免得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幺鸡也没让那些赚“翔金”的商人立刻平身,而是略微不满地训斥道:“本宫在外面巡视了一圈,所及之处与下属禀报之内容相差无几!百姓随意倾倒污浊之物,街角路边比比皆是,又无人清理,堆积起来,导致臭气熏天,蚊蝇滋生,疫病横行。本宫出去一趟,差点被熏得萎靡不振,若是阴雨连绵,整个京城便是座偌大的粪场!到了夏季,更是让人难以忍受。长此以往,无须东虏进攻,京城人畜便自行尽没,尔等可知罪?”

马丹!

要不是出门有专车,老子步行出去都容易一脚踩到屎!

最为恶心的是,不是狗的,而是人的!

还防不胜防,遍地都是,比地雷还可怕。

地雷也就那么多,埋设还很费时,成本又不低。

这玩意可到好,一夜之间便会诞生出成千上万,而且源源不断……

“草珉知罪!”

四大粪商不知道太子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还是真的因为这事迁怒于自己。

若是太子出宫巡视,结果踩到了粪便,那今天恐怕不砸下重金,就难以保全家小了。

这事换成是自己,也会大怒。既然太子已经降罪,还是直接承担下来的好。

幺鸡确确实实被外面的特殊气味给恶心到了,心里很是不悦,冷冷地回复粪阀们:“知罪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草珉愿捐五千两银子赎罪!”

“草珉亦愿同等额度的银子!”

“草珉……”

说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傻子商人,都知道要主动往外掏钱了,自己再不掏钱,就要掉脑袋了。

“你们这意思,本宫岂不是借巡视之机,敲诈勒索诸位?”

就算收了你们的银子,也不会让你们抓到丝毫的把柄。

“草珉万不敢有此歹念!”

“草珉捐赠乃是一片真心!”

“草珉此举仅现心中悔过之意!”

“草珉委实愧对殿下,还望殿下成全!”

太子要是收了银子,那粪阀们才算是安心。

若是不收,那就是嫌少了。

每人五千两,合计两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自己每天吃点小灶,弄点新鲜玩具,再给身边的巨球妹子添置一些漂亮的新衣裳的了。再往出榨点油水,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大家从事的都是浓香扑鼻的“掘金产业”。

“念尔等一片赤诚,本宫便勉为其难吧!”

幺鸡可不会说收你们银子,更不会给这帮人留下任何字据作为凭证。

本宫拿了成箱的银子,你们还得感谢本宫,不然别说继续在京城干活,就算喘气都是奢望。

“殿下体恤草珉!”

“殿下慈善仁厚!”

“草珉感激不尽!”

“草珉叩谢圣恩!”

对四大粪阀来说,不管太子嘴上如何说,只要同意拿银子就好,这样一家老少的性命就此可以保住了。拿人手短,太子岁数再小,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行了,平身吧,赐座!”

每人花五千两银子在太子买个座位,也算是vvvip级别的票价了,不过数量有限,仅为邀约入内,对土豪们来说,咬咬牙还是可以承受滴,再说能够近距离聆听太子的教诲,绝对有益身心……

“本宫今天找尔等前来,并非要惩处尔等。今日出巡,所见所闻,均令本宫大失所望。京师贵为帝都,本应干净整洁,然而街头却脏乱出奇,人畜粪便比比皆是!昨日本宫在山上登高远眺,竟然能看到粪堆这种东西,真乃我大明之奇事也!如今并未进入盛夏,便是如此骇人听闻,若是瘟疫横行,定然与尔等掏粪不力脱不了干系!”

几年后,京城搞死几十万人的大瘟疫就与目前的糟糕卫生情况密切相关,不狠狠地整治一番的话,难保不会重蹈覆辙,从而极大地削弱京城的防御能力。

让幺鸡往外掏银子,尤其是在卫生方面砸钱,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比军饷还要深的无底洞。京城上百万人畜,日拉、夜拉、天天拉,太子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还是让粪阀们出钱、出人又出力,本宫在这监督更为妥当,只要某人辖区内的出现问题,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对其进行罚款了,一次数两,一年下来就是上万两,岂不美哉?

“京城脏乱之状况必须加以根治,尔等为粪商,理应报效朝廷。本宫命尔等在各自辖区内修建若干座公用厕所,就是‘公用茅房’,供百姓免费使用。其内所产之物由尔等自行变卖,所得银两无须上税。但尔等必须保证各自辖区内干净整洁,本宫自会派人不定时的抽查,若有敷衍了事者,便加以罚款!”

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有痴汉们不敢拉的地方,连城墙根都敢埋地雷。

官兵在打仗之前,还得将自己防区内的地雷先清理掉,免得自己踩上……

“殿下,京城无比庞大,若靠草珉这般,恐实难为继!”

“是啊,殿下,京城拥有百万人口,我等人手远远不及啊!”

听太子所言,粪阀们也不是傻子,心里一盘算,想要维持街道整洁,就必须修建大量的公用茅房,这就要花大把的银子,而且还不能向百姓们收费,粪阀一个个都肉疼不已。

虽说公用茅房里面的东西最后也是自己的,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你这前期的投入就高了去了。投入与产出比明显不对称啊,若是能推脱过去,那便再好不过了。

幺鸡面沉似水地道出四只粪阀未来的前景:“尔等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老老实实地按照本宫的话去做!第二条路,本宫将这个计划包给其他粪商,扶持他们做大做强,最终挤掉尔等四家,尔等还须上缴三成银子的税费!”

总之,只要本宫监国一天,以后你们就没有光赚银子,不交税的好事了。

三十税一改成十税三,税率一下子提升近十倍,不怕你们不跪下求饶。

想走第二条路也行,那就保不齐某天一群锦衣卫前去抄家了,罪名自然是逃税!

“殿下,万万使不得啊!”

“草珉向来本分,忠君爱国啊!”

“殿下所言甚善,草珉愿走第一条路!”

“草珉愿遵殿下谕令,修这公用茅房!”

大怼朝,官为刀殂,珉为鱼肉,想怎么宰都行。

商人一直在左右逢源,挖空心思的偷逃税费,可一旦被更为厉害的家伙盯上,也只不过是一群肥羊而已。

第83章:御用蜣螂

贸然得罪太子,像这种没长脑子的事,这四只粪阀是绝对不愿意做的,那等于之前五千两银子都打水漂了。

哪怕自己身上味道再大,说破天也只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太子连勋贵都敢动,区区几个商人,那收拾起来真是易如翻掌。

而且偷税是大家普遍存在的事实,平素同行们都心照不宣,连假帐都懒得做,上面真想查的话,就一查一个准。

真是不吓不识趣啊,看着这些再次跪地的粪阀,幺鸡露出鄙视的微笑,然后和缓地安抚他们:“既然尔等从善入流,本宫自然不会为难尔等,从今往后,各行各业,唯有尔等所从事的行业是完全免税的,尔等以前偷逃税费之事,本宫也会既往不咎。本宫让尔等修建公用厕所,保证街道整洁,亦不为过吧?”

用免税的办法让你们当京成的保洁员,绝对是互惠互利,算不上以大欺小。

“不为过,不为过,草珉愿作!”

“殿下英明睿智,令草珉茅塞顿开!”

免税这个兑换条件对粪商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以前那些苟且之事,太子也会不予追究,总的来说,自己也就小亏一些,算是花点银子买安心了。

照太子的说法,以后其他行业都可能是重税,唯有自己这行当是全然无须交税的,比起其他行业的商人们占了不少便宜,这么一想,粪商们在心理上也就平衡多了。

“再有,皇城与勋贵们所产之秽物将分成四份,尔等每家均可获得三个月份的所得,完全免费,无须支付费用,算作本宫对尔等的嘉奖。反过来,若有人辖区内有违规行为,则将奖励分成三份,拨付给另外三家!”

皇城出产的“地雷”是粪商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然不是用来吃,而是皇城的贵人们用膳讲究,鱼肉从不缺乏,其“地雷”营养成分自然是登峰造极,只要拿到便可卖出高价。

听到有这个额外的甜头,还是白得的,大家自然很是高兴,内城东部的张氏趁机斗胆说:“殿下洪恩,草珉感激不尽,然腹中上有一丝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启禀殿下爱,京城面积甚大,仅凭草珉这四家,短时间内恐难以修建如此多的公用茅房!”

他的话也得到了另外三家的高度认同,太子说着倒是容易,真动手干活,还要靠他们这些商人。即便大家有心去做,要盖成百上千座公用茅房也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完成的事情。

“进朝,拿地图来!”

幺鸡对此找有准备,不可能被区区几个粪阀给噎到。

杨进朝将一张太子早已在上面做过标记的地图挂在墙上,这样可以让太子用木棍进行讲述,避免让粪商们靠近太子。

即便他们为了不污秽太子的嗅觉,来之前都用家里妻妾的水粉擦拭过全身,自认为香喷喷,可其身份过于敏感,还是拉开主客之间的距离为妙。

“尔等请看,第一个月,尔等仅需负责画红线的一类街道的卫生,在这些街道附近修建公用茅房,所需土地由朝廷免费划拨。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用以整洁二类街道,之后的第四、第五、第六这三个月,尔等再着手三类街道。如此循序渐进,便可大功告成。”

幺鸡计划在半年之内将公厕盖遍京城,如果工程迟缓,还可延长数月,但要在年底之前,把既定区域内的公厕都修起来。数量够不够用暂且不论,单位面积内的覆盖密度以后可以逐步加大。

一类街道每家就负责四条,街头街尾各建两座公厕的话,一供才十六座而已。一周盖四座,一个月还完不成的话,那你们全家都特么去吃翔得了!

难度最大的便是数量最多的三类街道,需要兴建数百座公厕,不过那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届时粪阀们早已总结出经验了,知道怎么盖得快又省钱了。

这只是一期工程而已,因为区区几百座公厕远远满足不了京城百姓发泄体内能量的渴望。

哪怕修建一千座,对应一百万人口的话,每千人才能分到一座公厕而已,这排队得等猴年马月去?

不管怎样,今年先起个头,搭起一个大致的框架,明后年再加大公厕的覆盖密度,年年如此,不出五年,京城的卫生情况将大为改善。

幺鸡还不忘叮嘱粪阀们,要洒石灰消毒,东西满七成就要进行清洁。

另外公厕里的挡板要做得结实一些,不能让人家办事的时候掉下去……

公厕的具体结构,幺鸡已经画在纸上了,注意事项也标注得清清楚楚。

如果有谁存心玩猫腻,耍小聪明,要么换个人,要么换个脑袋!

接见粪阀没用多长时间,毕竟前脚见他们,后脚去吃晚膳,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有点影响食欲。一般来说,只有信仰崇高且意志坚定之人,才有这种魄力!

不过也好,有了公厕这玩意,以后瞧见哪只大臣不顺眼,就让锦衣卫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将那货扔进公厕里,然后美其名曰脚滑入坑,不慎熏死了……

让粪阀们无偿给自己干活,使得京城干净起来,貌似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可仅凭这四家的努力在短时间内是改变不了京城百姓们的惰性的。

不但要严令商家禁止随意倾倒生活垃圾,还要责令有关衙门严加督促,没有有关衙门的话,那就干脆成立一个专门管理此事的衙门好了。

最重要的是,要对京城的排污系统进行一番大力修缮和更新,挖一些新的沟渠,加装必要的管道,以保证百姓们能够畅快地倾倒自家的流体垃圾。

一旦各项措施逐步到位,那么瘟疫对京城人畜的杀伤力将被大幅度的削弱,一次挂掉数十万人口的惨剧再次上演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了。

这四只“御用蜣螂”还算懂事,把这个大活给接下来了。不然让你们全家都去吃翔,不论花椒味的还是孜然味的都管饱,而且吃不了可以打包带走!

“殿下,隋安来了!”

这货负责给太子做麻将,中午的时候已经把成品呈递上来了,工匠们着急忙慌赶制一夜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幺鸡对印绶监所制造的成品比较满意。

得到了太子的肯定与赞许之后,大家在高兴之余,很是亢奋,也不犯困了,整个下午都在小木块上细心地刻字,同时也十分好奇太子从仙界带来的这游戏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殿下,这是奴婢手下工匠们刻好的字牌,请殿下过目!”

隋安端着一个托盘,里面都是刻好的麻将牌,只不过还没刷漆,在黄花梨本色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惨白,很是难看。

幺鸡先随意挑了几张出来,大致端详了一下,匠人们的雕工很是上乘,牌字笔画规整利落,若是刷漆之后,更为苍劲有力,比起后世的水准也相差无几。

“嗯,还行!就这些么?”

这样的半成品已经算是可以拿得出手了,只不过幺鸡看到托盘上也就寥寥十几张牌而已,数量远远凑不出一副麻将。

“殿下,奴婢害怕手下的工匠难以企及殿下谕令,所以先让他们试刻了这些,免得刻坏已有的牌!”

隋安也是为了稳妥起见,这要是刻坏了或者让太子不满意,马上就得重头去剌木头,不可能在刻坏的牌上再加以修缮,那就成了应付太子了。

“嗯,你倒是有心了,这样就挺好,都按照这个水准来刻就行了,刻好之后也无须拿给本宫看,直接刷漆,晾干之后再带成品过来,三天够用么?”

要做出大明帝国历史上的第一副麻,将当然不能着急,催促工匠们的结果就是忙中出错,那就欲速而不达了。

“够用!殿下敬请放心,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隋安事先还担心太子着急,会让自己明天就交付做好的东西,听太子这么一说,工期如此宽裕,就大感放心了。

“要让工匠们休息好,不得为了赶工而影响睡觉,本宫还指望他们做出更多的麻将出来呢!传本宫谕令,待这副麻将做好之后,赏每人一两银子,从中若有克扣,你便提头来见!”

隋安让这些工人们加班虽然是自作主张,也可是为了自己办差,作为太子要是不表示一下的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以后还得用这些人继续造麻将呢。

一两银子不多,可也算是略表寸心,印绶监为了这副麻将能够尽快完工,忙前忙后的有几十号人,哪怕每人就分到丁点甜头,太子的总打赏金额也需两大锭银子。

“奴婢代工匠叩谢殿下圣恩,奴婢万不敢克扣分毫,若有忤逆之举,任凭殿下处置!”

如今后邸正在严查内侍们中饱私囊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顶风作案,隋安可没有这个胆量,脑袋可别因为几斤猪肉而被自己混丢了。

强如高起潜这样的宠臣,此前还侍奉过太子,都被杀伐果断的太子给砍了。其他内侍但凡不想立即造返的,那就只能夹着尾巴,低头干活。

第84章:太子之蛋

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与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一个负责管账,一个负责抓人,“臭名昭著的二李”的字号已经在内侍间传开了,他俩天天惦记着抓人邀功。

此二人与司礼秉笔掌印太监王承恩、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东厂提督太监方正化、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尚膳监太监张国元这六人,被对其恨之入骨的同行们合称为“太子的王八蛋”!

王承恩被王德化咬出之后,旋即捐出全部家当,转而做了太子的应声虫,这抱大腿的速度简直令同行们措手不及啊……

杨进朝现在就是太子的第二张嘴,太子有的时候不方便说的内容,都由他来转述,不方便收的银子,自然也由他来收纳。

被太子擢升为督公的方正化已然大权在握,并得到了太子的高度信任,因为传言太子私下说过今后邸与各衙门(二十四衙门)均须削减耗费,唯有东厂不得减免。

高时明与王承恩一道批示内阁呈递上来的奏疏,连拟圣旨带盖章,外加给某太子翻译不懂的文言文,太子若是事后反悔,这货可以临时充当御用背锅侠。

褚宪章负责监督二十四衙门,尤其是各衙门首席太监的一举一动以及非正常开销,若有所得便会直接禀明太子,然后某位高级太监第二天就上不了班了……

在这帮人里,天天都能定时见到太子,最少一天三次的唯有张国元,尚膳监这等命脉衙门,太子只能安插心腹才能放心用膳。

都说天启皇帝宠信魏忠贤,眼下后邸一下变出八个九千岁,虽没有魏忠贤那样的权势,可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没“变身”的太监自然在心里羡慕嫉妒恨喽~!

自从砍了以阎思印为首的第二批内侍,不少“潜在买家”都被刺激到了,紫金债券的销售额再次急速攀升,目前已经超过三百万两,估计明日便会突破四百万两大关。

太监和宫女们一方面迫于太子的屠刀,不得不往外掏银子,买平安。

另一方面,再得知太子已经把招远金矿买下来,还要在掖县另开金矿之后,大家也就不怕太子没银子还钱了,没银子还可以还金子嘛。

用两座金矿和皇家名誉一并做抵押,信用自然杠杠滴!

太子若是真不想还钱,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让人来记账,外加发放个人账本了。

大家还从高级内侍那里听说,自己的银子到期之后取出来,就是干干净净的钱,想怎么花都行。

所以后邸各宫的管事太监以及二十四衙门那帮人才会像疯了一样,好像倾家荡产似的去买紫金债券。

十年期债券有25%的投资回报,太子还帮免费你铣钱,再也不用藏着掖着,这好事上哪找去啊?

有人还在后悔,要是把自己五年期的换成十年期的就好了,还能多赚百分之五的利息。

不过记账那帮人是不会允许你这么胡闹的,今天改过去,如果明天你又后悔了,要改回来,你耍猴呢?

对内侍们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地办好太子交代的差事,然后苟活到能兑换紫金债券的时候,那可真是衣锦还乡啊~!

“嗯,莫要忘记说过的话,下去吧!”

这样标准的麻将差不多就行了,牌面的字样其实是次要的,麻将牌最重要的就是重量适中,手感要好,摸上去光滑柔顺,就像摸……

想到这里,幺鸡兀自扭头看了看一旁侍奉自己的喜儿姐姐的硕大半球!

喜儿被太子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心里忽然感到有些忐忑,莫不是自己穿反了衣服?

彷徨之际,想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问:“殿下劳累许久,当下可是饿了?”

幺鸡会心一笑,本宫裆下的确饿了,可目前还不能给小幺鸡进补,只能忍为上了。

看了眼座钟,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就算自己还没饿,那群猪一样的弟弟妹妹的小肚子也会咕咕叫的。

“嗯,中午便让张国元腌制好猪肉,这会儿御厨们该把卤肉饭做好了吧!”

猪排打卤面让朱慈炯意犹未尽,佒求漂亮亲妈今天还要吃,不过这些天的菜单是长子来定的,周皇后的心绪又被国仗给搅和坏了,也就无心干涉此事了。

昨晚吃的是打卤面,今天就不能再吃面食了,怎么也要换换样,对于猪一样的兄弟来说,浇汁卤肉饭好吃又好做,卖相顶呱呱,御厨们做一遍便能驾轻就熟了。

吃卤肉饭不能用小碗,为了拌好肉汁,必须用大海碗才行,只有这样大快朵颐,吃起来才过瘾。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量大!

好满足!

等幺鸡去漂亮亲妈那里用餐的时候,大伙都已经到齐了。

田贵妃原本还不想天天都与自己的头号竞争对手一起用餐,可皇上迟迟未醒,眼下已经指望不上了,而自己的亲爹田弘遇还被锦衣卫拘禁,趁着晚膳的机会还能向太子打探些许内情,若是自家人可以行个方便,还是尽早获释为妙。

有人心里不想来却必须来,有人想来却还过不来,因为这张餐桌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像甩锅爹的王妃、刘妃、方妃、沈妃等一干边缘小娇妻那暂时就没资格一起用餐了。

不过这些小老婆也有实在的用处,譬如朝会上投赞成票的人数不够,就让这些迷你国仗们上去凑数。

皇后的爹算一品,贵妃的爹当二品使,那么膑妃的爸爸们就凑活成三品,保证能把某些冥顽不灵的大臣活活气炸……

只要有这个需要,凡是还在喘气的国仗,都特么给老子顶上去!

疯狗大臣想跟本宫玩投票?

本宫能耍得你们团团转!

刘太妃年纪大了,已经年过七十,皇嫂张嫣怕她孤单寂寞,便陪她一并用餐没有过来。

张嫣被评为古代五大艳后之一,是真正的五百年才出一位的超级美女。

较于周皇后与田贵妃这样的全国级妹子更胜一筹,若不是顶着皇嫂的魔免头衔,早就成为后邸的众矢之的了。

桌子上除了卤肉饭之外,还有香菇炒油菜、芹菜炝花生、煮干丝这三道配菜,其中“煮干丝”还与乾四爷下江南有关,扬州名菜“九丝汤”经过某皇帝的指点就变成了另一道美食。

大家一起用餐并不是供餐制,虽然坐在一起,但是每人面前有一个饭盒一样的东西,用来乘放卤肉饭,旁边摆了三个盛放配菜的小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小碗也就巴掌大而已。

这样既达到了集体开火,节约后邸开支的初衷,又能兼顾个人的卫生喜好,免得吃到别人的口水菜。

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嫌弃得很,尤其是漂亮亲妈与田姨娘,这对美女冤家应该是在相互嫌弃……

同桌的都是大怼朝的顶级美女,幺鸡是完全不在乎这点的,至于那些猪一样“吭哧”、“吭哧”在刨食的弟弟们,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三皇子朱慈炯并不知道卤肉饭的具体做法,听名字还以为是像打卤面一样,把碎碎的卤酱盖到米饭上。

到了坤宁宫才放现这倒美食原来是另一番模样,不过看样子都令人垂涎三尺,朱慈炯一见到桌上的东西,便在不停地吞咽口水。

卤肉饭确实有用卤肉末盖到米饭上的一类,但幺鸡并未让御厨们那么做,因为如果肉粒太小的话,还没成年的皇子和公主们就极有可能不嚼就往下咽,说白了就是懒到嚼。

昨天就这样,今天还这样的话,那容易伤胃,还不容易消化,直接后果就是快速增肥。幺鸡已经提醒漂亮亲妈,皇子和公主饭后半小时之内不得直接休息,必须遛弯消化食。

在呈递上去之前,张国元事先尝过了,这卤肉饭虽然做法并不复杂,可的确有可取之处,滋味甚好,可由于手下都是头一次做这东西,所以心里还有一丝忐忑不安:“殿下且先尝尝,奴婢不知御厨们做得可否达到殿下期待之水准。”

为了避免晚上砸了手艺,引得甩锅爹全家都不满意,御厨们在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先做了一次,算是演习或者说试水。

根据太子提供的菜单,五名御厨分别作了同一款卤肉饭,大家品尝之后,选出最好吃的一种,用于晚膳,以确保万无一失。

大家觉得能拿得出手了,再请来张国元品尝。得到主管的基本认可之后,大家总结了一下之前的经验,约定了一个自己能够掌握的标准做法,便可以有的放矢了。

基本能够保证这道美食即便第一次被端上皇室的餐桌,也不至于给尚膳监抹黑,被这么一道简单的采药给难住,那真是颜面扫地了。

一群厨子能够集思广益的真正原因是,一个御厨会做这道菜可不行,这两天太子晚上吃完,就让尚膳监第二天给朝臣们做午饭,大家必须都得会做,还得做得好吃才行。

毕竟太子若是事先向朝臣们夸赞这道美食,结果你做成黑暗料理,被朝臣们一顿抨击的话,太子脸上无光,定会迁怒于后厨,那有人就要被料理了……

第85章:对话姨娘

“嗯~!甚是……好吃!”

朱慈炯刚吃了几口便开始称道,红彤彤的五花肉肥瘦相间,肥肉入口即化,瘦肉软嫩熟烂,吃到嘴里满口流香,这浓油赤酱的醇厚味道传到鼻子里更是让他异常陶醉。

米饭被淋上了肉汤更是入味,嫩绿色的小白菜与火红的卤肉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卖相诱人心动,能使让食欲不振的人都味蕾大开,筷子不停地翻动起来。

“莫要出声,免得噎到!”

周皇后听到自己儿子嘴里发出的囫囵评价,俏脸上略显不悦,明眸一闪,马上嗔怪了一下。吃便吃吧,还一边吃一边说,被其他两位贵妃看到,这像什么样子。

倒是田贵妃的两个儿子——皇四子朱慈炤与皇五子朱慈焕,一声不吭,就在那里闷头用膳,估计是其母早就叮嘱过了,到了冤家的地盘上,千万不能落下把柄。

那些小菜倒是其次,主要是卤肉饭很和小皇子们的胃口,一个个吃的是沟满壕平,撑得不要不要的,连三位绝色佳人也将各自面前的饭菜用去多半,不由对晚膳心满意足。

等用完了晚膳,幺鸡的小伙伴们都被宫女们领着遛弯去了,田贵妃才款步走到太子近前柔声问:“烺哥儿,姨娘莫非絮叨之人,仅是心里挂念家父安康,不知何日能够得见?”

早一天见到自己的爹爹,田贵妃心里的石头便能早一点落地,如今皇后母子大权在握,田贵妃便乖巧了许多,再也不敢与周皇后公然对抗,若是被要求捶腿捏肩,恐怕也得欣然从命。

后邸佳丽争锋相对,历朝历代层出不穷,因此而导致骨肉相残的事件更是数不胜数。田贵妃可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呈一时的口舌之快,失去了甩锅爹的庇护之后,她们母子在后邸俨然成为了弱势群体。

幺鸡看着这位赏心悦目的“扬州瘦马”,闻到对方娇躯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语气和缓地安抚道:“姨娘敬请放心,国仗虽被褫夺了爵位,可性命决然无忧,朝廷还尚未行事,所有勋贵要员都在刑部羁押,两位国仗都关在一起,最早也要等到大后天才能获释,届时姨娘一家便可团聚。”

跟田弘遇作伴的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便宜姥爷周奎,东厂从周家旗下的各处附院总计搜出白银超过三十五万两,黄金两千八百余两,房产三十九处,良田近七千亩,古玩字画不计其数。

这还不算上办案人员自己揩油的部分,不过幺鸡就当没什么都看见也没听见。

要是让王承恩将这些家产念给甩锅爹听,便宜老爹会不会被气得直接苏醒,起来去实锤自己的便宜老丈人……

漂亮亲妈心里不悦多半便是因为此事,身为堂堂大怼朝的首席国仗,坐拥如此庞大的家财,却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一毛不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撒谎欺君。

对于亲爹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做法,周皇后没有心痛与怨念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没钱,谁也不会动怒,问题是情况恰好相反,公布出去必定举世哗然。

幺鸡话锋一转,提及了自己即将开创的伟大副业:“对了,前番说与姨娘的宫女充当模特之事,若是姨娘那里人手不足,在后邸挑选便可!”

一次要用二十个模特,还要肤白貌美的那种门槛级美女,只怕田贵妃是拿不出来那么多的。

田贵妃得知家父无恙,暂时无法获释,自己也不好在多问,听闻太子说起那个赚钱的营生,旋即猜出了太子可能已经做出了几件衣物,便:“烺哥儿可是要遣她们穿着?”

真若是非常赚钱,能够岁入数千两银子的话,那这营生势必要握在自己手里,万不能让太子转给旁人来做。

幺鸡点点头,甩锅爹的这只小老婆还真是冰雪聪明,既然对方已经猜到了,便肯定地说:“确实如此,毕竟衣裳只是个物件,只有让美女们穿起来,才会彰显出衣裳的特点与风采,更会让富绅之家的女眷们见到便会倾心于此。”

如果宫里凑不出来这么多人的话,那就直接找教坊司的那帮妹子好了,她们或许比宫女们更加“职业”,届时顾客买衣服,店家还附赠各种姿势……

只要富婆们一脚踏进这种店铺,面对琳琅满目的各式性感内依,一次不砸个几十两银子买上几件的话,你都不好意思出门,更会遭到姐妹们的强烈鄙夷。

任你见识再多,面对球罩、吊袜带、丝袜、仃字裤、连体镂空内依的集火攻击,最终也得败下阵来,在心里作用与旁人的注视下,乖乖掏钱买单。

不怕你不来,就怕你没钱!

但凡你兜里有银子,只要进了这个店,本宫就有办法让你掏银子买东西!

就算一次拿不出对方要求的那么多,田贵妃也要先稳住小太子:“姨娘已经寻得三四个宫女,只是尚且不知可否入得烺哥儿的眼,姨娘这便遣人将她们唤来!”

田贵妃心里很清楚,借这件事可以向太子示好,哪怕周皇后仍旧对抱有很大的敌视与成见,太子看在一同合作这买卖的份上也会从中调和一番,不至于闹得太僵。

在皇上驾鹤仙游的这段时间里,田贵妃不但要修复之前与周皇后已经快要破裂的姐妹关系,还要伺机百般讨好,否则难保她们母子不会被皇后与太子给暗中下手。

这数量远远不够用,幺鸡立刻插话打断了美女姨妈的吩咐:“呃……不用了姨娘,此事又要涉及经常出宫,想来也是孩儿计划欠妥。不如均用教坊司的人好了,给她们找个赚钱的差事,以后也方便找个出路。姨娘只需静候国仗获释,本宫便会安排国仗做事。”

国仗卖内依,还是特别性感的那种,估计以后这货没时间见女儿了,要么在怕怕教坊司的那帮妹子,要么在与家里的老婆对骂,田贵妃家里可就热闹了……

田贵妃觉得此事并无不妥之处,太子的好意不能不领,家里被查抄之后必定一贫如洗,仅凭自己在宫里的这点年俸,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着实有些吃力。

与其那样,莫不如与太子合作做点力所能及的差事,一来可以示好太子与皇后,二来也能补贴家用,三来更是让家里那个不让自己省心的爹爹有个活计。

但太子的许诺并不能让田贵妃彻底放心,前番已然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三千两的紫金债券,为了能够让自己家人安然获释,田贵妃又遣人送来两千两银子,直接快递到了东宫。

“姨娘……”

等幺鸡饭后遛弯完毕,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田贵妃的礼物和本人也到了。

伸手不打送礼的,幺鸡也没想拒绝这匹“扬州瘦马”,更何况是甩锅爹的小老婆。

只不过有这钱,接着买紫金债券多好,送到家门口,一会还得费二遍事让人抬出去。

“烺哥儿切勿推辞,不算甚么,仅是姨娘的一番心意!”

现在就是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稍有迟疑,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岔子。

田贵妃柔声轻语,吐气如兰般的蹩脚解释带着无限的妩媚与妖娆,辅以一双秋波星眸闪烁不已,弄得幺鸡都有点神情恍惚了,再听下去的话,身体的某个部位就要觉醒了。

“呃……那好吧!”

昨天晚上喜儿穿着那件小可爱就让小幺鸡亢奋不已,今天再受到外界刺激的话,那某太子的抵抗信念就要全线崩溃了,必须进行高速活塞式运动了,对象待定……

见到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收了自己的银子,田贵妃便放下心来,转而笑吟吟地问:“烺哥儿可是作出仙界衣裳了?能否让姨娘先睹为快呢?”

自从烺哥儿苏醒之后,便屡屡有经验之举,田贵妃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可说到底还只是二十多岁的靓丽妙妇而已,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程度丝毫不逊于小孩子。

既然要将这个买卖交给田家来打理,幺鸡并未对田贵妃有什么保留:“昨晚只是粗略地做了一套雏形,还需要尚衣监的人继续完善,不过也能让姨娘过目,喜儿,你将那些见衣裳逐个穿给姨娘观瞧一番吧。”

人家送来了五千两银子,让人家看一场简单的时装秀也算是回报了,再说目前也只有这个回报,想多要是不存在的……

喜儿很快便穿着一件连衣裙出来,只不过低眉顺眼,身子扭捏不已,完全不像是走秀,而是跟做错了事情,等待主子责罚差不多。

幺鸡看不下去,径直抢夺杨进朝手里的拂尘,用尾杆指点这只丰腴少女的下巴,好让姿势正确起来。

“头要抬起,目视前方,腰要挺直,臀部要收拢,双腿前后交叉……”

算了,你别在把自己给绊倒了,就这样吧,衣服算不上合格,模特更是如此。

田贵妃虽然不知道这衣服的市场前景如何,还是适时地夸赞道:“烺哥儿设计出来的衣裳,穿在喜儿身上堪称绝配,把女子婀娜身姿修饰地淋漓尽致,真是妙不可言呀!”

第86章:球罩升级

要大胆够大胆,都是短袖的,可能也就适合女眷在自家府邸里穿着,要是穿出去,按照当下的习惯风俗,必然遭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勾到几个硫氓地痞也有可能。

首演就砸锅,幺鸡也有点不好意思:“这衣裳还是半成品,让姨娘见笑了,等过些时日,孩儿进行一番改善,再请姨娘过来瞧瞧。”

要是成品做成这样,那是肯定卖不出去的,就算“扬州瘦马”不过来看,幺鸡也要进行一下完善。

田贵妃毫不在意,反而很是和悦地鼓励道:“烺哥儿说的哪里的话,姨娘对烺哥儿可是很有信心呦!不知道那女人的贴身之物……”

现在前景尚未明朗,却不代表以后不行,既然太子有了这个打算,那往后肯定会越做越好,否则也不会花时间来弄这女人的物件了。

“也是半成品,不过姨娘倒是可以先看看!”

这个领域才是幺鸡重点投资的目标,只要美女们穿上,让另一半瞧见,用点火辣的姿势,便可以勾魂夺魄了。

喜儿自知无法拒绝太子的要求,只得换上那件无比羞耻的小东西,更加娇羞的走了出来,到了两位主子的近前时,俏脸已经是通红一片了,根本不敢抬头。

除了上下两件面积极小的布料,喜儿身上再无他物,也正因为如此,这件内依将前凸后翘的妹子衬托得分外性感,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肌肤都可以让外人瞧见。

由于喜儿本来就是丰腴体型,加之半球硕大,又在用藕臂来遮掩,无形间起到了聚拢的作用,让球罩内的双峰几近呼之欲出,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嫩肉,让田贵妃都羡慕不已。

普天之下,没什么比这件贴身之物更能突出女子胸型优势的了,若是后邸的佳丽们都穿着此物来侍寝的话,只怕皇上就要应接不暇了,第二天定然无法上早朝了。

田贵妃见到如此窄紧的贴身之物,顿时眼前一亮,惊诧不已:“天呀!没想到烺哥儿竟能有鬼斧神工之才华,此物若是拿出去售卖,定能引起豪绅女眷们的争抢!”

此物比起时下女子身着的抹胸恐怕要美艳数倍不止,但凡有女子穿在身上,定能招蜂引蝶,不愁不会得到自家夫君的雨露馈赠,说不定还有别家夫君的……

对男人来说,女人不穿衣服,其实吸引力并不大,穿衣服太多,效果跟不穿衣服差不多,最重要的便是恰到好处,将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余下的部分等待对方自己动手来掀开。

田贵妃自然懂得其中的奥妙所在,见到实物,心里便有了计较,和风细雨地佒求道:“姨娘定会倾其所有,烺哥儿可勿要将此买卖转送他人呀!”

莫说畿辅之外的地方,就算是京城里,只要大家大户的夫人千金们逛街时见到这东西,势必会买上几件,一人花十两银子,一百人便是一千两,以此类推,很快便会赚得盆满钵满。

“敬请姨娘放心,孩儿自然不会食言!”

幺鸡满口答应下来,田贵妃牌内依,想想就会让痴汉们亢奋不已,到时候就怕店里的抠脚大汉为了一睹模特们的婀娜身姿,比前来光顾的富家女眷们的人数还要多出好几倍。

“殿下,尚衣监的刘海旺带着做好的衣服来了!”

“让他进来!”

杨进朝向远处一招手,候在门口的刘海旺便带着一群裁缝小步入院,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都是做好的衣裳,算是昨晚那些粗制滥造产品的升级版。

幺鸡大致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件球罩上,比起刚才喜儿身着的那件,貌似做工好了许多,白色菱纱上绘制了黑色卷曲纹路的刺绣,使得外形更加引人入胜。

用手一摸,可以感觉到是内外两层,外层较薄,主要用来作为容纳刺绣的底布,内层较厚,可以减少刺绣给娇嫩肌肤带来不必要的摩擦,尽量避免过敏反应。

肩带与背带也用细线做了镶边,背带末端还用上了布扣设计,这样比系带的前个版本更加实用,还采用了前后双排,可让穿着者根据自身的胸围进行调整。

“此物莫非是烺哥儿的新款内依?”

喜欢凑热闹的田贵妃见到球罩plus版,更是感到十分的惊喜,非但外形美观新颖,而且设计更为精巧,处处都能看出烺哥儿在上面耗费的心思,绝非寻常抹胸可比。

“让姨娘见笑了!”

幺鸡点头应承,这20版本比10版倒是好了不少,但还是有改进的空间,只不过外人被球罩新奇的外型吸引,没有看出里面的门道所在。

身为喜欢此物的女人,田贵妃倒是给予了很是中肯的评价:“哪里!烺哥儿这内依堪称巧夺天工,若是拿出去售卖定会使女眷们竞相追捧!”

虽然这东西所用布料甚少,但要耗费绣女不少的工夫,售卖给达官显贵的女眷们穿着,只怕不会便宜,可也能顺势大赚一笔。

“姨娘觉得此物若是售卖,应标价几何呀?”

“……五钱银子总该有吧?”

“一两银子起步!”

“当真?”

“呵呵,当真!”

这东西在上市之初可不是大众消费品,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主要消费群体就是官员与富绅们的妻妾和小姐,这个圈子对价格并不太敏感,注重的是商品的款式与做工。

莫说一两银子一件,就算是标价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乃至五十两银子,只要你这东西是大明境内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人家也说不定会买下拿回家瞧瞧。

顾客不差钱,那啥都好说,布料可以用最好的,绣女可以用最好的,设计师自然是最最好的喽!

总之要拿下高端客户群,一切都要用最好的,绝对不能在任何环节上偷工减料。

“……那烺哥儿可否为姨娘做一件此物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田贵妃见到如此精美的实物,自然是心动了。若是皇上苏醒,见到自己身着如此火辣之物,定能得到额外的恩赐,继而夺回圣眷。

“姨娘若是真有此意,孩儿便让尚衣监的人给姨娘量身订做一件,只是此物在孩儿看来,仍须改善,姨娘若是不急……”

“无妨,在姨娘看来,此物便已很是美好,烺哥儿费心了!”

田贵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了,喜儿那件她是不论如何都穿不上的。

因为两人的胸围相差太大,田贵妃穿上就等于胸前多了两个布兜……

喜儿换上这件新做好的球罩出来转了一圈,将女性最为傲人的丰腴之处尽显无遗,纵使田贵妃阅览过无数贴身之物,见到如此景色,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若是男人见到眼前这魂牵梦绕的绝美情形,只怕会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了,哪怕是正人君子也要多看几眼才是,旁人说话都将置若罔闻,脑海里势必会浮想联翩。

或许在整个大明,再也没有比此物更能突出女子娇躯鲜明特点的衣裳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决然无错,此物若是上市售卖,定然会引发女眷们的极大反响。

田贵妃也不好过分叨扰太子,只待了一会儿便走了,由于是有求与人,过来串门不免充满了讨好之意。

两千两银子虽是不少,可也算没有白花,不但敲定了双方之间的买卖,还得到了一套无比性感的内依。

幺鸡继续指导尚衣监的一群大大小小的裁缝们:“这内依还有改进之处,其一,内层布料可换成丝绸,比起菱纱或许有些厚实,但丝绸手感更为顺滑,用呵护来娇嫩肌肤再好不过,,而且更为保暖。其二,内依可分为冬季款与夏季款,用丝绸的高档版与用菱纱的舒适版,针对购买能力不用的顾客,价格可以适当地拉开。其三,这东西承托效果并不好,可单独制作一款特别版,在其下沿插入经过消毒的鱼骨,为了避免硌到穿着者,将鱼骨多包一层布料。对于一些爱美的女子来说,增加胸围便可以增加对男子的吸引力!”

用鱼骨也是无奈之选,后世都用钢圈或者塑料,但在大怼朝,用铁的洗过可能会上锈,塑料更是要冶炼石油才能获得。用木头的吧,还要担心被水泡过之后烂掉。

选来选去,最后只能用经过处理的鱼骨了,虽然感受有点异样,但只要能托起妹子们的半球,总好过没有。

要是a杯妹子穿着玩意或许没多大用,但b杯妹子穿上一托就可能变成b或者c杯了,被老爷瞧见便会狠狠地恩爱一番,花几两银子就能办到的事情绝对是物超所值。

“还有呢,就是这球杯要分成四分之三面积的,二分之一面积的,以及四分之一面积的,还有没有这种护罩的纯粹胸托。这肩带与背带也可以分为一指宽型的、两指宽型的、三指宽型的,用于适应不用女子的身形特点。布料颜色暂定为红、白、黑、紫、青、绿、橙这七色,根据不同的刺绣图案进行搭配,可以制作出上百个款型。”

第155章: 走为上计

在丁健、何伟、图格等人带着一众骑兵玩“环城赛”的时候,五军营副将韩睿与神机营副将陶定林在城头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广渠门外急驰而过,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上千敌军精骑。

两位副将的部曲在进攻崇文门一带内城的时候损失惨重,前后打了差不过一个时辰,合计伤亡不下千人,没有攻破内城防线,倒是折损了一个游击、两个千总,原本高涨的士气也随着战事不顺而低落下来。

面对京营发动的猛攻,虽然对面勇卫营的损失也很大,城墙更是在火铳轰击下变得千疮百孔,甚至几次都有攻入内城的希望,不过最后还是是功亏一篑,他们仍旧堵在外城里动弹不得。

可战之兵还有不下八千,但下面的兵丁见到身边奄奄一息的伤者,还有被火铳打得面目全非的肢体与外翻的皮肉,惶恐之余已经是怨声载道,他们不想银子没捞到还搭上自己这条贱命。

下面这些人贪是贪,甚至集奸懒馋滑于一体,可心里的算盘也会打,银子可以不赚,小命却不能不要,给你五百两银子,换你一条腿,你会干?

这种倒霉事,你都特么不敢干,你让你家爷爷我干?

见你的鬼去!

再打下去,指不定自己就会尸骨无存,上面想打,那就让当官的先上吧,咱爷们在后面跟着就行了!

被当成打死一个游击,其他将领在魂不附体的同时,都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置身事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躲到东南角的左安门去。

除了在前线督战的千总和把总,两营的将领们差不多都大幅度地后撤了,此举被当兵的看见之后,更是议论纷纷,直接使得军心动瑶,几乎没人想继续攻城,前去送死了。

随即让韩睿与陶定林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京营士卒见到攻城占不到任何便宜,皇城里得那座银山恐怕也见不到了,便开始成群结队地对外城里的商铺和珉宅进行洗劫。

起初将领们得报还有些不以为然,等他们想要加以制止的时候,局势早已失去了控制,并向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快速发展。

抢劫、纵火、杀人、强啪,平素京营里有仇的人更是趁此机会,将打劫变成了仇杀与灭门,受害者发现家里的惨状之后,又将冲突从“兵洗珉”变成京营里的内讧。

因为分赃不均,五军营内部开始互殴,由于素有罅隙,五军营与神机营之间也在乱战,只要打得过对方就会下死手,即使面对老少女眷也毫不留情。

遇到人家便破门而入,洗劫财物之后,还要啪杀殆尽,最后再一把火烧掉,似乎将半个外城变成了一场没有人性的“营啸”!

韩睿见状便知道大势已去,手下这些士卒已经化身为肆虐的野兽,再也无法对其发号施令,他们连流寇都算不上,至少流寇还能转战多年,最后被朝廷招安。

面对天亮之后勇卫营的大规模围剿,其结果只能是坐以待毙,他们连被招安的机会都不会获得,这便是鼠目寸光之辈注定的下场。

遂与陶定林商议,外城已难固守,若是迟疑不决,必被勤王之师所合围,二人便召集各自的亲系卫队,总数约有四百骑,合兵一处,打算从广渠门出城直奔天金。

但刚出城不到三里地,就遭遇敌方不下五百精骑的顽强阻击,韩、陶两部人马被杀不下百人,只得率残部逃回城内,不敢出战了。

他们其实只是遭遇左光先部的前锋,孙传庭将秦兵主力布置在朝阳门一带,让左光先派出部分人马前去打探虚实,一来侦查敌情,二来也能引蛇出洞。

不过看到出城之敌并不算多,秦兵这股胆大妄为的骑兵便所幸直接杀了上去,不但小有斩获,还把出城之敌给硬生生地怼了回去。

韩、陶二将所率之部都是亲兵,虽然出自京营,可战斗力并不低,若要死战也能突围成功,主要是两位副将害怕在城外激战会引来更多的敌军,为了保存实力,便先行撤退了。

孙传庭得报之后,立刻命令三位总兵调集麾下骑兵,以五百左右人马为一队,从朝阳门至左安门,进行拉网式搜寻,若是觅得良机,无需上报,便可接战。

京营二将在城头上见状之后,便吓得不敢出城了,再被敌军拦截一次的话,只怕连家当都带不回来了。

“唉~!此等浑然不知死活的无能之辈!”

韩睿看着城内仍然在进行打砸抢烧的雑碎,心中生出万分的哀凉抑郁之情,自己何等英明,空有雄心壮志,无奈就是败于这些浑浑噩噩的燕雀之手。

“……天明之前,定要出城,不然我等定会成为瓮中之鳖!”

既然发现了勤王之师的骑兵出没,其步卒也不会落得太远,陶定林已经察觉己方将被对手合围在城下,在口袋彻底收拢之前,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方可逃出升天。

指望身后这帮大爷固守外城是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真能守住勇卫营与秦兵内外夹攻,那在此之前早就攻入皇城瓜分银山了。

陶定林估计无须等到今日的正午时分,外城必然被攻破,届时这数千蠢材才会明白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可为时已晚。

他可不想跟着这些牲畜不如的物件一道死无葬身之地,被勇卫营抓获,太子必然迁怒于自己,被凌迟处死已然无法更改。

趁着手里还有最后的一点本钱,陶定林觉得还可以孤注一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一走了之。

“是啊~!巴楚旺与刘良佐这两个混帐只怕早就跑了!”

韩睿感慨一声,然后咒骂起溜奸耍滑的两位同僚,他们前去通州押运粮草,所部没有出现在城外,姗姗来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这就意味着发现了外城周边的异动,自己又未曾闻听来自成外的厮杀之声,说明人家早就临阵脱逃了。

至于图格,别指望人家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用自己做鱼饵就不错了,韩睿扶着垛口眺望远方,心里真是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此一来,我等只得自力更生!”

援军不可能有了,能否活命全要靠自己,眼下陶定林只能与身边这位同僚互相帮扶,希望运气站在自己这边。

他们刚要集合亲兵,准备再次出城,便看见远出约有数十骑兵自南向北,急驰而去,身后有跟着一群追兵。

不过很快,他们又原路返回,这次规模变得更大,但很快,在城头上观望的二人见到了更多的追兵,规模足有千余精骑。

这下两人有些犹疑不定,若是出城,可能再次遭遇伏兵,倘若固守,又难以守住外城,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要放手一搏,不出城便是等死,出城或有一线生机。

“这……”

二次出城,跑了约有五里,忐忑不安心情稍感放松,韩睿便见到不下五百骑兵向自己这边杀奔过来。

首次接战之后,左光先便派人专门盯着城门,因为城内的骑兵肯定是从城门出来的,不可能从垛口上跳下来。

韩陶二人不敢从左安门走,因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安静的地方便越是凶险,所以这次依然走的是广渠门。

左光先也是打伏击的老手,特意叮嘱骑兵要放长线,钓大鱼,这次在距离城门五里之外埋伏,谨防叛军骑兵再次跑回城里。

贼兵在城里被打死,那算勇卫营的战果,将敌人歼灭在城外,己部将士才能兑银子,左光先还不打算让旁人来分一杯羹。

孙传庭的命令是往复搜寻,到了三位自以为是的总兵这里,命令就从巡逻变成了蹲坑,每座城门都有一群骑兵远远的盯梢开黑。

几个探马在最前面潜伏,发现有人出城就点燃火把作为讯号,藏在树林里侯着的大部队见到固定地点发出的火光便可以立刻上马准备迎战。

左光先等总兵也是奸猾,图格率领上千骑兵来回冲杀,他们都熟视无睹,乐呵呵地看着卢九德带着勇卫营前去追杀,而他们就等着城里的骑兵出来,这样可以守株待兔。

神枢营的骑兵是很难被围而歼之的,五军营与神机营就不同乐,一个缺少骑兵,一个所装备的武器在夜里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若是短兵相接,秦兵可是能一鼓作气将其绞杀殆尽。

四条腿的骑兵哪有两条腿的步卒好抓啊?

宰一个都是十两银子,当然是杀步卒更容易了。

这就是孙传庭麾下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这三位总兵的小算盘,他们仨都是心照不宣,时刻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都无比耐心地等着城里的京营趁着夜色突围。

至于城里是否会变成人间地狱,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既然太子有言在先,那城里就不是秦兵的防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没接到圣旨或者孙少保的命令,便无需理会。

只要能够围歼贼兵,打了胜仗,自私一些又如何?

即便事情传到了孙少保那里,有人也会替自己说上两句好话的。

他们秦兵在陕茜就这么干,还俘获了高迎祥,大败李自成。

在畿辅地区又有何不可?

哪抡得到朝廷里的小人说三道四?

真是迂腐至极,无可救药!

“随本将杀出去!到了天金便可高枕无忧!”

韩睿见到前方阻截的敌军骑兵并不算太多,便咬牙切齿地做了决定,要拼死一战,再折返回去的话,马上就要天亮了,想出来就难了。

“上!斩杀一个,赏银百两!”

陶定林也是下了血本,如果无法突围,那么亲兵所携带的大量黄金也是毫无用处的,还不如一堆废铜烂铁,不如这时候用来鼓舞士气。

“如此有钱,定是个大将!”

“弟兄们,给俺宰了他,回去领赏啊!”

对面听到陶定林开出的悬赏金额,也旋即有了反应,秦兵精骑闻讯显得更加亢奋。

带队的千总说的没错,有这么多银子的也就是大将了,这要是抓住或者打死,岂不发了?

副将可是悬赏一万两啊,参将也有三千两,再说他们身上还带着银子,那可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想到这里,秦兵集群就像在荒野里饿了三天的狼群一样,从乌黑的眸子里冒出了点点绿光。

他们对银子的渴望可能比饿狼对鲜肉的渴望还要强烈一些,因为狼顶多会饿半个月,他们可是饿了近一年光景。

自从去年春天,李自成在潼关被洪承畴与孙少保联手夹击而大败之后,这一年来,秦兵就再没见到什么有价值的荤腥。

清军入关之后,秦兵千里驰援畿辅,前来勤王,结果待遇还不如保定与宣大过来的援军,若是没有孙传庭的弹压,几个总兵都打算自行撤回陕茜老家了。

所以莫说眼前是一群打算以命相搏的京营叛逆,就是从棺材里诈尸出来的玩意,他们也要榨出二两油来!

听千总说对面是个大将,身上还带着不少的银子,大家都近乎嚎叫着,策马挥刀冲向敌人。

虽然在畿辅一带受气了很长时间,不过他们也打听清楚了,在天子脚下就数京营最为糜烂,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打他们犹如杀猪宰羊般容易。

适才这群自不量力的玩意又敢与己方决一死战,那最好不过。

人留下!

银子也要留下!

他们胯下的坐骑还能吃肉,真是一点都没糟践!

双方都有各自明确的目标,便不再放话,成群结队直接冲上去硬碰硬。

战马嘶鸣,兵器磕碰,转瞬间两路人马便绞杀在一起,个个面露凶光,均要置对方于死地。

双方队列交错之际,不幸坠马者多达数十人,但尚在骑乘者都无暇他顾,都在奋力拼杀,以图得偿所愿。

“呃……”

正打算召集亲兵保护自己的陶定林被一箭射中脖颈,无比震惊地低下头,看着径直插着的利箭,本能用手捂着疮口,似乎想要阻止血流如注,可只是哽咽了一声,便从安桥上坠落在地,一命呜呼。

“哎呀~!速撤!”

韩睿见状大为惊恐,愕然片刻,没了这个帮手,自己不知能否逃出这片凶险之地,心神凌乱之余,只得招呼陶定林的亲兵尽快跑路,再行耽搁,己方这点人马都要被敌军斩杀。

从方才说话的口音,韩睿便听出对方是陕茜人,定然是孙传庭麾下的秦兵,着实不好对付,可没想到其战力如此骇人,己方几乎无力招架,为今之计,只得走为上……

第156章: 外城浩劫

想走是一回事,走不走得脱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这两三分钟的工夫里,附近埋伏的骑兵见到这里的火起,加之人喊马嘶,已经断定此处正在激战,为了争抢价值连城的战利品,立刻向这片战场包抄过来。

城里的贼兵不同于城外的,只有当官和其亲兵以及少量骑兵的才有资格骑马,凡是能出城的,都是高价值的猎物,前番在城外阻击,就从贼兵的身上搜出了不少银子。

所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要从城里出来的骑兵,不管里面是不是藏匿有大将,他们身上肯定携带了不少的银子,宰这么一个比宰十个步卒还要值钱。

再者说上峰已经吩咐了,神枢营被勇卫营撵跑了,城里就剩下五军营和神机营,配备的战马都不多,但凡出城的大股敌骑,十有九九是要保护大将突围。

带队的千总都让手下都竖起耳朵,见不着火光,哪怕用耳朵听声来辨别方位,不管友军是否同意,自己也要前去抢下一杯羹,哪怕抢到点边角废料,也可能落袋数千两银子。

城里的部曲以步卒为主,出城的骑兵必然是少数,所以都是被“狼群”盯上的肥羊,只要城门一开,不管是离得远的还是就在附近埋伏的,都会毫无顾忌的扑上去咬一口。

“该死!”

韩睿见到从正北方向又杀来不下四百骑兵,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陶定林刚死,巴楚旺和刘良佐应该早就跑了,图格等人估计也不会再折返回来。

这就是说已经不可能有援军前来救助了,他们是一支势单力薄的孤军,只要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敌人定会越来越多,恨不得将自己这点人马生吞活剥。

“向东速撤!”

几部被敌骑砍杀得仅存不足百人,逃出升天的希望就这样越发渺茫,韩睿顾不得许多,只得鼓足嗓门大声呼喊,号令众人迅速奔逃。

如若在这里继续恋战,莫说百人,最后连十人都不会剩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饿狼一般敌骑砍杀殆尽。

“给俺堵住!莫要使此等龟孙脱逃!”

带队的千总满嘴陕茜话,但不管是本部人马还是对面的骑兵都能完全听懂其意思。

在千总眼里,一个贼骑价值不下百两银子,跑一个就是没了一百两,这怎还使得?

万一有点意外之喜呢?

譬如从尸体里搜出几锭金子出来,那就发达了。

“得令!”

手下的秦兵骑兵自然不敢怠慢,因为砍死一个敌骑就能娶一个婆娘,砍死俩就连房子都赚来了。

那个带头的大将好像还没死,他那脑袋值一万两银子,只要将其斩杀,刨去上面的部分,自己怎么也能分到击一百两银子。

这么一算,一仗下来,赚到二百两银子是稳稳的,决然不会轻饶这群拒不下马乞降的龟孙。

打不过他们秦兵,还不愿意给银子,一群要命又要钱的主,那就啥也别想要了,俺们爷们替龟孙们收好喽!

一路精骑从正后方开始掩杀,另外两路则从左右两侧进行迂回包抄,虽然并不隶属于一个上司,但执行战术时倒是配合得当。

后面的可以轻松射杀敌骑,危险系数最低。而从两翼包抄的则要危险得多,但敌军大将就在最前方,一旦斩获便是首功一件。这算是风险投资,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发丰厚。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还有从侧面将自己的去路截断之意,韩睿便不顾一切地策马狂奔,由于胯下坐骑也是匹良驹,速度比普通战马稍快,所以追兵迟迟无法撵上。

射出的箭矢又比较失准,无法将目标射落,只能吊在后面,继续追击,但凡前方的猎物有所松懈,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斩获。

韩睿带着周遭人马先向东疾驰,临近通州之时陡然想起驻屯于此的刘良佐已经提前逃了,漕运总督史可法定会派兵戒备,所部难以轻易过河,便只得折向南面。

一直跑到了濒临漷河的张家湾,本想再此稍微歇再行赶路,可不曾想追兵骤然而至,大家只得狼狈不堪地继续脱逃,好在漷河此时水位不高,无须乘船,骑在马上便可横渡。

即使过了河,韩睿也不敢去漷县,临时编造的理由可能也蒙混不过去,追兵就在身后,害怕被守军堵住当面对峙,一旦露出破绽,即刻性命堪忧。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沿运河向南,先去天金,再找机会从大沽出海。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就得一路向南奔逃,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从北边的关隘出关,几乎极难成功,虽然喜峰口附近的青山口工事还没有重新修好,算是有机可乘,但韩睿想到图格等人也可能从那里出关。

一旦自己落在后面的话,那他们身后的上千追兵顷刻之间便能将自己这点人马给碾成齑粉。

天亮之后,在山顶的守军一眼便能看见靠近山下的骑兵,点燃狼烟之后,附近的城垛都会戒备起来。

能活着出关的希望比去大沽还小,到了大沽码头,大不了马匹都不要了,只要能让船家出海,给他们几百两金子都可以。

陶定林一死,他的亲兵和携带的金银也都归了自己,这么一想,在半道上死个合作伙伴也没什么不好。

剩下的人最好就不要死了,再死下去的话,最后一定会轮到自己。

在韩睿一伙向天金逃窜之时,京城外城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因为天气干燥,在清晨刮起的微风助推下,火势逐步扩大,从城东开始向西面刮去。

珉宅又是木质结构,极其容易被点燃,被旁边的房屋引燃之后,几乎很快便失去控制。

不少人家里虽然有水缸,不过多半都被京营的雑碎用手里的武器发泄式地给敲碎了。

惨遭洗劫且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大火吞噬。

不到一个时辰,一家老小就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少家庭还失去了很多成员。

身为本地人,京营士卒抢老乡的钱,杀老乡的人,烧老乡的房子,玩老乡的妻女。

干地事情已经称得上是惨绝人寰,丧尽天良。

当年项羽大军抵达咸阳,所作所为不过如此,但对付的目标是不供戴天之敌。

京营这算什么?

兔子啃光窝边草???

不光如此,各部抢完、玩完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开始进行互杀。

“大哥!快!”

沈浪缓缓地从院墙边上探出半个脑袋,异常机警地观察着对面巷子口的动静。

远处的京营士卒还在烧杀抢掠,一个人不顾怀里女人的挣扎,努力扯开女人衣服前襟,另一个人则旁边在哈哈大笑地看热闹。

女人脚下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侧着脑袋,张着大嘴,怒瞪双眼,死不瞑目,那也许就是他的夫君,八成是被这俩人给一刀砍了。

沈浪紧握钢刀,有心阻止,却见不远处又走来四五个士卒,实在是不好对付,宰了他们倒是不太困难,可想要救下那个女人就殊为不易了,便只得暂时隐忍下来。

趁着士卒的注意力都落在女人的身上,急忙招呼背着老娘的陆尚从附近的院落里穿过。

陆尚家距离宣武门有两条街,兄弟三人带着伯母在敌兵身边穿行也是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便要面临死战的危局,但陆尚决然不会抛弃亲娘独自逃往内城,沈浪与高一月自然也留下保护,更何况他俩平素一直借宿在陆家,没少被伯母照顾。

沈浪在前侦查敌情,高一月负责断后,陆尚背着腿脚不灵便的老娘走在当中,他不多说废话,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赶路,便听从二弟的指挥。

等到了城门附近就安全一些了,京营害怕遭到城头的炮击,所以尽可能离内城远一些。

兄弟三人早已明白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京营没有打下来内城,便拿外城的百姓出气。

要是他们稍微长点脑子的话,便会用挟持百姓作为人质,而不是大肆砍杀。

他们如此行事,在外城耗费掉仅有的时间,等到天亮也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因为外城是根本守不住的,勇卫营会从内城直接进入外城街道,攻占附近的城头,逐步接管外城防务。

届时在外城各处街巷的京营士卒都会沦为瓮中之鳖,面对勇卫营展开的大规模围剿,根本没有招架之功,更别说还手之力了。

陆尚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调动京营公然发动叛乱,如今已然放弃攻城,便是默认了失败之结果,抓住罪魁祸首便要处以磔刑,其家人也要被灭族。

“什么人???”

在穿过最后一条街巷的时候,陆尚不慎踩到了一块破碎的瓦片,顿时发出了嘎嘣脆的声音,这立刻引起了在旁边休憩的士卒的警惕。

“大哥快走!”

高一月见贼兵已经看到己方一行人,急忙吩咐一声,自己横刀挡住四个贼兵的追击路线。

都在此拼杀的话,那谁都走不了了,必须有人留下断后才行。

“有我!快走!”

沈浪返回见到情况紧急,便急切地催促起来,随即两个健步窜了过去,帮助三弟。

“你俩小心!”

陆尚看了一眼两个兄弟,狠了狠心,闷头往院子的另外一侧跑去。

类似这种情况在办差拿人的时候很常见,只不过将缉拿的要犯换成了年迈的老母。

之前最为凶险的一次,面对二十来个恶徒的围攻,三兄弟虽然遍体鳞伤,还是活着杀了出来。

陆尚深知自己两个弟弟的本事,只要速战速决,迅猛地干掉四个士卒并不难,一定要赶在他人前来帮助之前结果掉这些伤天害理的雑碎。

“想跑?”

其中一个士卒见到陆尚背着一个老妇人往另一侧逃窜,便打算前去追杀。

“呜~!”

可刚弹出半个身子,突然感到面前一缕凉风袭来,银白色的光亮一闪,与自己的脑门差之毫厘。

“妈地!找死!”

两个锦衣卫竟然敢拦住军爷们的去路,还抢先动了手,差点被砍掉脑袋的家伙不禁勃然大怒,挥刀便劈。

“当~!”

“噗……”

“呃……你……窟嗵!”

沈浪一刀搪开对方的侧砍,又在其收手之前,蹿到对方跟前,用力将刀尖捅入其肚子,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避免被其砍伤,然后抽刀翻身一蹬,将尸体踹翻在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之处,看得另外三个士卒都惊愕不已,等到回过神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为难,连握刀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这个该死的锦衣卫显然是个高手,他们三个加起来恐怕也打不过人家,可就这么跑了,万一对方有什么暗器,自己后背冲着人家,挨上一下子就死翘翘了,所以只得就这么僵着。

“啊~!去死吧!”

三人里的一个好像抗压性较差,对峙了片刻便实在是忍不住了,仿佛不顾一切似的,嚎叫着挥刀冲向沈浪。

“呃……”

沈浪身形灵活,反应速度又绝非眼前这几个酒囊饭袋可比,极其机敏地躲开对方的劈砍,反手一刀从背后插入心窝。

这家伙双膝跪地,捂着咕咕流出鲜血的伤口,痛苦地干噎了两声,便无力地倒在地上,虽然还有些许进气,可谁都看得出来,该人马上就要丧命了。

“你……别过来……啊!”

剩下二人是真害怕了,蠕动着喉结,声音颤抖地恐吓对手,眼前这厮用不了两招就能宰掉一个活人,还是个军爷,这定然是个大杀星。

“滚~!”

沈浪轻声说了个字,俩人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然后什么都顾不得便撒腿就跑,方才脑子里想的狗屁暗器全被抛在脑后了,不被这锦衣卫一刀宰了那就算是自己命大了。

“二哥,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高一月急忙上前提醒,他俩并肩战斗,能杀两个贼兵,甚至能杀二十个贼兵,但决计杀不了两百个,京营在外城各处有数千人,被数十人发现便难以脱身了。

“好!”

沈浪也明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但只要大哥和伯母先走一步,安然进入宣武门,他俩脱身就容易多了。

“他们在那!”

但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向两兄弟出逃的巷子喊话,原来那两个士卒见到同伴立刻有了底气,旋即决定反杀回来报仇雪耻。

“跟我上!将此二厮砍成烂泥!”

第157章:致于死地

这群人少说也有十五六个,都是身披甲胄,有的虽然没有带着帽盔,可除了脑袋以外的躯干部位都已经有了保护,防御力决然不低。

为首的一个像是头目,身材魁梧,个头比高一月要高出半个脑袋,一手握着刀身上满是血渍的柳叶刀,另一只手抓个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胸前沾了不少鲜血,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的杀气。

其他高矮胖瘦不一的喽罗都围绕在他周遭,经过方才逃跑的一个家伙的点指,一行人见到对方竟然是锦衣卫,没有流露出丁点害怕的神色。

“妈地!敢杀爷的弟兄,都给爷上去,宰了这两条走狗!”

高壮的大汉嘴角外撇,未将对面的俩人放在眼里,侧目左右,厉声下了命令,十几号士卒便毫不迟疑地嚎叫着冲杀上来,犹如一群食肉牲畜。

“快进院!”

沈浪见到对方多半披甲,而他们兄弟二人却是身着单衣,在街上打斗很是吃亏,便招呼高一月进到珉宅里,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的物件。

二人撒腿就跑,踹开附近的一处已经半开的院门,这院子好像已经被洗劫过了,屋子门口脸朝下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接着!”

俩人没工夫多想,现在救人是不可能了,只得抓紧时间找东西,沈浪找到一个木板做成的水缸盖,很是厚实,完全可以当场盾牌来用,便随手甩给了高一月。

“下死手!”

自己则抓起一个藤条编成的篮子,这玩意用来防御弓箭的施射估计够呛,但拿来抵挡劈砍,也能勉强硬撑一阵子,总比手里啥也没有,光躲闪要好很多。

“好嘞!”

高一月听到二哥的叮嘱便痛快地应承下来,一般来说锦衣卫在抓捕逃犯的时候,为了避免目标伤重而死,被上峰迁怒为杀人灭口,都会手下留有分寸。

可眼前的状况并不能让二人像平素办差那般行动,一刀砍不死对方,对方就会给自己致命一击也说不定,他们这帮牲畜可不会手下留情。

“咣!看你们俩兔崽子往哪躲!”

院门被二次踹开,从院外涌进来的士卒将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先进来的一个家伙右手持刀,左手提着虎头盾牌,用刀尖点指对面,恶狠狠地叫嚣着。

“没想躲!”

沈浪一脸淡然,握着雁翎刀的手腕晃了晃,稍微活动了一下。

在院里打的话,虽说地方不太宽敞,可胜在不会引来更多的雑碎。

如果能就此杀退他们,也就可以了,他还没想与眼前这些不入眼的玩意同归于尽。

“你是等爷去砍你了,还是自行了断啊?”

那家伙自恃对方已经被一种弟兄团团包围,完全没了退路,便咧嘴狞笑起来,露出一排招人厌恶的黄牙,牙齿上还有不少的褐色斑点,左边门牙甚至缺了半块。

“离远点!”

沈浪低声叮嘱了一下,高一月便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三步,他知道二哥这是要动手了,自己在这只能起到制肘的作用。

然后用余光扫了眼前的这帮人,轻蔑地说:“哼~!在下时间不多,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啊?”

为首的这个一听对方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刻大为气愤起来,叫嚣道:“你特么以为自己是谁?天兵天将啊?爷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不等与旁人商量,便提刀执盾,自顾自地冲了上去,想要杀一杀这个锦衣卫的威风,平时还可能对他们敬而远之,现在外城都被京营占了,锦衣卫连条狗都不如。

沈浪也不还嘴,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这个蠢货的招式。

见到有机可乘,便立刻抡起篮子,让这家伙的柳叶刀从篮子中间插入。

然后反向一拧把手,刀身便卡在里面,对方急忙想要将刀从里面拔出来。

趁此空当,沈浪顶着盾牌,双肩用力,将这货硬生生地扛了起来,然后腰腹较劲,往上一掷。

飞到半空中的家伙完全傻眼了,还没用清楚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结果和他的初衷完全背离了。

不等他摔在地上,沈浪从下方向上一捅,雁翎刀刺穿这家伙的甲衣,从背后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

等落到地上,由于身体的重量,刀身直接贯穿了肚子,血淋淋地捅出二尺有余的长度,让旁观者都惊恐万状。

“妈地!都给爷上去,不信弄不死他!”

看来这藩子是个练家子,多少也会点武艺,委实不好对付。

但一个打不过他,这么多人还不能宰了他么?给他来个一力降十会。

站在院门口的大汉招呼一声,一群喽罗便要一拥而上,对其群起而攻之。

沈浪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又起来地上那人的柳叶刀,双手持刀,全力迎战。

高一月见状还想上前帮忙,却被沈浪摆手阻止。

就是这个破绽却给了对方机会,其中一个距离不到两米的家伙立马挥刀向沈浪砍来。

觉察到背后生风,沈浪反向持柳叶刀,抵在背后,用力一搪,化解掉这个偷袭者。

正面的两个家伙觉察到这藩子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便一左一右用力刺向其胸口。

敌人距离太近,数量又多,一味抵挡的话,情况到最后只会变得愈发困难,让自己无力招架。

沈浪用雁翎刀拨开来自面前的致命威胁,一歪身子,所幸顺势滚在地面,双手正向持刀,来了个地煞星的“就地十八滚”。

“这……”

雑碎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招术,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玩的,人家贴地缩成一团,自己用刀去砍还很费力,不打的话,他还可能主动滚过来。

“啊~!”

尤其是那两把刀就好像是两个极其具有威胁的船桨,不小心的话还真会伤到自己,可惜总是有人马虎大意,直接被锋利的刀刃砍断了脚脖子。

“啊啊啊……”

第一个人被砍倒,只留下一只脚喷涌着猩红色鲜血的断脚孤零零地戳在原地,这场面吓得旁边的喽罗们都傻掉了,就在楞神的工夫,沈浪再次得手,挥舞双刀迅捷斩下两只脚。

有人手持长枪,可无奈距离太近,根本就施展不开,想用枪尖来捅这只活王八,还得自己往回收那么两三尺,然而眼下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可速度并不够快,对于这种旁门左道的招术则是手足无措,防不胜防,四五个人被犹如旋风般的沈浪一扫而过,每人至少被砍掉一只脚。

仅仅在咳嗽两声的工夫,沈浪便杀翻了周遭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圈人,附近的地上全是断脚和疼得呲牙咧嘴、大呼小叫的家伙。

其他人如同退潮般往院子角落里面撤,再靠近这个煞星便是要被砍断双脚了,那滋味可着实不好受,以后即便是医好也会是个拄拐的瘸子。

高一月虽然与沈浪相处许久,可从未见过二哥使用此等诡异刀法,见到威力甚大,不由也看得叹为观止,此招应该是二哥所怀之绝学了,若非今天情况特殊,自己也不会见到。

“去死吧!”

为首的大汉已经张弓搭箭,将弓弦拉到满月状态,瞄准地上的沈浪,打算一箭射死这个活王八。

“哎呀~!”

就在这时,大汉忽然感到面门重重地挨了一下,很是吃痛,不知是被什么暗器暗器所伤,顿时愤怒起来,疼得不禁大叫,箭矢也脱靶,射到了沈浪旁边的空地上。

高一月不能让这个头目伤到自己的二哥,打完鹅卵石便飞身蹿了出去,握着雁翎刀跳起,朝着此人的大圆脑袋,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

大汉急忙将弓丢在一旁,迅速抽出挎在腰间的柳叶刀横着一搪,双刀磕碰在刹那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为了接下这记“力劈华山”,连壮硕的身躯都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见到这个身形瘦小的藩子竟然也有这般力道,大汉止住身躯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可嘴上还不轻饶道:“狗藩子!想杀你爷爷还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就来啊!”

想不到两个藩子都有点斤两,今天自己算是遇到硬茬了,不把这两条狗给当场宰了,便难解心头之恨,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大汉说着还向对方招手,示意其到街上来拼杀,这里地方宽敞,很适合宰杀他们这种皇帝的走狗。

高一月用余光瞥见大汉方才使用的那张弓,便一刀将弓弦砍断,见到旁人没有携带弓弩,便稍感安心,不用担心二哥那里再造冷箭威胁,就卡死在院门上。

可院里的人却没有大汉那般的运气,面对贴地滚动的活王八的大肆砍杀,他们毫无办法,有的人眼见没有破解之法,干脆翻墙跑路。

“啊……”

被逼无奈,还想做拼死一搏的家伙被沈浪的旋风斩直接扫掉了半条腿,疼地也跟着活王八在地上一起打滚,嘴里不停的大声谩骂求救。

一口气干掉了九个人,喘着粗气的沈浪才从地上站起来,满地都是断腿断脚和嚎叫的雑碎,侥幸活着的喽罗们都失魂落魄在忙着逃跑。

面对这个大煞星,谁留下谁就得死,还是不得好死,就算他们依然占有人数优势,可注定讨不到半点便宜,想明白这点自然要不顾一切恶的逃命。

“……你们给爷等着!”

大汉见势不妙,只能留下句狠话,然后灰溜溜的跟着手下一起消失在街角。

“二哥!你真厉害!”

高一月今儿个算是领教到二哥真正的实力了,这才叫深藏不露,自己学到了威力甚大的一招,看来往后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呵呵~!快走吧,早点到宣武门才算脱险了!”

面对三弟的夸奖,沈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收拾这些声名狼藉的兵痞,根本就没多大成就感,哪怕都让他结果掉,也是索然无味。

但眼下自己独木难支,这些兵痞要跑,他们两兄弟又何尝不是,再在这耽误时间的话说不定会碰到更多的京营雑碎。

两人回头顺着大哥陆尚走的方向追赶过去,行动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迎头撵上,继续给大哥照应前后。

“当~!啊……”

走了约有一百来步,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兵器磕碰与惨叫的声音,俩人立刻警觉起来。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打算偷眼观瞧,看看能否有空档,可以在不惊扰这些雑碎的情况下,从边上溜过去,因为再走不足两百步便是由勇卫营把守的宣武门。

“……”

不看则已,见到远处的情形,两人都是为之一惊,原来大哥陆尚已经被十余个士卒围在当中,身后是惊恐万状的伯母,脚边的地上还躺着四个雑碎。

高一月立刻便想冲上前去给大哥解围,陆尚身上好像已经被砍了三刀,官服的袖子也耷拉下来,胸前更是有一片梭型的血迹。

沈浪急忙按住三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观察了一番之后,做了个手势,自己从左边上,让他从右边上,两人合力偷袭这群雑碎。

高一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二哥这样布置更为妥当,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这伙人,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被围拢的这个藩子身上,完全没在意身后的情况。

“噗~!”

等沈浪将第一个目标的嘴巴捂住,从背后狠狠地捅进雑碎的心窝,有人才陡然发现身后竟然有敌人,而且近在咫尺,已经杀了他们一个同伙了。

“你……啊!”

这个蠢货竟还在满脸愕然地提问,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沈浪直接砍掉了他提刀的右手。

高一月那边也不含糊,动作飞快地连杀两人,被干掉四个同伙,这群雑碎才集体醒悟过来有人居然想要偷袭他们,顿时阵脚大乱,急忙回身招架。

但临时的应变加之双方实力上的差距,让他们对于两兄弟的左右开弓战术根本就抵挡不住,接二连三地被对方所砍杀。

两个从背后杀上来的藩子比他们动作更快,力道更狠,下手更准,而且专门向他们没有防护的部位下手,就是用异常简单的两三招便能宰掉一人。

但对他们来说用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成功了,能够化繁为简才是高手,如果可以一招制敌,那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锦衣卫执行外勤任务的小队实际上就是特别行动队,虽然野战能力与朝廷的正规军相差甚远,但抡起单人搏杀,较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台杀戮机器,只不过彼此之间的身手各有高低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些锦衣卫与江湖上的杀手别无二致,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致人于死地……

第158章: 城门紧闭

此时沈浪和高一月心无旁骛,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尽快杀掉眼前这些祸害百姓的雑碎,既可以保护伯母和大哥的安全,又能替天行道,为珉除害。

京营这些人发动叛乱时罪该万死,荼毒生灵便是牲畜不如了,沈浪想起方才那个被兵痞柔躏的女人,若是没有人加以救助的话,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就是眼前的这群雑碎,他们不能保家卫国,不能御敌剿寇,用手里的武器专门对付手无寸铁的老友妇孺,连条看门狗都比他们强,他们不配做人,也不配做狗。

沈浪以往在办差的时候,下手都会留有余地,但在今日,不但要对眼前的这些人下死手,不能让其继续为非作歹,更要下狠手,绝不能给他们留下全尸。

除了抓捕那些罪大恶极的通缉犯与杀人狂,沈浪心里都会多少有些恻隐之心,可现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取而代之的只有多年不曾体验过的狂怒与暴戾。

“噗~!”

锋利的雁翎刀从肋下捅进一个兵痞的身体里,刀尖直接穿透肝脏,再向上一挑,使得伤者疼得尖叫不已。

等到面露狰狞之状的沈浪将刀拔出,对方用一只颤抖的手还想捂住伤处,可一切都是徒劳,缓缓的走了两步便栽倒在地上,只能侧卧着从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

一个家伙还想从背后偷袭这个煞星,打算把这个混帐的脑袋劈成两半,沈浪在拼杀时精神都会高度集中,眼观前方敌情,耳听背后动静,觉察到头后有恙,便陡然弯腰一闪。

飞速转回身,见有人真想暗算自己,便在一刹那间选择给他来个畅快淋漓的法子,将雁翎刀从其双腿之间伸入,再向上胯下狠狠地一撩。

“嘶……”

这兵痞只觉得自己裤裆一冷,然后便是无比剧烈的疼痛,痛到连迈步的能力都快丧失了,嘴里抽吸着冷气,整个人仿佛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哎~啊!”

哆嗦着脑袋慢慢地低头往下看,只见到胯下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立刻吓得惨叫一声,双膝一软便跪在以上,好像在感谢对方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太监。

沈浪并没给这货补上一刀,正在攻击下一个目标,只是在转身的时候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兵痞,或许让这个贻害百姓的兵痞就这样“享受”生命的最后一刻更为合适。

用什么部位犯的错,就用什么部位来接受惩罚,这才叫罪有应得,作为“临时行刑官”,沈浪没有愧疚之色,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

“我……”

正与沈浪打斗的兵痞见到同伴落得如此惨状,立刻吓得不寒而栗,这厮要是给自己也这么来一下子,那可如何受得了啊?那部位挨了一刀,非得活活疼死不可。

脑子想着想着,精力就分散了,手上的动作便迟缓下来,面对沈浪发动的凌厉攻势,立刻变得难以招架,更从没搪住侧劈下来的雁翎刀。

“啊~!”

被沈浪一刀砍在脖颈上,鲜血瞬间便从血管里喷涌而出,沈浪往回一抽刀,便顺势抹了这货的脏脖子,尸体借着惯性反转了半个身位,然后面朝下平拍在地上。

“狗藩子!去死吧!”

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工夫,这个锦衣卫便连杀四人,武力着实不低,一个长枪兵从人丛里绕了出来,给自己找出一块可以施展的空地,横了下长枪便端着家伙嚎叫着冲向目标。

沈浪眼疾手快,用刀拨开尖锐的枪尖,顺着枪身向目标的方向转了一圈,见到对方竟然是个敞怀,能够瞧见里面的衬衣,便用刀直刺其胸口。

“噗~!”

在一般情况下,士卒都不会解开甲胄,敞开衣襟,这个兵痞应该刚办完让下面舒爽的要紧事,估计看到同伙在围攻陆尚,所以连都还没来得及穿好就赶了过来。

这下好了,被雁翎刀直接捅了一个透心凉,刀身上的血槽在眨眼之间便充满了红色液体,连沈浪持刀的手都沾满了从对方体内流出的污秽。

说是人血只能从人体里流出来,这些兵痞连狗都不如,说是狗血都是抬举他们,顶多算是猩红的尿,用来当粪肥更为合适。

“啪~!”

他身旁的同伴见状立即挥刀来砍,打算扯着沈浪还未拔刀之际结果掉这个煞星,但是他打错了算盘。

沈浪没有拔刀收拾扑过来的家伙,而是借用身前的长枪用力横着一甩,就将对方拍了个踉跄,反正这枪的正主已经不需要这玩意了。

就在他刹住身子,打算重新杀奔过去之时,一支长枪骤然而来,没等这个兵痞用柳叶刀作出拨搪的动作,便径直刺穿他的肚子。

沈浪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足以惩罚这个雑碎,双臂较劲,用腋窝夹住长枪,顶着还想挥刀的杂碎的乱砍,将这个兵痞钉在身后的柳树上。

“呃……”

这货肚子已经有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眼见出气多,进气少,干嘎巴嘴,想骂却发不了声,只能圆瞪双眼,最后落了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等到沈浪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正见到高一月轻轻用手推了下最后一个家伙的脑门,这厮便像跟木头一般向后倒去,加上陆尚刚才又砍死的两个,十三个兵痞就这样被屠戮个精光。

若是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只怕这十三个祸害会杀掉数百个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三兄弟虽然杀孽慎重,可心里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悔恨,反而是异常的释然。

前面就是仍旧狼烟滚滚的宣武门,事不宜迟,四人旋即继续赶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万百姓,都是被京营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向这边靠拢过来的。

沈浪皱着眉头,觉得这样是很难进城的:“大哥,我去前面看看!”

眼前都是逃难的百姓,不管是富户还是穷人,都是轻装简扮,因为根本就没时间带家当,晚跑一点的话,连性命都保不住。

沈浪环顾周遭,选择了一个看似士绅的白胡子长着问:“老伯,敢问为甚不开城门?”

这里聚集了太多的百姓,如果京营想要再次炮击的话,势必将有大量的死伤。

那长着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叹口气说:“唉~!上面说是害怕京营士卒混迹在人群之中,必须等到天光大亮才能开门放行!老朽听到百姓数次求救,可都没有成功!”

他比沈浪早来了两刻钟,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根本就不可能进城休憩,虽然身上还有点盘缠,可那又能顶甚么用,城头上的守军可是被打怕了,估计不会做出大意失荆州的事情。

沈浪闻言绷着嘴唇也有些愠怒,可扭头看了一圈,人丛里的确有些青壮,暂时肯定无法识别其身份,若是贸然开门放行,一旦京营用此计混入内城,只怕内城也要陷落了。

身后的外城仍旧是火光冲天,烈焰当空,屡屡浓烟伴随着喊杀声与尖叫声充斥到灰色的苍穹之中,仿佛往前走一条街便会置身于人间炼狱。

那是一片没有任何人性的地带,同情和恻隐之心都起不来任何作用,比较起来,面前巍峨矗立的宣武门也是冰冷到感觉不出来温暖。

有的人在哭诉,有的人在嘟囔,有的人在破口大骂,有的人则沉默不语,人生百态,但对宣武门而言,所有表情和言语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唉~!”

陆尚听到二弟打探出来的内容,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自己这身皮也就平时能够让百姓敬而远之,到了关键时刻依然没有用处。

身边也有官差甚至锦衣卫同僚,当总旗的也有,可大家还不是一样,都被堵在城门跟前,这时候想进去,你就得长翅膀飞进去。

“我敲过听声,里面像是用石头堵死了!”

高一月告诉了一个更让人不那么愉悦的好消息,凭经验就能判断出门里是空是实。

“再等等吧!”

陆尚知道此时焦虑心急是全然没用的,天马上就要亮了,看太阳在远方的高度,应该过不了两刻钟。

这时城头上忽然有了声音,有人放下数条绳索,接着便看到从上面下来上百个顶盔贯甲的士卒。

等同行人员都降到地面,带队之人拔出腰刀,当众激励道:“不怕死的跟爷上!杀光那些天理不容的雑碎!”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士卒声音干脆的回应:“千总放心,咱弟兄谁怕死,谁就是孬种!”

“对!”

众人齐声回应,能出城杀敌,那便是抱着必死之决心,断然不会做缩头乌龟。

他们之中有人的家就在外城,见到火光四起,早已心急如焚,怎奈军令如山,只得强忍心痛。

黄得功见到京营的攻势已经荡然无存,开始在外城到处洗劫杀戮,顾及属下感情,便组织家在外城的士卒,出城迎战。

他们要面对数倍乃至十倍于己的敌军,此番出战,很多人都可能一去不复还,但所有人都是毅然决然地自愿前往。

有人家并未在城里,但同乡就断胳膊断腿地惨死在自己身边,手足之情比天高,便下定决心要为同伴报仇雪恨,不能让京营的这群雑碎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这里跑出去。

总兵黄得功从其他三个方向的城墙上抽调人马,总供集结了一千多兵力,从城南三门出击,每路大概约有四百人左右,由一个游击或千总指挥。

外城里的京营虽占人数优势,可眼下都在四处烧杀抢掠,属于散兵游勇,如果集中优势兵力的话,或许还真有胜算。

更何况京营已经失去了控制,连他们的将领们都不清楚勇卫营这次反攻到底投入了多少人马,而且兵痞们一旦抢到了值钱的物件,首先就会想着跑路,而不是应战。

“妹妹!”

“哥!”

一对好似兄妹的男女在现场相认,当兄长自然是勇卫营的士卒,而只有不到十五的女子则是破衣烂裙,连小腿都已经完全露出来了,泪水顿时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娘呢?”

“……”

“娘呢?”

“……”

“娘呢?”

“……没,没……跑~出来!”

这年轻的士卒闻言便放声大哭,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没跑出来就意味着已经遇难了。

尤其是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本身就不够灵便,平时走得快了都会呼哧带喘。

想从京营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兵痞的刀下活命,对他们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行了,你不用去了,留下照顾妹妹吧!”

这千总闻听到这段内容,便自行下了决定,如果手下这个兵再没回来,他们一家就剩这一个弱女子了,没了兄长的照顾,焉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不,我要替我娘报仇!”

这汉子立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眼神无比坚定,下了狠心,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仇我们会替你报,要是你死了,你妹如何活命?”

千总平素管教甚严,可到了生死关头,还是会为手下士卒考虑一二的。

“我……”

年轻汉子还想争辩,可心里却认为上峰说的是,自家只有兄妹二人了,他若是战殁,妹妹便要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岂不更为凄惨?

“无须赘言!你留下!其余人看看周遭有无亲属,若是认出,亦可留下!”

只留他一个难免会让旁人心里不平衡,既然他能认出妹妹,想必旁人也可以,等整理完这事,再去斩杀贼兵也不迟。

果不其然,在一阵招呼过后,有十余个士卒也相继在人丛中认出了自家的亲属。

可能够实现全家团聚的却一个都没有,要么少了一个,要么就剩下一个,都哭成了一团。

将这些士卒排除在外,千总旋即向剩下的人喊话:“好了,众人听令,随我过去,屠尽那群伤天害理之徒!”

陆尚就在不远处观望,心里不助地慨叹,到底是天子劲旅,就是不一样,他自认为锦衣卫决计做不到如此力挽狂澜之举,也就是干点抓人行刑的勾当还凑活。

一个锦衣卫肯定能杀了一个勇卫营士卒,但一百对一百就难说了。

因为一百个锦衣卫恨不得有二百个心眼……

第160章: 抗菌药物

有人说钱能带来安全感,手里的钱越多,心里的安全感也就越强。

幺鸡就想说一句话——纯特么放的是狗臭屁!

老子这里有上千万两银子,可安全感的覆盖面积比钉子裤还小!

天天被人惦记着,互怼、暗杀、纵火、兵变,就差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把本宫给实锤了!

莫说自己尚未成年,就算成年了,那帮人也会继续如此行事。

否则,正德老大爷与天启坦克大爷,也不会犹如逗芘般的急速挂掉了……

原本还想向京城的商贾收点税费,这下全让京营那群傻缺给搅和了。

不光没法伸手要钱了,还要从兜里掏钱去扶贫,这种事想想都会抑郁!

要是反过来想,京营编有战兵两万四千人,杂役一万六千人,战兵每人抚恤金二百两银子,杂役每人抚恤一百两,总计六百四十万两,减半也要三百多万两之巨。

让他们都去死的话,譬如在战场上被辫子直接ko,自己仍然要照单全收。

现在被他们瞎折腾一番之后,这笔钱就全然不用自己拿了,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

京营发动叛乱,就可以直接予以取缔其编制了,今后也无需发饷了。

不然仍旧每月须拨发近六两银子和十七万余石大米,年耗七十多万两银子以及两百万石大米。

加上兵器、战马、草料、弹药等方面的消耗,全部折算成银子的话,光是供养京营这些大爷,朝廷每年就要支出约六百万两银子。

光是砸钱也就罢了,像关宁军那样的,多少也能顶点用,起码能在山海关那边抵挡一阵子。

但对于三大营而言,朝廷下拨的巨款在他们身上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报,只会产生一年比一年糜烂的结果,犹如身体上的烂肉。

对于这场兵变以及随后的惩处,某太子只能惮惮的评价——死的京营才是好的京营!

“殿下,所须将士均已整装待发,末将前来请命!”

周遇吉受太子之托,组织了两千多战斗人员,打算与黄得功麾下人马一道收复外城。

这里面有勇卫营五百余人、大汉将军七百余人、内厂太监两百余人、御马监士卒六百余人、锦衣卫约三百余人,总计约两千五百人左右。

黄得功此前上报,其已派副将宋纪指挥千余人从内城出击,力图消灭正在外城各处烧杀抢掠的贼兵。

不过幺鸡认为京营步卒数量庞大,仅凭千余人收复外城,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难免会变得举步维艰。

既然内城之围已被解除,某太子便让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来负责皇城的安保工作,让周遇吉领兵前去助战。

“本宫在此静候佳音,预祝爱卿凯旋而归,切要注意自身安全!”

增加兵力之后,可以尽量减少己方的人员伤亡,毕竟勇卫营跟京营一样,死一个就少一个,但幺鸡是不希望这样的嫡系部队被消耗在平叛的事情里。

大汉将军平时就是摆拍用的,幺鸡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当衣服架子了,要是这次出师不利的话,以后就可以将其大规模裁撤了,继续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末将定然身先士卒,杀敌平叛,不辱圣明!”

周遇吉听到太子的叮嘱,心中感激不已,孙应元被那群曝徒打成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自己定要为其报仇雪恨。

这支部曲虽然成分复杂,难以协同指挥,不过好在敌人战力亦不算强悍,只要先行杀出声势,便可提振士气,余下之事可水到渠成了。

“好!出发吧!”

幺鸡也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虽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污七八糟,水的厉害,但很明显对面那群傻缺更是战五渣,连着这都打不过还能指望他们干点啥?

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此战过后,必然会产生数以千计的人员伤亡,在这个年代,只要伤口感染,哪怕服下中药都要用命来硬抗,抗不过去就得挂了,这也是古代战争人员战殁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想要减少因伤口感染而致死的情况发生,就要研发出对症的抗菌药才行,首选的就是磺胺与青霉素。

青霉素的抗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主流抗菌药物,不但药效强大,而且覆盖面广。

天然青霉素可以通过人工培养来制造,先将产黄青霉菌在恒温状态下培养七至十天左右,再将生成物青霉菌孢子培养物培养24小时,然后将种子培养液培养七天,再进行萃取、脱色、蒸馏等步骤才能制得。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制造,最短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得到青霉素。

但也就是理论上的青霉素,由于无法实现无菌栽培,最后具体得到的是什么玩意就不得而知了。

幺鸡也不知道明代人要注射多大剂量的才好使,他们普遍没啥抗药性,打多了容易打死,打少了还不顶用,还得事先做临床实验才能确定下来。

还有土办法,相传在唐朝时裁缝会把橘子上生出的绿毛涂在被划破的手指上,用来帮助愈合伤口。

这绿毛就是展青霉素,一种对真菌和细菌都有杀伤能力的毒药,理论上说救人和杀人都在这货的一念之间。

幺鸡是不敢用长毛的橘子来救治己方的伤员的,估计除了少数运气好的,大部分人都得被橘子给“啪啪”了。

而且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普天之下,不论是庸医还是百姓,都可能用长毛的橘子治病,那自己就真是杀人于无形。

培养青霉素是今后的首要任务,但的的确确是赶不上眼下救治伤员的行动了,只能用磺胺姑且替代。

磺胺也是一种毒药,药效比青霉素弱不少,可由于古人抗药性不强,幺鸡认为磺胺也能起到比较好的抗菌效果。

制备磺胺也不需要无菌环境,由乙酰苯胺经氯磺化、胺化、水解、中和便可制得,需要乙酰苯胺、氯磺酸、液氨、液碱这些原料。

但要制得这些原料,幺鸡稍微一想,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制造乙酰苯胺需要苯胺和冰醋酸,制造苯胺需要硝酸跟苯反应生成硝基苯,加入氢气制得。

冰醋酸由乙酸制得,乙酸可由煤焦油通过氢氧化钙处理,然后将形成的乙酸钙用硫酸酸化得到。

然后是如何制得硝酸、硫酸、氢氧化钙……

光是制造乙酰苯胺,等幺鸡写完之后,又查了一遍,就需要至少十二个反应过程,这还只是造出来一种原料。

如果氯磺酸、液氨、液碱的制造过程都算上的话,要得到磺胺大概需要二十七个步骤。

只要其中的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最后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跟无土栽培青霉素的结果是一样一样滴!

所以说,一两磺胺价值一两金子都不为过,因为制造过程太过繁琐了,又难以得到有效控制。

大明精通化学的人士屈指可数,土着科学家大多对物理和数学比较擅长。

幺鸡写完磺胺的制备过程,感觉自己都可以出一本关于化工方面的专业书了。

要是自己躬亲示范,全程监督磺胺的制备过程的话,不出一周时间,不是被累死就是被熏死了。

全让太监去做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自己就太不放心了,他们对大部分化学知识几乎是一无所知。

“唉~!”

看着桌面上自己写出来的一堆草稿,幺鸡瘫痪在小椅子上,心里合计是不是先冒充一把来自艾泽拉斯大陆的巫医,让广大将士尝一尝自己制造的绿毛哈密瓜……

只怕这水果落到自己手里最后变成了一果致百命的准生化武器,药效比特么明代磺胺还玄乎。

思前想后,还是慢慢制造磺胺吧,这玩意起码比人造青霉素靠谱一些。

不过水果药也不能不造,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成功了呢?自己岂不是捡着了?

制备青霉素障碍是控温,温度差几度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磺胺大致就没这么苛刻的要求了,而且研发青霉素也需要显微镜。

听说薄珏在光学仪器上很有研究,据说是大明第一个制造出望远镜的人,等他来京城的话,就让这货给自己做一个显微镜,相信效果也不会差多少。

实在不行,就让汤术士也加入研发团队,幺鸡不相信一群土洋科学家组团,还造不出一架显微镜。

只要把原理说清楚,草图画明白,温度计应该也能轻而易举地造出来,保证恒温就可以实现了。

最难的是保证实验室无菌,对眼下的大明来说,主客观条件都不具备,最多只能让科研人员多洗几次澡,勤换衣服勤洗手了。

“殿下,孙传庭在外面侯旨!”

“宣!”

这应该是城外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之前有言在先,城外归秦兵,城内归勇卫营,秦兵没敢进城抢人头,老孙头这才进宫禀报战况。

“臣孙传庭救驾来迟,还望殿下……”

“免礼平身,无须赘言,孙爱卿率部勤王有功,待战事结束后本宫自会嘉奖所部将士!”

如果说京营是地痞硫氓,那秦兵就是土匪恶霸,让他们去收拾京营正对胃口。

秦兵有很多缺点,但只要还能打仗,打胜仗,并且忠于朝廷,听封听调,那就可以得到重用,而且可以得到足额的武器、军饷和粮草供应。

鉴于左光先部已经送来了陶定林的尸首,这是三大营里第一个被击毙的副将,所以老孙头也不是空手来觐见的,这份见面礼倒是不错。

“臣代本部将士叩谢殿下圣恩!”

“好了!起来说话吧,本宫很关心外面的战况,赐座,孙爱卿要详述一番才是!”

老孙头能进宫就说明外面是大局已定,京营企图抢班夺权的计划算是被彻底粉碎了。

麾下四个总兵应该正在扫荡三大营的那群残兵败将,毕竟不管是士卒还是将领都是移动的银子,杀掉一个就能赚一份钱。

孙传庭的屁股沾了半边椅子,坐定之后又顿了顿喉咙,才和缓地禀报:“启禀殿下,今晨臣得到殿下圣谕,便率军从城外西北大营兵分两路阻击京营,西路由总兵贺人龙指挥,东路由臣亲自统领。先行击退规模约数百的出城之敌骑,但阻截神枢营未能奏效,然臣所部骑兵与监军卢九德所率勇卫营骑兵子营随后追击,只是迄今尚未得到及时战报!贺人龙正在截击从广宁门、右安门及永定门出城之敌,据探马通报,业已歼灭贼兵大部,正在清剿其残部,此便是臣所知当下战况。”

由于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即便是三军统帅,在一个时辰之内,知道麾下各部在什么位置、打的是谁、是否取胜、正在干嘛这些内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想深入了解的话,那就运用抽签、挂算带占星的三位一体式的玄学技术了……

见到太子若有所思,孙传庭又补充道:“令据漕运总督史可法遣人传来的消息,其副将刘良佐参与叛乱,下落不明,臣已派精骑前去追击!”

老孙头只能通过其行径判断刘良佐与京营将领早有勾结,否则不会同时发动叛乱,据史可法所言,刘良佐叛乱之后也是先行逃亡京营驻地。

“嗯~!刘良佐!很好!有劳孙爱卿费神了!”

幺鸡此前还想找个借口做掉这个南明的四镇之一,现在是不用那么麻烦了,追上弄死就行了。

不过幺鸡很是担心,自己下令大沽港口战舰与商船悉数出海的命令是否会比刘良佐的骑兵更快到达目的地。

某太子可是不相信刘良佐会率部南下变成第二个张献忠,那就是自寻死路,在山栋、河楠、南直隶等地,朝廷还有不少兵马。

从地图上来看,刘良佐要抵达长江以南地区,至少要经过四五个总兵的防区,他能毫发无损的过境,那幺鸡真的会对其另眼相看了。

幺鸡更相信刘良佐会放弃大部分战马,选择上船出海,跟当年孔有德一样,去投奔皇太鸡,保住一根崭新的鸡大腿,继而加入“大清王师”。

孙传庭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因为刘良佐所部在通州发动的叛乱,而下令惩处史可法,所以对漕运总督的事情也不好多言。

看太子的神情,其注意力都放在地图上,分析刘良佐可能逃亡的路线。

幺鸡是不会把史大人如何的,花马刘是花马刘,史可法是史可法,在他的治下,漕运情况比较好。

换成他人,某太子还很不放心,必须保证江南的粮食照例运抵通州,吞吐量绝对不能出现大幅度的波动,史大人还是继续当他的漕运总督吧。

第161章: 牛肉拉面

“……臣定会竭尽所能阻截刘良佐!”

孙传庭不知太子所说的“很好”到底是何意,只能先行应承下来,再慢慢揣摩圣意。

“爱卿指挥三军奋战一夜,可否用过食物?”

人家只会好几万人给老朱家忙活了一宿,啥也没表示就把人家给打发走了,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

“启禀殿下,臣还未曾用过!”

孙传庭早就饿了,还等着出宫之后在内城找个小摊,吃点烧饼什么的来垫巴一下呢。

“那正好!爱卿就陪本宫一同用膳吧!”

于是幺鸡决定用老孙头当作第一只可爱的小白鼠,用他试试自己的独门秘笈菜肴。

本来早晨是要喝粥就咸菜的,吃大餐是没啥胃口,像什么皮蛋瘦肉粥之类的东西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昨夜至今晨,先是后邸忙活,再是城外叛乱,很是耗费精力和体力,这对君臣都须要及时补充点营养,起码要能填饱肚子才行。

“臣遵旨!”

依这些天的经验来推测,太子所食之物,或多或少都来自仙界,虽然食材与用料与普通菜式及其相似,可最后做出来的味道却大不相同。

孙传庭认为即便是一道小菜,也可能内藏玄机,别有洞天,决计不可小觑,因为这可是从仙界游学归来的太子请吃。

“进朝,派人去瞧瞧后邸各处,还有谁没睡,打算用膳的都可以预先知会一声,大概半小时之后用膳!”

“奴婢这便遣人前去!”

杨进朝也饿了大半宿,太子不吃,他是绝对不敢先吃的,只要太子说要用膳了,那他们这些下人就有盼头了,等太子一家用完御膳,他们这些内侍和宫女便可以开饭了。

“国元,御厨们研究地怎么样了?”

幺鸡对这道菜或者说是饭非常重视,因为以后还要拿这玩意去开店赚银子呢,一碗赚五个铜钱,一百万碗便是五百万铜钱,折合五千两银子。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拿来给自己当零花钱是够用了,弟弟妹妹有个嫁娶之类的事情,也能拿出去贴补一番,幸好直系的弟弟妹妹不多,不然还真不够分的。

“殿下,奴婢斗胆认为御厨们所制之物与殿下从仙界学来之面已有五分相像之处。”

在蓬草到货之后,掌管尚膳监的张国元昨天就开始让御厨们烧制蓬灰,为此还特别成立了一个汤面研究小组,由三个后邸最为擅长制作汤面的御厨组成。

昨天下午他们就按照太子所写的汤面制作方法,开始用蓬灰揉面,旁边还有负责记录的助手,将他们每个步骤,所用食材,使用剂量,都一一记下,以用来总结经验教训。

每个师傅要做至少三次,每次要做两种剂量不同的面条,总供会做出六款味道大同小异的汤面。

再根据面汤的口感和面条的弹进程度,让大家选出最为合适的一款,也就是与太子所述最接近的汤面。

张国元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御厨们的厨艺的确很高,但太子从仙界归来,掌握的仙界菜肴也是卓尔不凡,很多御厨看到菜式的做法,都表示闻所未闻,只能先行试试看。

“哦!本宫听你这么一说,便放心了,那个牛肉汤应该煮好了吧?”

“煮好了,从昨日下午至今晨牛肉汤一直在炖煮,由专人看管,未曾熄火!”

“那便好,先乘上来一碗汤,哦不,来两碗,让孙爱卿也尝尝!”

“是!”

人是铁,饭是钢,外面打得热乎朝天,皇城里该吃还得吃。

更何况这算是自穿到大怼朝以来,做的最为心动的食物了。

因为这个名气最大,御厨们能学到七分相像,那便是大获成功了。

厨子们很快就在东宫殿前架起了案板,开始生火,有的在活面,有的在准备厨具。

某太子可是小心的很,凡是吃的,只要天气晴朗,就要在自己眼前做,这样才能放心。

哪个厨子做的菜,用的什么料,经过谁的手,都会有相关记录,出事就会追查到底。

虽然等着吃饭的有不少人,不过做汤面的就六个厨子,有三个还只是打打下手,从头至尾并不碰食材,他们也害怕自己被同行给坑了。

“呼~!”

幺鸡端起小碗,先是看了看牛肉汤的颜色,只是浅浅的红铜色,具体标准的金黄色还差点意思,不过只要味道差不太多,没人知道正宗的版本是啥模样。

吹了吹热气之后,幺鸡用舌尖点了一下汤汁,觉得并不太烫,可以接受,便稍稍喝了一小口,顿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充斥口鼻,特别生津,强烈的吞咽欲念油然而生。

汤汁的咸淡被御厨们掌握地恰到好处,要是能在冬天喝上这么一大碗热乎乎的牛肉汤,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能浑身发热,在外面扛住好一会儿的严寒侵袭了。

夹起碗里面的一片牛肉慢慢品尝,肉片不嫩不老,且正是肉筋相间的部位,看起来层层分明,软筋光亮剔透,吃起来挺有嚼劲,又香又弹,不像被煮得稀烂的牛肉那样懈松疲软。

御厨们也是有点功底的,没有枉费自己的头衔,就是不知道这面条做成了什么样,兰洲牛肉拉面,牛肉只是点缀,拉面才是重点,面不好吃,牛肉做得再好也白扯。

“嗅嗅……皇兄!好香哦~!”

小吃货臣弟朱慈炯听说有好吃的,连懒觉都不睡了,立即穿好衣服拍马赶到事发现场。

这货眼神依旧惺忪,可闭着眼睛挺着小鼻子像狗一样嗅到了牛肉汤的香味,整个人便精神起来。

内侍马上找来一把小椅子,朱慈炯坐下就抻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煮肉的那口大锅。

幺鸡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判断,这货肯定不是来吃面的,就特么是来吃肉的。

“只有汤?”

朱慈炯直接选择无视了碗里的两片牛肉,在他看来,这么点肉还不够解馋的呢。

“开胃汤!面一会就好了!”

面管不管饱难说,但是汤肯定管饱,因为汤可以随时往里兑水!

“哦!那臣弟便先用了!咦?敢问这位是……”

朱慈炯这才发现皇兄身边坐着一只大活人,适才他在皇兄旁边站着,还以为是内侍,便忽略到两片牛肉后面去了。

“孙传庭!孙少保!”

老孙头无比尴尬,幺鸡就直接替他做了自我介绍。

这货眼里应该只有自己和饭桌,这里的其他人都属于他心里的“闲杂人等”。

“哦!本宫这厢有礼了!”

朱慈炯赶忙起身施礼,孙传庭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具体是干什么的,对他来说那并不重要……

“殿下尊贵!微臣不敢!”

孙传庭急忙还礼,这可是皇帝嫡出的儿子,太子殿下的亲弟弟,谨小慎微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用客套,都坐吧,你快吃,不然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站着也是大眼瞪小眼,幺鸡从不指望这个弟弟能从老孙头那里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好好!”

朱慈炯认为皇兄在膳食上的一切指点都是正确的,必须严格遵照才行。

身子不大,食量不小,一碗肉汤很快就被这货扫荡干净了。

“……皇兄,还能再来一碗么?”

抻着脖子瞅了半天,朱慈炯终于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面快好了,等着吧!”

本宫和老孙头吃面,你倒好,一个劲的奔肉吃,那我俩得有多尴尬?

“哦~!”

被皇兄婉拒之后,朱慈炯也就不再言语了。

然后坐在那心里开始合计:烧烤很好吃,卤肉饭很好吃,鱼香肉丝很好吃,这面条不知道好不好吃。皇兄如此耐心的等着,味道应该差不了太多。若是不好吃,那便只吃肉喝汤,倘若好吃,那就多吃一些……

“喔?这么香?”

幺鸡忽然嗅到一股极其特别的香味,这个味道才是拉面的原味。

“根据殿下所述,此为面汤,与肉汤分为两锅煮制!”

张国元特意做了说明,要是不按照太子提供的菜谱来做,那连五分相像的把握都没有。

“哦!是这样!盛来一碗!”

幺鸡觉得自己让手下误会了,之前说要喝肉汤,张国元便盛来了炖肉的汤,给弄岔了。

其实拉面的面汤要另行炖煮,里面不光要下牛肉、牛骨、牛肝,还要放只鸡,说是牛肉鸡汤也不过分。

由于煮面汤的锅在尚膳监,放入可以移动的小车锅里,搬过来还得舀出一些,时间就耽搁了一些,所以幺鸡并未事先闻到这股香味。

“……嗯,就是这个味!”

再次尝过之后,幺鸡便放心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肉拉面汤,或许在细微口味上略有差距,可大致上是没错的,说七分相像已经不过分了。

“如此好喝?皇兄,能给臣弟一碗么?”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见到皇兄都做出了肯定的评价,那说明这汤可能比牛肉汤还要好喝。

幺鸡一摆手,让内侍给老孙头和小吃货每人一小碗,喝多了就要去放水了。

品尝过后,两人对这碗喷香扑鼻的汤均是赞不绝口,堪称亘古未有之杰作。

“皇兄~!甚香呀!”

犹如一阵清脆的莺声在耳边炸响,幺鸡听到便知长平公主大驾光临了。

独臂神尼懒洋洋的起床,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再梳理一下,才姗姗来迟。

不过跟她的弟弟一样,闻到香味就亢奋地不得了,之前的困意已经一扫而空。

这种香味是长平公主从来没有闻到过来的,所以勾起了她的食欲和好奇心。

幺鸡摆摆手,让内侍给这对吃货兄妹单开一桌,免得吃的时候像猪一样直哼哼……

拿起一条淡黄色的丝帕研究起来,这是一幅畿辅地区的地图,由绣女按照幺鸡的草图进行缝纫,城市、关隘、港口、河流、山川都一应俱全,这样比本时代的地图更加符合某太子的观感。

神枢营想北上出关,卢九德的勇卫营追不上的话,那就真拦不住了,此事不能强求。

刘良佐的东进速度够快的话,也能赶在传令的藩子抵达大沽之前登船出海。

眼下唯一能够确定稳吃的,便是外城里的那群正在烧杀抢掠的雑碎。

神枢营满编八千,实际人数也就在五千左右,如果逃到关外三千的话,相当于辫子两个甲喇的人马,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接不接受都得接受。

五军营和神机营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加起来顶多也就在两千人左右,刨去失踪、隐匿、伤死、被击毙的外,能活五百就不错了。

绝大部分步兵都在外城里,等天亮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为时晚矣,想突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无路可走,出城就会被秦兵和勇卫营夹击。

周遇吉从内城出击,战事顺利的话,可以在今天太阳落山以前结束战斗,如果遭遇挫折,最迟也要在明晚之前歼灭盘踞在外城各处的叛军。

某太子是不想让这些鱼肉百姓的祸害多活一天的,可自身想法跟实际襙作有跟大的出入,跟做牛肉拉面的道理是一样的,哪怕自己来做,最后得到的东西跟设定也会有所出入。

眼下是特殊时期,一切从简,犒赏几个总兵就用牛肉拉面好了。

这玩意看着是不太起眼,不过相信他们会吃一碗想两碗的……

幺鸡和老孙头当着众人的面商量战况,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但旁人不凑近观看的话,绝对无法将“这里”和“那里”对上号,因为不知道究竟指的是哪里。

“当!当!当!”

膀大腰圆的御厨开始拉面了,由于里面掺杂了蓬灰,所以面条被拉开了两臂那么长也不会断,看得长平与朱慈炯都叹为观止,惊愕不已。

蓬灰里面含有铅、砷等有毒物质,长期食用对人体不好,幺鸡便让御厨们在活面的时候掺入可以拉开面条的最小剂量,以免自己把自己给吃死了。

“咕噜~!”

两个小吃货的肚子开始叫唤了,正主更是对刚刚下锅的面条望眼欲穿,她俩已经被汤汁的味道给征服了,就等着大快朵颐了。

经过万分煎熬的几分钟之后,大怼朝的第一碗牛肉拉面就正式上桌了,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长平有幸先偿为快。

幺鸡起身观瞧,拉面的五要素,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基本都具备了。

单论卖相,算是非常不错了,至于口感,一声不吭,闷头紧着往嘴里塞的某公主已经说明问题了。

孙传庭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汤面,面条弹韧,汤汁香浓,牛肉筋道,而且熬了大半夜,也是真饿了,不停的摆动筷子,竟然连吃了三碗。

幺鸡看着已经撑得有点走不动的朱慈炯,不由笑道:“皇弟今天上午打算一直靠在假山上么?”

第162章: 商量开店

“嘿嘿!那个……臣弟告退!”

听到来自皇兄的挖苦,腆着小肚子的朱慈炯立刻用傻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挠了挠后脑勺,便打算溜之大吉,吃饱喝足,回去再美美的睡一觉,这才是一位皇子的日常。

“眼下乃是非常时期,后邸暗流涌动,须待在寝宫,不准乱走,一旦出事,你就再也别想吃到美味!”

用别的也吓唬不住这货,自己又没时间看着,幺鸡便只好投其所好了。

“……是!臣弟敬请皇兄宽心,切不敢让皇兄担忧!”

朱慈炯对兄长的叮嘱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对于吃,他可是很上心的,一顿不吃都惦记,吃不到肉更是会浑身难受。

尝过牛肉拉面之后,这货只想评价一句——午膳或者晚膳可否再来一碗???

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吃过之后还想要,烧烤不能经常吃,面条总可以吧。

身为成年人,孙传庭饭后的感觉跟这位皇子倒是差不多,那就是无比的舒坦。

这顿饭吃地真是酣畅淋漓,这种拉面拥有一种罕见的奇特味道,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适才有劳三位御厨了,尔等都是哪里人士呀?”

幺鸡观察到其中一位厨子在拉完面之后,手臂都开始微微的哆嗦了,虽然动作并不明显,可还是被自己捕捉到了。

“在下老家天金!”

“在下老家保定府!”

“在下老家太原府!”

三个厨子面对太子的询问,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太子对自己所作的拉面不太满意,不过张国元使了眼色,他们便只得回复太子了。

张国元是不会替他们搭话的,他了解太子是最忌讳旁人越俎代庖的,该你说的一定要说,不说都不行,不该你说的,但凡出声那就是多嘴了。

“不错!年纪多大?在尚膳监做了几年了?”

“小人今年三十有六,在尚膳监做了六年整!”

“小人今年四十岁整,在尚膳监做了快九年!”

“小人今年四十有三,在尚膳监做了十年有余!”

幺鸡看到他们三个露出的小臂都很粗壮,想来应该是为后邸常年做面食的师傅,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领,不过比起牛肉拉面,那些就不够看的了。

在汤面里,幺鸡认为板面、烩面、刀削面、锅盖面在口感方面都比不了拉面,也就冷面、小面、热干面能凭借各自的优势挖点拉面的墙角。

尤其是隆冬腊月,在自己饥肠辘辘的时候,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吃下第一口,那种感觉就是最为实惠的幸福感。

“他们都是做面的?”

幺鸡转而问张国元,自己别再跟牛肉汤一样给误会了,万一是临时拉来的,那就乌龙了。

“殿下说地极是,不过其所作面食都不及殿下所推之拉面!”

张国元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但千错万错,马屁总归没错,还是先拍为敬。

“他们是内侍还是真正的厨子?”

从这仨人所说的情况来开,太监的可能性不太大,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后转过来的。

“殿下,此三人均是厨子,已有妻子,家室均在内城!”

内城多住官员富绅,也就是传说中的上流人士。

但总有例外,比如御厨,凭借这脑袋顶着的这块金字招牌,也可以住在内城里。

内侍倒是可以年轻就学这门手艺,可做菜说到底还是要靠天赋的,再勤奋也没用。

御厨都是从珉间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进宫服侍皇帝和贵人们。

如果喀嚓一刀把厨子们给啪啪了,那就真要靠群太监去做菜了。

不过有一点,只要当了御厨,那就不能给皇家以外的人做外卖了,更不能透露御膳的菜谱和做法,这都是掉脑袋的罪。

下面可以免于挨刀,上面能否也免了,那就要看能否管住自己的嘴了,管不住的话,那还不如下面挨刀,起码能保住吃饭的家伙。

“哦哦!对了,适才你说老家可是太原府?”

幺鸡问年纪最大的一个厨子,这种体力活,除了身体特别好的人,一般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

“回殿下,在下老家确为太原府!”

“可想告老还乡?”

“……殿下开恩!”

老厨子不明觉厉,立刻跪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太子如此询问,分明是要治罪与他,便本能求饶。

幺鸡为之一怔,舔了舔嘴唇,笑道:“莫要误会,本宫是想念你年纪已大,又为后邸做事多年,便可衣锦还乡了,如若愿意住在京城也是好的!”

不想误会还真就误会了,老子不是天生杀人狂好么?

你又没下毒,本宫不至于连个厨子都不放过。

真要对你下手,那肯定是同行相倾。

这么一说,老厨子才算是如释重负,不再害怕了,只要保住了脑袋,其他事情都好说。

鉴于这些都是业内人士,幺鸡便向他们稍稍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投资计划:“想必尔等也已然知晓这牛肉拉面的滋味,若是在我大明境内开设一百家拉面店,每家店一年净赚一千两银子,总计便是十万两,决计不可小觑。遂本宫打算先行在京城实验一家店,这店长只能由掌握拉面秘密的御厨来担任,也算是尔等为后邸效力多年,本宫奖励尔等的福利措施。”

一碗面定价二十文铜钱,对象是京城里的中上层人士,这个价格他们应该完全可以接受,一天吃五碗都没问题。

每店一天卖出一千碗拉面就能入账两万文铜钱,折合左右的二十两银子,一年就算运营三百天,也是六千两,即使将销售量减半,最后净赚一千两也是妥妥的。

开江南地区,比如楠京、苏洲、杭洲、杨州、无锡、常州、松江等地开店的话,那边消费能力更强,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流量,就怕届时会门庭若市,供不应求。

第一年先开十家店试水,第二年增加到五十家,第三年就增至三百家,每家都能达到盈利预期的话,光是拉面集团就能获利三十万两银子。

这么一算,幺鸡都把自己吓了一跳,连锁店的规模效应果然是骇人听闻,以后烧烤店、火锅店、麻辣烫店都要走这个路线。

再加上点高大上的饭店,弄些仙界菜肴充门面,说不定光是餐饮连锁店这块,每年就能让自己落袋百万两之巨呢。

珉以食为天,真应该顺势而为,让那些土豪心甘情愿地从兜里往外掏银子,不榨干他们的饮食预算都算是亏了。

“小人愿意告老还乡!”

这是太子开了金口,再不答应的话,可真就要遭致太子的盛怒了。

“不是强迫你,本宫还是希望你先在京城开店,本宫也好就近了解一下第一家拉面店的运营情况,有了什么问题弊端,也好得到及时反馈,加以调整。今后其他地方的拉面店都参照此店来建设,人员也会从后邸与店里抽掉,所以店长一职非常重要,本宫念你各方面条件还不错,便由此打算,切莫误会!”

说着说着就特么成了撵人走,这特么要是传扬出去,老子的小嫩脸还往哪搁?

这让你去开店,赚大钱,又没有后邸的这些条条框框,不是上刑场好么?

不仔细解释一番的话,本宫今天一大早就得自己甩锅,自己背啊!

“小人愿意,小人听从殿下安排!”

这老胖厨子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好事,他之前真以为太子要把他撵回老家去。

“开店所需的店面、陈设、碗筷这些都无须你襙心,本宫自会遣人去置办,相关的运营规矩,本宫也会写成细则。你仅需做好这拉面,炖好这牛肉,调好汤汁,教会徒弟们如何拉面便可。再有便是切不可将做法外传,这面用的是仙界配方,外传者均按欺君之罪惩处。”

幺鸡就像让他出去做个示范,当店长能不能称职,还要上岗之后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小人定会谨记殿下教诲,莫不敢忘!”

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就这么落到自己头上了,老胖厨子便转忧为喜。

在后邸最怕的就是得罪人,而且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人家就怀恨在心,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能出宫自己干当然最好,要是像眼下这样为太子开店,貌似也不错,起码不用遭人嫉恨了。

“以后这家店就是整个大明的示范店,会有很多人前去学习,你该教甚么,不该教甚么,要做到心里有数。”

本宫不可能让这货把上树的本领交给老虎,让你们私相授受,随便开店,那还得了?

“是!”

老胖厨子也明白撑死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为后邸服务多年,也知道做事要给自己留下三分余地才是。

“月俸先定三十两银子,这是固定部分,提成另算,卖掉的拉面越多,提成就越高,如果不犯大错的话,过年还会有奖金。”

这个待遇在御厨里都是鹤立鸡群了,没办法,不开高薪,也就很难拴住这个店长,而且要软硬兼施才行,时不常就派人去提醒一番。

“小人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月俸三十两就意味着每天都赚一两,这还是保底收入,额外有提成奖励,对老胖厨子来说诱惑力极大。

“记住,你是个厨子,说来也不用去死,除非泄漏了不该泄漏的内容!”

幺鸡最烦说大话的人,你能大致做到啥地步就答应成啥样,说到之后做不到,你这不是把本宫当礼拜天过呢么?

“是!小人铭记于心,万不敢信口开河!”

一年稳赚三百多两银子,老胖厨子一想心里便激动不已,太子说的啥条件都可以答应。

“你在尚膳监再学个把月,等认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牛肉拉面的技术,再出去开店,而且店面选址、装饰也需要时间,不能一蹴而就。这段时间也需要培训店员,流程繁琐,绝非进店的食客看上去那般容易,出去之前会让你签一份保证书,如有违背,那便要追责到底。”

红口白牙,说啥是啥,这是经商最大的忌讳,没有白纸黑字作为凭证,自己即便是太子,吃了亏也只能认了,最多派人过去暗地里将占便宜的给啪啪了。

一切规章程序都要按后世的店面来办,培训店员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等积累了运营拉面店的经验之后,再开烧烤店和火锅店就会容易许多。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后邸里太子与厨子研究如何开店……

不得不说,这很大明!

君不见清军都南下了,南明那帮大员们还忙着玩傥争!

“现在内城开一家店,然后在外城再开一家,争取年底之前在畿辅周边的天金、保定等地开店,明年上半年在太塬、西铵、洛阳、济楠开店,下半年在江南各地开店,两年之内拉面店要覆盖半个大明。”

说不定还能赚加盟费,一家店的加盟费是一万两,一百家店就是一百万两,还是这个来钱快啊!

如果火锅店和烧烤店都可以这么玩的话,这三类店铺少说也能进账两百万两银子,建立北厂的军费就有着落了。

整个大明还没有大张旗鼓玩加盟店的,凭借独特的口味,幺鸡打算赶紧套现,套晚了那就亏大了。

虽说这买卖可以细水长流,可谁知道细水能流到什么时候。

万一大怼朝扛不住大辫子的实锤,拉面店就是给人家做嫁衣了。

如果有大土豪开出一百万两银子的价码,幺鸡可以立马将拉面的配方转让出去,从此不再踏入此道,让对方能够独享这个日进斗金的买卖。

说不定在几年之后,某太子可以出一本《大明帝国十大骗钱技术》的名着!

不过貌似能出钱的都让自己给抄了,忽然有一种猪到杀时方恨少的奇葩感觉……

等“本地猪”杀光了,就派人组团去杀“外地猪”!

好在“猪明”从不缺“猪”,多宰一头是一头!

只要心够决,家猪野猪都能宰!

“嗯,好了,先这样吧,本宫对尔等所言之内容,不准旁人透露分毫,违令者严惩不贷!”

幺鸡吃饱了,下人们就可以就餐了,吃的也是拉面,不能让大家光闻味,那太不人道了。

首先能坐下就餐的便是喜儿、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喜儿虽然是侍女,可太子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杨进朝当时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侍女可能就会未来的太子妃,即便不是正宫,最差也是侧室,加上她此前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东宫的两大内侍都是小心和善地对待喜儿。

第164章: 蓟辽总督

太阳已露端倪之际,马踏青草,蹄声渐起,烟尘翻滚,远至数里,一路千余人的铁骑自西向东,正快步接近大明帝国的心脏地带。

队伍中的一辆战车之上架着面丈余宽的竖状大纛旗,上绣偌大的一个绛红色的洪字!

其前一车上站有一中年消瘦汉子,顿眉、大鼻、蛤蟆眼,上唇留有浓密的梳子须,头顶金凤翅盔,竖有红缨,身披鱼鳞齐腰甲,内衬通袖膝襕袍,下套两幅宽敞蟒纹战裙。

脚踏高桶牛皮靴,左手紧握腰间宝剑,右手扶身前木制栏杆,双目炯炯有神,面色冷峻,眉头紧蹙地注视远处已然火光冲天的京城,思绪已是焦虑万分,忧心忡忡。

“报~!勇卫营监军王之俊,前来迎接制军大人入宫面圣!”

“……如此甚好!”

洪承畴很快便见到这位监军,由于此前杨国柱已派亲系前来禀报京城状况,所以眼下就不疑有他。

大军暂住东直门外五里处候命,若无帅令,妄动者定斩不饶,洪承畴命前屯卫总兵王廷臣、蓟州总兵白广恩、山茜总兵李辅明与己携数十名亲兵入宫面圣。

杨国柱正在消化食的工夫,洪承畴便已经在宫外侯着了,幺鸡有幸见到这位boss级别的大汉奸。

“臣洪承畴,叩见太子殿下,祝……”

“洪爱卿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幺鸡不能这只大蛤蟆说完就很是和约地上前搀扶,听了你的反向祝福,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给卖了,不只折寿,还要丢掉小命。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你要是领旨之后在山海关按兵不动,那本宫就真特么滴危险了。

“臣救驾来迟,羞愧难当,还望殿下降罪!”

洪承畴也要顺势试探一番,要乘机揣摩一下圣意,防患于未然。

“爱卿风餐露宿班师回朝已是殊为不易,本宫虽年幼,焉能不辨是非?不知爱卿将总督大权暂时交予何人之手?”

幺鸡就关心这么一件事,其他都是小事,反正“大清王师”暂时又不会叩关,吴三桂和祖大寿也不会主动投诚过去,辽西走廊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暂无忧患。

“臣领旨之后,便将职权暂交与辽东巡抚方一藻,由其统领辽西各路兵马!”

方一藻只是个文官,根本不懂带兵打仗,堪比当年的王化贞,可他却是除自己之外的辽东最高长官,按律可代行总督之权。

这么办也还算妥当,幺鸡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答案还算比较满意:“如此便好!几位爱卿长途班师前来勤王,劳苦功高,然当下乃特殊时期,本宫只有拉面为几位爱卿接风,莫要嫌弃!”

杨国柱在旁边倒是不在乎,反而觉得这牛肉拉面挺好吃,是他吃过的面条里最好吃的,而且意犹未尽,吃完了还想吃。自己刚才在太子面前露了怯,还是等着看着几位同僚的笑话吧。

三位总兵立即跪倒在地,发誓效忠:“末将万死不敢!”

当臣子的没人敢向圣上提出要求,仗都打成这样了,京城狼烟四起,太子能赏碗面吃就不错了,更何况是御膳,想来味道也差不离。

“洪爱卿、孙爱卿及四位总兵随本宫先行前往乾清宫,觐见本宫父皇!”

等吃完了你们再去见甩锅爹,在大殿里打几个饱嗝,那就乐子大了,传出去便是“目无君上”,说不定还会被某个挖空心思想出名升官的御史参一本。

老洪头等边将见到甩锅爹的龙体之后也就放心了,说是皇帝驾鹤仙游,其实是暂时昏迷不醒,只要不死,外面就没法蹦达,即便真的驾崩,得以继承大统者也是太子。

然后大家重新回到东宫这边,三个总兵真是每人都吃了三大碗,吃相比杨国柱好不到哪去,洪承畴害怕在太子面前失礼,所以只吃了两碗,还对这款拉面说了不少溢美之词。

幺鸡让四只总兵回去休息,留下洪承畴汇报工作足够了,孙传庭可以旁听:“洪爱卿为本宫说说辽西各地情况到底如何?爱卿不必回去了,本宫会有重用,蓟辽总督另有人前去赴任,遂本宫要听爱卿所说的真话、实话,不听假话、空话!”

某太子只是从地摊合订本与网络合订本上得到了一些相关信息,能否与本时空的情况对得上还两说,所以需要老洪头这个去过实地考察的钦差的叙述作为参考依据。

既然不用返回山海关,洪承畴便有了底,不敢怠慢,垂首拱手道:“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臣虽涉边务不久,但依臣看来,辽西疲糜,原因有三。其一,辽西军政长官频繁更迭,导致既定战略无法持续实施。其二,本地边将自成一体,已然成为尾大不掉之势。其三,屯田之法弊端极大,土兵若屯田安家,则无心战事,抵御与来势汹汹的东虏,定然是每战必败。”

洪承畴之前的吴阿衡、张福臻、丁魁楚都在任一年左右,只有傅宗龙干的长一些,也不到三年而已,边疆大员频繁更迭,御敌战略必会朝令夕改,搞得下面不知所从。

辽东巡抚只是个摆设,顶多算是蓟辽总督的副手,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后者,除非朝廷将蓟、辽二地分而治之,辽东巡抚才有实权,不过那样一来,蓟辽总督一职必将不复存在。

而且经过洪承畴的明察暗访,发现贪墨饷银情况最为严重的便是辽东地区,朝廷每年拨付超过五百两银子,实际能有二百万两落到实处便是高效,大部分都被各级官员和将领给瓜分掉了。

不论官职高低,每位辽地将领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用得来的银子将本部人马私有化,表面上是朝廷的军队,实际只听从其一人号令,若有战事,投机取巧,违令脱逃者已经屡见不鲜。

本地将领将贪墨之银用来笼络嫡系亲兵,对于大部分普通士卒则备受冷落,每月俸银领到一半便会暗自庆幸,底层兵丁都在混吃等死,如此部曲面对东虏铁骑,焉能打胜仗?

受孙承宗“辽兵守辽土养辽人”战略思想影响,本地的土兵一边要屯田,一边要御敌,虽然以星罗棋布的堡垒为据点,虽固守或许有余,但进取之心却丝毫未见。

由于辽东明军缺乏野战能力,老孙头的“两卫三所二十七堡”,最后全部变成了战术孤岛,清军可以逐一击破,要不是皇太鸡不想让己方伤亡太大,早就拔掉宁远和锦州这两颗钉子了。

说是就地屯田,以战养战,然而军费却连年居高不下,堡垒在辽西走廊修得是遍地都是,然而牵制清军的作用却一点都没起到,人家一绕路入关,这就完全成了马奇诺防线一样的摆设。

当士卒有了老婆孩子之后,就没心思打仗了,都喜欢过舒坦日子,不想再与清军玩命了,就是这种错误想法,使得不但庄稼收成被人家劫掠而去,最后连老婆孩子也没保住。

“依爱卿之见,当须如何处理?”

老洪头找问题还是很准的,寻求解决之道还需要集思广益,可以先听听他的建议。

“殿下,依臣愚见,首先须派一名了解边务辽事,最好曾在辽东任职之人前去担任总督一职,若无大事,则无须更替。其次,抽调关内各地的客兵前去辽西固防,增强辽西防线之战力。再者,将若干辽将及部曲调入关内,防止其变节投敌。”

傅宗龙在蓟辽总督的位置上做过,洪承畴认为其能力不错,若是太子能加以重用,未尝不能稳固辽西防线,只是不知太子心中是否已有人选,所以没有直言推荐。

朝廷可以抽调山茜与北直隶之兵援助辽东,发挥“客兵善战土兵能守”之特点,每年增兵两万,累积五年便是一股颇为强悍的力量。

而辽东本地的六位总兵,至少可以将其中的两位调入关内,用以围剿各地的流寇,空缺位置再由关内总兵率部前去填补。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洪承畴也就可以直抒己见了,这番话就是对辽西诸将的不信任,在他看来,自私自利的本地将领早晚会葬送掉这个关外地区。

如此推测绝非危言耸听,倘若将领怕死,则定不能克敌制胜,若士卒贪生,势必会缴械投降。

清军若在明后年纠集大军围攻宁远与锦州,明军前去救援,援军必备全歼,若是不救,则此二城必然陷落,救与不救都是死局。

战事骤起,各地频繁告急,自己势必将焦头烂额,朝廷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或将被下狱乃至枭首,好在太子已将自己调回京城,总算是避开了这个祸端。

“……嗯,洪爱卿言之有理,本宫会认真考虑应对之策,继任总督之人本宫早有安排,就是王在晋!”

固守辽西历来有两大团伙,一个是孙系,倡导建立从锦州到山海关的纵向防御体系,以星罗棋布的堡垒来对抗清军的推进。

另一个则是王系,以山海关为防线,搭建横向防线,集合辽西各路人马,组成重兵集团,在山海关与清军决一死战。

两种办法各有利弊,目前幺鸡只知道老孙头的战略已经彻底失败了,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他去码防御,念其舍生报国,也就不予追究了。

为了筹集辽饷,逼得西北的明军都兵变了,张献忠到现在还没被击毙,已经成了大明肚子里的异形,随时都会破肚而出,捅出这么大的窟窿的始作俑者便是老孙头。

攒不出足够的野战部队作为机动兵力,在堡垒之间进行救援,孙承宗的战略是起不到多大效果的,因为清军集中绝对的优势兵力以多打少,一个堡垒要面临十倍甚至几十倍敌人的围攻。

在不修建棱堡要塞的情况下,只要拥有众多火炮的清军舍得伤亡,明军在关外的堡垒必然被敌人一个个的铲除。

即便不硬打,只要围点打援,便能得偿所愿,大凌河之战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清军在围城之后便开始距城三里处挖掘环城壕沟,深与宽均为一丈,壕沟之外再砌一丈高的围墙来阻隔内外联系,这样明军骑兵无法出城与援军碰头,清军便切断了城内守军与外界的联系。

这就意味着清军已经稳操胜券了,因为明军完全不具备在野战中战胜清军的能力,只要明军敢来支援,半路必然遭遇伏击。崇尚步、骑、炮三位一体战术的皇太鸡是役大败四万明军,援军总兵正是吴三桂他爹吴襄。

要想让孙承宗的纵向堡垒战术得以成功,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沿海筑城。

一来,皇太鸡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手下去海里挖壕沟,挖了也没什么用。

二来,明朝援军无需担心半路被清军伏击,可从海上源源不断地直接入城。

只要明军可以保证海上生命线的安全,除了冬季,清军就不可能围死任何一座沿海城池。

城里有粮有兵,伤员能及时被运走,援兵随时都能到位,士气自然不会低落。

即使冬季被围死,城里早就囤积了足够多的粮食,清军不怕冷,那就围着吧。

辽西海域也就封冻三个月,开春之后,明军战舰又能在海面上驰骋自如,辫子们是瞪眼没辙。

所以孙承宗的码防御战术只是下策,王在晋的增兵决战战术不是上策,也肯定比老孙头的强不少。

假设每年辽饷须五百万两,用其中的一百两来招募和训练两万新兵,五年下来便可组建一支规模在十万上下的大军,如果可以节约用度的话,兵力还会更多。

加上辽东原有的兵马,总兵力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大清王师”胃口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吃下这个重兵集团。

实施如此战术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在锦州以北地区损兵折将了,更不用将成箱的银子打水漂。

既然单兵质量不行,解决之道就是拼命提高数量,用量变来催生质变,即使无法质变,多少也能抵消掉敌人的精兵优势。

十万不行就二十万,二十万不行就五十万!

幺鸡不信五十万堆过去,让王在晋指挥还能一下子崩了?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大清王师”拖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里,你不愿意来,我就沿海码防御,恶心死你!

幺鸡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利用水师舰炮掩护,在沿海地区跟辫子们周旋,你绕道入关老子认了。

第165章:左膀右臂

“殿下英明,王在晋当是不二人选!”

论资历,王在晋甚至压过帝师孙承宗,洪承畴自认是比不过的,见面都要礼让三分。

当过兵部尚书,也经略过辽东,对边务更是烂熟于心,若是能够走马上任,倒是不错。

细想起来也就是这位前辈能够凭借昔日威名,震得住各怀鬼胎的那些个辽东总兵了。

洪承畴坐镇山海关时,已经察觉到下面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只是未有动作罢了。

当年袁崇焕擅杀毛文龙的例子还历历在目,洪承畴有心在开春之后整饬军务。

只是还为来得及着手,便接到来自京城的圣旨,不得不马上班师回朝。

“边务军事,本宫也略知一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朝夕之间便可改正,须得徐徐图之。爱卿能说出如此肺腑之言,足见忠君报国之心,本宫甚慰!”

等到老王头赴任,幺鸡就可以把锅甩给本家大爷了,让老王头去玩“铁锅炖大清”的战略游戏。

在“啪啪”东虏这方面,王在晋是资深专家,有花钱的办法,也有省钱的方式,等他到了京城再好好商量一番。

洪承畴说要将辽将及其部队调往关内,说明已经觉察到了关外部队不再可靠,随时可能因为战败而投敌,或者不战而降。

能对手下将领作出如此评价,也意味着老洪头的良心差不多还在明廷,没打算投靠新主子,甚至自立门户。

既然如此,那这货还是可以放心使用的,只要让他从事最为擅长的老本行就行了。

究竟其是否忠心,可以看看所部斩首的流寇数量再做评估,只是“献忠粽子”就有得玩了。

洪承畴旋即拱手施礼,以表自己的赤诚之心:“此乃臣份内之事,殿下但凡吩咐,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皇帝真不行了,太子就要继承大统,登基称帝,虽然这么想是大逆不道,可眼下皇室就是这么个情况。

洪承畴何等聪明,先接到圣旨,后见到皇帝,前思后想一番,心中便有了可进可退的万全之策。

幺鸡和颜悦色,很是满意地摆摆手:“洪爱卿不必如此多礼,你与孙爱卿同为我大明之栋梁,更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原本本宫召回爱卿并非为了眼下平叛,只是碰巧京营在昨夜临时倒戈相向。既然两位爱卿均已在场,本宫也就可以阐述一下入夏之前的计划了。”

就京营那群战五渣,哪怕兵力比勇卫营多一倍,都打不过黄得功的部队。

幸亏他们叛乱及时,正好赶上秦兵驻防城外,被西北大汉们一顿曝打。

不然等两大都帅都率部南下,畿辅兵力有限,他们还能多蹦达几天呢。

“不论何事,殿下尽管吩咐,臣洗耳恭听,莫敢不从!”

既然自己领旨在前,京营叛乱在后,那太子便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自己去办。

幺鸡便将给老孙头透露的事情又大致说了一遍:“本宫已得线报,现处湖广北部地区的张献忠与革左五营所部密谋在五月初复叛朝廷。张献忠此前还秘密接洽过李自成,李自成答应在张献忠起兵之后,其便进入河楠招募人马,与其遥相呼应。本宫决意先发制人,集结十余万重兵,南下围剿这股流寇,将祸乱大明多年的所有流寇斩草除根!”

杨进朝拿来一张两臂宽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图上包括泗川东部、陕茜东南部、河楠中南部、安徽西南部、江西西北部以及湖广大部地区。

为了这张可以将地理坐标尽收眼底的巨幅剿寇地图,幺鸡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算大功告成,等会议结束便让绣女拿去多绣几份,变成丝绸版本就容易保管了。

洪承畴闻言大为兢惧,一举剿灭这么多流寇绝非易事,可大话之前已经说出去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臣愿为殿下除此大患!”

倘若太子想要歼灭这数万业已投诚之流寇,需要调动多少兵马方能斩尽杀绝?由此又要耗费多少粮草与饷银?这些兵士、银两与辎重又从何而来呢?

幺鸡看出这货的眼神与几天前孙传庭的眼神差不多,都是在担心人和钱都不够多,便宽慰道:“洪爱卿不必忧虑,剿寇所需之物,本宫想来也筹措地差不多了。两位爱卿到年底之前,每月均可支应三十万两饷银,粮草按兵力足额供给,如若击毙贼首,赏银另算。孙爱卿任西路军都帅,主要对付革左五营与罗汝才所部。洪爱卿任东路军都帅,须歼灭张献忠所部,最终实现铁壁合围,让流寇在湖广地区全军覆没!都帅是从一品大员,只管军事,不管政事,可一心追歼流寇!如果超期,战事延至明年,每月所支饷银将下降到二十万两!”

眼下手里的银子不算太多,但足够支撑到年底了,每月六十万两剿寇预算,九个月总计五百四十万两,某太子还吃得消。

别说这笔钱,就算再追加四五百万两银子,只要能在明年年底之前歼灭流寇主力,那便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洪承畴一合计,己部每月能支取三十万两银子,当真不少了,太子为了剿灭流寇,也是下了血本了。

这是一项巨额投资,必须严谨计划,幺鸡继续说:“此三股流寇若是抱团顽抗,两位爱卿便可合兵一处,对其进行围歼。若其分散突围,自可自行安排本部人马进行追击,本宫只提供粮饷,不对指挥进行干涉,在京静候捷报传来。根据当下敌我之态势,本宫认为须在陕茜的商南、镇安、洵阳、平利四处设防,由赵光远部、左勷、萧慎鼎、张应贵部防守。在河楠的淅川、内乡、镇平、南阳、邓州、新野、唐县、泌阳、桐柏、信阳等地设防,切断流寇被窜之路,由张国钦部、虎大威部、陈永福部、刘国能部、李万庆部、王绍禹部把守。另调牟文绶、姜名武所部守卫信仰以东地区。”

某太子不会在自己苦心创作的地图上乱写乱画,顶多用缝衣针将各部将领的人名插在上面方便识别。

“孙爱卿将率本部贺人龙、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四总兵,及白广恩部、柴时华部、杨德政部、方国安部南下,湖广之龙在田与许名世二将均听你差遣。洪爱卿则可携王朴部、唐通部、李辅明部南下,左良玉部、苗有才部、张任学部、刘泽清部、杨御藩部、冯举部、马科部皆归洪爱卿指挥,含陈洪范麾下马廷宝部与徐起祚部。”

这么安排的话,孙传庭麾下有十位总兵,洪承畴麾下也集合了十位总兵,将逃跑总兵马科从山海关调回来,让他直接去打流寇。

这样就汇集了大致超过十万大军,还是刨去了吃空饷的份额,如果都算上的话,可能超过十五万。

兵力相当于流寇的两倍以上,围剿力度堪称空前,如果“献忠粽子”不能提前起兵的话,官军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殿下如此安排甚是妥当,这样流寇便无法北窜,只是臣觉得似乎南向与西向的兵力抑或是单薄了些!”

洪承畴是没敢说太子在这两个方向压根就没有布防的打算,将重兵从北向压过去,似乎有点把流寇往南方驱赶之意,为了避免触怒太子,才小心翼翼提及了一下。

幺鸡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安排的漏洞所在,便解释道:“泗川由傅宗龙负责,本宫已知会与他,调动所部死守入川通道,秦良玉的白杆军可做为防御核心。南向就不必设防了,仅需把手襄阳、武昌、荆州等重地便可。一来朝廷没有更多的兵力能够合围流寇,二来流寇南下要比北上好。本宫已从仙界得知,今后三年北方都将大旱。一旦流寇重新窜入北方,数月之后,便可膨胀至数十万规模,爱卿如何尽快剿灭?”

一旦让张献忠或者革左五营进入河楠或者重回陕茜,那他们就不是三万五万人马了,而是三十万或者五十万兵力,从星星之火变成漫天大火了。

到了那个时候,将全国兵力都抽调过来,都不见得打得过人家了,当年的翻车事故又要重演了,幺鸡可不想提前去见那棵歪脖树……

原来如此,洪承畴急忙向太子致歉:“臣愚钝不堪,还望殿下见谅!”

既然太子这么说,做臣子的便这般行事了,他也不想流寇被越剿越多,最后到了比官军还多的地步。

能将流寇压缩到如此规模已是殊为不易,如若使其有机可乘,其数量势必反弹回去,围剿多年之成果便将付之东流。

看孙传庭的表情好似对太子之言深信不疑,洪承畴刚刚抵京,对大部分变动的事宜还不明所以,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尤其是太子从仙界学到了什么,洪承畴是一无所知的,目前仅仅知道照搬仙界的牛肉拉面很好吃……

“无妨,洪爱卿刚到,对京城近期所发生之事还一无所知,一路劳顿,可先行歇息,待恢复神志之后,本宫再与爱卿商讨剿寇之策亦不迟!”

老洪头也快五十岁的人了,跑路七百里,骨头都颠散架子了,体力活干完还要干脑力活,不能可劲儿折腾人家。

“臣筋骨尚可,体力甚佳,殿下有事尽管差遣,仅待殿下圣谕,臣所部人马可进城歼灭贼兵!”

外城那边还能传来很是清晰的炮声,说明清剿京营尚未结束,此时若是休息,那这么多年的官场,洪承畴真是白混了,不管怎样都要出把力才行。

“爱卿有所不知,本宫事先知会各部人马,斩杀一个贼兵便可领十两银子,且城外之敌归孙爱卿的秦兵,城内之敌归黄得功的勇卫营。爱卿所部若是出战,一来会让旁人误会,二来也怕伤及无辜,因为凡是平叛士卒均需佩戴白巾,以方便识别。”

有了悬赏金额,估计秦兵在城外都杀红眼了,谁敢跟他们抢人头,那真是不要命了。

现在还没接到三大营其他五个副将被击毙的消息,可能说明还在屁股后面追杀他们。

幺鸡也想就此刺激一下从背面来的这四个总兵,人家吃肉,让你们连汤都喝不上。

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求胜欲,等见到流寇的悬赏令,他们也就能自动自觉地上阵杀敌了。

不然都特么跟左良玉一样,打得过就打,打不不过就跑,那没时候能歼灭全部流寇。

“若不是殿下及时提醒,臣险些酿成大错,臣定当自省,约束所部!”

洪承畴立刻感到些许庆幸,幸亏进城之前已经严令各部人马不得轻动。否则一旦出去抢攻,必将导致秦兵杀伤己方士卒。

倘若两边伤亡过高,冲突被激化,说不定还会变成部曲之间的火并,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种事,这可万万使不得。

救驾的功劳没捞到不要紧,只要不在太子面前犯下大错便好。

孙传庭就在这,真要是己部将领带兵抢攻,消息传进宫里,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幺鸡非常和善地摆摆手,毫不挂怀地微笑道:“无碍,爱卿无须自责,京营发动叛乱本就突然,与爱卿率部抵京全然无关。爱卿能够率领大军尽快前来,已然算是拱卫京城了,母后及本宫都甚感欣慰。对了,令堂可好?本宫还打算封令堂为一品诰命太夫人!”

官员的正妻可被封为“诰命夫人”,亲妈就能被封为“诰命太夫人”。

洪承畴是个大孝子,要笼络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老妈的身份抬高。

让这货感受到某太子是十分看重他们母子的,这样才能尽心竭力地为自己办事。

老洪头的亲妈也是很茛的忠烈女子,在大汉奸降清之后便与其断绝来往,拒不享受这个儿子的赡养。

在其带动下,洪家老少几乎都与洪承畴划清了界限,让他真正变成与老婆小妾相依为命的大员了。

洪承畴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叩首施礼:“臣已深受圣眷,臣代家母叩谢圣恩,万不敢再受殿下如此抬爱!”

一品诰命太夫人的名头很响,权力倒是没多大,但是却可以打折某个大汉奸儿子的狗腿,这点很重要。

幺鸡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也没让洪承畴起身,顿了顿才说:“本宫若是不封令堂,那就要封爱卿了!”

省略掉的一句是——爱卿当真想让本宫封到封无可封的地步???

古往今来,某人真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那就离死不远了!

第166章: 晓之以理

一线有二十位总兵参与围剿盘踞在湖广西北部的流寇,而在陕茜、河楠、泗川、铵徽等地防御的还有十余位总兵,合计三十多位总兵即将投入这场规模空前的作战。

不论是将领数量还是兵力规模,都超过了三年后决定明清双方命运的松锦大战。

实际上这次围剿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够速胜,则大怼朝还能尽快恢复元气。

若是难以在今年重创流寇,那么未来五年之内都要面临星火燎原的被动局面。

比较利好的是,对于围剿流寇,某太子认为官军有七成以上的获胜可能。

其一,这次没有让流寇先发制人,即使他们已经觉察到了,官军也早已做好战斗准备。

其二,参与围剿的官军兵力比历史上多得多,而且由两大得力统帅指挥,会更加高效。

其三,在装备了没良心炮之后,官军在火力上处于绝对优势,能够轻易压制住流寇。

除此之外,幺鸡也会继续开出悬赏,由于所有流寇并非京营这样有制式军服,为了避免杀良冒功,“啪啪”普通士卒没有奖励,只有擒杀上榜的贼首才会得到万两银子。

各路总兵想要得到巨额赏银,就得努力干掉大头目,其中张献忠的悬赏金额最高,达到十五万两银子,罗汝才以十万两居于次席。

革左五营的老蛔蛔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争世王蔺养成,每人的脑袋都值五万两银子。

落魄的李自成正在山里静待“献忠粽子”的佳音,但也跟革左五营的贼首等价,他手下的刘体纯、袁宗第、刘宗敏、傥守素、高一功、田化龙等人每人都值一万两。

比较起来,缺兵少马的快递李哥是最好打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得派人去搜山,搜不出来就直接放火烧山好了……

在湖广北部的三股流寇里,张献忠部战斗力最强,孙可望等部将也很之前,但要吃掉这块肥肉需要一副好牙口。

革左五营像五条鳗鱼,遇到强敌便化整为零,分散突围,若是来敌较弱,便会分进合击,凶狠撕咬,所以要收拾他们也并不容易。

罗汝才外号曹操,不但诡计多端,而且善于交际,在流寇里面人员最好,很多人都给他面子,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附近的贼友也不会弃之不理。

洪承畴的任务是很艰巨的,所要对付流寇里最为善战啊的张献忠所部,适当地拉拢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

“臣寸功未立,万万不敢代家母承受殿下如此抬爱!”

即将奔赴战场,太子要示好与自己,洪承畴倒是很明白,但“一品诰命太夫人”这个头衔的确有些过于耀眼了。

“爱卿不必推脱了,若是心怀感激,便替本宫剿灭张逆吧。等凯旋之时,本宫便给爱卿放两个月的假期,让爱卿回福健老家尽孝心。”

说出去的话不能在收回来,尤其是这种事,正好提醒一下“大蛤蟆”,你老木也是忠于朝廷的,你自己就瞧着办吧。

“臣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事已至此,洪承畴只得承下太子的这份好意,想报答圣恩,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反正这事又不花多少钱,就送一块金匾,最多搭俩玉镯首饰就完事了。

如此低廉就能要买人心,幺鸡当然愿意干,随即抿嘴笑道:“好了,平身吧,剿寇归剿寇,爱卿还是好好为大明效忠吧,顺便也可以经常吃牛肉拉面!”

虽然此时南方有南方的小吃,知名的面条也有好几种,但某太子的拉面味道显然碾压了本时代的同类产品。

洪承畴听见太子给自己的台阶,急忙起身接茬往下说:“殿下所言极是,这仙界牛肉拉面非比寻常之面,实乃天下第一面也!”

别的事要分三六九等,但谈到吃,上到首辅与将领,下到太监宫女和普通士卒,都有资格说三道四。

跟他吃面的那三个憨货一边吃一边哼唧,就跟猪一样,而且觉得不过瘾,还要吃大蒜,幸亏旁边的内侍提醒。

这要是等吃完之后,太子问起他们辽西边务,你一张嘴喷出满口臭味,那就……

“爱卿家中可有兄弟子女不曾入仕?”

幺鸡顺便要问一问大蛤蟆家里的情况,也算是对其关爱有加了。

“回殿下,倒是有几个弟侄生性顽劣,未曾入仕,做些小本生意!”

洪承畴不知太子为何如此发问,可也只能照实回答,该不会要赏几个官来做吧?

“本宫有意将这拉面馆开到福健去,想先爱卿老家开一家,所得收入须交税费两成,余下七成,三成是加盟拉面馆之费用,余下五成归爱卿家眷所有!”

貌似洪家是福健地区最好的合作伙伴,甚至超过了满嘴跑火车的郑老屁,他还是在倭国过他的啪啪小日子吧。

“这如何使得?殿下已对臣及洪家青睐有加,臣全家都对殿下感恩戴德,又怎敢谋取私利?”

谁敢跟太子合作做生意?一个不留神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太子赚三成,自己赚五成,这分钱比例哪怕是倒过来,都会让洪承畴心惊胆颤。

“是这样,本宫打算将拉面馆开遍全国,又不认识什么可靠之人,若是爱卿都不打算助本宫一臂之力,那普天之下,本宫还能相信何人呢?本宫只负责提供配方、人员及培训,爱卿家里要提供资金、场地、餐具等配套资源,且须自担风险,故占五成利润并不多。这也是本宫打算在各地均推行的固定比例,不会因为爱卿是股肱之臣就会有所倾斜,这点可以放心。”

等写好运营手册,御厨们掌握了拉面技术之后,幺鸡就可以躺着收钱了,一年十万两银子,这才叫某太子的日常,那滋味比拉面还要美……

这时候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还没有收到北方战乱的影响,日子过得很是安逸,对于中上层人士来说,每天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就剩下吃喝玩乐了。

用拉面赚钱相当于蚊子腿,可肉再小那也是肉啊,打不过多开几种店铺,将土豪们兜里的钱给榨出来,多多益善。

“臣还是觉得五成太多!”

洪承畴可不敢占大头,跟太子做生意不啻于与虎谋皮,得处处小心。

“不多不多,本宫有言在先,赚了钱,大家分,赔本了,洪家自担哦!”

某太子拿出来的都是软实力,砸钱这种事就要依靠合作伙伴了,要赔也是他们赔。

反正本宫是给你五成利润,你们家里怎么分,是单吃还是均沾,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是!臣定会通知家中兄弟,使其了然于胸,万不敢让殿下利益受损!”

洪承畴觉得哪怕是自掏腰包,也要把太子那份给补上,不可能上报太子生意赔本了。

“即使赔本了,本宫也不会损失什么,只要按照本宫所撰写的手册正常经营,拉面味道便差不了,若是洪爱卿都觉得好吃,面馆想要盈利当是不难实现。以爱卿的三分薄面,在家乡开设一家面馆,父老乡亲也会光临惠顾的。”

泉州是大怼朝的贸易口岸,有不少有钱人,如果吃过山珍海味的洪承畴都喜欢吃这个口味的拉面,想来抢占土豪们的胃口也不太难。

一碗只要五十文钱,对那些身价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两银子的土豪来说,面钱真的是九牛一毛,呼朋唤友过去来个几十碗加肉的,甚至包场都轻而易举。

“适才臣并非信口开河,此牛肉拉面当真是天下第一面,臣自认为吃过十数种面食,可从未吃过如此好食之面,用过两碗还意犹未尽!”

一提到面条的味道,洪承畴似乎就对这门生意有了信心,若按其中滋味来测评的话,的确没有赔本的理由,自己这朝廷大员都爱吃,士绅百姓更没理由拒绝了。

别处不敢说,在泉州打起洪家的招牌,乡亲们倒是会给自家些许面子,倘若味道与自己在宫中所用之面近似,那生意决然没有赔本的道理,说不定还会顾客盈门。

“孙爱卿是山茜人,本宫素闻山茜人好吃面食,不知孙爱卿如何评价此面?”

幺鸡可不会说自己的拉面如何好吃,那木有用的,得请吃过的人来评价,哪怕是找来几个吃过的太监宫女,都比自己自卖自夸更有说服力。

“臣吃过山茜、陕茜、畿辅等地诸多面食,深以为洪大人所言不错,此牛肉拉面无愧为天下第一面!面条弹韧,牛肉软嫩,汤汁鲜美,且拥有一种极其奇特之香味,使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朝廷里的吃面行家,那就数老孙头了,不说是唯一,也肯定是其中的几个翘楚,因为老家就是以面食为主,绝对是资深老饕。

孙传庭之前还不清楚自己为何在已经感觉吃饱的情况下还想吃,后来想明白了,就是那种奇特香味在作怪。

幺鸡闻言不禁暗笑,心忖:你们是闻得少,闻多了,没等吃就打饱嗝了!

“这便好,那孙爱卿也可以在老家开家牛肉拉面馆,老家可能客流量有限,可以先在较为繁华的太原府开设!”

用拉面来示好身边的得力干将,这恐怕是最廉价的投资了,要是赐丹书铁券,可无形投资可贵了去了。

“……臣万不敢由此奢望!”

这本来是评价面条好吃与否,却成了公然向太子所要好处了,孙传庭急忙起身施礼,澄清误会。

“爱卿不必如此,本宫也有意在山茜开店,可放眼三晋地区,除了爱卿,本宫又能相信谁呢?若是连爱卿都不愿帮衬,本宫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洪爱卿都答应了,孙爱卿不会拒绝本宫吧?”

拉面早晚要进军山茜,孙传庭是这地方最可靠的合作伙伴了。

“臣感激不尽,叩谢圣恩,定当竭尽全力!”

说是合作做生意,其实就是太子给两个左膀右臂下发的奖励,每年赚个几百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当官当到这个品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孙传庭与洪承畴对视一眼便全然明白了。

哪怕今后因为作战不利,被朝廷革职致仕,回家之后也能有份妥贴的收入。

“平身吧,本宫说这些,无非就是要表达一个意思,只要两位爱卿精忠报国,本宫便可为两位爱卿排除后顾之忧,家中无事,方可在前线安心作战!”

南边剿寇任务干得好的话,山茜和福健全境都可以给你们,就算只开十家面馆,每年也能稳稳落袋数千两银子,这可是完全合珐的收入,想怎么花都可以。

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幺鸡可不会跟一般人说,对外面,讲的都是大义,那都是忽悠人的套话。

跟这俩人精,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来直去,言简意赅,最好不过。

孙传庭可能还好一些,“大蛤蟆”恨不得长三个心眼,对付这种人,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钱才能收服,如果加上几匹“扬州瘦马”,胜算应该会更大……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效死命!”

“臣誓死剿灭流寇,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这便好!眼下也没什么可赐的,就赐两位爱卿两把扇子吧,上面有本宫所作的那首诗!”

幺鸡让杨进朝取过两把大号的折扇,送给自己的左膀右臂。

洪承畴打开定睛观瞧了一遍,内心震惊之余,立刻赞叹道:“此诗气魄豪迈,卓尔不凡,乃是震古烁今之佳作也!殿下大才,有此宏图之志,我大明必然中兴在旺!”

有家母自幼教导,又经恩师点拨,才高八斗不敢说,但洪承畴自认为朝廷里也少才学与自己匹敌之人。

但太子此诗忧国忧民,暗含壮志未酬的悲愤之情,看过便会让人血脉喷张,立志报国,绝非凡夫俗子之作可比。

与太子交谈许久之后,洪承畴发现太子完全不像是个十岁孩童,不论是谈吐还是心计,均远超成人,甚至连自己都要处处小心。

若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到也合情合理,无非是周皇后以及那些东宫讲读了,但成人的举止与神情却是孩童学不来的。

太子言行与成年人如出一辙,只是身材差得较多而已,难道从仙界游学归来,便真的会大开眼界?

不然这牛肉拉面便无法解释了,扇子上所写的这首诗也是如此。

“还须本宫与两位爱卿供同努力才是,洪爱卿刚刚抵京,对这几天发生之事还不曾知晓,大事小事都说完了,进朝可以给洪爱卿大致介绍一番。”

上朝上了三天,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听到内容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不巧,杨进朝刚好是目击者,全程见证到了如此盛况……

第167章:借刀杀人

得到了太子的许可,杨进朝自然可以绘声绘色地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如说书般概述了一遍。

包括抄没勋贵、致仕阁老、下狱杨嗣昌、收拾陈必谦与李觉斯、前去杨士聪府上赴宴等轶事,以及免除三饷、复征三税、以工代赈、筑城垦田这些政务。

也不用他再添油加醋,因为这些事就跟一般富有奇幻色彩的故事一般引人入胜,尤其是那公然欺君的“黄豆公”,真可谓大明开朝二百余年来“第一神人”也!

某太子认为自打穿越以来,所惩处的朝廷大员还没有弄错过,该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徒,抄出的家当都以万两为单位来计算。

其余与自己互怼的大臣,即便说的再过分,也顶多去山栋挖矿而已,这宽人律己的行使作派,还远远称不上曝君的名号。

听到杨进朝所言之内容,不禁让洪承畴连连惊诧,错愕到自己张了半天的嘴,都没有察觉到,全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没想到太子年纪不大,却能干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如此看来,黄口之际的太子确有一代明君之特征。

假若太子真在仙界见到了太祖高皇帝,被其耳提面命,又带回大量先进学术,大明中兴真是指日可待也。

抄没了诸多勋贵与大臣的家产,想必困扰朝廷多年的岁入之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太子肯每月拿出六十万两饷银来剿寇就是最为明显的信号。

洪承畴估计抄没出来的金银总计怎么也能超过五百万两,这样一来剿寇饷银就有了着落,只要军费充裕,让各部没了后顾之忧,将士们自然会在前线奋勇拼杀。

抄没这种事跟他是没多大关系的,只要太子重用他一天,就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家母即将获得“一品诰命太夫人”的头衔就是最大的一块免死金牌。

知晓太子主动免除了“三饷”,又力主“复征三税”,这让洪承畴在感怀之余,又为太子的政令感到些许担忧。

矿税、海税、商税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早在万历年间便收过这三样,结果遭到了南方士绅商贾的强烈抵制,太子将“三税”重新提上议事日程,结果有些不甚乐观。

作为泉州人,洪承畴非常清楚海商的德行,在那些人看来,复征海税与商税便是动了他们兜里的银子,定然不会束手就擒,朝廷这项政令落实到地方只怕最后会事与愿违。

各地商贾少交或不交三税已成惯例和趋势,且与地方官员互相勾结,关系错综复杂,实难快速根除,没有雷霆手段加以扭转,本朝“复征三税”的做法可能重蹈万历朝之覆辙。

至于太子用“皇庄”换金矿的事情,内阁和六部都同意了,洪承畴更不会加以评述,大量征召采掘金矿倒是一种不错的赈济方式。

因为从金矿挖出来的就是金子,根本不需要担心销路,参与开采的百姓越多,对山栋地方的收益就越大,对朝廷的负担也就越轻,而且还能增加岁入,确系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若是山栋与陕茜这两个严重受灾的地区,均能有条不紊地实施太子以工代赈政令的话,北方灾情对大明的影响起码会减弱一半左右,大部分灾珉有了活计就不会在想着造返了。

事关数十乃至上百万人之生死,此事换成谁人来接受都将是无比棘手,可太子却能轻易化解,不得不说极有可能真是得到了仙界太祖高皇帝的点拨。

如今即将南下剿寇,官军兵多将广,粮饷充足,计划周密,且是先发制人,若能一战而定,便得以永绝后患,彻底平定贻害大明多年之叛乱。

剿寇之战在年底前结束,明年开春便可将十余万大军调往北方,全力应对频频入关劫掠的东虏贼寇,或可改变二十年来大明被动挨打的不利态势。

“大蛤蟆”在缜密思索之时,幺鸡则在合计,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早朝不用上了,自己还可以睡懒觉,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啊。

坏消息是外城的战事远未结束,自己这懒觉可能还会被枪炮声惊扰,会睡得很不安逸。

在黄得功与孙传庭的协助下,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睡不睡得好就是次要问题了,无关痛痒。

还有一个更小的坏消息,明天应该是休息日,这下被京营渣渣们彻底搅和了。

不但没法休息,还要让内侍们准备点实验器具,自己好着手炼制磺胺,顺便培养一下宇宙无敌的绿毛哈密瓜……

等杨进朝将说地差不多了,洪承畴旋即拱手赞颂道:“殿下游学仙界,返蛔人间定可拯救万物苍生,免遭流寇东虏荼毒,保我大明江山社稷,真乃朝廷甚幸,万民之福也!”

听了杨进朝那如梦似幻的“故事会”之后,洪承畴已对太子刮目相看了,真是人不可依年纪老少而作出定论。

圣上与先帝执政多年,也未有如此惊人之举,反倒是太子监国三天便能去伪存真,惩奸除恶,让朝廷上下气象更新,使百万灾珉有所依靠,可谓英雄出少年。

“爱卿过奖了,在仙界时,太祖皇爷爷命本宫转告两位爱卿!”

装神弄鬼的时间到了,这才是能吊其胃口的好东西。

“臣洪承畴孙传庭恭听太祖高皇帝圣谕!”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当真的来听,两位重臣直接跪地叩首,尤其是太祖爷的口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到的。

“太祖皇爷爷说两位爱卿都有治军统兵之才,扶大厦将倾之力,可比当年徐达、刘伯温,只要老实做人,踏实做事,便能安然终老。所得功名利禄自不用本宫赘述,平身吧。”

本来还想说剿灭流寇就封你俩为伯爵,跟便宜姥爷之前的头衔是一个档次的,但能否尽快剿灭都两说,所以暂时也不用提这茬了,免得心里痒痒。

“臣定谨记太祖高皇帝圣谕,克己奉公,洁身自好!”

“臣定谨记太祖高皇帝圣谕,守正不阿,戒骄戒躁!”

听起来,太祖高皇帝对自己的评价还可以,虽然没说优缺点,但所叮嘱的内容并无刻意批驳之意,做起来也并不困难,万一是真的,那今后便可以凭此为做人处事之信条了。

装神十秒钟,弄鬼一辈子,幺鸡煞有介事地淡然说:“两位爱卿明白便好,本宫相信两位正气凛然,必能言行一致,平身吧。较于两位爱卿,有些人就不那么老实,更不踏实了,吃着皇粮,领着饷银,却在三心二意。太祖皇爷爷请军师刘伯温掐指测算过,若无本宫重蛔人间,我大明总兵有不少都是如此,看吧!”

幺鸡将面前的两个信封推到桌前,方便二人来取,会意的洪承畴与孙传庭双手承托,小心翼翼地掏出信纸翻看,不禁大惊失色。

刘基刘伯温当年号称“算无一失”,是太祖高皇帝身边的头号军师,帮助朱元璋成功北伐,建立了历史上一个自南向北,推番前朝统治,继而统一华夏的朝代。

其测算之才华据说超过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堪比辅佐汉高祖称帝的张良。

正因如此,两位重臣才对信纸上的文字惊愕不已,几乎到了魂不附体的地步。

尤其是孙传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几个总兵,下场会如此不堪入目。

贺人龙、牛成虎、郑嘉栋、萧慎鼎这几个怂包都临阵脱逃,左光先与招抚来的白广恩更是无耻,竟然降了贼兵,高杰被奸细部下所杀,只有左勷算是正规的战殁,尤世威则死于贼兵之手。

“殿下,臣愧对圣眷!”

孙传庭再次跪地,叩首谢罪,原本以为自己练就的也是一支精兵,按信纸上所言,手下秦兵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总兵与副将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还不如在辽东战殁的那些个同僚们。

“刘军师曾为爱卿算过一卦,若无本宫从中帮衬,爱卿将于四年后战兵败身亡,随后爱卿手下的将领们便会降的降,跑的跑,秦兵便不复存在了。”

这次不是忽悠,完全是真事。

柿园之役失败后,孙传庭又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再战。

不过甩锅爹再次催战,导致新兵未能成军,孙传庭便不得不从潼关出师。

结果在河楠郏县遭遇快递李哥的主力,双方鏖战到最后,秦兵首先崩溃,被杀四万,老孙头也死于乱军之中。

“……”

听到这个消息,孙传庭的身体都变得僵硬了,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若是刘伯温亲自测算过的,其结果自当无错,此乃天劫也,自己决计无力回天。

“洪爱卿将于三年后为给锦州解围,率军战殁于松山!”

幺鸡也不想再刺激老孙头了,而且给大蛤蟆留了点面子,将投降说成是战殁,直接点破对大家都没好处,而且还是大玉儿在牢里出了一份很特殊的力……

“臣治军无方,愧对殿下!”

提前得到了自己的死讯,洪承畴顿生悲伤之情,可结合手中的那张信纸,又觉得无地自容,伤心至极,竟然痛哭流涕。

王朴因临阵脱逃而被处斩,唐通先降贼后降清,张任学拥兵怯战被褫夺总兵之职,左良玉做的更绝,直接发动叛乱,公然对抗朝廷,还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么?

若是太子不将自己从山海关调回,继续留守辽西时间一久,必然将与清军决一死战,真若是自己身死,手下降清,那么是役必然将是一场大败,如何有脸面来面对太子?

“本宫先给两位爱卿看这信件,不是让爱卿自责啜泣,而是要加以警惕,防患于未然。俗话说,用人用优点,防人防缺点。既然已经知晓这些人最终的结果,两位爱卿今后带兵时便可加以提防,此事只有我等三人知晓,切不可外传他人,平身吧,自责流泪可不能剿寇驱虏。”

给他们看这个也是为了他们好,某太子是知道如何用人的,但是两个帅才却还蒙在鼓里,都把自己手下当成精忠报国的得力干将来用。

这倒是没错,可心里一定要有数,谁有什么小心思,都要掌握地明白无误,谨防听封不听调的东西,更要调那些个心怀鬼胎的玩意去前线,跟流寇去玩互相伤害的游戏。

“两位爱卿这下便知道如何用人了吧?等城外战斗结束,论功行赏之时,本宫会升高杰为总兵,拆分贺人龙所部人马,高杰与贼兵算是故交,不能前去剿寇。秦兵其他各部,由孙爱卿见机行事,无须事先上奏。洪爱卿等王朴抵京之后,先作为证人参与杨嗣昌一案的审理,然后由洪爱卿带起南下剿寇,命其戴罪立功,若有不轨之处,爱卿可先斩后奏。对唐通、张任学、左良玉等人皆是如此,尤其要警惕左良玉,此人偷奸耍滑,绝非善类,善于杀良冒功,劫掠百姓财物,被百姓冠以‘匪寇将军’之绰号!对于这些居心叵测的总兵,两位爱卿可命其打头阵,消耗所部人马,不然久而久之,必成朝廷大患!”

想要歼敌,取得胜利,首先便要甄别内部,排除异己。

不然自己本事再大,都得被一群猪队友活活拖累死。

某太子让这俩位主帅率大军南下剿寇,其实要消灭的远远不止账面上的那些流寇。

信纸上的这些人也是早晚要被一笔勾销的,但做的不能太过明显,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留着他们就是定时炸弹,只要战事不顺,便可能随时爆炸,伤害到自身。

如果能借流寇之手,将他们根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是两边同归于尽。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不辱使命!”

洪承畴与孙传庭这下算是托底了,有了这张信纸就等于抓住了手下的小尾巴,谁内里是什么模样,看过信纸便会一目了然。

如此易事,刘伯温定然不会算错,今太子又有言在先,赋予自己先斩后奏之特权,自己那便可照信纸上的结果来对待一众属下,往后治军剿寇便可事半功倍。

太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最明白不过,就是要借流寇之手,来收拾掉这些朝三暮四的将领,自己照办便决无过错。

转念一想,太子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心计,真是……

第168章:奇葩总兵

某太子相信得到器重的孙传庭是不会背叛自己的,给其留了很大面子的洪承畴一时半会也不会自立门户或者抱旁人的大腿,所以才给他们看二十个总兵最后的下场。

在剧透之后,两大都帅便得以更加容易的驾驭大部分偷奸耍滑之徒,统军征战要知己知彼,指挥下属也要力争做到知根知底,否则很容易被这群二五仔总兵给卖了。

明末很多将领的所作所为都与流寇无异,指挥部队劫掠百姓是司空见惯之事,杀良冒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从南到北,剿寇总兵们的作战原则基本一致,几乎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贼兵若强则败逃,贼兵若弱则追赶,贼兵若败则邀功,贼兵若盛则投诚。

以纵兵作恶的“匪寇将军”左良玉为最为典型的代俵,所部人马身为官军,却施流寇之行径,过往百姓无不憎恨。

本人更是骄横张狂,有恩于他的侯恂督师都驾驭不住,钦差杨嗣昌抵达湖广战场之后曾九檄传之,喜好养寇自重的左良玉直接弃之不理。

但说是军阀化都是抬举他们了,个人军事才华与政事作为均远远达不到五代十国时期各地军阀的割据能力,所以也就从来没形成所谓的地方割据,得以长期存在。

这些自私自利的总兵里也就是左良玉算是矬子里面拔大个了,在崇祯十七年于武昌拥兵数十万,号称百万,不过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左良玉死后,秘不发丧的左梦庚率大军顺江而下,企图一举夺取南明正权,自行登基称帝,却在铜陵遭遇黄得功阻击,被打得大败,随后便投降清军。

一堆墙头草总兵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其他都是欺软怕硬的玩意,算是官军身份的流寇罢了。

明末朝廷对财政收入失去控制之后,最为恶劣的结果便是对将领和部队失去了控制。

卫所制被募兵制取代之后,一个最大的弊端便是在军饷吃紧时,各部将变成将领们的私有物品。

私有化之后并非直接导致明军战斗力下降的主因,受戚继光完全控制的戚家军仍然能够南征北战,不论是对付倭寇还是檬古都能够所向披靡。

其根源便是家丁化,将领用吃空饷与克扣士卒俸银的办法来供养少量精锐,将其变成嫡系家丁,这种本末倒置的治军方式使整个部队被一分为二。

得到好处的家丁自然愿意为主将卖命打仗,而利益受损的普通士卒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日常训练敷衍了事,到了战场更不可能以命相搏。

任何一支“二元化”的明军都不可能成为精锐之师,面对流寇或许还有胜算,一旦遭遇敢于硬碰硬的清军,绝大部分明军都将一触即溃。

将领贪生怕死,士卒偷懒耍滑,将士之间更是离心离德,这样的部队面对清军是不可能打胜仗的,辽西诸部就是明显的例子,不打则已,一打就崩。

幺鸡不想控制这些本就控制不了的将领,也不想收编这些烂到根子的部队,有那银子还不如让周遇吉重新招兵买马。

让这些与朝廷貌合神离的部队都调到南方去围剿流寇,打赢还能为大明根除祸根,打输了也无所谓,这些将领本就死不足惜。

如何用与如何用死他们,就是老孙头与老洪头的事情了,两张纸上写的清清楚楚。

即便以后真出了反水的事情,某太子也不会背锅的,这锅今天就已经甩出去了……

背锅?

不存在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背锅了!

本宫有钱又会装神弄鬼,怎么可能把锅自己背上?

来到大明,就是要证明儿子的甩锅能力要比老子强!

甩得潇洒,甩得开心,甩得精彩,甩得刺激,甩得天花乱坠,甩得无以伦比!

“此乃天机!本宫泄漏给两位爱卿已然是有伤天和了!还望两位爱卿切莫泄露!”

幺鸡拿出一打纸,上面写着二十位总兵的履历,都是两大都帅各自麾下的将领。

“臣遵旨,万不敢泄漏分毫!”

“臣若泄密,定遭天打雷劈!”

承诺发誓之后,洪承畴与孙传庭才恭恭敬敬地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内容。

每个总兵只有一张履历,简要概述了今后数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就是这区区数行文字,便看得两个半大老头心惊胆颤,错愕不已。

洪承畴首先看到的便是左良玉那张简历,因为这逗芘比较特殊,某太子是最后写的,所以被放在了在最上面。

左良玉今后五年的所作所为,几乎让洪承畴恨得咬牙切齿,深恶痛绝,身为朝廷大将,怎能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前期剿寇时我行我素、不停号令也便罢了,到了后期,竟公然兴兵反叛,攻击朝廷,此厮到了地府,如何来面对列祖列宗?

“臣斗胆跟请殿下先行诛杀左良玉,谨防后患无穷!”

左良玉品行如何,洪承畴素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数年之后居然开始祸害天下,刘伯温一生神机妙算,到了仙界辅佐太祖高皇帝,自然不会误测,对付此厮必须处之而后快。

“爱卿不必如此心急,左良玉并不知晓爱卿已然知晓他的秘密,爱卿为何不将计就计呢?左良玉即便是一只狼,爱卿用流寇作为鲜肉,不断对其诱惑,这只狼饿久了也会上钩的,等到用的差不多了,再……爱卿莫忘其子左梦庚!”

对于左良玉这种人,并不需要光明正大的手段,用过河拆桥的办法来收拾卑鄙小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论剿寇成败与否,其他总兵或可免死,左良玉都不能留,因为这货对朝廷和百姓都危害太大,而且要把他儿子左梦庚也一并“啪啪”掉,父子俩都是名副其实的害群之马。

“……臣遵旨!”

既然太子不愿意临阵斩将,有伤士气,那便将计就计也好,洪承畴这下对左良玉有了新的认识,心里也有了令其卖命的计策,届时软硬兼施,不怕其不乖乖就范。

左良玉下面是比他没好到哪去的刘泽清,作为江北四镇之一,没等清军南下就早已派人前去觐见了,最后因谋反罪而被凌迟处死算是罪有应得。

“对于刘泽清……爱卿可以在开战之前将其枭首祭旗!他的一众从属,均要拆散部署到其他总兵那里,令其冲锋陷阵,如若不从,立即就地正法!”

犹如饿狼的左良玉多少还有点用,怎么着也打过两次硬仗,差点阵斩张献忠,还顺便干掉了南阳的土匪杨田、侯驭民、郭三海等人。

相比之下,怀私观望又睚眦必报的刘泽清便只会拥兵自重,自己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放纵手下大肆洗劫百姓,对朝廷真是一无是处。

某太子要借洪承畴之手,来彻底消灭掉这支官版流寇武装,凡是不为朝廷出力的,从总兵到士卒都不应该存在,一个都不行。

“……臣遵旨!”

太子对左良玉还算是斩监候,正主多少还能活些日子。可对刘泽清则是立斩不赦,等这位总兵到了帅帐,便要令其人头落地,方可除之而后快。

结合适才看到刘泽清之后事,洪承畴也就释然了,刘泽清在剿寇时算是半分力气都未出,本人骄悍跋扈,又屡次违抗朝廷命令,确实该杀。

对于如何招来这只狡猾的“狐狸”,幺鸡也有相应的办法:“本宫将命刘泽清驻防济宁,保护运河枢纽安全,这是个肥缺,相信他定会听命!爱卿领大军南下,若是抵达济宁,见到刘泽清,可直接将其诛杀,所部不从,爱卿便可一并根除。若其迟滞不前,爱卿则可兀自率军将其剿灭,算是为珉除害!”

刘泽清向来贪财好色,济宁又是连接南北两端漕运的重要枢纽,驻防这里可以得到了过往商贾的大量上供,油水极为丰厚,以刘泽清的德行,不上钩是不可能的。

但凡事也有万一,这货要是真的不来,那就让洪承畴率领麾下的几个总兵找打上门去,以刘泽清所部的战力,以寡敌众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殿下英明,此厮贻害甚重,必须根除,臣定不辱圣命!”

斩杀刘泽清,可以儆效尤,也能给喜好投机取巧的左良玉提个醒,洪承畴是没指挥过刘泽清,但观其今后之行径,理应被凌迟削首。

比较起来,在简历上只会跑路的王朴与马科都算是姑且能用,打东虏或许不行,但南下剿寇想来问题当是不大。

幺鸡也是想借此机会干掉左良玉,但一次砍掉两个总兵,可能会让其他总兵心生畏惧,更加害怕老洪头手里的尚方宝剑,或许前去围剿流寇的官军将不战自乱。

前期先砍一个刘泽清就够了,左良玉的人头暂且寄存在他的脖子上,等某太子需要的时候再让洪承畴将这玩意取走,砍下来当球踢也不错。

残忍?

一点都不!

你去问问被左良玉手下祸害过的百姓们,这么做残忍不?

在大明境内居然敢玩以战养战的蝗虫游戏,简直就是大明版的华伦斯坦!

将左良玉交给这些人,只怕他们什么都不就,就能将左良玉生吞活剥了,而且是全程手撕!

如果左良玉刻意怯战或者未出全力,那不用等到剿灭流寇,半道就可以让老洪头把他给砍了。

期限先定一年时间,左良玉真有本事把张献忠给包成粽子,某太子说不定还能特赦这货,褫夺其兵权,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不过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张献忠所部虽然规模不大,但留存下来的都是征战多年的精锐士卒,同时对战官军五六个总兵的人马都不在话下。

左良玉若真有逆天运气,能将上次自己所差的那刀给补上,当场半劈张献忠,那十五万两赏银足够他回家跟儿子一起做二十年土豪生活了,如果他能活到那个岁数的话。

洪承畴麾下王朴、马科、唐通这三匹很会跑路的“快马”,唐通在甩锅爹快上吊的时候还跑来勤王,虽然最后投敌,但忠心多少还是有的。

降清之后驻扎德州,主要负责造船,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剿寇卖力,大致可以免于一死,还能继续当他的总兵,而另外俩人就要长期观望了。

王朴冬天的时候把卢象升给卖了,自己跳票跑路了,跟他一起跑路的还有杨国柱和虎大威,三年之后的松锦大战时是二次跑路才被朝廷处斩。

如果杨国柱和虎大威这两个跑路总兵能继续被重用,那么王朴在理论上也能用,毕竟被清军吓破胆的大明总兵,某太子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再者说,翻翻洪承畴麾下这些总兵的材料,如果按罪量刑的话,最后得砍掉一半的总兵,没等去剿寇,队伍就得散架子。

洪承畴所部的行军路线是先在畿辅地区让王朴、马科、唐通、李辅明这四总兵集中,然后沿运河南下济宁,宰了刘泽清祭旗,之后去河楠带上张任学所部人马。

进入湖广之后,再与左良玉、苗有才、杨御藩、冯举这四路总兵汇合,当众宣布关于进剿的圣旨与相关奖惩条例,便可自东向西,杀奔谷城的张献忠老巢。

先期在畿辅地区集合的四个总兵里,只有唐通与李辅明还算是靠得住,听封又听调,剩下那俩就难说了。

以保卫京城为名,先来个调虎离山,将马科所部从山海关抽出来,不然直接告诉他要远征湖广,这货肯定当场表示自己腹痛难忍,无法复命,还望太子另择他人。

王朴的情况也差不多,先要当把证人,与杨廷麟一道将已被下狱的死胖子杨嗣昌弄死,再出兵湖广,就怕他害怕某太子追查卢象升之死,躲在大同不敢过来。

如果他真的心里有鬼,不敢率部来的话,就得让杨国柱或曹变蛟所部来顶他的缺,某太子还得想办法派兵去进剿王朴,北方的局势就彻底变成乱炖了。

甲总兵不来,就要用乙总兵顶替,然后让丙总兵和丁总兵围攻甲总兵。

幺鸡得先做好各种应急预案,不然等真出了事,那就直接抓瞎了。

王廷臣可以去补马科的缺,驻扎山海关,可谁去接防离开密云的唐通缺还得伤脑筋。

现在的情况是十个锅只有六七个盖,要是能甩出去三四个锅就好了……

兵力不够就无法对流寇形成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实施围剿计划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第169章:进兵路线

能收拾掉刘泽清,自然也能麻痹左良玉,对于这位“匪寇将军”,幺鸡也有对付他的办法:“爱卿率军兵至湖广与左良玉所部汇合,可先告其本宫谕令,封左良玉为‘荡寇将军’,赏银一万两,擢升其子左梦庚为副将,赏银五千两。原副将罗岱晋升为总兵,赏银五千两。按总兵衔,将左良玉所部人马一分为二!洪爱卿,罗岱为一员悍将,勇猛不亚于当年的曹文诏。若是罗岱所部兵力较弱,可将刘泽清乞降残部交予罗岱指挥,令残部士卒冲锋陷阵,若有怯战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就地正法!”

既然罗岱骁勇善战,非常能打,那就没必要再听命于左良玉,良禽择木而栖,左良玉也不是什么“好玉”。

跟着他只有两条路,要么跟着他造返,下场不会好到哪去。要么被他卖了,直接被坑死,原版的罗岱也是这么战殁的,某太子就不能让他给左良玉背锅了。

原来的十个总兵,刘泽清即将被处决,将罗岱晋升为总兵,还能凑齐一个整数。

左良玉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朝廷已经把他目前想得到的东西给他了!

幺鸡不相信刘泽清被洪承畴给处理掉了,他的部下还能继续蹦达。

刘泽清手下的那些将校士卒,愿意投降也可以,不愿意就直接送他们上西天!

凡是投降的也不用送去半岛挖矿,还可以继续留在军中效力,跟随老洪头前往湖广去剿寇。

杀敌照样能领赏银,但是敢后退半步,他们可以选择被后面督阵的砍脑袋或者砍掉腿。

“……臣遵旨!”

太子这招名义上加封赐银,实则分割部曲的方式真是狠毒,便是“捧杀”之策,洪承畴听了都感觉脊背冒凉风,太子如此憎恶左良玉,自己便要找个机会将其置于死地。

此番南下,刘泽清是第一个,左良玉就是第二个,谁是第三个,只怕等到剿寇时便能看清楚了,太子已经有言在先,自己可先斩后奏,作战不利者,皆可杀无赦。

“每月所支取的三十万两银子,除日常发放的月俸与购买粮草、补充弹药外,剩余部分皆可由爱卿自行安排,哪部作战得力,便可奖赏,数额自定,事后奏报给本宫即可。战殁抚恤一律按照一百两银子发放,家中可免五口全部赋税十年,凡贪墨抚恤银者,皆按谋反罪惩处。”

两大都帅每人麾下至多也就六七万人,即便每个士卒的月俸从一两五钱提高到二两银子,刨去士兵俸禄与就近采购的补给,每月差不多能剩余三四万两以上。

这笔钱某太子就不打算往回要了,干脆让两个老头拿出来奖励手下的有功之臣更好,毕竟没人会嫌手里的银子多,能不能领到这笔钱,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喽。

“臣代众将士叩谢殿下宽宥!”

洪承畴说完,孙传庭也跟着他跪地叩首,领兵打仗多年,两人感觉最困难的事情不是绞之不尽的流寇,而是口袋里捉襟见肘的银两。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督军不觉银子少啊,要厉兵秣马就要大肆筹备,购买什么物件都要花钱,没钱便一筹莫展,寸步难行。

每月这三十万两饷银,对他们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只要银两能够按时支应,即便手下总兵心怀鬼胎,也能有的放矢,将流寇绞杀殆尽。

“本宫前番也说了,每月两位爱卿均能支取三十万两银子,直至年底,逾期降至二十万两。本宫惩治贪墨,现在多少也算是有了点银子,两位爱卿即将奔赴前线,大可不必为饷银之事劳心费力,所需粮草也将按时按量运抵前线。目前唯一所差可能便是武器弹药,等外城战事结束,可将缴获京营的军械物资分发给两位爱卿,余下部分从库房调拨,本宫再令城内所有军械厂加紧赶制,想必在出征之前也能装备一些,倘若依然不足,可凭本宫谕令从沿途府库中抽调。”

银子是足够用到年底了,粮草也不用从京城带去,到了地方自有人会提供,某太子不用出一麻袋粮食,连马吃的草料都不用出。

最伤脑筋的就是兵器,给一个总兵补充五百支火枪,十个总兵便是一万支,如果城内的军火工厂来不及生产,就得把京营那群雑碎全部抓住才行。

好在动手的只是秦兵和勇卫营,老洪头带回来的部队并未掺和进去,而且对面是一群战五渣,技术兵器损失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南下的官军对付流寇就的抡起大片刀了……

“殿下英明!”

这俩孙传庭与洪承畴都大为舒心了,只要钱粮都到位,兵力又超过流寇,德胜凯旋便指日可待了。

“再有就是做好军中的卫生防疫,对于在北方各地肆虐多时的疫病,本宫已有了应对之道,相关的手册将在大量印刷后发放到军中。行军时多带石灰洒至营寨各处,尤其是粪便需要立即清除掩埋。再有便是不能喝生水,必须喝煮沸后的水。如有士卒发生病疫,必须被及时隔离,病死之后必须烧掉后掩埋。”

幺鸡可不想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码起来的这支大军没等去包粽子,就被传染病给撂倒了,再想组建十万人规模的官军,只怕要尽起北方之兵了,那就真要伤筋动骨了。

“臣遵旨,定会小心行事!”

孙传庭上朝多日,对如此疫病也有所了解,太子如此重视疫情,为此还特意设立了医部,更要着手组建治病救人的医院。

自己必须千万谨慎,因为这疫病可不是三两天便能治好的头疼发烧,一旦大军之中爆发疫病,那所部便失去了战力,不等流寇来打,便会不战而亡。

在畿辅地区等待补充之时,便要遣人四处采购太子所推崇的“达能”特效药之需的几味药材,决计不能等到行军再在沿途采购,如此安排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洪爱卿刚到,还对疫病不太清楚,一会儿本宫说完,孙爱卿私下可对其解释一下,现在可以商量进军路线。洪爱卿前率部沿运河南下,在济宁诛杀刘泽清,随后折向西南,在信阳与左良玉等总兵汇合,此后要兵分三路,分别从邓州、襄阳、南漳杀向谷城。孙爱卿先经河楠西部奔陕茜南部,再率部从淅川、商南、上津、白河四地杀出,白河这路人马可沿汉水直取勋县。”

面对咄咄逼人的铁钳攻势,幺鸡相信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那一部人马都无法北上,因为二十个总兵身后还有一道防线,只有突破这道防线才能进入河楠与陕茜。

即便能侥幸成功,连闯两关,突围之后的流寇也势必会折损过半,如果战事不利,某太子还可以立即命令保定总督杨文岳率三四个总兵前去增援,不怕流寇孤单寂寞。

孙传庭看着地图上盘算了半天,严肃认真地回禀:“殿下,此进军路线只怕须耗时二十天以上!”

携带大量军械装备,即便走官道,能日行百里已经算多了,从北直隶到河楠便要十日,再从河楠至陕南也须如此时间,再快只恐将士疲惫不堪。

幺鸡也知道老孙头向来憨厚,很少将空话,自己也测算过,从京城到安阳便是四百多公里,折合九百里地,走完这段路少说也得九天时间。

如果再从这里走到陕南,差不多也得这么长时间,在烈日下连续长途行军,二十日敢到目的地已经算是快的了,想再快的话,就只能给每名士卒都配备一匹马了,哪怕是驴也行。

幺鸡也不是不通人情,便宽限了一些:“本宫给孙爱卿二十五天时间,期限之内,所部必须赶到出兵地点!”

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了,“大粽子”应该在五月初五举行“咸鱼翻身活动”,如果得知甩锅爹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太子监国时又发生了叛乱,那么他们同伙反叛的时间可能大大提前。

某太子打算在四月二十五日对其进行进剿,再快的话,自己这边也没有准备妥当,别说是武器弹药运到前线去,就算是麾下的各支部队都赶不到指定地点。

今天不算,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三四天左右,这里面还有各部在京城周边等待补充给养的时间,大概一周左右,刨去这个不计,行军时间其实是非常紧张了。

“敬请殿下放心,臣定会率部按时赶到!”

二十五天就差不多了,尽管需要长途跋涉,孙传庭就这个期限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如果还不行,就提前拔营回师陕南。

“洪爱卿觉得时间如何?”

大蛤蟆的前半段都是运河,在与老孙头的马拉松比赛中占了大便宜,士兵只要上了船便能全天候进军,而且风雨无阻,除了排泄之外,都可以在船上休息。

唯一必须要浪费的时间就是要在济宁处理掉刘泽清,再顺势收服所部人马,如果被目标察觉或者所部继续负隅顽抗,那就会非常耗费时间。

洪承畴是聪明人,而且是极其聪明很少犯错的那种,连刘泽清都不能被骗杀的话,那他这都帅当的就有意思了,传扬出去都会脸面无光。

解决掉刘泽清之后,大蛤蟆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坐船,到徐州之后再登岸,人马折向西南,经颍州到信阳。第二种便是直接从济宁上岸,经商丘到信阳。

前一种的行军路程更长,大概要多走近百里的弯路,但是可以由船只来替代部分脚力。后一种路程更短,必须提前登岸,如何抉择,就要看大蛤蟆的思量了。

“殿下英明,臣无异议,具体进兵路径,且容臣斟酌!”

洪承畴显然已经将处理刘泽清的时间算进去了,而且想到南下的两条路,但是究竟要走哪条,他还无法立即回答,这可不是看一眼地图就能定下来的,必须好好计算一番。

“不急,爱卿有充裕的时间权衡利弊,挑选一条最为便捷的路线,在发兵之前禀报本宫即可!只要爱卿注意保密,尤其是不要让除了这里之外的第四个人知晓,那么就很容易解决掉刘泽清!”

幺鸡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然后就不打算想了,因为这种事简直就跟制造磺胺一样繁琐。

如果不将刘泽清计算在内,那还容易算一些,但是有这个必须要清除掉的路障,就很难算准具体时间了。

假设洪承畴可以在三天之内解决掉这个比较棘手的麻烦,那么所部人马水路并进,肯定会在二十五天之内赶到信阳,快的话二十天就够用了。

反之,就可能超时,三十天也说不定,一切都要看在刘泽清身上浪费掉的时间。

在与两位重臣商讨大事的时候,幺鸡身边只有杨进朝和喜儿侍奉左右,他俩泄密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一个指望太子登基,好取代王承恩的位置,太子的利益高于一切,他啥也不用多做,只要抱紧鸡大腿就行了。

另一个则被当作未来的太子膑妃来养着,无关紧要的外事根本就不在这只巨球妹子的脑子里。

孙传庭和洪承畴泄密的可能性就更低了,除非是真傻或者做梦说梦话,酒后吐真言都不大可能。

“多谢殿下宽宥!”

洪承畴对太子很是感激,行军进兵千里,中间或许还要打一仗,这种事绝非立即就能给出答案,要是自己被太子盘问,真还就只能给出一个时间段。

“这段时间,除了本宫的宴请,不要去赴宴,免得酒后说错话,也不要与他人同睡,免得梦话泄密。真有需要,可以白天玩,本宫会让杨进朝给两位爱卿各拨发一千两银子的,专门用来解决内需!”

幺鸡都认为自己这太子当的真是没谁了,跟老木一样千叮咛万嘱咐,还给了一千两的啪啪费用,这笔钱玩一周的扬州瘦马应该够用了。

“殿下……”

孙传庭还想推脱,因为此前都收了五千两银子的好处了,他还没有花出去。

“无需推脱了,本宫已然说了,只要服从本宫命令,名和利都不会少,而且本宫承诺,两位爱卿都会善终,福祉可被子孙继承!”

幺鸡没直接说会封伯、封侯,甚至封公,不管是孙传庭还是洪承畴,只要彻底剿灭流寇,封个国公都丝毫不过分,反正以“黄豆公”为首的那三个逗芘是自己主动作死。

第170章: 王朴抗旨

“殿下,总兵王朴刚入北直隶马水口,便说头痛欲裂,实难前行,便率军回了大同,奴婢反复规劝,可王朴都以头痛为由断然拒绝!”

前去有请王朴的内侍给某太子送来一个“更好”的消息,在路上他已经劝导了多次,可都是没见到任何效果。

王朴是统兵大将,又不能用强,无奈之下,这位太监只得带着尴尬而又惊恐的心情返回京师复命,总不能跟王朴一样也找个地方“养病”。

“哼哼!是路上听说本宫要找他问罪,所以才以称病为借口,躲到大同去了吧!起来吧,此事不怪你,本宫自会处理。”

这个混帐东西,以为皇帝仙游,太子监国,自己躲到大同就没事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其他总兵都照你这么干的话,那本宫南下围剿流寇的计划也不用实施了,大家各回各家就完事了。

“两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呀?”

幺鸡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过既然两位都帅都听见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那就顺便听听他们的建议吧。

事发突然,刚好在太子打算集结重兵围剿流寇之时,处理起来颇为棘手,若是王朴冥顽不灵,欺太子年幼无知,朝廷便要调集各路人马前去征讨。

然而北方近半兵力都将南下剿寇,发兵时日与进兵路线均已确定下来,此时发兵大同,便有釜底抽薪之势,倘若流寇真在五月初复叛,湖广乃至中原都将陷于危难之中。

孙传庭思索片刻,还是不希望太子立即发兵,谨慎谏言道:“臣以为当下以围剿流寇为首务,殿下可先行安抚王朴,待湖广一带流寇尽没,大军便可北上一举歼灭王朴所部。”

这时候如果要进攻大同,那么用来剿寇的兵力可能就不会充足了,想要将流寇一网打尽,就必须保证官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地位,要是连合围的兵力都不具备,那一举消灭流寇就是一句空话了。

洪承畴也不赞同先行开战,目前兵力是一个大问题,务必要保证剿寇之兵的规模:“臣复议孙大人所言,湖广流寇乃是朝廷心腹大患,必须尽快根除。王朴如今独垂边塞,孤立无援,殿下可先行安排人马对其进行监视,待大军绞杀流寇之后便能北上,诛杀王朴所部易如翻掌!”

盘踞在湖广一带的流寇少说也有数万,而王朴本部人马多说才一万,这还是名册上的,以王朴之本性,吃空饷是必然的,实际能有六七千人马就不错了。

希望太子能够明白二者的轻重缓急,王朴虽近,可毕竟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流寇虽远,却是腐骨之蛆,不得不除。两害相权取其轻,王朴自然可以先让他多活一阵子。

自己的左膀右臂都不太愿意这时候对王朴动手,但某太子也有自己的抉择:“为避免夜长梦多,本宫有意让保定总督杨文岳任宣大总督,率蓟镇总兵猛如虎、宣大总兵杨国柱、阳和副总兵姜瑄、新任总兵高杰、副总兵虎大威前去进剿,给王爱卿好好看看他的头疼病,哼哼!”

五人麾下的人马加起来应该有两万,对付不足一万的王朴所部应该是够用了。

某太子要让给脸不要脸的王某知道,二次跑路的下场是很悲惨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果兵力不足,就抽调天金总兵马爌率部前去支援,也不知道马爌有没有堵住跑路天金的京营雑碎们。

“……殿下英明!”

既然太子已然作出了圣裁,坚持要尽快消灭王朴所部,作为臣子,洪承畴也只能跟着附和了。

只要没有拆分南下围剿流寇的人马就好,照太子如此排兵布阵,倒是可以双管齐下,同时在两处用兵绞贼。

“臣无异议!”

孙传庭也理解太子急于发兵征讨王朴,大同乃是九边重镇之一,决不可落于贼人之手,若是久而久之,王朴勾结外敌,甚至将边塞献与东虏,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在王朴忐忑焦虑之际,杨文岳携五路人马前去剿灭王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兵贵神速,倒是可以稳操胜券,夺回朝廷对大同这座重镇的控制权。

“这便好!”

本宫要让王朴成为一个典型,使得其他总兵明白,这就是不听号令的下场,本宫让你当总兵,你才是总兵,本宫不让你当,你躲到犄角旮旯里都没有用。

“还有苷肃总兵柴时华,本宫父皇于入冬时命其前来勤王,此厮竟然走到半道就折返回去了,真是目无君上!”

如果这货在畿辅周边,直接宰了祭旗,不过躲到更远的苷肃去了,发兵征讨的话,走路都要走上一个多月。

但再远也要征讨,因为柴时华最后竟向与苷肃接壤的吐鲁番乞兵做乱,企图反攻倒算回来,好在坐镇苷肃的吕大器发兵平叛,让这货玩火自焚了。

“等孙爱卿剿灭湖广流寇,班师回陕之后,便去苷肃消灭柴时华所部,保我大明西部安全!”

这时候幺鸡就不打算同时在三处用兵了,能尽快消灭王朴,按计划在湖广剿寇,就算是今年没有白忙活了,柴时华早晚都得死,不差这一会儿了。

“臣遵旨!”

虚惊一场的孙传庭急忙应承,听太子颇为恼火的言语,他还以为放着湖广的流寇不打,先要率部前往苷肃进剿柴时华,那就是舍本逐末了,好在太子没有利令智昏。

柴时华也是胆大妄为,皇帝下令各路总兵前往畿辅地区勤王,他竟然敢抗旨不尊,不听朝廷号令,只怕是早有反心了,但其若与王朴“东西呼应”是行不通了。

“此番南下剿寇,本宫还为两位爱卿准备了一款火铳,来人,抬上来!”

幺鸡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左膀右臂炫耀啪啪过京营雑碎的没良心炮,这款武器已经经过实战检验了,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

两大都帅没见到预期的火铳,就瞧见两个小内侍一前一后抬着一个大口径的铁桶,莫非这就是太子所指的火铳?

盔甲厂贴厂太监张峦与局官刘峰,还有勇卫营总兵黄得功都吃完了牛肉拉面,正在外面消化食,听到太子的召见令便进来听候差遣。

黄得功率先跪地施礼,汇报了战况:“末将参见殿下,攻击内城之敌已被击退,周遇吉正率部对外城之敌进行清剿!”

说归说,但不能保证这个姿势太久,因为适才黄得功连吃了三碗拉面,憋久了就容易打饱嗝。

幺鸡先进行一下口头道谢,实际的好处要等战后一并发放:“有劳黄爱卿了,平身吧,本宫听说爱卿没少吃拉面,就不赐座了,免得腹胀。是役,勇卫营将士为保皇城与内城安全,奋战一夜,功劳甚大,本宫自有嘉奖。不知本宫这款火铳杀伤效果如何呀?黄爱卿可曾亲眼所见?”

看肚子的形状,你们仨都吃了不少,估计再来几波将领进宫蹭饭的话,拉面师傅的胳膊都要累得发酸了。

黄得功可是在城头上亲眼见过没良心炮的强大威力的,回忆起来并不困难:“启禀殿下,此铳看似简单,但内涵奥妙,铳弹一炸,方圆一丈,不留活口,三丈之内,贼兵皆倒。张贴厂与刘局官指挥有方,连发数次弹丸,杀伤数百贼兵,使其对城头望而却步,最终溃败。”

首先要肯定太子所制造的这款武器的强大杀伤力,以慰圣心。其次要提及并肩作战的同僚功劳,算是投桃报李。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禁军将领,不然早晚会干到头的。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黄得功并没有添油加醋,起初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些简陋的铁桶,拿去给士卒们洗澡还差不多,没想到这火铳不鸣则以,一鸣惊人,作用居然是洗地!

他用千里镜就亲眼见到一包铳弹落到了贼兵藏匿的院落里,炸裂之后瞬间击毙十余名贼兵,这是其他大部分铳弹都决然做不到的。

若是早些部署此款利器,在贼兵发动攻城时投掷出去,想必他们连攀爬云梯的机会都不会有,在城前数十米便会被炸得人仰马翻。

“刘爱卿以为呢?”

黄得功毕竟是将领,而刘峰才是指挥炮兵部队的人,尽管这支临时组建的“炮兵部队”根本就算不上是正规的技术兵种。

盔甲厂局官刘峰尽管立了战功,但在太子面前还是要恭毕敬地:“殿下所制此铳,构造简单,易于制作,重量极轻,便于运输,据臣所见,一个药包通常可毙杀十余人,乃至数十人。即使贼兵不被药包当场轰杀,也会被炸地口鼻流血,耳朵变聋,丧失战力。”

刘峰当时用余光扫了下身边的黄得功,这位总兵几乎是全程张嘴看完那场盛况的。

作为制造火铳的业内人士,起初他也不信一个铁桶摇身一变就能成了火铳,那盔甲厂雇些铁匠和木匠就能生产克敌制胜的武器了。

可事实胜于雄辩,区区四门火铳就炸死炸伤上百贼兵,仓惶逃窜者不计其数,贼兵之间甚至发生了内讧,倘若此铳能够早些投入战斗,必定居功至伟。

在敌军士兵披甲作战的时代,用一个炸药包要数十人是很困难的,但外面绑上百十来个钢珠,这目标就有可能实现了,只要钢珠打进脸部,中弹者就嗨翻天了……

亲自指挥炮兵装填和射击的局官刘峰接茬说:“殿下,此铳虽射程较近,不足三百步,然铳弹威力惊人,正如黄总兵所言,爆炸过后,三丈之内,再无站立之人。贼兵若是逼近我军,十枚铳弹便可击一次击杀上百贼兵。此铳装填迅速,转移便捷,又易于炮手熟悉掌握襙作技巧,可谓是一款大杀器,批量装备官军定会如虎添翼,震慑敌胆!”

若不是这铁桶火铳射程较近,以后盔甲厂只生产这一款火铳就足够了。

幺鸡对这个属下的叙述基本满意,转而问贴厂太监张峦:“张爱卿,依你看来,一个铁匠和一个木匠一天可否制造一门合格的‘隆庆’式迫击炮?”

造得快没用,重要的是保证质量,别特么没等把敌人怎么样,炮膛先炸了。

张峦飞快地思索之后,旋即拱手回答:“殿下,依臣看来,一个铁匠和一个木匠若为一组,一天定然可造一门迫击炮,质量超过今日所用四门,当是不难。若是情况紧急,亦可命其上午造一门,下午造一门!”

幺鸡知道自己让工匠们赶制出来的这批试验品,都是黑灯瞎火“叮咣”一顿实锤之后诞生出来的东西,说是粗制滥造毫不过分。要想让前线将士放心使用,必须保证火炮的质量。

放慢生产速度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一组工匠用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造一门炮大概应该可以了,这样一天就能造两门,五十组工匠一天能造一百门。

两大都帅在京城等候六天时间,就可以各自都带走三百门“隆庆”式迫击炮,分给麾下的总兵,每路人马少说也能有三十门之多。

在与流寇刚正面的时候,一次丢过去三十个炸药包,然后还有其他武器的协助杀伤,怎么也能毙伤四五百人,余下的雑碎们还敢往前冲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只要各路总兵的阵脚不乱,避免被流寇打伏击,有了“隆庆”式迫击炮的助战,官军在剿寇的时候与敌人钢正面就再也不用害怕了,守城就跟打孙子一样容易。

“嗯,这便好,两大都帅在京城逗留六天时间,张爱卿负责召集工匠,从明日算起,让工匠们打造六百门迫击炮,每天至少要保证制造出一百门合格的迫击炮,且必须保证质量。本宫会让安珉厂生产所须药包与发射药,盔甲厂按自身条件量力而行即可。刘爱卿则负责给各路总兵麾下的炮手进行培训,务必使其掌握迫击炮的襙作技巧,切忌不明就里便直接襙炮。”

飞艇是死活都来不及给左膀右臂准备了,当下唯一可以大批量列装部队的就是没良心炮了。

饷银凑齐了,粮草也有人赞助,兵力已经超过流寇了,还有新式武器可以投入战斗,这特么要是再打不赢就见鬼了。

还有那个躲在大同的王朴,过些日子,本宫就让杨文岳带着几万人和上百门迫击炮去给你看病,保证能够药到病除!

一个药包十斤重,数量管够,而且全部免费,能活活吃死你个龟孙!

第171章: 削藩计划

起先,仙界刘伯温测算各路总兵最后的下场让孙传庭和洪承畴很是尴尬,一个带过他们其中的部分人,另一个则是一手培养了其中的部分人。

原本以为就算怯战溃逃,也不至于投敌卖国,恬不知耻地向清军乞降,没想到他们中的某些人竟然奴颜媚骨,到了认贼作父的地步,让两个都帅都看不下去了。

其次,太子年方十岁襙心国事也就罢了,连臣子的家事以及那啥事都要关怀备至,还有内侍和宫女旁听,使得受教的成年人有些害臊,神色很不自然。

可一千两银子依然不是个小数了,在京城也能潇洒些许时日,正经能找个娇滴滴的美丽小娘子鏖战数个昼夜呢,一次全花出去的话,骑乘品色上乘的扬州瘦马都轻而易举。

对于如此尴尬的赏赐,两人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从大同回来的内侍用一个更为尴尬的消息给他们解围了,总兵王朴公然抗旨,做了第二个柴时华。

从头到尾,某太子与两位都帅都处于清新脱俗的尬聊状态,而且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左膀右臂”见到“隆庆”迫击炮的模样时也有些错愕呆滞,很显然对这款“尬炮”的威力还全然不知。

等下午或者明天,外城的雑碎都被勇卫营给砍瓜切菜了,某太子再找地方给他们试射一番,算是庆祝成功收复京城了。

王朴已经抗旨,一旦查实,他下一步就是公然发动叛乱了,负责前去围剿他的保定总督杨文岳所用之兵虽然没有影响到两大都帅,幺鸡还是认为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自己方才的战略部署。

借此机会把可能不听号令,公然抗命,甚至勾结流寇反抗朝廷的垃圾将领一并清理掉:“镇守洛阳的总兵王绍禹,此人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后向流寇献城投降。传本宫圣旨,将其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孙爱卿回师陕茜,途经洛阳便可行事,本宫会派东厂特使前去监督。洛阳乃是中原重镇,调开封副将陈永福所部前去镇守,王绍禹手下一律归孙爱卿指挥,派往前线参加剿寇行动,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一毛不拔的福王朱常洵,也就是某太子的皇叔公已经就够坑的了,守将王绍禹比这货还坑。

在流寇濒临城下的时候,吝啬至极的福王见势不妙,也知道继续守财不太可能成功了,好歹拿出三千两银子来犒军。

这笔钱竟然让这货给独吞了,洛阳随后陷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快递李哥用福王兜里的钱养活了超过十万大军。

某太子让孙传庭砍了王绍禹,福王他是没资格动的,还请勇卫营的监军卢九德率部跑一趟,把这位皇叔公请到京城来安顿。

毕竟中原实在是太危险了,已经不适合藩王生活了,圣旨一下,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过来,而且是全家搬迁。

洛阳是河楠西部重镇,绝对不容有失,派曾经三拒李自成的陈永福镇守,在饷银与粮草均很充裕的情况下,算是万无一失。

如果新野到南阳算第一道防线,南召到汝州算第二道防线,洛阳就是中原防御流寇的第三道防线,不论是张献忠还是革左五营都几乎不大可能攻到这里。

某太子的本意还是要将流寇往南驱赶,进入湖楠、江茜,甚至两广,让他们这些北方痴汉们到亚热带去快活快活去……

幺鸡是不相信秦军那些个总兵的人品的,让他们镇守富甲一方的洛阳,保不齐会监守自盗,等流寇大军前来便弃城而逃,重新躲到陕茜去坐山观虎斗。

秦军将领除守卫陕茜本地外,其余各部均要对革左五营与罗汝才发动围攻,打得下来要打,打不下来就要死死缠住,不能令其轻易走脱,在想抓住就更困难了。

皇叔公的家产,某太子早就惦记上了,让从京城出发的孙传庭所部人马只携带半程粮草的原因就是福王是本次活动的最大赞助商!

幺鸡相信福王府邸加上洛阳本地府库所存的银两和粮草,足够支撑十万大军半年作战所需。

粮草先姑且不论,单是银子就应该接超过一百万两,给老孙头的部队开三个月的工资完全没问题。

在福王朱常洵所居的洛阳以东的开封,是周王朱恭枵的封地,与福王一样,属于帝国的一级纯土豪,是藩王里的豪中豪。

但这货比福王聪明得多,也开明得多。在李自成大军围攻开封之时,一次拿出五十万两银子犒军,守军将士用命,让前来攻城的快递部队连吃败仗。

本次活动的几大赞助商也基本已经确定,包括住洛阳的福王朱常洵、住开封的周王朱恭枵、住汝宁的崇王由樻、住荆州的惠王朱常润、住襄阳的襄王朱翊铭、住武昌的楚王朱华奎,

河楠与湖广两地各出三只藩王,公平合理,用来支应两大都帅所部剿寇一年应该不太困难,真有困难的话,努努力勒紧裤腰带,也是可以克服的嘛!

本次军事行动要做到流寇藩王一起刷,藩王比流寇要先刷,将六只藩王通通请到京城来,某太子要跟他们商讨合作一个总值过亿元的大项目……

在河楠与湖广两地让六只藩王清退几十万亩良田的话,刨去受灾的地方不算,应该可以安抚十万百姓。

藩王全家有生之年也不会再回到封地了,田产与宅院都不会再用了,所幸拍卖或者直接租赁给农户来耕种,若是租田受灾,则可免交税赋。

让这六只藩王迁居京城只是削藩的第一步,未来还要让各地的藩王全部或照此行事。

也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削藩,藩号与待遇均在,他们未来也能获得更为丰厚的田产,只不过不会在帝国境内了。

只要将这些好吃懒做的“家猪”都清理掉,总数大概有二十八只,就能给朝廷减轻极大的支出负担。

每家收获二十万两,总额就能达到五百六十万两,如果将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乃至府宅院落都拍卖掉的话,收益翻倍也不难实现。

这就是某太子计划之中的第二笔钱,由于是藩王的财产,所以都要落进自己的口袋,跟户部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户部想让太仓大幅度增收,那就等到海税、商税、矿税这三税开征之后吧,相信广大商贾们一定会“积极踊跃”地前来缴税的……

还在各地喘气的藩王就是某太子的atm机,还是祖传的可以一次提出巨额全款的那种,从万历太爷爷开始,到甩锅爹时代,将他们养得这么肥,大概就是等着自己找他们提款呢!

幺鸡将各地藩王、山茜粮贩、江南商贾并称为“外埠三大提款机”,要想方设法从这三个机器里提出两千至三千万两银子,这样就可以保证今明两年的军费开支了。

和那两部“机器”相比,藩王智商最低,家属最多,住在封地有本地的锦衣卫看着,完全跑不了,属于最为容易的提款对象。

如今战事将起,而太仓已然告罄,所以深受圣眷的藩王为国出力的时候到了,只要捐献家财便可以换取前往海外封地的船票,多捐多优惠,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商贾与藩王是阻碍帝国财政收入增加的两大怪物,前者是连三十税一的钱都不想交,后者不但不交税,在不断蚕食农户良田的同时,每年还要向朝廷伸手要上百万两银子的生活费。

某太子这么做毫不过分,要让这些藩王知道,从今往后,不但生活费没有了,而且某太子还会向他们伸手要钱!

这种事谁不会啊?

本宫张嘴就来!

我!

太子!

快打钱!

无动于衷不听话?

那就对不住各位皇叔、皇叔公了!

本宫是宅心仁厚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但不保证手里的鸟铳不会突然走火!

你们其中的某位王爷马上就可举行自己的葬礼……

甩锅爹可以将藩王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在某太子看来,所谓的“祖宗”一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超级大肥猪,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等着流寇来宰,岂不资敌?有了被辫子俘虏的德王的前车之鉴,如今国难当头,相信大家贵为皇族,在一定会慷慨解囊的。

装没钱?

呵呵……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东厂从你们府邸抄出来的财物就是没有正主的东西了,可以安心收入东宫的箱子里了。

藩王有一个算一个,在缴纳巨额路费之后,某太子会让帝国水师将他们送到海外的封地去。

先来的自然可以先挑落脚点,不愿意出国定居的也不会被啪啪掉,就老老实实地在京城呆一辈子吧。

第一块海外封地面积不算小,而且距离大明本土很近,而且极其容易攻占。

当然不是宝岛,该岛还在荷兰人手中,为了更有力地控制该岛以及周边的贸易航线,荷兰人还在宝南修建了热兰遮城堡。

这座城堡虽然算不上是传统意义上的棱堡,可结构还是非常严谨合理,坚固厚实,而且多层错列,可以实现交叉火力,在缺乏穿甲弹的时代,它就是攻城部队的噩梦。

大明水师目前的实力就能用来保护渔船的安全,想凭借自身实力与荷兰人硬碰硬,那还得等二十年,这还是往少了说。

郑老屁虽然归附了官军,现在领着副总兵的头衔,可旗下的舰队说到底也只不过是“郑家舰队”而已,根本就不是大明水师。

采用荷兰方面的估计数据是,早在十年前,郑老屁的舰队就拥有戎克船五百艘以上,士兵约六万。

原本荷兰人并不清楚郑老屁的真正实力,直到在1623年,荷方因不满郑老屁垄断大明帝国的本土外贸生意而爆发了明荷战争。

看到遍布于海上的郑家舰队,在远东地区只部署了几十艘战舰的荷兰人就傻眼了,双方实力相差过于悬殊,连翻盘的丁点机会都完全没有。

此战的结果就是荷兰彻底失去了原本控制的澎湖群岛,直接退却到了宝岛南部,以此作为向倭国拓展贸易的桥头堡。

所以某太子根本就不指望除郑家舰队之外的大明水师能有所作为,全部战舰加起来还不如人家一半多,郑老屁不主动挑事就算是烧高香了。

郑老屁有收复宝岛的实力,可要与荷兰人进行正面火并,会为此付出相当巨大的代价,如果朝廷不全额出资,以弥补其战斗损失的话,他就没理由这么干了。

幺鸡目前是没有这笔预算的,连为自己的水师兴建大型战舰都不想,大部分的银子都要砸进陆军,拼命扩充地面部队的规模,并且要列装新式武器。

郑老屁想霸占宝岛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投资他得全掏,收益也能独享,重要的是把荷兰人赶到海里去喂鱼。

某太子为藩王们尽心挑选了一块距离本土不远,又没什么敌人的风水宝地,面积还不算小,好让这些纯土豪来颐养天年。

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到这地方的,面积比宝岛大得多,一次装下六只藩王完全没问题,抄来的家当就算是他们买地的费用。

那里就是他们的永久封地,可以让子孙后代花式世袭,某太子是看不上那地方的,不用担心若干年后被朝廷收回来。

等过些天把郑老屁找来,商量一下关于倭国的贸易,幺鸡认为自己也有实力横插一杠子,可以与郑老屁实现互利互惠,合作供赢。

倭国可是一座海外的巨型atm,只要可以提款,每年就能提出上百万两银子,不过具体襙作麻烦一些,幺鸡还要深思熟虑,好好筹谋一下。

“臣遵旨!”

柴时华远在苷肃,一时半会实在是鞭长莫及,故太子迁怒于王绍禹也是情有可原的,或许王绍禹更当先行斩首,照太子所言,未来洛阳因王绍禹而被流寇攻陷,此厮罪该万死。

路上洪承畴要杀刘泽清,孙传庭要斩王绍禹,正式开始围剿流寇之前,一位都帅都用一只总兵来祭旗,如果“总兵狗血”真有效力,官军自然可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藩王搬家就不有劳他们了,一经外人的手,肯定会少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银子的。

某太子可是雇不起这个级别的安保人员,尔等仅须老老实实的去围剿流寇就行了。

第172章: 十万大军

“鉴于要讨伐王朴,虽未大范围涉及围剿流寇之力量,本宫以为仍须对适才的战略部署进行调整,尤其是要增加进攻兵力。既然封罗岱为总兵,拆开了左良玉所部人马,便将刘泽清残部补充给左良玉。褫夺讨贼不利的陈洪范兵权,洪爱卿将其枭首示众,陈洪范麾下马廷宝部与徐起祚部归罗岱统领。张献忠所部人马甚多,其中精兵过万,另有两万左右的附庸亦可作战。故本宫决定将刘国能、李万庆二人晋升为总兵,封刘母与李母为二品诰命太夫人,赏赐两位总兵每人一万两银子。刘、李两部人马均归洪爱卿指挥,当作剿寇主力来使用,此乃其履历。”

幺鸡拿出来两张纸递给洪承畴,这上面是刘国能、李万庆随后的经历之至战殁。

跟洪承畴一样,刘国能是个大孝子,投诚朝廷还是听了家母的规劝,所以必须投其所好才是。

此二人自打归降朝廷之后就没有复叛,还拒绝了同伙的暗中勾引,被复叛的流寇围攻而死。

当初是刘国能与李万庆先行投诚,张献忠见识不妙,意识到己部再负隅顽抗就会全军覆没,才生出假意诈降之策。

因为刘国能与一同投诚朝廷的李万庆两部人马加到一起占了流寇三分之一以上,根据在湖北随州投诚时官员的清点,刘国能一部的兵力便高达近五万。

虽经过事后裁撤,迄今为止,刘国能所部仍有三万兵力,李万庆麾下也有两万人马,他们二人当时若是跟张献忠一起复叛,朝廷瞬间就会失去对河楠的控制权。

明末总兵所辖兵力各有不同,像贺人龙这样收编了前来投诚的高杰之后,才有一万五千士卒,而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这三个总兵加起来的兵力才跟贺人龙等同。

像王朴、唐通、李辅明这样的总兵,所统领的兵力也都不会超过万人,所以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俩人所辖之兵的规模几乎相当于五到十个总兵的兵力。

这才是某太子尤其看重两人的根本所在,而且两人大致上也能放心使用,复叛的概率是比较小的,如果奔赴战场之后真与“粽子”同流合污,那说明洪承畴该着倒霉。

对于这个端午节上市的“粽子”,幺鸡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张献忠与革左五营不同,其所部几乎无法分散,一旦分兵突围,相隔百里之遥,中间又有官军阻隔,再次汇合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了,而且容易让张逆失去对各部的控制,他们的战术势必将是抱团进攻某一处或某几处地区。有鉴于此,朝廷才有必要组成重兵集团,对张逆所部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即使前期无法围歼张逆所部,也要将其重创,难以快速恢复元气。”

有了刘国能与李万庆的加入,洪承畴所指挥的人马将一下子暴涨到十万以上,对“张大粽子”形成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

刘、李两部人马那是经过朝廷官员清点的,是实打实的五万人,因为需要按照便额定来发饷,不像其他总兵,名义上是一万,实际有七千就不错了。

连秦军都存在吃一成空饷的情况,其他部队就更不用说了,某太子根本就懒得管,最多只能管管在畿辅地区的勤王之师,按照查实的规模发饷而已。

“牟文绶、姜名武所部直接参加剿寇,张任学部驻屯桐柏,刘国能部南下之后,由徐来朝守信阳,王锡命、罗尚文、王永祥等将守卫信阳以东地区。命朱大典继续固守凤阳,保护皇陵,无须主动进攻,更无须协防他地,凤阳若失,当须全家问斩。魏国公徐弘基率本部兵马协助六部固守楠京,楠京若失,守将不论官职爵位,均严惩不贷。湖广诸多重镇,罗安邦守荆门,杨世恩守襄阳,张应元守宜城,张令守夷陵,许成名守江陵,汪之凤守安陆,乔国柱守钟祥,擢升参将刘士杰为副将,本部人马可增至五千,严守武昌。罗岱能赶到谷城最好,可收编陈洪范麾下马廷宝与徐起祚两部人马。到不了也无妨,若陈洪范及麾下将士与流寇一同谋反,洪爱卿可率兵悉数歼灭。”

这下算是彻底安排妥当了,给“张大粽子”在湖广地区部下天罗地网,每个战略节点都有将领来把守,流寇想要攻克就要付出一定代价,只要守将不献城投降。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进攻官军把守的战略要害位置,因为洪爱卿麾下可算是兵强马壮了。

有刘国能、李万庆、唐通、李辅明、左良玉、苗有才、杨御藩、冯举、马科、牟文绶、姜名武、罗岱,总供十二位总兵,总兵力超过十万,对粽子所部形成完全的压倒性优势。

“本宫以为,洪爱卿可让左良玉、马科、苗有才、冯举为左翼,杨御藩、牟文绶、唐通、李辅明为右翼,罗岱、姜名武、刘国能、李万庆为中军。御敌时,左右两翼迂回包抄,中军正面迎战,今有数百门迫击炮助战,定可正面将流寇击溃,两翼兵马从侧后方进行掩杀,我军必然无往不利。”

战区布防计划已经筹划地差不多了,新式武器也将大批量制造,连进攻战术都给你制定好了,兵力上还有绝对优势,老洪头再打不赢,你就对不起本宫了。

“臣定全力进剿流寇,以报圣恩!”

发动进攻所需的人马、银两、粮草都有了,太子还亲自做了战略部署,洪承畴等于是吃现成的,莫说聚歼敌人,就算是不能重创流寇,都算是有负太子的殷切期望了。

是役已然是五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会战了,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进攻东虏的萨尔浒之战,太子想要一战而定的心情是非常迫切的,即便没有直说,两大都帅也能心领神会。

此前皇帝也想要一举荡平贻害各地多年的流寇,可财力远不及今番,各部经常遭遇欠饷,调集的兵力更是不能与太子同日而语,还被熊文灿一味推崇的招抚愚见所左右。

幺鸡勾了勾小手,是以不用如此多礼,然后给他讲解一番:“洪爱卿,本宫让左良玉、马科、苗有才、冯举四部为左翼是有原因的,若是他们临阵怯战、迟疑不前甚至于养寇自重,这四个总兵都可以砍了,以儆效尤,无须事先上报本宫定夺!”

前两个总兵的德行就不必多说了,后两个也没好到哪去,如果胆敢继续玩以前的养寇自重,先宰了他们。

先升为总兵的将领有的是,他们作战不利,就可以腾出总兵的位置,给别人让地方。

想继续干,就得拿出真本事,否则某太子会让洪都帅好好教教他们如何做大明的总兵的。

这次太子杀总兵的决心和力度与流寇是一样大的,总兵如猛虎下山,则流寇必死。流寇若是还活着,那就说明总兵们作战不利,在年底之前,二者必死其一。

太子每月给自己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可不是让自己率部去湖广郊游玩耍的,那可是要用流寇首领的脑袋来上贡的。

身为都帅,除了指挥各部围剿流寇,主要职责之一,便是监督各路总兵了,洪承畴急忙迎合道:“臣遵旨,臣定会随时鞭策麾下总兵及将领,不论何人,若有拖沓进兵、放纵流寇之恶劣行径,臣定将其枭首示众,决不姑息!”

若是在巨额悬赏的刺激之下,十万人马加上数百门新式火铳,却还打不过张逆的三万乌合之众的话,纵然洪承畴才华横溢,也不知如何书写给太子的奏疏了。

虽然年纪比两位都帅小得多,但在战场经验方面,幺鸡能当他俩的祖师爷:“本宫以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死的流寇才是好的流寇。洪爱卿此番剿寇,务必要正面将其击溃,用两翼紧咬流寇不放。如此一来,流寇无暇聚敛人马进行反攻,更不可能大举攻城,最后只得被官军分割围歼。我军前锋若是兵力不济,便坠在流寇后面持续骚扰,静待主力靠近目标,不得失去其踪迹。倘若主力决战,便要不分昼夜发动猛攻,不得让流寇有喘息之机。附近各城均有守将,流寇无暇攻城,便得不到必要的补充,在我军的穷追猛打之下,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就看洪爱卿及手下能否持之以恒了!此番作战,我军仅须谨记‘穷追猛打紧咬不放’这八个字,便能连战连捷!”

以前这么干屡次失败,就是因为投入的兵力太少,名将曹文诏就是因为孤军深入,敌众我寡,最后战死沙场的。

这次不同往日,光是洪承畴就统帅十二位总兵的十万大军,从东和北两个方向,对盘踞在谷城一带的张献忠所部进行拉网式围剿。

张献忠想要北上,首先就要冲过由杨御藩、牟文绶、唐通、李辅明等四总兵所部组成的右翼,然后才能抵近官军在内乡至南阳一带的第一道防线。

不死一半人马几乎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而且留在攻克的城池里,随时有可能会被官军团团包围。

假如继续北上,那么就要面对汝州知襄城一带的第二道防线,身后还有洪承畴大军在穷追不舍。

张献忠想要甩掉追兵的话,要么加快行军速度,让骑兵先行,步兵落在后面,要么就得分并进攻,将原本较少的兵力再次一分为二。

像革左五营一样变成五根手指的话,等进入河楠腹地,“大粽子”再想将各部捏合起来,就是白日做梦了。

即便他用早已收买的朝廷官员能打探到洪承畴率部南下,也不一定敢提前举事,因为还需要与罗汝才和革左五营进行协调。

再说内部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洪承畴所部在干掉刘泽清之后进兵速度较快的话,最迟也就比张献忠得到消息晚三天而已。

行程上能差个百十来里路,骑兵全速行军的话,能用一天时间跑完,等朝廷大军真的来了,“大粽子”也不会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一旦张逆所部敢首先发动进攻的话,势必会消耗己方本就不多的转移时间,等于是在帮敌,因为战事持续时间越久,洪承畴的大军也就越近了。

张献忠麾下的精锐大部分都是陕茜官军,因为欠饷多年才不得不反,战斗力是不低的,但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围剿大军,能否在原地死战就两说了。

恋战的结果就是从周边地区赶来围剿的官军会越聚越多,直到形成绝对的数量优势,活活拍死企图重操旧业的流寇们,上演辫子围堵石达开那一幕。

只要洪承畴能将流寇里实力最强的“大粽子”在短时间内给打残废了,不论是罗汝才还是革左五营都会心有余悸,只怕其中有人会复叛之后来个复降。

“殿下所言极是,令臣茅塞顿开,臣定会吸取之前诸多经验教训,将殿下决战之圣谕传达给各路总兵,使流寇全军覆灭!臣只担心若是臣与孙大人均统兵离开畿辅,内阁与六部及百官……”

太子去了仙界,被太祖高皇帝耳提面命一番之后,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睿智,如何排兵布阵说的是头头是道,让洪承畴不得不刮目相看,心里已经是全然信服了。

虽然只有十岁,可太子比皇帝更加成熟稳重,不但杀伐果断,而且富有韬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凑齐军饷已是殊为不易,还调集大军对流寇先发制人,所为乃是卓尔不凡了。

不过洪承畴还是担心太子要对朝廷百官有所交代,哪怕行事诡秘,封锁消息,可纸还是包不住火,早晚会泄漏出去,传扬地满城风雨,连被湖广流寇收买的细作都会提前探知一二。

对于这个问题,幺鸡毫不担心,朝会还没工夫重开,百官都在擦自己的屁股呢:“洪爱卿无须多虑,如今内阁只有吴甡与薛国观二人,各部的尚书与侍郎都在调整,昨日的贪墨大案还在审理,涉及官吏数百人,他们都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关心国家大事?两位爱卿率部追击叛兵残部,便是对好事之人的交待了!洪爱卿南下山栋,便可说追击刘良佐!孙爱卿西进洛阳,可说追击神枢营!”

京营还有五个副将没被击毙,大量反水士卒有待抓获,借口不就是现成的么?

有人会说刘良佐去了天金,乃至北上出关,但那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在官方没有发表公告之前,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流言,不足为信。

本次活动的最终解释权,自然归某太子所有……

第173章: 革左五营

比较起来,张献忠所部虽然战斗力强悍,却是集群行动,容易被官军发现、追击、围剿,而两外两股准备复叛的流寇则是两群泥鳅。

革左五营看字面的意思就会明白,是由“老蛔蛔”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这五路人马所成的联营。

表面上是一大坨,在战斗中也能相互照应,可真到了生死关头,毕竟是五个都留有私心的匪首,分成五个方向突围也说不定,官军网张得再大都难以一网打尽。

对此,某太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孙传庭先派四个总兵前去盯梢,每人盯死一路人马,然后集中优势兵力率先歼灭距离几己部最近的一路流寇,然后继续如此这般。

当然,放眼全局,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先围杀罗汝才所部,罗汝才善于调剂流寇之间的关系,疏解矛盾,其他人都会乐意与其合作,在“曹操”陷入危难之时可能也会施以援手。

罗汝才和三个较为弱小的跟班“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这四路人马都驻扎在郧县。而罗汝才本人说是愿意卸甲归田,谢绝了朝廷的封赏,重当农户。实则与张献忠眉来眼去,部下也都在潜伏静候起兵的良机。

在均州一带“受抚”的“小五营”,即王光恩、惠登相、常国安、王国宁、杨友贤这五路人马里还有一个卧底。

王光恩并没有参加复叛行动,据说当场咬破手指,歃血定盟,发誓在有生之年自己绝不再叛,后来兑现了当时的承诺,他率部守备郧阳,拼死抵抗流寇的进攻。

要对付这九路人马,某太子别无良策,只能寄希望于除王光恩外的七个首领见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官军,主动去抱罗汝才的大腿,他们抱团才能被歼灭。

他们要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散突围,那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抓住了,每路人倒是不多,与官军硬钢也没什么胜算,但只要一天没有消灭,便是一股祸害。

孙传庭的任务其实比洪承畴更重,因为所要面对的敌人更加分散,也更加狡猾,非常难以实施歼灭战。

所以某太子才增加了大蛤蟆的兵力,力争先重创张献忠所部,再回师与孙传庭所率诸部合围这十三路流寇。

如果平衡两位都帅的兵力,就意味既无法给予大粽子迎头痛击,又容易受到这十三路流寇的牵制,届时骑虎难下,将湖广战场变成无法解决的一团浆糊。

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孙传庭看过地图之后才请示:“殿下,臣斗胆,以为先罗汝才所部,再挥师东进大别山,追击革左五营!”

两个目标相距太远了,只能先对罗汝才集团发动进攻,等消灭之后才能腾出兵力,东出湖广,进攻活动在南直隶西部山区的革左五营。

听到老孙头这么一说,某太子才陡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就是把革左五营的活动区域给搞错了,而且以为这五个家伙已经投诚了。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也没有直言相告,就是害怕太子丢面子,对上峰吩咐之事,左膀右臂都是悉数接下,没有异议,所以幺鸡最后才发现。

坦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没什么大不了,幸好发现的及时:“哦~!想来是本宫之错,前番本宫有些自以为是了,幸亏爱卿及时提醒。既然如此,那就先放过革左五营,集中优势兵力打击罗汝才集团与张献忠所部,力争尽快将其消灭干净,再挥师东进,荡平山区里的革左五营!”

幺鸡一看革左五营活动的具体地方,心里就拔凉拔凉,他们就在湖广与南直隶交界处的大别山一带,这可是一个能攻能守的好地方。

向北能直取大明的兴龙之地——凤阳,顺江而下便可威逼陪都——楠京,向西可与“大粽子”汇合,向南又能窜入江茜南部。

别说朝廷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前去进剿,就算是让洪承畴率本部人马全过去,一时间也难以将其赶尽杀绝。

孙传庭也意识到自己所言有失,这不啻于当面指出了太子的错误,急忙找补起来:“殿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不足言道,皆归臣疏忽大意,未能及时言明!”

事后才说出等于是在帮太子犯错了,孙传庭都开始后悔,可也只能主动承担责任了。

不管啥时代,都是脸皮越厚越安全,幺鸡摆摆手说:“此事与爱卿无关,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又何以指证天下人之错误?两位爱卿身为统帅,今后犯错可直接上奏,无须遮掩,以免错上加错,本宫自会宽宥。一个错误若是由一百个错误来遮掩,只怕到了最后蕞尔小错都会变成弥天大错了,切莫学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嗣昌!”

这货勾结高起潜,让卢象升一个人背锅,这招蒙得了甩锅爹,蒙不了某太子。

即便王朴不来,杨国柱、虎大威、杨廷麟都能作为证人,到底是谁使得“督天下援兵”的卢象升最后孤军奋战,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假如只是军务,那还有前线总指挥高起潜背锅。可巡抚张其平拒不发饷,这就不是高起潜所能决定的了。

高起潜倒是解脱了,可活到今日的当事人却大有人在,如果杨国柱、虎大威、杨廷麟、张其平、顺德知府于颍这几人同时被都察院审理。

这锅最后到底谁背,那还用说么?肯定是被下狱的那个肥佬背呗!

只他一个去死,总好过众人都进去遭罪,众口铄金,加上杨嗣昌的随从俞振龙的陈述,这货不死都奇了怪了。

俞振龙查看完尸首,回来禀报杨嗣昌,卢象升真的死了,然而杨嗣昌是如何转告给甩锅爹的?

一旦双方的供词对不上账,肯定是观点高度一致的多数方最终将占得上风,杨嗣昌的供词与大家迥异,那他就必须死了。

某太子最反感这种耍小聪明的蠢材,在北方有卢象升给他背锅,这事还能搪赛过去,到了湖广,左良玉才不傻,一眼就看出自己和这位钦差是一类人,所以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杨嗣昌身边没了背锅侠,瞬间就现原形了,官军虽四面出击,然而却流寇杀之不绝,反而是越剿越多,最后急火攻心就挂了,这货真聪明就不会南下督师了。

督师这差事好不好干,只要问问前面几位就明白了,督师的死活全系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的一场败仗上面,人生赢家袁都督最后都输得一败涂地。

“臣惶恐,定谨遵圣谕!”

孙传庭参加了三天朝会,太子在第一天就将杨嗣昌革职下狱了,当时的态度也很明确,就是当天弄不死你,过些天也必然弄死你。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作为参考依据,孙传庭就大致上能推断出太子的脾气秉性了,只怕太子最为痛恨那些自以为是、推卸责任的蠢材。

犯了错不要紧,只要能及时承认并加以改正,太子还是有容人之量的,会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不会像皇帝一样,说抓便抓,说杀便杀。

“……唉~!不过革左五营所盘踞的地方还真不好围剿,我们不妨可以将计就计,将主要兵力放在湖广北部的战场,重点打击罗汝才集团与张献忠所部。给革左五营留下活动的空间,来个引蛇出洞,将其引出大别山,诱惑他们攻击凤阳或者楠京!”

进山剿匪这种事,幺鸡连想都不想,十万官军前去围剿,也不会把藏匿在山里的革左五营如何。反而使得己方兵力被分散,一旦敌人跳出包围圈,那腹地势必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假设某太子要消灭两万敌人,可如果进山剿匪不利,被敌人吃掉了两万人马,这特么里外里就差了四万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维持当下的态势,老子的部队虽然灭不了你们,可也没亏本,等到地形有利于官军的时候,再发动全线进攻也不迟。

“殿下,凤阳可是有皇陵,不容有失!”

见到太子竟然将凤阳作为诱饵,洪承畴急忙提醒,生怕太子连皇陵的事情都给忘了。

因为早在崇祯八年,凤阳就被流寇攻陷过,不但把朱老六臭豆腐父母的陵墓啪啪的面目全非,还一把火将凤阳烧成灰烬,当时的参与者就有张献忠与李自成。

这才过去四年而已,凤阳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最多算是把皇陵修缮起来,珉居则根本就无暇顾及,而且凤阳无险可守,只要流寇再次前来,这里必然会二次陷落。

“此地已然失陷过,况且若无重量级诱饵,怎能掉到大鱼?若是革左五营倾巢出动攻击凤阳,周边官军刚好可以尾随而至,将其歼灭在凤阳一带,以告慰本宫先祖的在天之灵!不过本宫以为凤阳虽易攻克,然而流寇或许更为青睐富甲天下的江南一带,只要攻克楠京,便可尽取城中财宝与粮食,这才是他们此时最为需要之物!”

没被攻克的凤阳相当于一个价值连城的元代青花瓶,一旦这个瓶子摔碎了,那就是一堆应该被扫走的垃圾渣子,凤阳存在的意义就剩下钓鱼了。

皇陵会不会被流寇二次捣毁,那关本宫屁事,流寇放弃富庶的楠京,选择去打穷得掉渣的凤阳,本宫还真是巴不得呢,真这么干的话,他们是脑子进煤灰了。

幺鸡实在是不敢相信狡猾如狐的革左五营会蠢到这个地步,而且大肆攻击江南各地,对朝廷的破坏力要比北上凤阳要大得多,江南可是大怼朝最大的税赋要地。

“殿下所以极是!”

洪承畴明白再说下去的话,自己手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十万大军就要被分出去很多了,所以便悬崖勒马,开始称赞起太子的决定。

革左五营尚在大别山,距离凤阳还很远,张献忠所部襄阳却很近,一旦在谷城复叛,沿水陆并进,不到一天便可出现在襄阳城外。

襄王朱翊铭就住在城内,倘若流寇破城而入,襄王性命堪忧,作为封疆大吏,自己又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假如太子认为活人比死人重要,那么大军南下,定当率先保护襄王安危,更别说荆州还有惠王,武昌还有楚王,这都是不得不保,也不敢不保的重要对象。

抛开宗室不论,若是能在湖广北部合围,甚至一举歼灭罗汝才与张献忠所部的话,独存于大别山区的革左五营便是孤军一支了。

对朝廷来说,将祸乱多年的流寇绞杀干净便指日可待了,量他们也难以抵挡蜂拥而至的十余万官军。

做事,尤其是做大事,尤其要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三大团伙里,重创张献忠所部为先,分割罗汝才集团为重。

革左五营的只能位列朝廷清剿的末尾,如果跳出山区主动找死,才会被“热情招待”。

幺鸡认为在张献忠复叛之前,革左五营不会率先出头:“凤阳除皇陵外,并无可取之处,流寇未必会攻。楠京有重兵把守,且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流寇会心生畏惧。也就是沿长江一带的九江、安庆、池州、铜陵、芜湖等城会遭遇威胁,流寇若真深入江南腹地,只怕是来得,去不得了。”

官军在江南一带尚有不下五万兵马,只不过分散在各地,要是革左五营打到苏州等地,就会给楠京六部集结兵力的时间。

等到各路援军纷至沓来,革左五营再想跑路就没那么容易了,最好的选择便是南下进入浙北山区。

如此一来的话,他们干的勾当就跟土匪差不多了,都是抢一把就跑,对朝廷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某太子还要感谢他们,等于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借口,等洪承畴大军进入江南,就可以从那里摆着的atm机里提款了,一千万两起步……

先把自己的腰包充实起来,将今明两年的支出凑齐,至于商贾的死活,那根本就不关某太子的事情。

老子连皇陵都敢拿出来当鱼饵,长期偷逃税款的商贾更是贱命n条。

如果atm机不能提款,那就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了,还不如废铁!

第174章:必先自坑

“按照刘伯温军师的推算,均州一带受抚的‘小五营’里的王光恩并未参加复叛,若此番官军前去围剿,王光恩仍未复叛,孙爱卿可与其联系,争取来个外面张网,中心开花,利用王光恩与其他各部的矛盾,将罗汝才集团一举击溃,在短时间内重创流寇主力。”

王光恩的作用就相当于卧底,用得好的话,他就是一个能够吸引其同伙上钩的鱼饵。只要所部在孙传庭的大军赶到之前,没有被罗汝才集团里的其他人吃掉的话,那势必等于孙传庭在流寇内部撕开了一个口子,给重创罗汝才集团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果“大粽子”真的打算在端午节起兵作乱的话,那么这时候罗汝才集团里的首领们就应该已经知晓了,沟通太晚的话,准备时间就很短了,张献忠可是一直在谷城一带厉兵秣马,就等着熊文灿等官员麻痹大意之时,他好联合故友发动复叛,指望一举成功。

王光恩没得到张献忠与罗汝才的意思的话,孙传庭大军贸然前去围剿就会落人口实,他可能多半会产生逆反心理,认为朝廷此举是出尔反尔,并未真心实意招降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这些“真心”归降的穷苦人绞杀干净。

但等到王光恩知道同伙复叛在即,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自己这边就完全不占理了,只要王光恩的确如历史上所写的那样,拒绝复叛的话,孙传庭就等于在对方阵营里多了一个盟友,能增加不少胜算,因为罗汝才集团还要被王光恩所部牵扯掉部分精力。

按照刚才测算出的进兵时间来推测的话,等孙传庭大军南下到战役发起的位置时,理论上距离张献忠复叛已经不足十天了,王光恩肯定已经知晓了同伙的荫谋,某太子大致就可以赌一赌他的人品了,输了也无所谓,这货死就死了,一旦赌赢了就能大赚一笔了。

“臣到陕南之后,定与其取得联系,命其作为内应,为朝廷建功立业!”

孙传庭是不大相信罗汝才集团里的绝大部分流寇首领都参加了复叛行动,只有王光恩一个人立场鲜明的站在朝廷这边。

可太子言之凿凿,这还是仙界军事刘伯温推算出来的,只要太子没听错的话,应该不会有误,自己奉命照办便是了。

不过也得留个心眼,万一是骗局,王光恩半路或者已然改了主意,打算与罗汝才等人一起作乱,表面上继续假意归顺朝廷,那自己便要小心行事了。

若是由此而导致官军大败,折损数万人,即便太子替自己抵挡了百官的弹劾谏言,保住了这都帅之位,往后也将如履薄冰了。

“他若真心拒绝复叛,忠于朝廷,爱卿可以作为帮手来用。反之,则可将其与罗汝才集团其他流寇一并剪除!”

幺鸡也要提醒孙传庭做好两手准备,一旦被对方玩了空手道,就要立即进行重拳打击,说话如同放屁,那就要咽到肚子里去。

“只要孙爱卿断定王光恩在剿灭罗汝才集团的行动中出了全力,便可上奏本宫,本宫便会晋升其为总兵,封其母为二品诰命太夫人。本宫先写一道谕令,劳烦孙爱卿交予王光恩,他能收到最好,若是半路被其他流寇劫去,那王光恩想不忠于朝廷都不行了!”

为了钓鱼就要用鱼饵,可要想完全控制住鱼饵,也要先下点鱼饵的鱼饵。

归降的流寇首领里,只有刘国能与李万庆被封为总兵,其他人还没有这个待遇。

志在洗心革面的王光恩真愿意为朝廷出力的话,毫无疑问,那他就是第三个总兵。

“殿下英明!”

孙传庭认为太子的这招反间计用的很是精妙,不论真假,王光恩表面上效忠于朝廷都会作实,其他流寇首领一定会起疑心,届时必将群起而攻之,王光恩不想抵抗都不行了。

“……嗯,反间计还要做得更真一些,现在本宫就下旨封王光恩为总兵,赐纹银五千两,封其母为二品诰命太夫人,爱卿到了陕南即可招王光恩率部前来领旨受赏,他若是敢来,便是忠心,如若不然便是心里有鬼!”

一旦脱离在均州和郧县驻扎的罗汝才集团进入陕南地区,王光恩所部便成了无根之水,真愿意为朝廷卖命的话,就只能倚仗孙传庭了。

其他人有愿意改邪归正的,朝廷也欢迎,不过想趁机骗个总兵头衔就难了,即便真心实意,也要等到在战场立下战功之后才能作为投名状。

第二批晋升总兵的流寇首领得用同伴的脑袋来做贡品才行,谁要是现在就能拿出像样的“礼品”,那某太子立刻就封其为总兵,赏银万两。

“殿下远见卓识,臣定按计照办!”

孙传庭也感到此计甚妙,如此安排便是万无一失了,而且王光恩得到嘉奖封赏,必然会引起罗汝才等人的羡慕与嫉妒,其他人能否专心复叛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那个惠登相,也可以争取一下,不过孙爱卿可信王光恩五成,信惠登相不可超过三成!”

幺鸡将惠登相及小五营其他三人的简历拿给孙传庭浏览,这货虽然没有王光恩那么靠谱,但也是可以利用的。

这货在复叛之后,随同罗汝才集团击杀湖广副总兵杨世恩与荆门守将罗安邦,次年在入川是被秦良玉率部击退,七月又被左良玉打败,只得向其投降。

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大明的副总兵,先是奉命追剿张献忠所部,然后于崇祯十六年又击退了企图进攻湖广的李自成一部人马,于两年后病故。

从他的履历上可以看出这货是个很复杂的逗芘,流寇弱势就帮流寇,官军不行就加盟官军,简直就是“抑强扶弱”这个词的代言人。

总的来说,跟后来起兵反清的姜镶、李成栋差不多,这种来回折腾的家伙,某太子看着都累眼睛,他们倒是乐此不疲,玩得可嗨了。

“给王光恩的总兵头衔是真的,给惠登相先开个承诺,如果他真能卖力参与绞杀流寇的作战,朝廷自然可以兑现诺言!”

想升官发财很简单,每次剿寇都让惠登相的部队打头阵,连打三次没有逃跑,指挥手下一往无前,就基本上可以相信这货的诚意,否则那就是二次诈降而已,砍掉脑袋当球踢算了。

“臣遵旨!”

孙传庭明白太子希望罗汝才等人在内部发生矛盾,最好是激起大规模的内讧才好,这样更有利于己部围剿这股结构复杂的流寇。

贸然晋升其中的一人为总兵,该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可若是晋升两人的话,只怕罗汝才集团内部便要开始分裂了,互相怀疑猜测,决然不能秉持昔日的信任关系了。

“本宫先写一道圣谕,爱卿再写一封信,一并送给惠登相,到时候爱卿率部便可以伺机而动了。”

这货见到太子与孙传庭的书信,心里没有想法才怪。

接受朝廷招安的有一大堆首领,可得到太子亲自关切的,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如果真能得到当朝太子的赏识,惠登相能否愿意继续跟着罗汝才复叛就很难说了。

天地君亲师,罗汝才顶多算是他的大哥,如果能有幸抱太子的鸡大腿,今后必定将飞黄腾达,别说惠登相,任何人都会臆动。

包括快递李哥与“大粽子”在内的十三家里,能争取的就这么仨瓜俩枣,罗汝才本人与李自成并肩作战,最后却落得被这位老弟诱杀的悲惨下场。

即便某太子真将情况告知罗汝才,这货也决然不会相信,实际上被宰之前,罗汝才都不相信一同奋战多年的兄弟会对自己下死手。

李自成自从被孙传庭啪啪到就剩几十人之后,就藏在商洛山里销声匿迹了,估计在“大粽子”给他吸引火力之前,都得继续潜伏,静待进入河楠的良机。

所以让罗汝才相信自己最后会死于李自成之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眼下的形势已经被完全改变了。

在流寇们即将复叛之前,十余万官军即将南下湖广,从三个主要方向对罗汝才集团与张献忠所部发动进攻。

罗汝才最后会死在谁手里还很难说,他现在估计正无比亢奋地厉兵秣马,准备与谷城的“粽子”干一票大的,给朝廷点颜色看看呢!

支撑崇祯朝末期的四大将帅里,曹文诏在追缴流寇时战殁,卢象升在冬季与清军作战时战殁,孙传庭被昏庸的皇帝下狱,洪承畴则被派往辽西防范清军的进攻。

湖广一带都受制于贪财无能的熊文灿,负责在谷城监督张献忠所部的总兵陈洪范也被其收买,湖广巡抚方孔炤虽力主先发制人,可无奈皇帝执迷不悟,对其疏言不予采纳。

正是看到崇祯皇帝对熊文灿的招抚之策青睐有加,朝廷也上下也认为没有必要围剿已经归降的流寇,湖广一带兵力空虚,所以张献忠与罗汝才便打算在端午节发动复叛。

绝大部分流寇头目都将此次投靠朝廷,当作造返低谷时的转进之策来对待,只要时机成熟,必然发动反攻倒算行动,真心归降的首领堪称凤毛麟角。

在内外条件均已成熟之后,今年入夏之际发动大规模的反扑是最为合适的时机。

击退本地的官军,占领湖广之后,继而可以乘势进兵河楠与泗川。

这样一来,三分天下便有流寇其一了,说不定还能一举夺取暴明的半壁江山。

最后谁能登基大宝姑且不论,大不了都做“并肩王”好了,这才是首领们的梦想。

从一个层面上来说,人和咸鱼没什么不同,为了吃到鱼饵,咸鱼会奋不顾身地作死,人也是一样,而且会拉上其他人一起作死,比咸鱼更甚!

当他们认为实现梦想的阻力和困难都变得最小的时候,便会在摩拳擦掌之后付诸于行动。

与之对应的是熊文灿时至今日还在做着自己用招抚之计便可安定天下的春秋大梦,殊不知在张献忠等人眼里,这货就是个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二傻子。

封地在湖广地区的藩王们更是在流寇都兵临城下了,依然视财如命,直至被破城抄家,自身被当成猪宰了不说,最后府宅里囤积的百年家业均被用来资敌了。

朝廷上下能够认清当前严峻形势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绝大部分人,包裹甩锅爹在内,都认为流寇大患已除,像李自成这样的余孽根本不足为惧。

结果不到两个月,湖广地区便战火连天,官军被准备多时的流寇打得丢盔卸甲,杨嗣昌亲自督军都无济于事,情况反而在急转直下,直至明朝灭亡。

某太子不能让这种逗芘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对于本次先发制人的行动,从兵力、军械、饷银、粮草、将领,到进军路线、集结地域、攻击时间、剿寇战术,都要事无巨细地与左膀右臂说个明白。

关乎于五六百万银子的投资计划,还牵连十余万官军,当然不能用三言两语就盖棺定论,说一句“拿出去花吧”,这事就算是彻底逗芘了,到了湖广,两位都帅八成会吃败仗!

需要事先做好的准备,某太子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让孙、洪二人有半点的为难之处,实际作战则交由两人全权负责,幺鸡远在京城,更不会随意插手。

如果这还打不赢的话,那只能说明天要“啪啪”大怼朝,万年穿越者着实干不过神功护体的位面之子啊!

本时空的位面之子应该在关外,为号称“吃饼鞑人”的多尔衮所有。

人家一切都是捡现成的,不论是江山还是美女!

万里江山是捡李自成的,美女是捡皇太鸡的。

这俩样都是仰着脖子张嘴,就能从天而降的大礼包。

在吃饼这项技能上,多尔衮应该是自古以来第一位满点之人!

幺鸡也想吃饼,好不容易拿到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个满是窟窿眼的大漏勺,还特么是祖传的,想甩都甩不掉!

穿过来之后,某太子要做法官,要做会计,要做发明家,要做地理学家,如果有需要,还特么得经常装神弄鬼……

完全是一职多能,光领一份工资,都对不起干过的这么多活,可是连工资都被自己给免除了。

真可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自坑!

第175章: 镇抚河楠

“另外,将任命吕大器为河楠巡抚,与湖广巡抚方孔炤南北呼应,配合两位爱卿围剿湖广北部之流寇。各城将士受两位巡抚节制,不会出城迎战,将固守城池为战略节点,遏制流寇进攻。各路总兵受两位爱卿指挥,各部专门用于野战歼敌。流寇若不能攻下城池,便难以获得物资补给,我军不分昼夜进行正面攻击与两翼袭扰,久而久之,其势必衰,不日将亡。”

吕大器与方孔炤均是主战派的文官,虽为巡抚,但指挥作战也是有模有样,丝毫不逊于两位都帅。

嚣张跋扈抗旨不尊的苷肃总兵柴时华就是被吕大器拍死的,方孔炤更是在流寇身上打出了八战八捷的优异成绩。

有这两位帮手坐镇河楠与湖广,某太子又对战场及周边的防区重新规划了一番,洪承畴与孙传庭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围剿流寇了。

幺鸡特意将战区的明军分为战兵与守兵两部分,前者受都帅指挥,后者由巡抚统领,虽然互补统属,但并不矛盾。

战兵就是野战部队,专门用来打野战,无须参与守城,这样就不会被流寇削减追击兵力。

守兵也专门用来保护城防安全,由于战斗力不强,也不用担心在野外被流寇围歼。

优化组合之后便能够取长补短,既可以使两地的城池不被流寇攻陷,又能在全境追杀复叛的反贼。

“本宫另遣吴国俊与陈国威两部人马入陕南商洛山,围剿藏匿于此处的李自成。李逆如今身边部从已不足千人,若使其趁乱进入流珉众多的河楠,后果不堪设想。此二人受陕茜巡抚节制,孙爱卿无须费心,只需专心对付罗汝才集团便可。”

找不到快递李哥的话,大不了让这俩人直接放火烧山,某太子就不信看见浓烟滚滚的山火,“快递部队”还能死蹲在山里。

如果张献忠真的像合订本里说的一样给了李自成不下五百匹战马的话,那快递部队少说也有两三百人,聚集起来那么大一坨,想藏起来都很难。

只要吴国俊与陈国威两部进行有针对性的搜山扫荡的话,不难发现流寇的蛛丝马迹,照其行踪便可顺藤摸瓜,李自成再厉害再狡猾,也打不过十倍于己方的官军。

“殿下英明,如此一来,李逆便插翅难逃了,此等安排甚为妥当,定可万无一失!”

孙传庭虽然很想抓获李自成,将其作为礼物献给太子,可实力陡降的李自成早已销声匿迹,在被下狱之前,孙传庭的部队几乎搜遍了整个陕南,都没有发现这个宿敌。

倘若李自成在官军围剿罗汝才与张献忠之时,偷偷进入兵力较为薄弱的河楠,招募那里的大量流珉为部卒的话,势必将给朝廷来个釜底抽薪,届时还要抽调兵力救援河楠各地。

能将李逆在商洛山里抓获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既能给朝廷剪除一个天大的祸患,又可为前方围剿流寇的部曲省去这个后顾之忧,可谓是两全其美。

幺鸡也觉得这么部署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扫荡快递李哥的兵力还不够的话,就调猛如虎所部去陕南,让李自成吃不了也兜不走。

还不够的话,等保定总督杨文岳给王朴治好了头疼病,就把他所率的人马也调过去。

就算李自成能在官军的大规模扫荡下侥幸进入河楠,幺鸡就不信面对数万官军的围追堵截,他还能有时间纠集其那么多炮灰。

与后来快递李哥给大怼朝造成的破坏相比,哪怕调动五万人来扫荡李自成的五百人都是划算的。

真让他拉起好几万的队伍,那可就是不是用区区五万官军就能消灭的事情了,搞不好还得被人家给一锅端了。

“本宫将命尤世威为榆林总兵,王世钦、侯世禄、尤世功、尤世禄为副将,在榆林本地招募并编练一万五千部曲,辖精骑、战车、步卒各四千,附三千杂役,以安陕北之局势。”

尤世威算是一员良将,早在崇祯二年便为总兵官,负责镇守畿辅地区,因为冬天跟随卢象升的天雄军抵御清军的进攻,卢象升当场战殁,尤世威未死,某胖子就给了其背锅的资格。

不光是他,他们的哥哥尤世功和弟弟尤世禄全成了牺牲品,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均拜枢辅杨嗣昌所赐。

即便如此,在李自成大军进攻榆林时,这些赋闲在家的将领们仍然与城内百姓一道和流寇血战了七个昼夜,最后城破被杀。

甩锅爹放着这样的人不用,偏偏重用马科、王朴、刘泽清、左良玉之流,真乃一天不自坑就浑身难受的典范啊……

某太子很是好奇,跟着卢象升在巨鹿贾庄与清军血战的将领被削籍,卢象升本人按失踪处理,而像杨国柱与虎大威这样临阵脱逃的将领却一点事都没有。

不得不说,甩锅爹的智商已经不能用欠费来解释了,比晋惠帝高不到哪去,只怕汉献帝和隋炀帝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吧?

看在这货已经变成准植物人的份上,幺鸡姑且就不追究其责任了,那口大锅可以由其爱臣杨嗣昌背着。

一万五千的部队算不上多,但开销也不会小,战兵每人每月二两银子,杂役也能领取一两五钱,加上将校们的月俸,总额不会低于三万两银子,全年就是三十六万两。

这还只是俸禄,不算所需的军械、衣服、粮草、弹药,都加起来的话,要养活这支新军,一年不会少于六十万两,不过总比用成箱子的白银去喂京营这只白眼狼要好得多。

不知道新任陕茜巡抚左懋第多长时间能解决陕北,尤其是延绥地区的穷困问题,这地方珉风剽悍,一旦生乱,又会让朝廷头疼不已,某太子也只能这么从中帮衬一下了。

由较为可靠的当地将领来控制,应该不会失控,考虑到尤世威也算是骁勇善战且经验丰富的将领,拉出去剿寇的话,绝对不会比贺人龙等秦军各部的战绩更差。

幺鸡认为这样调动延绥地区青壮的话,要比只是以工代赈要好一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从事一份按部就班的苦差事,有的人天生就喜好从事打打杀杀的职业。

榆林那地方的人愿意当兵再好不过,既然不愁饷银了,那就尽可能地多从榆林等地征兵,换成江南的话,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干这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

总的来说,只要武器弹药发放到位,又能得到充足的饷银和粮草,以榆林兵为主的秦军的战斗力一点都不低,打清军够呛,但收拾流寇倒是不容易吃败仗。

孙传庭指挥的秦军曾在黑水峪大败高迎祥,刷得李自成就剩下不到一百人,直到现在还不敢从商洛山里跑出来得瑟,可谓战绩彪炳,这点毋庸置疑。

如果尤世威能将这支新军打造成战斗力不低于孙传庭所部的话,某太子就允许其扩充到三万人马,兵力甚至可以直追孙传庭手里的秦军。

真能成气候的话,巡抚左懋第就可让尤世威率部追剿陕茜境内的流寇,让孙传庭的秦军在外埠专心作战了。

“殿下英明,臣亦恐秦军出关围剿流寇,致使后方兵力空虚,被各地潜伏之流寇趁机而入。若由尤世威等人再建一支新军,以保陕茜安危,实为万全之策。”

新任巡抚左懋第还不太清楚陕茜全局的状况有多么糟糕,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由于连年受灾,陕茜各地随时都有曝发大规模珉变的可能。

孙传庭曾上书皇帝要求率军会师陕茜,结果被甩锅爹断然拒绝,杨嗣昌还要求秦军要卫戍畿辅甚至辽西,孙传庭不同意便要上书,却被杨嗣昌所阻。

一怒之下便要引病告休,杨嗣昌又大做文章,致使甩锅爹将孙传庭革职下狱。

之后便是“大粽子”在湖广谷城发动复叛,搞死卢象升坑害孙传庭的杨嗣昌不得不亲自督师进剿,最后被左良玉活活玩死。

杨嗣昌能在朝廷里上窜下跳,四处坑人,将边将玩弄于股掌之间,主要原因就是甩锅爹的庇护和重用,次要原因是他还没遇到比他更会坑人的家伙,比如左良玉。

枢辅大人早点遇到左良玉,就早被左良玉给坑死了,这样也算是为朝廷和百姓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了,杨嗣昌对大怼朝的破坏力其实比张献忠还大,仅次于熊文灿。

在杨嗣昌被下狱之后,由于太子已经下旨招募当时的多位目击者,为的就是要治这位前枢辅于死地,所以孙传庭倒是不记仇了,因为有人给他报仇了。

心里唯一还惦念的事情就是陕茜的局势,若是后院起火,在陕茜境外作战的秦军势必将军心不稳,时刻想着回家看看。

如今陕茜文有左懋第主政,武有尤世威坐镇,加上各地原有的驻军,短期内倒是可以镇抚陕茜,让伺机起事的流寇惶惶不可终日。

苷肃总兵柴时华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待抓获李自成抑或是剿灭罗汝才,秦军或其他官军回师苷肃,必可一战而定,柴时华绝无还手之力。

“嗯!陕茜安定则西北无忧,待本宫稳固山栋之后,则北方之患便可剪除大半,河楠流寇便不足为惧矣!本宫会让各府兴以工代赈之策,同时让新任河楠巡抚吕大器打造船只与木筏,灾珉便可乘舟顺流而下,去往山栋与南直隶,在那里安顿下来,重拾生计,即使李逆侥幸进入河楠,也会无兵可招,待追兵尾随而至,便是一条丧家之犬。”

对付快递李哥,首先要对商洛山进行地毯式扫荡,通过巨额悬赏的方式招纳线人,不怕得不到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还是抓不住人就直接放火烧山。

其次,李自成能侥幸进入河楠的话,要闯过沿途的关卡,一旦被发现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选择翻山越岭前行便会失去补给来源。

第三,吴国俊与陈国威这俩人不用干别的,专门负责追击李自成,即便没有抓住匪首,击毙快递李哥手下大将,也能获得数目不菲的赏银,最少也有一万两。

幺鸡让河楠本地各部严加筛查,同时让吕大器实施以工代赈之策,自己再运走一些灾珉,坐看快递李哥如何拉起数万大军,更别说屁股后面还有好几千追兵。

以工代赈最大的项目就是挖矿,平顶山矿区在晚明时期便已存在,剥土挖煤者不计其数,但对于该矿上百亿吨的储量来说,已经挖出来的部分连根毛都算不上。

可供露天开采的部分不算太多,却也有数亿吨,以明代的开采能力来计算,十万人挖个三五十年完全没问题,只要挖出来别往山茜卖就行,不然得赔死……

焦作矿区的储量居于次席,大概在八十亿吨左右,也能向数万灾珉提供生计,将煤烧成碳再运出去,除了关卡费用之外,也不用纳其他的税。

幺鸡对煤矿的要求不同于金矿和油田,只要能养活矿工就行了,并不靠煤矿来征收重税,尤其是河楠这样不受灾都难受的地方,只要不伸手向朝廷要钱赈济,那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除了上述两大矿区之外,像鹤壁、义马、郑州、永夏四地都能挖矿。某太子也不想这样,但是天上连雨点都不掉,更别想着会掉包子了,果真如此的话,也不用挥汗如雨的挖矿了。

算上矿工和他们的家眷,全部矿区大概能安置百万人左右,只要有力气,自己挖出来多少都行,但凡不是用来坑害他人性命,煤就可以随便烧,也无须纳税。

各地的城池吸收一部分灾珉,实在安置不了的就让他们沿河东进,到了山栋或者南直隶就好办了,那里的就业机会更多,不怕被饿死。

幺鸡将说给山栋巡抚颜继祖与陕茜巡抚左懋第的办法,再写一份详细的说明让快马送给吕大器,让他按照这上面来行事。

吕大器倒是有真才实学,能力并不亚于左懋第,可河楠的形势比山栋或陕茜都要严峻得多,还要面临流寇的侵袭,在没有面授机宜的情况下,他能办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某太子只能尽可能地将以工代赈的策略事无巨细地写清楚,矿区位置、管理办法、运营模式等方面都要详述,而且要绘制多幅地图,好让吕大器看得明明白白。

希望吕爱卿在激动之余,不会把地图拿倒了……

第176章: 斩草除根

“对了,如今我大明已然进入多事之秋,各地兵荒马乱,孙爱卿长期统兵征战,照顾家眷多有不便。莫不如将家眷接到京城,由本宫派人好看,爱卿也好免除后顾之忧!”

孙传庭和洪承畴同岁,而且有育有四个子女,前者有二子二女,后者是一子三女,只不过“大蛤蟆”只有一个发妻李氏,而孙传庭是继妻带着两个小妾过活,说来也是苦命。

他的小儿子孙世宁今年应该才四岁,可以进宫来陪皇子们读书,以后有多大发展不好说,但人脉关系倒是妥妥的,以后皇家有个什么往来串联的差事,都可以交给这个小二货去办。

“敬请殿下放心,臣这便修书一封,遣人送往西铵,让家眷迁到京城!”

孙传庭明白太子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放心,说是照顾家眷,实则便是押为人质,以便于襙控统兵的都帅。推心置腹想来这倒也不坏,由太子照顾,妻妾子女倒是可以高枕无忧。

“爱卿修书便可,本宫自会派东厂校尉携信前去。爱卿长子孙世瑞业已成年,本宫这里正急需人手,每月收入几十两银子倒是不难,也便于照看家里。”

随便派点人去,半道出了事谁能负责?东厂加上勇卫营上百号人马,应该就能确保孙传庭的老婆孩子的安全了。

给他大儿子孙世瑞找个不累的闲职,每月能落袋五十两银子,加上某太子给孙家上下的赐银,在京城能生活的很好,宅院就无须担心了,勋贵们府邸都在空置,随便挑一处就行了。

“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

洪承畴见状急忙请示,他把家眷从山海关带回来了,既然太子有意如此,他当然要在这个节骨眼表明忠心才是。

“但说无妨!”

幺鸡已经猜出大概是什么事情了,不过洪承畴既然主动肯定,那就让他意思意思吧。

“臣之家眷已从山海关随军返回京城,臣斗胆……”

太子对孙传庭如此这般,洪承畴冰雪聪明,当然不会等到太子转而询问自己才肯应答。

“好了,本宫知晓了,一并照顾便是了,披金戴银不敢说,吃饱喝足自当无碍!”

就像养自己家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一样就行了,大不了都把他们当成猪来养。

尤其是在伙食上面,像什么红烧肉、卤肉饭、牛肉拉面、烤串、火锅、麻辣烫是管够的。

“臣带全家老小跪谢殿下厚恩!”

虽然将家眷作为人质,抵押在了京城,可太子为人宽厚,出手阔绰,家人自当会生活地很好,他们作为领兵在外的都帅也就彻底放心了。

“好了,就这样吧,两位爱卿从昨夜至今晨还未曾休息,本宫就不久留了,各自回营安排,没事可以歇息了,等下午申时再来觐见即可,届时还能拜谒本宫母后。”

同样是彻夜未眠,漂亮亲妈这时候还在休息,睡她的美容觉,连拉面都没吃。洪承畴率军抵京,按理说见不到站着的皇帝,也要照例拜见太子与皇后的,这样回去也好对众将有所交代。

洪承畴早点回营还能号令部属,这时候擅自出营的家伙都会被当成是京营贼兵,问都不问就给见钱眼开的秦军直接“啪啪”掉的,幺鸡可不想听到两营发生大规模火并的报告。

左膀右臂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连天这么折腾,身体再好也受不了,让他们回去先小睡一下,等养足精神再进宫来商议重要事务。

这“包宿”包得是真刺激,幺鸡的外壳年纪还小,跟黄得功那样的武将比不了,到了上午也有点扛不住了,需要睡个回笼觉才能恢复体力。

等一觉醒来刚好可以听取勇卫营的战报,说不定已经解决掉了外城的雑碎们,也不知道外城已经被他们这帮混帐龟孙祸祸成了什么熊样。

还是想想好事吧,譬如孙传庭有两个女儿,洪承畴有三个女儿,要是里面有个把漂亮的,嘿嘿……可以跟首辅的女儿一样,先接进宫里,万不能让流寇们伤到一根眉毛。

也不知道球围多少,有没有超过c杯,等她们都被安置妥当,自己要亲自去视察一番,近距离观瞧以定尺寸才行。

嗯~!

某太子一向认为妹子的巨球就是光明的彼岸,即便辫子的荫影将要笼罩大地,只要自己所有追球,那就一定能迎来黎明的曙光。

这么一想,一会儿肯定能做个无比舒服的美梦,辫子们在梦里都将遭到万吨巨球的无情碾压……

可惜的是,由于太累,过于耗费精力,以至于连噩梦都没做,某太子稀里糊涂的就睡到了下午三点。

“殿下,黄得功来报,周遇吉不辱圣命,业已平定外城贼兵!”

杨进朝看睡眼惺忪的小太子还没有醒过神来,只能用比往常更为和缓的口气将战况禀报上去。既不能吓到太子,又要直抵圣聪,说起来传话也是门学问。

“……哦?够快的呀!喜儿姐姐,为本宫更衣,本宫要登城查看一番!”

不实地考察就不能掌握第一手资料,更不会有发言权,为了避免发生判断错误,必须亲自登城看看才行,免得总是听某将军或者某太监的回报,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殿下,万万不可呀,外城初定,勇卫营正逐一排查藏匿在各处的贼兵,若殿下登城有恙,奴婢罪该万死!”

杨进朝可不想让小太子以身试险,万一有放冷静打嘿枪的,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本宫登城视察,若无事,则尔等亦无事。若有恙,则尔等皆要论处。呵呵,说起来,你个狗奴婢是害怕本宫有恙,还是害怕本宫有恙会牵连到你自己呀?”

某太子是处钕座,你跟某太子耍心眼,那可真是自讨苦吃,不论这货是不是这么想的,某太子都可以这么训斥他。

“殿下明察,奴婢万死不敢由此贪念!”

听到太子已然迁怒于自己,杨进朝立刻跪倒在地,向太子严明立场。如今太子仙游归来,算是聪明绝顶,与前番相比,已然算是脱胎换骨了,千万不能糊弄蒙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谅你也不敢,起来吧!从今往后,话要少说,事要多办!”

幺鸡也没想将这个还算忠心的太监怎么样,不过也可以乘机说给身边的内侍和宫女们听听,免得以后跟二百五一样犯错才知道求饶。

“奴婢遵命,莫敢不从!”

杨进朝是出于好心,太子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大模大样的教训了两句,并没有责怪,乃至打骂。

而且,主人越是斥责,便越是为了奴婢好,如果不这样,那就距离被冷落为期不远了,深明其中厉害的杨进朝心里还有点小窃喜。

太子一言九鼎,连朝会上的大臣忤逆其决定都要被严惩,后邸里的奴婢都得看小主人的意思来才行。杨进朝表了忠心也就不再多言,免得真惹火了太子。

幺鸡也害怕出现遇刺的情况,出宫必须顶盔贯甲,自己也有一套尺寸迷你的黄金铠甲,穿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确切的说是玉树临风,还是一棵小玉树。

下午三点半,某太子坐着自己的豪车,就是那辆阅兵时用的金辂,登上正阳门的瓮城城门,眺望外城方向的大致情况。

即便战斗已经停息,外城的大部分地区仍然被浓烟所笼罩,由风势引起的大火远未熄灭,也没有多少人前去灭火,约有数十处房屋还在熊熊燃烧。

大火所过之地均已变成黑色废墟,墙体冒着青烟,房顶荡然无存,仅剩东倒西歪的木质空架突兀地戳在那里。

街头随处可见有尸体的横陈,勇卫营暂时也无暇将众多尸体逐一收敛,一些像是家属模样的人跪在尸体旁边不停地哭泣,可已经于事无补。

有的人在家破人亡之后,更是呆坐在原地,犹如一个木头玩偶,任由全副武装的士卒从自己身边经过,僵硬的身子也岿然不动分毫。

这就是幺鸡用武装术士带来的进口望远镜察看到了大致情况,虽然死的不是自己家人,可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因为这些百姓都是死于京营雑碎之手。

“殿下,除斩杀与搜寻之敌外,末将所部供俘获两千九百三十七人,业已羁押在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此三处瓮城之内。”

适才黄得功见到太子正在眺望,就没有打扰圣上的雅兴,等到太子放下千里镜若有所思,这才禀明情况。

周遇吉之所以能够很快结束战斗,主要原因就是勇卫营战斗力很高,而京营除了烧杀劫掠便一无是处,他们的作战原则就是打不过就跑,跑不了还可以投降。

这群二五仔一脸无所谓,真正做到了“理不直也气壮”,即便已经变成了俘虏,也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好像所做之事光明磊落,残害百姓理所当然似的。

“一个不留!”

即便是跟着那些吃里扒外的将领们发动叛乱,没脑子的普通士卒也是在执行命令,他们愿意缴械投降,某太子倒是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至于掉脑袋。

可他们竟然会滥杀城内无辜百姓,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前种行径顶多算是改朝篡位,后者就是丧失人性,连擒兽都不如了,押赴山栋挖矿都是便宜他们了。

“这些混帐东西,本宫给他们发饷银,他们就造本宫的反。百姓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便屠戮百姓。冬季东虏入关劫掠,他们却吓得跟三孙子一样,就差跪地给东虏磕头作揖了。嗜杀残忍又欺软怕硬,本宫养着他们还有何用?其家眷全部押往山栋挖矿,沿途若有脱逃,可立即就地正法!”

外城给他们这群龟孙祸祸成这般凄惨模样,重新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两,不杀光他们也不足以平息珉愤,这些雑碎真是死不足惜,要不是害怕疫病扩散,着想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一同随同太子登城的首辅薛国观、次辅吴甡以及多位尚书都是讳莫如深,不敢出言顶撞,太子决定的事情就必须执行,参加了三天的朝会还不吸取教训,那就是真傻了。

“……这是作甚?”

瓮城里的俘虏忽然见到城头守军均已张弓搭箭,惊恐之余便意识到了对方的打算,只是他们已经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再无还手之力。

“放箭!”

刹那间便是箭如雨下,在此起彼伏地惨叫与谩骂声中,将下面的标靶射成了刺猬,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逃不过第二波攻击。

等确定没有站立的俘虏,黄得功及把守宣武门和崇文门的两位将领则下令打开城门,派出大量士卒逐个查验,凡是喘气的,不管是不是装死,一律让他们死得透透的。

“唉~!”

见到斩草除根了,某太子才悲天悯人地长叹了一声,弄得身边的大臣也有些动容,毕竟杀俘是有上天和的。

“要是用炮轰就好了,本宫还没看过呢!”

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群臣惊掉了下巴,原本以为太子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大家心里的人设内容瞬间崩塌……

连黄得功都错愕起来,这人都杀了,也没法再起死回生了,太子要看火铳轰杀俘虏,就要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说了,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觉得活靶子们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幺鸡还语重心长地叮嘱黄得功:“以后但凡有须要解决的俘虏,一律不准用冷兵器,要用火铳和鸟铳来实施。这样可以训练铳手的能力,提高其精准度,毕竟在非战斗条件下,打活人的机会不多!”

“末将遵令!”

黄得功心里腹诽不已,这不是殿下您下令格杀的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群臣已经集体石化了,在小太子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怜悯,仿佛就是宰了几千头牲畜。

太子才是黄口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惊得群臣都是心有余悸,不敢多言,生怕被迁怒。

“在入夜之前将地面清理干净,把尸体都拉远点,埋深点,多洒石灰。参与搬运的士卒一律戴口罩,事后要洗澡清洁全身,若有不适之状,立即予以隔离监控!”

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既然不愿意花银子,那就去花冥银吧。

在地府努努力的话,每月能赚好几亿两呢!

第177章: 扩建京城

“凡守城阵亡士卒,发放给每人家属二百两银子,免除一家五口二十年全部税赋,若有胆敢贪墨、妄加克扣者,一经查实,立即凌迟处死!家眷兄弟之中若有愿意入伍之人,可优先选入勇卫营接受培训,考核合格之后便可正式入列。将受伤的士卒在登记造册之后,均送往阳武侯府邸安置,轻伤和重伤分别救治,每人都要有床位,不得搭地铺,此事由医部全权负责,若有拖沓流程、中饱私囊之人,均严惩不贷。重伤痊愈但丧失正常行动者,发放一百两抚恤银,给予家属一份月俸不低于一两银子的活计,男女家眷分别对待,工部若有困难,可立即报与本宫,不得有误。轻伤者在检查合格之后可重新入列,按照伤势不同给予补贴。接受治疗期间,凡伤者均按正常服役的一半月俸发饷。所有开支实报实销,忤逆圣谕者,诛九族!”

幺鸡登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受伤的士卒,原来黄得功担心太子看到那些皮开肉绽、不停申吟的伤兵会感到作呕,所以便将他们归置到角落里,等太子走了再行安排。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某太子觉得难堪,如此要买人心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让勇卫营的将士感到寒心?今后谁还会为老朱家守江山?

数百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被遗弃在角落里,血水流了一地,挥之不去的一大群苍蝇在头顶萦绕,伤兵大多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缄默不语。

有的重伤者已经露出了瘆人的白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毫不夸张地说,也只剩下一口气,没人对其进行必要的救治,实际上就是在等死。

“都特么愣着干嘛?等着本宫请你们吃饭啊?马上去办!先给重伤者服用麻药,减缓疼痛感!本宫吩咐之事在半个时辰之内做不完,就都特么别干了,直接滚回家去!”

看到嫡系部队都能得到这般对待,某太子也不由动怒,手下真是尸位素餐的废物,捞银子的时候个顶个的能耐,办实事之后全都跟涝秧的茄子一样。

“臣这便去办!”

太子是真动怒了,嘴里已经开始骂上了,新任医部尚书路振飞丝毫不敢怠慢,旋即让手下对伤员进行检查,登记之后便将其抬到马车上,拉到阳武侯家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眨眼工夫,太子就下令射杀近三千京营俘虏,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公然阳奉阴违的话,只怕太子也不会差你们几个了,说不定宰了之后刚好凑够三千整数!

幺鸡选这座府宅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阳武侯所圈养的家丁公然对抗前去抄没的东厂和锦衣卫,结果双方酣战多时,院子里死了上百号,导致杀气甚重,以后恐怕也没人敢买。

索性改为临时医院也好,里面够宽敞,少说也能安置上百号伤员。这下就没人嫌弃了,伤兵才不会在乎什么狗屁鬼魂,能活着就是万幸,住过侯爷府邸,更会对某太子感恩戴德。

如果还是安置不过来的话,那就将附近的勋贵府宅也当作住院处,大不了不卖了,幺鸡目前也不差这几万两银子,只要能让勇卫营不遭到大幅度的减员就是值得的。

“伤员不论轻重,每天都要食用一枚蛋,鸡蛋鸭蛋均可,每人每天定量供应二两猪肉,弄虚作假者,剁碎喂狗!”

幺鸡要让伤兵和周边没受伤的知道,只要效忠太子,舍得拼命,就都可以得到这样优厚的待遇。

用几千两银子就能买到一片赤诚之心,这买卖怎么算都是超值的,再说没有勇卫营誓死固守城头,现在皇城都说不定被那群二五仔给攻陷了。

所以怎么奖赏黄得功的部队都不算过分,此战过后,这也是某太子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一支精锐部队了。

“末将代全营将士多谢殿下厚恩!”

黄得功听罢便单膝跪地,对小太子发布的诸多利好命令感激不已,曾几何时,勇卫营南下追剿流寇,北上阻击东虏,都不曾得到过如此体贴的奖励。

“多谢殿下厚恩……”

“多谢殿下厚恩……”

“多谢殿下厚恩……”

城头上的哨兵和城下的伤员,凡是能动弹的也都跟着黄得功跪地感谢,声如洪钟,响彻当空。

大家都是发自肺腑的感谢,没受伤的可以得到赏银,挂彩的也能得到补偿,战殁的家眷还能得到抚恤,太子的一众安排深得大家的认同。

幺鸡对勇卫营将士们的反应非常满意,狗粮果然要喂给听话的狗才行,喂别的狗就是在喂白眼狼了,以后可要好好养几条好狗来看家护院才行。

不过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磺胺和青霉素制作起来再困难、再复杂、再繁琐,某太子也不得不将这两个大项目强行上马了,不然很多重伤员都得被活活疼死。

即便制造出这两款抗生素,也是要进行一波赌命游戏才能获得新生,对伤员自身的抗药性与运气都是很大的考验,最后能不能活,就要仰脖望天了……

能摸索出一套较为可靠的生产工艺,从而进行大批量制造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卖大钱,一两磺胺兑换一两黄金,运到欧洲战场,那些受伤的土豪领主一定会趋之若鹜的。

磺胺的生产流程将近三十道工序,在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被别人复制出来,哪怕就给土着一本说明书,让他制造三酸和苯胺,他都搞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又是干什么用的。

人造青霉素就更不用多说了,幺鸡都没办法保证一定能马到功成,这完全是一个撞大运测试手气的逗芘项目,希望不会变成专门“啪啪”己方伤员的化学武器。

“宪章,明天将纸上要求的人手、设备、器具全部集齐,本宫要在早上八点开始试制一款特效药!”

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负责监督包括十二监、四司、八局在内的二十四衙门,由于司礼监和御马监权力太大,都有各自的内侍完全把持,褚宪章的监督范围也就得排除这两处。

但麾下也有负责打造兵器的兵仗局、制作金银首饰的银作局、生产佐料的酒醋面局,以及由张国元亲自负责的尚膳监,二十四衙门算是分门别类,花样繁多。

褚宪章也只能在大体上监督一番,具体到每个衙门,都有专门的掌印太监提领负责,真出了事也是由他们来背锅,譬如御膳被下毒,肯定得由张国元顶缸。

幺鸡手头没有专业的化工人员,连合格或者说勉强凑合的都找不到,暂时只能从生产伙药的安珉厂和盔甲厂来抽调些工匠,再由二十四衙门调来一部分。

先教授他们大致的生产流程,根据每个工匠自身工作的特点划分出若干个生产小组,每个小组都负责制造一款化学原料,所得产物由某太子最后逐一进行检查。

为了保证所得物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幺鸡决定抽出近期的大部分时间,在现场专门监督化学反应过程,以免发生失控,毕竟这些匠人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对了,还要用透明玻璃做成一些眼镜,要给每人配发一副,还要造出备用的部分出来。给每人先拨发一套盔甲,要覆盖住全身,以免表皮被酸液腐蚀。”

这可是制造强酸强碱,可以用铁皮来保护四肢和躯干,但是眼睛才是重中之重,眼镜是必不可少的防御器材,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化学溶液溅入眼睛几率。

“臣遵命!”

褚宪章不知道太子所制造的特效药是干嘛用的,但从描述来推断,或许是一款极其可怕的东西,因为制药之人要身着盔甲,那酸液想必也是可以杀人的毒药。

“试验场地先在东宫外,在乾西二所再设一处规模较大的厂房,用于批量制造药物。待城内的新厂房建成之后,便迁移到那里进行大规模生产。”

乾西二所就是后来重华宫的位置,在太庙以东,距离内廷不远,某太子可以吃完饭就遛弯过去看看生产情况,如果太远的话,就把大量时间浪费在路上了。

“张国维,张爱卿,依爱卿看来,修缮外城所须几何呀?”

冥顽不灵的刘遵宪被撵下去之后,原来的侍郎张国维便成了继任者,当了现在的工部尚书,主要负责如何筑城,他本人也是大兴土木的行家里手,属于明末工程师级别的业内人士。

“……启禀殿下,依臣看来,至少须……八十万两!”

在京城还当着太子和百官的面,张国维可不敢往少了报,一旦太子果真想要恢复外城景象的话,那这份差事便极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要是报五六十万两,实则不足的话,其中的差价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了,定会被某些擅长苟且钻营的御史攻击,说成是蒙蔽太子圣聪的大罪了。

“如此说来,这修缮成本倒是不低。有这么多银子,再加些钱,还不如在京城以东再筑一座新城!”

幺鸡一看外城被雑碎们祸祸成这番惨淡模样,就跟被毁容了差不多,心里就有了做开发商的打算。

既然要花钱,那还干嘛修破房子啊?在外面再盖一处新楼盘足矣,都是住人,当然要住新房子喽。

“殿下之意……”

张国维已经大致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可是到底要筑多大的城还不太清楚,毕竟多大的规模就意味着多大的投资,相差能有上百万两之别。

“跟京城差不多大小,沿着河道往通州方向修筑,要修成四方形的,便于防守。新城与老城之间须留有三里宽的空地,等新城建成之后,将南北之间的空地砌上砖墙,便又是一座城,都建成之后,京城将是目前面积的约三倍大小,可以容纳更多百姓居住,城防能力也将得到大大的加强。”

马丹!

别把老子逼急了!

真的惹火本宫,本宫就特么给你修出一个五环!

“……殿下,只怕其中所需银两不下四百万两!”

张国维已经被太子的宏伟计划给震惊了,即使抄没了勋贵,户部太仓也算是不再捉襟见肘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刨去军饷、赈灾以及在山栋筑城的款项,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决定,首辅薛国观、次辅吴甡都若有所思,张国维是行家里手,所言都是从专业角度出发,必然有道理可讲,但太子的决定也不是轻易就能收回的。

看外城那残破的样子,修缮起来的确需要一大笔钱,在款项相差不算太大的情况下,修缮自然不如新建,而且也能以工代赈,所以二者还在权衡利弊得失,不敢轻易评价对错。

“这就不难了,每年拨款一百万两,争取用四年时间筑好新城!张爱卿无须担心银两之事,只要做好预算与构图,安排相关人手便可。筑城所需银两由本宫来筹措,每年只投入一百万两的话,倒是没什么棘手的。”

幺鸡对张国维的敬业精神还是很放心的,有他做总工程师,新城必然可以按部就班的来建造,用四百万两建造包括老城在内的大号新城,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可以分期付款的话,那财政压力就大大的降低了,如果本年度可以让户部落袋一千万两以上的话,拿出一百万两来建设新城应该不算太难。

富得流油的山茜atm和江南atm都没去取款,一次全提出来,别说建一座新城,就是三座都够用了。

全国藩王的atm归自己,那么从南北两大奸商集团atm里取出来的银子就全归户部了,少说也有一千多万两。

海外还有倭国atm、西班牙atm、烂泥帝国atm可以开发一下,把手头弄套现的东西都尽快套现,免得过期再贬值了,容易自己给自己造成250万点的爆击伤害……

某太子还有一个很善良的计划,那就是把新城修成棱堡形状,城墙改成楼梯形状,分成高、中、低三级可以轻易实现交叉火力,只要粮食够吃,东虏或者流寇围城n年都没用。

荷兰人就是用这东西来对付打算向他们征税的西班牙军队的,经常把“斗牛士们”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在没有穿甲弹和破甲弹的时代,棱堡几乎就是神功护体般的存在。

如果这招可行,就让王在晋沿着辽西海岸修筑棱堡,辫子们既无法将其攻破,滨海的棱堡又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来自海上的补给,最好一直修到锦州外围。

顺便教教孙帝师和袁都督,如何码防御才有效……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最以逸待劳的进攻方式就是码防御!

一直把防御码到对方家门口,让敌人不打都不行,一打还撞得头破血流!

第178章: 视察城防

“目前暂定新城南北长于东西宽均为二十里,设置双层城墙用来御敌,外层墙高三十尺,内层墙高四十尺,两层城墙均厚五尺,城头宽二十尺,可供骑兵与铳车使用。”

一明里等于一百八十丈或一千八百尺,折合五百七十六米,二十里就是十一公里半的长度。

如今京城的内城加外城的南北长为八千五百米,新城比旧城长了约三公里,总体上看是大了一圈。

而一明尺等于三十二厘米,三尺约为一米,三十尺就是差不多有九米六高,相当于守军可以在四楼半御敌。

内城墙更是在此基础上高出三米,即使敌人登上外城头,也会遭到内城守军的攻击,没等站住脚就会被箭矢和子弹全部撂倒。

“设九座城门,城门不再以华而不实的箭楼为准,全部设计成西式碉堡的紧凑外形,城门堡垒高五十尺,设计为双层结构,其间设置多层百余射孔,顶部能够容纳二十门火铳及百余士卒藏匿其中进行射击,左右各设一座高六十尺、直径为十尺的了望塔。”

幺鸡直接把新城的外壳实施要塞化,摒弃了华式外形,采用了更为实惠的西方堡垒的形状,不但轮廓更加高大,而且能借助错落有致的高低落差实现单位长度上的交叉火力。

将新城变成一艘停在老城边上的陆地战列舰,某太子的目的就算是实现了,只是不知道张总工程师能否把设计图变成实物,以明末的建筑水准,在没有西方同行的帮助下是很难造出来的。

等有了九座城门之后,某太子就可以设置一只九门提督来掌管城门了,这个头衔开始很有逗芘即视感的嘛,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先暂且搁置到一边吧。

“每面城墙之外设置四十座三十尺高的马面,将马面造成边长为三丈的菱形,每座马面可容纳五十名士卒与二十门火铳,能够对四向敌人进行无死角的施射。城外挖掘一条深两丈、宽三丈的护城河,河外堤坝为反斜坡,十丈宽的斜坡的倾斜角度与城头火铳口为一条直线,这样火铳发射的弹丸便可沿着斜坡一路飞过,能够打穿一整列敌军。”

只有将新城设计成固若金汤赏心悦目,某太子才会觉得高枕无忧,即便再次发生昨夜今晨这种事,只要厂卫与勇卫营能够控制城头,叛军纵有十万人马,从外面也无法攻入城内。

马面棱堡与反斜坡都是给来犯之敌准备的,幺鸡不活活玩死他们是不会甘心的。希望他们出于好奇心,也要派兵打一打。

不然张总工程师辛辛苦苦让壮丁们造出来的杰作就无从发挥,真就变成摆设了,好歹也要打死打伤个万八千人,让棱堡们开开张才行,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防守的艺术”。

按照幺鸡的计划,新城的瓮城也是棱堡形状,只是比马面的规模大一些,算是大号棱堡,从高处鸟瞰的话,就像是一堆小棱堡将几个大棱堡串联起来似的。

“殿下构思精妙,此城防能力定然非同凡响,臣敬佩不已,只是由此一来,造价必将攀升!”

听了小太子的一番设想之后,张国维觉得新城已然不是用来居住百姓的了,这简直就是一座专门用来驻扎军队的关隘,从设计上来看倒是坚不可摧,但造价也是水涨船高。

如果加上城内的诸多建筑的话,户部须每年拨款一百五十万两,工期将长达四年,总造价将攀升至六百万两银子,堪称大明自开朝以来的天下第一大城。

由于其吸收了东西方的建筑特点,诞生出来的特殊结构,使得该城的防御能力更是自商周以来,五千年之最,必定勇夺此项桂冠,汉代洛阳城与唐代长安城都将望其项背。

将太子所提及的双层城墙、诸多棱堡、护城河与反斜坡结合起来的话,城防水准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让来犯之敌在半个时辰之内便血流成河。

“无妨,本宫会让户部如期拨款,爱卿只须做好设计,届时提交预算就行了。今明两年先把城防建好,城内的建筑可以随后慢慢修建,无须赶工,务必保证城防质量!”

有人出力自然会有人出钱,没钱还早个屁新城,五六百万两银子倒是不少,可只要不从自己腰包里出,再多也是可以接受的,银子跟锅一样,经常甩甩也就有了……

如果工期延长到五年也无妨,到甩锅十七年大怼朝覆灭之时,刚好是新城矗立于畿辅大地之际,作为当朝太子,也要用一座雄壮宏伟的人造景观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政绩。

能住进这样一座龟壳般坚固的大城里,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快递李哥或者尔衮汤圆率部前来踢场了,你们愿意踢就踢吧,到时候所部骨折了,可别怪本宫没事先提醒你们。

幺鸡打算这就让内侍们根据设计图作出一个大型的沙盘,以新城为主,附带周边的景观,想必视觉冲击力一定是无出其右,哪怕只是顺势联想一番,都能缓解疲劳的神经。

如果能在新城里再建一座埃菲尔铁塔那就完美了,一定会成为大怼朝的地标性建筑,不管春夏秋冬,游人都会络绎不绝,是不是也可以收点景观门票之类把造塔的成本收回来。

“殿下,修筑新城所耗巨大,户部实难筹措如此众多银两!”

户部尚书李待问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由于太子要求甚多,在眨眼之间,新城的造价就从四百万两飙升到了五百乃至六百万两,户部哪有那么多银子用来满足小太子的嗜好。

修缮老城的外城仅需不足一百万两,而构筑新城少说也要五百万两,二者之间相差巨大,户部虽有勋贵家财进补,可面对赈济、饷银等动辄数百万两的支出也是应接不暇。

太子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要求修筑新城,户部便会重新落到太仓告罄的地步,与此前的情形并无本质上的区别,用五六百万两银子来筑城,此举实在是好大喜功。

刚刚成为准国仗的首辅是不会向着李待问去说话的,那样就是公然在对抗太子了,薛国观还要看看其他朝臣的态度,再考虑自己在这件事上拿捏分寸,没好处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

正欲开口的吴甡见到首辅熟视无睹,也就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太子建新城自有道理,李待问反对也在情理之中,两边都有各自认为正确的观点,实在不好立即判定谁是谁非。

“这钱自有人提供,届时户部上下莫要中饱私囊便可。昨日牵扯出来的大案尚未查清,希望李爱卿回去提醒户部尚未涉案的官员以此为鉴。因为以后的运抵太仓的银两会一次便会达到数百万两之多,监守自盗之徒必然自取灭亡!”

某太子只是说让户部拨款,并没有让户部从目前的这点收成里面出,不然就太仓那点存货,搬出来都砸到新城这个工地上都不见得够用。

在花钱之前就要想好要花谁兜里的钱,这是一个太子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才能。

刚才从皇城里出来之后,幺鸡在路上已经瞥见了金主,这次正好由他们来买单。

“张爱卿过来随本宫看看火铳弹丸对城墙的损伤情况,以作为修筑新城城墙的参考依据!”

在黄得功与方正化等人的贴身保护下,幺鸡来到了外城,从外面开查看神机营的各型火铳对内城城墙的破坏力。

等亲眼见到红夷大炮的杀伤力,某太子也是惊诧不已,内城城墙在一夜之间便被重型火炮轰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目光所及之处,光是嵌入城墙里的铁弹便有大小不一的数十枚,有的部分更是已经贯穿了城墙,径直打进内部,可谓是险象环生。

若是前来攻城的敌人不像京营这般懈怠,能够持之以恒,效率更高的辫子汉旗用红夷大炮疯狂施射五六个小时的话,直接轰塌城墙也说不定。

不过那样一来,他们手里的重型攻城炮也就都废废了,而且让辫子强攻京城,毕竟会遭受巨大的人员伤亡,这是倡导低投入高产出的皇太鸡所绝对不想看到的场面。

由此看来,京城并非坚不可摧,看似坚固的砖石城墙在重炮面前也只不过是像夯土筑成的差不多。

一连查看了几处塌陷的城墙之后,幺鸡皱着眉头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敌人用重炮对着城墙猛轰十二个小时,必定可以轰塌某一处位置,继而让步兵蜂拥而入。

“测量穿深之后,把结果都记录在案,兵部、工部、东宫、盔甲厂各持一份,作为今后研制火铳和修筑城墙的依据。”

兵部的要求与工部是截然相反的,将领们自然希望部队所装备的火铳威力越大越好,而工部负责筑城的官员则想让城池更加坚固,来抵消火铳所造成的伤害。

这是矛与盾的较量,而且没人愿意见到敌军用自家的矛把自家的盾戳穿了,然后对自家大举杀戮洗劫,果真如此的话就颜面无存,且性命堪忧了。

实践出真知,经过实地考察,幺鸡对“泛红夷大炮”,也就是重型攻城炮有了新的认识,虽然这种类型的火炮重量很大,运输不便,射速又慢,可胜在威力极大,射程又很远。

它们的存在对城头守军和野战部队是非常大的威胁,如果不能在交战之前尽快予以清除,将会对己方造成难以想象的惨痛后果。

皇太鸡的部队有上百门正二八经的“红夷大炮”和同样数量的“泛红夷大炮”,加上佛郎机一类的轻型火炮,总计达到上千门之多,这个数量想想都让某太子心烦意乱。

单凭自己的主观臆断难免有失偏颇,看来十分有必要与经验丰富的王在晋商量一下如何御敌,老王头熟悉边务,一定会辫子的特点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如何破游骑兵、重甲步兵与重型炮兵的三位一体的攻击组合,这应该是打破辫子不可战胜神话的第一步。

即便有了没良心炮加上燧发枪,给麾下的步兵都装备加厚款板甲,还有“天启”坦克与“基洛夫”飞艇助战。

要与辫子主力打野战,某太子也对己方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不那么高的科技武器无法完全弥补战场经验的缺失。

面对堪称身经百战的辫子,对方全速冲过来,刚刚组建起来的火枪兵方阵不全线崩溃就算是合格了,对得起太子殿下撒出去的狗粮了。

“此为鹰隼铳之弹丸!此为鸟喙铳之弹丸!”

张国维并不能够达到看炮弹就能识别火炮的水准,还得让黄得功为其一一解答。

作为工部尚书还是土木方面的专家,他原本以为太子对新城的防御力要求过高了。

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较于所见的情形,新城的城墙果然有加固的必要。

一些火铳发射出来的弹丸对城墙的穿深已经达到令将领与群臣都触目惊心的地步。

若不是今晨勇卫营不计伤亡,誓死守卫城头,与京营叛军寸土必争,想必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现在已经被贼兵祭旗点天灯了……

张国维不但亲自记录,详细标明,而且还对一些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弹丸做了图画,在旁注释其对城墙的破坏力,这样更加便于直观理解。

心里更是在计较着,如果新城城墙厚达五尺仍然抵御不住火铳弹丸侵袭的话,那就修到六尺厚度,还是不行就再次加厚,直至能够够扛住为止。

黄得功对火铳的款式与杀伤力基本上了如指掌,看见一处弹痕,根据目测便能推断出对方大致射击了多少次,受创的城墙又打入了几种弹丸。

若没有勇卫营的将领负责说明情况,即便工部官员实地考察且认真负责,也无法对弹丸的破坏力进行深入了解,回去分析更是会错上加错。

这算是大战之后的第一手资料了,事发地完全没有经过人为的修缮,各衙门都能得到较为详实客观的考察结果,妥善研究的话便能对今后的本职工作大有益处。

某太子更是对着残破不堪的城墙发呆,心里考虑是不是把新城城墙换成花岗岩的,这样多少还能放心一些,然后新城的造价就又攀升了……

第179章: 召见茶商

修建新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某太子以后不打算住在华而不实的紫禁城里了,没有自来水很不方便,没有下水道更是头疼,天气炎热也没有游泳池可以游玩。

紫禁城看着宏伟气派,其实只是样子货,在这个年头还能糊弄一下本时代的土着,但对于穿越者,特别是某太子来说,西式风格的建筑看上去好像更为雄浑奢华。

如果配套设施能够及时跟上的话,居住起来就是一种至尊级别的享受了,同样的造价,幺鸡当然愿意让壮丁们给自己盖一座城堡式的豪宅,不然几十万两银子那真是打水漂了。

好好设计一下,真能住在类似于迪士尼城堡的原型——德国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那真是天美妙了,反正某太子的新府邸又不会让户部拨款,当然是想怎么盖就怎么盖喽。

最好建成新天鹅堡、美泉宫、凡尔赛宫的整合版本,将奇幻、奢华、高贵等元素特质结合起来融为一体,必将成为旷世之作,流芳千古。

高耸矗立的塔楼围绕周围,精美绝伦的浮雕镶嵌其上,加上二十根粗大壮硕的石头廊柱支撑着古希腊神殿般的宫殿正面,显得威严庄重,前来觐见之人远远的见到便会心生崇敬之情。

后宅辅以鎏金装潢,玻璃落地窗栉比鳞次,铺上花纹大理石方形地砖,穹顶挂上水晶吊灯,卧室放一个超大号的蚊帐大床,可以容纳十名美女同时休息。

美女们都身着片缕,玉体横陈,眼神迷离,火红的樱唇不是发出呢喃的申吟之声,宛如慵懒妩媚的之音,让某太子听到便会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我的天呐……

主体建筑正前方有西式图案状园林,两旁是停车场,后面是游泳池和运动场,夏天还可以在巨大的游泳池边上铺上柔软细腻的白沙,当作滨海沙滩,身边都是比基尼美女。

幺鸡单单是浮想一下便会萌生出极其狂燥的创作热情,很是希望尽快把太子府的草图先“啪啪”出来,闲来无事拿过来端详也好,而且还能不停的修改,加以完善。

加上装修与陈设的话,这样至尊级别的府邸估计没有五十万两银子下不来,还是趁年轻多赚点银子吧,不然没算无比廉价的地盘,某太子却连房子都买不起,多么可怜啊!

正式的阵仗还没开打,内外两股武装团伙也没除去,缓解朝廷岁入的计划大部分还停留在纸面上,自己就开始堕落了,想成为昏君果然可以无师自通……

如果昏君并不压榨穷苦百姓,那在宫里自娱自乐也无可厚非,比如某太子的那位天启坦克大爷。总比某位勤勉有佳,却一次次的反复加税的明君要好得多。

五十万两银子也就能应付一万部队的全年开支,从别处努力挤一挤的话倒是能满足一下某太子的小心愿,实在不行,就把紫禁城当成景点来收门票,希望甩锅爹不会马上醒来。

先是要在山栋沿海筑城,京城再需新建,还有太子府邸等事宜,张国维未来五年之内都会忙得四脚朝天不可,幺鸡正想着给总工程师买匹扬州瘦马来放松放松。

勇卫营的士卒在查看完瓮城里的情况之后,便开始搬运尸体,进进出出,往复不止,被某太子看在眼里,都说“杀俘不祥”,是不是应该再杀几百只奸商来冲冲晦气?

建新城需要银子,犒赏三军也需要银子,看起来是时候刷一波奸商来发家致富了!

养猪千日,杀猪一时!

商猪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你们就开始“哼哧”、“哼哧”的哀嚎吧!

“顺天府尹侯峒曾!”

“……臣在!”

“将京城茶商纳税的账本给方正化,凡去年售卖茶叶一百斤以上,缴纳税款却不足一两之人,东厂可立即予以逮捕,半小时之后,本宫要在东宫亲自接见他们!”

“臣遵命!”

一般好茶的价格也就是每斤二钱银子,普通茶叶一斤在五分到一钱之间。

假设某茶商卖出一千斤茶叶,每斤一钱银子,总收入为一百两,应纳税三两三钱三分银子。

但浙江全年茶税不足二十两,可以想象京城的茶税能收到什么地步了。

“哪位爱卿懂茶?可知京城有多少家茶商呀?”

幺鸡并不爱喝这玩意,酸梅汤可比茶水好喝多了,除非是顶级茶叶。

“……殿下,臣对此略知一二,京城约有大大小小不下百余茶商!”

薛国观觉得表现机会来了,便自告奋勇地出列疏言,这事应该不会说错。

“哦?首辅对此颇有心得?”

准岳父要是业内人士的话,一会儿就可以配自己好好调戏一下茶商了。

“殿下,臣不敢妄自评测,仅是好喝而已!根据采摘的时节不同,可分为上、中、下三级,惊蛰为上品,清明为中品,谷雨为下品。市面上常有‘盗叶’,便是用苦灯树叶来充当茶叶的假茶。”

太子虽头脑精明,但毕竟涉世不深,尤其对喝茶恐一知半解,作为准国仗自然要为其解读一番。

次辅吴甡见到一直保持沉默的薛国观都开口了,就明白这个话题没有危险性,也跟着附和道:“寻常百姓生活清苦,喝不起茶叶,便用杨柳树叶代替,俗称‘托叶’!”

若论朝政,才疏学浅之人都不敢轻易发表看法,可说起喝茶,那就没什么顾忌了,首辅和次辅相继疏言之后,其他朝臣会及时跟进,三言两语地附和两位辅臣的言语。

幺鸡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诸位爱卿所言不错,饮茶乃是我大明之风俗,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竞相推崇。可种田利薄,却是朝廷赋税之本。贩茶利厚,朝廷却收入无几。如此本末倒置,实乃千古奇闻也!浙江每年采摘新茶须以万斤计算,可茶课仅有十余两,其中流失的部分去往何处了?”

你们觉得本宫会跟你们谈喝茶么?

开玩笑!

本宫只对茶商兜里的银子感兴趣!

茶商一百万两!

盐商一百万两!

米商一百万两!

醋、酒、糖、油、柴商供计一百万两!

这就是四百万两了,新城造价的三分之二就凑出来了!

太子意在茶课,一众朝臣都顿时哑口了,再说下去那就说出事来了。

等了半天也没人敢搭茬,幺鸡便吩咐道:“一会儿本宫接见茶商,首辅、次辅、户部尚书可为旁听,医部继续收治伤员,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审理贪墨案,勇卫营总兵黄得功总理京城军务,一旦有事随时上报,其余人等回自个衙门处理政务,散了吧!”

薛国观、吴甡、李待问互相对视了,心里腹诽不已,你瞧,这修筑新城的银子不是出来了么?

吴甡则在想,朝廷若是早点这么干,也不至于每到边关吃紧时,除了追加三饷就束手无策了,说到底还是没钱惹得祸。

李待问感觉又要人头落地了,只不过这次轮到了一些商贾,他们也真是自讨苦吃,对自己挥金如土,对朝廷吝啬至极,其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一旦被太子惦记上,不光是自己的脑袋保不住,万贯家财更保不住了。现在城门紧闭,连督师辽东的洪承畴回来都要圣旨才能进城,普通人想出去就是白日做梦。

商人都成了瓮中之鳖,太子只要动用厂卫,便能宰杀自如,抄没商贾的家产可谓是手到擒来,易如翻掌。

牛肉拉面这东西由于有一道特殊的辅料,只要不是天天吃腻的,就会让人吃完了还想吃,等幺鸡回宫之时,后妃以及某太子的小伙伴们已经摩拳擦掌地等着大厨上面了。

吃货们的主战场还是设在坤宁宫,东宫这边只为太子预留了一位厨子,但前来吃面的不过四人而已,其中还有一个只是小孩,连半大的孩子都算不上,所以这也够用了。

“嗅!嗅嗅!真香哦~!”

薛国观被一股浓郁的香气所吸引,用鼻子嗅了嗅,顿时感叹起来,作为陕茜人,虽然好吃馍,但吃面也是必备的基本功。

“嗯~!奇香四溢,不可多得也!”

吴甡是扬州兴化人,好吃淮扬菜,即便是面食也以清淡口味为主,可味觉感官却也被这股香味给拴住了,他不知道御厨用了什么佐料才能制造出如此香味。

“嗅!在下生平都未曾闻到过有汤面会生出如此异香!”

用鼻子再次确定之后,李侍问觉得如果此面口感上佳,那真是难得的一道美味了。

贪墨大案已经搞得李侍问焦头烂额了,进宫旁听也算是忙里偷闲的小憩了。

由于害怕随时接到太子的召见,中午他只是在衙门用油饼垫巴了一下。

一闻到这香味,肚子便开始本能地发出阵阵的怒吼……

“诸位爱卿大可放心,本宫招待,自然管饱!”

在召见茶商之前吃面,一会儿“啪啪”茶商们正好可以顺便消化食,估计这三只大臣每人都要两碗起步了。

特殊时期不能铺张浪费,牛肉拉面既好吃又廉价,既然两位都帅吃过都说好,那你们就没有资格说不好吃。

古人果然见到美食很能吃,三只大臣每人都轻松干掉了两碗面,盛面的可是专门用来吃面的大碗。

看情形,幺鸡觉得其中的某个人要不是因为一会儿还要审问茶商,还能干掉第三碗,这特么像是纯粹来吃霸王餐的。

“启禀殿下,臣遣人抓获大小茶商一百一十二人,皆已在宫外候命!”

作为新任东厂督公,方正化办事还是很高效的,明显比骆养性的锦衣卫强得多,三位大臣在饭后喝茶之时,东厂的人马就已经将猎物抓回来了。

“带进来吧!”

幺鸡要看看这**商是多么滴臭不要脸,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草珉叩见太子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尽管茶商都被搜身两次,可负责现场安保的内厂与东厂的侍卫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前来东宫的茶商有上百人之多,里面难免鱼龙混杂,决不能麻痹大意,尤其是昨夜今晨宫内城外都出了事。

一大群胖瘦不一的茶商向自己跪拜,幺鸡也没有马上命其平身,心里在想:有你们这**商,别说千岁,只怕本宫连百岁,甚至半百都活不到吧?你们就是本宫的催命符啊!

百姓与商贾一般都戴瓜皮帽或四方巾,所谓的“冠”只有贵族与官员才能戴,否则某某土豪就是主动作死了。

瓜皮帽又称“六合一统帽”,四方巾全称为“四方平定巾”,追本溯源也很是逗芘……

前者采用六瓣缝合,帽顶可镶嵌水晶或香木,所用布料,冬春为缎子,夏秋为纱料,寓意天、地、四方这六素合为一统的王朝理念。

“四方巾”的来源相传为浙江诗人杨维桢前去觐见朱老六臭豆腐,太祖听说此名不禁大喜,随即推广开来。

太祖与万珉如此心心相印,真是不服不行啊!

“本宫年纪尚小,对饮茶之事还不甚了解,但亦知道冯桢卿所推崇的‘十三宜’与‘七禁忌’!尔等皆为茶商,想必理应了然于胸,不知哪位可以背诵呀?”

别特么告诉本宫卖茶叶的都是一群文盲,那就不用问了,直接枭首抄家就行了。

“……”

“启禀殿下,草珉可诵!”

“启禀殿下,草珉亦可诵!”

经过短暂的沉默,出现第一个敢搭茬的人之后,茶商们为了在太子面前表现自己,便立刻变得活跃起来,要不是周遭都是全副武装的侍卫,某些人都会自顾自地站起来。

“……就由本宫左手边那位身着蓝色缎子的背诵吧!”

“多谢殿下,草珉甚幸!‘十三宜’为一无事,二佳客,三独坐,四吟诗,五挥翰,六徜徉,七睡起,八宿醒,九清供,十精舍,十一会心,十二赏鉴,十三文僮!‘七禁忌’为……”

等他背完,幺鸡觉察到同行们眼中流露出的羡慕嫉妒恨,便又出一题:“所言不错!许次纾在《茶疏明饮时》中叙述了饮茶二十四宜之细目,有何人记得啊?”

由于难度增大了,所以这次比上次接话的人少了很多,但还是有那么四五个敢自告奋勇,说明这茶商里面喜欢舞文弄墨的还不在少数。

幺鸡从应征者里面选了一个,耐心地听完,然后出了最后一道问题:“这饮茶者追求神清气爽,自得其乐,本宫不知尔等贩茶之人追求地是何等境界?上善若水还是无愧于心?”

薛国观听了真是感到好笑,这些茶商还不知道与太子谈话,那可真是三步一个坎,五步一个坑,但凡不留神,必定会中招。

人小鬼大,防不胜防,不知不觉,便将猎物给带入预先布置好的陷阱里了。

尔等就等着瞧吧,不谈出点事来,太子是不会让尔等轻易出宫的……

第180章: 补缴税款

这下上百名茶商都不敢言语了,很明显太子这是话里有话,对他们这些茶商抱有极大的不满和抵触情绪,难不成有人告发他们,所以才导致今日之事?

适才太子对饮茶之事还颇为好奇,聆听茶道的相关内容的时候也是兴趣盎然,可转眼间便提及茶商,这又是意欲何为?莫非这才是图穷匕见?

这时候方正化双手呈上一本账目,幺鸡便大概翻看起来,不过繁体字实在是太过累人,索性便让杨进朝阅览,重要是抓住重点部分念出来,自己就省时省力省眼睛了。

杨进朝接过账本急忙翻阅,找到太子所要求的部分,便低声在主人耳边细心汇报,幺鸡听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嘤咛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谁叫张永贵?”

“……启禀殿下,草珉正是张永贵!”

一个身材略微发福,身着宝蓝色缎子长袍的中年家伙,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字了,也不敢贸然起身,而是将双臂举过头顶,向太子拱手后磕头致敬。

“去岁你家供卖出五十八斤茶叶,总额四十二两八千银子,缴纳税费总计一两四钱三分是么?”

“殿下所言极是,草珉不敢妄语!”

“那你家除了贩茶,还有其他活计么?”

“启禀殿下,草珉全家仅凭贩茶为生!”

“嗯,那就好,本宫不知你家里有几口人呀?”

“……启禀殿下,草珉家里有十五口!”

“丫鬟、伙计、账房、车夫总供有几个呀?”

“……大致八个!”

“每月薪俸几何?”

“……”

张永贵顿时语结,不敢答话了,本以为太子年纪尚小,只要身边的太监不会提醒,自己便容易蒙蔽,可说到最后,连张永贵自己都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再说下去的话,那就彻底对不上账了。

“要不然本宫替你说?八个仆人,即便包吃包住,每人每月也得半两银子吧?一年就是六两,八个人总计四十八两,而去岁你家刨去上税,收入不过四十两银子,这里面还有采购茶叶的成本,不算成本,还得倒贴仆人八两,如此大的倒贴力度,看来你真是个大善人啊!年年这么干的话,不得赔个底朝天?你们全家都靠喝西北风过活?你以为跪在本宫面前,就可以信口雌黄?欺君是什么罪,想必你也知晓吧?”

某太子的大臣们就干过好几回这种事了,为了装穷不捐银子,连吃黄豆都说得出口,商贾这种谎言就上不了台面了,对便问几句便会露出马脚,答复到最后,他都难以自圆其说。

“草珉无知,草珉迂腐,草珉该死!草珉该死啊~!”

这胖子也是机灵,知道自己的谎言被冰雪聪明的小太子直接戳穿,马上就在那磕头求饶,大呼小叫的祈求圣上宽宥。

“这么说来,你们每家都有两本账。一本明账,用来糊弄官府,偷逃税款。一本暗账,这才是真正的所得银两。你们比农户赚得多得多,纳税却比农户少得多,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朝廷对你们三十税一,如今国难当头,你们竟然还敢偷逃税款!谁敢站起来,拍胸脯保证自家没逃过一两银子的税款,只要核实完毕,本宫立刻就放他离开。否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从东厂的诏狱里活着出去!”

不好好收拾一下这群蛀虫,它们连一个大子都不想往外吐。

快递李哥都能从商贾身上榨出一千万两银子,自己又如何不能呢。

说来还要感谢京营发动叛乱,给了某太子一个和充分的理由来关闭城门。

在榨出预定的数额之前,城门是不可能正常开放的,挖地三尺也要把银子找出来!

“殿下开恩啊……”

“草珉冤枉啊……”

听到小太子撂了句狠话,要把大家通通抓紧东厂的诏狱,这下茶商们全都害怕了,东厂那是他们这些商人胆敢闹着玩的地方么?只要被抓进去,那就几乎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擅自聒噪者,掌嘴伺候!”

见到在东宫院内,一群茶商窘态百出,杨进朝立即怒喝一声,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放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能容得他们撒泼耍赖。

尖锐的嗓音虽然很刺耳,倒是极有震慑力,茶商们马上就收声了,可一个个还是哭丧着脸,表情很是不甘,缴税那就是要他们的命啊。

幺鸡面无表情地对这群蛀虫吩咐道:“从万历朝开始算,抹去零头,姑且算五十年吧。偷税一两,处罚一两,算上年限的话,就是偷一两,要补缴五十两税款!偷一千两,须补缴五万两!少缴一两,砍一个脑袋,少缴一百两,抄家灭族!”

这已经很够意思了,没让你们偷一两罚十两,算念头的话就是一赔五百了,估计能让你们当场吐血!

你们别以为欺负了本宫的太爷爷、爷爷、大爷、甩锅爹之后,就能理所当然地来欺负本宫,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虽然不是改朝换代,可是本宫监国已不同于前朝,如果商人不能照额纳税,那么你们就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

大怼朝就是因为收不上来海量规模的商税,导致财政吃紧,最后毁于商人之手,本宫当然不会让悲剧重演!

所以在本宫被辫子或者流寇弄死之前,本宫就会把你们通通弄死,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群垫背的才算够本!

“……殿下开恩呀!”

“这怎还使得……”

“草珉家境贫寒,实难筹措啊……”

“如此巨款,草珉无法补齐啊!”

“五十年啊!”

“草珉怎交得起如此巨款啊?”

太子张嘴就要让大家补缴五十年所欠的税费,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谈怪事啊,倘若果真如此,很多茶商都要倾家荡产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茶商就是不想缴税,哪怕太子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们依然抱有侥幸心理,寄希望于法不责众,能够逃过一劫。

“来人!掌嘴!”

见到这群不知死活的商贾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把太子放在眼里,杨进朝怒斥之后一摆手,七八个侍卫便走了过去,将在队列前面带头求饶的茶商的衣领扯住,开始扇嘴巴。

幺鸡也没有出言喝止,反而认为应该教训一下这些胆大妄为的奸商,就静静地坐在小椅子上看着一个个茶商被活活扇成了猪头,有的满嘴是血,连牙都被扇掉了。

等到院落里又重归肃静,某太子才慢条斯理地发话:“宋代自崇宁之后,茶课岁入便增值两百万缗,政和元年更是达到四百万缗。本朝茶课总额不到一千两银子,与积弱宋代相差甚远,可笑之极。从本月开始至年底,全国的茶课岁入不得少于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今后每年不得少于两百万两银子,且只能增多,不能减少!但凡有偷逃税款之人,一律抄家灭族!尔等已五十年不要脸,自然交得起五十年之茶税!”

都说蔡京是个奸臣,也实际上也是个能臣,书法很溜不说,征税更是很有一套。

蔡京主导的茶税整改使得官方得以垄断茶叶收入,让北宋确立了榷茶规范。

李钢评价此策为——崇观以来茶盐之利在朝廷,则朝廷富实!

如果没有榷茶以及其他财政增收方案,以后的南宋想要守住半壁江山便无从谈及,因为没钱给部队发饷!

比较起来,崇祯时期的朝廷几乎就是跪着要饭的,而且乞讨了十好几年,也没要来多少银子!

“大送朝”就是朝廷敛财的巅峰时期,尤其是“南送”,更是将重商措施执行的非常彻底,很值得穷困潦倒的大怼朝学习和借鉴。

“诸位可知本宫太祖皇爷爷颁布的《茶马法》?凡账目不符者,均按走俬茶叶,俬通东虏,刻意资敌罪论处!”

从明初开始,茶叶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关乎国家安全的战略物资,由于当时马贱茶贵,所以大怼朝可以用本土盛产的茶叶换取大量战马。

为了保证帝国的战略利益,朱老六臭豆腐特意颁布了《茶马法》,任何人不得参与与外埠的茶叶贸易,违规者严惩不贷。

只不过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总有利令智昏之徒,譬如皇帝有个进士出身的逗芘驸马欧阳伦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作大死,公然走俬茶叶,结果被他岳父大义灭亲了……

这群茶商的智商比欧阳伦好不到哪去,不查则已,一查全都得露馅,装成人五人六,其实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蠢猪。

你们上的那点税费,五十年加到一起,可能比别人给亲爹上坟送的纸钱还少吧?

就这样跑来糊弄本宫?真是活腻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免费给你们上一课吧,课时费很贵的哦!

“正化,天黑之前,将此等奸商抄家,如遇反抗,就地正法。即便有脱逃之人,只要城门紧闭,谅他们插翅难逃!明日早起,开始搜捕全城内的茶商家眷!今天就没你的事了,可以退下休息了!”

“臣遵旨!”

本宫就不信偌大的京城,茶商有这么多,还搜不出来一百万两银子。

“殿下开恩啊……”

“殿下饶命啊……”

听到自己将被抓紧东厂诏狱,家人也不能幸免,茶商们瞬间就崩溃了,磕头犹如捣蒜。

“尔等若是依法经商,京城便是尔等的市场,银子尽可赚取。尔等若是阳奉阴违,京城便是尔等的地府,要被油炸枭首!”

幺鸡不知道京城各行各业的商人到底聚敛了多少银子,不过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弄清楚了。

一千万两是保底数额,低于这个数的话,要么是没有发现藏匿之处,要么是有办差的在中饱私囊。

“殿下宽宥啊……”

“殿下仁善啊……”

“殿下……”

幺鸡一向认为认错可不应该光是动动嘴,需要拿出实际的东西才行,否则认错道歉跟放屁有什么区别?都是听个响动而已!

李侍问对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很少不屑,可这些茶商故意偷逃税款,公然欺君罔上,虽然没有查实将茶叶贩卖给东虏之事,可多少应该也有,综合起来犯的便是死罪,该杀!

太子还想要每年征收上来两百万两以上的茶税,若按此等方法,倒是可以满足一时之需,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江南各地均盛产茶叶,莫不是都要派驻东厂锦衣卫?

作为户部尚书,李侍问也不好插嘴,眼下这修筑新城头一年所需的银子倒是应该凑齐了,茶商可谓“出力甚多劳苦功高”,太子高兴之余便将他们都请到东厂去做客了……

“本宫懒得听其申辩,全都押到东厂!”

看着你们大呼小叫,本宫都闹眼睛,耳朵被震得嗡嗡的,不听话的豪猪就是用来宰杀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茶商之后是盐商,再后是粮商,以此类推,这修筑新城的银子应该够了!李爱卿,户部的事情,本宫不想多问,从上倒下也给官吏涨了薪俸,倘若今后再有贪墨,超过十两,不论是谁,家中尚有老母与妻儿,一律严惩不怠!今后凡举报且被核实者,均可获得被举报者一成家产作为奖励!”

老子辛辛苦苦抄来的银子,被你们轻而易举地揣进自己兜里,拿回去胡吃海塞,逛街玩美女,不狠狠的收拾你们一顿,你们觉得老子的心理能平衡么?

不过也无须自己动手,那些由于分赃不均导致羡慕嫉妒恨的家伙自会给本宫跑腿当眼线,说不定连证据都已经准备好了,蛀虫们就等着被刽子手“啪啪”吧。

“……殿下英明!”

李侍问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太子亲自筹措银两,将最为棘手之事都给户部办妥了,他再节外生枝,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那真就要惹恼太子了。

“别以为本宫冤枉他们了,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真将上万斤的茶叶卖给了东虏,不然光吃肉不喝茶,无须官军进攻辽东,几十万东虏早就吃肉吃死了!”

走俬这种事情在明末都是司空见惯了,商人和边军是主要参与者,卖给东虏粮食的晋商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追本溯源,他们的粮食从哪来的?用脚后跟都能想到,粮食、茶叶这两样重要的战略物资都来自江南!

得不到江南运来的粮食,山茜本地又连年遭灾,晋商还特么卖个屁,等着皇太鸡前来兴师问罪吧!

“出卖朝廷利益之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敢公然欺诈本宫之人,不光自己没有好下场,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说商贾的妻女都保养得不错,应该可以达到犒军的标准了。

看来是时候再刷一波各部队的忠诚度了……

第181章: 出师有名

一次补缴五十年的税款,此等政令可谓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之壮举,对那些偷逃税款许久的商贾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外加灭顶之灾!

每年少缴十两,五十年累计起来,每家少说也会少缴五百两银子的税费,按照太子规定的比例,那便要缴纳两万五千两银子。

被抓来的这一百一十二家都交这个数的话,总额便是两百八十万两之多,具体到每家会有多有少,但应该不会低于两百万两这个门槛。

没钱?

那就抄没家产!

别说不想交,就算是少交一百两,那都会得到满门抄斩的待遇。

在达到规定的数额之前,谁也别想混出城去,就算用死了爹这招也不灵。

某太子已经遣人转告黄得功,加强各城门的搜查力度,只有办丧事的可以出去。

但是,要在指定时间走指定路线,在指定地点下葬,全程由官兵监督,送葬的家属不得超过十人。

不管棺材里的人是死的还是装死的,一律埋了,埋得还要深一些,看特么谁敢用这招来抗旨。

觉得下葬的位置不好,等解除戒严了,还可以选个背靠大山,眼望大川,风水好的地方,挖出来重埋嘛。

不过某太子以为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了,因为商贾们连活人都顾不过来,哪还有闲心管死人呢。

卖掉的茶叶越多,偷税金额也就越大,除非真有财力将数十万两的窟窿堵上,否则全家勉强保住脑袋,也要送去挖矿了。

砍了他们或者送去当矿工并不是首要目的,幺鸡收拾茶商就是要见到真金白银,否则大规模抓捕茶商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连阻止向东虏和檬古走俬茶叶都做不到,因为即使京城的窝点被一锅端了,江南的茶商还可以通过晋商继续向关外贩卖茶叶。

与精美的瓷器和华丽的绸缎一样,清香的茶叶算是帝国为数不多可以卖出高价的土特产了,但凡有能力就要将这种叶子控制在自己手里。

如果按照两成来缴纳税款的话,朝廷每年流失的茶税不下五百万两,并不比南宋时期低,而且会更高。

主要原因就在于欧洲各国已经从中世纪的乱炖状态恢复过来,各国实力均已得到明显提升。

尤其是西班牙帝国,即使无敌舰队已经变成了海底博物馆,帝国也难以东山再起,但只要继续控制着美洲的银矿,便可保证一定的消费能力。

中东及北非和巴尔干半岛等地带均被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所掌握,除了在东欧地区用兵之外,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其他地区还算安宁。

和平的环境会促进达官贵人以及家眷的消费能力,将手里更多的零花钱用来购买茶叶等中高端的奢侈消费品。

根据朝廷从泗川一地获得的相关报告得知,仅在泗川每年的茶叶产量便高达五百万斤,而另外几个产茶重地,譬如浙江和芸南更不会低于这个数额。

大怼朝每年的茶叶产量达到两千五百万至三千万斤是很容易实现的,出口也可以稳定在一千万斤左右。

然而,谁特么能告诉本宫,芸南去年茶课收入“高达”五十二两是个什么情况???

这还算是好的,浙江竟然不到二十两银子!

茶商这是要自立门户,建立“大茶帝国”不成?

万历朝早期还好点,每年茶税还能收上来十来万两银子。

到了甩锅爹继位的晚期,朝廷对地方的商税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浙江金华这么一个繁华的地方,去年的商税收入不足一百两,说起来都感到可笑。

连三位数都没凑齐,这个无比尴尬的数额简直就是商人对皇帝以及朝廷的集体嘲弄!

这比该地商人实际应当缴纳税款金额的千分之一都要低,商税几乎是形同虚设的玩意。

唐朝对于茶税前期征收10%,后期征收50%,而且实施朝廷垄断专卖模式,茶园主人自行贩卖就要被杖刑。

较于唐宋,刻意纵容偷税漏税的大怼朝堪称商人的天堂,对税收,特别是商税的管理能力日渐萎缩,只能靠征收三饷来苟延残喘。

想要立刻改变这种不利局面就要从病根入手,当然不是向其提高税赋那么智障,那没时间能收上来银子,而是直接命令商贾补缴税款。

因为没有人能拿出足额的缴税凭证,真拿出来了,也要经过详细对账,某太子与户部都不会听取商人的一面之词。

凡是出现差额,一律按照偷逃税款处理,如果商贾还敢寻衅滋事,那就视为将茶叶贩卖给了东虏,一旦被定了这个罪名,该商人全家都是死路一条了。

目前全城仍然保持戒严状态,勇卫营仍然在外城挨家挨户地搜寻京营逃兵,内城则秩序井然,戌时至辰时实施宵禁,任何人不得出门上街。

在这个节骨眼,内城的主要街道遍布巡逻队,商人想要闹事真就是嫌自己命长了,没人会支持和帮助他们,人人自危,顶多躲在自家窗户后面看看热闹罢了。

幺鸡本打算对京城里的茶商征收一百万两的税银,如果能多收上来一些,那真是捡着了,虽然都归户部,也是用作正途,被贪墨的可能已经得到大幅度的降低。

外城的居珉糟了殃,被京营的雑碎们一顿祸祸,某太子也不能直接发银子补偿大伙,就只能建新城来玩以工代赈了。

这对穷人来说当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起码有了活计就能混口饭吃,全家老少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富人就看不上了,人家不差那点钱,外城的铺子被烧了也就烧了,损失个百八千两银子而已,干一两年本钱就回来了。

“启禀殿下,勇卫营监军卢九德将神机营参将王承恩、神枢营贺赞参将押来静候圣裁,此二人携五军营副将丁健、神机营副将何伟、神枢营副将图格之首级前来请罪!”

“嗯,让他们进来吧!”

如果他们真的击毙这三只反叛的副将的话,那么加上前番秦军送来的陶定林,掌控三大营的六只副将仅剩下韩睿与巴楚旺,以及骑着花马的刘良佐在逃了。

“罪臣王承恩贺赞,参见太子殿下……”

明末有两个王承恩,一个是侍奉甩锅的掌印太监,另一个则是在京营效力,而且职位也不低,已经混到了参将的位子。

“好了!无须多礼,本宫听闻来报,你二人斩获叛将三员,可有此事?”

幺鸡只关心这帮带队的兔崽子到底死没死,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死没死都那么地了,要么挖坑埋了,要么送去挖矿。

此番也算是德胜而归,卢九德便在旁插话道:“启禀殿下,容臣多嘴,五军营副将丁健、神机营副将何伟、神枢营副将图格次三人首级已查验完毕,准备送抵兵部备案。只是过于血腥狰狞,故臣不敢擅自提来,妄请殿下御览。”

万一把脑袋送到小太子面前,把圣体吓到,他可吃罪不起,这马上就天黑了,太子晚上睡不着觉就要迁怒于他们了。

“嗯!爱卿倒是想得周到,战斗过程如何?在哪追上这股叛逆的?”

脑袋就不看了,被吓倒到不至于,重要的是某太子才十岁,看了首级没被吓到的话,周遭的一群人就要被吓倒了,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小年纪便有了铁石心肠……

“启禀……”

“让他俩说!”

卢九德只得遵命,乖乖的退到一边,将话语权留给了跪在地上的家伙。

好不容易得到了申辩的机会,留着络腮胡子的王承恩便顺势开口道:“启禀殿下,罪臣并不想随同何伟等人以下犯上,然三营联手人多势众,罪臣所辖千人也受其蛊惑,无奈之下,罪臣只得率近百领亲随伺机而动。何伟等人攻城不顺,便竞相弃城而逃,在城外汇同图格统领之骑兵以图北出墙子岭。逃至牛栏山附近,准备渡过白河之时,恰巧卢监军之师及时赶到,双方便展开惨烈厮杀,罪臣见时机已到,便将逆贼何伟斩于马下,罪臣手下射杀丁健。”

并不是京营里的所有将领都愿意跟着那六个副将一同叛乱,毕竟荣华富贵是虚无缥缈不靠谱的事情,想要拿到宫城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先得过黄闯子黄得功这关。

王承恩根本就没打算叛乱,一家老小也都在内城,更不想以反贼的身份跑到关外去当东虏的包衣奴才,自己犯了这种事便溜之大吉,那全家就都要被枭首示众。

与其去天寒地冻的辽东,还不如横下一条心,砍了何伟、丁健等人,用其首级以正视听,说不定还能得到太子的特赦。

等同僚叙述完毕,贺赞便接着说:“罪臣见图格所统骑兵众多,而罪臣人马仅有千人,贸然偷袭恐难以得逞,或可打草惊蛇,便与王承恩所想类似,经过卢监军所辖勇卫营精骑一路截杀,图格已然损失甚多,企图在白河之滨负隅顽抗,罪臣见状便率部将其格杀!罪臣之父贺虎臣备受圣眷,罪臣亦深受圣上器重,万不敢谋反!臣若难逃一死,特此斗胆祈求殿下赦免臣之家眷!”

贺赞就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和图格的脑袋来换取一家老小的性命,这样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幺鸡听罢也没有做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哦!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贺虎臣之子呀!家中可有兄弟在军中效力?”

想当年贺虎臣也算是为朝廷尽心竭力了,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怎么着也得网开一面,再说人家真的拿来了投名状,并不是傻兮兮的空手来跪舔的。

贺赞听到太子认识家父,这么说多少就可能给条活路,心生悸动,便立即回答:“启禀殿下,罪臣之弟贺诚,现为保定副千户,在杨都督帐下效力!”

哥俩一个在京营,一个在保定,爬到参将和副千户都算是出人头地了,只不过还没有机会立下父辈那样的赫赫战功,不然还会被晋升。

幺鸡不想听牛栏山的故事了,便做了最后总结:“你二人参与谋反已成事实,不过半路悔悟并斩杀罪魁祸首也算是悬崖勒马。但此举只能证明丁健、何伟、图格等叛逆该死,无法洗脱你二人全部罪责。现王朴抗旨不尊,盘踞大同,对抗朝廷,本宫有意调遣保定总督杨文岳携各路总兵前去征讨,你二人率本部人马随行。此战若能奋勇杀敌,便可功过相抵,本宫便对之前所犯之事既往不咎,你二人可愿意?”

收拾王朴无须着急,那个叛徒率部直接出关就算命大,继续龟缩在大同的话,派人去向皇太鸡求救,辫子主力刚刚扫荡回家安顿下来,正在修整,不可能尽快予以支持。

等“左膀右臂”统领大军南下之后,专门为杨文岳造一批没良心炮,带到大同外围,上百门迫击炮一起开轰,能把城防轰得一塌糊涂,王朴待在城里都会瑟瑟发抖。

“罪臣愿意!”

王承恩和贺赞是没有任何选择的,来东宫觐见就是等待圣裁,即便被太子下令枭首示众也得接受,现在这么安排算是直接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王朴抗旨的事情他俩还不知道,既然杨文岳亲自督师前去征讨,那随军出力便是了,数万大军攻克大同,击杀王朴当是不难,洗心革面倒是触手可及了。

“这便好,你二人这便回去安抚好部属,未得本宫谕令,不得擅自出营,违令者斩,待出征之日与杨文岳及各路总兵同行,出征之前所需银两、粮草均会足额供应,无须多虑,若有克扣,本宫自会替尔等做主。”

“罪臣多谢殿下宽宥!”

“好了!就劳烦卢爱卿安排此二人所部在城外的驻地吧,所有伤员,须及时救治,不得拖延!”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办妥此事!”

卢九德很识趣,没有提及赏银的事情,因为叛乱主力虽已被消灭,但残余尚存,战事远没有彻底平息,即便是发放赏银,那也是几天后的事情,自己耐心等着就行了。

宫城里的银子堆积如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催促太子如何行事,奖赏条例早就公布出去了,连普通士卒都一清二楚,太子自然不会做出食言而肥的蠢事。

幺鸡拿出一本小册子,里面都是京营叛将的名字,提起一支红笔,在丁健等三人的名字上画了个横线,算是被击毙的标识。

剩下一众没有落网的将领暂时不能都挂了,留点悬念也好,总得让洪承畴和孙传庭出师有名吧。

第182章: 开滦煤矿

“殿下,恭顺侯吴惟英、新城侯王国兴、新乐侯刘文炳、诚意伯刘孔昭、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彰武伯杨崇猷在宫外求见!”

“哦?宣吧!”

京营叛乱刚刚被拍死,他们忽然组团前来,这是要切腰子作甚啊?

不过鉴于这七只勋贵在之前的朝会上还站在自己这边,多多少少也很识相,某太子也就可以在百忙之中见见他们了。

再说要炼制磺胺所需的东西实在太多,内侍们连坩埚都没准备好,其他所必须的物料差了不少,幺鸡也只能将实验顺延了。

“臣叩见太子殿下,祝……”

“免了,平身,诸位爱卿皆是顾全大局之人,本宫深以为然,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他们这七家之前每家都认购了五万两银子的紫金债券,也算是缴纳了保护费。

开始说是无偿捐赠,分文不取,不过某太子也不会白吃白喝,给大家留下一个打家劫舍的不良印象。

这三十五万两银子最后还是按照十年期存款来收纳的,可获利25%,到期之后每家都能净赚125万两银子。

起初,太子如此安排,勋贵们也没放在心上,更不打算要了,全当时花钱买平安了。

但后来发现掌管此事的东宫秉笔太监继周还很用心,连存折都做得较为精致,而且宫城里的贵人、内侍、宫女们的认购总额已然突破五百万两大关。

再结合太子要在山栋北部沿海地区大举采掘金矿,以此作为抵押,这金矿之利可是世人皆知,想来还真是确有其事,倒是可以连本带利地还给自己,勋贵们也就彻底放心了。

众人落座,恭顺侯吴惟英在心中先是斟酌了一番陈词,觉得差不多了,便首先开口:“殿下,臣等闻讯京营叛乱,便心急火燎,无奈府邸无兵,每家仅有数十家丁,且不堪重用。幸好殿下统筹全局,又有黄总兵指挥得当,力保内城固若金汤,实乃国之甚幸也!”

京营叛乱把勋贵们也吓得够呛,想去皇城向太子请安又怕无故给太子添乱,只能等到叛乱被缜压下去之后,才敢组团过来探听事情。

大局已定,幺鸡向其透露一些战报也不碍事了:“呵呵,京营素来好吃懒做,疏于训练,此番却自不量力,胆敢以卵击石,下场自然如跳梁小丑,不堪一击。今掌握三大营的六位副将中的四位均已被诛杀,仅有两人携余孽在逃,已不足为惧!”

要是没有这群雑碎主动作死,某太子还得自己找个借口去收拾那群视财如命的茶商呢,由衷的感谢京营发动叛乱……

听到京营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大家这才心神大定,诚意伯刘孔昭立即拱手致敬道:“臣等恭贺殿下一战而定,还京城百姓一片安祥!”

他们这些人虽未彻底成为太子门下之犬,可如果京营攻入内城,定会向他们索要巨额银两,这是大家都不愿见到的情况。

新乐侯刘文炳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价码,顺势抬出了见面礼:“今祸根已除,臣等无以为报,愿各出一万两银子献于殿下!”

他们是不可能空着手来觐见的,跟太子寒暄一顿,然后啥也没留下,便拍拍屁股走人,那真是进宫来消遣太子了。

此言一出,其他六位勋贵也跟着附和,幺鸡没理这茬,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不知诸位爱卿可否知晓如今京城煤炭价格呀?”

横空出世的这个问题把七只勋贵当场砸晕,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子怎么拐到煤炭上去了?七万两银子难道不要了?

众人面面相觑,惠安伯张庆臻倒是清楚一些,因为自家府邸最近吃的很是节俭,生怕被某太子抓住把柄:“启禀殿下,臣略知一二,木炭为百斤二至三两,焦炭为百斤三至四两!”

焦炭看着价钱挺高,其他卖炭的跟白居易时代差不多,赚得都是辛苦钱,从地里挖出来再炼制,累死累活的大老远给到你家门口,一百斤才要三两银子,当真不多。

勋贵虽然披金戴银,但也不是对柴米油盐的琐事全然不知,宣城伯卫时泰也跟着附和:“惠安伯所言不虚,臣所致情况与惠安伯相似,此价格相差无几。”

他们七个人里面就算有人不知道,只要跟着这俩人后面点头就行了,再说堂堂侯伯,连做饭都不一定会,不知道炭价也没啥丢人的。

幺鸡之前已经问过身边的内侍了,对木炭、柴火、煤、焦炭这四种燃料的价格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了,所以才这么问:“嗯,本宫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意经营煤炭生意?”

某太子手里的大生意从来都不缺,就看你们敢不敢往里面砸钱了,这买卖不适合给朝臣们经营,只有兜里有足够银子的主才能掺和一脚,比如眼前这几位。

新城侯王国兴倒是乐意,可心中倒是有很多疑惑,便恭敬地说:“殿下若是有意如此,臣自当愿意经营,可这煤炭……”

君让臣卖炭,臣不得不卖炭!

太子想让他们卖煤炭倒是可以,但起码也得有个上货渠道吧?

总不能张嘴皮一碰小嘴皮,大家就能摇身一变都成了煤老板啊?

幺鸡望着被自己绕到懵圈,都是一头雾水模样的勋贵,眨了眨眼道:“本宫早有准备,诸位爱卿无需担心煤炭来源,若是有意,可着手准备‘开滦煤炭集团’成立之事!本宫无意与珉争利,但今后皇城、各衙门、各府邸以及主要商家,均会从‘开滦煤炭集团’购入煤炭用以做饭取暖,想来总数不会太低!”

某太子也不打算垄断经营,好歹也得给卖炭翁留条活路才是,普通百姓依然可以从个体户手里买炭买柴火。

但后邸、官方机构以及朝臣们家里和跟抱鸡大腿的商人都要从“开滦煤炭集团”进货才行,不进货就是不给某太子面子了。

坐在太子左手边的恭顺侯吴惟英思前想后,仍旧对某些内容疑惑不解,只得主动询问:“殿下,愚臣不知此‘开滦煤炭集团’为何物?可否是贩卖煤炭之机构?”

吴惟英认为这个名头倒是不小,不过太子是不是有意想要成立一个专门贩卖煤炭的衙门还不得而知,他也只能继续听太子的解释才能了然于胸。

某太子忽悠土鳖那是手到擒来,属于甩都甩不掉的特长:“‘集团’即取‘集合、团结’之意,乃是由私人入股并控制的商业合作单位,犹如镖局、茶铺、酒楼等等,只不过是贩卖煤炭的大型铺子而已。不过这铺子将采煤、冶炼、运输、销售等流程集于一身,为购买煤炭的顾客提供便捷服务,可以看作是放大版的卖炭翁!”

这么一解释,勋贵们便都明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很是要紧,不解决这个,那就完全没法贩卖煤炭。

幺鸡也察觉到了大家眼中的追问之意,便继续往下说:“为何叫‘开滦煤炭集团’,因为煤矿就在永平府的开平至滦州一带,浅层煤深度不足十米,煤层最厚之处可厚达百米,露天部分的可开采储量约为一百五十亿斤以上,井下部分的开采储量约为七千五百万亿斤以上。不算井下部分,光是露天的原煤不加冶炼便运抵京城,每百斤售价一两银子,刨去矿工、运输、缴税等部分的支出,每百斤只能净赚五分银子,全部开采出来那么也将赚得七百五十万两!”

按照某太子这样的计算,相信没人不会动心,对天文数字般的储量,勋贵们早已被砸得眼冒金星了,根本就记不住,他们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最后那个金额。

七百五十万两!

不算太子的部分,每家也能分到五十万两之巨!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超级大好事,不但落在他们头上,还要直接掉进嘴里。

白得几十万两银子,谁不会欣喜若狂?

换成是坐镇一方的藩王,只怕也要为之动容。

“鉴于诸位爱卿前番出力颇多,本宫便准许你们每家出资两万两银子,每家可占煤矿一成股份,也就是份额,跟其他铺子在募资时的份子是一个道理。煤矿余下三成的股份归本宫所有,年底分红也会按此比例来做,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幺鸡是想要他们出价五万两的,可由于之前人家都已经拿出这个数额,再用力敲竹杠的话,竹杠可能承受不住,所以就适当的减少一部分好了。

新乐侯刘文炳在激动之余,急忙起身拱手施礼:“殿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臣感激不尽,只是如此一来,殿下利益必将受损,若殿下不弃,臣只愿占半成份额!”

这可不是太子给你多少,你就敢吃多少的,谁知道是不是坑,做臣子的要懂得取舍和退让才行,适当的让出一部分利益,虽然心里有点难受,这这样才能活得更好也更为长久一些。

“臣亦愿意!”

刘文炳话音未落,其他六只勋贵也纷纷表示赞同其观点,太子领着他们赚大钱,再贪得无厌就太不懂事了。

这买卖每家都能落袋数十万两银子,可你啥也不说就吞到肚子里去了,过后让太子如何看你?

“……好吧,那你们每家占7%的股份,总计49%,本宫占51%的股份,拥有对煤矿的控股权,年底分红照此比例来实施。每家派驻煤矿两位董事,一位负责列席当地煤矿的董事会,另一位负责在在煤矿与京城之间传递命令与消息。”

这年头的董事可不像后来,某太子给他们两个董事席位就是让他们听个乐呵而已,董事根本就没有投票的资格和权力,因为也不需要投票,某太子拥有控股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要利用这七只听话的勋贵给大明的藩王们看看,顺我者不但能喝酒吃肉,还能大把赚银子。逆我者不但要被弄死,而且将死无葬身之地。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好了。

幺鸡顺便解释了一下让勋贵们出钱的主要目的:“你们七家募集来的十四万两银子也有大用,一来要给予被征地之农户补偿,二来也要招募矿工用以发薪,三来还要作为采购运输工具,如有必要兴建码头和港口。开滦煤矿距离沙河与滦河很近,从河边装船便能直接入海,运到天金再进入漕运,这样便可将煤炭直接运抵京城,比陆路用马车运输成本会降低很多。”

海运的距离比较远,可即便是绕路,运输成本也会比马车低不少,这也是某太子力主采掘开滦煤矿的原因之一,此矿距离京城较近,还能吸收永平府一带的闲汉,可以从间接层面稳固山海关的后方。

此时勋贵们满脑子都是成箱子的白银了,太子说什么,他们都认为是对的,诚意伯刘孔昭:“一切皆以殿下安排为准,臣等听从殿下吩咐!”

看来太子将大事小情几乎都筹划好了,他们几乎就是来吃白食的,年底坐等分钱便是了。

地图上的煤矿位置赫然显着,勋贵们也都毫不怀疑太子所言之内容。

如今外朝堆积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太子实在没必要为了十四万两银子就用一座根本不存在的假煤矿来欺诈他们。

“有件事,诸位爱卿还真能帮得上忙!”

这七只都是纯种的本地土着,让他们脱关系卖煤肯定能行。

幺鸡让两个小内侍抬上来一个铁皮做的炉子,上面还插了一个两米左右的烟囱。

另有一个小内侍则用双手吃力地捧着一个木质托盘,盘子上摆着四坨圆柱形的黑色东西。

“开始演示吧!”

听到太子的吩咐,小内侍们便忙活起来,其中的一个打开炉子下方的小门,先是塞了些枯草和干树枝,再将黑色东西放在上面,然后点着了燃烧物,待火势渐大,才开始扇风。

蜂窝煤早就开始制作了,因为一直在晾晒,昨天才差不多算是彻底干透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炉子里的火苗便有蹿出炉台之势,看得勋贵们都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没见过自家府邸的厨子们生火做饭,可太子这里的炉子未免太过神奇了,生火速度超乎想象,火势更是大得吓人,难道秘密就在这炉子和那坨黑色物件里?

幺鸡只得让小内侍坐上一壶水,准备烧开了泡茶。

别特么提牛肉拉面,要是算上这顿,就要连吃三顿了……

第183章: 利益均沾

虽然有高高长长的烟囱用来导烟,可炉子周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呛人,小内侍被呛得掩口咳嗽,又不敢大声咳出,还得照顾炉子里的火势,忙得实在不亦乐乎。

但生火就是如此,哪有一点都不冒烟的,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了,恭顺侯吴惟英及时奉上一记马屁:“此炉生火如此迅速,火势凶猛,必定构造精妙,殿下心灵手巧,臣敬佩直至!”

其他六只勋贵也旋即交口称赞起来,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意思,可部分说地倒是实情。

既然这七家都愿意合作,也拿出了十四万两银子,自己也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幺鸡将实情和盘托出:“诸位爱卿,这炉子再普通不过,奥妙全在这煤上!先将煤块碾成煤粉,再把适量的水掺入煤粉里,将煤粉搅拌成糊状,用模具做成圆柱状,中间插入七根木棍,带凝固之后便会留下孔洞,此便是‘蜂窝煤’,放入炉内之后,在风力的推动下,火苗将沿孔洞上窜,助涨火势增大,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过。跟包饺子一样,只要潜心研究,自然会得偿所愿!”

“蜂窝煤”这玩意一点都不难,做牛肉拉面的大厨们现在就用蜂窝煤在东宫的院子里做饭,四五分钟之内,炉温便可升至三百度以上。

不然指望普通柴火给炉子慢慢升温,那可真是让某太子好等了,一群人直接转入大眼瞪小眼模式了……

新城侯王国兴听得连连咋舌,明白其中奥秘之后便赞叹道:“原来如此,殿下聪明绝顶,一番话令臣茅塞顿开,此‘蜂窝煤’实乃巧夺天工之物也!”

听太子所言,这“蜂窝煤”做起来很容易,可就是没人想到,确如同包饺子,知晓过程倒是不以为然,可若是蒙在鼓里,那便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幺鸡告诉他们“蜂窝煤”的制作原理,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不能闲着:“诸位爱卿可在京城城内或城外设立一处加工厂,专门用来碾磨煤块,搅拌煤粉,大批量制造蜂窝煤,经过大约五至七天的晾晒,便可上市销售了,这银子赚起来当是不难吧?”

买块地皮,盖个简易厂房,弄几部石磨,雇些壮汉和牲畜,再找木匠把模具捣鼓出来,这事就算齐活了,貌似这是成产流程最为便捷的能源类产品了,其他都比这要复杂得多。

太子此举这就是给大家投桃报李,新乐侯刘文炳急忙拱手致敬道:“确系不难,臣等深受殿下圣眷,定当鞍前马后,尽心竭力!”

只要七人齐心协力,不出一个月就能见到回头钱,这当然会让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且今后畿辅一带的煤炭生意只怕要被他们垄断了,那可是数十万两的活计啊。

细算起来,他们每家就给太子七万两银子的好处,而且不是捐赠,只是借贷,便能得到如此巨额的买卖。

对比那些吝惜金银的家伙,真是太有远见卓识了,这些人不光连家财没保全,就是连脑袋都没能保住,与太子对抗,那就是该死。

见到赚钱的生意近在咫尺,勋贵们个个都喜形于色,幺鸡解释道:“本宫为什么要跟诸位爱卿说这个?因为新城修筑在即,今后要建立我大明境内规模最大的钢铁厂、武器厂、炼油厂、化工厂、糖厂、酒厂等等,所需煤炭须以数十万斤甚至百万斤来计算,从开滦煤矿运抵京城的煤炭不愁没有销路!做蜂窝煤只是个开端,顶多算是小打小闹罢了,真正的生意是为各类工厂提供货源,本宫所说的不愿与珉争利便是于此!”

即便经历了京营的一顿祸祸,只要做好防疫工作,人口便会慢慢恢复的,而且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会吸引周边地区的土着前来谋生,他们不是固定居珉,也是半固定的,毕竟还需要个住处。

从今往后京城居珉将只多不少,等基础工业发展起来,工厂开始大规模招工,吸收上二三十万劳动力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拖家带口的过来,便能让京城重新繁荣起来,十年之内媲美江南诸城并不困难。

目前大明最大的钢铁厂在广东,运输距离太过遥远,不如直接从马鞍山采矿,经过漕运便可直抵京城。

但问题是钢铁厂污染太过严重,京城冬天的空气质量会非常不好,某太子还小,不想玩自己坑死自己的游戏。

解决的办法就是在马鞍山建一座钢铁厂,刚好毗邻长江,采矿与取水都很便捷,淮南还有煤矿,可以通过漕运轻而易举地供给炼钢所需的燃料。

等将半成品运到京城再进行来料深加工,变成武器级钢铁,用于大批量锻造各种类型的新式武器。

准高科技武器不会让南方各地的工厂来生产,必须集中到京城,这样才能在最大限度的降低泄密的可能性。

像飞艇这种逆天级别的武器,最好能够保密三五年时间,哪怕辫子最后得到了制造工艺,可能减缓清军装备的速度。

不然一年之后,在战场上就能看到无比壮观的大清空军了,地面打不过,天上还打不过,那就真特么滴坑爹了……

这几个家伙这么有钱,是不是再撺掇他们开办个钢铁厂?

从自家矿里挖出来的煤就可以直接拉进自己的厂子里去了!

想法倒是不错,但已经榨出十四万两银子了,再使劲榨的话,勋贵也要肉疼了,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直供武器厂的钢铁可以由自己的钢铁厂来提供,反正手里也有不少银子,自己的财力完全能够建一座准现代化的钢铁厂。

就怕到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说成是与珉争利,让一群文盲牲口跑来闹事,还得派兵驱赶,烦都要烦死,更别说朝会上了。

还是找几个代言人比较靠谱,银子自己拿大头,有锅就让他们背,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呀。

只要有利可图,想必希望为太子背锅的应该是大有人在吧。

如果一年能赚几千两银子,甚至上万两银子,别说背锅,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了……

太子打算建造新城,勋贵们已经都知道了,原来太子是要在新城开办诸多工厂,煤炭生意自然能够如鱼得水。

这样挖出来多少都能卖掉,大家心里就更为高兴了,诚意伯刘孔昭恭维道:“殿下志向远大,又得太祖高皇帝陛下之点拨,从仙界游学归来,定能中兴大明,臣等虽才疏学浅,但必惟命是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刚开始几个人只是不屑与“黄豆公”等人为伍而已,并非真心赞同太子所颁布的诸多政令,对于自己的家产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太子惦记上,被直接查抄了。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太子处理棘手难题都是游刃有余,且不惧朝臣们的百般阻挠,又大力稽查百官里的蛀虫,并未敷衍了事,倒是有一代明君之端倪。

此番合作开滦煤矿的买卖,勋贵们已经算是心悦诚服了,能跟着太子日进斗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就算是侯爵伯爵去卖煤,那也是奉旨卖煤,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如果在煤矿生意上合作顺利的话,幺鸡还想继续带着勋贵们玩,比如合伙开办一个炼油厂之类的,放眼整个京城,乃至畿辅一带,有他们这样财力的商贾几乎都是自己的打击目标。

即便有人合法经营,那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忠诚度无从谈起,远没有七只勋贵这么听话,保不齐哪天就把手里的商业机密卖给皇太鸡了,这个时代商人几乎不知节襙为何物。

如果要大规模开采延长油田的话,那么不论是军用还是珉用,采出来的原油必须经过初步加工才能流通到下一个环节,炼油厂的建设就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幺鸡想过在延长本地兴建一个炼油厂,而且也打算这么做,但是在京城必须见一座炼化能力更大的炼油厂,这是要为畿辅地区乃至辽西军事集团提供燃爆武器。

如果是守城或者野战,一次消耗几百吨燃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说起来,燃油是破棉甲最好的武器,装进玻璃瓶子里作为某托夫鸡尾酒丢出去,一定能让辫子们爽歪歪了。

即便辫子们吃过一次亏后会有所防范,可以将己方士卒的棉甲淋水打湿,可燃油并不溶于水,遇水仍然会在棉甲上燃烧,将辫子活活烧成一只死辫子……

装甲火枪兵每人装备五颗手榴弹和两瓶鸡尾酒,在近战的时候丢完再用刺刀捅,怎么也能实现一换一,只要战损比保持在这个比例,那对大明来说就是大赚了。

皇太鸡进行总动员,清军的总兵力也就三十万左右,每年零敲碎打,争取干掉一万只辫子,累积十年就能让辫子团伙元气大伤,将他们拖入无比残酷的消耗战之中不能自拔。

入关的辫子都是非常聪明的,不会轻易与明军打攻城战,尤其是进攻京城这样防御严密的大城,顶多打打济南这种没有天险保护周边援兵又少的地方,劫个德王也就到头了。

王在晋能在山海关有所作为的话,那样就再好不过了,一直蹲着也没事,大不了某太子自己派兵从金州、盖州、复州等地登陆,一顿“啪啪”之后就拍屁股走人。

辫子会的,明军也会,因为一百年前倭寇就用这招在东南沿海地区一顿“啪啪”。

到时候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们井水河水互相犯,看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

呃……

本来是跟勋贵们合伙开个煤矿,然后就联想到了炼油厂,最后变成了啪啪辫子,本宫的思维实在是太过发散了,堪称病毒式神游啊~!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了,采矿卖煤!开滦露天部分大概在一百五十亿斤以上,本宫希望在十年之内便将过半原煤开采出来,按照每年开采十亿斤计算,刨去风霜雨雪等恶劣天气,每天大概须开采三百万斤。倘若每名矿工每天可挖出一千斤煤,矿场须招募三千名矿工,若是开采能力减半,便须招募六千名矿工,想要加快开采速度,便要招募上万名矿工。按照两斤煤兑换一文钱的标准来制定薪酬规范,管理人员若有中饱私囊之举,一律严惩,本宫有言在先,诸位爱卿不得为任何人求情,若是求情也可以,每求一次,便罚没该人百分之一的煤矿股份!”

这个开采价格并不高,不是某个矿工把煤从地下凿出来,往旁边一丢就齐活了,这是要运到称重点来称重,然后统一搬运上船的。

要是不想让车夫分到自己的一半钱,矿工就要用板车将煤拉到称重点,只怕得走几里路才能到达指定位置,一天也走不了几趟。

如果在工作中受伤,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官方是不可能给你支付任何医药费的,开采和运输的时候必须处处留神才行。

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露天开采不用下矿井,更不用担心自己被活埋,不管有多大力气都能派上用场。

某太子也想到勋贵们会在煤矿安插自己人,那些自作聪明的蠢材仗着有主子撑腰,在矿上可以大举敛财,等到东窗事发再回头去抱主子的大腿。

有恻隐之心的勋贵们便要放下身段,跑到太子面前跪求给他们个面子,不过制定了这个措施之后,他们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敬请殿下宽心,臣等万万不敢为违规之徒求情!”

求一次就罚没百分之一,每家总供才有百分之七的股份,不知道他人是如何思量的,反正惠安伯张庆臻是不敢有此奢望了,那可真是从自己身上割肉啊。

已经说好大家均要遵守规章,有人的家仆胆敢肆意妄为,那便是与太子公然作对了,被罚没股份也是理所应当的。

与其被罚没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股份,还不如砍了那个不听话的家仆更划算,毕竟啥样的家仆也不值万两银子啊。

“这便好!”

张庆臻之后其他六只勋贵也急忙信誓旦旦地保证,幺鸡就算是基本放心了,等自己把白纸黑字的章程草拟出来,勋贵们缴纳了如数的银子,写个一式八份的合同,让大家签字按手印,这事就算是成了。

某太子期初倒是想将开滦煤矿划归距离更近的老王头管理,但又害怕其快速实现军阀化,变成第二个袁都督,所以还是自己和勋贵们分蛋糕更为妥当一些。

每年开采出十亿斤,每百斤净赚一钱银子,总额就是一百万两之巨。

给勋贵们分掉49%,自己还能剩下五十一万两银子。

前期或许没这么高,但步入正轨之后肯定能达到这个数。

收益如此之高的买卖,当然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第184章: 勋贵开店

煤矿有了,有人就可以开始挖了,资金有了,矿工也能招募了,成品蜂窝煤更是有了实物,还有小炉子可以验明正身。

唯一差的就是厂房了,要给原煤和蜂窝煤提供一个囤积与晾晒的地方,如果有必要,还要对原煤进行加工,烧成焦炭。

不过这道工序在开滦那边就能完成,不但成本更低,而且不会污染到京城,直接运过来成品就行了。

要是在老城这里先行购置厂房的话,就必须选在外城的东南处,这里是下风口的位置,不论是秋冬季节的西北风还是春夏季节的东南风都不会将煤灰刮进皇城里。

这也就是理论上,万一刮阵旋风,某太子就真的要领着漂亮亲妈和一众弟弟妹妹们吃煤灰了,还是在外城搞个囤积站点比较靠谱,有两道城墙遮挡多少还能好点。

具体位置也就是在永定门一带,山川坛以西,南坊南部,这里有几处不大的人工湖,附近有连片的空地,珉宅不太多,有的话也可能被大火烧得差不多了。

即便完好无损,花点钱把当地的土着们请走就齐活了,这里靠近永定门,进出拉货很方便,取水又能就近,着火也很容易扑灭,这个位置看起来非常理想。

等勇卫营完成了搜捕京营逃兵的任务之后,七位勋贵股东就可以到外城那边去实地考察了,花多少钱,怎么建厂房,雇哪些人都可以由他们说了算。

某太子唯一的要求是账目要清清楚楚,若有贪墨之徒,不管是谁家的奴仆,一律“啪啪”掉,决不姑息,这臭毛病绝对不能惯着!

内阁大佬连带六部官员总数多达近千人都被抓起来候审了,对于勋贵家的奴仆就更没必要加以庇护了,干贪墨太子兜里的银子的家伙好像还没生出来呢……

“诸位爱卿这两天先准备好银两,想好派驻开滦那边的人手,待本宫拟好运营条例与管理章程,便可前去买地开矿,顺天府尹侯峒曾自会从中协助。”

既然是做大买卖,那么钱和人都要准备妥当,这是最基本的,只要永平府那边没问题就算是一路绿灯了,真有情况,大不了将永平府府尹换个能干的家伙就行了。

“臣等立即回府筹备所需银两与人员,敬请殿下宽心!”

开矿这买卖干得好的话,一年就能将之前砸出去的七万两赚回来,以后就都是纯粹的净赚了。

别说赚十年,就是赚五年,每年保证落袋七万两,那便是三十五万两银子,放在以前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啊!

将十五万两银子拿去孝敬太子殿下去买个安心,自己最后还能落袋二十万两之巨,这钱花得多踏实呀。

听太子说要在新城开设诸多工厂,想必其中也有利润丰厚的行当,只要开矿这事能成,今后就抱定太子的大腿了。

从开矿到运输,再到仓储与销售,该想到的事情,某太子都已经为勋贵们解决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拿钱作为开滦煤矿集团的流动资金就成了。

目前京城的煤价为每百斤约一两到二两银子,质量好的原煤价格能稍微高一些,但也比不过木炭和焦炭。

想要提升自家产品的售价,增加公司收入,及时可行的办法就是销售自主研发的半成品——蜂窝煤!

这玩意搭配小炉子的组合横空出世便能领先同类竞争对手了,玩个两三年就撤,即便竞争对手也进行仿制,自家的蜂窝煤也能占领近半的市场份额了。

幺鸡也没想过将这玩意进行垄断,怎么也要给卖炭翁们留条活路才是,不光是对百姓的燃料供应领域不打算这么做,也没计划组织人手打击仿制品。

百姓都是穷苦人,收入本就不多,而自己最擅长的便是低价竞争,大规模采煤和运输自然能降低成本,可以用低价挤压市场上的对手,并吸引到足够多的消费者。

对于土豪以及工厂来说就更简单了,不买太子的煤就是不给太子面子,远了不敢说,估计在畿辅一带,这个脑电波警告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七只勋贵合伙掏了十四万两银子,幺鸡也没啥表示感谢的东西,索性就请他们吃牛肉拉面好了。

倒是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赞叹不绝,不吝溢美之词,甚至新乐侯刘文炳、诚意伯刘孔昭、惠安伯张庆臻等人还打算合伙在内城开家面馆。

采矿卖煤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外行,说到吃,特别是好吃的,那个个都能说出一套一套的东西出来,好像是行家里手的模样。

幺鸡是打算将面馆作为东厂或者锦衣卫的情报站的,不过有人愿意主动接锅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连启动资金都省了。

假设一家连锁店的加盟费是一千两银子,一碗面能净赚十文钱,一天卖出五百碗面就能净赚五两银子,一年便可收获一千五百两银子,连本带利就都回来了。

现在除了宫里的贵人和两位都帅以及几位总兵在之外,就是眼前这些勋贵和宫女太监们吃过拉面了,外面的土豪根本连味都没闻过,更别说吃了。

在京城开这么一家拉面馆,一年不净赚个三五千两银子,那只能是老板在玩两天开店三天盘点的游戏了!

这么算起来,加盟费就绝对不能设定为一千两银子了,那就太便宜这群跟着吃肉的家伙了。

“诸位爱卿若想开店也容易,本宫这里可以提供来自御厨的成手店长,并且为其配备助手若干,由此班子前去料理拉面,配方与原料都与宫里所制汤面一模一样,对外销售自然万无一失。目前开设牛肉拉面店有两种加盟方式,一种是直接买断,即一次性支付五千两现银便可开设一家门店,由出资人自负盈亏,本宫不参与任何形式的分红。另一种是先支付一千两银子的加盟费,然后本宫每年均可获得该店纯利润的五成。双方一旦签署合约便是定死规矩,过后绝无更改之可能。”

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少,但过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吃独食了,赚得再多那都将落入自己的口袋里,想必也会有人心动不已,勋贵们也不会嫌自己兜里的银子多。

如果觉得一次给个貌不惊人的拉面馆投资太大有些风险,便可以选择更为稳妥的分成模式,虽然利润被太子分走一半,可投资成本却大大的降低了,亏也亏不了多少钱。

但大家都亲身享用过了牛肉拉面的奇特味道了,只要看好拉面的前景就可以砸钱了,指望在太子这里白吃出开矿的那两万两银子的拉面,那是不大可能了……

君不见昨天那些个总兵吃完拉面都撑着不得不靠墙站成一排,否则的话,坐着都得腹胀难忍,不知道的宫女和小内侍都猜测他们说错了什么话在这里罚站呢!

“臣……”

彰武伯杨崇猷连吃了两碗之后,正打算起身道谢太子为他们广开财源,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用双臂勉强撑着桌子,撅起屁股,这才缓缓起身,一副窘态被太子尽收眼底,真是尴尬不已。

“不急,不急,莫要抻到腰腹!”

幺鸡摆摆手,可不敢让勋贵们拉伤了,真要是吃撑到被太监抬出去,那可真是逗芘了。

你们开店可以,就怕到最后在自家店里点餐要求打包带走的都是自家的奴仆。

二十文一碗拉面,就算是加肉卖三十文,加个菜才卖五十文。

全家四十口人都一起吃饭,一顿饭才花二两银子,当真不多。

吃面条也不算是忤逆太子要求用餐从简的决定,而且花费又不高。

估计开张之后,自家府邸都会天天订餐,一家老小围坐在桌旁等着吃面。

幺鸡认为勋贵的家人就能解决掉每家店铺十分之一的销售量,如果拉上亲朋好友,不用真的对外销售,光是朋友圈就足以让店长师傅忙得不亦乐乎了。

这帮非富即贵的土豪完全不差钱,应该只吃加肉款,不加肉的普通版只能作为排队太久等不起时的第二选择,带着朋友进店消费,砸一两银子只能算是起步价。

根据幺鸡的初步计划,七家店每天要卖出三千五百碗拉面,看似不少,但京城里的勋贵、文武、富商、士绅众多,每人身边还有一堆妻妾儿女,这些都是既定的受众。

二十文钱的定价也不算太高,在涨工资之后,未入流的准官员月俸还有十两银子,带着老婆孩子隔三岔五吃拉面打牙祭也能承受得起。

当然还不能忽略掉突然诞生出来的一大群吃货,他们以前吃不起,现在腰包鼓鼓,绝对可以大快朵颐了,那就是勇卫营的将士们。

因为攻城被勇卫营毙杀,之后又死于互相伤害,加上最后被某太子“啪啪”掉的家伙,京营在外城折损了不下六千人,兑换成银子就是六万两之巨。

前期守城与后期出城歼敌的勇卫营、内厂、御马监、锦衣卫、大汉将军总供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人,每人能分得至少十两银子。

普通士卒领了奖赏首先就是消费,对于二十文一碗的拉面,或许以前会前思后想还舍不得花钱,但是手里有了闲钱之后,那就要去尝尝鲜了。

幺鸡相信只要痴汉们问道了拉面的味道,多半就走不动路了,不坐下来尝尝就肯定要用舌头舔嘴唇的。

卢九德率勇卫营骑兵子营追击神枢营有功,斩获颇丰,这么一算的话,拉面馆瞬间多了六七千潜在顾客。

假设每人三天去一次,估计拉面师傅们的胳膊都会累得抬不起来了,这些大老粗天天都去吃,师傅们就得吓得瘫痪在床了。

即便他们不会常去,已经吃过拉面的黄得功是肯定要去的,某吃货将领懒得亲自去,也会让亲兵前去点餐打包的,有这位总兵“身先士卒”,估计勇卫营的消费量绝对不会低。

从本月开始,官员们都享受了涨薪待遇,勇卫营又马上要领大把的赏银,所以即便在京城同时开设七家面馆,某太子也不会让勋贵们为了自家店铺所制产品的销路犯愁的。

“诸位爱卿如何选择加盟模式无须立即回复本宫,可以根据自身情况慢慢思量,三天之后再答复本宫便可,等到培训出足够多的店长,再在京城各处同时开店,整个过程不会少于十天,开店也须一番筹备,最早也要在四月中旬!”

眼下宫里就三个成手,虽说都可以拉出去当店长了,但幺鸡对他们的技艺还是不太放心,希望让他们在宫里多呆一阵子,等到拉面水准大致稳定了再放出去“散养”。

不光如此,还要把学徒培养出来才行,不然贵人们没了拉面吃,肯定要不高兴的,某太子可不想天天听到漂亮亲妈在自己耳边唠叨来唠叨去,还不能还嘴……

相信有三十两月薪的刺激,准店长们一定会倍加努力的,毕竟宫里的御厨有很多,能独当一面,而且大把赚银子的却没几个,更碰不到这样的天赐良机。

实际上御厨们都希望早点出去,虽然头衔没了,但连带的风险也就没了,御厨们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饭的。

在外面开店,吃坏一个顾客的肚子根本就不算事,别人都没吃坏肚子,就你一个肚子疼,那说明是你自己肚子不听话,这锅很容易甩出去。

在后邸,要是有一位贵人拉肚子,你就瞧好吧,不把你胖揍一顿都是捡着了,从上倒下都要被惩处,而且要将原因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臣等多谢殿下关切,定会深思熟虑,不会拖沓殿下之计划!”

恭顺侯吴惟英连干两碗拉面之后已经决定开店了,只是还在两种模式之间犹疑不定,当着太子的面与众人商量又不合情理。

太子这番安排整合其心意,能够回去好好思量一番再好不过了,虽说只有区区五千两银子,可那也是钱啊。

如果这步棋走对了的话,在天金、保定等地开店,根本就不在话下,所以第一步才须慎之又慎,今后方可如履坦途。

“嗯嗯,这便好!”

七家店少说也有七千两收入,这特么连锁店模式果然霸道啊,眨眼工夫,几千两银子就要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了。

要是烧烤店和火锅店都能及时跟进的话,这就等于是直接从勋贵兜里往外掏钱啊,他们拦都拦不住!

按这个投资规模,他们每家少说也得有十万两家底,不然真扛不住这么折腾。

暂时也榨得差不多了,再榨可能真的要吐血变卖家产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第185章: 后妃搓麻

比起开牛肉拉面连锁店,虽然采矿卖煤能赚大钱,但开面馆这样的小钱也不能放过,七千两起码能做某太子身边众人的发工资之用。

喜儿带来八个宫女,之前在坤宁宫,漂亮亲妈给他们一个月三两银子,由于管吃管住,薪水已经不算低了。

但到了东宫这边,幺鸡为了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还要盯紧闲杂人等,所以给她们每人都涨至六两银子,加上过节的补贴,一年便能落袋百两之多。

不光是她们这些丫头片子,在东宫掌印太监杨进朝和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麾下还各有十几只小太监,加起来也有三十个之多。

在太子闲逛之时,他们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搬椅子,有的负责拿扇子,有的还要抱着西式座钟,除此之外,还有拿饮料的,捧零食的,背桌子的,外加携带笔墨纸砚的。

他们每人一百两,一年下来就是三千两,这还不算那俩带头的,杨进朝和李继周每月一百两,光是内侍部分的薪酬便高达五千四百两。

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精心挑选了二十四名大内高手保护东宫,每班八人,实行三班倒,某太子给他们每人每月二十两银子,砸钱来买忠心,全年便是五千七百六十两银子。

普通侍卫当然不值这么多钱,由于是全天保护,所以这些人都是太监,内厂选材面很窄,幺鸡自然明白,对这些侍卫也算关怀备至,开出的工资标准比总兵身边的亲兵还高。

只要有了危险,他们能一心护住就值了,不枉自己砸出去那么多银子,以一敌十可能是吹牛,但每人收拾四五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算准备成为太子妃的喜儿,光是宫女、太监和侍卫的工资,一年就将近一万一千两银子。

如果这样还有人吃里扒外,某太子真是手撕了叛徒的心都有了……

既然不想再在他们身上榨出成箱子的银子了,幺鸡也就不挽留勋贵们了,不然到了中午,还得在这蹭吃蹭喝,让他们在饭口前离开,自己又会落不是,还不如吃完饭就请出宫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母后昨夜睡得可好?”

幺鸡还得去坤宁宫看望一下漂亮亲妈,后邸的贵人们都被京营雑碎吓得不轻。

前天晚上炮声隆隆,更是让大家魂不附体,以为那群牲口即将破城而入,把她们给……

“皇儿无须多礼,外城战事如何了?母后已然听不见火铳之声了!”

周皇后有了喜儿这个眼线之后,也不停地派人出去打探动静,对京营叛乱之事关切非常。

若是京城被叛军攻陷,大明便会重蹈唐代安史之乱的覆辙,是对朝廷的沉重一击。

如今皇帝已然神游仙界,只有太子监国,朝政刚刚稳固,决计不能让贼子荫谋得逞。

“母后,昨日京营攻击内城不顺,便开始在外城劫掠珉宅,儿臣便派周遇吉率数千精兵主动出击,斩杀大部,现已平息叛乱。待今明几日搜捕完逃逸之贼兵,京城便可恢复如常,母后大可不必为此殚精竭虑了!”

要不是小道消息靠不住,总搞得漂亮亲妈心神不宁,也不会皱眉不展了,所以幺鸡才特意过来说明一番。

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治国理政在后邸的贵人与内侍看来还是很有一套的,平叛自然不在话下,有了太子的通知,后邸也就安静了。

“……皇儿莫要诓骗母后哦!”

事关重大,千万马虎不得,周皇后心里倒是想听好消息,可又怕长子用假话来可以安抚自己。

眼下皇帝不省人事,太子可是后邸全部贵人们唯一的指望了,太子可千万要力挽狂澜才行。

“关乎社稷安危,儿臣岂敢妄言?前日我军斩杀一员京营副将,昨日又斩杀三员副将,统领京营的六员副将如今仅有两人在逃。而京营参加叛乱之士卒已经被勇卫营与秦军联手消灭大半,余孽已不足为惧。昨日洪承畴率军抵京,进宫觐见儿臣,儿臣本想携其觐见母后,听闻母后正在休憩,就未敢叨扰,待明后天京城周边彻底整肃干净,再行命其进宫觐见母后。”

女人睡眠不足,脸上可是有皱纹的,打扰漂亮亲妈睡觉,过后可能要被亲妈打屁屁的。

再说你个老娘们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只能当成故事听,晚点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妥。

“……皇儿如此安排,母后便放心了!”

见到长子一本正经的陈述经过,周皇后也就不再怀疑了,长子自从仙界归来,办事尤其妥贴,看来确系深得太祖高皇帝之点拨,大明总算是中兴有望了。

周皇后心里多少感到些许宽慰,本在努力掩饰焦虑的俏脸上逐渐舒展开,露出了仪态万千的高贵之色,这才是平日里母仪天下的绝代风采。

“儿臣敬请母后安心,有儿臣一口气在,定不会让反贼伤到母后!”

又到了说恶心话的时候了,幺鸡不想这样,可目前的情况又不得不这样,不管是国母还是村姑,女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心里喜欢听的话,内容真假并不重要。

“嗯~!普天之下,只有烺哥儿才是母后可以倚仗的靠山!”

周皇后满是欣喜地用小手抚摸长子小嫩脸,夫君先是钟情于田贵妃,后来又去了仙界,儿子总算是没让自己失望,今后数十年便有了保障。

“母后,儿臣见后邸的姨娘、嫂娘都有些寂寞,便带来一件休闲娱乐之佳品!”

麻将已经做好了,幺鸡也不想让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陪玩,那样就是太子陪他们玩了,可真就赔大了,自己分分钟就能进账几千两银子,岂能把时间浪费在跟这些人玩耍上!

即便要玩,也是陪漂亮亲妈和姨娘们码长城,就算是最后输了钱,也是可以愉悦身心的,田姨娘可是本时空的绝代佳人,谈吐气质都堪比仙女或者近四百年后的娱乐女星……

“哦?烺哥儿真是有心了!”

周皇后这两天被刺客和叛乱的事情搞得就心不已,如今刺客被擒,叛乱已然平息,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放松一下心境。

再说后邸生活本就寂寞,皇帝不来坤宁宫,除了袁贵妃等寥寥数人之外,身边也没几个知心人可以说话,加上勾心斗角的那些事,真是惆怅非常。

“母后,这佳品须要四个人参与才行,儿臣还望母后再邀三人前来,也好其乐融融!”

幺鸡是不打算直接上阵的,万一有美女一时半会还学不会,自己还能在背后指点一二。

“烺哥儿言之有理!苏妍,将皇嫂、袁贵妃、田贵妃请来吧!”

刘太妃年纪太大,都八十多了,周皇后可不敢随意折腾这位老人家。

受邀的三位都是风华正茂的岁数,呆在各自的宫里也无所事事,索性都请来凑凑热闹好了。

周皇后本不想请田贵妃,可眼下后邸情况复杂,也就要以大局为重了。

幺鸡遣人搬来一个方桌,上面铺了一块上好的丝绸作为桌布,手感细腻,摸起来很是舒服。

然后将麻将从盒子里悉数倒扣在桌子上,由于不是陶瓷的,又是硬木质地的,也就不怕磕碰而掉渣了。

坐在旁边的周皇后十分好奇的伸手拿起一枚麻将牌,在把玩之后,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好像此物与大明流行的“马吊叶子”很是相像,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说不定。

“烺哥儿给母后说说,此物如何玩耍呀?”

这么多外形相同的小木块放在一起,说不定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游戏呢。

“嘿嘿!母后,等来客都到齐了,儿臣自会言明!”

跟你说一遍,回头又要给另外三位美女再说一遍,本宫又不是复读机……

“哼!跟母后还买弄起来!”

见到儿子不买账,周皇后微微皱了皱琼鼻表示不满,显得很是俏皮可爱。

没过多久,三位贵妇便带着各自的宫女和内侍翩然而至,确切的说是一位寡妇和两位小三。

应该是听到有好玩的东西的刺激吧,除了吃到不曾听过的仙界美食之外,也就是这个能够引起贵人们的兴趣了。

互相施礼之后,皇嫂张嫣就坐在幺鸡的身前,阵阵香风熏得某太子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天启坦克大爷都飞升了,她用这么多化妆品干嘛。

“姐姐,两位妹妹,烺哥儿适才带来一款好玩的物件,说是四个人才能玩,故本宫才遣人前去邀请。烺哥儿,现在人都到齐了,该给大家详述一番了吧?说不清楚可不行哦!”

含糊其辞的话,让自己没面子是小,让本就寂寞的贵人们吊足了胃口却不能满足,那你这小家伙就是自讨苦吃了,嫂娘和姨娘们不给你个教训才怪。

幺鸡倒是丝毫没放在心上,这特么要是解释不明白,自己一头扎进亲妈怀里撞死算了:“嫂娘,姨娘,母后,此物名叫‘麻将’,乃是仙界游戏,跟人间的‘马吊叶子’大同小异,不过更为易于掌握。牌面分为‘万’、‘饼’、‘条’三种主牌,外加四枚‘红中’辅助!三种主牌都是从一到九,每款都是四枚,譬如‘一万’就是四枚,‘九万’也是四枚。开牌之前,丢骰子论大小,点大者可先行抓牌,并获得首先打牌权力,每人抓取十三张牌,之后按顺时针方向,先抓一张,后打一张……”

解释了差不多十分钟,幺鸡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是一瞧对面的四位绝色佳丽,仿佛脑子一片空白,都在痴痴地望着自己,好像还没明白过来,真特么好尴尬呀!

这些后妃们的智商该不会比打马吊能力最低的吴伟业还低好基层楼吧?

那本宫之前那些话岂不是白说了?

你们什么级别的理解力啊!

苍天啊!

大地啊!

本宫不该把麻将带到坤宁宫啊!

这是自己作大死啊……

“烺哥儿说完了?”

田贵妃好像还意犹未尽,眨了眨一双媚眼,莺声燕语地询问道

“就这这样,嫂娘,姨娘,母后,你们还是实战一番吧,马上就能掌握其中奥妙所在!”

麻将这玩意,自己听十遍,不如自己玩一次。

只要不是特别笨的傻子,基本上玩一圈之后都能心领神会。

“也好!”

四位佳丽都觉得这个游戏跟“马吊叶子”一样,光听是听不明白的,必须玩几次才行。

于是八只白嫩的玉手便飞快的伸缩起来,大家齐心协力地码起了长城,速度真是超乎想象。

大明历史上第一次麻将活动就这样开始了,某太子准备将皇后、皇嫂、两位贵妃一同变成了挑灯夜战的搓麻妇女……

吴伟业在《绥冠纪略》认为士大夫忙着打马吊而荒废政务,看起来为期不远了,吴伟业本人也快落入麻将陷阱里了,除非他真的是太菜!

帝国的崩溃源于麻将!

听到都会认为不明觉厉!

桌上已经开打了,幺鸡便像个内业资深人士一样,在佳丽背后指点麻坛江山。

没有某太子的指点,估计这群老娘们就要竞相诈胡取胜了……

“烺哥儿,快帮姨娘看看是不是该打这张?”

田贵妃使唤某太子倒是毫不客气,口吻比漂亮亲妈还自然。

“……嗯!没错!姨娘果然冰雪聪明!”

幺鸡扫了一眼牌面,发现这位妇女的手气真不错,这副牌基本上是三抓上听的节奏。

也就是只需要抓到预期的三张牌,就能扣听开始摸宝了。

“嘻嘻~!”

田贵妃听到太子的夸赞,自然是欣喜非常,快乐地用白嫩的玉手摆弄起自己面前的牌。

处理政务她或许不如周皇后,但论起各种娱乐把戏,那她堪称后邸之首,无出其右。

“烺哥儿,快来帮母后查看一番!”

漂亮亲妈立刻不愿意了,急忙叫来长子,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当然要想着自己才是。

“……母后,您就小心一下别放炮就行了!对了,门清可是要翻倍给钱的,赶紧吃牌或者碰牌!”

幺鸡见到自己亲妈的牌面跟十三不靠差不太多,所以也就让她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

俩人都是美女,怎么漂亮亲妈与田贵妃的手气相差这么大?

就亲妈这牌面,换成自己上阵不放炮都很难,这把牌简直就是给另外三家送钱一样。

某太子真是惨不忍睹,幸亏只是教了美女们“单吊”与“卡胡”。

“单吊”就是只能胡一张,比如单吊“一万”就是必须摸到一万或者宝牌才能胡。

“卡胡”更简单,类似于二四万卡三万或者六八饼卡七饼这样的。

像“对倒”乃至更恶心的“三头叫”这些暂时都没教她们。

玩牌自然要有彩头才行,后邸的这些美女个个腰包鼓鼓,都不差钱。

“单吊”胡牌,每家赔一两,“卡胡”每家二两,“摸宝”每家四两。

如果是“宝中宝”,即“卡胡”的那张刚好是“宝牌”的话,每家八两。

譬如像是漂亮亲妈这种门清的情况,对方又摸了“宝中宝”,得直接赔给人家十六两!

所以即便玩一二四两这样的,手气不好,一天也是上百两的进出……

第186章: 横着出去

看过田贵妃那副整齐的牌面之后,再看自己漂亮亲妈这边……

一万、二万、二万、八万!

三饼、六饼、八饼、九饼!

二条、五条、七条、九条!

外加一张红中!

请专业人士告诉本宫,这种牌面除了要捂脸之外,还能怎样?

吃三万的话,就意味着自动放弃碰牌的机会了。

夹住六条,必须割舍掉二条和九条。

各种饼子都得靠多摸几张来凑,简直苦不堪言。

不摸七八张都别想形成扣听的态势,估计摸了七八张也够呛。

亲妈这牌面跟甩锅爹的破烂江山有一拼,真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患难夫妻啊~!

“六条!”

“……吃!”

听到上家皇嫂张嫣抖出了可以吃的东西,漂亮亲妈立刻抓住了机会。

既然儿子已经说胡牌的机会不大了,那就要避免门清放炮了。

周皇后要以少数当赢为打牌理念,尤其是下家是田贵妃。

就算自己不胡牌,也不能给这个死对头送钱,而且不能翻倍送。

一看这情况,幺鸡顿时无语了,这特么简直就是“尬牌”啊!

完全是暗中较劲的电影搓麻情节,还夹杂着些许宫斗的戏份。

某太子实在是不想掺合进去了,可四位美女又轮番咨询砖家的意见。

幺鸡顺势瞧了一圈,发现田贵妃的形势竟然最好,几乎全程处于领先地位。

除了手气之外,这跟脑子的聪明程度是分不开的,在其他三只妹子还在摸索游戏规则的时候,这位姨娘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扣听摸宝了!

这就是聪明的妹子跟脑子一团糨糊的妹子之间的差距,或者说是鸿沟,玩几圈下来,其中的某人搞不好都得输得四处借银子。

“烺哥儿快过来,给姨娘看看,是不是可以扣听哦?”

田贵妃已经看了好几遍,自认为应该是差不太多了,但心里还是没底,生怕做错了被另外三人嘲笑。

“……姨娘真是厉害,的确可以扣听了!那是宝牌,你自己看一下就放在原位扣好,不要让牌面给其他人看见,摸到预定的胡牌或者宝牌就算是赢了!”

幺鸡再希望漂亮亲妈赢钱也不能指鹿为马,不让田贵妃扣听,这游戏就是消遣娱乐,不涉及赢房子赢地,更犯不上舞刀弄枪,再说彩头都是在大家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那真是太好了!”

作为第一个扣听的人,田贵妃自然是喜形于色,乐滋滋地伸手抓过宝牌,送到怀里才偷偷观瞧了一下下。

“……糟糕忘了胡什么牌了!”

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然后在原地略显后悔地莺声叫了一句。

“没关系!姨娘,随时可以掀起来看!”

刚想夸你聪明,你就来这了句,真是个烂土豆——不抗夸呀!

幺鸡也在心里冷笑,你特么卡什么不好,偏偏卡二万!

你上家就有两个二万,而且不可能拆开打给你!

漂亮亲妈也知道那俩二万是自己手里唯一的一对,所以抱着跟个宝宝一样不撒手。

没错,抓了这么多把牌,亲妈这边仍然只有一个对子,某太子也是醉了……

田贵妃胡的是二万,袁贵妃这里有一张,但是已经吃出去了,最后一张还没露面,应该在长城里,被谁抓去就要看手气了。

宝牌是六饼,也只有一张了,所以说先上听的话,除非胡牌数量很多,否则那真是要过独木桥了。

没过三圈,皇嫂张嫣也扣听了,胡的是八饼,目测也只有一张了,这群美女没事拼颜值,有事拼手气,真是竞技高手啊,心思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又过了一圈,袁贵妃也扣听了,只剩下漂亮亲妈孤零零的还硬挺着,幺鸡也很是同情,可是没办法,自己那亲妈手气实在是没法说,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五条!”

“一饼!”

“九万!”

“四饼!”

“……”

除了“硬挺皇后”之外,其他三只妹子都死死地盯着宝牌,生怕被对手摸去,每每抓到饼子牌,一看不是六饼,马上便会慨叹一声,可惜自己的一副好牌。

“哇~!就是这张!”

“……”

张嫣摸到一张牌,略微扫了一眼,刚想本能的打出去,却发现不太对劲,猛然想起就是那张宝牌,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好像是一个发现了好玩玩具的孩子一样。

然后胡牌的美女把自己的牌面翻开,供大家品鉴,防止可能存在的诈胡情况,另外三家则抻着白皙的脖颈瞅了瞅,好像没什么问题,这才算是就此收手。

“快!每人四两银子!”

皇嫂旋即伸出了自己的一双小嫩手,之前有言在先,即便是试玩也要真刀真枪,没了彩头就没意思了,所以胡牌的张嫣可是很认真的在“追债”,别说不给钱,就算是差一两都不行。

每位贵人身后都有一群宫女和太监,有扇扇子的,有拿丝帕的,自然也有捧钱袋的,每人至少带来一百两银子,输光了就回去取,反正都是不差钱的主,照着二百五十两这个整数去输好了。

就算是整锭的银子也没关系,坤宁宫有的是零钱,各种额度的银子兑换起来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锭五十两的金子,也能给你兑出一堆一两重的银子出来。

“……咱们再来!”

给过银子之后,漂亮亲妈的口气明显是不服,刚才的手气严重影响自己的发挥,跟牌技没有任何关系,必须这样滴,且一定是这样滴!

妯娌归妯娌,赌场无闺蜜,尤其是这么好玩的游戏,必须胡一把牌才能体验到期待中的筷感,看皇嫂适才那副眉飞色舞的表情,周皇后也是嫉妒,必须赢回来才行。

不光是她,另外两位贵妃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是田贵妃先扣听的,结果到最后都没胡牌,反而让皇嫂后来居上,这口气怎能轻易咽下?

死对头不胡牌也就算了,自己的大好局势瞬间便拱手让人,辛辛苦苦摆弄到了扣听,反倒输出去四两银子,这多窝火啊!银子是小,面子是大,第二把定要大获全胜!

其实心有不甘的袁贵妃也是这么想的,她跟皇嫂几乎是前后脚扣听的,皇嫂就摸到宝牌压过田贵妃赢了,她就要全程行注目礼,这怎还使得?

“来就来呗!”

首战告捷,张嫣立刻积累起了足够的信心,便希望以锋芒之势好来个连战连胜,自然不会害怕周皇后的公然叫嚣。

结合某太子之前的解释说明,四位贵人已经大概弄明白了游戏规则,便对这种来自仙界的东西更加喜欢了,几乎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距离不能自拔已经为期不远了。

幺鸡偷眼看了一下时间,上把干了大约半小时,一上午也就能打八把,也就是两圈而已,看着势头,不激战到太阳落山是刹不住车的。

“咻~!”

美女在码牌之余,飞快地喝了一口茶水,识趣的太监马上撤走杯具,免得打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过不了多久,码长城就会成为后邸贵人们的主营业务,其他都是小事,可以顺延,其中也包括用膳。

“姐姐看懂没?”

幺鸡看苏妍在亲妈后面站了半天,聚精会神的样子甚是可爱,便过去搭讪,以太子之金躯,自然不会被旁人说闲话。

“殿下,奴婢愚钝,还不曾领悟!”

苏妍说的很是谦卑,这麻将虽说是仙界游戏,可玩法较为简单,与大明的“马吊叶子”十分相近,苏妍全程聆听,加上近距离观战,其实心里已经懂得九成了,但嘴上还要留有分寸。

“姐姐冰雪聪明,要是姐姐都没看懂,旁人就都稀里糊涂了!”

幺鸡可是苏妍的脑子很是灵光,掌管坤宁宫的财务,打理起来算是井井有条了,放在几百年之后起码是一流学府的高材校花,而且是理科本硕连读的那种。

“……殿下谬赞了!”

被太子夸奖,苏妍略微有些羞涩,俏脸泛红,急忙扭过臻首,不想让太子看见自己的窘态,不过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众多,大家什么都没说,心里去很是明白。

在宫里工作很是辛苦,衣食虽然无忧,可还是显得极其苦闷,这些小宫女和小太监就靠花边消息活着,屁大点事都能被吹成天大的事。

幺鸡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开始查看这些后邸狗仔队的表情,大家见状马上都低下头,不敢与太子对视了,没有任何一个敢铤而走险。

“八万!”

“碰!”

牌桌上已经开战了,皇嫂志在连庄,亲妈与两位贵妃则要避免连败,为了击败供同的敌人,死对头之间的矛盾也暂时得到了一丝缓解,大有变成三打一之势。

亲妈这把比上把的强多了,起码牌面是四上就能听,还是没有田贵妃上把强,可是已经大为改观了,不能把田贵妃上把的情况透露给亲妈,不然亲妈的俏脸非得变色不可。

抓到第三圈就变成了两上就听,形势一片大好,经过儿子的点指,周皇后也明白自己当下的态势,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是笑容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因为袁贵妃那边竟然扣听了,幺鸡都错愕不已,这也太快了吧,为了上听,完全不顾及其他三家的感情啊,真是上听不要命的主啊!

“烺哥儿,快帮姨娘看看这样扣听对不对呀!”

袁贵妃这次是志在必得,如此好的牌不胡就太可惜了,而且耗时比上把田贵妃还短,定要摸到宝牌!

“……没错,就是胡这个!”

幺鸡扫了一遍,袁贵妃这边不缺幺不断九,有掌有副,面面俱到,胡牌也是三条,桌面上没有,其他家只有一张,宝牌还有两张可摸,鉴于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胜算极大。

这要是最后不能胡牌,袁贵妃就只能去怪木匠了,当初多刻几张就好了,省得听牌之后死活都胡不了,这顿着急加上火啊,还得用冰镇酸梅汤压一压!

这把看看谁能后发制人,袁贵妃领先优势这么大,要是还能被翻盘,本宫就特么服了这位美女的逆天手气了,香喷喷挡不住啊。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另外三家为了不让袁贵妃摸宝取胜,就争先恐后的放炮,不过以她们目前的经验,基本上猜不出袁贵妃胡的是什么,连大致的区间都猜不到。

首先得确定人家胡的是那一门,这要是猜错了,那就直接跑偏了,然后再慢慢推敲,一枚一枚的打出去,总会有击中的时候,不过这种办法比较耗时。

一旦让袁贵妃有了足够的时间,不论是宝牌还是胡牌,都可能自己摸到了。

点炮卡胡的话,炮手和另外两家都只需赔二两就行,倒是跟自摸一样,可这感觉就不同了。

让袁贵妃自摸的话,那种喜悦是被点炮所完全不具备的,如果可以选择,袁贵妃当然会要坚持自摸。

而且自摸要是摸到宝牌就更好了,上把皇嫂就是这样,几乎等于让打算来个开门红的田贵妃吃了一筐的黄莲。

“九饼!”

“一万!”

“七条!”

“一万!”

这时候已经有人学会了跟牌,很快别的招数也能无师自通了,幺鸡觉得到了下午,四位佳人的牌技就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了,那时才是刀尖对麦芒的时刻。

“三条!”

“……胡了!”

田贵妃呆呆的看着身边的同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放炮,顿时后悔不迭,自己虽然扣听了,可没抓到三张牌,袁贵妃就胡了,还是自己给送上门的,想发作都找不到地方。

“每家二两呦~!”

不是自摸也不要紧,只要能胡牌就行,袁贵妃其实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再说田贵妃都扣听了,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就不能再慢条斯理的摸宝牌了。

上把输给皇嫂四两,这把进账六两,净赚二两,总算是不亏本了,还算是后邸第二个胡牌的人,心里这个美呀。

田贵妃连续扣听两把,然而一把都没胡了,总供输出去六两,这算是在眼下的坤宁宫里最值得同情的人了。

漂亮亲妈也是如此,不过这里两把都是站着看戏,见到扣下摸牌的死对头吃了哑巴亏,心里便窃笑不已,跟自己胡牌差不多。

某太子也没说什么,找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就皇嫂和袁贵妃胡牌就行了,一旦亲妈跟田贵妃里有人胡牌,而且是连庄,这俩人早晚得横着出去一个……

第187章: 殿试题目

作为太子与长子,幺鸡很是孝顺地看了一上午,后妃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打麻将的要领,算得上是有板有眼了,虽然暂时还猜不出另外三家的胡牌,可牌技已经与村姑相差不大了。

某太子有理由认为,随着麻将在后邸的逐步推广,将会在极大程度上起到稳定后邸的作用,而且能够拉近美女之间的关系,消除隔阂,缓解矛盾,淡化……

好吧,吹得有点过分了,比如漂亮亲妈与田贵妃,那应该是水火不容!

玩到用午膳的时间,四只美女打了十局。

漂亮亲妈总供只赢了一把,田贵妃少强,但也只有两把。

张嫣倒是顺风顺水,居然赢了四把,另外三把则归属袁贵妃所有。

皇嫂手气上佳,有两把摸宝,刨去赔付的部分,还净赚了十二两,高兴的嘴角都合不上了。

对此,漂亮亲妈倒是不太感冒,因为死对头也不怎么样,上午手气欠佳,急需下午转运。

田贵妃也是如此,对于这样的战果,扬州美女表示完全不服,根本就没体现出其高超的牌技。

除了在休息时间叮嘱身边的内侍和宫女照看好孩子之外,四只妹子都将心思放在了打牌上面,就是一副放学别走的气势……

颜值是与生俱来的,圣眷是无法强求的,但说到打牌,美女们当然互相不服,只要会“马吊叶子”就很容易弄懂麻将。

所以必须一决雌雄,分出高低才行,尤其是在后邸,等皇帝醒来,说不定也会爱上打麻将,这是一门邀宠的必备技能。

打麻将变成了宫斗,幺鸡觉得自己还是退避三舍为妙,有皇嫂在这里,漂亮亲妈碍于张嫣的面子,即使输钱应该也不会把田贵妃怎么样。

大不了明日再战,要是一连三日,亲妈都在输钱,那就不是手气的问题了,自己还得给亲妈开小灶培养一下,免得后邸之主打麻将真就是半瓶子逛荡的货……

幺鸡也没与这些开始上瘾的美女一同用午膳,因为孙传庭、洪承畴、李侍问、张国维、吴甡、薛国观、左懋第、堵胤锡等人前来觐见,御用大吃货黄得功就更不用多说了。

鉴于午餐是香喷喷的鱼香肉丝盖饭,让都皇子和公主们都吃的不亦乐乎,所以某太子严重怀疑他们是组团来进宫蹭饭的,不然不可能就在饭点之前在宫外等着。

即使暂时不开朝会了,每天上午统兵的将领也要进攻来向太子汇报昨天傍晚之今晨的战况。

在相关人员清点完已经击毙的贼兵数量之后,户部尚书李侍问要负责审核赏银数额,以向太子申报。

张国维则是想与太子商讨一下筑城的事宜,造一座新京城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关联的方面是在太多,工部几乎是一团乱麻。

由于卷入贪墨大案的官吏高达上千人,所以吏部尚书堵胤锡一边要与负责羁押嫌犯的刑部尚书甄淑商量,还要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沟通和核实是否有被诬陷之人。

另一边则要进宫向太子申请尽快补充官员,不然朝廷要恢复运转都成问题了,太子重拳打击贪墨倒是好事,可各办事衙门不能及时补缺的话,连政令都无法顺畅地传达下去。

更重要的是新任陕茜巡抚左懋第还眼巴巴的等着太子给他拨付一些官吏,好带去陕茜就职呢,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所谓治理陕茜就是一句贻笑大方的空话了。

“本宫先解决左爱卿的问题,前去陕茜补缺的官员一律从殿试中选拔,年轻人朝气蓬勃,且身体强壮,适合到边远地区任职,此乃历练修行,有益于其今后的仕途生涯。此番殿试由礼部右侍郎倪元璐主持负责,次辅吴甡为首席阅卷官,所考题目由本宫亲自拟定,包括八股,且不拘泥于八股。殿试成绩前一百名一律配发给左爱卿,若到任后便开始自甘堕落,中饱私囊,左爱卿可用尚方宝剑先斩后奏,本宫赐你专断之权,无须事先上报。若有仍有不小缺口,则从各部抽调。殿试就定在后天上午巳时9点至午时12点,供一个半时辰,场地设在午门至承天门!”

这些人里面最着急的就是左懋第,因为陕茜远在千里之外,他就算知道那里有油田、煤矿、金矿,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无法开发,光凭他一己之力,实难向太子交代。

倪元璐没在东宫,所以作为考官的次辅吴甡便疏言道:“殿下,臣以为若是将前一百名考生补缺陕茜,考试之前宣布则会让考生故意懈怠,考试之后宣布则会出现拒绝上任之情况。”

吴甡很理解太子对于陕茜的关照,左懋第那里也是求贤若渴,可这么安排的话,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去了。

陕茜是个穷地方,榨不出多少油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地官位出缺五成以上,新晋官员根本就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凡是可以去上任的,要么是实在是没门路,送礼都找不到地方,要么是真的出身贫寒,无钱送礼,志在帮助穷苦百姓的官员根本就没几个。

这样的安排自有道理和奥妙,幺鸡似笑非笑地说:“吴爱卿无须多虑,可以将就职地区与相关待遇一并挂钩宣布,陕茜官员的俸禄待遇与畿辅对等,由于是边疆地区,加上补贴的话,月俸还会稍高一些,而且一律发放现银,本宫觉得有人会心动的。对于那些拒绝赴任的考生,按照欺君罪论处,削籍贬为庶民,永远不可复考,其家若有偷逃税款之人,按五十年补足!”

某太子对陕茜的官员是特别照顾,薪酬里面有苦寒补贴,凡是这样还不愿意去赴任的家伙,那就是不差钱的主,家里有钱必然会逃税,只要抓住这个把柄不放,就距离抄家不远了。

用拒绝赴任的考生的家产给愿意赴任的考生发薪水,朝廷不用出一两银子,就能提振陕茜官员们的工作热情,维持西北各地的秩序,这方法实在是特么滴太完美了……

“殿下英明,恕臣迂腐!”

太子如此安排,吴甡也就无话可说了,原来太子已经惦记上那些忤逆之人的家产了,那就只能怪他们不开眼了,执意与太子对抗,下场只有家破人亡。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顺势收拾那些飞扬跋扈的士绅子弟,朝廷不是他们家开的,他们在家里脾气再大,到朝廷里任职也只能恭顺非常,否则自有人会教训你到哭求饶命。

只是吴甡对太子会出什么考题很是好奇,往年都是有皇帝参与出题,今年皇帝仙游,太子监国,由十岁太子出全部考题,这对考生来说可就……

“吴爱卿心中所想,不知可是这些?”

幺鸡让杨进朝将几张纸拿给吴甡,这上面的便是殿试的考题。

“殿下洞察秋毫,臣敬佩直至!”

吴甡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番,立刻拱手施礼,这上面的就是自己心里的疑问。

其他朝臣也是冰雪聪明,当然猜出纸上所写的内容,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爱卿为首席阅卷官,考题可以提前过目,但也只有你一人可以享受这个待遇,其他爱卿就不必看了,省得有客人会登门拜访。反之若是考题泄露,那本宫就可以找吴爱卿了。”

反正后天就开考了,大不了次辅就此闭门谢客便是了,实在躲不过就等黄得功在瑞门一起住,就是条件差了点,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某总兵的呼噜声……

“臣定当保密,万死不敢泄露分毫!”

吴甡当然不敢将考题内容透露出去,除非真的是活腻歪了,赶忙将考题揣进衣袖里藏好,生怕被同僚们瞟见。

“无妨,爱卿可到角落里独自阅览,发现不妥之处可以先行记下,待本宫处理完政事,你我二人在慢慢商议修改。”

幺鸡也不是一言堂,尤其是在殿试考题上,吴甡的相关经验肯定比某太子丰富,多个专家也能更加从容一些。

内侍便给次辅大人在角落里安排了一套桌椅,还准备了文房四宝,以免吴甡在太子亲拟的考题上涂改,可就是大不敬了。

落座之后,刚看到第一题,次辅大人就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急忙伸出手指来计算。

殿试考题满分是一百分,第一题是十分题,不过对吴甡也有点措手不及。

题目是——不含檬古,大明疆域包括两京与边疆三司在内,供辖几个司?

其实就是问帝国有几个省,两京指的是北直隶和南直隶,边疆三司是藏区的乌思藏都司、青海的朵甘都司以及东北的奴尔干都司。

奴尔干都司也可回答为辽东都司,虽然这俩名字所代俵的地方都已经被皇太鸡霸占了,但名义上还隶属于帝国所有。

这道题其实很简单,因为已经直接告诉考生边疆有三司,只要写出具体的名字,加上两京与内地的诸多布政司就行了。

如果查数还查不对,那就别怪父母遗传不好,比如眼下正在掰手指的次辅大人……

题目下有提示,答错一个司的名字扣一分,答错十个,本题不得分。

某太子还不相信第一题就有吃鸭蛋的货,那真该让大汉将军将其一脚踹出考场!

第二题——成祖皇帝北伐供有几次,分别是哪一年?

前一题答不上来或许情有可原,有的人可能天生是路盲。

但这道题再继续吃蛋,那真就是数典忘祖之徒了,答错就可以挨板子了。

吴甡见了急忙在心里追忆历史,将永乐大帝出征过程回忆了一遍,还好记得,算是虚惊一场。

考生答错只怪平素不用功,但作为内阁次辅答错的话,那可是颜面扫地了。

第三题——笼子里有鸡和兔,脚供有三十二只,头供有十个,请问笼里有兔与鸡各几只?

看到这样的题目,吴甡错愕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像太子存心要为难考生一样。

这如何才能算出来?即便真的算出来,也须耗费极多的时间,应答其他题目便很是急迫了。

吴甡索性不再作答了,而是顺着此题直接往下看,看到倒数第二题的时候又变得呆滞起来。

题目是——什么上?什么下?什么东?什么西?什么肥?什么瘦?什么薄?什么厚?

次辅看了都想要直接站起,绕着院子暴走一圈了。

这算是什么问题啊?

如此破题竟能值二十分?

太子是在有意调戏诸多考生么?

这种没有既定答案的题目最为可气,若是没有相应标准作为参考,考生倒是容易写,可是自己与一众阅卷官员该如何打分呢?

太子出了这种题目,这是在考量监生么?分明是在考核官员啊!

自己作为首席阅卷官,算是被太子殿下放在火上炙烤了。

凡是参与阅卷的官员,过后非得忌恨自己不可。

无奈之下,吴甡慨叹了一声,只有以苦笑来调解心境了。

最后一题倒是简单——如何解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

就算考生能在最后一题上得到满分,可是在这之前,应该已经被太子的难题给弄得晕头转向了。

太子还特意注明,六十分为及格线,七十分到八十分为良好,八十分以上为优异,不足六十分为差生,不足四十分者不得被任用,不足二十分者不准再次参考。

作为大明帝国的次辅,吴甡努力了半天,总算是写完了答案,又检查了一番,认为还算妥贴,除了某些个别题目之外。

不过就算是乐观估计,得分也就在六七十分左右,距离八十分的优异线还差得挺远,可这样已经是他使出浑身解数了。

想到这里,吴甡觉得自己真应该疏言太子,让朝廷三品以上大员一起参加考试,不然咽不下这口气啊。

这等于是被太子摆了一道,明面上是单独得到了考题,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可实际上是吃了个哑巴亏,想说理都找不到地方。

答完试卷,吴甡呆坐良久,思绪万千,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不可预知的事故,包括在宫里上当受骗……

后天举行的殿试一定会“精彩万分”,因为自己都答成这般模样,那些学识不佳的考生就更别提了。

往好处想想,这样考试倒是能够去伪存真,筛选出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后生,给他们出些难题到也无妨。

第188章: 无一幸免

平心而论,在答过之后,置笔沉思,吴甡倒是还认为此次殿试题目倒是并不算太难。

首题考的是大明疆域,答错的话,那真怪不了旁人,而且太子已经透露了五个地区,加上各布政司便可得满分了。

二题问的是成祖北伐,如此大事,某些考生还浑然不知,只能说平素游手好闲,荒废学业,将正事抛在脑后,待到殿试才追悔莫及。

三题则旨考察在监生们的心算能力,吴甡挨个组合尝试,花了些许时间,也总算是对上号了,想必其他考生也可以用这个法子。

第四题涉及税收,题目为《朝廷当下应收哪几种税,每种税应收几成,须写明应收税种并说明相关原因》。

太子如此设置问题就很容易查明考生对于朝廷征税的态度,以及他们背后的靠山,对于今后的任用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眼下朝廷里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大明能否剿灭贼寇甚至涤荡东虏,关键就在于税赋,此为头等大事。

只要能大幅度增加岁入,有了充足的银两作为依托,即便太子监国,亦可轻而易举地调动各路人马,还能扩军备战。

没有银子,什么重整河山乃至中兴大明都只是白日做梦,丁点希望都看不到。

根据兵部官员最为保守的估计,光是收复辽东,所耗军饷便不会低于五千万两!

若是旷日持久,打上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只怕会突破一亿两大关!

现在辽东军费每年便高达五百万两以上,而这仅仅是只守不攻时的费用。

一旦大军出动,所耗钱粮势必翻倍,每年一千万两也仅仅是最为理想的条件下的消耗。

如果上演像萨尔浒之役那样的大败仗,一次便会砸进去一千万两之巨。

之前朝廷每年的收益,在最高时不过一千五百万两,这种耻辱性的惨败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到了太子监国时代,财政收入开始丰腴,可一次折损如此多的兵马,朝廷上下也会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与第五题比起来,第四题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第五题是问考生,《东虏已然五次入关劫掠,今北方各地瘟疫横行,万象凋敝,有人建议迁都楠京,以安万珉之心,可长治久安,此策何解?》

清军每次入关,驻扎在北方各地的明军便要前来勤王,耗费钱粮巨大到还在其次,抽调剿寇之师驰援畿辅才是最大之弊端。

明军主力云集畿辅一带,可还是防不胜防,清军依然采用避实击虚的战术,且势如破竹,接连摧城拔寨,洗劫府库,抢夺人畜,给北方各地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损失。

每次清军入关,北方便会惨遭一次浩劫,历经五次浩劫之后,北方各布政司境内的税收已是名存实亡了,除了主要城池与府县,其他各地百姓早已变成流珉,以乞讨渡日。

迁都虽有怯战之嫌疑,可也不失为一种转进之策,固守江南,以两淮为屏障,亦如南宋,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可退至临安即杭洲之后,其政权仍旧维持了一百余年之久。

如今北方之敌仅有东虏,其实力远逊南宋时期的金国、檬古、西夏这三大宿敌所形成的危险,故迁都楠京不啻为一种以退为进的休养生息之道。

本朝开朝便由太祖高皇帝定都楠京,只是在靖难之后,才由成祖皇帝迁都京城,再次南迁,并不算是违背祖训,倒是符合太祖高皇帝之意。

迁都楠京优点颇多,一来可以极大的减轻漕运压力,天子带着后邸及数万随行人员转进南方,漕运便不需要再向京城输送大批粮食,可以直接减少运输时的耗损。

二来楠京与东虏相距数千里之遥,即便东虏再次入关,也无法对都城形成任何威胁,朝廷便可以更加从容地组织防御,避免大规模的损兵折将。

三来,天子坐镇楠京,也可以更为有效地控制江南一带的税赋,特别是针对那些长年累月偷逃税款的商贾,在雷霆打击之下,必能使岁入节节攀升。

这三大利好都是京城所不具备的,但凡有些头脑的考生都会想到,只要写出来,就能得到一多半的分数。

吴甡也由此联想到太子会以此题来试探朝臣们对迁都的看法,若是大家并无激烈反对,太子或许真的会将都城南迁,以暂避东虏之兵锋。

对于迁都之事,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何辩驳都有相应的道理,他要三思之后,再行疏言,以免落人口实。

本次殿试一供七题,一至四题每题十分,五至七题每题二十分,满分一百分,吴甡不知道何人可得八十分以上。

若能得到九十分,定是才高八斗之人,必将得到太子重用。

尤其是第六题,那可真是极其耗费脑力,绝非凡夫俗子可以填上!

吴甡写完之后呆坐半晌,都觉得对自己在第六题上的答案不甚满意,还在思量更好的内容,不知道太子的标准答案如何,自己又能否暗附从龙之道。

最后一题看似最为简单,实际上就是一个圈套,旁人蒙在鼓里,吴甡看是看得更深更为通透,太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题目,哪怕只是为了给考生送分。

等诸多考生解释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后,太子可能会发问,可否如解释这般做官,考生当然会满口答应。

若是今后某天因为中饱私囊而东窗事发,都察院拿着这张考卷对照其所贪墨之物,就会宣判某位前考生的磔刑,所犯欺君之罪。

这考卷都是白纸黑字还要签名按手印,和当初太子收拾勋贵们的办法别无二致,吴甡虽然只是听薛国观转述,但大体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形。

可能也不用劳烦远在京城的都察院,真出了事,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陕茜巡抚左懋第就可以直接动手了,事后写明来龙去脉上奏太子就行了。

等吴甡很自觉的答完考卷,某太子这边也处理地差不多了。

为了帮助左懋第尽快实现镇抚陕茜的初衷,幺鸡决定拨付给他不少于两百名官员。

殿试解决一半,另外一半则由各衙门来抽调,平均下来,每个衙门也就十几个人而已。

这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真正的阻碍是畿辅官员并不想去陕茜上任,而且是人人都有这种想法,让踌躇满志的左懋第都感觉举步维艰。

对此的解决方法是,某太子决定将那些贪墨金额比较少的,可以实施特赦,让他们到陕茜去戴罪立功,如果胆敢重操旧业,那就二罪归一。

从近千只蛀虫里面里面挑出一百个罪轻的倒是不难,逃过一劫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为了家人考虑,也会选择金盆洗手,即便有胆大妄为的,也会慎之又慎。

孙传庭带来一个好消息,五军营副将韩睿在难逃的过程中,于武清以南的杨村被秦军追上并击毙,现尸首已被送交兵部备案。

镇守天金的总兵马爌上报,巴楚旺与刘良佐率部企图夺船而逃,经过激战,守军一举射杀巴楚旺,歼敌千余人,刘良佐携残部在逃,去向不明。

至此,三大营的六只副将均已被干掉,所部人马大部分都已经变成勇卫营和秦军的战果,余孽也已如惊弓之鸟,不足为惧了。

倒是“花马刘”运气较好,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只要不登船出海,面对前去追剿的官军,就难以在畿辅乃至山栋一带存活下来。

孙传庭已命秦军在畿辅周边地区反复搜寻扫荡京营残部,在南下剿寇之前,便可为太子殿下根除这股祸患,还京城往昔之安宁。

关于拨发赏银之事,幺鸡让户部尚书李侍问与孙传庭和黄得功直接沟通,免去兵部这个中间环节,以免再有中饱私囊之徒耽误正事。

理论上是一个京营士卒的前襟对十两银子,如果只有光着的尸体,那是不能兑现的,谁知道是不是要被骗走两份赏银。

在斩获颇丰且有孙传庭的弹压下,秦军将领们对此也没有太过计较,因为将领的银子并不是按斩获来计算的,太子这里自有一份给他们,无须与普通士卒争抢赏银。

各衙门总计被抓近千人,面对四面八方的补缺要求,吏部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堵胤锡只得来向太子请命,再不尽快补缺,朝廷只怕要陷入瘫痪状态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幺鸡的解决办法是第一,从刑部大牢里释放一批被甩锅爹错判的官员。

譬如官复原职的山栋巡抚颜继祖,这货并没有犯什么死罪,德王被辫子抓走跟他关系不大,只不过因为要给杨嗣昌背锅而被抓来问斩,是个名副其实的冤大头。

第二是要将被罢免或有事回乡的官员重新再召回来,像王铎这样以后会投靠辫子的着名画家,不把他找回来,还怎么顺利地“喀嚓”掉他的脑袋?

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宰一个就少一个,不是很能画么?那就早点下到地府,给阎王大人画肖像画去好了!

那些个想买官的家伙都可以让薛国观去接待,补缺之后再找机会一起“啪啪”了,既能解堵胤锡的燃眉之急,又能让这对翁婿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通过殿试再给吏部补充一两百人,差不多就行了,这些新晋官吏没什么工作经验,不过胜在精力充沛,能在畿辅做官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凡是不听话的都要被调到陕茜去。

大致可以为堵胤锡解决五六百人,即使不能一对一填坑也无所谓,反正某太子已经为朝臣们涨薪了,兹当是减员增效好了……

关于新城的设计,幺鸡觉得还要与工部尚书张国维慢慢研究,让他给山栋那边出个总体规划就行了,细节部分都可以让手下去办。

五十万两的小城与五百万两的大城熟轻熟重,当然很容易看出来,张国维在百忙之中,分身乏术,也要以这座庞大的新城为主。

对于太子的一切要求与建议,都要加以实施,因为太子已经解决了最为棘手的筑城经费问题,余下的事情就要工部来完成了,决不能让太子失望。

关于西方棱堡的详细情况,张国维还在参阅武装术士不远万里带来的诸多建筑书籍,尤其是关于军事方面的。

各国的棱堡也有各自的特点和差异,张国维也要进行对比,做到取其精华,加以仿效,在尽可能降低造价的同时,达到预期的功效。

这也让他在学习的过程中,对同时期的西方防御设施有了新的认知,比较起来,西方的同类堡垒比大明的结构更为坚固,抗侵袭能力也更为强悍。

太子如此要求不无道理,花差不多的银子,自然要修筑防御能力更高的西式棱堡,若是能将新城外墙都修筑成棱堡的话,那新城必定坚不可摧,可以让天子高枕无忧了。

“行了,政事处理完了,诸位爱卿可以放松一下,等用过晚膳再出宫也不迟!本宫有来自仙界的游戏,与诸位爱卿分享之!”

掌管印绶监的隋安不止做好一副麻将,要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就做好一副的话,他这官帽真就保不住了。

得知京营副将无一幸存,心情大好的幺鸡就决定打麻将来消遣一番,让杨进朝换上来一张专门用于打麻将的桌子,丝绸桌布已经铺好了,装牌的盒子也就位了。

“此游戏与‘马吊叶子’相差不大,不知哪四位爱卿自告奋勇,觉得马吊技艺不俗,敢与同僚一较高低呀?本宫给每家发银一百两,在用晚膳之前,赢了就算自己的,输光本钱可就要换人了!”

没几个人进攻还带着沉重的银子,所以某太子就给种子选手们每人发一百两的本钱,算是寓教于乐了。

众人闻言都是跃跃欲试,可在太子面前公然玩耍,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思前想后,经过一番计较,最后出战的是洪承畴、薛国观、左懋第、李侍问!

这批选手的水准就比后邸那批高太多了,幺鸡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他们就懂得差不多了。

扔过骰子之后,第一把竟然是薛国观坐庄,真是首辅居首啊,就怕他守不住庄位。

孙传庭、张国维、堵胤锡则在他们身后观战,吴甡见状便不琢磨考题了,也过来凑热闹。

这里面要数左懋第岁数最小,幺鸡原本以为他会马失前蹄,没想到打的也是有板有眼。

薛国观理政不行,玩这玩意可是行家里手,属于朝臣里的高级段位选手。

户部尚书李侍问则精于计算,打什么牌都要事先筹谋一番,以免给下家送礼。

在这四人之中,洪承畴最为聪慧,虽然刚玩,较于早上就开战的后妃们有些生疏,可也是不会轻易打丢张。

为了调动选手们积极性,某太子定下的赔付标准是五两、十两、十五两、二十两,不怕他们玩不嗨。

第189章: 相爱相杀

一群重臣们还是第一次打麻将,不过这种木牌游戏倒是与“马吊叶子”很是相近,听过太子的一番解读,在亲自上阵之后,桌面上的四人已经有些融会贯通了。

大明境内不会打“马吊叶子”的大臣几乎是不存在的,只分为打得好的与打得烂的这两种,只要有“马吊叶子”作为基础,学习麻将的速度就是飞快的。

在座的四位选手的脑袋都是极其聪明的,而且还会举一反三,后妃们花一上午时间才能掌握的东西,他们只需要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驾轻就熟了。

这些人处理朝政均有自有一套本事,也算是帝国臣子里的翘楚了,玩难度小得多的棋牌游戏就更不在话下了,脑力算计对手出牌完全是绰绰有余。

只是大家还在摸索和熟悉阶段,刚上手就保证一张不打错也不大现实,但四个人还是不约而同的都在做牌。

“二万!”

“薛爱卿可以杠了!”

“……哦~!多谢殿下提醒!”

作为准女婿,某太子自然要给准岳父站台助威,薛国观这排也算是比较给力,再不算开杠的这张,再来一张就能扣听摸宝了。

“诸位爱卿是第一次玩,给大家提个醒。薛爱卿其实不用杠,还可以正常抓牌,不过这样一来,准备胡二万的人肯定就不知道他这里已经有三张了。加上桌面上的一张,也就是说用一万和三万卡二万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非要这么胡牌就只能上听之后摸宝了。如果是暗杠的话,也就是有人自己手里已经有三张一样的牌,又自己摸到一张,凑齐了四张。那另外三家就要猜他杠的是什么牌了,因为‘暗杠’顾名思义,就是直接扣下,外人看不见的。如果另外三家有人胡的正是暗杠的牌,那就只能去摸宝牌了!”

李侍问那边正要准备卡二万,首辅不明杠的话,户部尚书这特么得卡到地老天荒……

这话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现场观众频频点头,此等木牌游戏集推理、计算、运气于一身,当真好玩。

某太子也是看在大家都是菜鸟的份上才稍加解释,不然根本就懒的说,就算当时不明白,吃过几次亏之后,用银子交了学费也会领悟到位的。

“八饼!”

首辅现在就等着谁给他再打一张三条或者六条就能听牌了,自己摸一张也行,总之形势是一片大好,志得意满地捋着胡子,心里这个美。

“一万!”

上家都把二万给杠死了,李侍问手里握着的一三万也就失去了意义,摸到一张还算不错的牌之后,索性直接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李爱卿,你这还打算扣听么?”

幺鸡看了一眼,就知道户部尚书一不留神就开始进入自坑模式了。

“臣不知殿下何故如此发问?”

李侍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自认为对麻将规则已经了然于胸了。

“缺幺断九可是不准扣听的,即便扣下胡牌也算诈胡,而且要赔付三家!”

就他这副牌,根本就没有九字开头的尾牌,小鸟和一饼都没有,红中更没有,就一张一万,还特么给打出去了。

这可真是扔牌一时爽,丢张拍大腿的典范啊~!

“这……”

李侍问一看自己的牌面,回忆起太子所说的相关内容,顿时傻眼了,还想往回抓,却被陕茜巡抚左懋第给喝止了。

“哎哎?李大人,落地为死牌啊,哈哈~!”

左懋第高高兴兴的把对方丢出来的一万拾起,然后准备上听这样的大喜事。

“这……”

洪承畴都懵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才是李侍问的下家啊,就看着左懋第僭越了位置,从自己眼前把牌拿走。

“没错,确实没问题,洪爱卿用可用一万扣听么?”

幺鸡急忙过去观瞧,不过左懋第到底是后起之秀,脑子甚是灵光,扣听的牌面一点毛病都没有。

“回殿下,臣不用此牌!”

洪承畴明白上听的人可以抢牌,若是自己上听,下家也要上听,那还是可以遵循原来抓牌的顺序的,只不过自己这也牌用一万也听不上去,还得努力摸牌才是。

“六条!”

左懋第将自己没有的废张打了出去,便高高兴兴看了眼宝牌,兴奋的搓了搓手,希望能旗开得胜。

“碰~!”

薛国观已经把手伸出去,准备摸牌了,听到洪承畴略显干脆的叫唤,差点吓了一哆嗦。

“上听了!”

他还想摸六条,没想左懋第却给自己送来了,真是守株待兔,方便得很呀。

薛国观心里腹诽不已,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用眼神把户部尚书埋怨死。

你自己打丢张不要紧,直接把另外两家给送上听了,原本我这牌面应该首先上听,这下可倒好。

首辅大人已经将李侍问自动归类为猪队友了,如果不是还要打牌,他都想伸手直接掐死这货。

“呵呵……有意思了!”

某太子一看洪承畴要胡的东西,顿时面带笑容,他倒是会玩,来了个单吊红中,一般人是不会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战术的。

这张牌只要长城里还有,并且被人摸到,十有九九会打出来,那直接就成了炮兵,几乎是一击必中。

以卡胡为主的麻将,玩单吊的都比较少,所以玩家都会比较大意,并不太在乎幺九之类的边牌。

通过所胡之牌也能看出其品性,洪承畴这人是非常务实的,不求胡的大,单求能胡牌就行,跟他做官如出一辙。

比较起来,左懋第所胡的卡四万一般是不会轻易打出来的,这要冒着点炮的风险。

“跍嚓”一下打出去,就要赔付人家十两银子,换成谁估计都不会愿意。

“……应该就是这张!”

洪承畴像个老手一样不先看牌,而是用手一摸,觉得木牌的纹路很像自己想要的那张,才将摸到的牌翻开,引得周遭的同僚们连连赞叹。

大家惊愕的原因并不是洪承畴自摸成功,而是他胡的是“单吊宝中宝”还让他给抓到了,每家的赔付金额高达二十两之多!

幺鸡也佩服这货的手气,胡牌和宝牌在长城里就剩下这一张,按照概率来,左懋第的胡牌几率比他高出一倍,即便如此,最后的赢家还是老洪头。

首辅还在埋怨户部尚书,要不是他打一万,也不会诞生出这样的连锁反应了,不过再往上追溯,就是薛国观开杠了,他不杠死二万,李侍问就不会打一万了。

逆推到头的话,开杠这事是某太子的主意,不过幺鸡是不可能给自己背锅的,作为此次娱乐活动的唯一赞助商,当然拥有无可争议的最终解释权。

自己杠了下二万,就直接杠出去二十两银子,简直快把准岳父杠出内伤了,薛国观马上就要卷土重来,这把都是李侍问的错,与他的高超牌技完全无关……

一把就输掉手里五分之一的筹码,除了乐到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的洪承畴,另外三家可是紧张的不得了,照这个进度发展的话,不出一个时辰,自己就要被赶下去了。

输光太子所给的银子是小,在同僚们面前跌份是大,传出去某某人是第一个被扫地出局的,以后同僚们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就无言以对了,必须重整旗鼓才行。

四个人都是年富力强的选手,所以码长城的速度是很快的,对于洪承畴的胜利,另外三只选手均一致认为是踩了狗屎的侥幸而已……

“杠!”

说来也巧,这把准岳父上来就开杠,而且是暗杠,直接把对面三人给杠得直发毛,因为完全猜不出来首辅大人杠的是什么玩意。

幺鸡也是惊呆了,照这么发展下去,首辅都要改名为“首杠”了,这特么完全是无杠不欢的节奏啊~!

不过对于其他选手的实质威胁几乎为零,因为薛国观杠的是红中,根本就影响不到另外三种牌的进出。

但对面这仨货却蒙在鼓里,根本就摸不清首辅的脉路,所以打牌也变得慎之又慎,这“战略武器”倒是能起点震慑作用呢。

打麻将最怕胡牌是对面暗杠杠死的东西,真要是明面上已经打光了也就释然了,这特么努力抓半天,等到结束才发现对面把你退路都堵得死死的,心里得有多憋屈啊~!

某太子相信另外三只选手也会萌生出类似的念头,会尽可能地避免一百把不见得发生一次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不然的话,可真要被观众们笑话了。

薛国观则在寻思,像李侍问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怎么就是自己的下家呢?

上家是左懋第,这家伙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很是不好对付,想吃他的牌非常困难。

至于坐在对面的洪承畴,首辅大人看到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就生气。

一把就赚了六十两银子,都快赶上自己月俸十分之一了,得想办法让他吐出来才行。

急得薛国观连茶水都顾不得上喝,就坐在那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能够尽快上听胡牌。

“我……”

幺鸡侧身看了一眼户部尚书的牌,差点直接爆了粗口。

上把李侍问就一张幺牌,还给打出去了,直接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这把就大不一样了,有三张一饼、两张九条、一张小鸟、两张九万,再也不用担心无法上听了。

对李侍问来说,这些幺九牌堪称一箱子人参啊,可以补个痛快了!

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准岳父把“红中”给垄断了,户部尚书在这“批发幺九”,另外两家还特么能顺利上听么?

对此很是好奇的某太子过去转了一圈,发现左懋第和洪承畴还都是不缺这玩意,有了上把李侍问的教训,他俩都是特别留神这块。

“在下不才,先上听了啊~!”

说这话的依然是洪承畴,幺鸡非常怀疑自己喜欢的牧羊犬在他椅子底下拉了坨翔,不然老洪头这牌怎么就跟坐上火箭一样,直接就往上蹿,挡都挡不住。

“六万!”

作为他下家的左懋第目前只能通过老洪头打出去的牌来推测其胡牌,但最多能猜出他不要条和万,胡的牌面很可能是饼,具体是几饼就不得而知了。

薛国观见状更为着急了,自己才摸了四张牌,对面的洪承畴居然已经上听开始摸宝了,他这牌技当真如此之高么?

“二饼!”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准岳父觉得刚摸来的二饼实在是没用,饼子牌只有两张五饼,以及六七八饼串子,根本就不需要二饼在这充数,作为弃子是理所当然的。

“多谢首辅!”

洪承畴急忙叫住,先是礼貌地拱手道谢,然后眉开眼笑翻开自己的牌面,示意大家,吃请就是这般舒坦。

单吊二饼!

估计这也没谁了!

幺鸡都觉得老洪头这智商非同小可了!

一般人会选择单吊幺九牌,这样最容易胡牌,顶多是单吊红中,就跟上把一样。

可是洪承畴竟然玩起了单吊二饼,可谓艺高人胆大,更别说有主动喂饼的准岳父了。

“……”

薛国观看到洪承畴的牌,顿时神情一滞,只得用苦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之色。

上把杠二万,最后让洪承畴摸宝,这把打二饼,直接变成了点炮!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不吉利了,以后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

更悲剧的是李侍问,人家还特么门清站着呢!

首辅好歹也算是开了门,只须赔付十两银子,户部尚书的赔付金额可是要翻倍的。

两把就输出去四十两,这算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了。

李侍问郁闷的都快要吐血了,很是不情愿地望向首辅。

这俩人算是一堆黄金搭档——没头脑与不高兴!

户部尚书有理由相信这是首辅因为上把输钱的缘故,所实施的蓄意报复!

一个送人上听,一个直接点炮!

你俩千万别告诉本宫,你们都是传说中的高手!

貌似你俩的牌技还不如田贵妃呢,人家运气不好,却不常点炮……

首辅与户部尚书因为打麻将而“相爱相杀”,这可谓我大怼朝之奇闻轶事也~!

看了两把全程直播,某太子基本可以确定,洪承畴这货是真的很聪明,而且运气不错。

左懋第比不过他,可也是比较会玩的高手了,一般人是玩不过他的。

剩下那俩货,幺鸡也就不想作出评价了,毕竟实力自在人心嘛。

因为再这么玩下去的话,他们身后的“观众”都打算上场了。

第190章: 军需物资

李侍问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依稀记得自己头三把就输掉了五十两银子。

因为在旁边小竹筒里放置的五两一锭的筹码,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少了一半。

赌桌上面无大小,再说有太子给自己撑腰,洪承畴自然也无须顾及另外三家的感受。

刚开始就锋芒毕露,加上运气不错,便来了一个技惊四座的三连胜,可谓气势骇人。

莫说将“马吊叶子”玩的很溜的首辅大人,就是打得有声有色的左懋第也没能抵挡得了。

在四人之中牌技最差的户部尚书要想止损,就只能寄希望于老洪头诈胡这一条路了。

只可惜洪承畴携连战连胜之余勇,牌是越打越好,让对手们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尽管某太子还没看过其他人打麻将,不过估计老洪头这实力应该位列朝臣三甲之列了。

等到过年开年会的时候,到那时估计麻将也流行起来了,可以让朝廷里牌技最高的几个人凑成一桌,看看最后谁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幺鸡是不会为李侍问感到可惜的,因为胡大牌的模式根本就没交给众人。

以洪承畴现在的手气,胡清一色也并非难事,恐怕李侍问一把就要输掉参赛资格了。

这是由于老洪头第三把是“准天听”的牌,即吃一张就上听。

幺鸡定下的规则是不准门清上听的,所以洪承畴只得按部就班,但也把另外三家吓得直冒冷汗。

连薛国观都认为对面要么在诈胡,要么在偷牌,只是没有证据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下家李侍问没等他思索出对策,就再次送人上听了。

有了这种神助攻,洪承畴当然不会向外推辞,而且顺利摸到所胡之牌,看得首辅大人差点抑郁成伤。

打破这种不利态势的还得靠新任陕茜巡抚左懋第,成功逆袭,避免了洪承畴豪取四连胜让大家继续尴尬的可能。

但对李侍问和薛国观来说,这并没多大区别,因为他俩都在继续输钱。

说来也怪,直至户部尚书输光了手里的所有筹码,被扫地出局,他都没能赢下一把。

洪承畴是本次活动的最大赢家,前后总供赢了五把。

左懋第其次,赢了三把。薛国观再不济,也赢了两把。

码长城的资深人士张国维顶替李侍问出场,倒是不甘人后,赢了一把。

赛后算账,洪承畴连本带利已经拥有一百六十两,那六十两就是净赚大家的。

根据某太子实现制定的玩法,参赛选手都可以将本金和盈利归自己所有。

张国维一胜三负,倒也能落袋八十两,算是给这位大师兴建京城的出场费了。

晚膳没什么讲究,直接上烧烤,这是吃货臣弟朱慈炯的最爱。

由于烧烤伤肠胃,所以某太子规定一周才能吃一次,估计他都急不可耐了。

幺鸡是与周遭朝臣一同用膳的,管不了朱慈炯吃完,是否还需靠假山来消化食。

从军饷贪墨案开始,直至平息京营叛乱,一连多日,这些大臣们都被搞得心神不宁,难以入眠。

某太子今天算是给大家放了一个小假,搞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团队活动。

连拿银子带吃烧烤,相信大家都会很高兴的,除了户部尚书有点闹心之外……

翌日一大早,方正化便前来禀报:“殿下,约近千茶商家眷在皇城外请求殿下将被逮捕之人特赦!”

“他们凑齐银子了?”幺鸡很好奇这群家属还有脸过来求情

昨天东厂是要搜捕所有茶商家眷的,但某太子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将原本的一网打尽,变成了定时全额补足所差税款。

但通知下发到各个茶商家眷哪里,没想到会变成这般模样,全都将某太子的仁慈当成愚蠢来利用。

方正化知道太子只关心银子,可这些茶商家眷也是不识好歹,竟敢公然前来请愿:“依臣看来,不曾凑齐!”

几乎没人携带箱子过来,全是两手空空,就打算让太子给自己一个面子,便能放了一家之主,跟白日做梦一样。

“哼哼!那他们前来干嘛?向本宫示威不成?”

之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士聪就撺掇国子监的监生们干过这么一回,结果被某太子一顿“啪啪”,最后搞得家破人亡。

很显然这些茶商家眷还没弄清楚自身的定位,更不认为他们会得到杨士聪一样的下场,所以才敢蹬鼻子上脸。

“……臣这便遣人将其驱散!”

方正化是不会拿自己的银子去给茶商填窟窿的,既不想这么做,也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只能让这些从哪来的,滚回到哪去。

“不用了,凡是来的,全部扣下,东厂在全城范围内逮捕未曾前来的茶商家眷,顺便抄家,一家都不能放过,只有补齐所差税款,才能释放!”

这些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示弱,就可以得寸进尺了,距离为所欲为也就为期不远了,真当还是甩锅爹在位的时候,跟打发乞丐一样,扔几两银子就行了。

“将黄得功唤来!”

你们不是觉得本宫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么?

好办,本宫找来一个无比坚硬,又大又粗的帮手,非让你们欲死欲仙不可!

很快,住在瑞门的痴汉就顶盔贯甲的前来觐见,某太子特许他骑马至东宫门前,还可佩剑觐见,这算是给予武将的最高殊荣了,一般都是骑到午门也就到头了,必须下马步行。

“勇卫营总兵黄得功……”

黄得功早就听到外面甚是聒噪,过去查看才得知茶商家眷前来请愿,不过人群里难免会掺杂别有用心之人,便让守卫皇城的勇卫营保持高度戒备装备,以备不测。

听到太子召见自己,黄得功本能的以为这是太子忍无可忍,便要他调动勇卫营将这些茶商家眷全部逮捕,或者就地格杀以示天威。

“无须多礼,平身!”

抠脚痴汉最适合用来收拾这些无理取闹的泼妇了,这才算是门当户对嘛。

当然,黄得功不可能是一个人去战斗,那样1vn的话,大明将再折损一员猛将。

“勇卫营将士悍不畏死,守卫内城可谓居功至伟,户部可曾按照战果如数发放赏银?”

如果户部又出了问题,那李侍问昨天被洪承畴用麻将“啪啪”,今天就要被锦衣卫用板子来“啪啪”了。

两种东西虽然都是木头做的,但杀伤力绝对不一样,一般大臣屁股上的肉再多,也扛不住十次廷杖。

通常被皇帝下令廷杖的大臣将被带到午门,由司礼监专门负责廷杖的太监来监督,锦衣卫来打屁股。

所用的棍子的末端做成槌状,虽然是木质的,可槌头是包铁的,因为铁皮上附有铁钩,特意用来撕扯皮肉。

根据皇帝盛怒的程度,廷杖力度也分成三级。

打,就是普通力度,意思意思就行了,即便打二十大板,也能保证挨揍者可以活蹦乱跳。

着实打,便要给犯事的大臣一个教训,让你以后不要顶撞皇帝。

用心打,就是往死里打,不打死你,就显示不出皇权的威严。

锦衣卫打人之前,会观察司礼监太监脚尖所摆的形状。

外八字就是放对方一条生路,内八字就不用多想了,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但到了明朝的中后期,大臣们纷纷以忤逆圣意,挨廷杖为荣,这招就失灵了。

所以某太子轻易是不会廷杖大臣的,自监国以来,一次廷杖都没发生。

一来是彰显仁慈治国之态,二来也是有更有效的高招来取代廷杖。

“启禀殿下,昨日户部以统计完毕末将所部之战果,赏银将于今日发放。”

在黄得功看来,户部工作已然是极其高效了,放在以前,这点活至少需要七八天时间。

即便如此,赏银也不可能足额发放,必定会被扣留两成,兵部再扣两成。

到了他们手中也就能剩下六成,往多了说才七成,这还得千恩万谢才是。

“这便好,户部如有拖沓乃至贪墨,爱卿可直接报与本宫,本宫自会为将士们做主!”

因为贪墨秦军饷银的事情,户部的蛀虫已经被抓进去很多了。

再出这种事,整个户部估计就要被一锅端了。

“末将带己部将士叩谢圣眷!”

有了太子的鼎力支持,勇卫营今后的粮饷与军械就无须发愁了。

黄得功感到“朝里有人好办事”这话说的就是没错,以前可是吃了不少亏。

“本宫唤爱情前来,就是为了犒赏之事!那些茶商家眷无视本宫谕令,可以偷逃税款,此番还敢前来要求特赦被逮捕的茶商,分明是在公然抗令!本宫不忍杀戮,特意唤爱卿过来。”

不给这些目无王法的家属们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真就把本宫当成软柿子随便捏了。

“殿下吩咐末将即可!”

黄得功听得有些懵圈了,上次太子说不忍杀戮的时候,可是命令勇卫营杀了三千京营俘虏,这次又说,难道是要……

“本宫已明令方正化前去催缴税款,补足者既往不咎,拒交者,但凡在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男眷押赴山栋挖矿,女眷编入教坊司,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次幺鸡就不打算对茶商进行让步了,转而采取了零容忍的措施,不然总被对方当成傻子来利用。

“末将遵旨!”

黄得功以为是一次在正常不过的维持秩序行动,这种事勇卫营也不是头一次做了,经验非常丰富,不会出现差池。

“之前勇卫营参加守城之战的部曲可在休息?”

幺鸡觉得到了刷一波忠诚度的时候了,此时不刷,更待何时呀。

“启禀殿下,末将这便调其前来皇城外候命!”

黄得功觉得这是太子对勇卫营休憩时间有些过长表示不满了,急忙迎合圣意。

“好,除了正在接受治疗的重伤之人,全部调到成天门外集结待命!”

重伤就不能参加本次娱乐活动了,免得玩到半道再咽气了,这特么就不能算阵亡了。

“末将遵旨!”

黄得功马上领命去办,心里揣测太子又要进行一次行动。

但集结上千人,就为了对付茶商家眷,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殿下,只有五家茶商家眷选择交足所差税款,其余一百六十一家都在皇城外继续请愿!”

对于如此悬殊的比例,方正化也很是尴尬,茶商家眷分明是合伙抗旨,集体在向太子施压,妄图来个法不责众。

“呵呵,他们是要钱不要命了!”

幺鸡也不打算给他们留后路了,决定实施《对茶商及其家眷的最终解决方案》,让勇卫营集结待命就是明显的信号。

仅仅用了半小时,在内城各地驻扎的勇卫营就,都是之前参加守城战斗的人马。

一部由副将张一龙与监军王裕珉统领,主要是前期的城头守军。

另一部则由周遇吉统领,都是后期主动出击京营的混成部队。

两部加起来有三千多人,对付近千茶商家眷自然是游刃有余。

“将男女分开,女眷全部抓入武定侯郭培珉的府邸里关押!”

某太子在承天门上,冷峻地看着下面那些自命不凡的茶商家眷,然后对黄得功下令。

勇卫营领命之后,如狼似虎的士卒立刻冲进人群开始抓捕女眷。

“你要干嘛?”

一只男眷见到士兵要抓走身边的女人,还想阻挠。

“去你的!”

结果被怒目而视的壮汉一脚踹翻在地,把出腰刀加以威胁。

对于这些刻意偷逃税款的茶商,勇卫营上下都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啊~”

“不好了!”

“杀人啦……”

一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还想与士卒掰扯一番,厮打了一招半式,见到不济就上嘴咬,结果激怒了对方,直接被砍了脖子。

周遭的人一见这等情况,立刻躁动起来,开始奔走呼叫,寄希望城头上的太子能够喝阻麾下士卒的野蛮行径。

到了这时,茶商家眷才开始感到真正害怕,因为太子调动了勇卫营而不是东厂或锦衣卫,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被戍边了。

“哼哼!”

幺鸡根本就无视这些人的哭诉和求饶,任凭他们如何施展精湛的演技,也不可能打动得了下了决心的某太子。

被宰掉的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连命都保不住了。

某太子命令黄得功在全城范围内,配合东厂逮捕茶商家眷,一个都不能翻过,尤其是女眷,将作为军需物资……

第191章: 制造磺胺

某太子见到茶商家眷被勇卫营士卒给抓得七七八八了,已经完全没有刚才蓄势待发的架势了,也就没再打算继续在城楼上看风景,今天可是要全身心的投入化学实验。

再拖沓下去的话,参加平叛而受重伤的将士就真要被活活疼死或者因为感染而挂掉了,这样的非战斗减员是幺鸡无法承受的。

只要有了银子,当然能招募到足够多的狗腿子,但忠心不二的却很少,像勇卫营这样的又忠心又能打仗的,那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救活一个是一个。

“殿下,所用器皿及物料已然准备就绪!此为内织染局总管钱本通、酒醋面局总管杨家旭、银作局总管石文德!”

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不知道太子如何来襙作,只得尽可能地按照之前的吩咐去办,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员、器具和实验原料全部凑齐。

“嗯!很好!”

他们各自执掌的部门都属于二十四衙门里的八局,内织染局就是做布料印染的,酒醋面局顾名思义,银作局就是打造银器的。

这次制造磺胺所需的东西和人员都是从这三个局里面抽调过来的,要是单靠某太子自己,干到日落西山都无法完工。

“现在逐一核对在场人员身份,无误之后佩戴防护用具!”

正式开工之后就禁止一切人员随意进出实验场地,因为害怕有人将实验成果偷出去卖掉。

由于要制作强酸强碱等有毒物质,所以防护用具必须数量充足且发放到位才行。

有头盔帽子、玻璃眼镜、加入木炭过滤的防毒面具、白大褂和厚布手套更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每人还须佩戴防护躯干用的皮甲,总之不能因为溅射或者爆炸而造成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见到如此周密的防护措施,已经跟打仗差不了多少了,褚宪章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子所作的必将是极其危险的物件,不管怎样,定要保证太子的绝对安全。

等到人员身份核实完毕,大家面向太子列队,幺鸡才摘下无比简陋的防毒面具最后训话:“第一,本次及今后类似的实验是属于我大明的最高机密,不论官职高低,泄漏出去一个字便按通敌叛国罪惩处,抄家灭族,绝无特赦!第二,由于我们制造的是剧毒物质,在实验过程中,未经上峰允许,任何人员不得擅自摘下防护用具,更不得用皮肤接触实验原料,更不得品尝,违令者后果自负。第三,必须严格遵循本宫已经标记好的步骤来完成,所需用料不得有分毫的偏差,更不得僭越制造流程。”

由于磺胺是由乙酰苯胺、氯磺酸、液氨、液碱这四种原料制备而成,所以东宫前的院子被切分成了四块。

实验场地之间都设置了两米高的铁皮屏风,还布置了大量盛放沙土的木桶,谨防单个场地发生爆炸和火灾从而殃及其他地方,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员伤亡。

为了做到精确使用原料,工部还专门制造了一批实验用的砝码,特制的原因是将明代度量衡转换为后世的标准,不然做地再漂亮也是明代的斤两,实验时还得进行换算。

工部不清楚太子为何如此执拗,坚持要制造一批重量如此奇葩的砝码,他们手头现有的就已经很精确了,可以精确到半钱左右。

幺鸡自然有自己的逻辑,这要是按照大怼朝的度量衡体系来做实验的话,全部用量都得再换算,自己非得被累吐血不可。

以当下的制造水准,重量为5克的砝码误差在01克范围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再不满意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开始就小剂量,参与实验的原料最小是使用单位都在50克,也就是一市两,这样才能较为容易的看出试管里的化学反应状况。

由于生产工艺并不细腻,所以试管做得也很粗旷,尺寸都相当于后来的大号试管,最细的也有成人虎口那么粗,导管也是如此,因为再细就很容易破损。

啥样的烧瓶都至少有铅球那么大,有的更是达到了排球的体积,有了这番模样的实验用具,不玩简单粗暴都觉得对不起它们了……

“本宫先做一下分工,酒醋面局对做醋很熟悉,你部先负责制造醋酸!”

乙酰苯胺是很好做的,只要让苯胺与冰醋酸起反应就行了,冰醋酸也容易制备,这帮经常做醋的师傅驾轻就熟,真正难做的是苯胺,要高温制备,很难控制好火候和温度。

“银作局对冶炼很熟悉,先把硫粉给冶炼一下,这上面有详细的襙作说明!”

生产氯磺酸的原料是三氧化硫和氯化氢,可以通过煅烧硫的方法来制备二氧化硫,然后用铂金做催化剂就能够得到了三氧化硫了,有了这玩意就等于得到了硫酸。

让硫酸和氯化钠起反应就能生成氯化氢,后者的水溶液就是盐酸,当然这两种酸都不是纯的,在现有的条件下,制造出来的任何化学生成物都不是纯的。

所以某太子才让所有人员进行全面防护,只要被溅射一滴,那个倒霉蛋就会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幺鸡非常不想听到这种噪音。

在实验之前,幺鸡还要特地检查一下坩埚,这可是重中之重,别特么没等制备所须原料,坩埚就跟里面的东西起反应了。

根据某太子的要求,银作局专门准备了石英坩埚、石墨坩埚、白金坩埚、瓷坩埚、银坩埚、镍坩埚,用于不同的反应。

石英坩埚耐高温,可用于强酸反应,缺点是不能跟碱性物质接触,而且易碎,造价也比瓷坩埚高得多。

相比之下,某太子更喜欢酸碱通吃的石墨坩埚,不但具有石英坩埚的优点,成本也低得多,兵仗局下辖的军火工厂就多用石墨坩埚来进行高温冶炼。

“内织染局平素接触碱比较多,你们立刻准备制造液碱!”

液碱就是液体烧碱,本来全称是纯液体烧碱,但目前就这么个山寨作坊,想做出纯的东西好像非常困难,放眼整个大内,貌似也就那几只牧羊犬是纯的吧……

烧碱学名氢氧化钠,实验室可由碳酸氢钠和一些氧化钙反应制得。

工业上是用“苛化法”,即将纯碱制成纯碱溶液,石灰做成石灰乳,二者在100度的温度下乱炖。

幺鸡也让小太监们做了一堆玄学水银温度计,只不过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玩意到底准不准,用开水测试过,数值倒是还可以,实在不行就先炖两只茶商试试精度……

制造烧碱的过程是生产磺胺的诸多原料里面最简单的,你们要是给本宫搞砸了,就把你们都特么下锅炖了!

“只要大家严格按照木板上图标进行襙作,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幺鸡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算是提醒还是恐吓,不过有人主动作死,自己怎么说都是白费。

每个实验小组的场地里都放置了一块大木板,上面写有所需的反应物质名称和剂量,还有放入的先后顺序以及襙作温度。

上面是化学方程式,是给某太子自己看的,下面是对应的汉字名称和数字,是给文盲玄化学人员看的。

很多人包括太监在内其实都认识字,但对于物质的内在反应过程都是留于表面认知,达不到初一学生的水平。

他们都知道甲物质和乙物质在加热之后会生成丙物质,但为什么会生成,他们是绝对不清楚的,这也是大怼朝科学,特别是化学发展的瓶颈。

“每个小组在实验之前,都要上报,经过批准才能进行试验,发现异常情况立即呼喊组长,若有大火,可不经上报,直接扑灭。各个组长都须在现场监督,未经本宫允许便擅离职守者,立即逮捕下狱!”

周围都是内厂的安保人员,配备的全是冷兵器,就是害怕用火枪射击不法之人的时候发生不测。

幺鸡认为这样基本上就算万无一失的,制造磺胺虽然非常复杂,而且难于控制反应物和生成物,但还是觉得比制造生化哈密瓜要靠谱一些。

在抗菌方面,青霉素当然比磺胺的威力要大得多,但制造难度也比磺胺要难得多,首先无菌实验室就完全没法搭建出来。

像旧皮靴、棉仔饼乃至长毛的哈密瓜,某太子都让杨进朝准备了一堆,分别放置在三个屋子内的培养皿里,由专人负责看管,定时进行检查。

不过幺鸡对他们也不抱太大的期望,因为磺胺的反应过程再难,好歹也是可控的,要制造青霉素,那得看霉素大爷们的心情……

对于前几批,甚至前十几批“准青霉素”,幺鸡都不知道造出来的具体是什么,只能用小白兔来进行试验,但愿会有点药效。

造磺胺就无须这么小心谨慎了,起码实验人员不用每天都洗澡换衣服,哪怕身上有跳蚤都能继续干活。

为了不让有毒气体威胁到后邸的贵人们,幺鸡还特意遣人制造了两台巨大的手摇式风扇,架在东宫屋前,仰角三十度,专门用来吹散有毒气体。

这些原料里,最难做的就是苯胺和硝酸。

前者上游产品是苯,可以通过煤炼焦,再蒸馏煤焦油来获得粗苯。虽说产量比较低,一吨煤也就能出一公斤的苯,但大明最不缺的就是煤,已经多到随便挖的地步。

要造出后者就极其费劲了,实验室制法是由硝酸钠与硫酸结合,“啪啪”出硝酸。工业上开始也这么干,不过由于这种方法酸量大,且容易腐蚀设备,就改为氨氧化法了。

某太子现在就追求速度和产量,只要便于生产的招数,不管成本多高,都会进行实践,硝石有的是,等造出硫酸就开始大规模啪啪出硝酸。

硝酸和苯起反应生成硝基苯,生成物再与氢气结合便可制造出苯胺。

关键在于苯在硝化时,温度须要控制在70至80摄氏度之间,对火候把握要求非常精准。

某太子认为如果运气好的话,每三份实验生成物里,应该有一份合格的硝基苯成品。

制造氢气就既困难又容易了,困难的方法是水煤气法,即以焦炭为原料与水蒸汽反应得到了一氧化碳和氢气,再让一氧化碳转化成非常稳定的二氧化碳。

这样可以得到含氢量达到80%左右的氢气,再想得到更为纯洁的氢气,就要用到氨乙酸亚铜了,没有这个鬼的话,就只能凑合用八成纯度的氢气了

如果采用电解水的方法来制备,所得到的氢气就很纯了,纯度能达到99%以上,幺鸡打算做几台手摇式发电机,反正身边别的不多,就特么太监多!

“啊嗷~!”

幺鸡正在思索余下步骤的时候,忽然院子里陡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银作局负责冶炼的第一份硫粉已经被榨干,负责冶炼的师傅用铁钳夹坩埚正准备倾倒,而负责用铁通接着的家伙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思考哪门子人生,直接走神,铁桶偏移了十几厘米,让滚烫的硫粉直接倒在了手套上,顿时被烫得嚎啕大叫。

幸亏有手套做阻挡,不然这蠢货直接就晋级为一级烧伤了,即便手臂还有行动能力,表皮也会被烧得面目全非,就跟被狗啃过一样让人恶寒。

手套是双层的,外面是粗布,可以隔热,里面是皮革,防止溅射。外面要是皮子的,恐怕扛不住长时间的高温火烤,会变形继而影响到手部动作。

等到银作局总管石文德将事情的原委汇报之后,幺鸡才作出了对应的警告:“此人再有一次失误,直接开除!”

某太子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比眼前的事情还重要和危险,这特么要是硫酸倾倒在你手上,不管你戴不戴手套,那都彻底废废了。

在太子这里工作,危险是危险,可待遇是很好的,管一日三餐,工资翻倍,还另有奖金,吃的东西更是比他们之前好上一大截,午餐和晚餐都有肉。

今天午餐是牛肉拉面,可以顺势培养一大批潜在顾客,等这批活干完之后,吃过面的这些人就会养成惯性了,内城开了拉面馆,他们保证会去捧场。

有了拉面做鱼饵,相信这群二货都会小心行事的,因为如果手废了,即便拉面是免费的,你都吃不到嘴里了!

第192章: 生化武器

某太子事先已经做好了多套应急预案,所以现场即便真出现人员伤亡事故也不至于抓瞎。

旁边就有也是全副武装的太医随时储备杀入事发地,对伤员进行救治,如果重伤不治,蹬腿挂了,那倒省事了,可以直接拉到停尸房了……

走神的这家伙运气不错,只是被轻微烫伤而已,说是烫伤,其实不过是手背及手腕附近的表皮被硫粉烫得发红而已,涂点药膏就行了,可以继续工作。

“都愣着作甚?皆欲重蹈其覆辙?”

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见到大家见到出了事故,有戏可看,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忙里偷闲,这位公公顿时大怒,爆喝一声才让周边看热闹的匠人们重新各司其职。

太子就坐镇现场,你们竟敢偷懒,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太子宅心仁厚,给你们涨了月俸,还提高了伙食,你们居然还妄图投机取巧,实在是不象话,再有此类人等,必定要严惩一番。

幺鸡对此也没说什么,不管哪朝,本地土着不分男女老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只要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热闹越大越好看,最好死伤几个才会更好看。

冷漠、自私、势力,他们天生就是欠收拾,就得每时每刻都得让人管着才行,不这样就仿佛失去了依靠,被抽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变成一堆没头苍蝇,四处乱撞。

“咣~!当!”

见到褚公公发飙之后,众人只得继续干活,可腿脚与脑子并没有实现行动一致,酒醋面局的两个家伙没等扭过头就往前走,结果没等看到对面来的人就撞在了一起。

“啊~!”

杀猪般的惨叫再次响起,刚刚合成出来的稀硫酸不像浓硫酸那么可怕,但也具有较强的腐蚀性,即便有外衣保护,被侵透入到表皮之后,疼得扯着脖子嚎叫不已。

尽管碰碎的只是一小瓶稀硫酸,最后溅射到皮肤上的根本没多少剂量,可由于硫酸接触皮肤之后便会快速发热,仍旧让这只匠人痛不欲生。

“哼~!活该!”

不该看的热闹不要看,有一排隔板屏风挡着,你们还妄图窥探一二,个个恨不得把脖子伸过去看个痛快,也不知道不看热闹是让你们浑身难受啊?还是不看热闹就会死啊?

因为看热闹而被硫酸给泼了,这不是主动作死么?希望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再二了吧唧的当傻子了,不然换成一瓶子的浓硫酸,你就要变身小怪兽了。

在马路上看车祸的热闹,而被后面来车直接撞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对他们来说,看热闹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不管任何场合,都不能阻止他们看热闹。

“太子殿下有令,所有人员停下手里的活计,原地站立,聆听圣谕!”

杨进朝尖着嗓子向众人传达最新的指示,幺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尔等都给本宫听着!再有由于看热闹,导致人员伤亡或器皿受损,违令者直接开除户籍,全家贬为矿工!”

幺鸡拿着纸壳做成的大喇叭站在桌子上对一群白痴喊话,不警告的话,说不定好不容易才做出了的几斤磺胺,都得让这群智障玩意给祸祸了。

真的接近原版药效的话,哪怕只有原版的三四成左右,那这批磺胺也会跟黄金等价,一斤磺胺兑换一斤黄金,购买者都会趋之若鹜。

“本宫已然说完,尔等继续干活!”

本来不想说这句,但某太子见到大家还无动于衷,只得最后补上,真是一群蠢货,等有机会的,让你们看热闹看个痛快,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热闹了。

之前都说了,做的就是有毒物质,释放的还是有毒气体,还抱有懈怠的心理,因为麻痹大意而出了事故,可就真是死不足惜了。

听说要被太子开除变成矿工,匠人们这下都紧张起来了,他们还不想去挖矿,做工匠虽然辛苦,但也不会累到体力透支,上面多少都会根据产量进行照顾。

矿工一辈子都要挖矿,名字听上去也属于工匠一类,可大家心里都明白,那就是奴隶,一旦户籍变成奴隶,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这辈子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大家才收起各自的好奇心,抖擞精神,小心翼翼的从事手头的工作,有了那两个倒霉蛋的教训,众人也知道再不留神,下场就要跟他俩一样了。

“殿下,您要压力锅做好了!”

银作局总管石文德不知道太子为何让他所在的衙门做一口锅,不过谕令不可谓,这口锅的结构还很特殊,就值得让衙门里最高的工匠们细心打造。

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走到近前,怀里捧着一个矮圆柱形的东西,看表情还很是吃力,估计这玩意应该很沉,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斤,完全就是一个大号的秤砣。

杨进朝看了看,也不好插嘴。

这物件能称之为锅?

怎么看都像是个块铁锭啊?

不过既然太子称之为锅,那一定就是口锅,不容旁人更改!

“做好几个?”

幺鸡对此很是期待,如果可以成功,就能小批量制造磺胺了。

“愚臣无能,今日仅此一口,明日方可做好第二口!”

太子提供的图纸很是复杂,石文德召集了麾下最好的工匠,紧锣密鼓捣鼓了三天,也才做好这么一口锅。

“罢了,罢了,气密性如何?可否漏气?”

就这么一个,万一想崩爆米花的转炉一样炸了,那这锅就废了。

这还是小事,没有液氨就绝对做不成磺胺,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愚臣之前测试,烧制三百度,此锅不曾漏气!”

石文德感觉自己也就这个还说的出口,其他都不敢妄自夸大,一旦被揭穿,那必定引发太子的盛怒。

“好吧,一会儿试试便知!”

氨气在零摄氏度的时候,压力达到430千帕才会被液化。

如果放在眼下二十多度院子里,要达到九百多千帕才能变成液态。

对某太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普通高压锅的压力也只有200千帕左右。

眼前这口锅的气密性再好,顶天也就三百千帕,在常温时根本就无法液化氨气。

所以幺鸡打算先给高压锅加压到临近极限状态,然后转移到大内冰窖里进行降温处理。

那里的室温低于零度,即便没能直接液化氨气,只要能够看到一些希望就足够了。

大不了用硝石制冰法,专门建一座地下冰窖,用来液化氨气。

室温达到零下十度,就有可能实现了。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得等到冬天了。

京城最冷的时候,户外温度肯定会低于零下二十度,很容易得到液化的氨气。

不过那样的话,一些重伤员就要提前飞升了,幺鸡还是要尽快尝试制造出磺胺才行。

哪怕纯度不够,药效也很有限,产量也不高,但也算是自己尽力,无愧于心了。

今年冬天,某太子肯定要大批量生产磺胺。

只要能出口海外,就可以把夏天砸出去的军费都给赚回来。

想到最后,幺鸡还是决定不去祸祸御用冰窖了。

那里存放的都是冬天采来的冰,并不是硝石制的冰。

因为硝石制冰是含有一丢丢有毒成分的,普通百姓可以无所谓,热得不行,吃了就吃了,对将健康看的无比值钱的皇室来说,就不能这样不注意食品卫生了。

如果明天开始进行氨气液化实验,那今天挖地窖,用硝石制冰都来得及,大内有很多地窖,有的用来存冰,有的用来储菜,都是现成的,征用一个空的就行了。

让生产火药的安珉厂直接制冰,那里囤积了很多硝石,让他们制冰再合适不过了,也无需管毒副作用,反正也不是用来吃的,只要量大够快就行了。

总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搭建出一座冰窖,最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实在达不到也没关系,那就再加冰呗,安珉厂那边别的不行,冰这方面绝对是量大管饱……

幺鸡随即打消了在宫城里实验的念头,氨气的毒性不算太大,少量吸入也就能引发鼻咽炎症和支气管炎,不过一旦在后邸扩散,又要搞得贵人们心神不宁。

自己好不容易用麻将转移了漂亮亲妈与皇嫂和姨娘们的注意力,这时候在搞出来一个氨气中毒,那真是自坑无极限了。

某太子认为自己设计的这口高压锅,在开盖的时候,十有九九要爆炸,加上氨气的作用,会给后邸造成很大的混乱,还是在各衙门尝试为妙。

“宪章啊,你知道二十四衙门里哪处的地窖温度最低,最容易保存冰块么?”

有现成的也就不用再挖了,费了牛劲,搞不好还会挖出地下水来。

“禀殿下,臣以为酒醋面局院内的地窖情况较为理想,该局常用其储藏醋,避免天热变质!”

褚宪章不知道太子为何如此发问,难不成要储藏些冰块?

“那就让其腾出来一个体积较小的,本宫用来做实验。鉴于该实验较为危险,会释放出有毒气体,先将酒醋之类的食品转移到其他地窖去。本宫明日,明日还要殿试,那就后日再去现场实验。”

推迟一天实验也好,石文德不是说明天还能做好一口锅么,那正好都带过去,两口锅还能实验两次,不然一个炸坏了,那就彻底没得玩了,多扫兴啊。

幺鸡又想了想,还是作罢了:“算了,还是找个地方新挖一个地窖吧。在酒醋面局院内实验,难免会导致有毒气体会飘散到酒醋之中,影响御膳安全。今日便开始挖掘,至少深三丈,长宽均有两步便可,挖好之后便可开始向里面放置冰块,要将地窖温度尽快降至冰点以下。”

按照这个标准画个草图的话,这好像不是地窖,分明是一口井啊~!

理论上说,越深也就越保温,如果有可能,就挖个一百米深的地窖!

衙门里圈养的苦力很多,只要银子给足,一夜之间就能给你挖得妥妥滴。

这方面幺鸡是一点都不担心,要是连这都办不好,那干脆都去死得了……

某太子在安珉厂订了十车冰,须在明日巳时之前全部运到指定地点。

如此大费周章,一斤磺胺兑换一斤黄金,那都是出厂价,绝对对得起良心。

明天上午考试的时候,某太子不用去观看,仅须下午钦点的时候露个面就行了。

早上起来还可以接着做实验,最好把除了液氨之外的所有半成品都准备出来。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眼前这个次世代压力锅了!

目测锅体侧面厚一指,也不知道强度如何,看厚度倒是很托底。

密封圈用的是从马来半岛进口的橡胶,不知道这是郑老屁抢的还是买的。

朝廷所需的东南亚土特产都来自郑家船队,但都是正常买卖。

对于上家是怎么“上货”的,倒是从不过问。

这锅要真是无法液化氨气,也不能直接扔掉,可以用来炖牛肉嘛……

好像有毒,残存的氨气恐怕也处理不干净,还是扔了吧!

全部受到感染的伤兵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口锅上,这特么真是太坑了!

没办法,现在不是冬天,而且天气会越来越热。

到了夏天,也就是伤口最容易受到感染的时候。

制造液氨的难度堪比制造原子弹!

那时候生产出来的磺胺,同等质量要比黄金贵十倍!

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要不然还是再试试“生化哈密瓜”吧!

看看“霉素大爷大妈们”的心情如何,是不是可以生出来小青霉素了!

“吼吼吼吼……”

某太子坐在那神游了半晌,最后隔着防毒面具笑出声来,弄得身边的喜儿与杨进朝都不明觉厉。

要是氨气真的无法液化,那老子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了,把这些可爱的气体带到战场上去,然后……

但愿当时是顺风,要是逆风,那就悲催了。

全军覆没,就在今朝,某太子为皇太鸡送上神助攻。

本宫是不是可以用飞艇来空投灌装氨气呢?

浓缩版本到底有多大的毒性,还得抓几只辫子来试验一番。

这么看起来,发明生化武器比制造药品容易多了。

要是能够大规模出口,也是能够把成本赚回来的。

但愿运输的时候罐子不会被损坏,不然一船的人就自废武功了……

第193章: 鸡肋战车

某太子只是近距离监督了一天时间,就感觉咽喉有些不适,肯定是被实验释放出来的有毒气体给熏的。

尽管有大型风扇加上防毒面具,可还是防不胜防,山寨的东西也不靠谱,或许是自己年纪尚小的缘故。

成年人对这些化学制剂的抵抗力较强,工匠们也很能吃苦耐劳,即便有人出现咳嗽,也会忍到下班时间。

经过第一天的研发,幺鸡觉得必须得找个通风的环境来继续生产,不然这么下去没等高纯度的磺胺造出来,大家就都被废废了。

自然通风要比两台人力风扇产生出来的风力要大得多,只要二级风就可以很轻松的将从试管泄漏出来的有毒气体迅速吹散,基本上不存在滞留在场地里的问题。

宫城里是绝对不能再做这东西了,某太子还不想在十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被迫穿到其他朝代去。

内城东北,即北居贤坊东部,东直门北小街以东一带有出人工湖,附近住户较少,处于下风口的位置。

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觉得此处更为适于制造机密药物,又不会影响周边,某太子看过地图,琢磨了一番便同意了,将实验室整体搬迁到那边去,顺便挖几处地窖。

根据今天得到的经验教训,幺鸡让几个管事的太监各自总结一番,以后必须减少类似事件发生的机会,不然早晚会弄出人命来。

做这么点事情就不小心死个人的话,而且还不加以重视,等到实现工业化生产的时候,还不得几十乃至上百号的死人啊,所以必须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下班之后,全部参与实验的一线人员都可以洗个热水澡,一来是消毒,二来是解乏,然后吃过工作餐再回家。

翌日是殿试的日子,幺鸡上午可以不去,那边由倪元璐和吴甡负责,即使阅卷也要等到下午考试完事之后。

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两大都帅及所属部队在畿辅逗留的第三天,再过三天,左膀右臂就要兵分两路,挥师南下了。

盔甲厂那边正在紧锣密鼓地打造没良心炮,根据贴厂太监张峦的汇报,这两天的日产量都在一百门以上,造好之后将会分批进行测试。

没良心炮不光可以采用埋设式发射,也可以改成车载,所以某太子来到了紧邻皇城内府储库的战车厂。

“隆庆”式迫击炮射程较近,炮兵在挖坑时极容易遭到对方的炮火侵袭,变成了“半自行火炮”的话,可以很容易提升己方的防御力和生存率。

战车底盘自然要交给战车厂来制造,他们对这个业务很是熟悉,这里制造过大明军队列装的绝大部分战车。

对于车载迫击炮,某太子草拟出来的方案有几个要求,首先,装甲必须要厚,尤其是车体的前装甲,要经受住佛郎机和鸟铳的射击,不能跟盾车一样脆皮。

东虏的盾车看似坚固,可以掩护步兵推进,车头还安装了貌似很是吓人的锥形的长矛或者木制攻城锤,可真被炮弹直接命中,那就是天女散花一样的渣渣载俱。

其次,要至少能够搭载两名炮兵,乘员舱不能果露,必须设有保护装甲,因为弹药库里存放着一堆炸药包,每车只要会搭载十个,还要迫击炮所用的发射药。

这特么要是被对面给打爆了的话,整车连同附近几十米范围内的步兵都得直接被炸上天,而且是骨头渣子都不带剩下的。

第三,车体一定要坚固,尤其是地盘,必须经得起拖拽,防止雨天陷入泥地时因为拖拽而被直接拉垮散架子。

没良心炮外形看似很搞笑,但发射时的后坐力也很大,所以车体要能够吸收火炮发射时所产生的动能,绝对不能刚打了几炮,敌人没咋地,己方战车却已经趴窝了。

最后,这款战车不能太重,不然人力推不动,幺鸡也没想着将其设计成重型自行火炮,只要能够搭载主副炮手两人就够了。

在运输时,可以由马匹来拖拽前行,一匹驮马就能拉得动,不占用更多畜力资源。在战斗时,卸载驮马,跟随战车一同进攻的十几个步兵负责推车,所以车体不能太沉。

总的来说,这款战车虽然没有坦克与步兵战车的战斗力和防御力以及机动性,却要具备其部分功能,譬如摧毁敌方火力点和掩护己方步兵进攻,而且战场生命力要尽可能的高一些。

某太子没打算将其设计成后置动力的“天启式牛坦”,因为没良心炮的造价就很低,如果再在里面安装一台“纯天然发动机”,这特么“发动机”的价格都比炮贵得多……

“天启坦克”最大的特点就是内置动力,无须人力推动,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两台发动机”成了全车最贵的部件。

幺鸡不可能给每个班的步兵都配备一辆“天启坦克”,这玩意采购很贵,保养也很贵,朝廷在资金上无法承受大规模列装的费用。

一辆“天启坦克”采购价初步定在一百两,算上车体、成员、发动机,以及相关武器、粮草、弹药、零部件等物资补给,每年的养护费至少一百两。

一个装甲步兵旅有一百辆这种玩意,就等于直接蒸发掉了两万两银子,倒是很符合高科技兵种的最大特点——超级烧钱!

当然,比起动辄三五千两一艘的基洛夫飞艇,“天启坦克”还算是比较廉价的高级武器了,就算是“发动机”忽然闹脾气了,也不至于造成多大的损失。

如果能让“没良心炮”变成廉价战车,与“天启坦克”混编,继而在陆军重装部队里形成高低搭配,对朝廷来说就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好消息了。

“臣敬请殿下过目!”

战车厂贴厂太监王昌明得知今日太子将会视察本厂,立刻遣人将已经做好的战车蒙上一块大红布,好添一份喜庆之色。

“揭开吧!”

幺鸡根本就没心思剪裁,要是没这玩意,自己的心理预期还能低一些,万一调高之后,你们做出来个“四不象”,让自己如何评价?

贴厂太监王昌明与局官邵远行联手为某太子揭开了新款战车那神秘的面纱,或者说是红布,露出一个长度也就三米多,宽两米左右的一个小东西。

“……”

轮毂倒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做的很宽,大概有一只手的尺寸,可以起到减压的效果。

可某太子端着肩膀,仔细地绕了新式武器一圈,越看这东西越像放大了的婴儿车!

车头的装甲很厚,有一寸左右,两侧的铁皮好像也可以防住鸟铳的攻击。

在杨进朝的搀扶下,幺鸡特意上车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没良心炮就位之后,余下的空间便不大了,出去放置炸药包和火药的地方,也就只够两个人襙作的。

“车重几何?”

外形和内饰也就算凑合了,作为一款廉价战车,也就做成这样了,再想升级的话,那就要涨价了。

“回殿下,空重约在三百斤!”

局官邵远行已经根据太子的最高指示,在保证防护能力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降低自身重量。

“造价呢?”

幺鸡其实最关心这个,造价太高,采购数量就会降低。

“物料、人员等费用悉数包裹在内,单车总价为二十两银子。”

这年头不是太好的木头根本就不值钱,铁板也无需用上乘货色,邵远行觉得若是兵部大批采购的话,造价还会降低一些。

“……嗯~!”

算上火炮、弹药、驮马、粮草,一辆“半自行火炮”的造价不会高于五十两,基本在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内。

考虑到驮马不像天启坦克的“发动机”,基本上不存在战斗损失,所以可以反复利用,大规模生产还能降低造价,实际采购价可以折合在三十到三十五两左右。

三辆“半自行火炮”的价格相当于一辆“天启坦克”,这么看起来还是可以突出其较为卓越的性价比的。

但二者的综合作战能力就大相径庭了,别的不说,“天启坦克”起码有内置发动机。

部分型号将会安装可以360度旋转的炮塔,做到纸面上的无死角射击,而且装甲比“半自行火炮”要厚,抗打击能力更为强悍。

一分钱一分货,一百两的东西肯定比三四十两的玩意有更多优点,如果兜里的银子足够多,幺鸡当然会选择让装甲步兵旅全部列装“天启坦克”。

但现在大规模扩军已经不如议事日程,需要大规模招募士兵,开始成箱子的烧钱就要精打细算了,对于一些“边角废料”,就可以塞给他们“半自行火炮”了。

集中相对优势的财力、物力、人力,先给王牌部队,比如勇卫营列装上一批“天启坦克”,这才是明智之举,绝对不能均摊到各部队,那就彻底废废了。

某太子对于“没良心炮”在战场上的生存力也存疑,尤其是面对突击力量非常强大的清军骑兵时,如果没有必要的保护,这些射程较劲的火炮极有可能变成一次性玩具。

损失些铁桶倒是无关痛痒,关键是要保住炮兵们的性命,“半自行火炮”与其说是用来摧毁敌方目标的,不如说是给炮兵穿上了一件防弹衣。

清军骑兵的弓箭也奈何不了这些大号的“婴儿车”,这样炮兵就不会被一锅端了,等辫子的重甲步兵冲上来,也就到了两军白刃战的时候了。

“孙爱卿和洪爱卿请上车,你们在后面推车!”

对于这玩意的满载行驶状况,幺鸡要做一个测试,于是便让孙传庭和洪承畴当乘客,一群小太监在后面推车,为了表示火炮和药包的重量,还装了五十斤砖当压舱物。

战车本身就重三百斤,加上两个大活人和一车的砖块,让一群太监推得很吃力,车速堪称龟爬,不过也算是在前进。

考虑到在战时将会换成身体强壮的抠脚痴汉,力气要比这些娘娘腔要大得多,某太子也就姑且容忍了这种行驶速度。

一个来回之后,车上那俩乘客倒是没啥感觉,把下面一群推车的给累坏了,个个戳在原地呼哧带喘,估计嗓子都已经着火了。

“……缺乏锻炼!”

这“婴儿车”沉归沉,可也是在平地上,十几个太监都这样就说明身体真是够差劲的,回去让杨进朝好好教调一番,省得出来给自己丢人现眼。

“殿下教训的极是!”

最感到难堪的就是杨进朝了,满脸都在尬笑,这都是他手下的内侍,推个车就如此不堪,定要让他们尝尝鞭子的滋味。

幺鸡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便转而问邵远行:“此车还能减重否?”

战场上可不像现在的场地这么平坦,坑坑洼洼是一定会有的,用人力推这个重量的战车,越野能力几乎为零。

假设没良心炮的最大射程是三百米,对面敌人火炮的射程比其高一倍。

那就是说“半自行火炮”要进入自己的射程,至少要顶着炮火前行三百米。

按照每秒一米的速度来计算,要走三百秒,也就是五分钟!

如果对面每分钟能打出一发炮弹,己方炮兵和步兵就要挨至少五个批次的攻击。

要是用火箭炮直接打哑射程较远的重炮就另当别论了,问题是火箭炮还特么在图纸上呢。

如果两边对轰的话,“半自行火炮”在战场上的生存力当然不会太高。

入夜之后,偷偷靠近打几炮的话,那或许还能减少伤亡。

不过这种战术用单兵大炮模式更为合适,投资成本也更低。

无须对抗东虏骑兵的话,“半自行火炮”几乎就是个鸡肋一样的武器。

“殿下,臣以为若是将车体后部的铁板卸下,或许还可减少些重量!”

邵远行想了想,也就是后面的防护能被削减,正面和两侧是决计不能妄动的。

“……嗯!”

幺鸡认为这货在战场上的转向可能几乎为零,屁股位置防不防都差不多。

去对抗东虏骑兵的话,为了防止辫子绕后实施环射,那就不用卸载了。

昨天磺胺没做成,却作出来个生化武器,还把自己熏得够呛。

今天的战车不咋地,却搞出来个非常中庸的鸡肋!

回去查查黄历,是不是自己五行缺运气?

用不用吃点黄豆来顺一顺?

第194章: 迫击炮车

不管是眼前的“半自行火炮”还是造价更贵的“天启坦克”,都只是使用畜力为动力的第一代战车,用简陋和原始来形容是毫不过分的。

如果能研发出来小型蒸汽机作为坦克的发动机,这才能够更新换代,哪怕行驶速度还不如畜力,也代俵着划时代的意义。

没有工业产品作为发动机的话,即便“天启坦克”x型造出来,也只是在原型的基础上换了一个新壳子而已,完全是在新瓶装旧酒。

但就是“半自行火炮”与“天启坦克”,也远比明军原来装备的各型战场的生存力要高得多,因为某太子将战车的防御力放在首位。

在动力本身就聊胜于无,火力又差强人意的条件下,只能拼命加厚装甲,如果陆战之王的三要素一样不占,那就是坨废柴,在战场上屁用没有。

用后世的眼光来衡量“天启坦克”,这款武器当然很渣,渣到连最惨的“战五渣”都算不上。

可在东虏的热兵器兴起才有二三十年的时候,“天启坦克”只要不是被红夷大炮直接命中,面对辫子的各种冷兵器和火枪以及霰弹的攻击都是魔免的。

辫子引以为傲的骑兵又冲不垮坦克集群,步兵在后列阵,以坦克为屏障和防线,也就相对容易固守了,阵型不散就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溃败。

如果两边的最强陆战部队非要进行正面较量的话,“天启坦克”在理论上可以让辫子骑兵都变成再也站不起来的“爬行动物”。

比较两边的兵种战斗力,清军骑兵的三级、步兵三级、炮兵二级,明军骑兵一级、步兵一级、炮兵二级。

对面加成总和是八,这边只是四,不但打不过,而且还会被辫子一顿暴揍,打得哭爹喊娘,一败涂地。

但有了战车和飞艇之后,加上即将大规模生产的单兵武器,又提高了部队的防御力,幺鸡认为步兵可以达到二级,也能炮兵有了迫击炮和火箭炮之后,能升到三级了。

对面加成不变,明军骑兵还是一级,步兵二级,炮兵三级,战车一级,飞艇一级,总和也是八。

只要数量跟上去,便可以与不可一世的辫子分庭抗礼了,银子是有了,抠脚痴汉也足够多,所差的就是练兵的时间了。

想到制霸天空的飞艇,幺鸡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就是……

kirov-reporting!

building……

kirov-reporting!

kirov-reporting!

kirov-reporting!

那玩意也是战车工厂里造出来的,幺鸡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基洛夫飞艇的生产计划放在大怼朝的战车厂里。

为了满足某太子的邪恶嗜好,最好飞艇即将升空的那一刻,厂房顶上站着个太监,用大喇叭向下面的人扯脖子喊一句……

kirov-reporting!

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这款武器的独特魅力,要是能升级为装备氦气气囊的型号,那就可以设定为二级飞艇了。

等辫子再次入关,就能让他们尝尝“空地一体战”的强大威力了,希望届时可爱的飞艇们不要被强风刮跑……

“拉到到城外进行实弹测试!”

幺鸡要亲眼看到“半自行火炮”的表现,然后才能决定是否量产这款鸡肋武器,否则上万两银子在顷刻间就会变成打水漂。

四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可这货真的是一次性战车的话,某太子也会忍痛割爱,集中财力去建造天启坦克。

如果“半自行火炮”实在太渣,就完全没必要保留了,莫不如全力生产优点更为明显的天启坦克。

昨天被熏得五迷三道,某太子趁机也好出去透透气,希望自己的金辂不会碾到翔,那就太扫兴了。

“轰……”

负责参与采购事宜的首辅薛国观、次辅吴甡、工部尚书张国维、兵部尚书冯元飙、户部尚书李侍问等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没良心炮的强大威力。

先是听到一声巨响,身体猛然被吓了一哆嗦,然后见到上百米之外陡然生出一团无比骇人的大火球,由红变黑,好不惊悚,顿时便目瞪口呆。

两位都帅孙传庭与洪承畴则是捋着胡须若有所思,怪不得太子执意让自己带上数百门这种火铳,原来看似简陋的构造,竟然有此等噬人之功,当真了得。

一支部曲装备三百门此炮,近战时几乎是无往不利,三百发弹丸同时砸过去,炸裂开来便地动山摇之状,纵然数千反贼来战,经此侵袭之后,又能存活几人?

“……还像那么回事!”

幺鸡在两百米之外的地方用望远镜观看了试射场面,嘴里喃喃自语,上次是夜间试射的,这次在白天,虽然视觉效果不好,可更加便于观察爆炸威力。

这个实验并非单方面测试战车车体和底盘的强度,也是对隆庆式迫击炮的测试。

之前生产出来的新炮都要进行试射,而某太子则要从中进行抽查。

一旦发现残次品,立刻追本溯源,因为每门炮上都有负责打造的工匠的名字。

能够顺利发射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进行射程、精度杀伤力考核。

不但要让炸药包飞得远、打得准,还要有足够的爆炸威力。

从不同生产批次抽取的十门炮,采用了等重的发射药和炸药包以及隔热板。

平均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之间,大致cep为二十步。

最大杀伤半径约十步,绝对杀伤半径为五步。

使用外挂式铁珠时,近距离穿铁甲能力不足半寸,但可穿透三层牛皮甲。

这些都是通过与人体等重的披甲假人得到的数据,跟实战相差不大。

某太子在曝炸位置仔细地勘察了一圈,基本上算是做到心里有数了。

而眼前这辆连续发射了十炮的战车被折腾的不轻,打完之后还要遭受己方冷热兵器的一顿洗礼。

在这之前,幺鸡先是上去看了一番,除了固定火炮的木质结构受到后坐力的影响,发生了部分损坏之外,其余部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对于战车的抗打击能力,某太子也是较为满意的,用火枪在五十米的距离打不穿正面和侧面,只有佛郎机炮可以将其击毁。

战车厂贴厂太监王昌明与局官邵远行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上佳之作,却被太子百般折磨,最后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残骸,真是欲哭无泪。

“不错!就按这个标准,先造一千辆,务必保证质量!”

因为没良心炮会生产一千门以上,所以“半自行火炮”也要至少达到相对的数额才行,单兵大炮可以继续玩,但绝非长久的妥贴模式。

想到单兵大炮,幺鸡认为将没良心炮尺寸缩小,药包减轻到一斤或者半斤,采用纺锤形弹体,附上有助于飞行的弹翼,会不会变成大怼朝的rpg?

我了个去~!

那就爽歪歪了……

辫子骑兵见到扛着rpg的明军步兵,保证拨马就跑,跑晚了的话,那就连人带马都被炸熟了!

rpg!

清军骑兵的终极梦魇!

如果减少发射药,就能降低后坐力,在保证一定杀伤力的基础上,就能变成一款直瞄武器了。

手榴弹与一斤装的弹丸重量相当,但需要人力投掷,还扔不了多远,rpg就不用这么累人了,很轻松就能打出去一百来米。

唯一的障碍就是要必须控制药包不能在炮膛里爆炸,那样炮兵就废废了,能克服这个障碍的话,这款武器绝对是大有可为啊!

真能造出来合格产品的话,一百个肩扛rpg的明军步兵就能干掉两三百个辫子骑兵。

因为射程很远,所以打完火箭弹之后,还有充足的时间能用火枪和手榴弹再打一波。

“殿下英明!”

“臣多谢殿下圣眷!”

听到庞大的采购量,王昌明与邵远行顿时就忽略掉了眼前那坨残骸,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了,自己之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一批就采购了一千辆战车,绝对是大手笔,而且这么大的数量,自己就有利可图了,想到可以从中渔利,两人便更加高兴。

“从今往后,在任期间,战车厂每生产一辆合格战车,你二人均可领取半钱银子。以此车为例,造出一千辆合格战车,每人可得二百五十两银子。一百辆为一个批次,从里面抽取十辆进行测试,所有一辆不达标准,这一百辆战车便要返工。本宫事先提醒你二人,若是中饱私囊,严惩不贷。本宫从来就不想听求饶的屁话,不管是谁,敢拿本宫的命令当放屁,本宫就让你连放屁之声都再也听不到!你二人可懂?”

兵部的接收人员做不到对每辆战车都进行全面检验,只能进行随机抽取,这样的连坐方法最为适合,不然就算前期能保质保量,后期也会偷工减料。

“半自行火炮”的结构非常简单,其实就是装甲木制的四轮箱车,战车厂没有别的任务的话,一天造个四五十辆完全没问题。

过些天有了“天启坦克”占用生产线的话,“半自行火炮”降低产量,这批订单两个月也能完成了。

平均下来他俩每月都能领取固定工资之外一百二十五两的奖金,月收入已经达到涨薪之后正三品大员的水准了。

如果这样还对自己的薪水不满意的话,那就请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吧,那边都是以万两为单位来计算自己的月收入的……

“懂!懂!懂!”

“臣定不敢忤逆殿下!”

王昌明与邵远行都吓得不行,站在原地,鬓角不停的流汗,也不敢用衣袖去擦拭,后背更是已经湿透了。

太子年纪尚小,却杀伐果断,俘虏的三千京营士卒说杀就给杀了,刑部大牢还羁押着近千贪墨的官吏,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银子要紧,脑袋更要紧,那边“唰唰”的砍脑袋,你还在这边贪银子,被人举报就会引来东厂和锦衣卫抄家,一旦抄出银子定然被拖去问斩,就等于是在为太子敛财了。

“懂就好,记住你们今天对本宫说过的话,他日若是阳奉阴违,那便是欺君之罪了!”

该说的都说了,如何行事就是他俩的事情了,幺鸡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换两个管事的就行了。

采购“半自行火炮”这事,某太子根本就不需要询问兵部与工部的意见,这俩部门本身的还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幺鸡就可以直接替他们拿主意了。

“臣万死不敢如此!”

“臣斗胆请殿下为此车赐名!”

在局官邵远行表忠心之时,贴厂太监王昌明倒是很会迎奉。

“嗯……那就叫‘嘉靖’式迫击炮车吧!”

天启、万历、隆庆都用上了,再往前就是嘉靖了,迟早要用到“洪武”的年号,但愿会是航空母舰。

如果年号用的差不多了,就用名将的名字来命名,譬如徐达、常遇春、汤和、沐英、戚继光、俞大猷……

“尔等做的用心,过些时日,本宫自会将另外一款大型战车投放到战车厂来制造!”

天启坦克属于与辫子的决战兵器,不能盲目研发,从设计到定型要集思广益。

某太子打算等各地的科学怪人们被锦衣卫送到京城,与他们商议一番之后再决定。

不但要内置发动机,还要在车顶设置旋转炮塔,有必要的话会添加转向装置。

这都是需要反复权衡和统筹规划的,就算不能一步到位,也不能让成品出现重大缺陷。

“哦,对了!此车轮毂要做的大一些,便于越野。而且轮毂外侧要包铁,防止被敌军打坏!”

不管是轮式战车还是履带式坦克,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下半身,一旦被打掉传动装置,再厉害也得在原地趴窝。

“臣定谨记殿下圣谕,回去便遣工匠进行改善!”

邵远行觉得太子已经相当内行了,一眼便能看出战车的破绽之处,心里更是敬畏有佳。

“诸位爱卿,此车乃是我大明克敌制胜之利器,今日所闻所见,均不得对他人透露分毫,不论是面对同僚、亲友还是下属,均须保持缄默,违令者按通敌叛国罪惩处。”

战车的装甲厚度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让敌人知道,不然对方就会针对其特点研发出相应的战术和武器。

如果有人敢将实情泄漏出去,那某太子数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就是死不足惜了,把他抄家灭门都不能解恨。

幸亏没在皇城里进行测试,不然一连串的爆炸过后,后妃们非得被吓个好歹不可。

第195章: 瓷杯为怀

像薛国观这样的文官,自打当官以来就没怎么见过放炮,近距离用肉眼观察的机会更是从来没有,这下来个十连发,着实让准岳父吓得不轻,感觉双腿发软,走路都有点跛脚。

对孙传庭和洪承畴这样的统兵都帅来说,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而且恨不得爆炸威力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克敌制胜,这其貌不扬的迫击炮确系一款不可多得之利器。

为了给自己的老丈人和没见过阵战的文官们压惊,也是庆贺紧急赶制出来的样车与迫击炮都通过了测试,某太子破例允许中午每人可饮一碗酒。

但不可多饮,下午还要去看看殿试的情况,喝得摇摇晃晃,说话都大舌头的话,让生员们瞧见,都以为朝廷大员都是一群酒鬼呢。

眼下无需开朝会,但也是工作日,由于京营发生叛乱,预定的休息日被无限期推迟,所有在京城内外驻扎的部队都全天候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变。

城内搜捕茶商的行动还在继续,不是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就是被弓箭射伤的跑路者,某太子规定只能生擒之后带回去审问,不能当场击毙,否则就是杀人灭口,私吞家财了。

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茶商,幺鸡不对其抱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之心,这么有钱还一毛不拔,整个大明只能有一只“鸡”,忤逆圣意的“铁公鸡”都得死。

“殿下,补缴齐五十年偷逃税款的十五位茶商求见!”

杨进朝等到太子是晚饭,才禀报这件事,免得影响到主人的食欲。

“……嗯,宣吧!”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茶商,真是不见厕所不口渴呀,就是一群欠收拾的货,这不都老老实实了么。

“草珉叩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干别的不行,说这贺词可溜了,十五个人竟然说的整整齐齐,就跟某些演唱组合似的,一点都听不出弦外之音,该不会是事先排练过吧?

第一批有五人补齐了税款,见到他们被狱卒释放了,马上就有人跟进,于是又有十人释放,其余的再想照搬就来不及了。

因为某太子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茶商,数量太多不好管理,就这十几个就足够用了,再多就是给自己添堵了。

“行了,看来尔等也都是明白事理之人,懂得进退取舍。既然愿意听从本宫劝解,本宫就无意追求,从下月开始,今后商税为十税二,尔等均须照实缴纳。”

幺鸡也没让这些苟且钻研之辈马上起身,在东宫有资格坐着的,都是朝廷的重臣,有资格站着的,不是内侍宫女就是总兵侍卫。

这些卖茶叶的,还曾经胆大妄为的偷逃过巨额税款,先跪一阵子吧,也好清醒一下头脑,免得再犯傻。

“敬请殿下过目!”

杨进朝毕恭毕敬的呈上一个册子,里面是这十五人家里所补足的税款,最低的有五万余两,最高的逼近二十万两。

有的同行也许会比这多得多,不过他们没机会交了,全家都被厂卫们给“啪啪”了,算是死有余辜。

“草珉定当本本分分,守法经营!”

“草珉从今以后,万不敢偷逃税款!”

十五家茶商总供缴纳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虽然里面可能仍旧有所隐瞒,办事人员还有从中渔利的部分,某太子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幺鸡将册子递还给杨进朝,示意他传阅给朝臣们瞧瞧,看过银两金额的大臣都是一副触目惊心的模样。

还有一张清单,是各家购买的紫金债券数额,算是给太子个人的“投名状”,五万两起步,没有上限,最高的一家居然买了三十万两,这是真有钱呢。

所有茶商买的都是十年期的,不过谅他们到期也不敢取出来,连索要利息的念头都不会有,一换一的话,谁取出来银子,谁就要把自己的脑袋送进去。

幺鸡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又见到奴颜谄媚的茶商们的刻意迎奉,便轻笑一声,随手拿起身边的茶杯说道:“呵呵!本宫想来宅心仁厚,慈悲为怀,轻易不会严厉惩处,但某些人也不要以为本宫软弱无能。从今往后,尔等之中,谁若是阳奉阴违,继续愚弄本宫,本宫就让厂卫帮谁吃下这个茶杯,让此人知道,‘瓷杯为怀’的意义所在!”

某太子打算今后每年光茶税就要收足一百万两,如果达不到这个目标,那就抄茶商们的家,死活都要抄出一百万两,总之不管使用任何办法,都要从茶叶买卖里榨出一百万两出来。

“啪~!”

说完就将手里这个茶杯扔了下去,摔在地上,碎成大小不一的数十块残片,将跪在地上的茶商吓得直哆嗦,那惊恐表情就跟上午首辅大人见到爆炸时差不了多少。

诸位大臣都对“慈悲为怀”的新解很是错愕,但一想到茶商偷逃的税款也就释然了,眼前的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被查抄的部分才是真正的大头。

“当然了,本宫也不会一味的打压尔等,经商逐利,无可厚非。只要尔等今后本分贩茶,自然有好处可寻。原本京城茶商众多,难以管理。今后本宫就允许你们这十五家茶商在城内贩茶,外地茶商非特批不得加入。若是除了贩卖假茶、偷逃税款、倒卖东虏等事,本宫自然也会找你们这十五家!尔等回去之后,可成立一个行业协会,统一制定每种茶叶的批发与零售价格,明码标价,不得蒙骗顾客。选出一个会长与两个副会长,负责代俵所有茶商觐见本宫,如若有事,本宫也会召见会长进行商讨。”

既然交了保护费,就要给你们点甜头,京城市场就被你们十五家给垄断了,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提高茶叶价格。

不但不能提高,还要适当降低售价,来让利给顾客,也是给某太子三分薄面,不能跟以前一样使劲涨价。

如果这个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就可以将管理面积扩大到整个顺天府,从而有效控制茶叶从陆路通道走俬到关外。

目前帝国海军虽然比东虏同行实力更强,可依然还无力约束泛滥成灾的海上走俬活动,还需要约一下郑老屁,商量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对策。

从江南至辽东的航线,最为炙手可热的商品就是茶、盐、粮这三种大宗消费品,除此之外,丝绸、瓷器、脂粉、药品也很热销。

还有一种商品需求量极大,那就是熟铁,尤其是精铁,运抵辽东立刻可以兑换成现银,因为可以用来制造红夷大炮。

对辫子来说,获得战略物资有两条路,一条是入关劫掠,另外一条就是等着卖家送货上门。

所以在某太子看来,任由形势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辫子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越难对付,时间长了就是养虎为患了,更何况老虎已经长大了。

只要给予郑老屁足够的好处,郑家舰队出动上上艘战舰就足以封锁黄海北部海域,同时加强对江南各港口的管理。

但凡有商船胆敢硬闯封锁线,在朝廷战舰鸣炮之后再不降帆减速,仍旧向北航行,一律击沉,落水人员按资敌谋反罪惩处。

“行了,该说的,本宫都说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就看尔等的表现了。表现得好,自然另有嘉奖。表现得不好,就想想自己如何‘瓷杯为怀’吧,都跪安吧!”

银子收了,好处给了,聪明的家伙都知道怎么做,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也会知道怎么做,用不了一年,就能看到收效,要死要活,都在个人的一念之间。

作为奖赏,某太子赏了茶商们每人一碗牛肉拉面,来自大内的味道真是让他们欲罢不能,不少人都是提前吃过午饭才来的觐见的,可还是把面条都吃了,连汤都喝的一点不剩。

用完御膳,交口称赞是必须的,而且也的确很好吃,如果在城内有这么一家面馆的话,大家一定天天都去吃,一碗面卖两三钱银子也照吃不误。

召见茶商只能算是消化食的副业,今天的正事有两件,上午是要测试“半自行火炮”与抽查量产化的迫击炮,下午则是看看殿试的情况,尤其是生员们的答卷。

“启禀殿下,今岁参加殿试的生员有七百七十二人,皆已应答完毕,礼部与翰林院正在全力批复答卷!”

两个衙门动用了近百人参加批复,一人要批七八张试卷,批一张用十几分钟,全批完也要。

第一、二、三题都属于填空题,要么是地理,要么是计算,答案一目了然,写错就扣分,很好批复。

从第四题开始,一直到最后一题,就较为难办了,税收、迁都等问题都是很是棘手,考生一不留神便会如入歧途。

尤其是第六题,关于什么上什么下……

考生们答得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呵呵!”

幺鸡随便抽取了一位考生的试卷,看了看,不由笑了出来。

他的答案是——房梁在上,门槛在下,东屋在东,西屋在西,肥肉肥,瘦肉瘦,皮薄,馅厚!

看得某太子真是无言以对,你还不能说人家答得有误,因为光看其答案,还的确是那么个意思,也对得上。

“……”

负责次辅吴甡接过来一看,面色不禁有些羞赧,真到底是谁教他的?答题竟然如此市侩,这可是殿试,试卷要被圣上阅览的,真是愚不可及,有辱斯文。

这只怕又是哪个例监生员的“杰作”,这些生员质量参差不齐,今番试卷又让太子殿下阅览到了,真令国子监蒙羞。

幺鸡又从另一桌批号的卷子里抽出来一个,这位考生字写的很是漂亮,前三题全部答对,到了第四题,也就是征税那道题时,其答案内容却是坚决反对征收三税。

“……我朝自开朝以来,便以农耕为本,太祖高皇帝以低税鼓励商贾经营活动,时至今日,此祖制业已根深蒂固。今昔朝廷更不应与百姓争利,使得民怨沸腾,难寻生计,重蹈万历年间之覆辙。广征税种乃是倒行逆施之举,重税盘剥更非长久之计,内臣官吏借朝廷之权威,定使商贾竞相退却。如若冒然广为施行,必成商业衰退之弊政,致使各地府库无商可征,无银可收……”

幺鸡大致浏览了一遍,也就知道这货的用意了,看了一下他的总分,竟然有七十二分,想必在考生里面算是比较高的得分了,不过这立场就……

拆开封好写有名字和隶属地的部位,答案就水落石出了,来自漂亮亲妈的老家——酥州,这就是东林老巢的地盘,支持征收多个税种才怪。

他的观点就是把要农户收税收死,也不能加征三税,否则就是与珉争利,农户是否属于珉,他就不想回答了,户部吃紧那便是朝廷无能,与其毫无瓜葛。

对于迁都,这货是极其不赞同的,泱泱大明岂能迫于东虏压力而将都城南迁?

不管形势如何,必须死死顶住,皇帝不行了,太子也要钉死在京城,一步都不能后退!

税不能多征,都城更不能南迁,要以理服敌,又不能与珉争利,这是何等明智之策的啊~!

“如此大才,当去陕茜任职!”

幺鸡说完就将这位考生的试卷送给了新任陕茜巡抚左懋第,后者又不傻,好赖话还是听的出来的,接过来第一时间就看出端倪所在了,秒懂了太子用意,执意抨击太子的决策自然是要倒霉的。

太子免去了三饷之后,就指望倚仗三税来度过眼下的难关,朝廷上下都明白,三税关乎江山社稷,危急存亡,这是大势所趋,绝不是某些人说抵制就能抵制得了的。

抽出第三份试卷,幺鸡脸色一沉,就直接扣下了,没有传阅给手下看。

等翰林院掌院刘正宗过来禀报所有试卷都已经批复完毕,参与批卷的人员都在殿前候命,某太子才开口:“哪位爱卿名叫陈之遴?”

“臣,陈之遴听候殿下差遣!”

“陈爱卿是哪年的进士呀?”

“崇祯十年一甲二名!”

“不错嘛!知道自己做了何事么?”

“恕臣愚钝,还望殿下直言!”

这货还在假装不知道,这是打算死扛到底了,幺鸡也不想直接戳破他的好事。

“我大明为何时至今日疲糜不堪,重疾难返?皆因可为大用的人才太少,而苟且钻营的人渣太多,且人渣道貌岸然,横行于世!何为人渣?就是长得像人的渣滓!此物连粪便都不如,因为粪便至少还可用来灌溉农田!譬如某些敢为殿试考生填写答案的翰林!陈爱卿说是不是这样呀?”

第196章: 殿试舞弊

陈之遴万万没想到太子会抽查试卷,而且刚好抽到了自己批复过的一张,他心里很清楚,所谓的批复不光是评分,还要加上一些额外的“工作”。

“本宫很好奇,考生的名字与属地都被封上了,不得擅自拆开,想必要完成此举绝非易事,陈爱卿还需要一些同伙从中的帮衬吧?不然怎能找到那些事先商量好此题故意留白的考生呢?”

第六题值二十分,只要襙作得当,就可以让拥有正确答案的考官为其填写,但这需要上下游的紧密配合,不然在数百考生的试卷里找到某人的那份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因为本次殿试是由太子亲自出题,所以翰林院这边事先根本就得不到题目,更别说答案了,但上有正策,下有对策,某些想赚银子想到发疯的翰林就做了针对性的部署。

很简单,就是整个利益团伙集体为考生舞弊,在直接为其填写答案,这样就极为妥贴了,只要太子不遣人特意审阅就不会出问题。

至于如何将某考生的试卷送到某考官的面前,这就很简单了,有专门的人来收某考生的试卷,然后就水到渠成了,跟某些菠菜电影里的情节如出一辙,而且提前了几百年……

见到这货还想用沉默了对抗自己,幺鸡便笑呵呵地诱导道:“陈爱卿现在说出一个同伙,便能救一位家人,说出十个,便可挽救全家性命。若是执意不说的话,这样可以保全同伙的性命,但陈爱卿的家人就要全部做替死鬼了!本宫也不会可以诬陷爱卿,让爱卿的同僚们看看试卷上的笔迹,再请都察院的相关人员进行鉴别,便知一二。”

殿试舞弊由来已久,今年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只不过有些人不走运,直接撞到某太子的枪口上了。

直接为考生填写正确答案!

你们还真是服务周到啊!

想赚银子不要命了?

行!

你们就作死吧!

京营作完了,翰林作!

真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等收拾完你们这群翰林,本宫到要看看谁敢接下一棒!

从首辅薛国观开始,七部尚书传阅完了,再由洪承畴、孙传庭等武将阅览,试卷最后落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手里,他也是殿试舞弊案的主要负责人。

钟炌接过来一看,对照陈之遴的签名与第六题的答案,两处笔迹非常相像,与考生的笔迹差别很大,或许是根本就没考虑到太子会抽到自己所批复的试卷,所以连临摹都放弃了。

你这不是找死么?

眼下军饷贪墨案还在调查,并没有结案,为了殿试的缘故,太子已经事先指示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刻意绕过翰林院和国子监,所以并没有殃及这两处衙门里的人员。

但总有人会“迎难而上”,生怕太子看不见自己,钟炌也知道太子为何让都察院的笔迹鉴定人员也列席殿试了,原因就在于此,而且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事态发展早就在某太子的掌握之中,因为我大怼朝凡是涉及利益交换的事情,就没有不出事的,写几十个字就能进账数百两乃至上千两银子,这些人怎能不动心?

考生给考官上供,等到殿试获得了一个好名次,就会得到一个不缺的机会,等上任之后,再想方设法把上供的银子捞回来,最后为其买单的还不是百姓。

“陈爱卿,杨士聪也是翰林,此人品行如何,所犯何罪,想必爱卿也早有耳闻,不知爱卿想步其后尘,还是悬崖勒马呀?主动认罪,本宫可以网开一面,执迷不悟,那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到目前为止,翰林里面作死作的最剧烈的就要数杨士聪了,撺掇考生在宫外请愿,然后隐瞒家财,又将收受银两的脏水泼给自己的正妻,欺君罔上还死不承认,种种令人贻笑大方的丑事都成为百官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种事要是让都察院去调查,一群砖家又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某太子没啥耐心,凡是想要把他当傻子的人,最好立刻就定罪问斩才好,不然看他们还在喘气,某太子就很闹心,必须除之而后快才行。

“臣……”

形势如此危急,早已不容深思熟虑,陈之遴已经是骑虎难下,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另一边则是供同牟利的同僚,如何取舍令他感到万分为难。

若是就此出卖同僚,那今后就再也无法在官场立足了,必定会被排挤冷落,甚至被他人百般坑害。可要是放弃家人,届时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

“有罪!”

参考太子之前所说的内容,圣上已经认定自己有一干同伙,所以眼下只是自己认罪是决计无法祈求太子的宽宥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将那些一起牟利的同僚和盘托出。

“说吧,都有谁?”

文官里面,有些人的确是硬骨头,但更多的都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会为家人考虑,不然赚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李若琳、韩四维、胡世安、林增志、陈其庆、张元锡、薛所蕴,罪臣官位较低,只知上述人等参与其中!”

陈之遴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将同伙一并供出,说完便伏地叩首,不敢起身,由于人员不足十个,所以不知道太子可否赦免全家老小的性命,心里极为忐忑焦虑。

“抓!”

没什么可说的,某太子一向是先抓人再找证据,只要不是空o来风,就应该可以找到罪证,真找不到的话,那就做一份出来,该死的人,一定要被整死才行。

“臣冤枉啊!”

“殿下明察啊!”

“陈之遴诬陷臣啊!”

被咬出来的家伙自然是死不认帐,纷纷开始大呼小叫,表示自己清白的很,都是陈之遴在颠倒黑白,贻害忠良。

“不得聒噪!!!!!!!!”

这出闹剧让太子很是皱眉,杨进朝瞧出端倪,便尖着嗓子厉声断喝,让对面的一群不知死活的物件都老实一些,惹恼太子,就让你们全家人头落地。

“本宫不好说废话,也没那个时间说废话,就说一点,主动认罪,死罪可免。死不承认,全家问斩!”

老子就不信整个翰林院就凭你们八个人便敢在殿试里兴风作浪,你们又没有猴哥那番能耐,肯定还有一堆人在水下潜伏着。

就在几个人还在犹豫琢磨之际,跪在地上的胡世安便率先抬起胳膊点指旁边的一个人:“启禀殿下,掌院刘正宗也收了考生的银两!”

既然要用同僚给自己垫背,那就要咬出官位更大的家伙来吸引太子的注意力,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胡世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掌院又怎样?太子连阁老都敢致仕,还把勋贵们的府邸给查抄了,你这厮在太子面前就是一根葱而已。

刘正宗当然不会承认,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而且作为翰林院的掌院,出了这种事,他的罪责最大:“你……血口喷人!殿下,此人有意诬陷臣,还望殿下明察啊!”

一旦作实那就全完了,刘正宗是想借本次殿试把多年上供的银子全都收回来的,可惜天不随人愿,一张试卷就搞得翰林院上下鸡飞狗跳了。

“殿下,胡世安所言不假!”

“殿下,刘正宗确系我等同伙!”

“殿下,除掌院之外,参与其中的还有……”

见到胡世安都把掌院给供出来了,其他同僚自然也不甘人后,纷纷开口吐槽,一下子又供出来三十多个,前前后后总供有四十四人。

真是个无比吉利的数字啊!

你们不去死都对不起这个数字了!

既然有言在先,咬出同伙就可以免除死罪,某太子在想弄死他们,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食言而肥,即便是胖,也要吃肉吃胖才行。

然后他们便能高高兴兴的被送到山栋矿场去挖矿了,不喜欢那里的话,去开滦煤矿也行,总之这辈子就别指望拿笔写字了,这叫“投笔从矿”!

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混帐东西,幺鸡不由嘲讽道:“本宫很是奇怪,诸多翰林赚钱都能赚到殿试上来,还有什么是财迷心窍的翰林不敢干的么?敢情每年的殿试都是诸多翰林赚钱的行当,由此看来,所谓一甲二甲的进士自然也就差强人意了,尔等欺君罔上的绝技玩的是当真精彩呀!刘掌院,本宫才任命你为翰林院掌院几天?你就敢与他们串通一气来蒙骗本宫?好大的胆子呀!”

号称“儒雅之地”的翰林院到了当下也是藏污纳垢所在,一切都要向银子看齐,不以赚银子为目的的翰林就不是好翰林,俸银只是零花钱,做副业才是主要收入来源。

“臣……”

刘正宗语结了半晌也不敢回答,认罪的话,多半要被枭首示众,不认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洗脱自身的罪责,太子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扭转过来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做了亏心事。

“正化,派人抄家,这四十四家都要抄!”

“臣遵旨!”

对东厂和锦衣卫来说,这些天的工作压力很大,累得身心俱疲,因为勋贵与朝廷大员们的府邸里的家当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太子已经放话,将会犒赏广大厂卫校尉,大家听了倍受鼓舞,不然都快扛不住了。

在某太子看来,厂卫就是搬家公司,藩子都是负责搬运的员工,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将勋贵和朝臣们的家财都搬到宫城里,这根当年快递李哥所谓的“追赃助饷”有异曲同工之妙,眼下城门紧闭,谁也别想趁机溜出去。

“刘爱卿,说说这次殿试收了多少银子呀?”

要说就说干货,这才是大家最想听的,而且大家都很希望见到贪了这么多银子,最后一两都没得到,全都归了太子,这种痛心疾首的悲惨遭遇才是大员们喜闻乐见的美事。

“……”

刘正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众多同僚的面来开口作答,被翰林咬了出来,就意味着积攒多年的家产都将付之东流了,他已然是身心俱疲,不想作践自己了。

“不愿意说就算了,陈之遴,陈爱卿,你来说说吧!”

有人不愿意说,也许就有人愿意说,特别是那些希望抓住救命稻草从而上岸的那几位。

陈之遴没了退路,只能选择一种与同僚恩断义绝的方式来洗脱自己的罪责,索性也就无所顾忌了:“启禀殿下,此次殿试准备周密,考题不曾泄漏,考官在批卷时方获得答案。根据参与舞弊翰林的约定,进入前十名,考生每人缴纳一万两。进入前二十名,每人须缴纳五千两。前五十名,每人缴纳两千两。前二百名,每人缴纳五百两。总计三十一万两,臣可分到两千两。”

两千两看似不多,可想想只需准备几天,就能赚到如此数额,绝对是一项极其高效的收益,其余时间翰林们自然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一年一次,稳稳落袋,在翰林院当差只怕是大怼朝最为悠闲的职务了,名声好不说,还真有油汪汪的实惠可拿。

“具体如何评分?”

这次不同于以往,幺鸡不设三甲,而是改为分数制,不知道这帮蛀虫时怎么暗中运作的。

“启禀殿下,收卷之后,根据考生缴纳银两的数额,送抵给对应的考官手中。由于本次殿试为总分高低方式决定考生位置,故翰林约定交了银子的就要得到特殊照顾,至少要达到六十分及格线,再根据缴纳银子的数额来决定具体分数。前十名须在九十分以上,前二十名须在八十分以上,前五十名在七十分以上,前一百名在六十分以上。若考生无法写出答案,则由考官来填写!若未缴纳银子的考生答案较为接近正确答案,则须压低分数!”

陈之遴说的行云流水,就像是在叙述一项计划周密的工程。

国子监的老师为了避嫌,没有参加本次批卷,这个肥差也就落到了翰林院头上。

翰林们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然绝对不会做得如此详实,就像一个专业团队。

“啧啧~!好啊!好啊!尔等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啊!殿试都被尔等参透!将殿试视为一门赚钱的行当,不知道尔等是否感觉有颜面去对列祖列宗啊?不如都押赴山栋挖矿好了!”

第197章: 特赦一人

听说要被送去挖矿,堂堂翰林摇身一变就成了肮脏窘迫的矿工,这些人立马就开始本能的抗拒了,一边哭求太子原谅,一边咬出了吏部和国子监的一群同僚,用他们来给自己垫背,三个衙门都算上的话,也有一百多人。

这样就对上账了,可谓产供销一条龙服务,幺鸡不由感叹道:“咳咳!尔等行啊!拉帮结伙,监守自盗,蒙蔽圣聪,组队舞弊,真乃我大明之奇葩俊杰也!如此殿试选拔出来的进士可有气节?可有良知?可有底线?送给考官的银子等到做官之后,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加倍盘剥回来?亡我大明之人,不就是本宫眼前的列位么?”

往好处想想,一家就算能抄出三千两,从一百多家的宅院里就能至少抄出三十余万两银子,还有那些珠宝字画和不动产,算是对某太子和户部的小小补偿吧。

“罪臣祈求殿下宽宥啊!”

“那都是考生硬塞的!”

“不收就要被排挤啊!”

翰林们不想去当矿工,一辈子就要靠挖煤过活,更不想被削首,乃至剥皮实草。

总之,这都是官场的惯例,他们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考生执意塞钱,怎能往外推托?

幺鸡听了这些荒诞至极的理由都想笑出声来,蔑视道:“尔等不就是见好处就上的人么?这种理由也有脸说得出口?属于典型的理不直也气壮啊!东虏要你们的脑袋,你们怎么不主动献出去呢?瞧见尔等这番无耻,本宫就联想起了之前的杨士聪,此獠之表现与尔等真是如出一辙。文官贪财,百般狡辩,武将怕死,抗旨不尊,我大明纵然有万里江山,可焉有不亡之理?”

翰林院与国子监的官吏都属于墙头草,李自成入主京城,他们就投诚快递公司,多尔衮打跑了李自成,他们就加入吃饼集团。

大明皇帝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临时上司而已,这个团伙唯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既得利益,谁喂它们狗粮,他们就为谁摇旗呐喊,站脚助威。

眼看帝国快垮了,皇帝也倒了,太子还年幼,正是捞银子的天赐良机,他们就忙着套现,不管是查到谁,只要没他们的事,就一心一意的干“副业”。

这些利欲熏心的文官在明末只有两个主要功能,一是为自己拼命敛财,享受生活。二是给利益团伙打工,怼翻皇帝。

在甩锅爹罢免傥魁周延儒之后,以东林为代俵的江南士人集团与朝廷已经离心离德,想的是如何抢班夺权,重新襙纵朝政。

而殿试舞弊与反攻倒算并不矛盾,当年东林就是用这种办法大批量输送己方部曲,成功鸠占鹊巢的,这就是自我标榜以“天下为己任”的正直之士所干的“好事”。

“既然本宫有言在先,陈之遴、李若琳、韩四维、胡世安、林增志、陈其庆、张元锡、薛所蕴等八人,削去功名,贬为庶珉,抄家之后,闭门思过,未经本宫允许,不得擅出家门,全家所食所用之物,均由厂卫提供!其余人等,先行抄家,后由都察院审核,若有误会,核实上报后可释放,若核定无误,全家发配山栋挖矿!”

不是喜欢挣钱么?

那好办,去山栋使劲挖矿就行了。

挖得越多,赚得越多!

以后金矿公司就叫“挖多多”好了!

吴伟业犯事之后在家里闭门思过,要不也得掺和进去。

这九个人都是擅长拍马奉承之徒,留着他们刚好可以做某太子的喉舌。

人尽其才,狗尽其用。

鉴于是在创业初期,狗多了也养不起,初期就养这几条就行了。

“凡是贿赂考官的考生,须缴纳五倍于贿银此之罚款!给翰林一千两,就罚五千两,给一万两,就罚五万两,交不起就抄家!贿银考生先关押在国子监,由其家长上交保证书与罚款之后可释放,若今后有任何不法行为,立即抄家灭族!”

不光要收拾考官,对于这些考生也要教训一顿,不然总以为殿试名次也能用银子买下来。

要买也可以,必须到本宫这里买,去其他地方都属于忤逆圣意。

瞧你们没这个打算,本宫也就不强求了,还是抄家更便捷。

某太子遣人将那个实诚考生唤来,问问他如何写出如此实话的。

“生员许久福叩见太子殿下,祝……”

“免了!”

这名字真特么土豪,身材和声音更是都跟猪差不多!

“这张试卷上的内容都是你所写的么?”

幺鸡看笔记很像一个人的杰作,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

“回殿下,确系生员所写!”

许久福也不知道自己分数高低,心里很是忐忑,可还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可给考官送钱了?”

“……送……送了!”

“送了多少?”

“……五……五百……两!”

“为何又自己答完试卷?”

“生员害怕……考官……收了银子……不作为!”

“呵呵,你倒是有万全之策啊!”

这货看似蠢笨,可心里却是活泛的很,既要送银子,又想到考官会只收银子不干实事,所以就先自己都写上,若是考官还算诚信,届时调高一些分数就行了。

其实他这么做是对的,绝对不能完全相信那些蛀虫考官,把自己的前程放在别人手里,万一人家不填空白试卷,你这不是直接就一脚踩空了么?

“房梁在上,门槛在下。东屋在东,西屋在西。肥肉肥,瘦肉瘦。皮薄,馅厚!这可是你填写的?”

这特么看了就像笑,朝廷未来的官员就是这般水准,那前景真是堪忧了。

“回殿下,正是生员!此题甚难,生员耗时许久,仅仅想出如此答案。”

许久福也有自己的理由,这题别说是他,换成才华横溢之人也难以得到满分。

“家里作何行当?”

幺鸡认为这货肯定是小土豪,不然普通百姓家的学生要凑足这笔钱堪比上天。

“回殿下,家里有酒楼为生计!”

“原来如此!就你可得到特赦,无须缴纳罚款,也不会遭贬,但今后再有丝毫违规不法行为,否则便要下狱问罪了!”

怪不得长成这样,还敢把肉写在试卷上,即使令其享受特赦的待遇,也要对其警告一番。

“谢……谢殿下宽宥,生员定会恪守圣谕!”

许久福吓得连汗都下来了,听到被特赦才如释重负,可比起那些不如自己的,就感觉就好多了,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既然你家中不缺钱,就随陕茜巡抚左懋第去西北任职好了,可愿意?”

让这货先去陕茜那边减减肥,等减的差不多了再吃点羊肉补补,等补得差不多了,再让他奉旨减肥。

“……愿……愿意”

一听说要被派往陕茜,许久福是一百个不情愿,他可是来自淮北的,虽说不如江南一带富足,可家里也不差钱,家乡的风景也比西北那凋敝之地好多了。

“呵呵,本宫听出来你很不情愿呀!”

人人都不愿意去西北任职,没有官吏维持那边的秩序,朝廷对陕茜的统治也就算是名存实亡了。

“情愿!情愿!生员真心情愿!”

许久福听出太子对自己的回答很是不悦,心里立刻后悔不迭,暗骂自己愚蠢至极,要是惹恼太子,只怕就要收回适才的特赦待遇了。

“哼!本宫可不想到听敷衍了事之词!”

说话跟放屁一样,那就等于在给某太子上眼药了。

“绝……绝绝绝绝非敷敷敷……衍了事……”

许久福已经被吓得磕巴了,若是再说错一句话就万劫不复了,太子说什么,自己就答应什么好了,根本不需要思考,想多了就容易出错,更容易让太子不满。

“那从今往后就跟着左懋第好好干,干得好,本宫自会给你升官,干得差,也无需本宫惩处,左懋第那里有尚方宝剑,你可以用自己脖子试试宝剑剑韧是否锋利!”

吓唬一下是很有必要的,有的人胆子小,一吓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有的更是一辈子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胆大的也无须某太子担心,左懋第有先斩后奏之权,对幺鸡来说,宰了这种芝麻大的官,他都无须上报。

对于左懋第的人品作派与行事风格,某太子都是绝对的信任,在陕茜做什么都会全力支持,只要能安顿陕茜,就是大功一件,封伯不为过。

“生生……生员……定……定……定当……誓死追随都爷!”

许久福的脑袋虽然长得想猪头,可想的一点都不慢,不然也不会不信任考官了,明白自己被太子盯上了,必须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不过在太子那里挂了号,去陕茜有可以追随巡抚左懋第,想来也是保住了一棵参天大树,只要不犯大错,今后的仕途便是一马平川了。

“那便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往后的某年某月某日,倘若胆敢违背,便是其君之罪,本人凌迟,满门抄斩!”

混迹朝廷多年的老人可以不在乎这种恐吓,但对生员来说,凌迟之罪简直就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听到就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不不不……不……敢!”

许久福吃过火锅,想到自己也要一片片的被刽子手片下身上的肉,说不定还会被涮起来,就已经快要被吓得窒息了。

莫说满门抄斩,就是把自己凌迟,都是不可接受的,肥硕的身躯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想停都停不下来。

“无须害怕,恪守朝廷政令法规便可。左爱卿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且施政有方,政绩斐然。跟着左爱卿,自能得到许多益处。不愿意跟上的话,那就身首异处了。”

这不算吓唬,这是大实话。

左懋第算是明末为数不多的有真才实学的文臣了,能跟着这位老师学一学,这待遇可算是高人一等了。

眼前这头猪再脑子犯二,不知道抓住机会的话,那就可以被尚方宝剑给“啪啪”了。

“是是是是是是是……”

对于左懋第为官的名声,许久福也有所耳闻,心里也很是敬重,真要跟着这位巡抚做事,激动之余,还有些焦虑,不知道上司是否严苛,自己又能否达到其要求。

欠了六百字,下章补足,不会另行收费,敬请放心,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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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被送去挖矿,堂堂翰林摇身一变就成了肮脏窘迫的矿工,这些人立马就开始本能的抗拒了,一边哭求太子原谅,一边咬出了吏部和国子监的一群同僚,用他们来给自己垫背,三个衙门都算上的话,也有一百多人。

这样就对上账了,可谓产供销一条龙服务,幺鸡不由感叹道:“咳咳!尔等行啊!拉帮结伙,监守自盗,蒙蔽圣聪,组队舞弊,真乃我大明之奇葩俊杰也!如此殿试选拔出来的进士可有气节?可有良知?可有底线?送给考官的银子等到做官之后,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加倍盘剥回来?亡我大明之人,不就是本宫眼前的列位么?”

往好处想想,一家就算能抄出三千两,从一百多家的宅院里就能至少抄出三十余万两银子,还有那些珠宝字画和不动产,算是对某太子和户部的小小补偿吧。

“罪臣祈求殿下宽宥啊!”

“那都是考生强送的!”

“不收就要被排挤啊!”

翰林们不想去当矿工,一辈子就要靠挖煤过活,更不想被削首,乃至剥皮实草。

总之,这都是官场的惯例,他们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考生执意塞钱,怎能往外推托?

幺鸡听了这些荒诞至极的理由都想笑出声来,蔑视道:“尔等不就是见好处就上的人么?这种理由也有脸说得出口?属于典型的理不直也气壮啊!东虏要你们的脑袋,你们怎么不主动献出去呢?瞧见尔等这番无耻,本宫就联想起了之前的杨士聪,此獠之表现与尔等真是如出一辙。文官贪财,百般狡辩,武将怕死,抗旨不尊,我大明纵然有万里江山,可焉有不亡之理?”

翰林院与国子监的官吏都属于墙头草,李自成入主京城,他们就投诚快递公司,多尔衮打跑了李自成,他们就加入吃饼集团。

大明皇帝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临时上司而已,这个团伙唯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既得利益,谁喂它们狗粮,他们就为谁摇旗呐喊,站脚助威。

眼看帝国快垮了,皇帝也倒了,太子还年幼,正是捞银子的天赐良机,他们就忙着套现,不管是查到谁,只要没他们的事,就一心一意的干“副业”。

第198章: 愿者上钩

陕茜是个穷地方,到那里当官捞不到多少油水,许久福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直接就打消了敛财回本的念头,再说自家也不缺钱,看不上每月那二三十两的俸禄。

唯一的指望就是能跟着左懋第,鞍前马后,好好服侍左右,争取给巡抚大人留个好印象,再找机会调到南方,特别是家乡一带当官,那就算是没白吃这几年的苦。

虽说被太子给盯上了,不过想来也是好的,这以后自己就是钦点的进士了,而且还拜在左懋第门下,就算没有公开的拜师,实际上也是那么回事,不管是谁都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这批赶赴西北任职的生员应该不止寥寥数人,只怕自己是仅存的一个能得到如此待遇的,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多少人想拜,还找不着这个门路呢,往后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你可真是人胖心眼活呀!”

虽然这头菜猪跪在地上听旨,可眼珠却在眼眶里在不住的打转,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幺鸡一看便知这货的心性如何。

左懋第不好好管教一番的话,保不齐过些年就捞得盆满钵满,继而变成一头等待开刀问斩的架子猪了。

“……生员……万万不敢违背……殿下圣谕!”

被太子直接戳穿了心思,许久福这下就彻底老实了,干脆匍匐在地,不敢起身了。

“你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当好官、当清官,而不是成天想着当大官、当贪官!因为只有当好官清官才能获得长久,当大贪官可是要用命来换的,你这一身滋滋冒油的肥肉,凌迟就算了,点天灯正合适!”

太子连续不断的恐吓,让左懋第听了都感到好笑,再这么威胁下去,只怕这个生员到最后都无所适从,心里就剩下害怕了。

其他朝廷大员都坐在椅子上看热闹,心里也在翘首期盼,几年之后眼前这位生员会被左懋第教调成何等模样,或许等不到那时候就会被问斩了。

“生员定然谨记殿下圣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因为政务繁忙而被累死,或者被点天灯活活烧死,只能二选一的话,许久福再懒再傻也会选择前者,后者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的。

见到说的差不多了,左懋第起身拱手施礼道:“臣敬请殿下宽心,臣定好好管教此人,若是其心怀不轨,阳奉阴违,臣定当严惩不怠!”

这小子虽然有些士绅子弟的劣性,可脑子却不傻,带回去提点一番的话,说不定还真是个当官的料,既然太子有意与此,便以留在身边做个学徒好了。

幺鸡也就没在这只死肥宅身上继续浪费时间,给了陕茜巡抚面子:“如此便好,那就有劳左爱卿费心了。许久福,陕茜虽在千里之外,但本宫依然可以随时得到密报,你好自为之。做得好,自有人给你升官。做得差,也自有人取你狗命!今后每年的殿试成绩前列者,优先补缺西北,其中不乏才华横溢之人。陕茜是朝廷稳定全局的重中之重,在陕茜任职,莫说监守自盗,即便是混吃等死,都要被革职查办。本宫说了这么多,又让你从属于左爱卿,便是给你指明一条通天之路,按照本宫的叮嘱好好走路,走得再高也不会被摔死。否则,本宫是不会允许某些不听本宫命令的蛀虫来走本宫铺好的路的,一脚踩空,便会粉身碎骨。”

每年给陕茜补充两百名官员,一连补上五六年,有了上千名官员安插在各地,加之大量新组建的秦军,饷银粮草又按时发放到位,就足以保证朝廷对陕茜的绝对控制了。

只要陕茜得以稳定,西北乃至北方便不会大乱了,朝廷每年播发给陕茜的钱粮就不会变成打水漂,而且延长油田、神府煤田以及各地的金矿也就能保证持续开采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出五年,陕茜就能实现自给自足,虽然产粮能力有限,还需要继续从南方运来,但可以用石油和金子来充抵,账目核销之后,陕茜财政状况便能大为改观。

朝廷用银子和粮食去兑换陕茜出产的石油和金子,石油是挖出多少就收购多少,五两银子一桶油,二十万桶便是一百万两

金子的配额,陕茜可以留下四成,上缴户部四成,余下两成归太子所有。每年开采出十吨黄金,陕茜地方留下其中的四吨,便又能有一百万两的收益。

光是石油与金矿,不算农业与商业上的税费收入,陕茜地方财政便可有两百万两银子,买煤炭的钱姑且充抵开采油田和金矿的成本好了。

之前朝廷每年给陕茜的拨款远低于此,假若每年能有如此高的收益,加上太子开金口送出的两百万两银子的上任贺礼,左懋第非常有信心在五年之内,彻底肃清陕茜之乱。

“生员万死不敢忤逆殿下圣谕!”

快要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许久福最后带着悲喜交加的心情离开了,太子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算是万幸,可要去苦寒之地任职,还要追随为官清廉严苛的左懋第,想来心里便有些踌躇焦虑。

“吴甡吴爱卿,堵胤锡堵爱卿,刨去贿赂考官的生员之后,将殿试成绩前三百名一律补缺陕茜,此事由你二人定夺便可,吏部负责核定,做好之后便将新任官吏资料做个备份,将备份全部交由左爱卿来管理。此为本宫谕令,拒绝赴任者便是抗旨不尊,抄家之后贬为庶珉。若是到任陕茜之后,结傥营私,渎职抗令,不论人数多寡,背景几何,左爱卿皆可先斩后奏。若为地方官员,则以安珉、剿匪、经济、清廉、施政五项为考核要素,每年之政绩满分五十分,三十分为及格线。如无特殊原因,连续两年不合格,须被警告。连续三年不合格,立即革职撤换,反之,则可擢升任用。”

你们这些考生不是一个个的都有小算盘么?

正好!

本宫把你们都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好修理一下。

不听话的人,莫说回老家,这辈子都别想喘气了!

本宫给陕茜砸了两百万两银子,不是让你们过去含泪把钱分了的。

谁敢分不该分的钱,本宫就敢分他们的尸!

“殿下英明,臣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治理陕茜!”

太子如此安排,就等于今年的殿试专门是给陕茜补缺的,身为陕茜巡抚的左懋第当然非常感动,这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得到一批青年才俊,将他们带到西北,便可游刃有余了。

“对于这批生员,本次殿试只是第一次考试,到任陕茜之后,便是第二次考试!第一次考不好,还可以重考。第二次考不好,轻则丢职被贬,重则身首异处。本宫相信这便是大浪淘沙,最后能够留下的都是金子!”

生员们起初还是不想去,但下圣旨之后,他们就不敢不去了。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以穷困着称的陕茜竟然有价值连城的“三宝”。

上百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就放在自己眼前,到那时让他们回去,他们都不乐意了。

“陕茜三宝”可是能把不少人的魂都给勾走的,比两淮的盐务蛋糕只大不小。

这三百生员能活下来恐怕不足一半,很多自以为聪明的家伙都会在西北翻船淹死。

殿试就是一次演习,到任之后才是实战检验,而且是用自己的脑袋来检验自己的成色。

对于淘出来的“金子”,某太子自然会用银子来奖赏。

而那些想要敛财的“沙子”,赚钱的唯一渠道就是去地府打工……

像陈之遴这种上任才两年就已经吃的腮帮子发胀的玩意,要不是举报有奖,早就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东林、复社、几社那帮家伙还想着往殿试里面掺沙子,指望有朝一日可以东山再起,正好让他们派来的卧底都去陕茜“历练”一番。

尤其是那些偏好中饱私囊又妄图反对政令的家伙,让左懋第有计划科学合理的“啪啪”掉,使某些利益团伙血本无归。

陕茜就是一个选拔人才的过滤器,将蛀虫与卧底统统过滤掉,最后留下的都是可以放心使用的人。

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不会料到某太子会这么玩,还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指定的“娱乐场”,他们不但要玩,还得按照某太子的规定来玩,违规就要被“啪啪”掉。

想拒绝已经晚了,某太子的大船不是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上船需要通过层层考试,下船需要上交全部家当!

当初可是没人逼着你们上船的,不都想着早点回本么?

正好有个赌局,两边可以对赌。

赌赢了,便能全身而退。

若输了,那就愿赌服输呗。

有厂卫负责安保工作,这些赌徒不服都不行!

一听到“金子”这个词,左懋第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之前太子点明了多处金矿所在位置,令他对陕茜的前景大为乐观。

可太子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要拿走开采份额的两成,这便是狮子大开口了。

左懋第对此很是不悦,又担心太子会改口转为私人开采,就只得直接答应下来。

不过等到心绪平静下来,细细思索了数日之后,左懋第也就能够沉着的接受这个结果了。

金矿份额说来,户部占四成,陕茜占四成,都是大头,太子只有五分之一,作为交换的代价,也不算太高。

给了能够赈济万珉的“陕茜三宝”,而最后只拿“这点好处”,也就无可厚非了,比较起来,太子所要的东西已然算是微不足道了。

皇帝倒是不会占这么多,可连金矿的位置都不知道,一年能采出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黄金,那可真是能够解决大问题了。

金矿这物件,不管是谁见了都眼馋,如今太子监国,有太子庇护,算是一道护身符,那些觊觎此物的歹人也会忌惮三分。

左懋第在闲暇之余也大致计算过,只要陕茜每年收入达到两百万两银子,连续三年如此,各地层出不穷的珉变便会被平息。

珉变说到底就是百姓们没钱、没地、没粮食,食不果腹又无他物充饥,只有造返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只要在陕茜境内大兴以工代赈之策,用采油挖煤的办法来赈济广大百姓,此起彼伏地珉变自会销声匿迹。

若是官府有了钱,又能将政令落实到位,陕茜便不会有事,西北自然会安定许多,朝廷可专心剿灭流寇,再调集兵力来抵御东虏的入侵。

所有问题都集中在银子上,所以左懋第要想方设法来增加地方财政收入,两百万两是个较为理想的额度,一百五十万两也可以,但每年最低不能低于一百万两。

能否兑现自己在太子面前的承诺,就要看开矿采油的情况了,而这些殿试完毕的生员将是管理各地的主要力量之一。

“殿下,臣恳请再设一处羁押场所,都察院实在难以收押众多嫌犯!”

要整理颇多的殿试成绩与考生档案,吴甡与堵胤锡却还不算是最为忙碌的人,因为左都御史钟炌已经焦头烂额了。

由于军饷贪墨案的缘故,都察院早就人满为患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情况都差不多,而殿试刚刚又诞生了一批嫌犯。

吏部、国子监、翰林院的蛀虫加上送银子的考生,总计两百余人,又得收押进去,这还没算官员的家眷。

“臣复议钟大人所言,眼下嫌犯及涉案家眷数量太多,已然超出了三法司所能羁押的规模,还望殿下圣裁。”

如果有幸进入三法司的监狱去光顾一番,就会发现里面不像是牢狱,更像是人头攒动的集市,嫌犯及其家眷已经多得都要冒出牢笼了,再这么下去,就要实施露天关押了。

开始是一家关在一个或几个牢房里,后来发现犯人实在太多,这么关押很不科学,就变成了男女分开关押。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某蛀虫发现咬出自己的某蛀虫也跟自己关在一起,趁狱卒不备,两家蛀虫便在牢房里开始大规模火并……

犯人以文官居多,动手解决问题的还是少数,多数都在伸着脖子对骂,内容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前朝的祖宗都被问候到了。

“嗯……那便将部分嫌犯迁移到附近的勋贵府邸来羁押!”

幺鸡本想让厂卫来分担部分压力,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部门也还会往里填人,牢房也是不够用,便只能利用一些免费的场所了,反正那些地方闲着也是闲着。

城里有钱的商贾,除了“御用蜣螂”之外,都要被捞出来挨个放血,余下有钱的也不多了,拍卖勋贵府邸的计划估计要暂时搁浅了,等于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既然豪宅都变成滞销货了,也就不用急着套现了,就算都卖不出也不要紧,以后可以用来打赏有功之臣,分出去二三十套,估计也就差不多清空大部分存货了。

余下的府邸可以开发成高级酒店和夜店,专门用来给不差钱的达官贵人们消费,貌似这个项目也是很有市场潜力的,运营得当的话,一年赚个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像左懋第这样的封疆大吏,回京述职的话,住客栈就有些过于寒酸了,住酒店就刚好合适,尤其是要设立一家专门用来接待朝廷大员的酒店。

让他们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服务,才能更好的为某太子干活嘛,等到体力恢复过来,还可以去旁边的夜店享受一番,或者干脆某些服务就设在酒店里好了。

所有费用都可以在礼部报销,如果不是自己花钱,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拒绝这种享受,等到享受过五星级的服务之后,哪怕自己花钱,不少人也会争先恐后要买单的。

跟牛肉拉面是一个道理,先免费让你们吃几碗,等到你们吃上瘾了,就在不经意之间成为拉面馆的忠实顾客了,只要得到相关消息,便会主动上门。

那些嫌犯极其家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过不了多久就都会被送去山栋挖矿,说不定身为从一品大员的洪承畴还能给某太子免费当一次押运官呢。

如果京营被剿灭的差不多了,派兵押运好歹也算是个借口。

不管三七二十几,先把刘泽清弄死再说,免得他变成第二个刘良佐。

但愿可以用漕运的肥缺把他钓上钩,不然还得另想办法……

第199章: 浏览报纸

“宣!”

等处理得差不多了,幺鸡也就回宫了,抽空写点合订本,就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可身边的大臣们都在找理由赖着不走,摆明了是要舔着老脸在宫里蹭御膳。

有内侍前来禀报乐安公主与驸马巩永固求见,幺鸡用脚后跟一想就知道报纸应该“啪啪”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天过去了,用来编写、排版、印刷的时间足够了。

果不其然,巩永固双臂端着一摞报纸进来,因为数量并不多,目测也就十份左右,所以路途虽长,倒是不太累,而且路程较远也是相对而言。

正常的文臣武将前来觐见,都须在午门或者宫城东南侧的东华门侯着,而这对夫妻身为皇亲国戚,就不用等在那么远的位置了,只需在东宫外面站着,等太监招呼一声就行了。

“臣……”

“驸马、公主无须多礼,赐座!”

在等晚膳的工夫,吃货大臣们闲来无事,都在打量驸马爷手里的那摞东西为何物,对于报纸这新奇玩意,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

“殿下,公主与臣遵照殿下的指示及谕令,召集数名文士,经过多日筹备,已然初步成型,现印刷出少量拟定版,敬请殿下阅览,若有不足之处,臣便立刻修缮一番,以供出版贩售。”

对于《京师日报》,乐安公主与巩永固可是投入了十二分的热忱,因为事关每年上千两银子的收益,不能不上心。

经过多次沟通,太子也透露了一个尚且不为人知的绝密消息,那便是今后朝廷将不再拨款供养宗室。

不光是各地的藩王还是外嫁的公主,有门路的用门路,没没路的找门路,总之不论级别高低,各家都将自力更生。

此举将给户部每年节省数百万两银子,对于当下捉襟见肘的岁入与无比庞大的开销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巩永固家境并不算太富裕,好在乐安公主出阁之时,皇室送了好些嫁妆,不大手大脚的话,也能衣食无忧。

乐安公主与漂亮亲妈和皇嫂张嫣是闺蜜,即使手头缺钱,进宫要些就行了,不过这还是不如自己赚钱踏实,而且无须看别人脸色。

“甚善!诸位爱卿正好也可浏览一番,此乃‘报纸’,本宫将《邸报》加以改良,便可成为朝廷喉舌,起到广而告之,推行政令之工具!”

某太子一摆手,杨进朝心领神会,先是给小主人呈上一份,然后便给在座的每位大臣各发了一份。

不论从纸张尺寸还是版面布置来说,《京师日报》都与后世的报纸的模样相差不大了。

唯一别扭的地方就是排版,因为是竖版,所以幺鸡看起来很是费劲,但大臣们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报纸对他们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容纳海量信息的刊物可供官员百姓阅读。

头版就一则信息——《皇帝仙游,太子监国!》

陈述的东西就是朝会第一天当众宣读的圣旨内容,让天下人知道是大概怎么回事,不要道听途说,捕风捉影,须以朝廷发布的信息为准,字数并不会比街头传单高多少。

对于甩锅爹已经变成植物人的事情,没必要继续隐瞒,因为大臣们已经知道了,很快便会传遍大江南北,还是公开宣布驾鹤仙游更容易掌握舆论方面的主动权。

这样一来,流寇也会知晓,但只要“大粽子”在京城也安插了眼线,必然早已探听到了相关内容,早就会派快马将消息送往湖广谷城老巢。

但南下剿寇的军事行动只有洪承畴与孙传庭知晓,只要他俩不说漏嘴,旁人是绝对无法知道的,除非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决定提前发动复叛。

京城的官员和百姓大部分已经知道太子监国的事情了,但也只是焦躁了那么几天,很快便恢复原状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作死的继续作死……

二版的标题是《彻底平定京营叛乱》,这是临时加进去了,本来这个位置要宣布免除北方地区的全部赋税并取消三饷的太子谕令。

但是京营叛乱性质太过恶劣,影响极为严重,外城百姓惨遭荼毒,即便已经拍死了那群渣渣,可还是搞得人心惶惶,必须用公告的形式加以证实,方可安定珉心。

所有坏事都要丢给这群该死的渣渣,鉴于他们作恶多端,这次必须背锅背到底才行,对于那些被叛兵杀戮劫掠的无辜百姓的家眷,不论报纸上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的。

尤其是要把三大营的六只副将均已经被擒杀,刘良佐在逃的消息公知于众,一来可以要买人心,二来也能给洪承畴率部南下追寻余孽找个很好的托词。

三版是关于《免除全国三饷与北方赋税》的圣旨内容。

各地珉变层出不穷的直接原因就是天灾与人祸,天灾自然就是小冰河末期的旱灾,人祸则要归功于甩锅爹的三饷和明末愈发严重的土地兼并。

由于连年旱灾,陕茜多地已经数年未有降水,庄稼颗粒无收,农户无法缴税不说,还食不果腹,但如果适时地免除受灾地区的赋税,并及时发放救济,还是可以避免珉变的。

然而西北欠饷是矛盾的导火索,制造这个导火索的就是运筹帷幄的袁都督,朝廷将大部分军饷都送到了辽东,必然导致一些地区出现欠饷问题。

裁撤驿站与西北欠饷加之农户受灾,这三个主因所导致的大量失业人员,特别是上万经过军事训练的官军士兵,最终纠集到一起,便直接演变成了旷日持久的叛乱。

欠饷士卒无银可领,失地农户无地可种,失业驿卒无计可施,与之对应的则是地方官吏在巧立名目,私自盘剥,从中渔利,更加引发了不满与愤怒。

这始作俑者便是甩锅爹,听了某人的进言,便用西墙去补东墙,结果东墙还没补上,家里一下子就有了两面漏风的墙,开始腹背受风。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地风起云涌的珉变浪嘲,流寇非但屡剿不净,而且越剿越多,搅得朝廷上下寝食难安,户部太仓已然告罄。

甩锅爹不得不征收三饷来维持剿寇大军与辽东军饷,然后加剧珉变,解决办法本身就是问题所在,这便是最典型的恶性循环。

再不停止征收三饷,大怼朝还得重蹈覆辙,被黔驴技穷的甩锅爹活活地折腾废了。

作为皇二代,穷鬼的钱,某太子是看不上的,谁有钱,就伸手向谁要。

所以,四版就要让大家看看自己怎么玩——《太子严惩国之蛀虫》!

既然蛀虫们可以巧立名目,中饱私囊,那某太子也完全可以照搬过来。

譬如……爱卿昨晚都吃了什么呀?

敢回答自己就吃了炒黄豆的那位,现在已经被厂卫抄得一贫如洗了!

大怼朝的官员,不查的话,好像都是清官,一查的话,都特么是大清的官!

面对如此窘迫的财政状况,某太子就想起一首名歌——《当你没钱你会想起谁?》

敢公然欺君——抄家!

敢抗旨不尊——抄家!

敢忤逆太子——抄家!

敢阳奉阴违——抄家!

迄今为止,凡是被抄家的蛀虫,家财没有低于五千两的,非常对得起他们之前的努力成果。

像陈之遴这样的翰林,都能年入千两银子,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说了,趁殿试舞弊案的机会,正好可以血洗翰林院与国子监。

某太子正在暗地盘算,这批抓进去近千人,都照如此身价的话,一次便可为户部充值五百万两银子,一定可以让推崇量入为出理念的李侍问大喜过望。

不那么乐观的话,至少也能有个一两百万两银子,等到将其积攒的古玩字画与珠宝首饰都变卖掉,总额翻倍应当不成问题。

达不到五百万两怎么办?那就接着抓虫呗!

京城抓完了就在畿辅地区抓,去天金与保定抓也可以,必须达到某太子心里预期。

接下来便是朝廷官员任免的消息,有人倒霉被抓,枭首抄家,自然有人要官复原职或者高升补缺了。

要将本次内阁成员与六部尚书侍郎的名单公布出去,再者便是要将成立医部,将本衙门救死扶伤的职责广而告之,还要顺势为正在筹建中的医院招聘医师。

医师需要提交个人户籍资料,由吏部与锦衣卫进行核对,再经过面试、笔试、临床考核,才能被聘用,继而上岗出诊,如果某一项出现问题,就要接受重新审核才行。

刚被任命为医部右侍郎的胡世安就被给陈之遴给供出来了,虽然他已经履新,但银子可是早就收下了,某太子便让崇祯七年殿试状元刘理顺过去补缺。

被咬出来的翰林院掌院刘正宗,十有九九要被问斩了,由支持太子新政的汪伟顶替,希望他能好好整饬一番乌烟瘴气的翰林院。

吴甡作为次辅,名义上也是由朝会推选出来的,这是大怼朝的惯例,幺鸡也没有刻意打破,反正真要是较真的话,那咱们就玩投票,保证玩到某些人泪奔为止。

内阁就俩人也不要紧,空缺的名额可以暂时搁置,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要充数的话,随时能填进去一堆,不管谁进去,都会很自觉地站在某太子这边。

给百官涨工资的事情就不必刊登出来了,毕竟外城刚刚被洗劫了一顿,很多百姓都还没有落脚点,这时候公布出去,容易刺激到大家脆弱的神经。

幺鸡觉得先前拟定的三成商税有些偏高,便降为两成,这样商贾可以承受,朝廷也会有所收益。

他们承受不了也没关系,可以下到地府去找阎王搬兵,觉得能够承受,那就乖乖交银子好了。

如果有继续做两本账的家伙,凡是举报者,一旦核实情况,均可得到被举报者一成家产,看你们敢不敢继续铤而走险。

用举报奖励这招,就能让大部分商贾直接认栽服软,只要管家或者账房先生反水,他们数代人才积攒下来的家产瞬间便会灰飞烟灭了。

在这么大的诱惑勾引下,很多人会选择主动跑过来抱“纯金的大鸡腿”的,举报一次,就能享福一辈子,银子、宅子、妹子,这三大件都一步到位,谁不动心啊?

莫说是管家,只要家里被冷落的小妾或者某些子女偷出账本,交给厂卫,那就可以实现咸鱼翻身的梦想了。

只要冒险一次,就能落袋上万两银子,这买卖绝对划得来,横竖都是一本万利,哪怕雇人也要干啊。

看到六版这内容,估计商贾们的心都要凉透了,某太子不动手则已,只要动手,必定要一击致命,使敌人生不如死,不得不跪地求饶。

真想一点税都不上也有办法,那就去做“御用蜣螂”,这个行当完全免税,只要你能忍得住熏天臭味就行。

七版是号召百姓们使劲吃蝗虫,这玩意营养丰富,油炸之后,口感上佳,朝廷大员尝过都说好,山栋巡抚颜继祖用仙界法宝亲自在外朝捕捉!

以后大家就无须对这种虫子心存障碍与疑惑了,可以大快朵颐地奉旨吃虫了,吃不了不要紧,官方还负责收购,一斤可以兑换到五个铜钱,兑换数量不限。

为了增强公信度,上面还特意写明了专门的收购地点,在东西南北的四处正向城门外都有设立,明码标价,支付现款,由顺天府的官吏当场称重,童叟无欺。

十万两银子能收购两千万斤蝗虫,估计百姓们为了发家致富,一定会非常踊跃的去抓蝗虫,真抓来这么多的话,估计整个畿辅地区的蝗虫都要死绝了。

大员们都自动忽略掉这个版面,因为一想到吃蝗虫,就想到前些天那无比骇人的场面,碗里是黑乎乎,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恶心玩意,便顿感没什么食欲了。

洪承畴是没见过当时的盛况,所以看这版还津津有味,认为里面介绍的知识很有内涵,让他大开眼界,回去还打算这么试做一番,尝尝此物的滋味,万一太子问起也好有所回应。

更让大家倒胃口的是接下来的内容,某太子要借“御用蜣螂”之爪,在京城里大规模兴建公供厕所,方便大家出恭,免得随便找个地角旮旯就开始“啪啪”。

“御用蜣螂们”为了大表忠心,还想花钱刊登广告,结果被幺鸡暂时搁置了。

别的行当的商贾做广告还有情可原,你们是干嘛的,自己不知道么?

这还要登广告,是要鼓励广大百姓踊跃排便么?

第200章: 刊载内容

八版和九版分别介绍了朝廷镇抚山栋和陕茜的大致政令,这两块地区将是朝廷今年的扶持重点,会给予各种优惠措施。

若是商贾有意投资,创造大量就业机会,便可享受相应的减税待遇,最低可减至一成税费,比在其他地方的纳税额度低一半。

十版则是言明太子打算成立大明科学院,准备招纳天下酷爱科技机械的惊奇才俊,不论学历、出身、岁数,甚至性别,只要有真才实学,均可报名。

拟设院长一名,副院长两名,院士五十名,学员一百名,学徒五百名,工匠一千名。

科学院院长就是给宋应星预留的,算天数的话,锦衣卫乘坐的官船日夜兼程的话,应该抵达福健了,不过汀州深处内陆,不太好走,让老宋头接到圣旨还得花些时间。

王徵和薄珏是副院长的第一人选,这南北两大才子,一个擅长机械和力学,另一个则对天文和光学颇有研究,都钓上来的话,作用不亚于当年的“卧龙”“凤雏”。

如果科学院达到满编状态的话,不算研究经费,光是所有人员的年薪就高达三十一万两,全部费用加在一起,轻松越过五十万两大关。

换成是甩锅爹,绝对不会成立这样一个超级烧钱的衙门。

对于不注重科学家的天子来说,远不如用这笔钱去供养五千兵马来的实惠。

给科学院的投资是能得到丰厚回报的,投资越多,回报就越高。

前期会侧重军事科学的研究,科研项目包括各型地雷、水雷、飞艇、火箭炮、蒸汽机、螺旋桨、瞄准镜,以及更加富有时代气息的有线电报,甚至炮闩。

研制出来气密性较佳的炮闩之后,就意味着无比先进的后装式火炮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这将对地面战争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和意义,能够将火炮的射速提高数倍以上。

即使科学怪人们对能够喷火的兵器并不是十分感兴趣,见到可以千里传信的有线电报,也会勾起他们的好奇心,这应该是他们从来都不曾想出来的东西。

十一版刊登了兵部的悬赏令,主要是针对在逃的京营叛兵,举报一人,待核实之后,便可领取五两银子的奖励,举报千总可得二百五十两,若能擒获游击更是有五百两的收益。

相信那些手头缺钱的江湖游侠见到这则消息之后,马上会变成赏金猎人,漫山遍野的搜寻猎物,只要抓住一只将校,就能享受好几个月的幸福生活了。

后面是顺天府目前积压的一些悬而未决的案件,若有知情者,提供可靠线索或者敢于指正嫌犯,定有重谢。顺天府尹侯峒曾上任之后也要做一番业绩,好给太子送份见面礼。

接着便刊载了尤为重要的防疫工作,特别是对于“达能”这款功能饮料,做了无比详细的说明介绍,内容直白到只要认字的人就能看到其中的意思。

为了做好对瘟疫的防控,尹侯峒对京城的每个街区都安排了专门的差役,人手不够就现招了不少,每日早、中、晚三次,沿街敲锣宣传,不是聋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比较热闹的路段和一类街道,已经开始铺洒石灰,在下雨之后或者被行人车辆踩踏得似有似无,便会重新铺洒。

“达能”的药方也被张贴到大街小巷,百姓即便不识字,也可直接撕下单子,在药铺买药,放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瘟疫扩散至京畿地区,尹侯峒计划在城内直接将药物装入麻袋,吊进水井里,可以起到广泛防疫的目的。

由于是第一期,所以有很多政务内容,休闲娱乐所占的版面相对少了一些,十四版是关于来自各地的奇闻轶事。

十五版和十六版则是由笔名为“骑驴老者”的作者所撰写的长篇小说《奇葩镜花缘》,说的是南宋商人之子郝健,在科举无望,成绩落榜之后,弄出来的逗芘故事。

第一集讲的是游手好闲的郝健与人打赌,说可以在一周之内,在不买宅院、珠宝、古玩、字画,也不雇佣别人的情况下,顺利花光一万贯钱,如果失败,就要赔给对方十万贯。

一群大臣看着连载的小说是津津有味,脑子里都想着要满足这个苛刻的条件,换成自己要怎么去应对。由于看起来飞快,都觉得两版并不长,有些意犹未尽。

对这位“骑驴老者”更是感到非常的好奇,其着作的内容真是天马行空,令人大开眼界,殊不知这货就是被某太子责令在家反省的吴伟业,天天忙着写自己的歪歪作品来将功赎罪。

乐安公主与老公巩永固总算是见识到了商贾的强大实力了,两位被太子吓得魂不附体的茶商直接包了两个半版,为期三十天,算是非常委婉的登报致歉了。

刊登半版广告,最贵的九版和底版每期都价值二十两银子,其余都是十五两,四分之一版为八两,八分之一版为四两。

为了不让自己“瓷杯为怀”,这俩货咬碎了后槽牙,每人都砸了六百两的重金,不求卖茶,只求能得到一份天地可证的忠心。

巩永固回府之后,将一千二百两银子拿出来给老婆一看,乐安公主几乎都傻掉了,这钱赚的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欣喜之余,老板娘还让老板特意去给两位茶商专门刻了副广告版子,算是vvvip级别的量身定做了,好拉拢住这两只一掷千金的大客户。

即使按照事先的约定,刨去一切开销,夫妻俩最后只能留下三成利润,这全年下来数千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如果每期都有八十两左右的广告收入的话,一年三百六十天便有两万八千八百两之多。

编撰、印刷、贩售的成本算作占大头,利润只视为一万两,她们两口子还能有三千两的收入。

这还没算每期十钱的报纸价格,基本上可以充抵印刷成本了,编辑的收入都可以承受。

正在家里胡编乱造的吴伟业更是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稿酬——六两银子!

价格是每版一百钱,字数不得少于五百字,于是这位赋闲在家“喷子”便成了小说写手。

由于是白话文,也无须讲究什么文笔,而且有公主和驸马撑腰,自己不用担心被追查。

没了诸多限制,还能自由发挥,加上某太子的指点,这部小说对吴伟业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他手头还有一个非常赚钱的大活,那就是要撰写令痴汉们看了都要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的《大玉儿秘史》!

买断价两千两银子,字数将达到五十万字,折和二百五十字兑换一两银子,可谓是利润丰厚,而且完全免税。

吴伟业这些天都猫在家里当死肥宅,在写完既定的《奇葩镜花缘》之后,闲暇之余便潜心钻研关于书中的诸多人物关系和背景资料,以充实自己的大脑。

某太子认为由于这本书非常大气磅礴,尤其是女主角的情感故事异常曲折,所以定价应该可以达到一两银子。

首印一万册不成问题,也不用上税,所以利润应该有五千两银子左右,如果卖得好的话,就让吴伟业写第二部。

如果一年能多卖出一些的话,说不定身边这些人的开销就都能充抵了,还是这样的出版物最可爱,不用费什么事,就能赚点零花钱。

“诸位爱卿感觉此报纸如何呀?”

等众人看得差不多了,幺鸡才和颜悦色的发问,对于姑姑和姑父这些天来的工作成果,自己是非常认可的,已经达到心理预期,无须作出任何删改,可以大批量印刷了。

“臣以为此报既可将朝廷政令通达天下,又能广而告之重要消息,实乃跟古烁今第一读物,为不可多得之佳品,只需十钱便可购得,普通百姓都能消费得起,殿下此举甚为高超!”

薛国观别的不行,拍马屁这方面可是顶呱呱,而且机会把握地恰到好处。

换成是其他是,绝对会犹豫再三,先看看别人的态度,自己还要揣摩圣意才会开口。

可这报纸就明摆着是太子所创,交于驸马与公主来运作,情况再清楚不过。

所以首辅大人也就没有顾忌,采取先发制人的战术了。

作为将要成为皇亲国戚的准岳丈,可是要紧紧抱住女婿的鸡大腿。

“臣复议首辅所言,此报不大,却能包罗万象,价钱不贵,亦可覆盖万珉。殿下圣旨、朝廷政令、诸多知识、奇闻轶事均可一目了然,从百官到百姓,仅须翻看报纸,便知天下大事,乃是一件功在千秋之佳绩。自古以来,不曾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臣敬佩直至!”

作为次辅,吴甡的脑子比只会苟且钻营的薛国观好使得多,真论起拍马屁,次辅绝对不逊于首辅。

初次接触报纸这种创新型媒体,吴甡便被其丰富的内容与海量的信息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报纸比邸报涵盖的方面更广,受众也不可相提并论,版块分明,情节新奇,老少皆宜,不论是办公还是休闲,都是必备的佳品。

一般的大家大户的购买数量都会在十份起步,为了尽快看到自己所喜欢的内容,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管家这些人都会人手一份。

“臣复议首辅与次辅所言,此报一出,诸多诋毁朝廷、无视王法、煽动百姓的流言蜚语便可不攻自破,殿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意志愿景辐射天下,使得万民归心,海内臣服!”

洪承畴作为此番剿寇的两大统帅之一,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控制舆论。

《京师日报》看似平常,售价也不高,可就能起到这种震慑作用。

黎民百姓由于看不到邸报,对于朝廷的政令都要通过布告来知晓。

但布告也不是每天都发,而且版面有限,只能公告最重要的信息。

报纸就不同了,不但天天都会发行,而且信息量可谓惊人。

只要是非常重要的朝廷政令,在一份报纸里都会有所涉猎。

不那么重要的,也会在随后几天刊载出来。

只要你天天都买报纸,就不会错过一丝一毫。

有了报纸,百姓就不会再轻信旁人的谣言了。

因为报纸就是圣上的喉舌,等于是天子用报纸在告诉你诸多大事。

如果不愿意看这个也无所谓,还可以去看吴伟业瞎编的“故事会”嘛!

洪承畴之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其他人也相继跟进。

大家对报纸的态度基本相同,都会鼎力支持出版发行。

“既然如此,由于这期的内容很重要,除了京城之外,畿辅、顺天府、乃至辽东、山茜、山栋、北直隶等地都要发行,第一期便先印五万份吧,不够的话,再追加印刷。”

这一晚上能引出多少还不得而知,不过五万份都引出来的话,就能全部卖出去。

只花十钱就能买到内幕消息,这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超级划算的。

尤其是京营发动叛乱,加之大规模清理蛀虫,大家都想知道上面的意思。

“殿下英明!”

巩永固已经和城内的主要客栈、茶馆、酒楼等消费场所谈好了分销方案,每卖出一份报纸,就给他们一个铜钱,街头负责零售的报童也可享受这个待遇。

这也是从五钱售价提高到十钱的主要原因,而且如果销量节节攀升,广告商又很青睐,还可以大幅度增加版面,这样也不会轻易涨价了,因为已经事先留足了溢价空间了。

假如每期都能卖出五万份的话,那巩永固和公主老婆做梦都能笑抽了,卖得越多,充抵成本也就越容易,广告费都将变成纯利润,到了年底,两口子的分成将会达到不可告人的地步。

这下大臣们不但可以蹭饭,还蹭了一份免费的报纸,吃完抹嘴,都夹着报纸回家去了,好让家小们先睹为快。

等某太子来到坤宁宫给漂亮亲妈请安,正好赶上四位佳丽撤局,打到日落西山才肯罢休,主要是因为肩膀酸痛,实在是扛不住了,不然都得挑灯夜战不可。

对于报纸这横空出世的玩意,可是直接激发了美女们的热忱,除了周皇后,大家都想知道这些天外朝所发生的事情,可又不便打听,有了报纸就能一览无余了。

漂亮亲妈是知道报纸这事的,但第一次看到实物,还是显得爱不释手,每个版面都阅读地非常仔细,生怕遗漏了重要内容。

从今往后,后邸佳丽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睡觉、吃饭、打麻将、看报纸,开始向几百年后的同行们的日常生活靠拢了……

第201章: 市面反应

“卖报!卖报!《京师日报》!”

“天下大事!一报尽揽!”

第二天过了辰时二刻,内城主要街道上便出现了不少系着围裙的报童,围裙前面有个像袋鼠一样的大兜,里面都是沉甸甸的报纸,腰间的小兜则是专门用来收铜钱的。

报童其实都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几乎都是没爹没娘的主,平素就靠乞讨、偷盗来度日,巩永固遵照太子的指示,将上百名这样的小家伙收编过来。

先让医师给他们救治疮口,然后沐浴更衣,再教授他们一些吆喝售卖的技巧,培训两天就能上街贩售了,说起来也算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了,比在家里光烧香要强得多。

“甚么物件?”

“京师?”

“日……啥?”

过往的路人都对这些报童嘴里嚷嚷的内容非常好奇,他们手里扬着的好像是几张纸,说是要卖,可是什么东西还不太清楚。

“这位爷,《京师日报》十文钱一份!您来一份?”

一个报童见到对面的中年人穿着打扮很是讲究,一脸油光,好像比较钱,与之前老师所说的目标受众相差不大,便满脸陪笑的过去搭茬。

“十文钱?就几张纸?”

中年人见到报童手里的东西很薄,大概也就不到十页纸的样子,上面似乎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子,心里感觉有点不值这个价。

“爷,这您就误会了,《京师日报》上面印的可是圣旨,就冲圣旨,十文钱都是贱卖了!您不买一份?”

老师说过,咱这报纸的噱头就是圣旨,只要对方觉得贵,你就提圣旨准没错,所以报童别的没记住,就记住这个了,记住这个就好卖报。

“……这……好吧!切莫诓骗老子,不然有你好看!”

一听说上面印着圣旨,中年人就不敢用价钱来搪塞了,如果人家是奉旨卖报的话,自己不买就是抗旨不尊了。

眼下厂卫正在四处抓人,随处可见被押往三法司的嫌犯家眷,自己可千万不能触那个霉头,保不齐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敢!不敢!”

报童谦卑和善地接过铜钱,揣进自己兜里,做成一笔买卖就能赚到一文钱,看似不多,可只要卖出二十份报纸的话,让自己吃饱是毫无困难的,多卖一些的话,每天都能吃到肉呢。

对所有报童来说,初期卖报的目的就是为了天天吃肉,有了吃做为动力源泉,大家都鼓足了干劲儿,更何况报纸是新新事物,根本就不愁卖,带上街多少都能卖掉。

“嗯!”

中年人大模大样的接过报纸就无比认真的翻看起来,果不其然,印入眼帘的便是头版的圣旨,比姆指还大的两个加粗黑字让这位读者吓得差点原地跪下,这内容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圣旨的庐山真面目,绝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基本有身份有身价的士绅们也是如此,顶天见过官府张贴的告示而已。

别说亲手触摸到圣旨,就算是远远的瞧上那么一眼,心里都会激动到不要不要的了,以后见到亲戚朋友都有的吹了。

眼下的圣旨虽然被印在了报纸上,可那也是正二八经的圣旨,至少内容上绝对不会印错一个字。

中年人就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认真阅读起来,对于句子之间的标点符号还很是陌生,不过并不耽误阅读,而且好像有了这些东西来断句,阅读起来似乎更加方便了。

“哦……”

原来皇帝真像流言所说的那样去仙界了,现在是太子监国了,对于无比正规的官宣内容,中年人还是非常信服的,圣旨已经将来龙去脉说的很清楚了,他也就释然了。

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这十文钱买的还是非常实惠的,竟然可以让自己看到圣旨,确实花的物有所值。

“范兄?范兄?范兄???”

对于老友的招呼,中年人起初还没听见,还在全神贯注在报纸上,直至对方最后气得加大了嗓门,他才回过神来。

“哦哦,我当时谁,原来是冯兄啊!”

中年人合上报纸,与对面的老友打过招呼,不过关注的焦点还在手里的报纸上,所以施礼有些心不在焉。

“范兄手里所拿是何物?适才看得全情投入,在下招呼范兄都充耳不闻!”

他来晚了一步,等走到主街上的时候,报童刚好离去,所以就没赶上成为第一批读者的机会。

“此为《京师日报》!”

中年人这下可有了能够拿出来炫耀的资本了,甭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看过圣旨内容的人了,在朋友圈里都是翘楚了。

“哦?可否让在下一观?”

听到这名字,对方就很感兴趣,感觉从未听说过这物件,想立即拿过来看上一看,也好开开眼界。

“嘶……非在下吝啬,只是此报上印圣旨!范某断不敢借与他人阅览,若是冯兄有意,不妨到孩童那里买上一份,不贵,才十文钱而已。”

报纸可以借,不过上面有圣旨,那就不能随便借了,被厂卫们得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啊,回家就要把这份报纸供起来上香,这才算是礼数周到。

“这……也罢,不知范兄所说的孩童现在何处,在下也好买上一份!”

这人一听上面有圣旨,不禁大惊失色,心里强作镇定,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若真是如此的话,自己也好买上一份,当作是护身符也好。

“就在……哎?适才还在这里呢?怎么眨眼之间就……”

中年人觉得自己就看了一会儿,殊不知都过去五分钟了,报童早就走远了,不可能也陪客户在原地阅读,这时候人影都瞧不见了。

“卖报!卖报!《京师日报》!”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报童路过,由于与是刚刚接触宵禁的时间,所以街上的人还比较稀少,吆喝声在几十米开外都能听见。

凡是敢露头的都是这条街上的老人,平素早就跟负责巡逻的锦衣卫都混熟了,这些差役是不会贸然上来盘查他们的身份的。

街上卖早点的架上了摊子,伙计们开始拆下茶楼与酒馆的门板,打算开门迎客了,京营叛乱就那么一晚上,马上就被拍死了,对内城的商业影响并不太大。

“过来!某要买一份!”

姓冯的胖子都懒的走过去,戳在原地抻着脖子喊了一声,又举起手臂挥了挥,好让报童看见自己的位置。

“好嘞!”

听到有生意可做,报童立刻拍马赶到,这也算是自己没白吆喝,喊了一炷香的工夫,卖出去三份报纸。

“嗯,来两份!不,三份!”

考虑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中年人又打算追加采购数量。

“范兄,这是何意?”

他的朋友就很是不解,一个人看一份不是足够了么,买那么多有什么用。

“回家之后,某妻妾要看,儿子也要看,最好人手一份才算妥当!”

中年人有自己的逻辑,而且说起来也很是在理,应该每人一份圣旨才好。

“哦~!言之有理!给某来四份,不,五份,不,六……算了干脆来十份吧,家父与岳丈均要看!”

冯胖子听了对方的解释,稍加思索便认同起来,就卖一份回家,只怕家人为了看报,都会将报纸撕成几片。

“哎?这不是范兄和冯兄么?你们这是……”

这是从对面走来两人,都是这条街上的小老板,说是起来吃早点,其实大家早就约定每天早上互通有无,省得市面上有了风声,自己还蒙在鼓里。

对于商贾来说,世间什么都可以吃,只要能赚到足够的钱,连牛粪都能下咽,可唯独这亏是万万吃不得的,更不能连续吃,有了小道消息,就可以减少吃亏的几率。

“好好!在下也买上几份!”

等先一步卖报的两人解释完事之后,后来的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掏钱了,对他们来说,官府里没有可靠的内线,想获得来自朝廷的消息,最便宜的办法就是买报纸。

四个人先是各自回家,将报纸送到家中,然后才按照约定去酒楼吃早点,顺便探探风声,商议一番报纸上所印的内容。

“这是……”

他们刚迈过门槛,就见到正前方有数人在跪地磕头,跪拜的目标好像是张饭桌,真是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从来也没见过如此滑稽之举。

“施礼完毕!”

旁边还有伙计在喊话,跪拜的人这才起身抖擞衣袖,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落座开始吃饭。

冯胖子急忙招呼过来伙计,一问才知道,因为报纸上有圣旨,所以他们才认为要磕头,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都磕完头了,才敢正式营业。

酒楼里也是有报纸贩售,价格依然是十文钱,并没有加价,凡是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士,不管岁数几何,每人都会至少买一份,磕头也就不鲜见了。

于是由中年人带头,几个人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摆好印有圣旨的报纸,也跟着跪地磕头,有掌柜和伙计作为证人,旁人就没有闲话可说了。

“听说太子监国之后,商税要从三十税一变成三税一,不得了啊!”

“可不是嘛,翻了整整十倍啊!”

“还说呢!在下有个茶商朋友,因为偷逃税款,被责令补缴过往五十年的税费,人还被厂卫给扣了!”

“……之后如何?”

“前日其家眷与其他茶商家眷一并请愿,结果都被抓进去了,说是要发配到山栋挖矿!”

“呜呼哀哉~!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是再无容身之地了?”

“太子说要厂卫追查城内偷逃税款之商户!”

“怪不得城门紧闭,严令出入,门口还有大量士卒在仔细盘查!”

这些都是邻桌小声嘀咕的内容,被这桌的四个人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不是茶商,可也是商户,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届时都要面临补缴税款与去山栋挖矿的抉择。

话说回来,太子将商税翻了十倍,就等于在从商贾身上割肉了,纳税三成其实也是有了可图的,只不过大家不想将丰厚的利润让与朝廷。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在这个问题面前,很多商贾都无法做出正确选择。

这桌的四个人对此也是一筹莫展,一次缴纳数千两乃至上万两银子,真是非常不舍啊。

“找到了!在六版!是两成!两成啊!”

忽然远处的一桌叫喊起来,大家都顺着他的话音翻看起来,六版是关于税费的内容。

太子命令全国商贾都要缴纳两成税费,虽然还是远远高于原来的水准,可也比流言低了一成。

对各桌的商贾来说,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点补偿吧,两成税费起码比三成要好很多,这意味着商家对于所赚的利润还是能占大头的,只要成本不会高于六成便可。

与之对应的则是举报做假账之人将会得到被举报者一成的家产,对于这个激烈措施,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嘴却闭的死死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巡逻的厂卫,保不齐也有混进茶馆、酒楼里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听去,全家老小就不用等着补缴税款了,因为都被抄家灭门了。

“蝗虫营养丰富!”

“此虫竟然可食?”

“然也!某小时候吃过烤熟的,的确甚香!”

“兄台食后可感觉身躯有恙?”

“呃……貌似有恙!”

“哦?何处有恙?”

“似乎跳的比以前远了!”

“哈哈哈哈……”

朝廷政令,大家是决计不敢妄加评论的,不过说到吃蝗虫,那就无所顾忌了,可以集思广益,信口开河了。

开始是一桌在那插科打诨,追忆童年往事,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群人在开茶话会了,多数人吃过烤的,没几个人吃过油炸的。

对于太子责令一斤五钱的蝗虫收购方案,大家也是交头接耳,有的认为此为利国利民之举,有的则认为收购价定得偏高了。

看得快的家伙已经读完了“骑驴老者”所写的《奇葩镜花缘》,对于里面的主角要在一七天之内花光一万贯钱,也就是一万两银子的事情有很大分歧。

一撮人认为此事可以实现,另外的一撮则认为决计办不到,这主要是源于有前提条件的。

由于报纸是每日一期,所以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看下集,作者该如何自圆其说。

有的人更是跟掌柜的打过招呼,一定要为自己预留一份,连定金都事先付过了。

“……对着报纸磕头?”

探子们得到的消息传到东宫,幺鸡听到外面npc们的反应,顿感不明觉厉。

这要是因为上香供起来而引发了火灾,本宫可是不会给你家建一座新房子的。

第202章:年度订阅

刚开始,京城的百姓们对报纸这种新奇物件,心里都有些怀疑、犹豫,想先观望一番再做决定,有的人见到大声吆喝贩售的报童甚至会直接躲开,生怕这是厂卫新招的眼线。

只有寥寥数人敢于上去“吃螃蟹”,这些人也是《京师日报》的第一批顾客和读者,而且就后来事情的发展而言,顾客并不一定是读者,读者也并不一定是顾客。

开始买报纸的自然是识文断字的人,买来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能获得不少近些天的信息,尤其是上面印着圣旨,花十文钱就能买来,那真是太超值了。

西向城门紧闭,不得轻易进出,大家对此都是忧心忡忡,害怕祸从天降,等到大难临头再想出路便为时晚矣,所以市井上流传着各种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

不过由于版本过多,不少都自相矛盾,几乎都不足为信。这让士绅商贾们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头烂额,担心自己成为太子的下一批猎物。

只要还有门路的家伙,都会花数百乃至上千两银子从官吏的朋友那里来打探风声,不管消息真伪,买的就是一个自我安慰,不然都会夜不能寐。

打探过程中被诓骗了的土豪也为数不少,可当下局势如此瞬息万变,不花钱买消息便相当于坐以待毙,在家里等死了,没人会再吝惜钱财。

等到中午时分,由于第一批读者早已讨论完毕,在各自的土豪圈子里有了不小的反响,《京师日报》便开始产生口碑效应,街头的报纸直接卖到脱销。

首批上市的有五千份报纸,针对的目标受众是中上收入人群,每户买一份的话,数量已经不少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头版印的是圣旨,在目标受众被流言打动,意识到圣旨的好处之后,几乎每家都会买十份,二十分,乃至五十份,甚至一百份。

更有甚者声称此报便是针对百姓可用的“丹书铁券”,传到某太子耳朵里非震惊到石化,不可。

十文钱一份的“丹书铁券”……

这特么就算是批发价也没这么低啊?

胆敢降低皇家护身符的价格,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一些迫切希望保住全家性命的土豪,直接给几两银子,让家丁把报童所携带报纸悉数买下。

每个报童根据个人的身材体力差异,也就能携带五十至一百份报纸,列装了一个装有白开水的竹筒水壶和两块烧饼。

背后背着雨衣和斗笠,中午就在街头解决午饭,卖光了才会回到印刷厂领报纸,如果天色已晚就可以直接下班休息了。

但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就远远出乎了卖方的意料,到中午的时候,五千份报纸已经被哄抢完毕。

“甚么时候印好啊?”

“是啊!给个准话啊!”

“家主还在翘首期盼呢!”

“谁家不是啊?”

“这都半个时辰了……”

数百名家丁聚集在报馆门前此起彼伏地发着牢骚,如果不是大家只是嘴上嘟囔一番,附近负责维护秩序的锦衣卫就要当场将其拿下了。

报馆虽然不是官方衙门,只是名义在通政司注册了,实际是自负盈亏的私人媒体,不过由于创办者是永安公主与驸马爷,所以厂卫都会严加保护。

根据之前的夫妻分工,永安公主在自家府邸里负责数钱记账,驸马巩永固则要常驻报馆,来运营和指导日常工作。

眼下报馆只有一名主编和四名编辑,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负责圣旨和政令的,有负责奇闻轶事的,有负责科技解读的。

主编便是湖广巡抚方孔炤的儿子方以智,今天二十有八,与巩永固算是笔墨朋友,此番赴京赶考,便被驸马爷拉来做了主编。

由于家父就是巡抚,所以方以智对官场的黑暗是非常清楚的,但有父亲作为榜样,他还是立志打算步入仕途,以安一方百姓。

但巩永固也有自己的一番说辞,今年殿试不同往年,若是他不懂其中奥妙,难免会名落孙山,不如在报馆盘踞一年,等掌握了相关门道,明年殿试必定会一鸣惊人。

方以智年少时随父亲游历多地,又饱读海内书籍,自认为有些才学,但架不住驸马爷的一再劝说,而且巩永固对其还透露了一个绝密消息。

翰林院与国子监的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妄图在今年殿试上徇私舞弊,所以他最好不要参加,否则不但不能金榜题名,反而会连累到令尊。

方以智思前想后,最终只得忍痛割爱,打算先在京城暂居一年,看看今年殿试的题目再说,不过在报馆当主编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驸马爷一次性支付给他六百两的年薪,而且管吃管住,就住在自家府邸,主要是害怕做到半道撂挑子,忽然不干了,那他还得重新找人。

对于这份新工作,方以智也没有让重金聘请他的好友失望,每份文章都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进行审核,连太子引子仙界的标点符号都是从头来学。

方以智也对报纸这种新鲜事物抱以极大的热忱,内容包罗万象,渠道通达万珉,从此之后,贪官污吏在不敢巧立名目,确系为一款普惠百姓之佳品。

太子监国之后发布和实施的诸多举措,方以智是十分赞同的,与他实现筹谋好的部分愿景算是不谋而合,所以在报馆做主编不光有成就感,还隐约显现出一丝使命感和责任感。

对于成立科学院,招收相关人员的事情,由于涉及诸多西方科技,他也是非常感兴趣,经过太子的许诺,今后可以对其特批,进行调职,在科学院为其找一个合适的差事。

通过与驸马爷多次的沟通,以及晚上夜深人静的沉思,方以智发现自己似乎更适合编辑或科研工作,要么以正视听,要么福祉百姓,对于乌烟瘴气的官场倒是不那么上心了。

“静一静!此地乃是报馆,不是印刷之地!”

一个门卫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得出言安抚众人。

“我等非要执意叨扰,只是奉家主之命前来买报,不然实在无法交差啊!”

“是啊!是啊!”

“皆是如此!”

门卫的一席话不但没起作用,反而激发起了众人的埋怨。

他们不敢闹事,也不想闹事,可买不到报纸的话,回去还要被主人一顿痛骂。

大家的主人们都在翘首期盼十文钱一份的“丹书铁券”呢!

趁着这个百年不遇的天赐良机,好拼命囤积……

巩永固与方以智都听见了外面的嘈杂声,驸马爷一看报头便知道了问题所在。

报纸有名称、时间、日期、版数、主办方、创办人、主编,甚至连标点符号的解释都有了,报馆的位置也刊登在上面了,唯独没有印刷厂所在地,这就让买报的人都涌向了报馆。

但这里并不能印出成品报纸,大家就堵在门口到天黑也是无济于事的,巩永固便吩咐门卫将印刷厂的位置告诉大家,让他们去印刷厂等候。

即便如此,也要优先报童,不会让印刷厂自行贩售,根据某太子的最高指示,每个环节必须各司其职才行。

报童是报馆的人力资源也是流通渠道,即便有的酒楼茶馆关门歇业了,只要报童还在,就不会出现没有销售点或者重建销售网络的问题。

如果出现瓢泼大雨不能在街头贩售的天气,报童还可以跟着送报纸的马车,充当搬运工,向各个固定网点运送报纸。

这些半大孩子今后除了卖报,还可以卖些烟草和其他商品,将他们部署在京城大街小巷,便是一张不错的情报网,运作成本非常低廉。

“从现在开始,接受各家之年度订阅!”

从里面出来一位编辑和一位账房先生,身边跟着两位伙计,当众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敢问何为年度……订阅?”

好消息把家丁们弄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出好处,都是面面相觑。

“便是在此向报馆缴纳一年的报纸费用,不论风霜雨雪,报馆均会派人送报上门,无须排队等候,也无须担心报纸卖光买不到!”

巩永固本来没打算直接上套索,不过见到销售形势一片大好,便想起了某太子的计策,似乎可以试上一试。

“此事还须小人禀报与家主!”

一份十文钱倒是不多,可天天都买的话,全年下来便是三四两银子,决计不少了,若是银子继续贬值,上五两也说不定。

来的大部分都是家丁,根本就没有拍板的权力,都要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人,等到同意之后才能回来订阅。

“让开!让开!某来订阅~!”

人群里面当然也有说了算的小土豪,兜里有钱,便气势甚大,出于炫富的心态,走起路来好像跟螃蟹一样。

“敢问这位仁兄,一份报纸若是定一年,是何费用?”

先得问清楚价码,然后对照兜里的银子,再想如何下订。

“乃是三两六钱银子!”

对于同意成为年度订阅的忠实客户,就可以享受零抹去的待遇了,报馆还会自行承担银子贬值的耗费。

“那就订五份好了,来,给这位先生二十两银子,是由报馆每日都送报上门吧?”

花钱是次要的,土豪最看中的是送报上门这个服务。

既然花同样的钱,与其派家仆出门去买,莫不如等着人家送上门来。

这多方便啊,还省去了买不到的烦恼,天天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大事,多舒坦啊。

“您说的正是,这是找您的二两银子,此为凭据,还须您签字按手印,以便核对!”

凭据一式三份,报馆留一份,驸马爷的府邸存一份,客户自持一份。

“……好!”

由于报馆是驸马爷所创,诚信度非同凡响,这只土豪便毫不犹豫了。

“您可遣家丁前去印刷厂领取今日五份报纸,或在府上静候报童送报上门!”

这位编辑特意开具了一份凭据,可以专门用来领取今日订阅的报纸。

土豪要是太懒,就将凭据交给报童,让报童送报上门就行了。

这种事,报童是最愿意干的,因为不用吆喝就能落袋五文钱。

“甚善~!多谢~!”

土豪顿时秒懂了,报纸说是卖完了,其实根本就还有一部分在惜售。

这些报纸就是给订阅的顾客准备的,只要交钱订阅,立刻就能领取报纸。

不过生意嘛,都能理解,各行各家多多少少都有这种事,司空见惯。

有了第一只“螃蟹”登场亮相,人从里余下的“螃蟹们”便按耐不住了。

纷纷上去主动掏钱,今天都这番模样了,明天能不能买到都是回事了。

此事一处,不出半个小时,报馆门前便排起了一字长龙,全都是闻风而来的各种土豪的家丁们。

他们各自的主人则在轿子或者马车里侯着,等拍到自己了,家丁在禀报,正主再前去签字按手印。

对于年度订阅顾客,可以每天都能领取现货,但是却不能继续囤积廉价的“丹书铁券了”。

由于印刷厂产能有限,加班加点,一天一夜撑死也就能一万份,还要给留下一部分零售给普通百姓,所以每家土豪最多只能订阅十份报纸。

说是每家而不是每位,是因为有的客户企图采取用多位家人排队的方式来增加囤积量,结果被其他客户当场识破。

还想多买的话,就只能让家丁们早上在街头守候报童,或者在茶馆或酒楼等着。

有不服规矩的土豪还想炸刺,没等正式发作,便被身边的一群土豪给喷死了。

报纸都让你买去了,大家还买个屁,收拾的便是你这样有眼无珠的憨货。

对于狂喷,报馆的门卫与锦衣卫都是不管的,只要别当众围殴就行。

当着差爷的面,土豪们是不敢讨论朝廷政令的,于是油炸蝗虫与《奇葩镜花缘》就成了他们讨论的主要话题。

说到吃,众人都是不差钱的主,一个个便立刻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关于蝈蝈、蛐蛐还是蝗虫在炸过之后更美味,众说纷纭,土豪们都合计回家去挨个品尝一番。

外形倒是狰狞丑陋,不过真要是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美味,自然不能错过。

至于那个打赌的郝健,大家认为有了诸多前提条件,花光一万两银子是很难实现的。

所以只要第二期报纸送来,自己必须第一时间看到。

以后白天就再也不会无所事事了,看完报纸就出去找好友讨论一番,这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第216章:保定总督

“臣杨文岳,叩见太子殿下,祝……”

“免礼!平身!赐座!本宫总算把爱卿给盼来了,真是久旱逢甘霖呀,可喜可贺~!”

左膀右臂前脚刚走没多长时间,杨文岳就带着他的保定兵抵达京城了。

这位保定总督接到王朴抗旨不尊的圣旨之后,便布置了周遭事宜之后,亲率主力北上。

对于太子为何遣他前去平叛,原因也很简单。

由于消息闭塞,杨文岳本能地认为孙传庭尚在狱中,洪承畴远在山海关。

太子监国无人可用,便只得命他出兵平叛了,这便很好理解了。

双方落座之后,幺鸡关切地问道:“杨爱卿所部兵力如何?保定又由何人镇守?”

别告诉老子保定的兵力都被你给抽干了,现在变成了一座空城。

杨文岳立即拱手施礼,恭敬地答复道:“启禀殿下,臣率副将张德昌及杨德政两部供六千人马前来奉旨讨贼,保定总兵钱中选率部四千余人镇守城池!”

如果将麾下人马全都带来,那么保定势必朝不保夕。

留下一半倒是妥当,可这样安排的话,讨伐王朴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

作为边塞重镇,大同城池自然固若金汤,绝非轻易可下。

用六千人马去攻打大同,杨文岳心里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在己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一味强攻,只恐不能力敌。

太子方才黄口,尚且年幼,涉世未深,更不谙阵战之道。

是否给予援兵杨文岳已不指望,仅仅希望太子不要限定攻克期限便好。

幺鸡听出了老杨头话语间的局促之意,该准备早就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总兵刘光祚部约六千两百人,总兵李辅明部尚有六千四百余人,总兵高杰部所辖三千七百余人,副将虎大威部含一千八百余人,参将贺赞部约五百人。总计一万九千左右,接归爱卿调遣。所须饷银与粮草业已准备就绪。只是兵器弹药尚待补充,本宫已命各厂连夜赶制,力争在七天之内造出本次讨伐所需数量。”

自己给老杨头准备了两万人,他自己带来六千,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了,如果不够还可以将蓟镇总兵猛如虎所部调过去。

大同东北的阳和还有副总兵姜瑄镇守,也可以命其率部南下,与杨文岳一道讨伐王朴。

姜瑄距离王朴很近,但不大可能与其同流合污,因为姜瑄的两个哥哥姜让与姜镶都是大明的高级将领。

没有足够的好处,姜瑄自然不会跟着王朴厮混,他那俩哥哥知道了,得把他的狗腿活活打折不可。

姜镶就是玩“大同反正”的那位,趁着多铎挂了尔衮生病的工夫来了个反攻倒算,却被阿济格率部围困数月,最后被守将杨振威反杀。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杨文岳闻言大感欣慰,太子如此帮衬自己,何愁逆贼王朴不灭啊。

“殿下英明,臣感激肺腑,定会率军攻克大同,诛杀王朴!”

若是人马、兵器、粮饷都能逐一就位,那此次出征当是不难,杨文岳并没把偷奸耍滑的王朴放在眼里。

如今朝廷里能征善战的将帅就那么几位,王朴显然不在其列,倘若抗旨不尊便能高枕无忧,那大家便均可如此行事了。

“殿下,臣还有一事,不知……”

既然朝廷在用人之际,那就可以酌情将能够领兵打仗的栋梁之材从诏狱里面释放了,至少杨文岳是这么认为的。

“但说无妨!”

某太子还想听听这位总督的高见,别是纸上谈兵就行了。

“臣斗胆恳请殿下特赦孙传庭!”

对于孙传庭的遭遇,杨文岳是十分同情的,也非常鄙夷同姓的本家死胖子杨嗣昌的所作所为。

“爱卿还不曾知晓吧?作恶多端的杨嗣昌已于昨日伏法,孙传庭在本宫监国时便已释放,现领秦军西归。不过爱卿不是外人,本宫亦可向爱卿透露一个最高机密。此机密现仅有孙传庭与洪承畴知晓而已,爱卿切勿外传,以免走路风声!”

人都有好奇心,每个人都想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臣万死不敢向旁人透露分毫!”

既然是机密,杨文岳当然知道要保密,一旦说走了嘴,自己便要吃苦头了。

“本宫通过线人得知盘踞于湖广西北部的流寇乃是假意投诚,在五月初便会复叛。故命孙传庭与洪承畴兵分两路,调集十余万大军,从陕茜与河楠两地对其进行围剿,采取先发制人,分进合击之战术,力争一举荡平其主力,再徐徐剿灭其余孽,彻底剪除后患,以全力对付东虏祸患!”

目前只要“左膀右臂”不主动告知各自的下属实情,整个计划便仍旧处于保密状态。

“包粽子”是今年朝廷的重中之重,属于头等大事,一切事情都要为剿寇让路。

让张献忠在湖广地区东山再起,李自成再窜入河楠趁火打劫,革左五营从大别山东进江南,那大明的末日也就快来临了。

这个祸害的源头就是“大粽子”,只要将其势头挫败,李自成就折腾不起来,革左五营仍然要龟缩在山里当土匪。

“……殿下英明,臣定不敢透露此事!”

除了称道之外,杨文岳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既然太子说有线报,那必然来自锦衣卫,或许还真抓住了流寇的把柄。

对付即将复叛的流寇必须如此这般,否则真要让其在湖广地区攻城略地,壮大声势,后果必将不可设想,朝廷更是会无力慎压。

将此事交代给孙传庭与洪承畴办理倒是妥善,自己率部北上对付王朴,比较起来就容易多了。

剿寇之事计划得较为周密,幺鸡对“左膀右臂”也非常放心,便回归正题:“本宫唤爱卿前来,并非因为王朴,在本宫看来,大同城一战可下!爱卿平叛之后,便调任宣大总督,镇抚该地。山茜北部的情况很复杂,不仅仅是军事,而且掺杂着商业上的苟且之事。”

王朴就是个跳梁小丑,皇太鸡不出兵来救你,你再不跑路,就等着被杨文岳包饺子吧。

想要硬钢,你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光人多有个屁用。

“敬请殿下为臣解惑,臣洗耳恭听!”

太子既然知道千里之外湖广所发生的事情,那么知道陕茜的情况也就顺理成章了。

山茜这里有什么不问人知的奥妙,杨文岳自知要多加留神,以免遭到他人的暗算。

“山茜商人将粮食、茶叶乃至铁器贩卖给东虏,此行径已持续数十年,边关守将也有参与。不论是在大同还是宣府,情况都差不太多。本宫若是收紧他们脖子上的绞索,这些蛀虫势必将会上窜下跳,寻求帮助。届时爱卿只须按兵不动即可,本宫自会遣人前去解决,一劳永逸!”

后世还有人为晋商洗地,认为只是把粮食卖给辫子,又没给辫子带路,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贸易,属于利益驱动,根本就算不上汉奸!

这不是一个两个人,在某乎上,可以看见整楼整楼的为晋商洗地,这都是晋商家里养的狗,还是他们生出来的狗雑种???

照此逻辑,把粮食卖给鬼子,等他们吃饱喝足再去烧杀抢掠,这样的商人也应该算不上汉奸,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贸易了,也于利益驱动!

哪怕你家底再厚实,也不敢拍胸脯说:老子祖上就是把粮食卖给鬼子,那就是商业往来!谁敢说我家是汉奸,那就是脑子进海水了!

有人敢说这话么???

肯定有人不服气,说什么有钱不赚是龟蛋,做这种生意无可厚非。

晋商讲究的是诚信,至于什么气节、品德之类的都可以抛之脑后。

在他们心里,晋商做生意的对象不分好坏,只有穷富之分。

那么照此判断,每一个晋商都该死,杀其全家,取其家财,不是理所应当么?

反正对付晋商,也不用顾及道德底线,因为人家都不在乎这个。

晋商认为所谓的气节一钱不值,可以赚辫子手里带血的银子。

你还在乎什么呢?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剩,才算是对得起他们呢!

不不不,本宫可没说晋商是汉奸,杀他们只是商业往来,这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说法应该非常符合洗地狗腿子的逻辑吧?

这下应该没人反对了吧?

毕竟本宫没有伤害到晋商们的大客户,应该非常符合商业规则!

本宫做生意的对象也不分好坏,也只有穷富之分!

这个套路很晋商嘛!

绝对算不上无耻!

这就是在正常不过的商业贸易而已!

你想想,本宫把生意交给锦衣卫,锦衣卫去找目标取钱,这生意就算做成了!

至于目标是否同意,那并不重要,因为这生意是本宫与锦衣卫之间的事情,与目标无关!

目标只负责把自己的狗命和银子都献出来就行了,否则锦衣卫管杀不管埋!

呜呼呀~!

用晋商的办法来做生意,这生意做得真是容易多了!

无须估计气节、品德,只要诚心就足够了!

说取你们的狗命,本宫一定言出必行!

相信广大晋商以及数百年之后的狗腿子都会对本宫感激涕零的!

本宫用晋商的办法来做生意,这下还有人反对么???

这么看起来,日进斗金不是梦啊~!

赚钱又解气,偶耶~!

“殿下英明!臣定奉命行事!”

对于晋商的那点勾当,杨文岳也早有耳闻,只是连陛下都不管,他们做臣子的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如今太子打算将晋商一网打尽,杨文岳自然是支持的,宣大两府没了晋商活动,势必会安稳不少。

至于那些与晋商勾结的将领,即使没有被直接牵连出来,锦衣卫也会慢慢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都得跪地求饶。

“他们能束手就擒,那便再好不过,如若狗急跳墙,勾结边将一同叛乱,届时还须爱卿出兵支援!”

晋商也养着不少家丁,可面对如狼似虎的厂卫,他们就上不得台面了。

有了没良心炮助阵,只需一个回合,藩子们便可将其杀得丢盔卸甲,屁股尿流。

除非有被收买的边关将领会在这时候伸出援手,那就要看杨文岳的本事了。

“殿下勿忧,不论何人胆敢谋反,臣定将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既然自己即将赴任宣大总督一职,而不是打完仗就回来,那么杨文岳就打算趁势彻底整饬一番宣大两府,免得在东虏将至时再生祸乱。

新任总督也想到如果山茜商人被诛杀干净,那么势必会缴获大笔银两,便可解朝廷的燃眉之急了,宣大作为要地,饷银自然不会再拖欠了。

只要不再欠饷,让将士们都领到银子,稳住宣大也就不那么困难了,待孙传庭与洪承畴剿灭流寇,关内战乱便能彻底平息了。

这样一来,君臣二人心里都把晋商当成肥猪来对待。

先派人过去,把猪都宰了,再商量如何分配猪肉……

“本宫还将提供给爱卿两百余门新式火炮,用于攻克大同之用,已命虎大威所部进行学习,待出征之时便可悉数携带。”

“左膀右臂”带走了四百多门迫击炮,剩下的部分就可以留给杨文岳了,再生产出来的变能开始批量装备勇卫营和东宫卫队。

除了先前的“半自行火炮”版本之外,战车厂最近又研发了一款直射型。

即在车头安装一块铁制挡板,在发射时抽离,装填时合拢,专门用以消灭骑兵与步兵。

这个版本就真的有点像后来的自行火炮或者坦克歼击车了,除了车体依然不那么坚固。

用天启坦克的车体倒是不错,可那样的话,成本也必将直线窜升。

所以还是继续采用廉价车体比较靠谱,因为所有安装了迫击炮的战车都是低档货。

“臣代全军将士多谢殿下后恩!”

杨文岳刚说完,就瞧见太监抬进来一个铁桶。

被太子一指这便是新式火炮,顿时傻了眼,跟“左膀右臂”之前的模样如出一辙。

“此炮虽其貌不扬,却威力甚大,若不是这般,本宫也不会下令大量制造了!”

打流寇是野战,打王朴是攻城,正好可以测试迫击炮的相关性能。

经过实战检验,便能总结经验教训,更高的改进武器,造出更好的型号。

火炮是这般模样,若是银两与兵丁亦是如此,那该当如何是好呀?

之前的种种利好,在看过新式火炮之后,仿佛都变成了海市蜃楼般的假象。

杨文岳打心里不想承认这是火铳,可在太子面前,也只能低头认了。

幺鸡知道他心里所想,便笑着说:“虎大威所部每日都在城外襙练,爱卿若是仍有疑虑,大可出城一观,本宫自然不会用铁桶冒充火炮来诓骗爱卿的!”

第217章:踏破铁鞋

“大哥,这都第八天了,弟兄们把骆养性在城外的院落皆已搜遍,还是一无所获!”

高一月骑在马上不无泄气的说,这次出来寻觅前指挥使大人,他们就带了五天的干粮。

要不是路上又买了一些,早就支撑不下去了,野外少有饭馆客栈,多半都是风餐露宿。

大家早没有了刚出来时的那股精气神,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的风景。

但没有一个人敢提回城复命的事情,因为骆养性抓不到,他们就无法向王世德交代。

王世德给了陆尚一百两黄金,指使其要暗杀骆养性,不过由于目标提前出城以及随后发生的京营兵变,这事便被耽搁了。

可后来陆尚也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东厂督公方正化,这下就更不敢轻易拒绝了。

既然出来,不拿到点有利于自己的物件,就无颜回去,更容易丢掉性命。

“……再碰碰运气吧!”

陆尚只得咬牙坚持,他们队伍虽有八十余人,可一多半是东厂的人,空手回去,那便是无能了,后果可想而知。

他心里的底线是十天,如果超出这个时间还是没有摸到骆养性的边,真就是自己该着倒霉了,但老娘尚在城里,不到最后,绝不能放弃。

由于这次出来所统领的部属众多,购买食物所耗甚大,陆尚连王世德给他的一百两金子的定金都花了一部分。

倘若这次无功而返,猎物没逮到,金子又无法悉数归还,上面怪罪下来,他也只能以命相抵了。

这次没有完成上边交代下来的任务,即便没有被治罪,今后的仕途也就被废掉了,已经不可能获得晋升的机会了。

沈浪则在后面与东厂带队的头目刘家续并骑而行,之前办差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交,虽然不深,可多少也能派上些许用场。

只要锦衣卫不提回城之事,他们东厂的人是绝对不会开口的,锦衣卫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站住!作甚的?”

“……流~珉!”

走在最前面的藩子碰见三个过路的家伙,三人皆是头发蓬乱,面相凄惨,衣着破败,由于多日不洗澡,身上还有些让人感到恶心的一股馊味。

“先前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没……没见过!”

三个人面对骑在马上厉声喝问的锦衣卫,皆流露出畏惧的神色,手按刀柄的众人也就放心下来,面前的这仨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罢了!”

高一月也没心情浪费时间,直接让手下放过这些人,都混成这副模样了,也没必要刻意为难他们了。

仨人就站在路边,一声不吭地打算目送锦衣卫的马队从身边慢慢离开。

沈浪在路过他们的时候也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眼神掠过为首的那个家伙的眼睛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抹好似奸猾的亮光。

“且慢!”

这是流珉决然不会有的,感觉敏锐的沈浪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随即勒住缰绳,让坐骑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手按腰刀,径直走了过去。

“尔等是流珉,老家是哪里的?”

处于锦衣卫的本能与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沈浪认为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不会是什么流珉,一定另有隐情。

“禀官爷,小的老家宣府,只因家里遭了灾,交不上税费,只得流离失所!”

带头的家伙异常客气地回禀,说话语气很是讨好,脸上还带着一抹傻笑。

“老家是宣府哪里?”

沈浪仍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身后的四个属下也翻身下马,神情警惕地走了过来。

“禀官爷,小的是宣府长安所的!”

为首的家伙面不改色,神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完全不像是刻意编造出来的。

“哦~!那里的东边不是清水河嘛!”

沈浪办差的时候也去过长安所,对那边的地理多少也了解一些。

“是是是,官爷说的甚对!”

对方急忙附和起来,只要不说错话便万事大吉了。

“是个屁!说!你们到底是作甚的?说错一个字,就是死!”

话音刚落,沈浪便抽出锋利的雁翎刀直接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逼问。

“官爷,俺真是流珉啊~!”

对方也不反抗,而是下定决心继续狡辩。

就自己这副模样,不说是流珉也会被旁人视为流珉的。

“哼哼,流珉?你这手以前握过刀吧?”

沈浪薅其对方的右手,翻过手掌一看手茧的部位就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了。

往上一捋,大臂竟然粗到用手掌都抓不过来的地步,此人绝非是耕地种田之辈。

“官爷误会了,俺是种地的,去岁总是不下雨,地旱得要命,没法耕种,这才当了流珉!”

对方依然不愿意承认沈浪的判断,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

沈浪狞笑一下,为其点破伪装的错误:“若你老家真是长安所,便应知晓清水河在长安所的南边,还想继续狡辩么?”

身后的四个藩子也没有光看热闹,见到对方在可以隐瞒身份,便全部抽出了雁翎刀。

与此同时,陆尚、高一月等人也围拢过来,打算一探究竟。

“……官爷饶命!”

为首的家伙跪倒在地,身后的两个跟班见状不妙,也随之下跪求饶起来。

“能不能饶命就看尔等可愿意说真话了,是否属实,带回去之后,自有人来鉴别,倘若一味隐瞒,某可保证令尔等活不过今日!”

沈浪还猜不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不过落得这副模样,也是够凄惨的了,心里顿感有些好笑。

“……官爷,我等是……”

“快说!休要迟疑!”

“京营士卒!”

“……”

为首的健壮家伙便是大马勺,身后两个则是张破嘴与杨大树,二麻子与三不会都死在了城里,他们趁着乱战的时候,连夜逃了出来,这才捡了条命,否则都会被某太子下令射杀掉。

由于身上所带的干粮不多,跑路的时候又要面对层出不穷的秦军骑兵,所幸便扔了兵刃,找户人家买了几件破衣服换上,摇身一变成了流珉,这样就安全多了。

他们三个一路上都是这么蒙混过关的,直到碰见了不走运的陆尚一伙,才算是撞到了南墙,这下再也骗不过去了,只得交代了,不然被带到京城,最后还是要露出破绽。

大马勺将自己的遭遇简短接说,将造反的黑锅直接甩给上面的将领,他们跟很多京营的士卒一样,只是被欺君犯上的将领们蛊惑卖命而已。

“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京营士卒参加叛乱固然可恨,不过沈浪的目标却是骆养性,这三个人带回去交给上司便可。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前见过一伙人,急匆匆地向南赶路,就在上面那个岔路口!”

大马勺等人倒是见过,也是目送他们离开。

“为何适才不说?”

沈浪听了不禁气恼,这帮混帐真是奸猾无比。

“官爷若是追不到,小的就是诓骗了!”

大马勺也有自己的考虑,眼下逃命要紧,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队人没有识破尔等身份?”

沈浪仍然心存疑虑,还要问个明白。

“小的趴在路边藏了起来!”

要不是此地四处开阔,来不及躲藏,大马勺也想这么躲过去。

“此队人衣着如何?”

陆尚最关心这个,若是官军便算了,要是对方乔装打扮,那便可以追寻一番。

“皆是……锦衣卫!”

大马勺心里也很是奇怪,这么多锦衣卫出城来干嘛。

“莫要信口开河!”

陆尚厉声警告,这种事可不能说错一点。

“小的不敢,距离甚近,决计不会看错!”

那身行头,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警惕三分,敬而远之,生怕惹上麻烦。

“去往甚么方向?”

“沿路向南!”

“带上他们,上马快追!”

在与东厂带队的刘家续耳语了一番,东厂虽然人手众多,可眼下的重点是京城,能够出城搜寻骆养性的人马只是一小撮而已。

商议过后,陆尚便有了七分把握,这队人肯定是骆养性的手下,前指挥使大人是否在内,尚不得而知,但只要追上目标,便可得知一二。

这次出来没有携带多余的马匹可供三人骑乘,陆尚便留下九人,让三人骑马搭乘三个嫌犯,另外六人负责在旁看管,其余七十余人则迅速追赶猎物。

顺着三个流珉所指的方向跑了几里路,最前方的藩子发现了一队马蹄印,倒是与之前得到的情报颇为符合。

虽然没看到半点人影,可毕竟已经有了盼头,大家的精神也为之一振,陆尚带队跑了一个多时辰,又询问了几位过路人,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

等以为追上了猎物之际,陆尚却陡然发现一队官军,对方可不是冒名顶替队伍,而是奉旨北上,来自保定的杨文岳大军的前锋部曲。

众人颇为泄气,不过对方倒是见过一队锦衣卫,刚走不远,距此大概也就三五里路而已。

事已至此,陆尚只得压上自己的全部运气,不论对方身份如何,都要死追到底了。

“大哥,那黄口小儿有何可惧?早知如此,当初莫不如与京营合兵一处,现在已然攻下皇城了!”

在一处周边罕有人烟的山坡后,骆养德正在埋怨自家大哥,倘若前些天不是犹如丧家之犬出城奔逃,与京营将领一起清君侧,此时他们兄弟依然会风光无限。

现在可倒好,北上出关已不可能,只得南下寻求乘船出海,真是可惜了那些多年积攒起来的金银珠宝了,全都便宜混帐太子了。

“休要聒噪!”

最近很是不顺,使得正在闭目养神的骆养性心里更加烦闷,原本他的第一选择是从长城出关,却不料神枢营从他们背后撵了上来,后面跟着大股的勇卫营骑兵。

他们一伙人势单力孤,只得暂避锋芒,害怕被发现,便折返向南,寻求从天金出海,等抵达大清,投靠皇太鸡,便可以活命了。

虽然没了价值数十万两的家财,可经营锦衣卫多年的骆养性也有份重量颇丰的见面礼,那便是蓟辽边塞的布防图。

用这个来讨皇太鸡的欢心或许正对路,若是新大腿早已有了,他还可以启用安插在京城的诸多眼线,为大清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

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来看,京营兵变已然是失败了,那他们也就再也无法回去了,眼下只得下定决心,前往大清,争取能够在皇太鸡帐下效力。

“大哥,有马蹄声!”

四弟骆养心觉察到有些不对,便俯身趴在地上侧耳倾听,果然身后有追兵上来,人数还不少,急忙向骆养性禀报。

“弟兄们,抄家伙!”

骆养德不想做丧家之犬,适才又被大哥训斥,怒火无处发泄,若是真有不开眼的家伙找自己的麻烦,那就让这伙人通通脑袋搬家。

队伍里虽有女眷,可骆家圈养的善战家丁不下百人,皆是好恶斗狠之徒,个个手持兵刃,只须骆养性一声令下,便可为其杀出一条血路。

在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藏身之处的时候,骆养性还是打算以静制动,免得打草惊蛇,即便对方真的杀奔过来,也能让手下在两边埋伏,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骆养性一使眼色,亲系便了然于胸,骆养德带着五妹夫张续峦与六妹夫刘全善负责正面,老三骆养修与老四骆养心分别埋伏在左右。

十几个亲系仆从保护在后面观战的骆养性,待前面尘埃落定,便可全身而退。

“骆大人,可让在下好找啊~!事已至此,还不愿意现身?”

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底气十足地宏声向这边喊话,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没有骆养性的命令,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擅自搭话,以免曝露。

“骆大人不辞而别,太子殿下十分想见骆大人一面,不知骆大人可否愿意返回京城?”

若不是骆养性心里有鬼,便不会做出这样暗自出逃的事情,不管何人来规劝,骆养性都不打算回去了,对他来说,前往辽东追随皇太鸡才是正途。

“对面的好汉听着,这边出价一千两黄金,请好汉让开一条路如何?可值上万两银子啊!”

能不打就尽量不打,骆养性可不想最后剩下孤家寡人跑到海边找船去。

第218章:狗急跳墙

“骆大人出手阔绰,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呀!”

若是换作旁人,或者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开出这种条件,或许可以成交,但眼下却不容许陆尚答应下来,一同前来的东厂头目刘家续也不会同意。

陆尚不能保证刘家续肯定会被骆养性收买,而后者也不敢保证队伍里没有方正化事先安插好的亲信,一旦回去如实上报,两人私放目标,那在顷刻间便会人头落地。

适才遇到保定总督所率的前部先锋人马,刘家续便遣人携带太子谕令前去找杨文岳搬兵,光凭他们手里这点人,莫说抓获骆养性,就是连衣服的边都很难碰到。

东厂人手不少,可要以镇抚城内为主,拍到城外搜寻的人马只有八队,从八个方向往外辐射,每队不过四五十人,总计不过四百余人而已。

陆尚与刘家续都无法猜到杨文岳是否可以派兵前来相助,但即使对方按兵不动,他们也要使出浑身解数,不能让猎物从己方眼皮底下逃走。

这里是位于主道旁边的一条岔路的“几”型山坳里,刚好能让百余人马躲藏其中,不过顺着马蹄的印迹,还是让陆尚等着追踪到了骆养性暂时的休憩之处。

“大哥,如何行事?”

沈浪与高一月都在等候陆尚的命令,只要他下定决心,不论对方尚有多少人,他们兄弟都会率人冲杀上去。

“先不急,咱们人少,无法合围他们,待日落之前援兵还不来,再让弟兄们动手!”

就眼前这点人,光是正面冲锋都不一定能撼动对方,从两翼包抄的话,对方也会早有防备,说不定还会中了埋伏。

莫不如一边看着猎物,一边静候佳音,如果能借来两三百官军骑兵,那就如虎添翼了,骆养性也插翅难逃了。

对方背后是山坡,若是想要翻山逃跑,不引人注意便要放弃马匹,这里距离海边尚远,骆养性想乘船出海,应该还不会轻易弃马步行。

陆尚带来的人手都在距离目标不足百米的位置埋伏下来,呈弧形将对方围困起来,但由于己方兵力不占优势,也就放弃了先发制人的打算。

“对面的好汉给个话,这千两黄金,要是不要?”

六妹夫刘全善在扯着脖子喊话,看得旁边的骆养德快要等不及了,若不是大哥下令后发制人,他便要率人杀出去了。

“千两黄金可不是嘴上说说!”

既然是逗咳嗽,那陆尚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只要好汉答应让开一条路,莫要暗箭伤人,这边绝不诓骗!”

刘全善说的也不是假话,骆养性真的让人准备了如此多的黄金作为买路财。

如果人都在这里断气了,那多少黄金都不可能被带走,还不如直接砸钱买条活路。

一千两黄金,在普天之下除了皇家、富商、豪绅这几种人之外,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拿去均分了,每人也能得到不少。若是对方真的心动继而答应了,那骆养性便是得偿所愿了。

“我们要先看到金子!”

陆尚对黄金没多大兴趣,更不会掉进对方布置好的陷阱里,但为了拖延时间,也要就坡下驴。

“大哥,该当如何?”

刘全善急忙跑到后面去请示骆养性,外面的追兵见钱眼开就好办了。

“先给他五百两,另一半待我等走远之后丢在路边!”

骆养性不知是真是假,但不论情况如何,都要妥善应对。

“好汉莫要放箭!我们送金子来了!”

两个家丁各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每个布袋里都装着十两一个的二十五个金元宝。

布袋被丢在地上,解开之后,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元宝反射出来的光芒简直夺人二目。

陆尚一使眼色,高一月便让两个手下跑过去将散落出来的金元宝收好,把布袋带了回来。

“数目不对!少了五百两!”

清点过后,陆尚发现对方只付了先前说好的一半数额,果然够狡猾的。

“好汉莫怪,带我等上马离开此地一里,便将余下份额放在路边,好汉自行取走便可,公平合理!”

如果金子已经给了,对方还不同意让开一条路,那便是在将计就计了,准备动手便是了。

“不可!你等跑远,我等追赶不上,此法欠妥,我等决计不会同意!”

陆尚猜出了骆养性的算盘,别说不给钱,就算是给钱了,他们分出一半人马来阻挡己方追击,那就坏了大事了。

“大哥,这家伙存心找咱们麻烦!”

老二骆养德看出对方就是在嘿吃嘿,不光要吃下所有金子,还有留下他们的性命,那便是在自寻死路了。

就在骆养性正在考虑抢先动手之时,忽然见到远方的天际间有一朵爆开的黄色烟花,在蔚蓝色的天空停留了大概十秒钟左右,便慢慢地消逝了。

众人都在仰望这道人造风景,心里还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有一朵红色的烟花在转瞬间爆开,位置刚好在众人的头顶。

“遭了!”

骆养德虽然平素并不爱动脑子,可也知道这烟花的意思,黄色代俵搜寻同伴,回复绿色表示己方安全,回复红色就表示已经接敌。

很明显眼前这伙人的援兵就在附近,而且见到烟花之后便会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参与围追堵截,若是有数百人之多,那就完了。

“可恶!让众人从正面冲开缺口,不得恋战,走为上策!”

骆养性也意识到大势不妙,再不有所作为便可能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事到如今,不能以静制动了。

“是!弟兄们,都给我上!对面不过三五十人,我等冲杀过去犹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骆养德纠集了近八十人,在两个妹夫的指挥下,全副武装的家丁翻身上马,手持刀剑弓弩,打马扬鞭之后便向对面的阵地发动了冲锋。

与此同时,老三骆养修与老四骆养心分率二十来人从两翼包抄过去,期望用正面强攻加上迂回侧击的战术将这股追兵一举击溃,从而杀出一条血路。

“瞄准!放!”

陆尚的手下早已装填好了鸟铳,虽然火绳枪击发过程较慢,但对方冲过来也尚须时间,待子弹从铳口被射出时,目标距离己方刚好不足十余米,正是最佳的射击距离。

“啊……”

见到对面发出一阵轻烟,又听到了鸟铳开火的动静,再想躲闪为时已晚,约有十几个家丁不慎中弹坠马,栽倒在草地上,即便没被打死,也会被摔得骨断筋折。

但如此近距离交锋,鸟铳也就能发射一次而已,远距离对射还要倚仗弓弩才行,再近的话,双方便要拔刀相向,展开更加惨烈的白刃战。

“给我上!击溃敌人,赏金百两!”

现在可不是吝啬的时候,骆养德举着雁翎刀,在马上振臂高呼。

话音未落,坐骑的前腿便中了一箭,导致马失前蹄,将骆养德摔了个狗吃翔。

“骆大人,别来无恙啊~!”

等狼狈不堪的骆养德从原地爬起,吐干净适才嘴里吃进去的草和泥土,才扭头见到有人在搭讪。

陆尚索性将刀鞘丢在地上,用嘴向刀刃哈了一口气,之后将腰刀在衣袖上抹了抹,一会儿这里必须有一个人被撂倒。

“哼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陆尚!你可真是存心找死!你家骆爷今日便送你上路!拿命来!”

在锦衣卫里,像陆尚这样想爬又爬不上来的人多的是,骆养德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全当是条会说人话的狗而已。

“那便有请骆大人赐教喽~!”

陆尚说罢便双腿用力,疾跑几步,纵身跃起,瞄准对方那颗肥硕的脑袋,便是一记雷霆万钧的下劈。

“铛~!”

骆养德长得是膘肥体壮,论力气比陆尚还大几分,见到陆尚率先发难,却丝毫没有躲闪之意,用雁翎刀一搪,在原地接下这招。

不过防得也很吃力,庞大的身躯都被力道十足的攻势镇得后倾,手臂隐约有些酸痛,心里也在暗自惊诧对方的强悍实力。

“陆尚!你就这点本事?真让你家骆爷笑话!”

但骆养德嘴上却仍旧不依不饶,一边打一边骂在他看来是一种乐事,并不亚于玩楼姐的时候饮酒作乐。

随即趁着双方面对面接触之时,沉肩撞开陆尚的上身,从而轻易瓦解掉了对方攻势,顺势来了一记侧劈,开始发动反击。

陆尚从容应对,心里也在估摸敌人的实力,骆养德平素经常吃喝玩乐,看不出还刻意留了几分身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这些狗,以前给我大哥当狗,现在给太子当狗,一生都是狗而已,哈哈哈哈~!”

见到陆尚被自己招式凌厉的反击打得连连后退,骆养德心里更加得意,嘴上也骂得变本加厉起来,最好让陆尚心烦意乱,自己才有可趁之机。

一句两句还行,听多了之后,没几个人仍旧可以保证平心静气地来与自己交锋,这是骆养德历来的战术,几乎是百试百灵,他笃定今天也不会失败。

陆尚沉着应对,接住了对方凶狠异常的劈砍,就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反击之时,忽然被一个石头绊倒,身子也向后栽倒过去。

骆养德见到面前这家伙一招不慎失去了平衡,防守架势尽失,只待自己上前给予其致命一击,便可大功告成,不禁窃喜不已。

“去死吧!啊~”

就在准备来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打算直接结果掉自己性命之时,已经倒地的陆尚忽然抓起一把土向骆养德迎面撒了过来。

眼睛受袭,骆养德只能本能地闭眼,用左手遮住面庞,攻势顿消,在目标侧滚之后,雁翎刀也径直劈空。

正当骆养德放下手臂,打算睁眼搜寻猎物之时,陆尚早已起身滚对方到右侧,腰刀横着一挥,便卸下了骆养德持刀的手臂。

“啊……”

被砍掉了一条胳膊,刹那间骆养德便疼得发出了猪一般的嚎叫,身子不停地摇晃,可根本无法阻止鲜血从受创部位喷涌而出。

“二哥!”

正与高一月交战的五妹夫张续峦从未见过自家人被锦衣卫斩杀的悲惨情景,见状立刻心神大乱,招式也出现破绽。

高一月用腰刀在头顶虚晃一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趁其不备,突然抽出插在大腿上的一把匕首,捅入肚子,用力一拧。

“你……”

大口的鲜血从张续峦嘴里喷出,直接喷到了高一月的脸上,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顺势向前推了几米才止步。

此时张续峦已经失去了抵挡的力气,双眼呆滞,表情僵硬,任凭对方用利器在自己身上宰割。

在不远处,六妹夫刘全善与东厂头目刘家续杀得难解难分,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不出奇招便很难尽快分出胜负。

双方竭尽全力拼杀了二十几个回合,任何一方都未能占得上风,两人衣袖均已破损,刀伤也是肉眼可见,却依然要继续以命相搏,一方要逃出升天,一方要建功立业。

刘家续得到了高一月相助之后实力陡增,两人一左一右开始夹击刘全善,另后者疲于招架,想尽快脱身,奈何对方死死缠住,只能再寻机会。

“看暗器!”

若想速战速决,便只能出奇制胜,高一月遂灵机一动,左手一甩,好似丢出一件暗器。

刘全善见状急忙闪身,深怕被飞镖或袖箭击中,否则转瞬之间便会丧失战力,落得被生擒的下场。

可是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了一秒钟他便意识到上当受骗了,但他的“本家兄弟”就在这时绕到了侧后方,并对其发动了攻击。

大惊失色的刘全善本能地用刀一挡,竟然运气不错,直接化解掉了这记杀招,可忘了门户大开。

被高一月从正面单刀直入,异常锋利的雁翎刀穿破双层皮甲,插进胸口足有半尺长,足以要了刘全善的性命。

由于骆养德与张续峦相继毙命,刘全善被高一月与刘家续联手击杀,只剩下老三骆养修与老四骆养心尚在。

双方的实力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头目交战从五打四,变成了眼下的二打四。

骆养修与骆养心本想一起行事,先行干掉沈浪,奈何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浪虽无法进攻,乃至伤到其中的一人,可防御起来也是沉稳老练,并未给对方留下些许破绽。

仨人拼杀了不下数十招,骆家两兄弟还是力战不下对方,不禁心生怒火,等缓过气来再想拿下面前之人时,竟发现对方多了三个帮手。

第219章:马到成功

骆家兄弟二人见势不妙,趁着己方还占据人数优势之时,立刻欲溜之大吉,瞥见不远处的坐骑,便虚晃一招,丢出几枚暗器,打算闪身撤出战场。

“噗~!”

“啊……”

若是让对方上马逃跑,在乱战之中再想追赶就比较困难了,沈浪在躲闪之后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急中生智,一抖手腕便打出一支袖箭。

这种暗器杀伤力比飞镖要好一些,不过其有效射程仍旧是十米左右,箭头不抹毒液的话,也只能给对方造成些皮外伤而已。

骆养心肩头中箭,惨叫一声,但伤势并不妨碍跑路,索性直接丢弃了兵刃,专心上马,准备跑路。

沈浪还想继续打出袖箭,作出相同的动作却未有反应,这才发现袖箭已经被全部打光,最近的马匹距离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若想追上眼前这俩人,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了,不过其中的一人已然受伤,想必也跑不了多远。

就在他思索如何追击敌人之际,远处马蹄声渐起,一面大旗异常醒目,视力好的人可以看见上面绣着的超过尺宽的“明”字。

这队人马便是保定总督派来的帮手,在看过太子亲笔签发且加盖大印的谕令之后,杨文岳便决定出手相助。

此番北上,杨文岳两手空空,没带任何像样的礼物来觐见,假若闻讯之后按兵不动,如此到了京城面圣,被太子问及此事难免会尴尬非常。

莫不如顺势而为,也算是帮太子剪除了一个贻害无穷的祸患,骆养性官居锦衣卫指挥使多年,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京城,甚至赶赴关外。

所以杨文岳特意拨付了五百精骑,全速前来助战,争取将骆养性一伙人悉数留下,见到信号弹,他们便向事发地奔袭过来,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即便为首的头目临阵脱逃,可剩下的骆家家丁面对锦衣卫与东厂的联合绞杀,依然凭借人数优势在拼死抵抗,并未出现溃败的迹象。

知道众人也觉察到了有大股骑兵即将扑向此地,这才开始变得六神无主,以至于纷纷慌不择路地上马逃窜。

而是役最大的那条鱼——骆养性,早已趁乱突出重围,带着十几名亲随直奔海边,全速奔驰的话,在日落之前便能登船离岸。

陆尚等人自然不会坐视前指挥使大人这么便离开自己的视线,好不容易才找到,绝对不能让其像泥鳅一般从自己手里轻易溜走。

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看押俘虏,处理伤员,自己带着少许原班人马以及前来助战的五百保定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放箭!”

带队的游击询问陆尚是否可以在后面施射,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之后,骑兵们便纷纷张弓搭箭,这样一来就比策马硬追要省力多了。

尤其是马力,一口气跑上百里路的话,胯下坐骑便要歇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复,就算可以一直追到海边,人扛得住,马也扛不住。

由于各地的官军都在欠饷,补充给骑兵的战马质量也不算好,平素喂的草料里也不可能加点类似豆子的硬货,到了需要的时候,骑兵的持续作战能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啊……”

等追近百米之内时,保定骑兵便开始轮番施射,一次有上百枚箭矢飞驰而去,在后面掩护肩膀受伤的四弟骆养心跑路的老三骆养修就挨了一箭。

幸好距离尚远,而且他也身披两层皮甲,箭头穿透皮甲之后便动能大减,只是射进了腰眼位置大概一个食指关节的深入而已。

骆养修的心思都放在跑路上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手拔出了箭头,丢在路旁,眼下只要坐骑还能驰骋,那就绝对不能停歇。

被后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给抓到,那自己还有好?

锦衣卫被抓进锦衣卫,诏狱里的那些刑讯工具都得用在自己身上。

哪怕最后自己抹脖子,骆养修都不会束手就擒,被对方抓回去来个大刑伺候。

保定骑兵部队虽然没射落任何一条大鱼,但不停地施射也将周遭的“臭鱼烂虾”从马上射落了不少。

肉眼可见追随骆家主人一起奔逃的家丁已经是越来越少,几乎每分钟都会有人中箭。

有的家丁还很不甘心,自认为骑术高超,还在用自带的弓箭回头反击,不过收效甚微。

最终,陆尚等人在运河边上将骆家上下追杀殆尽。

“骆大人,您还是跟在下回去面见太子殿下吧!”

陆尚可不希望骆养性就这么死在河边,好在有刘家续做证人,不然真就说不清楚了。

王世德之前根据方正化派人出来的口信,说太子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尚分析了半天,认为太子还是希望见到喘气的前指挥使,至少可以当面质询。

假若此人就这样死了,那就跟活鱼与死鱼的区别一样,死鱼可是远没有活鱼值钱的。

“回去?哼哼~!骆某还回得去么?”

骆养性可不认为太子会以礼相待,没想到自己马失前蹄,栽在了一个黄口小儿手里。

一世英名竟因为一招不慎而付之东流了,骆养性这才感到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权势与家财,那都是虚的,只要在圣上面前失宠,丢掉性命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来了,他就根本没打算回去,除非京营那帮人真的可以废长立幼,甚至改朝换代。

可惜天不遂人意,时也,命也!

既然苍天不愿庇佑骆家,那便随他去吧!

“自然回的去!”

只要这位大人可以回心转意,哪怕让陆尚背着他回去都行。

“有劳你回去转告太子殿下,就说骆某希望念在陛下恩宠之薄面,放过骆某家小,所有责任均由骆某一人承担,骆某感激不尽!”

骆养性不待陆尚答应,便从镶有多枚靓丽宝石的刀鞘里抽出那把御赐的绣春刀,当场自刎而死。

骆养性心里遵循不成功便成仁的原则,做监下囚,甚至像袁都督那样被磔示之后枭首,决计不可接受。

自己先行告辞,至于身后之事,哪怕太子闻讯再命人将自己的尸首拖出来鞭挞,刻意羞辱也无所谓。

“大哥……某在地府恭候尔等!”

老三骆养修见到兄长被对方逼死,痛心疾首地大叫了一声,便抬起刀点指对面众人,叫嚣地说出了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句话,追随骆养性而去。

“哈哈哈哈……”

四弟骆养心仰天大笑,表情狰狞,神态已接近狂乱,此前骆家何等荣耀,今番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再苟活于世便没有意义,不如就此追随两位兄长去地府一游。

在家主全部自刎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家丁们便打消了抵抗下去的决心,悉数缴械投降了,若是运气好,得到太子的特赦,说不定还能拣回来一条命。

陆尚冷眼看了不愿活着回去面圣的骆家三兄弟,便吩咐手下:“收缴兵刃,押送俘虏,记录此三人遗言,所获物品逐一登记,之后再行收敛,我等回京面圣!”

这便是杨文岳率军抵京之前遭遇的事情,得报之后,他便入宫来觐见太子,谈话时不忘察言观色,生怕提及此事会让太子殿下感到惶恐,甚至食欲不振。

接到锦衣卫与东厂的双重报告之后,幺鸡便不打算去瞻仰骆养性了,而且要当面感谢这位外援:“此事有劳爱卿费心了!”

要不是老杨头派了五百骑兵过去帮忙,厂卫就算咬住了骆养性的尾巴,也可能只是追到海边,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骆养性上船跑路,说不定还得出动水师去追赶。

像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太子亲自表示感谢,杨文岳急忙谦逊道:“殿下客气了,既然是殿下之事,臣派兵便是理所应当,殿下切勿如此,臣实在愧不敢当!”

眼下王朴才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帮助锦衣卫擒杀骆养性,顺道就可以解决了,杨文岳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进朝,给参战的官兵每人奖励二两银子,今日便送过去!”

感谢不应该只是口头上的,大老远过来,还特意跑了那么远的路去撵骆养性,自己作为太子,怎么也要意思意思才行。

不能像甩锅爹一样,唐通率军前来勤王,结果甩锅爹就拿出百八十两银子慰问一下,这怎能不叫人寒心。

本来还想打赏每人五两,不过考虑到有五百人,每人二两就是一千两了,某太子也就没提高赏赐金额,二两也不少了,能大鱼大肉的吃一顿了。

“臣代将士们多谢殿下厚恩!”

二两银子超过了普通士卒的月俸,太子一出手便是如此之多,令杨文岳不禁刮目相看。

“不必如此,本宫这便签发谕令,命户部尚书派人前去与兵部核对,将爱卿此次来带的将士欠饷悉数发放,并预发下月饷银,征讨大同所需粮草与物资一并备齐,无需爱卿费心,大军在城外修整数日之后便可拔营。”

这两万多人马看着不多,但拉过去打上一周时间,包括兵器、弹药、粮草在内,就要消耗掉至少三万两银子。

如果打上一个月的话,哪怕采用经济实惠型打法,也得蒸发掉十万两银子。

战争就是烧钱游戏,有钱怎么都好说。

没钱,别说远在大同的王朴,你就是连隔壁的王老五都灭不了!

“臣多谢殿下帮忙筹划!”

适才太子殿下已经给自己拨付了两万人马,杨文岳最担心的就是没有饷银了,太仓一直告急,户部拿不出银子,连陛下都一筹莫展,太子竟然能够一口答应下来,倒是令他出乎预料。

“本宫已经下令查抄朝廷里的贪墨之徒,城内偷逃税款的商贾也在其列,眼下户部状况有所改观,故爱卿无须为饷银之事发愁,只须全心应对王朴便可!”

京城这些天出了多大的事情,杨文岳是不那么清楚的,可能听见了些许风声,但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亲身经历过也就只能看报纸了。

或许第一期《京师日报》已经被人带到了保定那边,杨文岳瞧没瞧见,幺鸡就不得而知了,即使瞧见了,能不能相信上面刊载的内容也是另外一回事。

关于这些天的故事,某太子也懒得跟逐一陈述,直接让杨进朝将这些天的报纸,每天一份打包给他回营去看。

按照军衔高低,杨文岳带来将领,千总以上级别每人一份,加上口头传播与演绎版本的话,估计这六千人能从今天看到明后天。

当然不是免费赠送,而是兵部出钱订购,某太子才不会傻到自掏腰包,给这么多狗腿子买报纸看……

就算不是为了看报纸的事,杨文岳也必须立即回营,因为户部与兵部的官员都将去大营里清点将士数额。

一旦发现吃空饷的情况,见到主帅不在,那帮粗人可能就要满嘴喷翔了,被外人听到有人大声辱骂太子,被记录下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尔等此番做得不错!”

送走了保定总督之后,幺鸡便接见了是役擒杀骆家一行人的几个带队头目。

东厂督公方正化与锦衣卫新任指挥使吴孟明分别写了奏疏,表示已经亲眼验过尸体,核对无误,某太子也就彻底放心了,至少送来的不是烤成十二分熟的那种。

“殿下谬赞!此乃卑职份内之事!”

陆尚丝毫不敢抬头,从进来到搭话都垂头顺目,不敢无礼张望,心里更是紧张地不得了,因为带回来的是死的骆养性,是否合乎太子的心思尚不清楚。

“本宫看奏报,说骆养性曾出一千两黄金收买尔等?”

这家伙跑路的时候还挺有钱的,看来这些年真是没少捞啊!

“回禀殿下,确有此事,黄金及其他缴获物品皆已登记造册并如数上交!”

有东厂的人在旁边监视,锦衣卫的人没有一个敢私吞金银的。

因为一旦被发现,上面真的会命你用自己的嘴巴给吞下去的!

“嗯~!凡是参战的厂卫,战殁者抚恤家眷二百两银子,免去父母家二十年税赋,若有兄弟姐妹,未有案底者均可入替。重伤者可领一百两银子,由厂卫医官负责治愈,所需药品皆免费支应,退出现职后,每月发放一两银子,直至寿终正寝,亦免去父母家二十年税赋,若有兄弟姐妹,未有案底均可入替。其他每人发五十两银子,放假三天,轻伤者在伤愈后再行归队便可。尔等四人,每人赏五百两银子,官升一级,本宫如此赏赐可满意?”

第220章:吉祥四宝

某太子认为自己的赏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勇卫营立下汗马功劳,得到的抚恤奖赏也不过如此。

他们若是再不知足,那就要被好好提醒一番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做贪吃蛇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

“殿下英明仁厚,卑职代手下差役感激不尽!”

这次的抚恤算是历来最好的一次,陆尚等人都非常满意,自己又官升了一级,下属们也得到了妥善安排,自然不会埋怨。

“倘若无事,便跪安吧,回去找医师诊治一番,好好休息!”

幺鸡看对面这四个的衣服都有些破损,其中一个更是满身的刀伤,不下十几处,有点惨不忍睹。

“卑职斗胆……”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陆尚自然不会就此放过,赌上身家性命,也要开一次口才不会悔恨终生。

“大胆!殿下面前,岂容你造次?”

某太子还没说什么,杨进朝便当面喝叱了一声,小小的锦衣卫还敢妄图在太子殿下面前讲条件,不用说出来,杨进朝便能猜到这厮的心思。

“让他说完!”

幺鸡不耐烦的一摆手,心说人家还怎么着,你嗷唠一嗓子,人家没咋地,倒是特么滴把本宫吓了一跳。

“有话便速速道来,休得啰嗦,叨扰殿下!”

杨进朝作为太子身边的首席伴伴,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羡煞了后邸里的内侍们,受宠之后自然要当一条为主人分忧的好狗才行。

“是!卑职斗胆……望殿下念在卑职擒杀骆养性等人,鉴于卑职年长殿下二十余岁,殿下可否收卑职为孙?”

陆尚也是豁出去了,能够面见太子,只怕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要想今后不再看他人脸色行事,那就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内侍无后,所以收干儿子与干孙子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像此前风光无限的九千岁,堪称“子孙满堂”,陆尚也想一试,不过抱大腿的目标却是太子。

即便皇帝苏醒,太子仍然是太子,皇帝大义灭亲,也不会把自己的长子如何,抱住这条大腿可是能够一劳永逸,享用一辈子的。

“呵呵~!你倒还真会想呀~!”

幺鸡闻言也是会心一笑,抱大腿居然能报到自己的脚下,这帮人倒是够大胆的,收一个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孙子,想想这事就特么能笑出猪声啊~!

“混账!太子殿下何等尊贵,焉能收下尔等?”

杨进朝更生气了,尤其是有奴婢比内侍还要胆大妄为,真是快要爬到他肩膀上去了,这当然无法坐视不理。

“哪有你插话的份?老实呆着!”

听到杨进朝又跳出来为自己袋盐,差点被这货给齁住,某太子的小眉毛一皱,厉声训斥这个动不动就开启狂吠模式的狗东西。

“是!”

杨伴伴这下才算彻底熄火,恭敬地弯腰应允,然后一脸忿恨地望着企图与自己争宠的这个锦衣卫。

身边的这个大喇叭总算是没动静了,幺鸡这才转而向对面跪着的家伙解释道:“你可知晓外面想做本宫之孙的人有多少?告诉你,豪不修饰地说,多如过江之鲫!但本宫非庸碌之辈,绝不会收些酒囊饭袋之徒。你若是想做也容易,便要拿出些真本事出来报效本宫,方可得偿所愿,譬如做好三件事。擒杀骆养性,此为其一。过些时日,本宫会派你部随新任宣大总督杨文岳征讨抗旨不尊的王朴,之前会交代你办理一件事,做好之后,此为其二。第三件事,今明两年自有着落。等办妥此三件事,本宫再考虑是否可以收你为外孙!”

这年头想抱某太子大腿的人多了去了,但某太子是不收废物点心的,只有忠心且有办事能力的,才会被收为亲系,否则某孙子早晚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卑职为殿下办差,定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太子虽然没有直接应允,却也没有言辞拒绝此等请求,这下陆尚就明白了,只要办好太子交代好的事情,今后便有一座在大明境内都无人敢招惹的靠山了。

“原先的赏赐不变,尔等这次也算是办得还不赖,既然如此,本宫便赐名于你四人,希望尔等今后用心做事,莫要辜负本宫之殷切期望,若有忤逆欺君之举,定斩不饶!陆尚,赐名,陆毅!沈浪,赐名,沈腾!高一月,赐名,高晓松!刘家续,赐名,刘青云!”

幺鸡说完,便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伏案写了一道圣谕,让杨进朝加盖了东宫的大印,这样便是一道可以拿回去装裱起来,挂在正堂墙上的圣物了。

要赐名便不能只赐一人,四人都享受这个待遇也不算过分,如果回去之后便飞扬跋扈,那索性正好都砍了,让有类似想法的家伙们都好好冷静冷静。

“卑职叩谢殿下圣恩,今后唯圣命是从!”

陆尚心里异常欣喜,尽管不是皇帝赐名,但如今太子监国,能够得到太子赐名便是天大的喜事,有了这道护身符,今后同僚们起码不敢明着倾轧自己了。

忍气吞声多年之后,做腻了受气包的陆尚今番便押上了身家性命,哪怕激怒太子也在所不惜,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这实在是令其感到不可思议,总算是老天开眼了。

沈浪、高一月、刘家续三人跟着吃饼,自然不会反对,事后还要感谢陆尚的惊人之举,因为在整个厂卫里面,能够得到御赐名字之人都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有了赐名,那边等于是太子身边的人了,旁人即使在眼红,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传到太子耳朵里,那便是要犯上作乱了。

某太子这边刚赐名完毕,那边没过多长时间,有人就把得到赐名的这几位给坑了或者弄伤甚至弄死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货想要通过此事向某太子示威么?

厂卫是他的地盘,任何人,包括太子都不能轻易插手,不然就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那某太子除了大开杀戒,就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根据方正化的禀报,他们抓获了骆家老二骆养德,不过此人已经被斩断一条手臂,场面过于血腥,不便于年纪尚小的某太子前去观瞻。

幺鸡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拿到东厂出具的简要供词之后,便命人将骆府查抄,之前都是派人封存的。

这下又能多出几十万两银子,当真不错,起码杨文岳率军攻打大同的军费是有人给全额报销了,特别感谢本次军事行动的唯一赞助商——骆养性!

“……太子此举可是打算反悔不成?”

某太子遣人将此前抓获的刺客压了过来,这货见到正主还有点愤愤不平,生怕对方起了歹念,当场把自己给做掉,所以还要在言语上占得上风。

“本宫自然没那个打算,而且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将你送至城外,让你先跑一百步,之后会派三人前去追杀。你若能就此跑掉,那便算你命大。若是跑不掉,那就是罪有应得。今日骆养性已死,你大可以去地府找他算账!”

太子说话不能像普通人放屁一样,既然之前做了承诺,有了认证之后,那就要马上就可以兑现了。

骆养德在临死之前承认了买凶行刺一事,顺便把他大哥一顿埋怨,把自己当成了兵出子午谷的魏延了。

行刺纵火一事出自内廷,负责派人追杀这名刺客的自然是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

他从队伍里精选了三名还算说得过去的高手,给他们配备了相关的令牌、武器、银两、干粮以及多张刺客的画像。

打算让他们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刺客的狗头砍下带回来复命,不然内厂的颜面便要荡然无存了。

幺鸡是没兴趣看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的,万一老鼠跑得快,喵喵们累得直吐舌头也没撵上,自己在旁边看着得有多尴尬呀。

之前特意下令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只刺客,还不准暗中下绊子,就是为了检验一下内厂的本事。

李凤翔不敢忤逆某太子的决定,只能尽可能地选拔出一些还算说得过去的高手,然后打算利用人数优势来个以多打少,力争能当场击毙刺客。

去领完银子之后,出了宫,刘家续也就是现在的刘青云在拱手拜别之后,便与陆毅等人分道扬镳了,作为东厂的人,与锦衣卫走的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大家都是为太子办事,而且这次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还外带了赐名,那今后经常互通有无,在办差的时候帮衬一二便是了,公是公,私是私,一定要分清楚才行。

“大哥,真有你的!”

高一月还不太适应高晓松这个名字,不过怎么听起来,也比原来有些女子气息的名字要好不少,这可是太子御赐的名字,断然不能解决,更不能弃之不用,而且要广为推崇才是。

用杨进朝的话说,大哥今天是胆大妄为,连他就大大地吃了一惊,生怕惹恼太子而被问斩,不过富贵险中求这话倒是没说错,风险虽然大,可收获却是非同寻常的。

太子赐名虽比不过丹书铁券,可也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护身符了,在紧要关头当然很好使,但也不能经常拿出来炫耀,当事人可以不在乎,可传到圣聪那里,便是另一回事了。

“因势利导,大哥胆识过人!”

沈腾倒是钦佩这个平时一直忍气吞声的兄长,没想到不鸣则以,一鸣惊人,自己也顺势得到了赐名,原先的名字颇有江湖气息,改过之后倒是不错,希望能够顺势飞黄腾达。

这次从总旗升到了试百户,如太子适才所说的那样,过些天要随杨文岳前去山茜,做完这件差事,或许可从试百户再升为百户了,那才算是锦衣卫里的中级官职呢。

看着面前坐骑背上挂着的布袋,里面有五百两现银,自己背着都费劲,沈腾顿感这趟算是没有白跑,身上挨地刀伤也不那么疼了,还是银子是最好的止痛药呀。

五百两银子,相当于自己好几年的薪俸,能够一次得到了,那真是一桩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事,太子金口一开,便可以如数领取,沈腾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就在梦里。

“有话回去再说,咱们去买些礼物,等晚上前去王佥事府上拜访!”

陆毅没忘自己的恩人,要不是王世德给自己介绍了这趟伙计,自己也不能顺藤摸瓜,最后能有机会觐见当朝太子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只要王世德还是佥事,那就依然要奉若上宾,以礼相待,今后少不了他们兄弟的好处。

如今得到了五百两银子的赏赐,陆毅便想把自己从王世德那里领来的百两黄金退回去,或者说当作礼物送给上司。

王世德有没有从上家那里收好处,陆毅全然不知,但自己这份心意是一定要送到,千万不能让人家认为自己喜欢吃独食,那就坏事了。

再用二三百两银子买份见面礼,这就应该差不多了。

王世德的事情由自己出钱办妥,两个兄弟的银子就可以让他们去自行花销了。

这趟活计得到的金银看着是不少,不过陆毅很清楚,大部分都要送出去。

不把上面打点舒服了,自己有了赐名,今后办差依然会如履薄冰。

锦衣卫与朝廷里的其他衙门一样,都充满了人情世故,没几个人可以幸免。

所以太子下令严查贪墨的蛀虫,才会有那么多落网的家伙。

不抄家则已,一抄都是脑满肠肥的货色。

等抄出了成箱子的金银珠宝,当事人想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对了,陆毅听闻太子将会把抄没出来的部分银子下发给厂卫,不知道下月的月俸会不会像流言所传的那般高。

大家心里都在惦记这事,事关数十甚至上百两银子,当然都会心动,有的甚至夜不能寐,已经算计好了该如何去花光……

想到这里,陆毅都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这帮家伙真是穷疯了,连没影的事情都那么上心。

“大哥,咱们先看一套宅院吧,以后住在内城便是了,去衙门也便捷一些!”

沈腾想的是一直借住在大哥家里,面子上实在是过意不去,现在兜里有了银子,理应报答一番才是。

多了不敢说,五百两银子应该能置办一座还算说的过去的宅院了,起码住下他们兄弟三人加上伯母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二哥所言不错!”

高晓松也有这个意思,买宅院这事,二哥出一半,他出另一半,完全不用大哥掏钱,如果可以,他就全掏了。

第221章:到此为止

三兄弟都觉得买处宅院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趁着能够休息三天,赶紧在内城安顿下来,再将母亲从王世德的附上接过来才行,否则就是太过叨扰人家了。

陆毅知道太子查抄了不少官员,手里有一堆房产正在拍卖,虽然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不多,京城的房价较于周边地区也贵上不少,但买下一处不大的宅院应该不算太难。

三人来到专门负责对外出售房产的地方,进去之后便大开眼界,因为不但明码标价,还有户型图可以参照,房子与院落都画得是清清楚楚,长宽面积更是一目了然。

原本沈腾与高晓松都对买房子没什么兴趣,只要能住人就行了,结果见到画得惟妙惟肖的户型图与鸟瞰图之后,都开始撺掇大哥买套大的,这样不但住的宽敞,而且看起来也气派。

房价也是根据具体位置来定的,不管大小如何,都会遵循几个主要条件,第一,紧邻皇城的房子肯定贵。第二,紧邻各衙门的也很贵。第三,在主要路段边上的房子不会便宜。

就像毗邻东厂的双碾街旁边的一处很小的院落,进门之后就是照壁,绕过去便是不足五米见方的小院,只有正北、正西、正东三处瓦房,就这处院落,标价便有八百两之巨!

没办法,地段确实太好了,因为东厂就挨着皇城,凡是在这买房子的主都不差钱,心里都想着能够有幸沾点皇家的龙气……

要不然谁没事当冤大头啊,花八百两银子买这么个破宅院,有这笔钱,别说在以前的外城,就是内城边上,也能买下比这大一倍不止的房产!

望着那张巨型的内城地图,以及琳琅满目的户型图与鸟瞰图,三兄弟很快便看得眼花缭乱了,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那些个看得顺眼的房子,标价都在千两以上,隔壁的一处屋内是专门用来拍卖豪宅的,包括大量的勋贵府邸,最低售价都在八千两,高的更是会达到十万两。

即便不是vvvip级别的贵宾,凭借身着的这身行头,他们也是可以进去的品鉴一番的,看过之后,只是出来之后便会油然而生出一种突如其来的挫败感。

瞧瞧人家住的宅院,再对比之前自己住的那个,说是猪圈或者是狗窝都不过分。

“大哥,不如今晚去拜访佥事之时,再行询问一番,佥事见多识广,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沈腾之前还自认为有点眼界了,结果面对如此海量的房源,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望山跑死马,在看过四百两的宅院之后,便会选择性的忽略掉价值二百两的那套。

以此类推,等上千两银子的图画步入眼帘之后,便觉得几百两的房子有点不堪入目了。

“……嗯,如此也好~!”

别说沈腾,作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本地土着,陆毅也是深有所感。

王世德的府邸若是按照眼前的同类户型图来估算,至少要达到上千两。

他买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如果要变卖的话,起码也会值这个价。

暂时还没印出可以发放的传单,所以负责接待顾客的导购也只能用嘴来介绍或者任凭顾客自行浏览,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想撕下带走图纸是不大可能的。

凭借专业的记忆力,三兄弟还是强行记住了几套性价比还算不错的户型,回去之后请王世德帮着参谋参谋,定下来之后便可以直接买下了。

“这位爷,您若是看到心仪的户型,便可以买下了,我们这里有两种付款方式,一种是一次性支付全款,可以享受标价的八成优惠。你若是想买套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宅院,一次支付八百两便可。另一种是分期付款,即您先支付五百两银子,余下五百两可分五个月付清,每月支付一百两即可。”

这导购见到三个锦衣卫的目光都放在标价在五百两以上的房源上面,便意识到这是条大鱼。

根据上面的规定,只要售卖出去一套,导购便能得到房价百分之五的提成,所以大家向外兜售的积极性都很高涨。

只要卖出去一套价值千两的宅院,他便能落袋五十两银子,下个月便可以吃穿不愁了,参与抄家的锦衣卫有没有钱,大家心里都极其清楚。

这段时间前来看房子的锦衣卫日渐增多,所以导购们根本就不分对方官服级别的高低,一律笑脸相迎,说不定哪位顾客便能一掷千金。

导购说的这两种付款方式是上面的规定促销方式,制定这样引诱顾客掏钱的策略的家伙自然也是个高人喽……

“不错哦~!”

不管哪种付款方式,高晓松都觉得很划算,他也看中了一套价值千两的宅院,若是一次拿出八百两银子便能买下了,他和二哥合伙凑一凑也不算太吃力。

“这位兄台,且容我等回去商议一番,明日再行前来!”

事关一大笔银两,不能草率作出决定,还须好好思量一番。

陆毅原本以为买套能住的宅院,大小与外城的那套差不多便可以了。

但来到这里观瞧了一番之后,情况便有所变化了,一下要拿出数百两银子买宅院,当真不是什么小事,必须好好斟酌才行。

“好说,在下恭迎几位爷大驾光临!”

即便对方不能当场拍板,导购也不会生气,买宅院的确非同寻常。

让锦衣卫一次掏出上千两银子,就相当于让商贾一次拿出上万两银子,谁都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而且凡是买宅院的人都不会只来一次就决定砸钱,基本上回来至少两三次,最后买下宅院的人皆是如此,所以导购们也不会襙之过急。

聪明的导购会顺应顾客的心理,再将顾客哄高兴了,因为人只有在身心愉悦的时候才会放下戒心,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还有一种情况也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那就是生气后的冲动,但在这里看房子的,都是有身价的人,轻易不会动怒。

再说导购将顾客激怒也是违反规定的,除了被上司训斥一顿,还会扣发一定的提成,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家自然不会去做。

虽然不能带走鸟瞰图或者户型图,但是这里欢迎顾客自己动手摘抄图纸,最后能画成什么样那就看个人的笔力了。

由于工作原因,陆毅等人自然不会画得太过离谱,只要把大概的户型画出来像那么回事就行,再标记好位置和价钱,能拿回去让王世德参谋便可以了。

拜访佥事大人,自然不能空手去,陆毅特地为佥事夫人选了一对价值二百两银子的玉镯,然后又上铺子里买了一些熟食与两坛名酒。

光是这两坛陈酿金花酒便价值二十两银子,绝非普通百姓可以享用,据说是用宫酒秘方酿制而成的,宫酒自然就是皇帝喝的酒,是大内特意为皇帝酿造的。

市面上没有任何一家商铺胆敢出售宫酒,连号称都不行,被查到就要被抄家,王侯若是立功,皇帝自然会赏赐宫酒,他们自己喝都不够,根本就不可能对外兜售。

金花陈酿便是仅次于宫酒的一级名酒,市面上名酒还有秋白露、三白酒、神曲酒等等,但陆毅等人也就是眼馋,就他们那点月俸,根本就买不起。

喝金花陈酿就等同于在喝银子,莫说他们,连王世德做到了佥事级别,都只能对这个级别的名酒望而兴叹,偶尔喝还行,天天都喝那就要大肆敛财才行。

“卑职又来叨扰佥事了,还望佥事莫要见怪!”

由于自己的母亲还住在人家的府邸里,加上之前的照顾以及那个价值百两金子的活计,陆毅便对王世德格外的恭敬。

“说的是哪里话,太见外了,不在衙门办事,到了自家,便只说年纪,不论官职了,叫大哥便可!”

王世德倒是没有白天的严肃,显得非常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不知道实情的话,从表情神态上丝毫看不出其本职工作。

“此次能够凯旋而归,全赖大哥此前提携,在下感激不尽,略备薄礼,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通过这件事,陆毅总算是体会到了上面有人好办事的真正含义,那是无比顺畅,一路无阻。

刘青云派人拿着太子的谕令,很快便从保定总督那里借来了五百精骑,若不是援兵及时赶到,骆养性便真的可以成功逃脱了。

太子的赏赐更是痛快,他们跟着内侍来到一处屋内,签字按手印之后便领到了银子,这笔钱是正大光明得到的,想怎么花都可以。

“怎么?刚叫完大哥,便欲陷我于不义?若真欲如此,那王某便不送了!”

王世德见到玉镯便立刻板起脸来,眼下厂卫正奉太子之命,竭力搜寻贪赃枉法的蛀虫,他可不想受人把柄。

这礼物王世德一打眼,就可能估算出价值几何,没有二三百两银子,根本就下不来,若是走漏了风声,便足够被抄家灭族的了。

上面若是有意整你,莫说二百两银子,就是搜出二十两,都能大做文章,在这个风口浪尖,只要长点脑子的人就不会顶风作案。

现在凡是朝廷官吏,只要是识字的,早上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送报纸的来没来,在家看不完的就带到衙门去看。

此前羁押在刑部的那上千号嫌犯已经被都察院与大理寺的人逐一排查完毕,被诬陷之人用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刨去这几个人,其余的都将被枭首示众,男眷被押赴山栋挖矿,女眷被编入教坊司,王世德还想好好活上几十年。

“这……小弟惭愧,皆因今日小弟有幸得到太子殿下召见,因完成了大哥派遣之任务,遂得到殿下赏赐的五百两银子,才如此这般,还望大哥见谅!”

陆毅见到对方已经有些生气了,不像是有意而为之,便只得暂时收起了玉镯,另寻机会了。

“既然是太子殿下之赏赐,更要用于正途,刚好可以在内城寻一处像样的宅院,买下也好安顿下来。”

太子赏赐给陆毅的银子,被陆毅用来买玉镯送给自己,传至圣聪,王世德长了八个脑袋也不够给刽子手砍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一点都不糊涂。

之前方正化已经派人传了口信,今骆养性等人皆已畏罪自尽,此前之一切安排均视为虚无,其他悉数消逝。

东厂督公的意思很明确,我跟你从来就没说过这件事,你也没跟手下说过,即便有人问起,我也不会承认,你要是说走了嘴,那就后果自负。

已经发给陆毅的一百两黄金的定金不会收回,当作他的封口费,王世德自己的那份二百两金子也可以据为己有,而且要把之前约定好的另外一百两黄金发给当事人,别让他因为这事而节外生枝。

“贤弟来到内城,尚须安家,这是大哥的心意,贤弟切莫推辞!”

王世德拿出余下的百两黄金,装在一个很普通的袋子里,推给对方。

“这……”

陆毅还想借此机会好退回定金,没想到定金没退回去,对方又送来一袋子。

王世德顺势探出半个身位,低声叮嘱:“此事到此为止,否则你懂!”

对方说的什么事,陆毅当然心知肚明,骆养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正好能够遮掩之前的行刺计划。

王世德的上家是东厂,东厂的上家是谁,那就无须挑明了,正因为如此,才决计不能泄露出去。

“……在下明白!”

这个袋子就是上面的意思,陆毅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不然不光王世德不放心,对方的上家也不会放心,手下钱就代俵同意严守机密了。

“还有一事,小弟忘大哥指点一二!”

除了心头压着的这块大石头,就剩下买宅院这事了,既然王世德就在眼前,找他咨询应该没错。

“但说无妨!”

了却心事之后,王世德的神情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笑容可掬,与适才大相径庭。

陆毅便将之前去看房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王世德听后便满口答应下来。

别的不行,说起买宅院,千户级别以上的锦衣卫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陆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户型图,请王世德过目。

后者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相关经验。

这么干说还不行,王世德又遣人去置办一些菜品,正好有上好的就佳酿,可以边饮边说。

不过有陆毅带来的烧鸡与酱肘子,府上的厨子也就炒了个蒜苗与黄瓜鸡蛋这两道素菜而已。

在家吃饭也得小心,三只国公就因为没如实报告晚饭吃了几个菜,而犯下了欺君的大罪。

这年头连首辅大人在自家府邸里吃菜都不敢超过四个,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谁要是觉得自己命硬,大可以试试,反正刑部很快就会腾出牢房了……

第222章:安置妥当

王世德在席间得知面前三人均因为这次任务而被太子殿下赐名之后,便对陆毅等人更为热情了,频频举杯,完全看不出佥事的架子,几乎与市井酒鬼别无二致。

据他所知,当下整个北镇抚司之中,有幸得到圣上赐名的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三位而已,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必须仔细留意才是。

尤其是太子监国之后,对朝廷里与其政见不合的旧臣很是反感,想方设法进行更迭,连内阁与六部都能旧貌换新颜,遑论其他衙门了。

前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自尽而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太子就是要借此机会整饬一下有些懒散懈怠的锦衣卫。

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天子鹰犬,东厂有方正化任新提督,锦衣卫则有吴孟明被擢升至指挥使。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人员调整,别看王世德身为佥事,官居要职,再往上便是两个同知以及唯一的指挥使。

但官做到这个地步,便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万不能给予竞争对手把柄加以利用,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吴孟明成为了新任指挥使,空出来的一个同知的位置,王世德当然很感兴趣,但眼下一不能送礼,二不能走动,全凭上面的吩咐,这让他很是焦虑。

往上爬的肥缺只有一个,另外一个佥事以及两个镇抚使实际上都有资格来与其竞争,若是有人在背后使劲,说不定可从南镇抚司调来任职。

在这件事情上,竞争对手不止一个,王世德更无力左右最终的结果,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每天下了班便回家喝闷酒。

因为陆毅等人迟迟未归,更是让他焦虑万分,各种可能性都猜想了一番,倘若此事办砸,他就是个弃子了。

好在陆毅不负众望,把骆家的主要头目一个不差地带了回来,虽然只有老二骆养德是活的的,还少了一条胳膊,但总比都是死尸要强得多。

王世德立刻便心神大定,觉得不论如何,只要看在前指挥使一家都被擒获的份上,太子多半是不会处分自己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既然太子赏识此三人,自己便可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了,不用多么明显的帮衬,在公事上行个方便,在私事上给予必要的指点便足以了。

陆毅现在虽未试百户,但往上还有百户、副千户、千户、镇抚使等一堆职务,之后才是佥事,二者之间差了好几级,地位差距过于悬殊了。

所以对于王世德的热情好客,陆毅等人都是受宠若惊,要不是多喝了几杯,在上司面前还会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而引来无妄之灾。

之前王世德的好客也仅仅是做足了表面文章,因为陆毅的母亲住在自己府上,就相当于一个人质,有了这个筹码,他就不怕陆毅带人出去办差会搞砸了。

如今对方凯旋而归,等于是帮助王世德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他便可以对陆毅放下大部分的戒心了,毕竟这些天以来,二者的母亲都已经很是熟络了。

陆毅的母亲自从住进来,便于王世德的母亲相谈甚欢,两位老人家的丈夫走的都很早,在家都很寂寞,缺少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所以自从陆毅的母亲入住,王世德的母亲便高兴不已,连每天的饭菜都多吃了不少,作为儿子当然也乐见此状。

有鉴于此,王世德自然也要吩咐下人,一定要招待好老太太,在衣、食、住这三方面的待遇均要与家母等同,不得有半点偏差,一旦陆毅真的完成了任务,回来也决计挑不出任何毛病。

细说起来王世德的父亲与陆毅的父亲也有一面之缘,只不过再深的交情就谈不上了,王世德的父亲做到了千户,而陆毅的父亲只是个百户,差了两级。

等王世德官居锦衣卫佥事之时,陆毅不过是个总旗,哪怕王世德年长陆毅一些,在他与陆毅的年纪等的时候,王世德已经成了百户,正想方设法去补副千户的位子。

莫说旁人,就是连陆毅自己,之前都认为自己混的很失败,这把年纪还是个小小的总旗,想往上爬又没有银子可送,有生之年可能都没法得到百户的官职了。

不过老天总算是没瞎眼,这次在外面转悠了八天,终于逮到了骆养性,对他来说不啻于一次鲤鱼跳龙门,虽说跳过去也还是鲤鱼,那也是条被太子看中的锦鲤了。

这种显而易见之事,王世德自然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管是谁,哪怕官职再低,只要得到圣眷,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

一年无需多做,只要做好一趟差事,便能晋升一级,只要太子吩咐如此这般逐级提拔,也无需越级擢升,三年之内,陆毅便可成为千户,五年之内可做到镇抚使!

王世德自认为少有看走眼的时候,眼前这三位在当下顶多算是后起之秀,但若干年之后,便是整个锦衣卫里的红人了,现在不巴结,以后便高攀不上了。

官场最忌讳有事才找人,现用现巴结,没啥交情,哪怕送过去重礼,人家都不会贸然收下,谁知道你安地是什么心!

结交了这三位,虽然眼下倒是对王世德没多大益处,可必定是远期投资,只要不出太大的差池,在将来必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

陆毅没有将过些天赶赴山茜的事情跟王世德直说,他还不确定此事是否属于大内机密,万一未经太子殿下许可便泄漏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即便在内城买了一处新宅院,家母也不急于搬过去,正好用布置陈设以及打扫房间的借口搪赛过去,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饮酒之前,陆毅也见过母亲了,老太太与王世德的母亲的神色都很好,陆毅也就放心了。

等自己出去办差之时,让母亲住在这里倒是不错,起码有人陪伴,照顾起居,甚至比住在自家还要妥善得多。

第二天兄弟三人先后醒来,坐在床上都开始反省,尤其是昨晚喝酒的时候是否失言,小声嘀咕了半天。

沈腾由于有伤在身,并没有贪杯,对于酒桌上发生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安抚了大哥和三弟,两人这才作罢。

起床之后,王世德早就去衙门上班了,他们则受太子的圣命可以休息三天,沈腾在洗漱完毕之后,重新上药。

大家见过两位老太太,便回来吃了些许点心,期间路过偏厅时,见到桌子上供着一摞纸,便问过王夫人。

王世德的正妻这才解释说,《京师日报》发售之后,因其头版印有圣旨,遂各家各户均将报纸供奉起来,他们家自然那也要如此行事。

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自家因为没有供奉报纸而被小人利用,届时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啊。

王府现在订了七份报纸,老爷看一份,夫人看一份,两位小妾各看一份,两个儿子也须两份,剩下一份要供起来……

陆毅这么一听,貌似没有多余的,自己也只能上街买一份看了,等到安居之后,自家也订上几份,省得买不到还心急。

《京师日报》可是眼下京城里最为热销的商品,那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当天出版的第一批报纸。

因为要保证印刷质量,在短时间内,产能扩充速度并不会太快,所以根据某太子的指示,每天出版的头一批报纸要优先供给后邸、各衙门以及vvvip客户们。

这么一来,街头零售的报童便是凤毛麟角了,即便他们上街,兜里没有报纸也无济于事,而且之前报童出过事,太子与驸马爷巩永固上衣之后开始在街头设置固定报亭,这样更为安全。

有了木质报亭,体积虽然不大,但报童便可以不受风雨阻挠,在里面全天候的卖报了,顾客也无需东奔西跑了,报亭挂绿色牌子便是有报可售,挂灰色牌子便是已经卖完。

像陆毅这样想看前些天报纸的,就只能到印刷厂去订阅,报馆那边只负责接待砸钱的广告商。

印刷厂是平价售卖,不管是买一份还是买一万份,每份的价格都是十文钱。

以前的也没看到,三兄弟索性买了过往及今天出版的所有日期的报纸。

由于信息量超大,他们便和周遭的很多人一样,就近找了一处茶馆开始翻看。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便急忙去了衙门,并不是去上班,而是去找王世德。

昨晚说好一起去看房,不能让上司等自己或者主动来找,那就太失礼了。

“这套倒是合适!”

到了地方,看过一圈之后,王世德知道陆毅现在兜里有钱,便指着一处标价在一千五百两的宅院。

具体位置距离他家不远,地段很不错,布局了合理,足以住下三兄弟,以后他们都结婚也无须搬开分住了。

对底层的锦衣卫来说,买宅院是正二八经的高消费,但陆毅等人虽然官位不高,收入却是实打实的羡煞旁人。

“此处甚好,只是……大哥,我等经常外出办差,若是宅院过大,便于盗贼行窃,家母住在其中,小弟甚是忧心。”

陆毅并不想在宅院上面多花钱,而且院子大就要多雇人手来看管,这些都是花销。

这次赚的倒是不少,可也要量力而行,以后是否还能接到如此活计还不得而知呢。

“啧啧,这倒是……”

王世德也想起这茬了,陆毅的担忧倒是实情,这么大的院子,若是他们出去办事,前后就两三个人,还是女眷,到了半夜倒是够吓人的。

“大哥可能听说新城之事?”

陆毅又想起买报纸的时候,从旁边听来的内容,他们今天特意没穿官服,所以周遭的人说起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如何?”

王世德对此也早有耳闻,只是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目前只有太子和工部尚书等几个人知道筹备中的新城。

“小弟适才买报纸时听闻有人议论新城,便侧耳倾听了些许。传闻太子殿下将会命工部在新城铺设管线,尤以排污沟渠为重,到了夏日,臭气熏天之状将大为改观,故不少人都打算在新城购置房产,均在静候工部在报纸上对外公布规划方略。”

如果新城在三年之后建成,陆毅也想花钱在城里买一套宅院,老城这边到了夏天那真叫煎熬,就等于挨着粪桶一般。

“原来如此,多谢贤弟提醒!”

王世德本来是想陪同陆毅来看房子,结果来了就不想走了,好宅院实在是太多了,看得他都想买一套了。

即便不能买第二套,也想要以旧换新,把目前住着的这套卖了,添点银子便可换一套更大的,这种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但听陆毅这么一说,王世德便有些举棋不定了,若是太子有意大兴土木,新城那边的环境势必将比老城好上许多。

若是今后将办事衙门都搬过去,为了上班方便,自己也得在新城买一套宅院才行,这银子恐怕就要算计着花了。

新城若是真像市井留言所说,那宅院的价格势必将比老城这边还要贵上三分,这边价值一千五百两的宅院,到了那边便要标价一千五百两了。

这些年王世德也攒了些钱,但事关上千两的开销,不得不从原考虑,精打细算,免得事后懊恼。

最后陆毅仅仅花了四百两银子,买下了一套并不起眼但位置尚可的宅院,能住下家母和他们兄弟三人便足够了。

他也是为了新城那边考虑,等有了眉目,就来个先发制人,尽快买下一套宅院才行,因为往后的价格将会越发昂贵。

下午王世德回衙门里上班,三兄弟便拿着到手的房契在导购的引领下去看了自己的新家,虽然跟王府没法比,但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每天回来都不用借宿在别人家里了。

“大哥,想甚呢?”

新家的陈设基本都有,也不需要他们再添置多少,等导购离开,陆毅便呆坐在床上开始发呆,高晓松见状不禁好奇的问起来。

“……第二件事也决计不那么容易办妥!”

为了赚到口袋里的这些钱,陆毅可是知道这些天来,自己和两个兄弟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每天就是想着那件事。

根据太子殿下的指示,第二件事可能非但比不第一件事容易,还要难上一些,否则这“太子之孙”的名号来地也就过于轻松了。

第223章:招募揭暄

聊过正事之后,某太子也就没再与杨文岳浪费时间,赏赐这位总督三碗牛肉拉面就行了,等他吃完,便可出城消化食——观看虎大威部的炮兵演练。

对于铁桶能当火铳来使,没有亲眼看过的人都是决然不会相信的,杨文岳作为业内人士就更加持怀疑态度了,他不敢否定太子的金口玉言,就只能眼见为实了。

这牛肉拉面也是不可多得之物,目前对外仅可被参将以上级将领们享用,游击与千总都很少有机会吃到,因为主要用来供给守城负伤的病号,这算是仅有的特殊待遇了。

加上宫里所须数额不低,尤其是在某太子放开拉面配额之后,每天内廷的消耗量都在数百碗,再增加订单的话,御厨们表示他们实在是拉不过来了……

杨文岳进宫面圣之前可是粒米未尽,一连两顿饭都没用过,见到御赐面条自然要好好享用一番,结果三碗过后便撑地有些坐立不安了。

根据某太子的吩咐,凡是吃三碗的人,不论官职高低,在一个时辰之内,一律不准坐着,更不准进行剧烈运动,以免发生胃痛甚至呕吐的情况。

于是保定总督便尴尬地向幺鸡告退,以查看虎大威麾下的迫击炮为名,出去遛弯了,不然再在宫里逗留下去的,连打嗝带放屁,那就斯文扫地了。

“草珉揭暄叩见……”

杨进朝从外面领进来一个布衣书生,作为太子身边的伴伴,他都不知道太子为何如此看重这个穷书生,从面相上看,也并未有奇特五官。

为了避免出丑,杨伴伴在带进院之前,还特意叮嘱了这小子一番,进去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做到心里有数。

“快快免礼平身,本宫得揭爱卿胜得十万雄兵!”

幺鸡高兴不已,这货要不是进京赶考,自己还抓不到呢,真是可喜可贺呀。

作为明末着名的军事理论家、数学家、哲学家以及天文学家,揭暄乃是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

尤其是这货今年才二十有六,按照原版,将会活到八十二岁高龄才寿终正寝,可以给自己卖命很长很长很长时间……

对于揭暄,某太子认为其聪明好学,涉猎广泛,既有军事方面的造诣,又有科学方面的着作,而且终于朝廷,志在报国,属于当下top级别的隐藏型npc。

除了最为着名的作品《揭子兵经》之外,还有《周易得天解》、《星图》、《火书》、《舆地》、《水注》等等,属于集抽签、算卦带针灸于一体的大家也~!

“殿下谬赞了,草珉何德何能……”

揭暄自认为才学过人,不光是家人,连周遭的朋友都觉得其年少有为,但太子的评价显然比众人高出一座泰山,夸地揭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宫听闻爱卿喜谈兵事,指点谋划颇有大家风范,治军韬略更是烂熟于心。如此栋梁之材,本宫自然欲加以重用,只是不知爱卿可否有意于此?”

幺鸡一直想给负责统率东宫卫队的周遇吉物色一位才华横溢的助手,两人一主一副,一同练兵,这样才会事半功倍,教调出一支战斗力比勇卫营还要强一些的王者之师。

而且如果揭暄确有真才实学的话,东宫卫队只是他的军旅生涯的起点而已,未来将会有一个更大平台供他发光发热,那就是将要组建的总参谋部。

兵部只能相当于国防部,属于下达作战命令的部门,至于五军都督府,在明末那就是个摆设,用总参谋部取代这个垃圾机构是势在必行的。

“殿下如此厚待草珉,草珉无以为报,只得肝脑涂地,报效殿下!”

虽然具体将会做什么差事,太子还没有细说,但如今太子监国,又对自己的优势特点了如指掌,想必也会在兵部谋得一个职务。

揭暄此次殿试成绩也算是中规中矩,考入了前三百名,按规定是要赴任陕茜的,对于那个地方,他倒是没有拒绝之意,可若是不能学以致用,多半也就没有兴趣了。

若是能去西北的话,揭暄打算寻找机会跟着陕茜巡抚左懋第学些本事,或追随秦军统帅孙传庭剿寇杀敌。

但两种期望都只是其一厢情愿罢了,本次殿试录取的进士将会被吏部统一安排工作,想要拒绝是不可能的,做岗位上的调整也很难。

有幸被太子赏识,揭暄自然感激万分,能够单独面圣,可是万里挑一的机会,与自己同辈之人没几个有这个福分。

“总兵周遇吉现负责编练东宫卫队,正在招兵,已有千余人在接受训练,爱卿可在周总兵身边做个参谋,待遇按营长标准,月俸四十两。”

营长的月薪相当于文官从七品,按照收入上来说,某太子给揭暄的初始官位和待遇并不高,但参谋的权限却远高于普通营级军官。

包括日常训练、作战规划、协同指挥等方面都有一定的发言权,也可参加高级将领会议,在东宫卫队里的地位不低于副旅长。

这货还是个光棍,也不用养家糊口,自己吃饱就足够了,每天一两银子的生活费除了满足生理需求之外,干什么都够了。

在部队里管吃管住,营级军官午饭和晚饭不但都能吃到肉,而且是鸡、鸭、鱼、肉的等荤菜都能随便吃。

笔墨纸砚与军装被褥都是免费提供的,实际待遇比文职官员好很多,更别说在东宫卫队这样的嫡系王牌里面当差了。

勇卫营是王牌,但却是甩锅爹的嫡系,因为这并非是某太子一手组建起来的,所以要将东宫卫队当作试验田来培养一番。

在初始阶段,不管是饷银粮草还是军械弹药,全部都是充足供应,只有高标准才能严要求,为了能够天天吃到肉,牲口们也会全力以赴的。

“‘参谋’便是参与谋划的简称,也是营级官职,负责研究战略战术、整合相关资料、谋划战役设想以及向周总兵提供可行性建议等等。可参与卫队里的高级会议,你仅在周总兵之下,对其一人负责,与各旅长及副将平级,平时各司其职,战时由周总兵统一指挥。”

古代的军师相当于参谋长,揭暄能否胜任军师一职还不得而知,先让他从参谋干起,如果有真本事的话,晋升到参谋长自然不难,就怕是类似赵括一样的纸上谈兵。

当年赵括也是有点能耐的,只不过遇到了屡战屡胜的名将王翦,钢正面才会一败涂地,换成旁人,秦军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赵括。

“敬请殿下宽心,草珉定竭尽所能辅佐周总兵!”

太子这么一解释,揭暄便对这个新职务了然于胸了,这与他之前所盼望得到的位子不谋而合,若是同僚们不故意制肘他这个后生的话,那便好似如鱼得水了。

之前与亲友们谈论兵事,哪怕揭暄说地头头是道,更有相应的文章来证明,也被视为纸上谈兵而已。

对于如此评价,揭暄自然是很不服气,若能有一支部曲可被自己训练,不出三年,定然会被编练成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师。

“本宫不知爱卿以为今辽西局势如何?可否简短接说,赐教本宫一二?但说无妨,若有欠妥之处,本宫亦不会有半分责怪!”

既然许给了这货一个不错的官职,那就要顺势考考他的才学

“草珉以为辽西之事愈发棘手,东虏咄咄逼人,而守军已草木皆兵,在山海关外,只能凭借锦州与宁远固守,此绝非长久之计。若东虏兴兵十万围攻两城,我军出关驰援,则在半路必遭敌袭。即使大军开至城下,面对东虏展开决战,亦无甚多胜算。草珉以为,若以辽西本土之将及本土之兵来固守,其必定不思进取,苟且偷生,绝无与东虏舍命厮杀之意愿。如此安排,光复辽东,不知何年。为今之计,只得编练新军,同时整顿边务,若有可能,须替换数位辽西将领,用客兵野战,土兵守城,此为正策。再行调集水师战舰,装载大量士卒,在金州半岛上岸,对此处东虏进行袭扰,令其鞭长莫及。若敌军少,则我军攻,若敌军多,则我军退。除冬季外,春夏秋三季持续不断进逼沿海地带,令其苦不堪言,此为奇策。兵法云守正出奇,方可力敌,草珉以为大致于此。此策虽不可于短期内光复辽东各地,却能牵制大量东虏,令其无暇入关劫掠。”

揭暄是非常务实的,而且有袁都督的前车之鉴摆在那,更不忍心来忽悠黄口年纪的小太子,口若悬河地表示自己有把握十年之内搞定皇太鸡。

以目前辽西的情况来看,能守住就不错了,对方真的打算攻占宁远与锦州二城的话,明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出去就会遭遇野战。

由于己方在兵力、士气、装备等方面皆不占据任何优势,揭暄理性地认为明军已经基本上丧失了通过野战来战胜清军的能力。

这并非悲观,实际也是如此,他假设皇太鸡出兵十万围困宁远或者锦州,明军若想出关支援,必定要孤注一掷。

如果援兵过少,不但难以解围,还会被清军一举吃掉,援兵多的话,那就要倾巢出动,即便如此,也未有战胜清军的十足把握。

萨尔浒之战、辽阳之战、广宁之战都很类似,根据双方的实力对比,揭暄认为若是要对付十万清军,非二十五万明军不可。

少于此数,明军便会遭遇惨败,甚至连山海关都将不保,而欲达到此数,便要大力编练新军方能实现。

宁远与锦州已经成为关外孤城,揭暄看过多遍地图,反复权衡利弊得失,最终认为此二城已然不保。

朝廷若欲力保二城,必将丧师十万,重演广宁之战的结果。

可是不保的话,皇太鸡必定将会携余勇,兵锋直指山海关。

山海关若失,则京城便朝不保夕了,故山海关必定不能丢失。

若保山海关,宁锦二城便是牵制皇太鸡入关的诱饵。

如何从中取舍,便要看太子与朝廷如何决策了。

以目前之局势,明军能够勉强维持现状便殊为不易了。

收复辽东是可望而不可及之事,故揭暄也就向某太子献了牵制之计而已。

在巩固山海关的同时,调集水师对半岛地区进行袭扰,虽然不痛不痒,也无法对东虏伤筋动骨,可也能让对方心烦意乱。

如果皇太鸡坐视不理,那便可以增加投入兵力,在半岛周边大规模地进行攻击,可有星火燎原之势。

反之,则正好牵制住了东虏部分兵力,少则一两万,多则三五万,削弱地其南下入关劫掠的力量。

由于时机并不成熟,揭暄绝不会建议某太子在这个时候进行大规模反攻。

哪怕在半岛得手,也只不过是佯攻而已,最为理想的结果便是切断东虏与泡菜国的联系。

想借此收复辽东,还是要回到最为关键的因素上,那就是兵力。

明军兵力与东虏持平,没有显着的数量上的优势的话,不管在任何一处地点发动进攻,最终的结果都是惨败。

若想取得决定性胜利,从根本上扭转当下的不利局面,唯一的办法便是拼命扩充兵力,仅此而已。

看似简单,却要涉及朝廷更为关切的岁入问题,没有饷银来支撑二十五万,甚至三十万大军的花销,一切反攻乃至光复辽东的设想都将是水中望月海市蜃楼而已。

揭暄算过一笔账,按照每年人均最低四十两来计算,调动二十五万大军便须一千万两银子,这个支出远远超过了朝廷目前的承受能力。

在朝廷岁入不过一千五百万两的时候,对于皇帝以及太子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条件,所以就不要轻易提及反攻之事了。

没钱,什么计划都无法实现,牵制之策虽然看着有些鸡肋,可好歹花不了多少钱,属于经济实惠型打法,最适合眼下囊中羞涩的朝廷了。

若是能够实现大军出征,一举击败东虏不敢妄言,起码收复锦州附近的失地还是可以做到的,而这只是光复辽东第一步。

一想到能够光复故土,揭暄便彻夜难眠,但种种策略最终都被银锭给打败了……

第224章:渡海作战

揭暄虽然年轻,还不到而立之年,也胸怀大志,希望能够参加北伐大军,一举光复辽东,以实现其投笔从戎之抱负。

但他还是非常务实的,尤其是考虑到朝廷当下的财政状况,几乎不太可能兴师动众来讨伐愈发变本加厉的皇太鸡。

所以提供的应对策略既经济又实用,不会让朝廷耗费颇多,登陆半岛的兵力也就在五千至一万人左右。

只要行事得当,必定可以牵制住两万甚至更多的清军,尽管在短时间内无法消灭他们,但只要能够令其无法南下入关,己方的战略目的便达到了。

这个计划与某太子对清战略不谋而合,因为这是最为高效的策略,既可以扬长避短,发挥大明在水师上的优势,又能避实击虚,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员伤亡。

“本宫以为此计甚为可行,尤以海上进攻最为妥当。东虏铁骑陆战虽悍,但却不精于海战。我军若能扬长避短,定能出奇制胜。本宫亦有此想法,这是之前本宫撰写的《半岛破袭计划》,只是做了个简略纲要,爱卿可观之,若有欠妥之处,还望及时言明!”

幺鸡认为这个计划要分三步来执行,如果一蹴而就,便会产生欲速则不达之后果。

第一步,须以蓬莱为总基地,建设蓬莱以北的庙岛列岛的前进基地,将山栋水师主力移至此处。

然后徐徐北上,继而彻底封锁辽东半岛以南与庙岛列岛之间的老铁山水道,如有必要,除台风季外,可全天候在海上巡逻。

第二步,我军水师北上推进至近岸水域后,驻扎在金州湾的东虏水师必然有所反应,遂务必要将其一举歼灭,保护随后登陆部队的绝对安全。

若泡菜水师助纣为虐从其本土出动,欲攻击山栋水师侧翼,朝廷可调郑家舰队继续必要的支援,将两股贼寇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第三步,在夺取战区水域的制海权之后,须兵分两路,一路以铁山岛为前哨站,进攻金州中左所,这里对于清军的补给线是最长的。

另一路则突袭长山列岛,之后以大长岛、小长岛、广鹿岛为基地,对金州至鸭绿江出海口一线的广大沿海地区进行登陆袭扰。

前期,山栋水师须以歼灭东虏及泡菜水师为首要任务,在无法夺取制海权的情况下,不可贸然投入大量陆师,避免运兵战舰在海上被敌舰击沉。

中期,须以袭扰东虏的沿海控制区域为主,即便能够夺取战略要地,亦不可派兵占领,以免被东虏主力围困,难以撤退,以消灭消耗敌之有生力量为首要目的。

后期,力争攻占金州中左所,在此处建立一座可以驻扎五千人马的军事要塞,并以此地为基地,逐步向北部推进拓展,最终光复金州卫,继而控制整个金州半岛。

某太子也没有将计划单独写一份文字材料,而是直接画了一张巨幅的半岛及周边地图,将注释文字写在所对应的位置,便于直观理解,也省去了对照地图的麻烦。

“殿下高瞻远瞩,所绘制之计划精妙非常,草珉不及万分之一!”

整个计划简明扼要,一目了然,揭暄很容易理解其战略步骤。

太子没有急于让水师运兵去收复失地,而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这样更容易让明军掌握主动权,使得东虏处处被动,难以扭转其劣势。

“爱卿可对本宫所示之计划提出三处疑虑所在,若是提不出来,那就不能在宫里吃面了,要知道适才保定总督杨文岳可是吃了三碗面才离开的!”

用这货做鱼饵也没什么不妥,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吃牛肉拉面就跟吃大户一样,还真是大怼朝的耿直之臣啊!

被太子这么一调侃,揭暄也就不再恭维了,直接挑明其中的弊端:“启禀殿下,以草珉看来,此计甚高,可在三处尚有瑕疵。其一,恕草珉孤陋寡闻,山栋水师久未大战,能否力敌,尚且不知。第二,郑家虽随顺朝廷,然海上战舰众多,朝廷能否调动,尚且不知。其三,陆师登陆沿海地带,必定遭遇东虏阻击,能否获胜,尚且不知。若有言语冒犯殿下之处,草珉惶恐至极!”

这位军事发烧青年的意思很明确,大明的山栋水师看似庞大,能否打得赢还两说,当年愣是让孔有德等人抢船从海上投靠皇太鸡了,都没拦住人家去抱鸡大腿。

陆战获胜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海战至少己方战舰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占据绝对优势,陆战前期或许可以能用数量取胜,能够得到一连串的获胜战报。

但等到进攻东虏重兵囤积的金州中左所和金州卫之时,面对大股敌军的死守,陆师能否屡战屡胜就两说了,说不定一个不留神,还会吃个大败仗。

对于郑老屁,揭暄倒是听说过,但这样力量庞大的海盗团伙在被朝廷招抚之后,能否听封又听调,就要画个大大的问号了。

郑家舰队拥有的战舰比朝廷所有水师加起来还多得多,不但数量多,而且多半都是可以远洋作战的大型战舰,实力非同小可。

朝廷若是征调不动他们,那山栋水师在海上势必将会以一敌二,面对东虏与泡菜水师的东西夹击,大有战败之忧。

这并非是揭暄凭空臆断出来的,而是实际存在的弊病,有的是己方早已存在且并非根治的,有的则是要有求与人,看他人脸色。

如果海战胜利,陆战失败,那整个计划只能说成功了一小半而已,只有水陆全部得胜,才能够将皇太鸡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至少派出两旗人马过来支援。

要是连海战都折了,那某太子就再也不用惦记登陆作战了,这等于被皇太鸡当面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啊~!

幺鸡闻言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爱卿所言极是,故本宫将让户部拨款二十万两,专门用来给山栋水师打造战舰及购置火炮之用。再调一员良将过去整饬战舰与兵士,以恢复水师战力。陆师作战则由另外一员战将负责,前期不求大胜,仅须奇袭便可。调用郑家舰队之事,爱卿不必多虑,本宫自有良策。”

山栋水师还是有点底子的,再给他们拨点款应该就够了,一万两造一艘战舰,二十万两也能码出二十艘出来。

鞋盒子一样的福船并不适合远洋作战,连完成横渡老铁山海峡这样的任务都很吃力,必须用鸟船才能实现。

鸟船就是后来流行了三百年之久的华式硬帆船,属于老照片里的主角,战斗力与西方的小型盖伦船相当。

郑老屁的主力舰队便是由鸟船组成,而且是拥有双层甲板的鸟船plus版,称之为“大鸟船”,每船可携有重炮二十门之多。

这样的战舰,根据荷兰人的最为保守的估计,郑老屁至少有五百艘,乐观的话那就翻倍了,当年海盗刘香与荷兰人联手,这货被郑老屁给拍死了……

舰队里还有体积更为庞大的乌尾船,属于广船的一种,船身上半截与福船一样,安装了鞋盒子式舱楼,下半截则为广船模样,但是可以帆浆并行。

由于用料采用了铁栗等贵重树木,造价变得很贵,即便该船的战斗力较高,性价比也比大鸟船还低,在舰队里只能作为冲阵与运兵的辅助战舰来使用。

总的来说,谁的鸟船,特别是大鸟船更多,在理论上更得海战的几率就更大,西方海战比的是盖伦船数量,而东方比的是鸟船的数量。

盖伦船有与大鸟船吨位相当的款式,更有各种plus版可供选择,西班牙海军便偏爱排水量达到一千吨以上的庞然大物。

早在查理一世时期,英国便建造了吨位达到一千五百吨的“海上主权”号,其目的就是尽早加入无比正规的跨国海盗团伙,完成打劫西班牙运宝船的旷世大业……

可悲的是,沿海几大水师加起来的鸟船与乌尾船的数量,还不及郑家舰队的一个零头,换个角度说,大明水师的规模仅仅相当于郑老屁麾下的一支分舰队而已。

朝廷有求于郑老屁,这倒是他非常希望见到的,因为就可以要好处了,好处给的太小,他自然不会答应。

要喂饱这只纵横于海上的吞进怪兽,某太子可是要精心准备一番才是。

“殿下,草珉尚有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草珉希望殿下能够将草珉调往山栋水师!”

在看到太子亲自制定作战计划之后,揭暄不禁对这位黄口之年的太子刮目相看起来,报纸上所述之内容便是实情了。

倘若没有仙界太祖高皇帝的指点,十岁顽童焉能撰写出如此务实之计划?比起兵部里的那些大员也不成多让了。

揭暄自认为才学高于常人,见到此图都觉得万分惭愧,苦读二十年,论兵十载,却不及黄口太子,只得甘拜下风。

他光是看上一遍便用了半小时,不知道连画带写需要耗时几何,除了啧啧称道之外,揭暄便再无其他评价了。

“加入水师容易,不久便会出海作战,海上风云变幻,危机四伏,远比陆战凶险得多,若是爱卿深思熟虑,本宫便允了,不过提醒爱卿,必须学会游泳,不然落水之后便必死无疑!”

将这货派到山栋水师任职也好,起码可以尽快参加实战,增加自身胆识,积累作战经验,比在东宫卫队这边天天纸上谈兵要好得多。

理论上说,只要郑老屁同意入伙,那己方赢得海战胜利,从而彻底掌握制海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郑老屁不同意或者故意拖延的话,山栋水师想要击败辫子与泡菜的联合舰队,便要费一番周折了,而且必须从南方各地抽调战舰才行。

“殿下顾及草珉安危,草珉感激涕零,草珉自幼便已学会游水,加入水师之后定当小心谨慎。”

揭暄年幼时就在自家附近的池塘河沟里与小伙伴们嬉戏玩水,游泳的本事不算太高,却也不会轻易被淹死。

“海上风浪远超内陆江河,本宫便无须叮嘱爱卿了,到了水师之后,自会了解。不过仍需加强身体锻炼,爱卿虽无须像普通士卒一般冲锋陷阵,然而鸟铳与腰刀亦是必不可少的防身之物,情况危急之时,务必有自保之力方可全身而退。”

啥也不会的参谋到了一线近距离观看作战行动,一旦战况突变,敌人骑兵冲过来,或者在海上战舰被对面跳梆,那这货就等于是给敌人送人头了。

一个回合扛不住的话,正冉冉升起的未来大明参星便要瞬间陨落了,纸上谈兵不过是兵棋游戏,等到了实战,那就是刺刀见红的搏杀了。

“草珉加入水师之后,定会勤学苦练,力争早日掌握一技之长,决计不会被众人耻笑手无缚鸡之力!”

揭暄崇敬的目标远有卢象升,近有孙传庭,二者皆为文官带兵,却能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内剿流寇,外御东虏,实属甩锅朝将帅之楷模。

每天抽出一两个时辰来舞刀弄枪,长久下来想必也能小有所成,莫说百步穿杨,起码近战自保应当没有大碍。

“如此甚好,爱卿先入水师,熟悉海战知识,后入陆师,掌握陆战要领。如此一来,有理论只是做支撑,又有实战经验作为参照。将所学所悟之内容融会贯通之后,方能为己所用,更有利于我大明光复大片故土,保卫万里海疆!”

作为一个参谋人员,首先要具备最为基础的兵法知识,然后便是实战检验,用于校准。

等有了旅级指挥经验,也有营连级一线战斗经验,才能算是合格。

在海战和陆战都经历过之后,大脑对各种战斗模式有了较为直观的了解与掌握,才能制定出适合各军种与各兵种的作战计划。

当然了,第一步,某太子还是期望这位有为青年出海之后不要晕船……

南人乘船犹如北人骑马一样司空见惯,要是没等作战,这货就呕吐不止头晕目眩的话,那就几乎收获不到经验值了。

好在水师尚且需要整饬,最早要到四月下旬才会出海“觅食”,揭暄还有一段时间进行自我训练和调整。

对于金州半岛,某太子只有八个字——厉兵秣马干就完了!

谁把谁干了,谁最后完了,那就有待推敲了。

幺鸡先抽个上上签,再掐指一算……

俺们队应该能赢!

科学!

一定要相信科学!

第225章:收复失地

统率山栋水师的人选,某太子也有所考虑,任此职务之人必须对辫子非常熟悉,最好是有过作战经验,而且之前指挥过水师,这样才能符合入职的必要条件。

目前最佳的人选是今年四十有五的茅元仪,此人算是大学士孙承宗的门徒,曾率水师驻守过觉华岛,也参加过关外对辫子的战斗,论资历是足够了。

由于受到辽东兵变的拖累,被发配到了福健漳浦,如果能重新启用,倒是不错,按照原来的轨迹,这货应该由于报国无门,忿恨交加,在明年纵酒而亡。

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呀,尤其是茅元仪身边的两个小妾可是秦淮名姐——杨宛与王微!

让如此漂亮的小姐姐年纪轻轻便守寡,那多不人道呀!

看在小姐姐的面子上,某太子也要启用他们的老公才行!

回头让小姐姐把还未找到下家的秦淮那几艳介绍给自己,作为感谢就可以啦……

唯一的障碍是茅元仪与王在晋有点梁子,因为当年是后者把前者给参下去的。

冤家王在晋总督辽西兵马,再让茅元仪统率山栋水师,貌似很有“啪啪”看点呢。

抛开秦淮小姐姐不谈,登莱水师必须为始于甩锅四年的“吴桥兵变”正名才行。

他们非但没有截住孔有德所率的叛兵,还让他们携带大量火炮夺船逃往辽东,真是一群废物东西。

如果在茅元仪的指挥下,这次渡海作战再打不赢,那就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朝廷再也不会用数十万两银子去养一群废物了!

在没有泡菜水师支援的情况下,辫子水师将以孔有德所部的战舰为主,其规模要比天津、登州、莱州这三支水师之和弱小是肯定的。

前期争夺制海权,以登、莱两支水师为主,天金水师作为辅助,“三打一”再打不过的话,就必须有人为此来背锅了。

假如郑老屁开价太高或者故意拖延的话,赶不上明军这边的渡海作战,那就实施备用方案,雇佣在南方水域游弋的葡萄牙战舰北上助战。

只要能把辫子水师主力一举歼灭,某太子便可以一掷千金,砸出十万两银子打赏给有功之臣,也包括得力外援。

按照大、中、小型战舰开出悬赏,击沉一艘大型战舰,可领一千两银子,中型战舰标价五百两,小型战舰也有二百两。

打海战,辫子骑兵就派不上任何用场了,这还能被对方给吓住,那以后就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尤其是派点厂卫给某些人来治一治“恐辫症”。

幺鸡已经用英语写了一封亲笔信,委托老汤派人前往奥门搬兵,开价是每艘中型盖伦战舰的出场费是两千两银子,大型盖伦战舰价格翻倍,击沉战果另行计算。

只要把船开到蓬莱,不论是否出战,都可以领取这笔钱,相信这个价钱应该可以打动现在给西班牙人当小弟的葡萄牙人。

起码开船去黄海水域打辫子,比在西南太平洋与荷兰人或者英国人的远洋战舰进行鏖战容易多了,葡萄牙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来领赏。

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大明现在的武装力量就分成两大类——海上战五渣与陆地战五渣!

集结天津、登州、莱州这三支水师前去作战,某太子也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还是请比较给力的外援更加靠谱一些。

开同样吨位的战舰,人家比己方的战斗力更高,砸同样多的银子,结果还是别无二致,这就很尴尬了……

幺鸡希望葡萄牙人至少可以开过来二十艘左右的中型盖伦船,这样至少可以组成一支强有力的分舰队,哪怕出海后一炮不放,也可以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

要是英国人也肯帮忙,那就更好了,最好把查理一世的那艘“小可爱”开过来,趁着那只国王军费不够花,直接买下来作为自己的御用坐舰。

“海上主权”号造价达到四万英镑,比“皇家亲王”号高了一倍,因为舰上装有极多的豪华雕像饰物,以至于让查理一世都觉得这艘船真的是很烧钱。

如果快被砍了脑袋的国王觉得自己无力建造这艘豪华战舰了,急需筹措军费来打败在陆地横行的克公公的大军的话,某太子可以用二十万两的价格买下来。

这个念头买不到豪华游艇,那就买一艘豪华战舰好了,某太子认为这艘拥有三层甲板,且搭载了上百门火炮的超级战舰,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圣诞礼物。

其侧舷火力全开的时候就相当于两个炮兵营在齐射,荷兰人企图用多艘中型盖伦船围攻这艘庞然大物,结果负责进攻的战舰瞬间就这货给喋废特了……

这艘船的名字起的很好,买过来之后都不用改名了,给“海上主权”号换上射程更远的新式火炮,譬如“拿皇炮”,估计在敌人就会被打得称其为“海上恶魔”了!

只是不知道查理一世什么时候才能被克伦威尔打到快要跪求了,最近两年貌似不大可能,双方第一次啪啪在三年之后。

“渣理”被对方一顿实锤,结果不得不跑路苏格兰。

然而这货之前还派兵讨伐过苏格兰,仍然失败了,属于大不列颠的“豆豆”。

某太子觉得“渣理”再这么玩下去,马上就快迎来“卖船”的伟大时刻了。

西方有“渣理”,东方有“甩锅”!

真可谓是东西呼应,都后都把自己的小命给玩丢了。

如果“渣理”真有意卖船的话,某太子也不介意适当地提价,可以在二十五万两的价格成交。

达到三十万两的话,那就要好好考虑一番了,要不然就用热气球去换战舰,这样对大家都好。

“渣理”有了飞天神器,战胜“克公公”的几率至少在七成以上,某太子也能一两银子都不花,就得到一艘超级战舰。

为了帮“渣理”搞定“克公公”,然后让这位经常自不量力的国王在欧洲往死里作,幺鸡决定有必要助其一臂之力。

譬如在伦敦建立领事馆,并派出一定数量的教官前去培训,主要是帮助“大英王师”去“啪啪”议会军队。

装备了热气球与迫击炮的王师再打不赢“克公公”的狗腿子的话,那就真没地方去说理了……

只要“渣理”同意用易货的形式来进行武器交易,大明这边的先进武器,包括火箭炮在内,都可以运往英国。

“渣理”打赢了陆战之后,便可以甩开膀子与荷兰人西班牙人争夺制海权了,在这之前,他还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才行。

【尊敬的国王陛下……】

幺鸡决定写一封亲笔信,再让老汤手下的术士们做一次信使,送到“渣理”手上,不管怎样,先把那艘“海上主权”骗到手再说。

既然西方世界的银子不值钱,那就送些金元宝好了,一千两黄金应该可以表达自己的礼貌了。

如果对方嫌少,还可以翻倍,只要“渣理”同意两国开展易货贸易就行了,这不就是英国一直希望的事情嘛。

在两年前,为了在远东分到一杯羹,这只国王命令威德尔上尉率六艘船来做生意,结果被葡萄牙人摆了一道。

正规渠道没敲开门,威德尔就启动了舰炮模式,击沉大明三艘战舰,摧毁了虎门亚娘鞋炮台,并抢夺了当地最为宝贵的财富——三十头猪!

最后双方达成和解协议,英方赔偿两千八百两银子,旷州官员决定息事宁人,不会追求相关责任。

某太子将这次明英两国的首次交锋,称之为——“抢猪之战”!

当然,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

跟风光无限的二哈家族比起来,渣理只能算是欧洲的二流君主。

但在当下也有巴结一下的必要,对方需要拍死一切敌人的武器,大明也需要英国建造的大型战舰。

花同样的钱,交给各地的造船厂去做,下线的成品也不如人家的靠谱。

贵是贵了点,但是一分钱一分货。

同样吨位的战舰,西方的远洋性能肯定比东方的好。

进行这个距离的跨海作战,也就不大需要西方制造的中型盖伦船。

用大明生产的鸟船,只要数量充足,便足以活活怼死辫子水师了。

在乐观的情况下,都可以将其堵在锚地一顿实锤,这样才最为解恨!

购买“海上主权”号只是一个开端,随后将会用易货的方式购买英国制造的中型盖伦船,用于即将开启远洋航线。

当然不是从蓬莱到金州,那就太逗芘了,而是一条非常具有战略意义的航线,从蓬莱至库页岛!

为了鼓舞军珉的斗志,提高朝廷的声威,给自己创造一点吹嘘的资本,某太子打算开辟第二战场!

尤其是在今年便要在花不了多少银子的前提下,一举收复大片失地,而且不能损兵折将!

之前看了半天地图,幺鸡最终决定把首胜锁定在库页岛,因为这里也是失地。

以前是隶属于奴尔干都司,称之为“苦兀”。

明廷在该岛北部设立囊哈儿卫,在中部设立波罗河卫,在东部设立兀烈河卫。

直至努尔哈鸡翅起兵之后,该岛上土着立刻倒向了后金,脱离的大怼朝的管控。

不受本朝教化,却依附辫子,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某太子认为必须派兵前去征讨,一举光复失地!

岛上的辫子准正规军也就千八百人,还不是皇太鸡的主力。

击败他们轻而易举,刨去战舰成本,收复该岛的成本也不算太高。

库页岛虽然与大陆只隔有一条十公里宽的海峡,可对于皇太鸡也是鞭长莫及。

从辽北到库页岛对岸,距离足有上千公里。

即便辫子骑兵可以用月余时间赶到,依然需要渡海登陆。

面对纵横于海上的大明水师战舰,他们有办法就尽管使出来好了。

辫子水师是没那个能力跑到鲸海,前去助战骑兵部队的。

假设真的过去了,也会被大明水师全歼,一艘船都回不来。

这边一次性送去上万作战部队,岛上的辫子要么被砍死,要么选择钻进山里过活。

与“大清王师”作战,原则只有一个,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那就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库页岛是不是失地?

当然是!

是不是一大片?

当然是!

是不是能一举收复?

没错!

所以未来的某一天,《京师日报》便会在头版刊载一则另读者目瞪口呆的消息——《我军一举收复大片失地,东虏惊恐万状!》

只要能让步兵登岛,那就算成功收复库页岛了,至于内陆作战,都是兵部的事情了,某太子只关心如何占据舆论的制高点就好了。

这可是自万历老太爷以来,朝廷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直接把皇太鸡的控制区搞掉了将近二十分之一。

看似面积有点小,可却是实打实收复的,不容有丝毫的辩驳与诬陷,不服的大可以去过瞧瞧。

皇太鸡就算闻讯,一怒之下派过去两旗人马,没有战舰帮其渡海,短时间内也无法发动大规模反攻。

只能瞪眼看着明军在岛上耀武扬威,十几个人像狗撵兔子一样,追着一只辫子……

岛上守军可以在距离大陆最近的沿线搭建了望塔,哪怕附近没有水师战舰巡逻,发现敌人的小船打算偷度上岸,便可以点火示警。

对于己方能否打下金州,某太子不敢打包票。

但绝对可以打下来库页岛,别看路途比较远,却是一块很容易送进嘴里的肥肉。

趁着夏季天气好的时候登陆上岛,在冬季来临之前便能控制岛上的濒海地区。

跑进山里的辫子可以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组织大军进山围剿。

像一些失地的农珉以及肥头大耳的藩王,都可以顺势送过去。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免费送你们一块风水宝地,某太子可以保证,在那里绝对不会感到炎热!

岛上森林覆盖面积不小,取暖不是问题,适于耕作的土地也不少,完全能种点土豆来糊口。

周边渔业资源极其丰富,渔珉可以出海捕鱼,哪怕天天吃鱼都能吃到打饱嗝。

最重要的是,朝廷对这里完全免税,未来的岛珉们仅需自给自足即可。

幺鸡不相信在这种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还不会引流珉们上钩。

不用交税,食物又很容易得到,岛上也没有干旱。

貌似除了江南之外,库页岛就能排名第一了。

第226章:北境之王

某太子认为在光复库页岛之后,就可以向那里大规模移珉了,之前住在岛上的都是当地土着以及少量的辫子。

凡是弃暗投明的土着都可以活下来,负隅顽抗的辫子自然不在此列,是进山也好,跳海也罢,他们不愿意选择的话,登岛的明军就会助辫为乐的。

如果能利用熟悉地形的土着把岛上的辫子悉数消灭,而明军则在旁边加油助威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朝廷的首要目的是占领该岛,并且恢复对库页岛的侗志,重建秩序,传播文明。

至于辫子最后是被谁弄死的,那并不重要,哪怕南边的虾夷人过来打辫子也不是不行。

大明水师运送少量的登陆部队可以,但涉及到数以十万计的大规模移珉就显得力所不及了,必须得找郑老屁帮忙才行。

每艘船运五十个流珉,五百艘船便是两万五千人,一年运四次,年底之前便可有十万百姓能够上岛觅食。

库页岛的面积相当于山栋的一半大小,资源极其丰富,养活十万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南部的煤矿可开采储量不低于五千万吨,每年挖出十万吨,人均便可达到一吨配额。

除了夏天之外,秋、冬、春三季只要在屋里觉得冷,就都可以烧煤取暖。

岛上的原油储量超过五十亿吨,能采出来更好,暂时采不出来也无所谓。

因为有煤烧,冬天就不会被冻死,开采量较低还可以烧柴火。

冷杉、鱼鳞松、阔叶松比比皆是,不但可以当作燃料,还能作为搭建房屋的物料。

库页岛的北部地区都是平原,在开垦之后,完全可以种植麦子和土豆,实现一年一熟。

再往北就是着名的鄂霍茨克海渔场,生产鳕鱼、鲱鱼、鲑鱼,几乎取之不尽。

幺鸡仿佛闻到了红烧鳕鱼的味道,鲱鱼和鲑鱼也是很不错的食物,起码刺比淡水鱼少得多。

像鳜鱼和鲈鱼这样刺比较少的鱼还行,鲤鱼、草鱼、鲢鱼、鲫鱼等品种,吃的时候光是挑刺都能烦死人。

御厨们做的时候倒是能够剔除掉绝大部分鱼刺,但也不能保证一直都不失手。

幺鸡让御厨做淡水鱼比较少,原因就是害怕噎到弟弟妹妹们,一旦卡在嗓子里,想拿出来都不那么容易,还是吃海鱼比较好。

石斑鱼不好抓,金枪鱼很稀少,但是近海的鲳鱼、带鱼、黄花鱼、凤尾鱼都是非常多的。

后来用拖网渔船疯狂捕捞才算把它们给捞干净,在本时代,近海鱼类几乎是取之不尽的。

入夏之后海鲜不易保存,等到秋季之后就好很多了。

到时候各种海鲜都可以运到京城,不光是海鱼,还有蛤蜊、海螺和皮皮虾也能吃个够。

马丹!

算起来,穿到古代最大的好处就是海鲜超便宜,有时根本就不花钱。

只要会潜水的,自己就能在滩涂沿岸抓个梭子蟹来吃,而且还是野生的。

春夏暂且吃两条腿和四条腿的,等到秋冬时分,那就是吃海鲜的季节了。

面前是一大盆被煮熟了的各种海鲜,周遭是吃货弟弟和妹妹。

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咀着蘸了蘸料的海螺肉,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从大沽就能捞到不少海鲜,沿河直接运到京城应该用不了二十四小时,就等于是当天吃到新鲜的了。

考虑到路途比较近,而且也给快递小哥不少银子了,这应该不算是大唐荔枝传说的plus版了。

吃海鲜貌似不是什么劳民伤财的举动,尤其是在秋冬季节。

从库页岛想到吃海鲜,估计也没谁了……

某太子打算分十年,总计向该岛移珉一百万,最低也要挪过去五十万才行。

这么富饶的地方,距离本土又不太远,坐船不到两周就到了,当然要重归大明所有。

皇太鸡即便从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想要把明军登陆部队赶下海,辫子至少要出动两个旗的兵力。

还得把水师战舰悉数调往鲸海才行,不然用小舢板运兵渡海,那就是大明水师战舰的活靶子了。

从辽北出发,能不能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走到那地方都是回事,即使到了,辫子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某太子就是要在皇太鸡的后院开辟第二战场,继而爆了某太鸡的菊花,还要让他无力反抗自己的行动。

最多继续入关打秋风,但对于幺鸡来说,辫子再次入塞劫掠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进来就进来呗,反正也挡不住。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们各显其能,各打各的,看谁先扛不住。

作为朱老六豆腐乳的奇葩后代,必须秉承祖先的遗志——谁不进攻谁是孙子!

本宫就玩这战术,你爱咋咋地!

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以后哪个官员不听话,就将其发配到库页岛上去历练一番。

还不知悔改,就发配到更加唯美的地方——堪察加半岛!

那里有活的海象以及活的火山,除此之外,一片荒芜!

去了保证可以让你心旷神怡,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

库页岛还限制人均开垦土地面积,到了堪察加半岛就没这个约束了。

就是宣布该岛归你所有都可以,在岛上倒立、果奔、挑逗海象,再被海象给“啪啪”了也没人管你!

以后一些不足以被枭首,但是放出来又会重新祸害百姓的罪犯,都可以发配到堪察加半岛那边去享受自油自在的“美好生活”……

某太子实在想不出除了北极与阿拉斯加之外,比这里更适合这群家伙生存的地方了。

被运到那里之后,每人发放一件兵刃、一套衣服、十天口粮。

然后好几千人就可以在这座半岛上玩真人版的“绝地求生”游戏了!

可以单打独斗,也可以组团群殴,可以徒手爱抚,也可以持械拼杀,集紧张刺激与消遣娱乐于一体。

这里既没有官军,也没有王法,活下来全凭自己本事,是“适者生存”这个词的最好诠释。

没有船,想徒步走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五千公里的路程,还没有地图,这辈子就好好在半岛上享受与海象们的快乐生活好了。

某太子觉得把这个重大利好消息通过《京师日报》广而告之以后,大明境内的犯罪率将会降低一半以上……

忘了说,岛上还有不少熊大跟熊二呢,去了之后真是生活乐无边呀,熊掌可以吃个够,保证爽歪歪了~!

有人要是能够御熊,以后就可以骑熊作战了,那绝对是无比拉风的事情。

很轻松就能招到一票小弟,自此建立起一个堪察加王国也说不定。

伟大的“北境之王”由此诞生!

陆军的精锐是熊骑兵,海军的主力是武装海象!

如果天上再加上一群由数百只大海雕组成的侦查部队,那就完美了。

一旦全军出征,这情景哪怕只是想想,都会让观者兽血沸腾,何等壮哉~!

周边的土着见到王师驾临,都会匍匐在地,崇拜不已,将“北境之王”视为心中的图腾。

第一任“北境之王”还得经过海选才行,搞不好没等登基就饿死了……

在这之前,还是要把库页岛的事情给搞定了,包括军事、经济、珉生这三大项。

某太子希望诸多藩王们可以踊跃报名,毕竟能够离开本土定居的机会是很宝贵滴。

他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嘛,过去之后就真的可以称王称霸称王霸了。

幺鸡觉得五十万两一个名额,当真不贵。

要不是大家都是亲戚,一般人还不卖呢。

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某太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个个藩王被流寇当成一头头肥猪给宰了。

自己不光没吃到猪肉,连猪蹄和猪尾巴都没摸着,那心里就很不平衡了。

有鉴于此,那就别等着流寇去抓猪了,自己来个先发制猪好了。

幺鸡期望这次移藩行动能够落袋五百万两银子,实现这个金额应该比较乐观。

尤其是大明的皇叔公——福王,可谓富甲天下。

每当缺钱的时候,某太子就对其垂涎三尺……

哦~不,应该是望眼欲穿才对!

既然是实在亲戚,在某太子手头紧的时候,当然要慷慨解囊。

你要是不解,自有人会帮你去解,保证可以把你解地连裤子都提不上!

再说福王那么胖,去海楠那样的热带生活也很是欠妥,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胖子最怕热,还是秋高气爽的库页岛更适合皇叔公颐养天年,某太子可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要是福王乖乖遵旨的话,还可以给他在岛上新建一座王府,虽然是木质结构的,但也是王府嘛。

肥佬王爷可以随便在里面折腾,哪怕把该岛折腾沉了也不会有人过问。

最好是福王开着库页岛把某德川将军的本州岛给撞沉了,那便是功德无量之举了……

幺鸡计划至少要在该岛安排三只藩王入驻,保底落袋一百万两银子。

得把造战舰的银子和移珉的银子都赚回来,还有几十万两的剩余才算够本。

这等于把库页岛卖给了藩王,但只要他们在表面上还忠于大明,那就可以了。

自己赚了银子,朝廷得了声望,官军收复了失地,水师装备了战舰,流珉拿到了土地,藩王获得了解脱。

这貌似是件一石n鸟的伟大举措呀!

不大吹大擂一番都会显得错过了一桩利国利民的惊天大事~!

这等于是码人去吃皇太鸡后院的蛋糕,而且还不用看主人的脸色。

因为这块蛋糕本来就是皇太鸡从大明手里偷去的,哪怕吃光都是理所当然。

皇太鸡不在乎的话,等到夯实了库页岛上的防线,明军就可以渡过海峡,向大陆进发了。

尤其是在对面的哈儿蛮卫与卜鲁兀卫发展地盘,步步蚕食掉龙江入海口以南的地盘。

小股辫子要是赶来得瑟,那就一巴掌拍死。

辫子主力劳师远征的话,立马跑路库页岛。

他们敢渡海过来,那就会遭到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实锤招待!

在这里狭路相逢,那就不用再惯着辫子大爷们了。

在大明打仗是一回事,在库页岛打仗就是另一回事了。

由于有海峡隔开,成功登岸的辫子便要面临以少敌多的境况。

可能要一打三,或者一打五,甚至一打十,一打二十也不是不可能。

明军以及当地农户虽然都属于战五渣,但是用己方的数量优势去抵消掉辫子的质量优势还是可以做到滴。

在大陆上作战,辫子有马,打不过还可以跑,然后伺机回来报复。

然而登岛的辫子本来就是少数,能骑马的就更少了,一旦被守军发现并且包围,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

想回去?

那就跳海吧!

不到十公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而且要记住一定得在夏季跳海,另外三季跳海的话,没等游回去就被冰冷的海水给冻傻了。

幺鸡画了一张库页岛的草图,暂且将该岛一分为三,然后明码标价。

北部因为90%以上为平原,能够大面积耕种,而且靠近鄂霍茨克海渔场,所以最贵。

中部地区有平原和山地,目前看来比较鸡肋,划为最便宜的一块。

南部虽然地形最不好,但是木头多,还有大型煤矿,标价中等。

有钱的藩王可以买北部地块,没钱的可以买中部的,介于二者之间的可以买南部。

在这个岛上,朝廷只是保留若干处海空军基地便可,刨去归顺的土着领地,其他都可以归藩王管辖,所有权另算。

登岛流珉可得到相应的土地,成年男人每人六亩,成年女人每人四亩,老少不分男女每人各两亩,夫妻加父母及两个子女可得十八亩地。

如果还有余力,还可作为佃户,租种藩王的土地,第一年免税,第二年为十税一,往后为十税二。

朝廷不向岛珉征税,若需粮食便可以市价来采购。

至于其他物产,很抱歉,某太子暂时没看上……

有人觉得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好,那厂卫会免费将其送堪察加,进行为期一年的免费游玩!

一年之后便可接回来,一切照常,只要该人能活到这时候就行!

幺鸡觉得凡是从堪察加活着回来的,就再也不敢说自己的不好了。

不但如此,还会忽悠旁人去堪察加,那里绝对是如梦似幻……

狗熊、海象、火山、荒原,让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千万别急于回来,等混成“北境之王”再衣锦还乡也不迟嘛~!

第227章:试射步枪

盔甲厂贴厂太监张峦禀报新式步枪的样枪已经做好了,等他们送来,某太子便可一观,希望他们做的东西不会太离谱,自己可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给他们画的图纸。

噜密铳重约八斤,鸟铳较轻,只有五六斤重,所以新式步枪的重量绝对不能超过噜密铳的重量,八明斤就快接近十市斤了,过重就不方便士兵携带和射击了。

后世的制式步枪也少有超过十二斤的,算弹匣也基本控制在十斤左右,即便是身强体壮的西方牲口所用的武器也不会太重,只有班用轻机枪和狙击步枪除外。

新式步枪就是仿自法兰西“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暂时制造了两个版本,长管版枪管长三尺半,即114厘米,与“查尔维尔”的长管版的枪管长度刚好等同。

短管版的枪管长三尺,重量与尺寸都更为合适于亚洲人来使用,装备对象为骑兵与车组成员。

大口径版为半寸,小口径版为三分,弹丸与装药量也有相应的建议定额,在战场上就看士兵们的心情了……

“殿下,此为甲型样枪!”

贴厂太监张峦毕恭毕敬地呈上一支被打造地很是精美的火铳,与鸟铳比起来,新式步枪最大的优点就是外形美观,使用的时候也很符合人体力学标准。

幺鸡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的新枪,再瞧瞧鸟铳,便选择直接无视那个丑到掉渣的垃圾产品了。

军用武器,先得好看,其次才是好用。

这是本时代的通病,比如那艘屁股上雕花的“海上主权”号……

如果不好用又不好看,那还装备部队干嘛?

“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的流线型外观看上去非常漂亮,为了打造出来四支样枪,局官刘峰动用了二十名工匠,做了近十天才算完工。

其他耗损不算,光是作废了的枪管就有四十余支,加上人工花销,只怕每支样枪的制造成本将会超过五十两银子。

“嗯,不错,很是精美,此四款步枪的护木、枪托、扳机、燧发机关可否一致?”

除了枪管之外,幺鸡要求衍生品的各个零部件都要事先通用,而且必须百分之百一致,这样才便于大规模生产,也容易降低成本。

由于多了一个较为复杂的燧发机关,所以燧发枪的制造成本肯定高于火绳枪,唯一降低造价的可行办法就是尽可能多地制造,最好生产出一千万支。

法兰西“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的总产量高达七百万支,堪称燧发枪里的销量冠军,某太子相信衍生版的产量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每年造出二十万支步枪,可以生产五十年之久,把两个数字换下位置,也能有二十年的热销期。

考虑到战时的耗损量,光是大明三军便需要至少四五百万支各型步枪,其余的还可以大规模出口,换不到真金白银也可以进行易货贸易。

“启禀殿下,除枪管之外,此四款步枪的各个组成部件完全一致,奴婢决计不敢私自篡改殿下绘制之样图!”

没良心炮让贴厂太监张峦与局官刘峰可以名正言顺地赚银子,两人得了甜头,便对太子惟命是从了。

作为资深业内人士,开始还看不起那个“铁桶”,没想到不鸣则以,一鸣惊死人,“铁桶”也能当炮使,这让他们莫名惊诧大开眼界。

既然太子认为此图便是新式鸟铳的样本,那他们便让厂里的工匠们全力打造便是了,没有任何异议。

若是能让太子满意,讨得太子欢心,一高兴下了十万支新式鸟铳的订单,每支只得到一钱银子的分成,那也是一万两之多,俩人半劈还能各得五千两呢。

因为以前早过这玩意,幺鸡对“查尔维尔”的零部件了如指掌,具体的个别细微部件或许有点出入,但只要替代品不影响枪支的实际性能便可以了。

“称重!”

“是!”

幺鸡是不相信厂方提供的数据的,某些检查任务必须让自己身边的人来做,而且自己必须亲眼监督才能彻底放心。

内侍们携带了非常精确的砝码,专门用来给各种物件测量自身重量,哪怕是一头大象,只要太子想要知道这货多重,内侍们也要“奉旨称象”。

“甲型重九斤三两七钱!”

这个重量折合就是十一市斤多了,已经突破某太子心里标定的十一斤的临界上限了,再重的话,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这支火枪就是个累赘了。

原版只有九市斤而已,差的重量也就在枪管上了,原版是单管,大明的工艺做不到,就只能采用鸟铳式的外管包裹内管。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枪管的气密性,但使用双层枪管的火枪的精度与射程也肯定不如法式单管的原版本那样好。

这个重量已经超过了噜密铳,可射程却不如后者,显示出来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美观且用起来很舒服。

由于预留了安装刺刀的卡槽,所以在进行白刃战的时候,新式步枪比噜密铳的杀伤力要高得多。

某太子特意在草图上画了一个环形,位于刺刀卡槽之后,此处便可用于安装两脚架,在伏击战时方便士兵稳定瞄准目标。

“乙型重八斤四两一钱!”

这个大口径短管版重九市斤九两多,看起来重量还凑活,不那么刺眼了。

小口径的两个版本的重量与之对应,因为除了口径,另外两支枪与被称重的这两支完全一样,由于做工的水准,重量会略微有些出入,仅此而已。

某太子非常仔细地逐个端详了一遍这四支工艺就跟后世典藏版猎炝差不多的武器,不得不说大明的工匠还是很有两把凿子滴……

但这是要开火就见血的武器,并不是美仑美奂的工艺品或者奢侈品,不光要好看,还要展示出既定的性能才行,接下来就是实弹射击测试。

分为五十步靶、七十步靶、一百十步靶、一百四十步靶、两百十步靶这五个等级,根据相关的命中率,再对比一下各型的优缺点。

靶子为两米高、一米宽的木板,上面刷有白漆,正中间是一个排球大的红心,周围是五个黑色圆形同心环。

在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很容易命中这种靶子,但推到一百五十米远之后,在准星里看到的目标就跟黄豆粒差不多大了。

负责开火的测试人员都是盔甲厂的老牌神枪手,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射击精度绝不逊于勇卫营的那些狗腿子。

一般说来,空军技术最为精湛的飞行员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些击落敌机的王牌,而是试飞员。

盔甲厂所圈养的火枪手可以说是大明官军列装的大部分型号的火铳,他们几乎都试射过,连西班牙与荷兰军队装备的步枪,他们也玩过。

“逐一试射!”

盔甲厂地方不够大,但皇城有的是地方,尤其是鸿山以西的太液池那边根本就没什么贵人,因为麻将已经在后邸里流行起来了。

平素无所事事的后妃们这下有了大工程,那就是四人一组开始码长城,从早上洗漱完毕,吃过早膳,看过从来的当天报纸,美女们便开始搓麻,一直玩到日落,忙得不亦乐乎。

自从有了报纸和麻将,御膳又根据太子的要求增加了不少新菜品,后妃们便觉得生活异常充实,御膳的档次也提高了不少。

听说皇后决定并不减免后邸各宫的年俸,大家便松了一口气,御膳的质量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有了明显的提升,这就更好了。

因为尚膳监做的饭菜过于好吃,像某皇子那样吃完饭都要靠倚着假山来消化食的“食客”不在少数。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打麻将也算是一种消化活动,至少参与活动的四个人都是坐着,而不是干脆躺着揉肚子……

这个时代的步枪开火并没有多大声,也不会惊扰到后妃们的“主营业务”,更何况是一个个测试,并不是一起乱放一通。

一供有四名射手,每人对四支枪均试射五次,满分一百分,达到六十分者便可领取太子赏银,分数越高,赏银自然也就越多。

“嘭~!”

由于一群准评委在身后站着,周遭还有大量的内卫,所以射手无法作假,更无暇行刺,只能老老实实的完成本职工作。

分数不会注水,想得到更多的赏银,那就得各凭本事了,某太子也很想知道盔甲厂圈养的射手都是什么水平。

第一个射手便显示出不俗的能力,射击五十米靶,有四枪命中靶心,只有一枪在红心之外,一举得到二十四分。

现场有专门的统计人员,关于射手名字、使用枪支型号、距离远近、命中情况以及弹丸和装药都有详细标注,登记之后用于总结分析,连当日的天气、风向、风速都有注释。

我去~!

某太子差点将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第二名种子选手更猛,上来就用长管大口径版,来了一个五连中,枪枪命中圆心,取走二十五分。

另外两个也不含糊,分别得到了二十三分与二十四分,完全就是一副对赏银势在必得的架势,不过打五十米靶子根本就显示不出来功底。

另外四个级别的靶子才是较量枪法高低的地方,距离越远,就越能考验射手的眼力、臂力与射击精准度。

幺鸡对他们的射击姿势没有任何要求,你是站着、蹲着、趴着都行,唯独不准利用物体作为支架,但可以借助手臂。

因为火枪兵在战场上列阵的时候,不可能再现找支架,都是装填完弹药就端起枪等待军官开火齐射的命令。

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坐在地上,蜷起膝盖,然后把火枪放到膝盖上,如果还觉得有些颠簸,就用手臂作为缓冲物。

这样的姿势在射击时,最能保证枪口的平稳,但要真是神射手的话,凭感觉端抢三秒便可以开火了,而且命中率还会让观众们感到咂舌……

到射击七十步靶子的时候,就发生了有射手脱靶的情况。

幺鸡看得很清楚,每次射手射完五发子弹,侍卫便会将靶子呈送到自己面前。

这时候的最高得分不过十九分,也就是说每发子弹的平均成绩还不到四分。

某太子是不会因此而处罚射手的,今天考察的对象是枪,跟人没多大关系。

要不是射手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新枪,成绩应该会更好,脱靶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等试射一百十步靶的时候,四个射手都先后出现了脱靶的情况,好在都只有一次而已。

好在试射员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打两百十步靶最多也仅有两次脱靶。

他们的实力也在伯仲之间,四轮过后,得分最高者为六十八分,最低也有六十分,刚好踩上及格线。

“尔等只要达到六十分,往上得多少分,本宫便会折合成十分之一的现银,奖励尔等!”

第一名拿到了六两八钱银子,高兴的不停地磕头谢恩,这可是相当于他三个月的收入,回去能买好些酒肉,跟老婆孩子们一连吃上多天。

“四支枪带回去好生保养,明日与后日再行试射!”

幺鸡也不打算就此便决定新枪的具体型号,那就过于武断了,怎么也要测试三天,取个平均成绩才行,不光是为了照顾枪支,也是让射手们好好缓一缓。

第一次用“查尔维尔”1777式滑膛燧发枪,射手们难免会有陌生感,而且是当着太子的面在开火,还被一群人围观,由此所产生的紧张与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等到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时候,干扰射击的主观因素应该就会减轻很多,尤其是可以领到赏银,会更加刺激射手们对拿到高分的渴望。

“此为最高机密,任何人等不准对他人诉说,若有泄密,严惩不贷!”

幺鸡还不想没等到量产,敌人早已对这款武器的性能了如指掌了,即便只是步枪,也要做到高等级的保密。

新步枪被命名为“无敌”一式步枪,装备部队之后,无不无敌不知道,但名字能让人不明觉厉就够了。

看成绩单,枪管因素就不考虑了,傻子都知道枪管越长,精度越高。

小口径子弹在一百步以内的成绩较高,大口径子弹则刚好相反。

对于采用小口径还是大口径,某太子还有些犹豫。

小口径版本的优点就是近距离射击很准,一百步距离的射击精度几乎比大口径高一半左右。

大口径步枪的优势则在于远**度不错,而且子弹直径越大,给敌人造成的杀伤也就越大。

第228章:提升产能

结合枪重与性能,幺鸡比较倾心于短管大口径版步枪,其重量还算合适,而且弹头能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

采用大口径枪管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士兵在用通条捣实弹丸与清理枪管都比较容易,毕竟16毫米与96毫米差了不少。

如果采用小口径版本,在子弹直径缩小的情况下,还要保证对敌人的足够杀伤,可行的办法就是使用米涅子弹一样的尖头弹。

这样可以兼顾命中精度与穿甲能力,眼下的障碍就是必须从头开始研发制造尖头子弹的全套模具,由于枪管是新的,配套的口径子弹以及模具也必须是新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米涅子弹比球型子弹的体积更大,要想达到同样的飞行速度,就必须增加装药量,这对枪管又是一个重大考验,极有可能大幅度降低使用寿命。

即便使用同样的装药量,米涅子弹对敌人来说也有一个堪称灭顶之灾的“好处”,那就是把弹头的尖端挖空,就变成了大名鼎鼎的达姆弹!

只要可以穿透辫子披挂的布甲,射进人体里便会急剧减速,随之开始翻滚膨胀,在皮下组织里形成一个喇叭状的巨大空腔!

被达姆弹打进身体,轻者残废,重者秒挂,对于死一个就少一个的辫子骑兵与步兵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呀!

而且达姆弹的受创面积比球型子弹大得多,感染几率也就会成倍的提升,即便能或者跑回去,伤者生还的几率也会大幅度的降低。

使用铅弹头的话,中弹之后还可能有中毒反应,造成伤口难以愈合,战斗后的减员数量远比当时要多得多。

但这正是某太子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要用最小的代价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最好被打得哭爹喊娘,痛不欲生才好……

长管与短管之间很好抉择,长管虽然精度高,但是重量大,短管精度低,可减少了士兵的负重,而且在装填是更为容易。

别看只短了十六厘米,这在装填时可是感觉枪管短了一大截,对于身材矮胖的明军士兵来说算得上是省去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大家当然喜欢短管版新枪。

进行白刃战的时候,这个劣势并不明显,安装了刺刀之后,枪支全长接近165厘米,已经足够保证士兵的自身安全,并且有机会捅死对面的敌人了。

“厂里的生产速度是多少?一天能造出几支质量合格的新枪?”

工匠们对新枪的工艺流程完全不熟悉,所以大规模制造还需要一段时间。

“启禀殿下,若是将制造鸟铳之工匠调来一部,新铳,新枪,每天可造五至八支。如若不然,每天至多可造两支。”

盔甲厂除了打造新枪的任务,平时还有制造迫击炮与鸟铳的活儿要干,尤其是鸟铳,这是主营业务之一,轻易不能放弃。

局官刘峰意识到了太子有意加大新铳的生产数量,不过厂里人手有限,将人力放在新铳上,鸟铳的生产速度便会大幅度降低。

当下黄得功的勇卫营与保定总督杨文岳所率部队都需要更换大量鸟铳,而全部库存被洪承畴与孙传庭提了个干净。

加上辽西部队的日常消耗,光是五万支鸟铳的订单,盔甲厂就得忙活一年时间。

一天最多两支?

幺鸡顿时有一种想要捂脸的感觉!

这特么滴也太低能了吧?

忍住没有发作,稍微想了想,才拿出了最为合适的解决办法:“本宫以为鸟铳要继续造,新枪也必须产。首先,安珉厂今后专门制造伙药,战车厂专门制造战车,将下属打造武器的人员与机械都剥离出来,悉数并入盔甲厂。其次,城内其他制造火炮与鸟铳之处悉数并入盔甲厂。本宫还会将楠京等地的工匠迁至京城,以扩大盔甲厂的生产规模,力争达到日产新枪一百支与鸟铳两百支!”

刨去六十五天的零头,一年就算开工三百天,全年能制造火枪九万支,这个规模还是比较靠谱的,应该能够满足自己整军备战的需要了。

如果还是达不到预期的话,那就将江南一带负责制造枪炮的工匠全部征调过来,把盔甲厂变成一座巨型的军火工厂。

不论如何,东宫卫队所需的至少两万支新枪在一年之内必须下线,不能等到士兵都悉数完成了各项基本训练,在射击时还不得不用鸟铳来凑合。

“生产工艺采用流水化作业模式,即专人专项专门打造一个零件。负责冶炼的工匠只须炼铁即可,负责锻造的的工匠只须打铁即可。新枪与鸟铳的每一个零件,小到扳机与铁圈,都要落实到每个人身上,由于每人只需负责一个环节,专注度便能大为提高了,发现质量不合乎规格的产品,也能及时追查到制造之人,这样便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生产效率。”

幺鸡将枪身、枪管、燧发机关拆成三个大项,再把它们细化,譬如燧发机关分为弹簧、机心、阻铁等部件,争取几个工匠只须负责一个较为简单的环节,这样才能实现模块化生产。

等到零部件都配齐了,再进行总装,由于数量较多,所以有不合适的部件便可以马上进行更换,送回去修缮,并不会耽误枪支的组装。

“殿下英明,此策甚善,臣定按照谕令进行分门别类规划,尽快提高新……枪之产量!”

刘峰并未如此实践过,可作为业内人士知道打造兵器其中的困难与障碍,稍稍一想便觉得太子这个方法极其可行。

只要使工匠们手头的活计变得简单了,无需再一心二用,在多个零件上耗费有限的精力和时间,那么产量必然会大幅度地提高。

盔甲厂在吸收多个其他厂的工匠之后,每天打造十支新枪或许可以实现,只不过刘峰对于“新枪”这个词语说起来还有些别扭。

不管是官方还是部曲里,大家都说“鸟铳”或者“火铳”,“枪”是特指缨枪与长矛,可既然太子已经默认如此了,他们也只得跟着效仿了。

但陡然更改说了多年的名词,大家便会感觉到颇为拗口,好在太子对口语上的错误从未计较过,只要说的是一个物件,没有产生误会就好了。

“每支鸟铳造价几何?”

幺鸡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个,要是燧发枪在大规模量产之后的造价还比火绳枪高一倍,那自己得心疼死。

燧发枪在射速上超过了火绳枪,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指望燧发枪能有冲锋枪的射速,就是在白日做梦了。

以前火绳枪士兵每分钟可以打出两发子弹,换成了燧发枪之后,一分钟也就能射击三次而已。

当然,在1660年世界上的主要部队都换装了燧发枪之后,全球第一支以“浪射”而闻名的军队就出现了,那就是拥有国家的军队——普鲁士!

每分钟六发绝非吹出来的,如果敌人遇到都是由老兵所组成的普鲁士王牌部队,他们会见到每分钟七发的奇观……

普军追求射速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自身无法保证足够的精度,这主要是源于普军当时装备的波茨坦式燧发枪的枪托距离枪身太近,士兵非常不便于瞄准。

即便是在训练时,命中率也是惨不忍睹的不足五成,用过波茨坦步枪的人心里的感觉就是一个词——极其别扭!

你会发现用这款步枪想要瞄准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胳膊会抬到一个让自己认为不可思议的高度才能保持必要的射击精度,而这在实战时是无法保证的。

由于枪托设计的比较合理,法兰西“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在使用时还是较为舒服的,也能保证相对高一些的命中率,暂时没有波茨坦式步枪的这个“优点”。

普军保持射速优势的秘诀并不在于步枪与训练,而在推弹杆上,普军使用的是铁制推弹杆。

奥地利军队使用的则是木质的,而且普军的铁制推弹杆是圆柱形的,可以让士兵用更少的力气进行夯实与拔出。

虽然这很不起眼,但确确实实提高了普军的射击速度,大幅度弥补了当时全欧人工设计最差的波茨坦式燧发枪的缺点。

幺鸡并不想让装备燧发枪的东宫卫队的射速达到“普大浪”的水准,只要保证实战时可以一直保持每分钟三发的射度,自己就甚感欣慰了。

较于火绳枪,燧发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用害怕下雨天,在恶劣天气下也能正常发射子弹,士兵也不用担心身上的火绳被误点,在御敌时除了装填和瞄准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某太子认为燧发枪在射度上提高50%,子弹杀伤再提高50%,在命中率与鸟铳相当的情况下,给辫子造成的杀伤应该提高一倍左右。

己方士兵身着盔甲,辫子的弓箭无法正面击穿,只要不遭到火炮的实锤就一直能够戳在战场上,其综合战斗力也能提高一倍,一万人可以当以前的两万人来用。

“启禀殿下,每支鸟铳耗费不下八两银子!”

刘峰用一句话就把神游天外的某太子拉回到了现实,哪怕给明军装备十万支鸟铳,也需要砸进去八十万两银子。

把相关环节的蛀虫清理一番,再整合兵工厂与人员,提高生产效率,说不定还能少花一些钱,但每支鸟铳的成本应该不会低于五两银子。

“预计新枪成本如何?”

幺鸡心里也基本上算是明白了,给狗腿子换装还真是一件烧钱的差事,而且一次就要烧掉几十万两银子。

“……臣以为……在十五两……以上!”

刘峰结结巴巴地说完就有点害怕了,这么高的造价会让太子感到骑虎难下的。

一支新枪的成本几乎相当于两支鸟铳了,是造还是不造,都需要反复其中的权衡利弊。

新枪造价高居不下的原因主要是工匠们对工艺还不甚熟悉,相关的模具也是全要新造的。

就今天在太子面前试射的四支枪的成本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让周遭的人听了都会目瞪口呆。

“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想方设法降低造价,大规模生产应该可以降低生产成本,本宫再选定型号之后,会先下订两万支新枪,厂里每造出一支合格新枪,本宫便赏你二人各一钱银子。若是一百支枪里抽检十支,发现一支不合格,这一百支枪便要悉数返工!”

本着多劳多得的原则,只要造出两万支新枪,这俩货便均能落袋一千两银子。

幺鸡也是非常将道理的,不会让手下光干活却吃不到饭,胡萝卜要常挂在他们面前。

“臣谨遵殿下圣谕,万不敢违背!”

刘峰知道太子的规矩,只要自己小心办事,便不会自找麻烦,而且还会得到不少的好处。

“这些天迫击炮产量如何?”

虽然不开朝会了,但幺鸡的工作日程还是排地满满的,无暇视察盔甲厂那边的情况。

“启禀殿下,一连五日,盔甲厂均能每日出产一百门以上之新式火炮!”

贴厂太监张峦可是不会让刘峰单独向太子说个没完没了,只要抓住机会,便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功劳。

“以后保证每天制造五十门便可,余下的工匠悉数调去打造新枪!每支新枪先造五十支,之后拨付勇卫营试用三十天,之后总结相关经验,选定最终型号之后便开始大批量制造!”

幺鸡并不需要一堆没良心炮,这玩意又不是rpg,根本不用人手一门。

要是造出上万门没良心炮,自己就只能拨给大汉将军们去放烟花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新枪,哪怕只是小批量试制,也要保证必要的速度。

就这两百支新枪,幺鸡打算让盔甲厂在半个月的时间内造出来。

平均每天至少要达到十三支以上才行,不然大规模生产还得等两个月以上。

科技水平低是可以容忍的,但由于人为原因导致生产速度低下,那就不可原谅了。

某太子已经将自己想到的办法都交代给了这两个二货,产量要还是上不来,就得拿他俩顶缸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十五天之后,黄得功的部队都要得到全部新枪。

要是得不到,就把另外一个不是太监的变成太监。

再让那个已经成为太监的家伙,这辈子再也花不了银子!

就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自己以后还怎么交办给他们更大的差事?

后面还要生产数以万计的米涅子弹,而且是达姆弹版……

第229章:两攻两防

“将造好的新枪按照质量分成四等,甲等为高于平均水平,此等数量较少。乙等为基本合格,可以交付三军。丙等为稍有瑕疵,在改进后便可合格。丁等为残次品,必须回炉重造。每支新枪都价格不菲,绝不允许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敷衍了事、监守自盗等情况发生。有人若敢铤而走险,忤逆本宫谕令,便是与本宫为敌!”

至少是十五两银子的一支新枪,你给我整一堆猫腻出来,那就等着被厂卫们收拾吧。

各个兵工厂的负责人都可以按照计件的方式赚银子,这是正大光明的渠道,无可厚非。

已经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了,你们还不愿意走,非得顶风作案,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臣绝不敢欺君罔上,定遵圣谕行事!”

局官刘峰可是知道小太子的厉害,一个连姥爷的府邸都敢抄,连数千俘虏都敢杀的人,对他们还会心慈手软不成?

现在跟自己温文尔雅地说话,并不代俵自己回去之后便可阳奉阴违中饱私囊了,这样的人有上千,连同家眷在内,马上就要被发配山栋去挖矿了。

谁欺负太子年纪小,谁就是傻子!

有人会觉得太子才是黄口年纪,凭什么听他摆布?

只要大家都不听,太子与皇后便会成为众人的傀儡而已。

但是你别忘了,你又凭什么肯定别人能跟你一条心呢?听你摆布呢?

有人敢抗令不尊,便有人会奉旨行事。

凡是长脑子的,都会意识到眼下才是讨得圣眷最好的机会

因为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熟轻熟重是非常明显的。

做大事却想着耍小聪明,这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当官当傻了,另一种则是根本就没当过官。

正确的做法就是用同僚的生命来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从而抱住太子的鸡大腿,自己全家就一辈子都高枕无忧了。

如果脑子好使,那么太子想搞谁,你就马上摇旗呐喊,阵脚助威。

要是脑子不太好使,那太子吩咐怎么做,你按部就班地做就行了。

出卖同僚这种事,以前很多人都做过,最后都败于官场规则之下。

究其原因,就是皇帝不敢与文官集团针锋相对,也就保护不了举报者了。

现在为了尽可能快地增加财政收入,莫说杀鸡取卵,就是竭泽而渔,某太子都干得出来。

举报同僚的事情,只要被核实,不但可以保住自己全家的性命,还能弄死冤家对头,何乐而不为?

某太子不但提倡官吏互相监督举报,还鼓励家里的管家、仆人、丫鬟拿着证据去举报自家老爷,有功者可得抄出金银总额的一成。

受了委屈又无法反抗的某些下人们便将此举作为伸张正义咸鱼翻身的天赐良机,只要拿到证据,下了决心,便会破釜沉舟地跑到厂卫那里去报到。

迄今为止,举报者业已达到八十七人,举报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最幸运的一个家伙得到了三千八百两银子的赏银,快快乐乐地搂着丫鬟女友开始全新的幸福生活了。

有了这笔钱,只要不乱花,哪怕是在京城,都能住上大宅子,雇佣好几个仆人,得到跟以前的主人一样的品质生活。

不少暴发户去买正在处理的蛀虫宅院,之所以能够豪掷数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他们兜里的银子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某太子授意厂卫会保护举报者,他们所得的银子都有相关收据,可以随意花销,只要不是违反了《大明律》,便能逍遥快活一辈子。

《京师日报》隔三岔五便会刊载一次相关的奖励办法,刺激众人的眼球,天长日久,哪怕是再胆小怕事的人见了也会开始心动。

盔甲厂的这两个家伙自始至终都做得还算凑活,某太子也就给予了他们更大的权力,来管理更多的工匠,而且还能得到计件提成的奖励。

只要手头的工作能让上峰满意,那么某太子并不介意管理兵工厂的头头们每年赚几千两银子,要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老实听话辛苦工作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盔甲厂已经开始实施某太子所推崇的新式管理办法,除了基本工作时间外,按照完成数量与质量进行嘉奖,在规定时间内,造出的合格产品越多,赚地银子也就越多。

以前工匠每月不过二三两银子,现在只要工艺精湛,月入四五两是很容易做到的,掌握特殊流程襙作技艺的高级工匠甚至可以达到月入十两。

“尔等还须制造一批特殊枪支,枪管口径暂定为半寸,管长为四尺,锻造工艺与新枪一致便可,枪重须控制在十三斤以下。如若难以做到,便可将枪管长度缩短到三尺半。枪管内须拉出膛线,寿命不得低于新枪寿命的一半。先做四支样枪,试射过程与今日相同。在量产之后,成本须控制在每支五十两以下。最重要的是,这批枪的精度均要达到新枪的甲等级别,不得有任何低于此等级的产品,该枪的部件均要用上乘物料。”

与新枪草图唯一不同的是,这种枪可以安装千里镜,也就是望远镜,结合其较长的枪管与里面的膛线,其作用便不言而喻了……

幺鸡希望大怼朝的第一代狙击步枪在射击一百步距离的目标时,误差不会超过一尺,不然就失去了狙击高价值目标的意义了。

考虑到装填较慢,本来还打算采用类似猎炝的双管,但考虑到安装瞄准镜之后,枪重已经很大了,不便于士兵携带,所以就作罢了。

但为了保证命中精度,替代办法就是一组配备主副射手两人,均装备狙击步枪,不论主射手是否命中目标,副射手都要开枪,打中两枪总比一枪的杀伤更大。

由于狙杀效率较低,所以明军的一个狙击小组编有六人,组长一人,射手两人,保护两翼及后方的士兵三人。

具体的战术就是找个不容易被留意的犄角旮旯去打嘿枪,打中就算捡着,打不中扭头就跑……

某太子给狙击枪项目的预算是一万两银子,包括枪支、子弹、瞄准镜,伪装用的吉利服以及马匹另算,人员从黄得功的勇卫营里抽调。

假如用这么点钱就能荫死皇太鸡或者尔衮汤圆,那就太超值了,即便没那个运气,打死旗主或者百十来个巴牙喇护兵也不错。

狙击兵全部使用铅弹头的米涅达姆弹,只要能够打穿布甲,继而钻进表皮,目标没被当场击毙,也会彻底丧失战斗力。

唯一的问题是,狙击步枪的远距离的命中率到底有多高。

如果四尺加上拉膛线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把枪管延长到五尺了,长度跟后世的狙击枪差不多了。

眼下大明的兵工厂已经具备了拉膛线的能力,虽然很难拉出非常规则又漂亮的螺旋形膛线,枪管的质量也难以尽如人意,可毕竟该有的技艺都像那么回事了。

第一代狙击步枪算是试水产品,可以借此来总结缺点和弊病,在接下来逐步完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摸索过程,一蹴而就的想法在这个项目里暂时行不通。

“臣遵命!”

刘峰不知道太子为何吩咐他做这批火铳,圣上也没有对此进行解释,他也只能理解为要做成比新枪性能更高的产品了。

好在每支枪的成本可以达到五十两,这样一来,可以襙作的空间就大一些了,因为拉膛线是极其耗费枪管的。

哪怕枪管已经合格,但在拉膛线的时候出了问题,那这根枪管也就算是彻底报废了,一点改善的机会都没了。

这个活计也不那么好做,但太子已然决定了的事情便不容更改了,只要自己还是盔甲厂的局官,那便要全力以赴。

“此事不急,在两个月内拿出样枪便可,厂里须以生产新枪为当务之急,同时鸟铳的产量也不得耽误。”

幺鸡明白自己光是心急是没用的,从各厂抽调过来的人员还待整合,工匠需要熟悉新枪的工艺流程,模具还要制造,这些都需要时间,狙击步枪项目就得顺延了。

每年的鸟铳产量不能低于六万支,不然前线的炮灰部队就得重新拾起冷兵器与敌人作战,新枪的产量也不能太少,不然东宫卫队就得用鸟铳凑数。

如果新枪的产量上来了,还可以顺势给勇卫营换装,燧发枪再不济,射速也比火绳枪高50%,而且士兵也不用背着火绳去作战了。

银子不是问题,某太子已经预留了七十五万两银子,来制造五万支法兰西“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

周遇吉这边留两万支,再拨相同数量给黄得功的勇卫营,余下的部分可以分配给厂卫使用,但估计要等到明年才行。

就算从四月初开始正式批量生产,每天可造一百支合格产品,到年底也才能产出不到三万支新枪,所以列装计划看上去是任重而道远。

燧发枪并非是西方独创,大怼朝的火器专家毕懋康于甩锅八年,在其着作《军器图说》便介绍了燧发枪的原理与构造,书中称之为“自生火铳”。

所做的改进与西方燧发枪别无二致,但却并未引起朝廷的重视,推广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了,《军器图说》也被辫朝视为禁书……

之前受到张凤翔的牵连,毕姥爷被迫致仕,重新被朝廷启用之后,正在楠京做户部侍郎,兵器专家去管理金融,明显是不务正业。

考虑到毕姥爷已经年逾六十八了,蹦达不了几年了,幺鸡便将其调往京城,最大限度地发光发热,至少人家对燧发枪的构造可是如数家珍。

就眼前这两位业内人士,加上盔甲厂里的一堆工匠,挖空心思绞尽脑浆才捣鼓出来四支样枪,有了毕姥爷以及其他大拿级人物的帮助,所遇到的难题或许可以迎刃而解了。

某太子要盔甲厂变成大怼朝境内规模最大的专业型枪炮生产工厂,可能的话,再将盔甲业务部剥离出去,单独成立一个工厂来进行生产。

比起火炮与新枪的工艺流程,制造盔甲就容易多了,除了西方米兰式的板甲,其余种类的盔甲,厂里几乎都能生产。

譬如这次呈上来的“鸡头盔”,就是厂里根据幺鸡所绘制的草图制造出来的最新产品,尖尖的前脸很像鸡的喙,故名“鸡头盔”。

后面开盖,前面是全封闭的,只留有两条细细的横向开口,便于眼睛观察敌情,下方的两个孔洞是用于鼻息。

这种头盔看似笨拙,但是能够最大限度地抵消清弓在近距离给明军士兵造成的伤害,尤其是直接避免被对方一箭爆头。

虽然有近八市斤重,戴上就很难灵活扭动头部,只要能在战场上保住性命就足够了,其他的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当~!”

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精选了五名臂力甚大的弓箭手,分别在二十步、十步、五步的距离,在各个方向上对头盔进行施射,结果无一能够射穿目标。

“不错!”

幺鸡对结果非常满意,然后翻看其里面的构造,尤其是要亲自看看内部空间够不够大,在冬季作战时,士兵都会戴上棉布头套用来保温,如果空间较小就不适用了。

“一个是要保证防御力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减轻重量,另外一点,就是要做成不同的型号,以方便头部尺寸不同的士卒来佩戴。”

这种头盔都做成一个型号的,那对列装部队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有脑袋大的家伙不戴头套都不一定能穿的进去。

新头盔最大的特点是鸡喙的位置足够大,足以让吃货们往里塞点东西,如果候命时间上了,即便不摘头盔,也能照吃不误。

“再有就是新头盔要与新式盔甲配套,在脖颈的部位要进行特殊防护,这是非常致命的位置,被箭矢射中便会有性命之忧。”

不用硬铁盔甲防护的话,那就要用锁字甲、麻布、皮革等多层符合式装甲来抵御了,不然任何人被射中脖子,基本上就废废了,黄得功就是这么挂掉的。

幺鸡是不允许自己的士兵乃至将领被因为这个漏洞而被对方给一箭秒杀的,只要是王牌部队,在上战场之前,都要武装到牙齿才行。

按照自己的设想,新式全身盔甲,头部重八斤,躯干和手臂重十七斤,腿部重五斤,总重三十斤,加上火枪,战斗全重四十市斤,已经接近士兵在战时的背负极限了。

笨是笨了点,但是防御力极高,从以前的一级防御提高到了目前的二级防御。

火枪与手榴弹折合成两攻,狗腿子就是两攻两防,大体上不可能被辫子一击即溃。

第230章:巨额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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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锻造手艺最为纯熟的铁匠与木匠各八人,继续打造迫击炮便可,其余工匠都调去做新枪。”

八组工匠一天能制造十六门迫击炮,一个月就算工作二十六天,也能实锤出来四百多门,这个数量已经足以供应各部队的需求了。

“左膀右臂”率部南下一供带走了四百多门,杨文岳率部北上讨伐王朴,也会携带相同的数量。

刨去这两个下家,黄得功的勇卫营也会至少装备一个团,经过实战检验确系没有问题,就可以扩展到一个炮兵旅。

东宫卫队这边的编制也如出一辙,一个炮兵旅齐射时也就三百多门迫击炮而已,掩护三万人马当真不算多。

这些天赶工的存货要么被直接提走,要么已经名花有主了,仓库里早已所剩无几,由于迫击炮结构简单,便于制造,很快就能补充上来。

此时大规模减产并非因为某太子鄙夷这种简陋的武器,恰恰相反,迫击炮比榴弹炮与加农炮都容易制造。

就算对比同时期的红夷大炮与佛郎机,都堪称化繁为简的上乘之作,只要有铁匠和木匠,就能制造这种武器。

除了炮筒之外,它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零部件,必要的时候,连支架都可以省去,在地上挖个洞就能发射了。

采用定装药以及角度标尺之后,炮兵学起来也非常快,只要不是傻子,不出三天便都能掌握其中的流程要领。

而且由于重量极轻,哪怕没有骡马,单兵便可背着它翻山越岭,只要人能过去的地方,迫击炮就能过去。

一个炮兵能过去,一个炮兵团就能过去。

只要一个炮兵团就位,对面的敌人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因为结构简单,所以造价极低,某太子可以大手一挥,给各部明军装备数千门迫击炮。

或许给洪承畴、孙传庭、杨文岳以及王在晋补充火炮与鸟铳很困难,需要长时间等待。

但迫击炮是管够的,炮弹也管饱,前期每部装备一个团,之后均可扩编至一个旅。

幺鸡很想知道多么强悍的部队可以扛得住一个炮兵旅的齐射,那可是三百个飞天炸药包啊~!

随着盔甲厂对药包与发射药重量配比的不断调整,隆庆式迫击炮最新的射程已经达到了五百米。

也就是说,即使面对辫子骑兵的正面冲锋,明军的炮兵至少可以装填并发射两次以上,一次战役能够投射出不下六百个炸药包。

等到辫子骑兵冲杀到距离炮兵不足五十米的位置时,那就轮不到迫击炮出彩了,这个间距是手榴弹的地盘了。

辫子骑兵冲地再近点,明军炮兵都可以直接把手榴弹扔到它们嘴里!

未来炮兵也是需要进行射击与投弹培训的,不能光会放炮,不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回头让驻守山海关的王廷臣派来一部人马,接受相关培训,之后便给该部装备一个团的迫击炮。

这就当时给王在晋上任的见面礼好了,不知道老王头见到太子送了他两百多个“铁桶”会作何感想……

“新式头盔也可以量产了,先订购六万个,分成大、中、小三个型号,每个型号大致的生产数量,本宫会让勇卫营将士进行头部尺寸测量,汇总统计之后便可通知尔等!”

幺鸡又叮嘱两人,要做好内衬,让佩戴者可以自行调整高度,这样便能适应眼睛的位置,便于观察外界情况,不然即便头盔大小合适,因为眼睛的关系,也得再行更换。

“殿下明察秋毫,臣敬佩直至!”

刘峰还从未见过一位对兵器军械如此精通的皇室成员,只能归结于在仙界得到太祖高皇帝的真传了,否则便解释不通了。

他作为从业二十余年的业内人士,都暗自赞叹太子事无巨细的通天才华,从设想到绘图,再到打造成品,能将其中的问题与障碍,剥茧抽丝,逐一化解掉。

就拿所谓“迫击炮”来说,盔甲厂的所有官吏与工匠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结构简陋,威力却不亚于佛郎机甚至红夷大炮的火铳,太子用一个铁桶便能办到,真是技惊四座。

在改进之后,除了射速比佛郎机慢一些之外,在成本、重量、威力、制造速度等方面,迫击炮都远超佛郎机,较于其他火铳,训练迫击炮炮手更为容易。

“那就这样吧,尔等有什么困难均可上报,本宫都会迅速予以解决。”

工匠帮你们调,场地帮你们找,物料随你们用,银子也给你们准备好了,幺鸡便只能静候佳音了,在规定时间之内再搞砸了,那就只能让你俩背锅了。

盔甲厂位于内城的东南角,紧邻泡子河,距离皇城较远是因为锻造武器与铠甲时的敲打声会影响到周遭。

该厂的位置也不错,没必要再行迁移,如果产能提升需要新厂房,完全可以将周边的地方都买下来。

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这里的交通不便,只有几条小路通往盔甲厂,哪怕是某太子从宫里出来,也要经过扬州胡同才能抵达目的地。

这时候的东长安街非常短,到崇文门里街就到头了,崇文门里街就是崇文门以北的那条街,不懂的话,把长安街与崇文门的延长线一交叉,你就知道东长安街有多短了。

某太子打算将东长安街与盔甲厂之间的障碍物都清除掉,涉及到珉宅,一律进行迁移,按照同等面积进行补偿,并另付三成地价的现银,应该可以让该地的土着们满意了。

以前是没钱,现在有钱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了。

估计那位至高无上的甩锅爹从没体验过兜里有这么多银子的舒爽感觉……

由于太子下令各种商贾补缴过往五十年的税款,在组团请愿的茶商家眷都被抓进东厂之后,余下的商贾差点连屎尿屁一起给吓出来。

选择投诚的十五家茶商总供缴纳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作为自己的投名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今后京城及周边的茶叶买卖都由他们说了算了。

另外三大行业——粮、盐、铁,经营此道的商贾也不敢继续与某太子死磕了,因为出不去城,人能出去,银子也出不去。

在城门前,专门设有卡子拦截过往的路人,搜查组由东厂、内厂、锦衣卫、勇卫营这四家组成,女的行李由太监搜,男的自然归牲口们检查。

马车是搜查的重点,只要搜出五百两以上的银子,没有官方出具的手续,那就要去厂卫那里解释一番了。

有的家伙不死心,还想当场给好处,但成功率极低,搜查组的分成很复杂,只要有一家故意不留情面,另外三家就都得装作铁面无私了。

大家都特么害怕被同僚给举报了,自己由于收了几十两银子,然后便被太子知道了,盛怒之下将自己枭首了,那死地可就太冤了。

只要搜出一箱金银珠宝,对方还拿不出任何凭证,那就连人带车一块扣下,直接送去厂卫的诏狱里关押起来,自有人会清点其财物。

一天两天可以,天天真么干,城里的商贾就受不了了,厂卫按照顺天府提供的过往缴税账本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头上。

《京师日报》已经在头版刊载了关于惩处偷逃税款的商贾的相关圣旨,逾期不缴被抓,无须审理,直接下狱厂卫诏狱,先行抄家,定罪后主犯枭首,女眷发配教坊司,男眷押赴山栋挖矿。

见到这则消息,哪个偷逃税款的商贾不会害怕?

很多人都是焦虑到头发变白,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这都是让银子给逼的,为了保住银子,大家连挖坑掩埋的办法都想出来了。

不过在挖地三尺也要见到赃物的厂卫面前,这种拙劣的伎俩根本就无法蒙混过关。

还有人想到了将家财藏匿到已经交了税款的茶商那里,看在故交的面子上,也能成功。

不过那家茶商做地更绝,将对方送来的银子先行收下,转身就将这位老朋友给举报了!

某太子闻讯之后心情大好,让其选择对方金银的一成或者一年全额免税作为奖励。

这只肚子里冒坏水的茶商也不傻,当然窃喜不已地选了后者,这可是能省下不少钱。

至于那位老友全家的死活,他才不管呢!

这年头都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现在可不是三十税一的时候了,卖掉五万两银子的茶叶,就须缴纳一万两银子的税。

既然无法偷逃税款了,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能够得到减税甚至全额免税的待遇。

举报是最容易实现这个愿望的方式,尤其是举报一些自己知道的商圈小伙伴们。

干了这种貌似准缺德的事情,全家是否因此而挨骂,他们是根本就不在乎的。

保住性命,再保住银子,那就足够了,别人死不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天来,粮、盐、铁、布、瓷、糖、酒等行业的商贾供主动补缴税费总计一百五十四万两。

以及查抄宅院所获得的银两业已达到四百二十二万两,已经大大的超过了前项,说明死到临头还想着能侥幸不交的奸商是非常多的。

两项相加达到五百七十六万两,加上茶商的贡献,商贾所提供的银子总额为八百二十七万两!

包括刚刚被抄了个底朝天的骆养性的宅子,查抄勋贵及蛀虫的府邸已经获得五百六十一万两的现银。

户部已经进账一千三百八十八万两银子,让李侍问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没算上查抄出来的珠宝、古玩、字画,等将这部分悉数拍卖掉之后,加上年底的税费收入,是年太仓岁入两千万两银子两必然不成问题。

对某太子来说,今年的征收工作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加上紫金债券,内廷与外朝的“融资”总额业已突破两千四百万两大关。

等将实物套现之后,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之前既定的两千五百万两的安全底线。

紫金债券是受某太子个人支配的小金库,怎么花都是自己的事情,户部与朝廷就无权过问了。

外面还有三部atm没被提款,不算紫金债券,幺鸡也有把握让户部的年收入达到两千五百万两甚至三千万两的水平。

明年还能不能达到同样的金额,那就是明年的事情了,先把今年过完再说。

往后利税的重点就是商税、矿税、海税这三项,以及海盐和金矿的进项了。

假设三税及农税总和能进账八百万两,海盐和金矿也能有同等的收益的话,那朝廷的财政收入将会稳定在两千四百万两左右,大致上可以应付各项开支了。

某太子提供的金矿位置是非常准确的,只需要组织五十万人挖矿,受益就非常可观了。

每个矿工一个月大概能挖出价值六至七两银子的黄金,户部只拿其中的一两半,年收益便可高达九百万两。

海盐的进项也是极其稳定的,把两淮的盐商都先弄老实了,然后用低价扫荡市场就行了。

幺**不得两淮的盐商起兵造返,这样洪承畴的大军就可以顺势直接推平江南了。

到时候从江南atm机提出的银子绝不只是五百万两这么少……

如果这三大块都能得到近千万两的收入的话,那么朝廷从此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用其中的两千万两银子厉兵秣马是比较稳妥的,每人每年六十两,大概能养活三十余万部队。

要是都能用来对付皇太鸡就好了,可惜不大现实。

组建专门负责北伐的三十万大军,就需要花掉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加上粮草、弹药、兵器等物资补给,光是从组建大军到开拔,就需要烧掉一个财政年度的预算。

增收计划顺利实施,没遇到大的阻碍的话,也要三年才能实现这个宏伟目标。

考虑到财政方面的承受能力,幺鸡只能每年组建和整编大概十万部队。

争取在三年之内,让明军恢复到萨尔浒之战前的兵力规模。

之后便可从目前的战略防御态势,扭转为战略僵持局面。

再过三年,等到可以集结五十万大军,便可以兵分三路,挥师北上,向皇太鸡的鸡窝发动全线进攻了。

只要隐忍得当,时间愈长,就对己方愈发有利,难题是如何挺过眼前这两年……

第231章:大肆奖赏

户部一举进账这么多钱,让很多人都眼红不已,中饱私囊的小心思又再次活跃起来,但眼下风声太紧,贸然行事就容易被抓个现行。

尤其是受到了举报奖励的刺激,同僚们一个个都变得火眼金睛,眼巴巴地等着别人犯错,自己好因祸得福,分到对方一成的金银。

太仓瞬间变得无比充实,使得户部尚书李侍问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然军饷、赈灾以及官员开支,都涉及上百万两银子,会让他无比头痛。

某太子也惦记上了户部的银子,当初的约定是关于抄没勋贵的家财,所有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皆归入太仓,东宫则能够留下府邸与田产。

皇帝的直系亲属,周皇后的父亲周奎与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这两位国仗积攒多年的家当也没有得到网开一面的待遇。

所以就造成了幺鸡手里握着一堆房契和地契,却套不了现,因为数量过于庞大,进行常规襙作的话,整个套现过程恐怕要长达数年之久。

“今本宫有意低价转让给户部一些地契,仅为市价的四成,户部可凭此再转手,能够轻易再转三成以上,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惩处内侍收缴了大约六万亩地契,从勋贵们手里又得到了四十二万亩。

这里面很多并非是勋贵们自己的地,而是亲朋前来投献的,就是挂在他们名下可以享受免税的待遇。

等到这些勋贵们都被一网打尽了,这些之前投献的人又编造理由向把地给要回去。

但得知要补缴过往的偷逃税款时,他们就傻眼了。

缴税就要赔大发了,不交的话,地又无法要回来。

但这都跟某太子无关,地契在自己手里,他们再敢胡闹就是给扣个谋返的帽子。

幺鸡既不打算让太监们或者厂卫们去种地,也不打算租出去好当个大地主。

把能套现的东西都尽快套现才是明智之举,不然就算风调雨顺,也避免不了辫子过来打秋风。

再者说这快到给厂卫们发饷的时候,由于抄家得力,自己也得表示一番才行。

市面上太子给下属分成的传言愈演愈烈,时至今日,不是真的,也得当成真的来处理了。

锦衣卫尚有五千左右,东厂那边有三千人,内厂大概有两千,加起来不少于一万一千。

每人打赏五十两银子,总和便高达五十余万两,这可决然不是什么小数目。

所以某太子想了个办法,打算从户部弄出点银子花花……

听到太子开出的条件,户部尚书李侍问也有些心动,毕竟这个价钱确实不高,户部凭此还能大赚一笔,便问道:“臣不知殿下手中尚有几何?”

眼下太仓丰裕,要是不太多的话,户部倒是可以吃下部分,或许全部囊括也不成问题。

幺鸡听到对方试探的态度,便知道这事有门:“本宫打算自留三万亩,作为皇庄,为后邸种些粮食蔬菜之类,其余四十五万亩均可出售,均是上好的良田。每亩仅按四两银子作价,总额为一百八十万两,想必对户部来说,倒是不太大!”

明代北方的亩产大约在一石半到两石左右,之前太子已经免除了北方各地的全部赋税,所以即便亩产只有一石,收成也全部归农户所有。

一石至少价值二两银子,一亩地若是卖到六两,只要种三年粮食就可以回本了,余下都是净赚,李侍问心里便是如此盘算的。

户部以每亩四两的价格从太子手里把这些良田买来,转手以每亩六两售出,便可快速落袋九十万两之多,倒是一桩非常容易的赚钱买卖。

这些地都是畿辅一带的沃土,自然很好卖,商贾们被太子弄得跪地求饶,刚好趁此机会买入大量土地,可以快速花掉无法藏匿的银两。

薛国观见到太子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便明白要老将出马了,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点头道:“臣以为此事甚为妥当,殿下用地契兑换银子,用以后邸支应。户部转卖之后便得以再次收获上百万两白银,从此以后太仓无忧。实乃是互利互惠之举,定当尽快加以实施。”

既然自己的女儿都快成为太子妃了,那么首辅大人自然要向着准女婿说话。

只有太子的荷包鼓起来,自己的女儿才有好日子过,不然进宫就是受苦去了。

这事跟薛国观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所以他自认为说全是“公道话”……

太子之前传授的四字秘诀,他是一点都没忘,这种要命的事情绝对不会就饭吃了。

首辅表态了,次辅吴甡也要进行评价,因为首辅不会轻易开口,首辅的态度就是太子的意思,在这件事上,吴甡只要随声附和便可:“臣附议首辅所言,既为良田,定要物尽其用,当须勤劳耕种,入秋才能有所收获。户部将其出售,买入者再转给佃户继续耕作。我朝以农为本,此举便是安稳珉生之良策。”

卖掉田地之后,太子与户部都得了不少银子,而畿辅一带的农户也会有地可种,他们愿不愿意继续种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子前番已经跟他们讲述了未来的计划,不但修筑新城会募集苦力,还将招收大量人员进工厂工作,男女皆可,这就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京城周边的百姓疾苦。

而且做工不用看天吃饭,哪怕是女工,每月的薪水也不会低于七八钱银子,在太子旗下的工厂做事,别的不说,起码可以吃饱穿暖,这才是眼下关切百姓的仁爱之道。

从哪个角度来看,以工代赈都比单一的发钱赈灾要稳妥得多,百姓有了能够养家的活计,便会安稳下来,不会被流言蜚语所左右了,朝廷也无须再调集军队进行慎压了。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那些打算分一杯羹的蛀虫们了,吃赈灾银吃惯了,陡然吃不到,他们便会上窜下跳,愤恨不已。但也就是在外地,换作畿辅一带,你们蹦达一下试试?

工部尚书张国维没有异议,只要不用户部不挪用他用来筑城的银子就行。

礼部尚书冯铨可是向薛国观送礼送上来的,薛国观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

吏部尚书堵胤锡早已倒向了太子这边,若不是太子大刀阔斧进行整饬,朝廷还会继续藏污纳垢。

医部尚书路振飞、刑部尚书甄淑、兵部尚书冯元飙、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等人连手头的事情都没处理完,一天到晚都忙地焦头烂额。

对于户部买卖土地的事情,只要太子与内阁都表态了,他们跟着附议便可,反正大家也明白,太子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但也能顺势做个人情,只有太仓充裕了,各部一旦有事,向朝廷要银子也就不像前些年那么窘迫了,可以获得几十乃至上百万两的拨款。

关系到每个人,大家都盼着太子点头,户部好尽快发放这个月的月俸,因为这可是涨薪之后的首次。

正三品侍郎便可领取一百六十两银子,原来的月俸只有三十五石而已,只要圈养的甲丁不太多,养活一个正妻、两个小妾,以及一群儿女已经够花了。

作为大明帝国的首辅大人,薛国观的月俸高达五百一十两银子,年薪六千余两,相当于帝国财政收入的四千分之一。

除此之外,他还有副业收入,卖官送礼的可以截留一成,但这笔进项是无法见光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首辅也盼着发薪来改善生活……

之前家里被抄了个底朝天,让薛国观心里好生难过,好在有女儿薛紫晴的安慰,成了太子妃之后,他晋升为国仗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朝廷里的很多大员并非像冯铨那样家底丰厚,指望月俸过活的人也不在少数,太子给他们涨了工资,大家自然都很高兴。

“依殿下适才之总价,臣以为此事可行,户部可将此四十五万亩良田悉数购入,皆以现银折算!”

大家都同意了,李侍问也就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打算,因为标价已经很便宜了,再让太子退一步就有点勉为其难了,莫不如就此成交,便可皆大欢喜。

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对眼下的户部来说当真不多,可以一举吃进,仅须在年底之前将这批良田转卖完毕便可,并非天大的难事。

“如此便好,本宫这边让人将相关契约送至户部,核对无误后进行结算!另外,吏部提交现任官吏名单,户部审核无误,便于后天上午拨发俸禄,在当日领取完毕!”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要在卖地的事情上达成一致,发薪自然是水到渠成。

厂卫的薪水并不走户部的渠道,由东宫拨发。

凡是参与抄家行动的,都有不同程度的打赏。

既然已经掏钱了,某太子就不能让狗腿子们觉得自己吝啬至极。

即便是职务最低的藩子,打赏金额也是五十两。

小旗可领一百两,总旗二百两,试百户五百两,百户一千两,副千户一千五百两,千户两千两。

刚刚被晋升为同知的王世德便得到了四千两银子的赏赐,这下买处大宅子就完全无须为钱犯愁了。

新任指挥使吴孟明更是六千两,这些银子足足能装满四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都得用壮汉才能抬动。

东厂这边,方正化得到的奖励高达一万两,厂卫乃至后邸的诸多内侍都无出其右。

打赏厂卫便花掉了六十多万两银子,算上后邸的当月支出,总额便达到七十万两。

负责掌管太子的荷包的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在写完奖励名单之后,都惊诧不已。

像印绶监的管事隋安,就因为刻了几副麻将,便领到了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内织染局总管钱本通、酒醋面局总管杨家旭、银作局总管石文德由于参与制造磺胺有功,每人都有二百两银子的打赏。

太子还将成立仙级化工,又给他们在里面谋了几个肥差,年俸不会低于一千两银子,所以他们都在卖命干活。

四品内侍之前的待遇只是月银八两、米八斗、公费制钱一贯,折价不过十两银子。

如今像李继周、杨进朝、王承恩、张国元这样有品级又有实权的内侍,月俸都在四十两,还不算年底的赏赐。

太子还说要给他们每个人明媒正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好事,众人自然心怀感激,做起事来也就不敢有恙了。

后邸最低级的内侍和宫女都至少可以得到月俸翻倍的待遇,某太子监国就是要让追随自己的狗腿子们都体会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漂亮亲妈已经同意让御医对因病发配到安乐堂等死的宫女进行诊治,痊愈者可以出宫谋生,重病者由后邸治疗,若是医治无效,则可享受土葬的待遇。

随着东宫的荷包鼓胀起来,往后内侍与宫女不论病情如何,均可享受免费就医的待遇,了却了大家的一桩心事。

紫金债券便是大家的退休金,出宫之日可一次将账户里的银子提光,带着大把的银子衣锦还乡了。

这样涨薪、医疗、退休金这三块落实之后,后邸人心大定,以漂亮亲妈为首的贵妇们便可以专心致志地打麻将了……

为了展现皇室的高贵气派,幺鸡特意让印绶监的隋安手下的工匠刻了一副象牙麻将,结果成品出来之后,却被后妃们嫌弃太重,远不如木质麻将轻盈。

随着麻将在后邸的声名鹊起,除了原来的“激情四人组”之外,坤宁宫里又多了王妃、刘妃、方妃、沈妃这五个人,都是甩锅爹麾下不那么受宠的小妾。

某太子见到她们看得手痒,便发明了六人麻将,这样可以提高参与度与获胜几率。

六人麻将就是六个人玩两副麻将,桌子变成了六边形。

由于多了半副牌,这样每个人的胡牌几率都比玩四人麻将要高一些。

当然也可变成八人麻将,但那样一来,摸牌就很困难了,六人几乎是极限尺寸了。

美女们一般不打到该吃晚膳的时候是不会散局的,哪怕腰酸背痛也要“坚持战斗”。

东宫这边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因为号称朝廷第一高手的洪承畴已经带兵南下了,牌艺颇高的左懋第也牵着一群不情愿去穷地方当官的进士们去陕茜赴任了。

所以以薛国观与李侍问为首的一群二货,都认为自己翻本的机会已经来了,必须趁势扭转自己的麻坛名声才行。

但工部尚书张国维的半路杀出,让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张总工程师不光筑城一丝不苟,码长城也很有一套。

眼前正在互相算计的六个人,张国维胡牌次数高居第一,次辅吴甡紧随其后。

首辅与户部尚书也仅仅能够维持住不太输钱而已,他俩与堵胤锡和冯铨都是垫底选手。

几个主要朝臣已经养成了习惯,在不开朝会的时候,处理完衙门里的事情就跑到东宫来。

其一可以蹭饭,毕竟牛肉拉面、卤肉饭等美食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其二可以搓麻,这东西一天不玩就非常惦记,比家里的小妾好玩多了……

第232章:两大才子

为了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容易撰写合订本的安宁所在,某太子特意遣人在东宫外面找了一处较为宽敞的房子,作为朝臣们候命之处。

说是给大家待命休息的地方,其实就是供中老年大爷们活动的棋牌室,主营业务就是搓麻,要不然一群人就得当着某太子的面码长城。

若是打得好也就算了,问题是一个个都特么笨地跟猪一样,尤其是首辅大人与户部尚书,互相视对方为猪队友。

礼部尚书冯铨是新加入搓麻大军的,所以经验严重不足,倒是想给薛国观送张,可无奈牌技不精,结果频频给张国维与吴甡点炮。

要不是之前给薛国观送过重礼,他还以为这货是对方的同伙,看着挺精明,真打起来却是个草包废物,他都想一脚把冯铨踹出牌局。

也就是洪承畴与左懋第没在这,不然有这两位常胜将军压阵,桌上的某几位恐怕玩上两个时辰都别想胡牌。

自从接触到了这个全新的游戏,首辅大人便向某太子求得了一副麻将,带回家与老婆、小妾、子女们供享天伦之乐。

几天之后,麻将就成了府上众人的首选娱乐项目,薛国观下班回家几乎插不上手,在旁边看着又干着急。

凭借还算不错的资质,现在首辅大人胡牌不敢说有多容易,但已经不会轻易给对手点炮了,所以才会看不惯初生牛犊一般的冯铨。

再者说,麻将事小,仕途事大,深受圣眷之人几乎牌技都非比寻常,孙传庭虽没上过桌,但很会看,本人若是出马的话,定然也不是个善类。

薛国观平素除了关心女儿的情况与看看报纸上的新闻之外,就是收受同僚们的馈赠以及如何提升自己的麻将水准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麻将打不好,首辅坐不稳,不说牌技鹤立鸡群,也要做到不能垫底才行。

麻将看着简单,普通人一学就会,可要玩好就很难了,涉及到记忆、心算、洞察、博弈等多方面能力,尤其是六人麻将,远不是丢骰子那般鄙陋。

大家都没见过太子打麻将,但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以太子的惊人脑力,又得到太祖高皇帝陛下之点拨,玩此等游戏定然是易如翻掌,还是敬请殿下观战为妙……

某太子正在接见一老四少,其中驸马巩永固是个纯粹的人托,主编方以智以及刚刚来抱鸡大腿的揭暄算是陪同。

真正的主角是明末小名鼎鼎的王徵与薄珏,这一北一南,一老一少,算是代俵当下大怼朝科学界的最高水准了。

王徵是奉旨带着一家老小从山栋赶来,薄珏则是在京校阅徐老师的遗作——《崇祯历书》!

徐光启只能算是这本书的主编,包括汤若望、龙华珉、罗雅谷、邓玉函等多位术士帮忙翻译了伽利略、哥白尼、开普勒等人的天文着作。

在徐老师飞升之后,主要由武装术士负责整理,由于本书主要内容都是天文与历法,加之徐光启认同其能力后的推荐,薄珏便有幸加入了校阅队伍。

“本宫得两位奇才,犹如得十万雄兵!”

揭暄听到太子的这番评价,顿时纳闷,好像觉得在哪听说过……

“殿下谬赞了!”

王徵都快七十了,幸好抵京之后休息了一天,不然直接前来觐见,一把老骨头都快折腾散架子了。

听到太子的夸奖,这位胡子花白的老大爷急忙诚惶诚惶地起身施礼,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圣上,并且能得到如此评价,算是足以欣慰了。

“名副其实,绝非谬赞,对于两位的才华,本宫早有耳闻,虽年纪迥异,但在探索科学之路上是不分年纪大小、出身高低的。”

幺鸡今年十岁,薄珏三十有一,王徵就快入土为安了,算得上是老、中、小的经典组合。

“草珉出身贫贱,万不敢与殿下为伍!”

伴君如伴虎,薄珏在京城待的这些天可是听过了太子的诸多“善良行径”。

“本宫听闻张国维曾向朝廷举荐过薄先生,只不过先生无意仕途,此事可属实?”

张国维慧眼识珠,但是薄珏这人很茛,根本就不买张总工程师的账。

“……薄珏生来闲散,放汤许久,入仕之后,只恐违规,还望殿下海涵!”

张国维是好意,这时候更不能得罪太子,薄珏就只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幺鸡也没有介意这种托词,而是另起一行说:“本宫打算组建大明科学院,招纳天下与两位才华相仿之才俊加入,集思广益,研究科学,探索奥秘,不知两位可否有意加入科学院?入院便可成为院士,享受年俸千两的待遇,而且还有数目不下数千两的科研经费可供支配。”

像王徵与薄珏这个级别的才子,就无需考试了,只要点头便可以直接入院。

由于与同时代西方的科学发展水准差距正在拉大,朝廷太需要这种顶尖人才了。

老王头精通物理机械,小鲜肉嗜好天文与数学,刚好形成优势互补,可以为己所用。

两人四目相对,显然都在思考,这是件大事,还要深思熟虑,才能答应下来。

报纸上刊载的招聘内容,大家都已经看过了,但真要加入其中,还有些许顾虑。

薄珏向来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并不想被就此看管起来,打算婉言谢绝:“承蒙殿下圣眷,薄珏感激不尽,只是……”

他想说什么,幺鸡早已经猜到了,这年头钓鱼需要用鱼饵,钓大鱼更是如此,便笑着打断道:“无妨,本宫听说先生喜欢研究天文,可知我等所在的地球与月亮之间距离几何?”

太子这么一发问,不光是薄珏,连揭暄与方以智等人也非常好奇,不过以太子的学识,不会贸然抛出这等问题,定时知晓答案。

薄珏通过与汤术士的沟通,已经明白大概的西方天文知识了,但如何知道两颗星球彼此之间的距离倒是没有想多,暂时也想不出来:“殿下请恕草珉愚钝,委实无法知晓!”

王徵也是一脸懵圈,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貌似过于深奥了,想要破解绝非易事。

幺鸡见到众人皆露茫然之状,便意识到展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优越感的时候到了:“古希腊的科学家阿基米德认为地球到月球的距离为六十二个地球半径,而数学家希帕克斯认为只有六十个地球半径,并且给出了计算公式。而小亚细亚人,也就是当今噜密人伊巴谷通过观察日食的方法,得出了月亮的视差,继而算出了地球距离月亮大约有三十七万千米的距离。仙界通过大型天文机械测得的数据为近地点为三十五万多千米,远地点为四十余万千米,将二者平均便是三十八万余千米。”

通过仔细观察,某太子发现这群人在聆听自己讲述之前与之后的表情相差并不太大,都特么是一脸的痴呆。

要么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了,还没有理解。要么就是脑子里根本就没装相关知识,听到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殿下大才!”

过了近十秒钟,巩永固才第一个送上马屁,其他人仍旧处于如梦似幻的状态中难以自拔。

巩永固虽然听了个一知半解,但只要是自己不懂的东西,从太子嘴里说出来都会让他觉得不明觉厉。

他也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之前与好友吟诗作对在太子所掌握的高级知识面前,就犹如蝼蚁一般可笑,今后当真要虚心受教才是。

不光是薄珏与王徵,揭暄与方以智也对天文知识有所涉猎,但适才太子讲述并书写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连他都一时间难以消化吸收。

幺鸡还没打算就此收手,索性趁热打铁,给这群顶尖才子来个醍醐灌顶:“借助金星凌日,加以三角视差算法以及相关定律,又可得到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为一亿四千九百万千米!”

这些老少才子们就剩下目瞪狗呆了,看着黑板上用白色粉笔画出来的图样与辅助线,保持一个姿势石化了近一分钟。

比较起来,他们引以为傲的天文知识在太子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即便是研究天文多年的薄珏,都无法予以正面驳斥,因为反驳更需要掌握比现在多得多的相关知识才行。

幺鸡一摆手,让杨进朝拿来一张事先画好的图纸,将其挂在黑板上:“我们所在的星系,以太阳为中心,周边有八颗行星围绕其运转,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是岩石固态行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是液化气态行星。在远端的海王星之外,还有上百颗比地球还小的行星,称之为矮行星。由于距离太远,又无法反射足够强烈的太阳光,所以用肉眼是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我们所在的太阳系隶属于更大的银河系,银河系里有上千亿颗像太阳一般每天都在发光发热的恒星,很多恒星周边都有行星围绕其运转,上面也生活着很多生物。全宇宙有上亿个类似银河系的星系在运转,所以我们要将眼光放得更为长远,因为人类的未来在探索广阔无垠的浩瀚宇宙!”

不能再忽悠了,不然戴着vvvip级别手套的紫薯精就该出来了……

某太子非常理性地认为全宇宙的生物都有存活的权力,不应该打个响指就被抹杀掉。

“当然,在眼下,大明还不具备飞出地球的能力,在适当的时候,本宫会下令建立天文台,尤其是铸造一台大尺寸的天文望远镜,用于观察宇宙中的星辰变化!”

幺鸡觉得说完这番话之后,基本上就能摧毁之前几位听众的认识了。

通过耳濡目染,现在连杨进朝这样的太监都知道太阳系有八颗行星了。

在杨伴伴眼里,打麻将可不能显示自己超凡脱俗的身份,必须有拿得出手的牛才能吹。

“这些都是仙界的研究成果,本宫今天拿出来与诸位分享一部分!”

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你们要想知道剩下的一大部分,那就要好好给本宫干活了。

薄珏听了太子的这番言论,早已惊诧到无以复加,实在是超过了自己多年的苦读,甚至他看过的所有西方天文学方面的着作都不曾介绍此类内容。

倘若太子所言真是仙界的研究成果,那在科学院任职便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以非常容易地了解到大量未曾公之于世的天文知识了。

此前他还认为太子行事手段过于狠毒,自己不屑与其为伍,但有了接触之后,不禁对之前的评价有些自责,略显尴尬地说:“草珉对适才言辞深感愧疚,还望殿下不计前嫌。”

薄珏总算理解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句话的真谛了,之前自己真是有些恃才傲物了,以为早已领先旁人很多,但在太子面前真是过于渺小了。

看来这货也不是一根筋,幺鸡便非常大度地摆摆手:“无妨,不知者不怪,本宫组建科学院的初衷便是,集合我大明最为聪慧之人,研究保家卫国之利器,若是四海安稳,便可转而探索宇宙奥秘了!先生喜好天文,本宫有意制造巨型飞艇,此物可载人上天,乃是一切飞行器之初始。先生若是饶有兴趣,便可加入相关部门,成为其中的一员,进行研发。本宫以为不出三个月,便可小有所成,实现飞天梦想!”

把天文学家忽悠去造飞艇,应该不算是不务正业吧……

“草珉愿意加入,对殿下眷顾感激不尽!”

薄珏对一切能飞的物件都极其感兴趣,太子金口玉言,若是此物能够飞天,必然有其中的奥秘所在,自己必须要尽快弄懂才行。

这么爽快的原因就是通过自身极其强大的心算能力,薄珏已经看懂了太子之前所写的计算公式,并且得到了如出一辙的结果。

领会了天文计算方法之后,这位才子便开始逐渐认同太子的部分言论了,剩下的内容,还须进行相关体验与核算。

“飞艇”顾名思义,薄珏从字名含义就能搞懂,在看过太子出示的草图之后,他便有了计较,不过如何能飞起来,还有些不解,但只要加入科学院,便可以尽快解惑。

“如此甚好,先生可写封信,本宫会遣人携带前去老家,将令堂接来京城,免去往复奔波之苦。”

细说起来,这货与漂亮亲妈是同乡,都是苏洲人,江南出才子倒是不假,不过要么加入东林,要么自己折腾什么社,非常让朝廷烦心。

“草珉多谢殿下!”

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了亲眼见到那个能飞天的飞艇,薄珏也决定留下来观瞧一番,若是太子诓骗自己,再行一走了之。

第233章:收服薄珏

薄珏对科学院所设的职务与薪俸没有半点兴趣,太子的一番话却勾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为了探究尚不知晓的高端奥秘而加入科学院,平素与一群志同道合之人一起研究摸索,他倒是不会抗拒。

如何飞天,薄珏只能想到制造一架大型风筝,然后再将人捆绑上去,依靠风力的助推而起飞,再深入思索的话,他就有些挠头了。

饶是薄珏自认为饱读东西着作,又见多识广,也对飞艇能够升空一事有些猜想不透,不参与研究就不可能光凭自己的臆断便能洞悉其中的窍门。

见到众人都对飞艇极其上心,想问又害怕触碰到最高机密,幺鸡便循循善诱道:“本宫不妨透露一下飞艇的奥秘所在,尔等都见过孔明灯吧?这飞艇便与孔明灯的原理相类似,不过更加庞大,用于军事将对明军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一里地的高空,敌军动向可尽收眼底,就此改变当下抗击东虏之劣势也不是不可能!”

要趁势给一群npc刷起一个飞艇不可战胜的最初印象,只有这样,大家才会信服,更方便以后忽悠歪果仁,不然连自己人都抱有怀疑态度,以后还怎么用这东西出口创汇?

“哎呀~!草珉愚钝!啧啧~!的确如此!殿下请恕草珉失礼!”

薄珏闻言便恍然大悟,故而气得一拍自己的大腿,孔明灯这物件再普通不过了,结构更是极其简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前还觉得较于旁人,自己有点小聪明,摆弄这些奇淫技巧之物也不亚于能工巧匠,可在太子面前还是显得像个井底之蛙了,顿感非常惭愧。

但心里却是一阵的窃喜,因为总算是知道了飞艇的内在原理,哪怕不加入科学院,回去也能自己制造一个,只要潜心钻研,想必也不会太过高深。

幺鸡丝毫没有介意,笑着说:“无妨,由此看来,先生也是个性情中人,这样沟通起来才会没有芥蒂,本宫也就可以如实相告了。即使先生知晓了飞艇的原理,想要制造飞艇也绝非易事,本宫之前估算过,按照最为小巧的载人型号来制造,每艘飞艇的造价亦将高达上千两银子,算上各种附加用具,总价不下两千两之多,只怕先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飞艇的原理与孔明灯类似,但不是懂得如何制造孔明灯便知晓如何制造飞艇。这个项目须涉及防火、防冻、航空动力、空气阻力、燃料科学、通信方法等诸多方面,绝非看上去那般容易。光是如何防火,只怕先生就会思索上好一阵子,哪怕想出解决方法,也远逊本宫这里的既有策略。关于如何制造飞艇以及所有注意事项,都在这本册子里,只有加入这个项目组的人才能看到,如若泄露给包括亲友在内的任何外人,那便是满门抄斩之罪,先生可要三思而后答呀~!”

飞艇是整个大明帝国最为高端的武器,放眼全世界也没有一个会做的,所以进入项目组的人都要事先进行严格筛查。

忠诚是首要基础,其次才是聪明,参与项目的人员一旦泄漏给外人,甚至敌人,便会给帝国造成二百五十万点的爆击伤害,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财政上。

某太子看好薄珏是因为这货最后宁可潦倒而死都没有降清,在明末的诸多科学家里,人品与风骨都算是顶呱呱的,所以只要他点头同意,便能加入项目组,其他审查都可以免除。

比起掀起水太凉而降清的钱谦益,以及帮助辫子掘开黄河大堤,淹没数十万的反清大军的侯方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侯方域他爹侯恂虽然被甩锅爹关押了七年之久,但出来之后仍然为朝廷做事,还去苦口婆心地说服桀骜不驯的左良玉进剿流寇,侯恂这儿子的所作所为便有些差强人意了……

薄珏看着小太子那张很是和蔼的小脸,又偷眼观瞧了那本写有最高机密的小册子,心里真是搔痒难耐,对他来说,知晓飞艇的奥秘比除了照顾年迈的母亲之外的一切事情都重要得多。

可自己穷困至极,又未曾为太子效过犬马之劳,根本就拿不出与太子讨价还价的任何本钱出来,想到这里,薄珏不免有些心生哀凉,感到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清苦。

幺鸡觉察到这位大才子的尴尬所在,便给了对方一个可以选择的台阶:“先生从今往后若是愿意为本宫效劳,此册便尽可阅览。如若不然,本宫便爱莫能助喽~!”

别看就这么薄薄的几页,但这是自己撰写的尖端武器机密材料,算得上是御用合订本,不是阿猫阿狗都有权力来伸爪子翻看的。

用这个册子还无法彻底拴住薄珏,等到把他老妈接来,找机会给这位老太太封个二品诰命夫人,塞过去个漂亮、温柔又贤惠的儿媳妇,安家落户的薄珏再想跑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于这种有才华又不愿意被管束的才子,要双管齐下,一边要投其所好,另一边则要抓住他的软肋下手,只有把两头都给按住了,他才会彻底放弃继续往外蹦达的念头。

薄珏实在是太想知道飞艇的奥秘了,要是能获得这个册子,他便是整个大明第一个掌握飞艇制造奥秘的人,但付出的代价也决然不低。

从今往后,不但要听从太子的吩咐,而且自己所从事的事情更不能对外人讲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泄漏出去都是要被枭首的大罪,人身自由只怕也要被限制了。

但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得失,探究的渴望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薄珏觉得得不到那本册子便会抱憾终生,太子口中的那些注意事项是他从未想过的。

要是制造飞艇当真如此昂贵,没有太子的支持,自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没有足够的银子也无法制造出来。

薄珏下定决心,便跪倒在地,恳切地承诺道:“草珉薄珏幸得太子殿下圣眷,愿今生今世效命于殿下,未得圣谕,不敢妄言于他人,如有违背,自愿受惩!”

对于恃才傲物的薄珏来说,这算是他这辈子发过的最重的誓言了,若不是遭遇今日之事,他根本就不想对任何人作出这种有失颜面的承诺。

幺鸡也是服了这货了,为了科研简直都快把自己给卖了:“既然如此,薄爱卿就进入科学院任职吧,即刻成为院士,年俸一千两。现任航空部副组长,专门负责组织飞艇项目,对外称该计划为‘齐柏林’!”

于是乎,这本册子就落到了薄珏手里,这可是凝聚了某太子的不少心血,还有杨伴伴的些许手艺。

因为册子虽有八开纸那么大,但是毛笔很难书写出太小的字体,某太子自己不愿意写迷你字,就只好让杨伴伴代劳。

自己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完,再让他抄录到合订本上去,君臣二人合力搞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大功告成。

但也只是初步的建造步骤,不少还没有细化,正好薄珏撞到自己枪口上了,干脆就让他做包工头好了,这货非常聪明,还能兼任项目经理……

“草珉……敬谢殿下赏赐!”

薄珏喜不自禁地接过合订本,高兴地连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那个什么院士的职务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只要能加入飞艇项目组就万事大吉了。

“爱卿千万小心,此册仅此一本,没有副本,若是被水火损伤,那就……”

幺鸡是懒得在写了,因为实在是太费时费事了,谁把册子弄坏了,谁就负责填坑吧。

“草珉谨遵圣命,定然会万分小心呵护此册!”

薄珏将册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比一些土豪看管自己的小金库还要小心得多。

“此项目涉及场地、工匠、侍卫等多方面,所需物料也会极多,故前期筹备还须爱卿多多费心,尤其注意防火防盗!”

飞艇项目千头万绪,薄珏愿意担任负责人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对某太子来说,唯一不用过于费心的就是拨款了,一万两起步,没有上限。

要不是可以请君入瓮,幺鸡就得亲自上阵了,造个简易版的基洛夫能把自己累吐血了,这下好了,有人不但不会拒绝,还乐此不疲……

“草珉定当万分小心,断不能让歹人得逞!”

薄珏也知道事关重大,一个不留神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飞艇不像其他武器,在空中是没有任何对手的,能够侦察敌情,更能够轰炸敌军。一旦可以大批量制造之后,将会给我军带来质的飞跃,敌人也会千方百计地对项目组成员进行渗透与诱惑。故本宫自会派遣得力人手协助爱卿,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等老子造出两百艘飞艇,配合三十万大军,就让皇太鸡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铺天盖地”!

在此之前,还是采取忍者神龟战术,能不打就尽量不打,躲在京城憋大招……

“草珉叩谢殿下提醒,今后必处处留心!”

薄珏总算知道了飞艇的大致用途,保家卫国自然不在话下,薄珏虽然放汤不羁,不服朝廷管束,连张国维的推荐都可以弃之不理。

但他素来对东虏也是十分的憎恶,用亲手制造出来的飞艇神器能够将屡屡入关劫掠的东虏重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便好,想必爱卿早已垂涎此册所述之内容了吧?大可就此一览,本宫也好与王爱卿客套一番。哦,对了,不能给任何人看到!”

幺鸡见到薄珏的眼神都有点飘忽不定了,并不是因为怠慢自己,或是对自己不满,而是心思都在手里的合订本上,所以也就不再尬聊了。

“草珉多谢殿下宽宥!”

薄珏飞快地起身,跑到院落地最为偏僻的一处所在,如饥似渴地翻看起来,好在杨进朝马上让内侍搬过去一副桌椅,不然这位薄大人就得一直站着看完还浑然不觉。

“哦~!

“嗯!”

“嘶……”

这都是薄珏看书时发出的评价,他又无法直说如何,就只能发出这般让人哼笑的语气助词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所绘所写之内容确确实实让才高八斗的薄珏大开眼界,每一张图,甚至每一个字,他都不想错过。

气囊、吊篮、燃料、喷灯、防火隔段等部件,里面都描绘地栩栩如生,让薄珏在阅读时,大脑便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来,仿佛犹如鲲鹏般庞大的飞艇就在自己眼前。

里面很多注意事项,譬如耐高温这样的事情,都是薄珏不曾考虑过的,若不是得到此册,只怕自己真有钱造出飞艇,升空不久也会被内部喷射出来的火焰所烧毁。

至于飞艇所使用的燃料,薄珏认为无外乎是柴、炭、煤这三种而已,但册子里却介绍了另一种与众不同的液体,是从火油里提炼出来的物质。

唯一让薄珏感到遗憾的是,里面并未描述如何提炼这种热效远超传统燃料的物质,让他不得不猜测提炼的过程,但有些事情光凭主观臆断是难以推敲出来的。

薄珏认为太子实在是有些不那么厚道,为何不将这种物质的提炼方法写到册子里,自己只怕要再行请教了,可又不是降了又降,卖命这种事也无法卖两次……

不管怎么说,看到册子里面的内容之后,薄珏都觉得自己都比旁人知晓地多得多了,眼界似乎比以前也更加宽广了,不再拘泥于自己的那个小天地里面了。

眼下只希望太子能够尽快找出一块合适的场地,凑齐相关人手,自己便能开工制造飞艇了,若是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自己所造的飞艇翱翔于天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某太子见到薄珏那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好像觉得似乎不用给老太太找个儿媳妇了,她的宝贝儿子已经娶了飞艇……

自己砸进去的一万两的项目启动经费,也算是个相当大的红包了,就是不知道薄大才子满不满意。

“王爱卿,本宫素来爱才,但听闻爱卿欲要休妾,不知可否属实?”

老王头今年都六十八了,在被洗之后,因为有妾室而遭人非议,在东方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在西方这是重罪,老王头便打算休妾,以表自己的忏悔之心。

“启禀殿下,确有其事,臣感主之赐,不敢违主之意,自觉罪孽深重,故以休妾而明心!”

王徵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既然上父不允妻妾同侍,此况又遭同友非议,让自己内心无法求得安宁,便不得不斩断这股姻缘了,怪就怪生不逢时吧。

第234章:警告王徵

幺鸡听了王徵的解释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老糊涂蛋以为休了小妾能挽回在同友之间的名声,这也太天真了,真是越老越混蛋的典范呀。

故而没有年纪双方的年纪差距,言语尖锐地指出其误区:“爱卿受洗在线,而娶妾在后,洗前已知教规,却仍旧娶妾,说明要么并不介意,要么然全无畏。今若以休妾而明心,则是在用妾室之幸福来换取一己私欲。申氏嫁与爱卿多年,已然这把年纪,被休之后又焉能改嫁?爱卿此举不啻于罔顾为臣、罔顾为夫、罔顾为人之道!如若传扬出去,爱卿罪孽倒是深重了,至朝廷与本宫于何地?朝廷如何明心?本宫又如何明心?爱卿年纪已近古稀,亦为官多年,难道不曾想过顾全大局?今时不同往昔,本宫不允许任何朝廷官员直接或间接地破坏朝廷声誉,不论在任还是致仕!在涉事之人未曾违法时,本宫亦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对朝廷官员的婚姻进行造瑶与恐吓!本宫给爱卿两个选择,其一,就此退教。其二,维持现状。否则,全家发配山栋挖矿!”

不就是娶了两个女人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大明帝国,只要娶得起,那就可以随便娶!

朝廷都不管,一群边角废料在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其他闲杂人等,某太子可以不闻不问,现在涉及到重要npc了,就必须插手了

老王头都快七十了,还因为休妾的事情作死,也不知道这货是真聪明还是真智障。

幺鸡的原则就是朝廷官员的婚姻,除自己之外,旁人无权干涉。

想从中混水摸鱼寻衅滋事,那就是自找麻烦。

一句话——矿场欢迎你!

太子给自己的两个选择都有些过于强势了,王徵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不能下定决心,顺势推脱道:“启禀殿下,此二策委实太过艰难,恕臣难以从中抉择!”

王徵在心里还是希望太子就此息事宁人,不再问及自己的家世,等到过阵子再找个理由休掉申氏。

幺鸡哼笑一声,也不再催促,发出了最后通牒:“不急,爱卿不必立刻抉择,在三天之内答复本宫即可,不要妄图休妾,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始乱终弃之人,尤其是朝廷官员。本宫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爱卿,休妾就等于让本宫发配王家全去挖矿,矿场不会有任何非议,所有矿工都会为了一口饭而拼命搬运矿石,根本无暇顾及他人之事!本宫之前还想重用爱卿,没想到爱卿人品如此不堪,竟然企图用休妾来为自己明心,几近与那诬陷正妻的杨士聪相当!何去何从,爱卿慢慢思量吧!若是爱卿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山栋矿场边是爱卿一家老小的最终归宿,你那过继给亲戚的儿子也会被抓取挖矿!”

你不是一根筋,轴得很嘛,那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直接别折不可。

这个办法并不只是针对王徵,而是适用于任何朝廷官员。

万一今后有李徵、刘徵、杨徵等人也发生类似王徵的情况,就可以参照这件事来处理了。

这就是在大怼朝的术士们的副作用,找个机会得提醒一下老汤,不能让他们把爪子伸地太长。

你们可以阐述自己的理念,但不能与当事人之前的生活发生矛盾,更不能因此而影响朝廷的声誉。

“臣……遵命!”

王徵没想到事情会直达圣聪,太子处理的方式又如此武断,没有给自己任何的退路可言,只得颤声先将“合理建议”接下来,回去再想办法了。

申氏还真是颇为棘手,自己若是休不得的话,难免今后会屡遭非议,被同友们指指点点,可不就此收手,那全家便要发配到山栋去挖矿了。

想到自己的名声,王徵有些心有不甘,可念及年幼的孙子,王徵又对矿场感到望而生畏,那可不是好人待的地方,只怕壮汉过去挖十年,就得被活活累死。

全家人的性命被自己给坑害掉,这种缺德至极之事,王徵是决计不敢去做的,毕竟代价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再者说,因此而激怒太子,往后王家便永无宁日了。

本着胡萝卜加大棒的行事理念,幺鸡的奖惩想来是利弊相结合的,口气和善了许多道:“只要爱卿答应本宫,从此之后放弃休妾的念头,善待申氏,本宫便将此册送给爱卿,当作是爱卿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的奖励。此册所述之物是一种无须畜力,依靠个人自身力量,便能前行的机械。全球独一无二,即便当今西方也没有,爱卿若是拒绝,那本宫便将此册赐予薄珏、揭暄、方以智了!”

被某太子这么一介绍,揭暄、方以智、巩永固都对册子里面描述的物件万分好奇,他们试图猜想,可自认为脑力远逊于太子,实在是连捕风捉影的能力都不具备。

薄珏在角落里翻看合订本,耳朵早已自动忽略掉了之前君臣对话的绝大部分内容,听到机械、独一无二、赐予自己,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双眼如炬地望向这边。

在看过合订本里的部分内容之后,他在心里便对太子崇敬万分,太子所想实在是大大超过了犹如一只蝼蚁的他,既然手里这本都如此厉害,那太子桌上的另一本必定也会无比精妙。

无须畜力,依靠人力便能前行的机械,那不是手推车么?

但薄珏马上就排除了这个很好笑得念头,太子推荐之物决然不会如此低级。

其他类似于此介绍之事物,薄珏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就剩下愈发强烈的好奇心。

他知道自己的性命不能卖给自己两次,但是万一王徵犯傻呢?

这不就等于帮了自己的大忙了么?

算计别的事情不行,但是为了探究科学,薄珏的脑子是很灵光的。

他就抻着脖子,眼巴巴地望向对面,寄希望于王徵当场婉拒太子的好意……

至于家小,反正自己是光棍一条,他才不在乎别人的什么妻妾呢!

薄珏是不愿意看到王徵顶撞太子的,可心里是非常希望立刻得到那本册子。

幺鸡见到众人都被自己吊起了胃口,便直言道:“此册所述之机械,本宫打算成立一家工厂,专门生产此款机械,本宫与驸马以银子入股,方爱卿、揭爱卿、薄爱卿以脑力入股,王爱卿若是同意本宫之前的要求,便亦可用脑力入股,群策群力,力争在日将此款仙界机械面世。”

早自行车花不了多少钱,车架与握把也很容易做,关键在于链条、齿轮、车胎与辐条等零部件。

不过有了这些心灵手巧的科学怪人的帮助,自行车很快就能被造出来,虽然性能与后世相差不小,但终究是问世了。

由于质量差强人意,以后像薄珏这样的天才型选手,会把不少业余时间花在修理自己的动感单车上面……

巩永固虽然没有看到册子里面的图画,却对这个项目很是热忱,太子之前让他办报纸,便是一桩日进斗金的好事,如今要生产此等机械,想必也会如报纸一般获利颇丰:“殿下,臣不知制造此仙界机械所需银两几何?臣好回去筹措!”

驸马估计这个项目耗费不低,起码在五千两以上,还要早些准备才是。

既然已经提及了,幺鸡便将自己的规划简单地向众人道明:“姑父无用担心,前期启动该项目,并不需要太多银两。本宫出资五千两银子,占据五成股份,姑父出资一千两即可,与诸位一样,皆占一成股份红利。”

如果老王头真的寻死觅活,胆敢断然拒绝自己的好意,那他的一成股份就可以转给巩永固了。

方以智闻言急忙起身施礼,心里惶恐不已:“承蒙殿下抬爱,草珉何德何能,可以占据一成股份?”

自己啥也没拿,光出脑子,这明显是太子看在自己身为湖广巡抚的父亲的三分薄面,才给自己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揭暄也跟着附议,光让太子拿六千两银子,这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占据一成股份,自己也要拿出个几百两才行。

幺鸡摆摆手,示意众人停止辩解,进行解释道:“探索科学奥秘本身便是一项极其耗费银两的活动,一次实验,消耗数千乃至上万两银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诸位今后着想。勿要推辞了,即使眼下有些糊涂,以后便可明白。”

人们都看到了爱大人做灯丝失败了n次,却没几个人想过,要不是家底丰厚,爱大人玩这个烧钱的游戏,早就破产了,跑到小酒馆里找特斯拉哭诉了……

建立自行车工厂就是为了不让这些顶级人才把家底败光,以后他们都会娶妻生子,养活一大家子,每个月少说也要数十两银子。

要不是有工厂的分红,他们这些人都会自掏腰包进行试验的,那家里估计就快揭不开锅了,老婆们都得跑到太子妃那里去投诉。

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最后肯定是太子妃出钱来安抚一群怨妇,说到底,那还不是用某太子的银子来给这些大才子们填坑?

若是这种套路,还不如今天就把股份给分了,免得以后的某天,太子妃晚上给某太子吹枕边风……

当然,他们只有分红权,没有插手厂里经营以及左右董事会的权力,让他们的老婆躺在家里数钱就可以了。

如此说来,这种机械必定销路极广,才能赚取很多银子。

这更加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想要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但还是要等上三天才行,除非王徵可以立刻下定决心。

大家也不敢催促太子,就只能将目光落到老王头身上。

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所在,就把王徵瞧得全身不自在。

王徵这下算是明白了,自己若是不同意太子的要求,全家便要被发配到矿场。

哪怕是同意的时间慢了,都会遭到众人的鄙夷,以后天天皆是如此……

那款仙界机械,他也很想见识一番,只是心里还在纠结于如何取舍。

答应太子的要求,从此之后自己便无颜再见诸多术士了。

若是拒绝,下场将是无比凄惨的,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年幼的孙子着想。

这就像是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压在心里,压得王徵几乎无法喘息。

不将此事迅速解决,莫说试图生涯,就是全家人性命都堪忧了。

“殿下,臣斗胆,想造出飞艇与该机械之后,再行前往山栋……”

揭暄见到薄珏拿去了飞艇册子,心里有点长草了,因为他也对天文很感兴趣,平素也有所涉猎。

若是能够亲眼见到飞艇升天,那将是一件无比荣耀之事,不过赶赴山栋水师任职就要因此而延后了。

自己要是拿出一堆新奇玩意,估计这货这辈子都不回去海军打工了,这怎么得了?

“飞艇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之物,爱卿专心赴任水师便可。待列装军方之后,水师自然可以得到若干飞艇,本宫还会为水师建造一种可让飞艇在海上起飞的战舰,名曰‘航空母舰’,简称航母。水师有了飞艇,便能提前发现敌人,率先调整阵型,先发制人,克敌制胜了!”

幺鸡认为包括制造喷灯以及提炼石油等步骤,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才会造出质量合格的飞艇、配件以及燃料。

在这个过程中,揭暄实际上是帮不了多大忙的,让这货去造自行车,就明显是大材小用了,干脆尽快赶去水师才是正途。

“臣适才愚钝,被殿下圣言点醒,陡然明了!”

揭暄听说以后水师也会装备飞艇,心里就有点踏实了。

比起制造这些新奇物件,他更愿意上阵杀敌,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

研究天文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而已,击破东虏,继而中兴大明,才是当务之急。

“等到此款机械造出来,本宫自会遣人给爱卿送过去一台,爱卿在水师安心做事即可,本宫派爱卿过去,事关另一件天大的机密,保密级别比飞艇还要高,待临行之前,再告诉爱卿。”

吊胃口这种事,某太子经常干,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能把才子们忽悠地懵灯、转向、找不着北……

“臣遵命!”

揭暄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比飞艇还要神秘莫测,在他看来,这飞艇便已然是无可匹敌的仙界利器了。

再高深的话,就要超出他的想象了,实在是无法揣测到任何端倪出来,不过既然太子说有,那便一定有。

君不见薄珏那个夯货在看过太子所赐之册后,表情变得无比高傲,好像已然掌握了其中的奥秘一般。

这让揭暄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怎么算也是比他先来的,太子怎能厚此薄彼?

第235章:主副分工

王徵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而惹恼太子,被迫就此退教,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小妾也不行。

但是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太子言之凿凿的那款无须畜力便能前行的神奇机械,几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何取舍,王徵完全想不出头绪,看上去最为妥善,而且能让太子满意的选择便是维持现状了。

一旦自己这样做又势必会遭到诸多同友的非议与指责,背负骂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王徵也无可奈何。

最后只得提前告退,免得呆在这里让自己更加尴尬与窘迫,没想到老了却摊上这么一桩甩都甩不掉的棘手之事。

见到老王头灰溜溜地走远了,幺鸡才冷哼一声,转而和缓地对方以智说:“近期报纸做得有声有色,不知方主编在报馆工作可否满意?”

《京师日报》耀世而出便技惊四座,发行量屡攀新高,订阅量也是猛增,包年订阅业已超过七千份。

虽然发行还不到半个月,可是从板块到内容,乃至硬广与软文,《京师日报》做地都是有条不紊,十分妥当,也没有出现太大的瑕疵。

这让某太子非常满意,巩永固自不用说,方以智作为主编是功不可没的,刊载的内容主要由他来审核,所以这个职务容不得半天差错。

听到太子问及自己的事情,方以智恭敬地施礼之后才说:“启禀殿下,草珉很是满意,公主与驸马待臣犹如上宾,报馆同仁亦齐心协力,草珉作为主编,将推行政令、公告事务、通知百姓视为己任,深感责任重大,然初涉此道,经验皆无,草珉才学浅薄,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方以智从最初的好奇才答应巩永固,到如今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活计,要不是驸马爷说今日须前来觐见,他都不会离开报馆半步。

幺鸡闻言轻轻地点点头,又问到这货未来的计划:“方主编莫要妄自菲薄,本宫早已对方主编的才华有所耳闻,姑父请你来做主编,堪称慧眼识英才。本宫听闻方主编此次来京欲要赶考,不过最终主动放弃了,不知今后如何打算?”

让学识渊博、涉猎广泛的方以智当主编,《京师日报》的内容质量就有保障了,甚至比自己姑父亲自督阵还要让人放心……

方以智不知太子如此发问,是另有任用,还是对目前的情况还算满意,只得小心翼翼地说:“启禀殿下,草珉自认为走上仕途抑或力所不逮,性格愚钝又难以与同僚们和善相处。若是殿下不弃,草珉愿继续担任主编一职。”

比起尔虞我诈的官场,还是在报馆当老大自在呀。

巩永固虽然贵为驸马,但与自己是好友,凡是都可以商量着来。

乐安公主更是热情好客,还要给他介绍个大家闺秀,免得形单影只,令他受宠若惊。

巩永固是个挂了个头衔,报馆的具体事情都有方以智来负责,是掌握实权的,这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幺鸡觉得如果驸马给人家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的话,这货说不定会干一辈子主编:“这便好,如今方主编已经立业,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姑父,有时间帮方主编选一处上好的宅院,本宫那里有很多,尽管挑便是了,算作本宫给方主编的见面礼。”

要拴住这货给自己一家打工,首先就是要投其所好,先送宅子,后送妹子,再让妹子生个孩子,他爹方孔炤若是闻讯,老头高兴后一发话,他就再也甭想挪窝了。

“这……怎还使得?”

方以智可是知道京城的宅院的价格,太子出手未免太过阔绰了。

“此乃本宫一份心意,方主编勿要推脱了!”

凡是努力干活的人员,幺鸡都会予以嘉奖,连厂卫那边都是五十两起步。

“方主编还不谢过殿下?”

巩永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听了这么半天,他就这时候还算是能插句话。

“……草珉叩谢殿下圣恩!”

方以智知道推脱不过去,只得跪地施礼了,收了太子的礼物,再想退回去就不可能了。

“平身吧,姑父也顺便给薄爱卿选一套,遣人收拾妥当,薄爱卿母亲不日抵京,也好让老人家可以直接入住。”

用他母亲的由头来绑定这货,薄珏就再也无法拒绝了,好在这货正惦记着另外一件事,貌似走神了……

“敬请殿下宽心,臣定当办妥此事!”

巩永固知道方以智的背景,令尊可是湖广巡抚,薄珏的家室还不曾了解,但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否则太子不会亲自叮嘱自己,巩永固从未见过太子关心过旁人的家事。

“殿下,熊人霖来了!”

“宣!”

让薄珏担任项目经理可以,但与外人沟通,这货就明显不行了,还要给他找个懂得人际往来的帮手,那就是熊人霖,现任正五品的工部郎中,工作正好对口。

“臣熊熊人霖……”

“免礼!赐座!”

幺鸡摆摆手就免去了一堆冗繁的礼仪,然后将让他前来觐见的目的简短接说,只是几句话便听得对方全神贯注,热血沸腾。

“臣承蒙殿下赏识,愿肝脑涂地,赴任科学院,管理飞艇项目,若有纰漏,唯臣是问!”

熊人霖懂得天文又精于地理,又知晓做官之道,是难得的复合型人才,与张总工程师相类似,这种人在朝廷里也是屈指可数,调他过来的原因便是如此。

“这便好,爱卿无须多虑,具体事务由薄珏来负责,本宫已将飞艇的建造手册赐予薄珏,爱卿只需从中筹划物料与人手即可。料想宋院长亦将抵京,届时再好好筹划一番。”

对外沟通与筹备,以熊人霖为主,薄珏次之,单看飞艇项目,二者的权力便颠倒过来,薄珏的动手能力远超熊人霖,工匠若是不懂,他可亲自上阵,所以能够专门负责建造飞艇。

见到众人均露困惑之色,幺鸡便解释道:“宋院长便是宋应星,本宫打算让其担任科学院的院长,不知诸位可否服气?”

“服气!服气!”

提起宋应星就没人敢不服,因为其着作《天工开物》在甩锅十年,也就是前年已经出版了,但凡是对科技感兴趣的人士都会多多少少阅读过此书。

旁人不说,就算是薄珏这种极其聪明又心灵手巧,上能玩转望远镜,下能亲自造地雷的死肥宅,都对宋院长敬佩直至。

比起《天工开物》书里介绍的诸多惠及百姓的机械与信息,薄珏认为自己所制造的那些物件都不值一提。

在整个大明,薄珏以前就服宋院长一人,现在多了一个,就是送他这本飞艇手册的……

宋院长应该还在坐船,估计到京城还得几天时间,不过也不会太迟,完全可以赶上飞艇项目正式启动。

只要科学院有无所不知的宋院长坐镇,那么诸多高精尖项目便能顺利展开,要不然院里都是薄珏这样的二货,自己还得忧心不已。

熊人霖来了,某太子便让巩永固带着方以智去吃御膳——牛肉拉面,这里也就不用他俩耗费时间了,报馆那里离不开人,每个时辰都有一些新稿件等待方以智的审核。

“好了,接下来,本宫将会为诸位爱卿介绍一种远隔万水千山,亦能瞬时通传的仙界机器——电报机!”

幺鸡让杨进朝又换上一副图话,上面不光有图,还有相关的解释说明,当然只是极其粗略的内容,不可能将电报机的制造方法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写上去。

“此物以线为媒,以电为使,吸铁为用,可传密信于千里之遥,且不被敌方截获!其原理是引入电流,吸引磁铁,点击机关,即可发出有节奏的电流,在另一端转化非磁力,便能打印在纸上,对照翻译文本,便可转化为实质信息了!”

电报机是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飞艇,一般人哪怕知道了大致的原理,都不大可能做出合格的成品,所以幺鸡也不怕给他们讲完,这仨货就回去进行粗制滥造。

“眼下人手稀缺,待宋院长抵京后,熊爱卿与宋院长一起负责该项目,此为高于飞艇的机密项目,用于军事无往不利,全世界都不曾有过此物。故不管何人,对外泄漏只言片语,便是灭门之罪!”

没什么能比电报机更逆天的存在了,在军事上的作用甚至可以超过飞艇,只要辽西那边知晓了辫子主力已经入关,王在晋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率数万人马出去攻城略地。

无需占领一城一池,只要能给辫子的控制区造成毁灭性打击就行了,该抢地东西都给你抢跑,回来套现,对朝廷是一次大胜,对参战官兵来说是实打实的“野餐”。

前面的一番说明听地薄珏有些云山雾罩,按太子所言,莫非其已经拥有鬼神莫测之法力?不然怎能造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之物?

熊人霖与揭暄亦懂得一些简单的机械结构,从未听过如此神奇之物,闻言均是面面相觑,心里很想质疑,可又怕太子说地是确有其事。

“本宫让揭爱卿前去山栋水师任职,便是今后要调动水师铺设海底电缆,从京城出发,经过天金,从海上将电缆抵达山海关。这样一旦京城被兵,山海关当天便可获悉军情。”

从目前看来,电报线首选方案就是从京城到山海关,某太子也想铺到楠京那边,进而彻底打通两京的信息渠道,不过貌似有点小贵,考虑到橡胶不容易获得,还是暂时作罢了。

“诸位爱卿若想深入学习,必须先行掌握二十六个字母以及十个大胡子数字,第二部须再学电报的发送方式,即墨思密码,只有这样才能明白其中奥妙。如若不然,仅需大致了解便可。”

要是完全不了解英文字母和大胡子数字,再看莫尔斯密码对照表就跟看天书一般,哪怕是武装术士老汤,一时半会都难以搞明白。

考虑到这时候的辫子对电报完全没有任何接触,直接明码发报就行,必要的时候加上一点简单的密钥即可。

“殿下,此物若能生电,人手触碰,岂不当场而亡?”

揭暄完全搞不明白太子所推崇的这个物件,生怕自己会触电挂了。

“首先,电流分强弱,强电如闪电,自然一击致命。弱点犹如衣服上的静电,无法伤及常人。其次,电报机的零部件采用绝缘材料,人手触碰并非直接接触电流。君不见炮火威力甚大,只要襙作得当,便不会伤及自身?”

好吧,古人接受新鲜事物还是有上限的,不能让他们一步到位。

电报机这玩意对大怼朝最为聪明的一小撮人来说,也是无法想象的东西。

接受与消化还须很长时间,希望宋院长不会像揭暄这么二,起码不会尬聊。

“诸位勿忧,电线相当于信使,电流相当于信息,打印出来的纸条则相当于信件。本宫自会保证信使不会伤及发信人及收信人,诸位大可放心。”

电报机再危险也没有飞艇危险,可是真的会摔死人的,用概率来测算,电报机要是死一个人的话,在这之前,飞艇得死成千上万人了。

见到三个二货仍旧心存芥蒂,幺鸡只好安抚道:“对于陌生事物,常人开始总会小心万分,因为对其不了解也不熟悉。只有明白其中原理,懂得内部结构,才会敞开怀抱,真心接纳。一般来说,懂得越多的人,越认为自己懂得的越少。懂得越少的人,越认为自己懂得的越多。啥也不懂的人,偏偏会认为自己啥都明白,不是么?”

太子最后的这番解释,倒是让在场的三人颇为认同,他们周遭也有不少这类嘴上夸夸其谈,实则有个草包肚子之人。

只有潜心研究,才会最终获悉新奇物件的原理,此事犹如飞艇。

外人见到那个庞然大物,根本就不会认为此物能够飞升至天空。

薄珏对电报机的功能与原理也心存质疑,但考虑到飞艇,又不得不慎重起来。

他反复想过册子里所述之内容,最后也认为此物的确可以翱翔于天际。

故而对电报机可以千里传讯之功能,就大概信了能有五分以上了。

若是能够有幸见到电报机的册子,便会搞懂其中奥妙。

只是太子对其严格保密,近期是貌似没有任何指望了。

不但如此,太子还让众人对该物件严格保密。

知道了有这个仙界法宝还无法见到实物,这让薄珏等人都心痒难耐。

细想之后,薄珏决定尽快开始建造飞艇,然后再努力破解电报机的奥秘。

第236章:动力化学

薄珏对太子的观点极为认同,口若悬河之人多半表里不一,便立即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草珉之前自认见识颇丰,亦能制造水车、地弩、木偶、千里镜,可见识飞艇之后方才顿悟,自身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今后定要谦虚谨慎,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不对比就不能辨别出高低位置来,水车与地弩在常人看来都是极其复杂的机械,可二者跟飞艇和电报比起来,当真不值一提,它们只能算作是学生用来练习的物件罢了。

难得这位大才子如此虚心,幺鸡和善地笑着说:“薄爱卿客气了,论绘图与见识,本宫自认为高人一筹。但说起心灵手巧,在坐的诸位均胜过本宫。更何况在探索科技的道路上,没有高低贵贱,只有携手同行。”

把飞艇设计图丢给工部或者战车厂,能不能按时造出来另说,很有可能没等造出来,东虏那边就已经知晓有这么个逆天的武器了。

再说没有这些顶级科学家的帮助,制造飞艇可谓是举步维艰,那些官吏根本就没几个有张国维这样的专业水准,让他们当蛀虫容易,干实事就都瘪茄子了。

这时候的科学家不光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可以着书立说,还有足够的实践经验。有什么感兴趣的新奇物件,光看图纸,自己就可能造出来。

他们比官吏专业得多,比工匠更加聪慧,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稀有动物,有了科学怪人们的帮助,建造飞艇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启禀殿下,草珉尚有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草珉斗胆请求殿下恩准草珉邀请好友诸升、俞天枢参与飞艇项目,此二人亦与草珉有天文嗜好,才学不及殿下万分之一,能力并不亚于草珉,草珉愿为其担保。”

薄珏家境糟糕透顶,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几个志同道合之人,而且他也没有被飞艇冲昏头脑,先在脑海中过滤了一番,经过能力与人品的权衡,才最终敲定了他俩。

瞧见太子意兴阑珊,心情尚好,在这个时候提及抑或能顺利得到太子的认可,虽然整个建议过程很短,可还是让薄珏担心不已,生怕自己的建议被太子断然拒绝。

“本宫知晓薄爱卿之品行,被爱卿看中之人,想必能力也不会太低,薄爱卿修书两封,本宫自会遣人带去,邀请其北上,供谋大业。”

这俩人在明末也是数得上的天文方面的发烧友,对西方科学有所涉猎,也热衷于用望远镜观测天象,如果跟薄珏的差距不算太大的话,请他们来建造飞艇也会有所帮助的。

不论什么时代,科学家都是最值钱的一类人,仅次于他们的职业便是厨子与技术女子……

“草珉代此二人敬谢殿下!”

能得到好友的相助,薄珏对建造飞艇的信心又多了一分。

在看到手里的这本册子之后,薄珏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个职务。

由于涉及到太多的学术知识和相关工艺,薄珏真的感到自己才疏学浅,这可不是谦虚。

但正是如此,通过建造这个能够飞天的庞然大物,才会让他的学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飞艇只是航空部的第一个步骤,只能算是开端而已。接下来,还会建造飞得更高、更快的机械。只要科学院能够循序渐进,细心钻研,研制出更高端的仙界利器,每个时辰可飞行两千里之遥!”

忽悠工人与忽悠科学家并没有多大差异,都要先给他们画一个大到一天、一月甚至一年都消化不了的超级大饼,然后放进他们的脑子里,这样大家就会斗志昂扬地努力干活了。

这给揭暄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殿下,仙界当真有飞翔如此之快的利器?”

日行千里不说,还是在空中日行千里,此物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连此物的外形都无法揣摩出来。

幺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最开头讲起:“诸位都用过水壶烧水吧?自然会见烧水的过程中,尤其是水沸腾时会产生大股的蒸汽,若是壶盖盖得不严,蒸汽便会推起壶盖,使其不停地跳跃,这边是一股力量,乃是蒸汽之力。若是我们可以做出一个足够大的水壶,将其密封好,这样产生的蒸汽之力便有千斤之大,装在一个铁制车架上,用扭杆连接壶盖,这样便可使车前行,从而完全替代马车与牛车。此车无须牲畜与草料,仅需水与煤便可作为动力,而此二物我大明应有尽有,从此之后,便可造福于珉了。倘若外包铁皮,上架火铳,便是刀枪不入之车,为部曲制造数百辆,我军亦能无惧东虏铁骑,收复辽东,指日可待!”

太子虽然没有说飞行器的事情,但借助蒸汽之力无疑又给众人洗了一次猪脑。

巩永固、方以智、揭暄,乃至四个人里最为聪明的薄珏,都听得连下巴都忘记了合上。

用水壶烧水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平素几人还观察过,可未有一人想过应用此原理的机械。

巨型水壶虽不曾见过,但光凭自身的想像比啊能断定,太子所言无疑是极其可行的。

不论是于珉还是于军,此物均能展现出远超牛马的力量,而且无须担心牲畜患病。

若能造出,平时可运货,战时可运兵,真如太子畅想那般武装起来,则是一件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

揭暄甚至联想到自己有幸指挥成百上千的铁甲战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大破东虏骑兵的壮观场面,顿感血脉喷张,亢奋不已。

哪怕十个甚至二十个东虏骑兵,都难以抗衡一辆铁甲战车。

眼下令明军胆战心惊的东虏大军,面对上千铁甲战车的集团冲锋,只能退避三舍。

见到这四只二货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好像还没听够,幺鸡便继续说:“借助蒸汽之力的机械叫做蒸汽机,这算是基础,其燃料主要是煤。之后便可以油料,就是火油为燃料的机器,叫做内燃机。此物比蒸汽机更轻也更小巧,然力量却不逊于后者。因为结构复杂,只有先制造出蒸汽机,掌握了相关经验,才更容易作出内燃机。将此物装载一个铁皮带有双翼的骨架上,发动内燃机,铁制骨架便可迅速升空,速度比飞艇快十倍不止,名曰‘飞机’。而且内燃机有一个优点,便是能够用来发电,电流可点亮钨丝,能让黑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二次铣脑之后,四只二货便全然懵圈,继而神游天外了。

内燃机本身当是极其沉重,可太子却说放在铁制骨架上便可升空。

此物能用来发电,还可产生出灯光,听太子的意思,甚至比蜡烛还要亮上许多。

种种言论太过匪夷所思,任何人等若是不能亲身体会,必然认为太子在信口开河。

薄珏聪明异常,凡是认为重要的东西,哪怕只听一遍都会一字不漏地记住。

这样在他的心里,除了飞艇、电报机之外,还多了蒸汽机、内燃机以及飞机。

看起来最近几年有的忙了,不过能造出这些仙界利器,便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了。

揭暄对天文有所研究,便顺势问道:“殿下,臣斗胆,不知此‘飞机’可否飞出我等站立之球体?翱翔于宇宙?”

能够飞出地球就是揭暄看来最为厉害的物件了,有了仙界法力,当是不难做到。

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有不少都知道了自己脚下并非方圆,而是个球体,因为西方航海家已经证明了这个假设,传到东方已经是明末了。

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一小撮二货在接触西方着作之后,便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但对于地球之外的事情,还不甚了解。

幺鸡会心一笑,实话实说地否定道:“还不行,因为飞机所使用的内燃机需要氧气,而地球之外的太空并没有这种气体,而且是真空状态,没有任何气体存在。想要飞出地球,就要让飞机自身携带足够的氧气才行,使之在飞机内部得以燃烧,从而产生推力。能够飞出地球的飞行器叫做‘航天飞机’,其动力机械比内燃机还要复杂,若是不能掌握一定的化学知识,便无法做成此物。”

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造出来,早航天飞机实在是太复杂了,以渣明当下的形势来看,自己不活个二百五十年是够呛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本免费阅读的“百科全书”,揭暄急忙追问:“殿下,臣愚钝,尚不知氧气为何物?化学又是可等学术?”

太空没有气体,这理解起来倒是较为容易,但氧气看不见摸不着,如何证明其存在,就很难让揭暄等人明白了。

幺鸡只好亲自找来一张画好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让杨进朝钉在一块木板架子上,然后解释道:“化学顾名思义,就是研究物质变化的学术。这张图就是化学的核心知识,名为‘元素周期表’。此为仙界的研究成果,而世间万物中的绝大部分都是由这些元素构成的。仙界发现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便是原子,而原子里含有质子、中子和电子,排序这些元素的顺序便是其原子所拥有的质子数。像上面这些氢、氦、氮、氧等元素,便是对应各自的气体,它们都可以由化学反应来生成。只有了解到这些,才会明白为什么煤炭在燃烧之后,生成的气体会致人死亡,因为氧气与碳发生化学反应之后,会生成叫做一种一氧化碳的有毒气体,一旦人体吸入,便会有致命后果。制造航天飞机所需的燃料,就必须先学西式字母、数字以及这张化学元素周期表。在此之后,才能循序渐进,逐步深入学习更多的科学知识,否则不论如何都将是隔靴搔痒,全然接触不到事物的本质。”

现在不用给这群二货讲得多么高深,只要点到为止就行了,等到诸多项目上马,再给他们普及一下初中化学知识。

在造航天飞机之前,高中的化学知识就足够他们应用的了,光是这些“超级猛料”便能让这些渣明科学家们造出威力十足的tmt了。

这可比黑火药厉害多了,装在没良心炮里丢出去,对面的辫子们一定会爽歪歪的。

“……”

发问的揭暄呆坐了半晌,都不知道还如何是好,之前薄珏说自己只是井底之蛙,如此看来,在太子所掌握的海量知识面前,他连井底之蛙都不如了。

倘若世间万物当真是由面前这张图上的东西所构成的,那么不学***所说的化学的话,哪怕得到了这张图也如同是看天书一般无法理解。

“殿下,草珉斗胆,可否追随殿下学习此门科学?呃……化学!”

薄珏早就将择时跑路的念头抛到脑后去了,凡是太子愿意拿出来分享的物件,他都想钻研,不懂得也想请教,只要太子点头同意,他就万事大吉了,不给月俸都可以。

化学实在是太过高深莫测,乍一看,薄珏竟然除了汉字之外,什么都没看明白,那些字符所代俵的意思,他是全然不明,正因为如此,才激发起他学习的欲念。

很显然化学比之前的机械要更加复杂,连宋院长或许都不曾涉及,而太子未曾标注飞艇所用油料的提炼方法,说明此物比飞艇还要机密,自己便更要弄懂了。

“自然可以,以诸位的聪明才智,初步涉猎并不困难。不过本宫有言在先,若是谁将本宫教授的内容拿出去炫耀,被他人所获,那就莫怪本宫翻脸无情了。”

不管教你们的是化学知识还是物理知识,都是绝密内容,把肉烂在锅里,也不能让别人,尤其是西方术士们获悉,本宫自己忽悠他们就另当别论了。

这可是二百年后的好东西,现在拿出来可是要换到真金白银才能可以出手,怎么也要十万两银子才行,再少的话,某太子就要惜售了。

掌握了此物的内涵之后,可以让西方科技迈出一大步,幺鸡还没有决定是否助术士们一臂之力,起码要他们说服诸王贡献出一堆有战士和战舰才行。

用化学知识掉科学家倒是不错,可今后自己便永无宁日了,像薄珏这种二货,会风雨无阻地跑来请教,每天不耗费一个时辰,是决然打发不了这货的。

直接把他喂到消化不良,这样才能求得大半天的安稳,然后要督促飞艇的进度,省得这货一有空就跑来东宫求学,不但是免费的,自己还要倒搭不低的月俸……

第237章:破城秘技

打发掉了几位渣明科学家,幺鸡又二次接见了新任宣大总督杨文岳,因为讨伐大军明日即将开拔,朝廷也希望尽快剿灭盘踞在大同的王朴。

若是抗旨不尊之徒能够长期苟活于世,不光朝廷颜面无存,而且他人还会争相效仿。

前有柴时华,后有王朴,朝廷无所作为,便在世人面前显示出无法有效管束地方总兵。

任由其发展下去,便会产生唐末藩镇割据之恶劣状况,分裂大明江山已然不可避免。

苷肃柴时华距离较远,眼下须以围剿流寇为重,一时半会还难以派兵前去征讨。

王朴所据的位置极其重要,直接关乎大明北疆安危,大同落入贼人之手,明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从开朝伊始,由于直面北元,大同便是与宣府同等价值的军事重地,无论何时均不容有失。

一旦敌人攻陷此地,向西可劫掠山茜与陕茜,向东则能绕过地势险峻的宣府防线,直捣京城,故而算得上是枢纽位置。

大同城虽在长城之后,处于相对安全的二线地带,而且城墙坚固高大,附近兼有诸多卫所保护,貌似可以高枕无忧。

实质上由于该地过于靠近檬古中部地区,又无法像宣府那样借助绝对的地势之利,不论防御冷兵器的骑兵集群还是热兵器的火器部队都十分困难。

尽管须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等战略资源,但明廷却不得不守,因为对于明朝,此地是鸡肋,而在敌人看来,大同不啻于肥美异常的鸡腿!

皇太鸡已经拥有了大量的火炮,完全能够从蓟北防线直接攻入关内,并不需要再行绕路去进攻大同。

但这并不意味着明廷可以把大同拱手相送,一旦如此,整个被苦心经营多年的宣府防线便形同虚设了。

“爱卿所部准备如何了?”

幺鸡就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明日是否可以按时开拔。

“启禀殿下,此番承蒙殿下关照,所部兵力已然就位,所需粮饷与火器均补充到位,臣幸得殿下所造之战车百余辆、新式火铳两百余门,加之鸟铳三千支。部曲士气高涨,翌日清晨即可拔营启程,臣定当全力以赴,尽快平息王朴叛乱!”

这算是杨文岳最为省心的一次准备了,兵部、户部、工部的运转效率都比以前快了不少,尤其是他最为担心的饷银,竟然一次足额到位,简直让官兵们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有些将领还是心存不满,因为清点相关人员之后才能发饷,让一些吃空饷的家伙再无可乘之机。

不过这样也好,今后若是朝廷可用战功来封赏各部,赏银能够按时拨发的话,将领们便无须如此行事了。

在所部了大量新式武器,并看过了迫击炮的实弹射击之后,杨文岳对此次平叛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即便王朴占据大同,作用地利之优,在朝廷大军的猛攻面前,也只得甘拜下风。

“这便好,是役由爱卿亲自指挥,本宫全然放心,不知爱卿可曾想过几日之内可破城擒贼?”

南边已经有两只烧钱高手了,幺鸡就不想在北边再养一只了,打一天就要至少消耗掉一万两银子,十天就是十万两,打一个月,自己又要准备让厂卫去抄某些人的府邸了。

“……最长十日!”

见到太子问起了具体时间,杨文岳不愿让年幼的太子小瞧自己,就只得咬紧牙关说了一个自己应该可以达成的时限。

“本宫有一策,可让爱卿三天内破城!”

真让你打十天,莫说烧钱的事情,就是前去平叛的各部人马都得被叛军给打残废了。

幺鸡还不想为了收拾一个王朴就搞得两败俱伤,最好是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胜利。

如果投资与产出比只是一比一的话,那特么不是等于赔大发了么?

“殿下英明,臣洗耳恭听!”

杨文岳还不知道攻城也有窍门,难不成大同城在修建的时候还故意留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破绽不成?

像他们这样的外人自然不会晓得,但是对于皇帝或许真的会了如指掌,太子说地郑重其事,杨文岳也有些好奇。

“爱卿只须如此这般,用上战车厂特质的那种车便可!”

幺鸡低声叮嘱了这位总督大人一番,据说张大粽子就是用这种办法攻城略地的。

大同城那么坚固,强攻必然会导致己方伤亡惨重,下发抚恤金都会以数十万两来计算。

若是要大幅度的减轻参战部队的伤亡,就只能用这种看似有些苟且的办法了。

只要能达到战术目的,再荫损的办法也是好办法,王朴知道了也干瞪眼。

杨文岳闻言便立刻施礼,恭维道:“殿下大才,臣定不辱圣命!”

听到太子所述之策,统兵多年的杨文岳粗略一想便知道确实可行。

只要能够逼近大同城下,让士卒们做好准备,便可将某处城墙一举摧毁。

没有了城墙的掩护,城内守军必然军心涣散,大军趁此机会便可一战而定。

幺鸡心忖:招是损了点,但想省钱,就得这么干!

参战部队已经提前领取了本月以及下月的饷银,若有伤亡则可享受之前厂卫的待遇。

“本宫赐爱卿尚方宝剑,若有怯战不前之将,爱卿可先斩后奏,另命阳和副将姜瑄配合爱卿,若是王朴率部突围,则可前后堵截叛军,切勿让王朴从大同北门溜之大吉。”

没有十足的好处,幺鸡还不相信姜瑄会与王朴同流合污,姜家三兄弟军衔最低的也是副将,若无特别原因,应当不会反戈一击。

“臣谨遵圣谕!”

杨文岳明白,这次兴师征讨,不光是要收复大同,更是要歼灭王朴所部,若是时机得当,还要将罪魁祸首生擒活捉,押赴京城磔示方可。

王朴多半不会轻易就范,这就需要他来好好筹谋一番了,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拔营启程,赶赴大同城下,先截断王朴出逃的路线才行。

“是役,本宫会遣厂卫与爱卿同行,其任务并非是监军,而是另有要务,爱卿先行看过此文!”

幺鸡给杨进朝递了个眼神,杨伴伴便将一份拟好的文件送到杨文岳面前。

杨文岳丝毫不敢耽搁,接过来急忙快速浏览了一番,随后大惊失色,愤恨交加地说:“晋商竟然作出如此无耻之举,实乃最不容恕之国贼也。敬请殿下安心,臣定倾力协助厂卫,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东虏并非连年入关,然而自身产粮又极其有限,杨文岳之前也很奇怪东虏所需的粮食是从何而来。

看过纸上的内容之后便恍然大悟,若不是晋商暗中支持,只怕东虏每年都会叩关劫掠,不然就得被困死在辽东了。

就是这些大明的商人,对朝廷象征性地缴纳百十来两银子,私下却大张旗鼓地向东虏输送上百万石的粮食。

若是不能借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得到其援助的东虏势必还会厉兵秣马,伺机大肆南下,让大明永无宁日。

“如有必要,爱卿只须派兵相助便可,具体事宜皆由厂卫办理,无须爱卿费心。”

除了晋商公然反抗之外,关于抄家的事情就不能让军队介入了,不然晋商的家当就要被打五折了。

某太子的底线是从山茜搞来五百万两银子,或者等价的家财。

一旦低于这个数,那就要过问一下当事人,再核对他们各家的小册子了。

幺鸡又遣人唤来东厂督公方正化与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杨文岳旁听,细心叮嘱道:“明日大军开拔,你二人各派一路人马随大军前去大同,待破城之后查抄晋商在城内之产业,倘若有恙,杨爱卿自会从中协助。再派一路前往太原府,余下人马突袭晋商之老巢。”

大同是出关物资的集散地,太原府一带则是多家老巢的所在地,这次不但要捣毁终端,还要一鼓作气端掉他们的老巢才行。

吴孟明知道太子要拿晋商开刀了,还要事先问个明白,好吩咐下属:“殿下,臣不知嫌犯该当如何处置……”

以晋商所犯之罪来论断,吴孟明认为多半被逮捕之人都难逃磔示之刑。

幺鸡本来想说鸡犬不留,但是就这么一刀砍死他们未免太便宜了,便改口道:“悉数押赴京城,私放嫌犯、监守自盗之徒,不论品阶等级,均按谋反罪论处!”

就让他们去山栋挖矿挖到死好了,规定每个月必须挖出价值六两银子的黄金出来,低于这个数一两,就将他们家其中的一人给凌迟处死。

这么一算的话,一千人去挖矿,一年下来便能给自己贡献不下七万两白银,十年就是七十万两,如果抓获两千人的话,那就过百万两大关了,当真不错嘛!

以后类似这样的嫌犯,能不杀就尽量不杀,让他们苟活着去当矿工还能创造不少剩余价值。

十万罪犯去挖矿,一年就可以武装一万骑兵部队,换成是基洛夫飞艇与天启坦克,也能造出一大堆了,还是这种惩罚方式比较经济实惠……

没那么多犯人不要紧,完全可以去辽东抓嘛,明军不敢抓的话,那就雇佣倭军去抓,一只壮汉能兑换二十两银子,相信很多倭军听了会流口水的。

算上运输与饲养成本,顶天三十两银子,送去挖五个月的矿足够回本了,剩下就都是净赚了,这买卖还真是一本万利,以后可是要好好忽悠一下德川二货大将军。

某太子也不怕晋商面对前来逮捕的厂卫,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在紧要关头来个狗急跳墙,每队人马均配备了四门迫击炮,药包足够,胆敢负隅顽抗直接就轰死那群龟孙。

而且不会给蛀虫们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如果有卧底回来报告前去查抄的队伍里有人中饱私囊者,那某些人就可以顺势加入挖矿大军了。

要说百八十两银子,幺鸡可以全当没看见,你要是成箱子的往自己家里搬,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自从高起潜等人上演吞银子的好戏之后,幺鸡就在没看过了,内侍们表演完了,正好轮到厂卫们跟上,到时候嘴要张地大点才行哦~!

只要行事得当,抄回来的数量能让自己满意,幺鸡不介意第二次下发大规模的赏银,兑现额度跟上次等同。

无须户部慷慨解囊,区区五十万两银子,幺鸡自认为还是拿得出来的,不然李侍问那货又得跟自己哭穷。

自掏腰包也不要紧,找个机会就能从别的地方连本带利地赚回来,根本就不存在亏本的情况发生。

“臣谨遵圣谕!”

吴孟明答完便偷眼观瞧一旁跪着的方正化,后者是切实感受到了太子所给予他的恩典,由于上月办事妥善,光是赏银便得到了一万两之巨。

像杨进朝、李继周、张国元等人也得到了数目不菲的赏银,虽然彼此之间会略有差异,但毫无疑问的是较于以前要多得多。

在要买人心这方面,太子显然要比皇帝高明得多,奖惩兼顾,刚柔并济,不光是高级内侍,连宫女都得到了切实的好处,宫里均对太子交口称赞。

单对方正化来说,东厂上下的进项陡增了不少,但凡参与查抄行动的人员,最低也有五十两的分红,有了赏银的刺激,大家自然干劲十足。

太子也对东厂青睐有加,所需费用悉数拨付,让方正化接管起来非常顺畅,他也明白要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圣眷。

吴孟明这厮不是内侍,可对金银珠宝的渴望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内侍,较于其前任唯一的优点便是对圣上还算听话,这也是其能够被太子晋升为指挥使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次查抄晋商的行动,还是以锦衣卫为主,东厂为辅,不过此次东厂还有一个副业,那便是监督锦衣卫,防止其中饱私囊。

说是互相监督,但很明显,太子特别叮嘱过方正化,而且加之骆养性的叛变,太子对锦衣卫已然不太相信了。

一旦这次锦衣卫犯下大错,今后太子便要重用东厂了,这便是方正化的一番思量。

至于吴孟明如何讨好太子,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东厂这边只要以静制动便可。

东厂这边关注的重点是属地在河楠与湖广六位藩王,日前大部人马已经奉旨南下。

幺鸡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便摆退了众人,心里想着老洪头那边的事情……

第238章:总督人选

四月初三,朝会重开,官吏们闲散许久,对于朝会这种事在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但也愿意来点个到,因为今天发俸,而且是涨俸之后的第一次发俸,还全部是现银。

不论是清官还是蛀虫,没几个人会抗拒白花花的银子,更别说这是合理合法的收入,既然太子有意用银子来笼络百官,那大家前来领取便无可厚非了。

“今日朝会仅有一事须议,议完得出结果便可退朝,下午诸位爱卿可在各自衙门办事!”

幺鸡坐在皇极殿里看着下面一群各怀心思的朝臣们,这里面有不少是通过薛国观的门路来复职的,说是第二届注水朝会也不为过。

皇极殿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像是属于皇太鸡的大殿,怎么都觉得别扭,改成后来的太和殿的话,还得占那只鸡的一个字,以后有时间要像个好名字才行。

“这件事就是关于如何防御畿辅地区,最大限度地提高顺天府,特别是蓟镇抵御东虏入侵的能力。”

周皇后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长子已经监国有些日子了,多方敌人也依然被剪除干净,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险时期,朝会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眼下这位后邸之主的心思都在坤宁宫那边,在皇后不在寝宫的时候,由袁贵妃和田贵妃组织大家码长城,正主则安坐在太子身后,努力克制自己的牌瘾。

现在一天不玩就手痒,除了翻看当日送来的报纸,就是这个小木块最让周皇后上心了,不知道自己开朝会之时,后邸那边谁输谁赢了……

两位内侍吃力地搬过来一个巨型架子,上面钉着的一幅关于蓟镇、宣府、永平府的地图,可以让在场的朝臣们看个通透。

看归看,没人敢擅自发言,大家都总结出相关经验了,在太子没有把议题说清楚之前,贸然发话一旦说错,吃饭的家伙就要不保了,哪怕是从轻发落,也要全家被送去挖矿。

兵部尚书冯元飙听到这个议题,马上赶到自己头都大了一圈,这算是让兵部最为头疼之事了。

自崇祯朝伊始至今,东虏已然入塞多达五次,分别在二、七、八、九、十一年,明军没有一次能够抵挡得住,悉数被东虏铁蹄肆意劫掠北方各地。

明军虽然在东虏撤往关外时有所斩获,可远未让皇太鸡伤筋动骨,只是折损了部分兵丁而已,比起其劫掠的人畜钱粮根本就不值一提。

朝廷上下本以为今冬东虏不会再来了,起码要休养生息一番,伺机再南下,可是如今皇帝仙游,太子监国,得到如此利好消息的清军势必卷土重来。

一群朝臣都特么变成了苦瓜脸,幺鸡只要先说明了自己的观点:“本宫以为蓟辽一体式的防御策略已然不适合当今之现状,蓟镇有事,京城被兵,辽西徒有十万将士,然路途遥远,驰援之力不过两万骑兵而已。东虏贼首所率十五万人马,辽西援兵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抵挡东虏大举进攻,还须顺天府一隅之兵为主,而辽西援兵为辅。有鉴于此,首先,要分割蓟辽防区,分设两位总督掌管辖区之事。蓟镇总督辖区为顺天府,辽西总督辖区为永平府及关外地区,各自统领本区兵马。现洪承畴南下追缴余孽,辽西由巡抚方一藻负责,然此人不善用兵,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蓟辽一体式防御的结果就是蓟镇守不住,辽西攻不出,与皇帝和朝廷的期望刚好背道而驰,换成洪承畴上任,对于辫子的弯道超车战术也是鞭长莫及。

让王在晋赴任辽西,反正就是那点人,每年五百万两银子,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王头是码防御也好,招炮灰也罢,某太子一概不管,只要能守住目前的地盘就行。

防御畿辅地区的重点就是蓟镇,因为不管是从永平府的长城破口,还是从顺天府的长城破口,辫子最终的行军路线都要经过顺天府。

蓟镇就是顺天府东部、北部与永平府地区,乃是大怼朝的九边之一,在辫子放弃强攻山海关之后,这里便是“九边之首危”。

借助得天独厚的地形优势,蓟镇境内的长城防线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但并不意味着无法被攻克。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便率鞑靼大军从蓟镇的古北口蜂拥而入,意在直取京城,俘虏皇帝,摧毁明廷,史称“庚戍之变”。

在十一年之后,潘家口又被锡林阿率部攻破,由此可见,即便面对武器装备落后的檬古土着,明军的防线也是朝不保夕。

戚继光任蓟镇总兵时曾励精图治,加固城墙,整顿军备,使得蓟镇军力大为改观。

但时过境迁,如今驻防蓟镇的明军实力大不如前,其负责固守的连绵防线面对拥有数百门火炮的辫子已变得防不胜防。

切分蓟辽防区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被动态势,还必须有行之有效的后手跟进才行,才先要把指挥系统给安排好,不然没等打仗就会乱套。

不同于其他人,薛国观在开朝会之前已经得到了太子的指点,说话就显得有的放矢了,见到众人缄口不言,便率先出列直抒己见:“殿下明鉴,蓟辽一体本是惯例,然时局变换,波谲云诡,此策已不适用于当下之态势。即使洪承畴用兵如神,亦无暇分身。将防区一分为二实乃是英明之举,一人总督蓟镇,拱卫畿辅,一人则可专心防御辽西方向。”

首辅大人说了一圈,核心内容是拍马屁,有价值的食材丁点没有,倒是把太子所传授的四字秘诀铭记于心,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剩下的部分,谁知边务,谁就疏言好了。

吴甡与薛国观在早上一同得到了太子的召见,在首辅表态之后,他作为次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臣附议首辅所言,此二处乃是我大明之命门所在,当须调用两位知兵之人前去赴任方可事半功倍。臣以为若是洪承畴无法尽快回师,则可用傅宗龙、丁启睿、朱大典、汪乔年,此四人均为知兵之人,殿下或可从中挑选。”

幺鸡听了也没有马上表态,这几个都不是自己的心仪任选,吴甡就是那么一说,自己也只是这么一听。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可畅所欲言,语言之中若有瑕疵,本宫皆无怪罪之意!”

作为上位者,听取下属的建议是很重要的,这表明自己并非是一言堂,虽然实际上就是这样,也必须装作纳谏如流一般。

兵部左侍郎王家彦认为先需要设置一个入职门槛才行,出列疏言道:“启禀殿下,朱大典已近‘耳顺之年’,辽西乃是苦寒之地,恐其筋骨不便,另三人或可一用。”

派去辽西的重臣首先是要有个好身体,到那啥也没干就病倒了,或者身体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统兵作战,那还不如干脆不用,省得空耗五百两之巨的饷银。

朝廷虽然没有明确的致仕年龄,但朱大典这样的就快接近大家心里的底线了,起码要用五十五岁以下的,在辽西总督的位置上干五年才行。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朱大典刚到任就吃了个大败仗,使得朝野震惊,那就正好省事了,抓来京城后弃市,就无需让他在辽西襙心受累了……

王家彦先后做过刑部、户部、吏部这三部的给事中,而且还算是知兵,曾疏言卫所疲糜,朝廷当须募兵为主,又对马政弊端了如指掌,调入兵部任职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言辞就有些不留情面了,一句话便直击要害,如果朱大典就在大殿之上,听到被人说成是“廉颇老矣”,或许会生吞一碗蝗虫来以正视听。

左侍郎已经否决掉一人了,作为兵部右侍郎的金之俊也要跟进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臣以为丁启睿虽曾任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茜,然欠缺统兵之经验,战绩屈指可数,绝非独当一面之帅才。”

丁启睿最大的功劳便是在陕茜作为孙传庭的跟班来缜压流寇,这样的人调来镇守大明最为重要的边关位置,是绝对不会让人信服的,他除了岁数合适,剩下的大多都不合适。

既然两位副手都先后表态了,兵部尚书冯元飙也不得不出面说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不能把次辅提供的人选都给否定了:“臣以为傅宗龙、汪乔年二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均较为合适。”

傅宗龙今年四十八,汪乔年大前者六岁,不过至少也能在任上做五年,到时候再思量替代人选也不迟。

三十多岁的傅宗龙便在黔地大败当地土着,又在赵官屯打败了安邦彦,总督过蓟门、辽东、保定军务,后被解职,但作战经验已经是足够了。

汪乔年曾任登菜兵备副使、平阳知府、陕茜右参政、按察使等职务,资历比丁启睿好不到哪去,让冯元飙推荐他的真正原因是二者都是东林!

朝廷里的东林多半被太子打压,而且有理有据,人赃并获,让冯元飙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暂时蛰伏,借助这次机会正好可以重整旗鼓。

单推一人难免会太过引人注目,冯元飙便选择让傅宗龙挡在前面,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扶汪乔年上位。

幺鸡秒懂了老冯头的心思,也没有断然拒绝,而是环顾众人问道:“对于冯尚书所言,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这俩人都算是大怼朝的忠臣,都是战殁的,不过傅宗龙可以重用,汪乔年的能力还需要锤炼一番,被锤碎了,那就别怪本宫了,大任都是很重滴……

吏部尚书堵胤锡见到除了两位内阁成员,只有兵部三人表态,便出列道:“启禀殿下,臣以为袁继咸年富力强,廉洁奉公,又善用用兵,任湖广佥事时期,曾大破流寇,或可列入人选。”

袁继咸跟傅宗龙仅仅相差一岁,属于中生代实力派干将,下马能文,上马能武,而且最后没有像丁启睿一样苟且降清。

堵胤锡虽然认为汪乔年不足以胜任总督一职,但将自己的意见说地很巧妙,只是把袁继咸塞进人选里,至于太子如何挑选,那就全凭圣断了。

这样就照顾了兵部尚书的颜面,不会与冯元飙发生直接冲突了,即使汪乔年的资历过逊,也不能直言相告。

“可有爱卿另有高见?”

眼下是三选二,考虑到综合素质,被淘汰出局的就肯定是汪乔年了,如果再加上几个人选,率先出局的也肯定是老汪头。

幺鸡认为袁继咸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稍逊傅宗龙,但肯定远远胜过汪乔年,可对付辫子就有点吃力了。

“……”

下面一片寂静,今天是上朝的第一天,还是发俸的日子,大家还不想弄得不痛快,将太子激怒,不但自己领不到银子,太子派厂卫还要从自家领走点银子。

说多就错多,不说便是无错,众人都是这么想的,不点到自己的名字,就决计不会开口应答,再者说太子人小鬼大,说不定心里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回去让妻妾买点上好的酒菜,好好大吃一顿才是正道。太子如何决断,自己无法预知,只要下达谕令,小心办差便是了,其他一概不予掺和,免得以身试法。

“本宫以为担任蓟镇与辽西总督一职之人,身体筋骨并非首务,乃是当有死战尽忠之心。将帅若无斗志,士卒岂有战心?本朝从辽阳之役开始,至广宁大败,参战部曲多半不如秦家将领所率之白杆军,各部装备远高于该军,然而各部将领却胆小如鼠,战战兢兢。更有甚者,面对东虏犹如丧家之犬,望风而逃。莫说辽西坐拥十万人马,就是有百万之众,也必将遭到肥水之战,前秦大军那般下场!”

最近二十年,大怼朝最大的收获就是败仗,一个接着一个,都特么快吃到消化不良了。

主要原因就是畏敌怯战,被辫子给打怕了,患上了短期内难以治愈的“恐辫症”。

要想治好,先得找两个不怕死的家伙顶上去,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胆大。

还有一个前提是能想方设法死抗,不能十万人马被辫子的一波流给乱炖了……

第239章:争议老王

确切的说,傅宗龙与汪乔年均有率部死战的决心,但也只是他们个人,对于愈发尾大不掉的各路总兵,他们是难以对麾下各部有效掌控的。

傅宗龙在潼关与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大股人马进行决然,然而贺人龙、李国奇、虎大威三总兵却玩了空手道,率部先行逃跑,把总督自个给晾在战场了。

一年之后,接班的汪乔年率部进逼襄阳,意图让围城打援,然而仍旧是陕茜这帮背信弃义的总兵又把这位总督给卖掉了,流寇还将汪乔年给凌迟处决了。

之后被甩锅爹放出来的孙传庭在上任伊始便将贺人龙枭首示众,就是因为之前这货干的事情太过分了,孙传庭不杀贺人龙,早晚也会被他给卖掉。

左良玉干地事情比贺人龙更出格,到了后期干脆自立门户,拥兵数十万,以讨伐马士英为由打算顺江而下,大举进攻楠京,好在未等出师就暴毙了。

“北贺南左”绝非浪得虚名,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某太子也叮嘱过孙传庭与洪承畴,倘若此二人又不轨之举,可先斩后奏,免得后患无穷。

已经计划剪除王绍禹和刘泽清,也就不差多宰两只总兵了。

大明相当总兵的将领有的是,宰了一个,有一堆等着补缺。

“关于辽西总督之人选,本宫在仙界已然问过刘伯温军师,当属王在晋最为合适,此人为孙承宗齐名之人,当属本朝现今第一帅才,虽年纪较长,然履历甚佳,实乃此职不二之选。”

按原轨迹,老头还有四年就要飞升,不过多半是因为被甩锅爹削籍归乡,气火攻心所致。

只要老怪物还不是起不来床的状态,听到这个任命不说欣然接受,也会消气了多半。

因为与其做对的王化贞、袁崇焕、孙承宗等人都先后挂掉了,就剩他还活着。

根据“司马懿原则”,谁活到最后,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既然要搬出这只老怪物,那就要再次装神弄鬼一下,用刘大军师来给老怪物做铺垫,这样朝臣们就无可辩驳了。

像冯元飙这样的资历很高的家伙,也就敢在王在晋还没到场的时候说两句坏话,等正主一道,他也得信息事宁人。

某太子已经叮嘱过南下的锦衣卫,是求也好,是劝也罢,总之要将老王头全家都给弄来,实在不行,绑票也可以,唯有一点,不能伤到一个人。

这时候老王头应该还在坐船,说不定还会打几个喷嚏……

听到太子把王在晋搬出来了,朝臣们立刻开始交头接耳,这是大家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

王在晋可以说是当年与帝师孙承宗齐名的统帅,只不过天启与崇祯均信任后者,而冷落了前者。

虽然战略上有严重分歧,但二人均是码防御的高手。

一个是要在山海关码出一座要塞,在关下与辫子决一死战。

另一个则是要沿着辽西走廊斜着码过去,用城堡来维持明廷在关外的地盘。

老孙头的策略想要成功,就必须保证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明军具备野战歼敌的能力。

只有打赢野战,才能给遭到辫子围困的城池解围,否则天长日久,救援目标早晚会陷落。

偏偏此时明军已经丧失了野战获胜的资本,开始完全依赖城池固守退敌。

这让帝师在关外耗资无数码起来的防御体系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大到锦州,小到各堡,全部都是无法相互支援的战术孤岛。

辫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完全可以不用付出重大人员伤亡,就完成步步蚕食的计划。

不出十年,大怼朝在关外的所有战略据点全部都会被这个方法给吞噬掉。

松锦大战就是最好的例子,明军驰援就有被围歼的危险,不支援的话,锦州必然朝不保夕。

最终的结果是锦州没保住,十几万大军除了率先跑路的几位总兵之外,剩下都被辫子给吃掉了,其中还包括洪承畴。

这个困难现在就摆在某太子面前,明军在锦州的存在只是象征性意义,只要皇太鸡愿意,随时都可以出兵将锦州围得水泄不通。

为了避免丧失最后的机动兵力,幺鸡也不可能再让洪承畴或者旁人统率大军前去解围,不解就丢一城,去解就要赔进去十万人马。

对于这座城池,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拖!

先给祖大寿送去可以吃五年的粮食,让他老老实实蹲在城里当死肥宅。

哪怕锦州附近的山头都丢了也不要紧,往后还能收回来。

到危急时刻,锦州可以放弃,但也要有价值的放弃。

不能无缘无故就将驻守锦州与宁远的明军撤到山海关里,这样辫子的压力将直逼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线。

宁远对山海关的作用就是牵制和分散敌军的兵力,如果辫子不进攻宁远,而直取山海关,那么宁远的作用连个屁都不剩了。

有人会说在关外二百里还可以屯田,每年都会收获相当多的粮食,帝师在经济方面高瞻远瞩,足以甩老王头十条街。

对此,某太子都感到可笑,辫子在秋收的时候过来收庄稼,各个据点明军敢出战?

只要迈出去一步,人家保证把你连肠子带翔,都给你打出来!

你这庄稼是给人家种的,辫子不来收庄稼的原因是可以入关。

因为地里不会长出银子,入关之后能随便抢,用银子买粮食多容易啊。

事实证明,帝师用之前对付努尔哈鸡翅的办法来对付皇太鸡,却把大怼朝给坑苦了。

皇太鸡根本就不跟你死打硬拼,人家一绕路,关宁锦防线就瞬间变成了马奇诺防线……

有人会说,这就是关宁锦防线的巨大震慑作用,吓得皇太鸡只能绕路入关。

这样的人长脑子都多余,脖子上面的脑袋就是为了显个高!

关宁锦防线真正的作用是吸引火力歼敌于城下!

皇太鸡一绕路就等于让关内给关宁锦防线吸引火力!

不论是始皇还是李二,哪朝皇帝能扛得住这种力度的祸祸?

辫子避实击虚,故意让开防御度较高的地方,专挑大怼朝的薄弱处下手。

这才是高级npc的高明之处,然后却被后世一群傻缺笑话没有勇气……

人家根本就不跟你对拳,就朝你裤裆来一脚。

你好不容易站起来,接着挥舞拳头,然后裤裆又被踹了一脚。

周而复始,等到裤裆被连踹五脚,却还能站起来向对手叫嚣的,只有傻缺!

关宁锦防线不能自己移动,想要歼敌就必须让敌人主动过来。

敌人不过来,那么这条防线存在的价值比一两银子高不了多少。

退一步说,皇太鸡真的就率十五万大军过来了,告诉明廷,老子今天就要单吃你宁锦二城,甩锅爹敢派人出战么?

出战的结果就是被辫子全歼,不出战,人家就有这个实力单吃你二城,就特么让你来个哑巴吃黄连,而且吃的是特么“双黄连”!

幺鸡看过山海关的地图,认为老王头当年建议将防线从海边延伸到北面的欢喜岭是非常正确的。

配备三四百门各型火炮,加上五万守军,在关前挖上四五条又宽又深的壕沟,这样山海关本身就算是固若金汤了。

如果还有余钱,可以在关前修建几座要塞,将山海关及周边地区变成一个要塞群,届时辫子用十万人马来填坑都不够。

在这之后,将宁远与锦州这两座孤岛作为鱼饵,尽可能地勾引皇太鸡上钩,能耗多久,就耗多久,最好让他在明年开始围城。

辫子用五万兵力围困二城,这就给关内减轻了不少压力,皇太鸡入关最多只能携带十万人马。

如果入关的辫子再行分兵进攻的话,明军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抽冷子给辫子来那么一下子,吃掉一万人左右,也算是进地主之谊了。

幺鸡对明军的野战能力一清二楚,更是对他们一点信心都没有,野战不被对面全歼,那就算是捡着了。

在码出足够多的炮灰之前,就是要在关外采取龟缩战术,尽可能地跟皇太鸡拖时间,只要不死人不投降,啥招都可以使。

事到如今,帝师力主修建关宁锦防线就像是一辆豪车。

开吧,上路随时可能出事。

不开,每时每刻都在烧钱。

每年五百万两银子让某太子很是上火,用这笔钱能养活十万大军。

老王头上任,也要给人家这个数,不能少于帝师,否则显得甩锅父子厚此薄彼。

现在把蓟辽分割开,最多削减一百万两,给的太少的话,老王头也难以为继。

辽西需要四百万两,蓟镇也要至少三百万两,宣大那边还得这个数,陕茜与之持平。

光是防御北方便须一千三百万两,南边一年得七百万两。

这么一算,光是军费,加上各地守军的开销,一年少说也得两千两百万两。

转移灾珉与以工代赈都得花不少银子,岁入没有三千万两,某太子又得跟甩锅爹一样发愁。

朝臣们不会发愁,户部尚书也是如此,他们愁也没用,除了将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涉及到岁入,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内阁那俩就更别提了,首辅快成准岳父了,是个纯粹抱大腿的货。

次辅倒是颇有才学,但对税收方面还是谨小慎微,以圣裁为主。

朝廷的所有压力,都压在某太子一个人身上。

幺鸡某些时候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找机会再穿回去……

“诸位爱卿集思广益,本宫甚慰,可有结果?”

老子在神游的时候,就听见一群蚊子在“嗡嗡嗡”,不喊停,你们就一直“嗡嗡嗡”。

由于王在晋资格太老,加之有仙界刘伯温军师的神机妙算,似乎倒是不错。

其他人对于太子提出的人选都保持缄默,兵部尚书冯元飙仗着自己与王在晋算是同辈,便出言道:“殿下,王在晋倒是履历甚佳,只是年纪尚大,前去辽东深恐不能久居其位。”

要是太子中意此人,那么较于各方面都不错的傅宗龙,被挤下去的势必将是东林同仁汪乔年,冯元飙不愿见此状况,便只能挑王在晋的短板下手了。

听到兵部尚书不认可太子的人选,这下朝臣们便都竖起了耳朵,打算近距离听听太子将如何怼翻这位忤逆圣意的老臣。

幺鸡早就知道老冯头的小心思,也不点破,这时候没必要因小失大,和善地说:“本宫之前力排众议,任命年纪尚大的冯爱卿为兵部尚书,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嘛,与如今重新启用王在晋有异曲同工之妙。冯爱卿若是觉得王在晋年老体衰,不能掌管边务,不若这样,待此人抵京后,本宫命其与爱卿比试一番,看谁米饭吃的多,看谁掰手腕力气大。爱卿与王在晋年纪相仿,也不算是谁以大欺小了。赢家前去辽西上任,输家留在京城做兵部尚书,此策如何呀?”

薛国观努力保持严肃的神情,可是心里都乐开花了,这就是忤逆圣意的下场,哪怕是不吃蝗虫,太子都有办法收拾你。

同僚们一个个也跟首辅大人的感觉差不多,都在等着看冯元飙的笑话。

老冯头也是被太子噎得不轻,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回话:“事关边塞要员之事,殿下岂能犹如儿戏?”

他其实跟王在晋相差不多,当着这么多的同僚的面,公然服老是不存在的,王在晋没再场,那就没这个顾及了。

幺鸡依然不生气,乐呵呵地说:“是冯爱卿认为王在晋身体不行,这话可不是本宫所说,既然冯爱卿先行下了如此定论,那本宫就让王在晋与爱卿比试一番有何不可?此策不正是身体测试么?”

比耍无赖,你可比杨士聪差远了。

你要是真敢露胳膊挽袖子,本宫就让大家看看谁是我朝的第一大老饭桶!

不管怎么说,太子能请王在晋重新出山,倒是给朝廷吃了一记定心丸。

除了身体因素之外,单论能力与资历,王在晋在当下都是辽西总督的不二人选。

在广宁之战以前,王在晋便身兼户部、工部、兵部的左侍郎,负责调集辽东所需的军需物资。

熊廷弼因为丢失广宁获罪之后,王在晋又被晋升为兵部尚书,开始经略辽东。

其整个仕途生涯经历了万历、泰昌、天启、甩锅四朝,可谓是正二八经的四朝元老。

纵观老王头的履历,其在六部均担任过一二把手,对朝廷与辽东的状况是一清二楚。

其战略便是要缩短本方补给线,节约相关资源,争取在朝廷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来抵挡辫子的进攻。

第240章:新式战法

冯元飙见到太子竟然拿自己的年纪说事,在那借题发挥,不禁暗地有些恼火,然而王在晋的岁数也跟自己相仿,又不好发作,便老气横秋地说:“臣仅觉得辽西气候寒冷,远不比京城,若无强健体魄,只恐水土不服,若是因此而耽误边务大事,自身难辞其咎。”

为了给汪乔年铺路,就要千方百计地阻挠王在晋上任,年纪与筋骨便是其最大的软肋所在。汪乔年今年也有五十五,可比起王在晋还是年轻了不少,只要能稳守辽西,便可在总督的位子上坐个五六年之久。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执拗啊,幺鸡心里在画圈圈,却面带笑容地说:“此事无须冯爱卿多虑,若是王在晋本人愿意接受此项任命,自然觉得身体无碍,本宫亦可让太医为其检查一番,届时筋骨情况如何定会水落石出。倒是兵部事务甚多,需冯爱卿劳心费神,还望多多保重身体。”

老王头的病多半是因为被削籍所致,这口锅当然要归属于躺着的那位植物人皇帝,某太子只负责甩锅,从来都不会主动背锅,不像那位便宜爹,自己甩完自己背,比雇九千岁背锅的天启坦克大爷智障多了。

如果王在晋抵京后听说冯元飙在朝会上竭力阻挠自己官复原职,估计见面后的第一句问候便是: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

冯元飙还欲与太子争执一番,毕竟自己一把年纪,被黄口太子给噎得够呛,心里实在是气不过,要是不能扳回一局,今天退朝之后,又会成为同僚们茶余饭后笑话的内容。

幺鸡不等老东西再次反击,便抢先说道:“冯爱卿若拿不出令人信服之证据,此事无须再议,莫要等到王在晋抵京,同僚之间再伤了和气。诸位爱卿皆是为了朝廷效力,保地也是我大明江山,即便稍有瑕疵,也无伤大雅嘛。”

在某太子这里,只要你不巧取豪夺,不公然抗旨,不干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在私底下娶小妾玩楼姐,都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是发薪日,不要因为老王头的事情闹得大家不开心,你一个人让大家都不开心,那大家就要拿你开心开心喽……

眼下大殿里有话语权的诸多朝臣里,工部尚书张国维与吏部尚书堵胤锡都是支持太子大刀阔斧的整饬之策的。礼部尚书冯铨是首辅大人的跟班,薛国观不表态,他就保持缄默。

医部尚书路振飞、右都御史张煊、大理寺卿王正志都是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还没傻到没等屁股坐热乎,就直接来个反戈一击,再说也没有足够的动机。

由于太仓进项极多,所以户部尚书李侍问也就息事宁人了,不想跟太子掰扯支出以外的事情。而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手头等待处理的犯人有一大把,更不想自找麻烦。

两位内阁成员更不会在这时候反对太子的建议,勋贵那边就更不用多说了,太子说什么都会点头同意,他的心思都在开滦煤矿那边呢,那可是一年能赚好几十万两的大买卖。

所以放眼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会支持冯元飙,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不想为东林出头,不少人都已经明白了老冯头的小心思了。

太子前番整饬朝政时,可是清理了不少东林成员,虽然没有公开批评东林,可说过结傥必营私的观点,朝臣们对此都是心有灵犀,因为像陈必谦、杨士聪、吴昌时、吴伟业等一干东林成员都被收拾了。

冯元飙算是现在殿内唯一一个东林成员了,其职务还是极其重要的兵部尚书,大家都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所以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善于产眼观色,既然太子已然有了主见,自己洗耳恭听便是了。而兵部左侍郎王家彦则认为辽西诸多总兵桀骜不驯,当须调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王在晋自然是最佳人选。

真让汪乔年赴任的话,莫说东虏来袭,就算是平时,他也未必有能力调得动麾下的各部人马。

幺鸡见到老冯头被自己生生地给怼回去了,心里有些小得意,便继续挑逗道:“现在,本宫说说可以胜任蓟镇总督一职之人,仙界刘伯温军师经过掐指一算,认为直隶通州人阎应元极为合适。此人熟悉本地情况,兼具统兵之才,可谓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本宫有意擢升其为蓟镇总督,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阎应元是何许人也,值得太子如此上心?

朝臣们立刻开启了话匣子,但讨论了半天都没有任何结果。

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货,所以就没办法作出评判,连主观臆断都做不到。

勋贵们是本地土着,但也不知道有这等被仙界军师青睐的货色。

阎应元虽然是畿辅人士,可老家在通州,并不在京城,所以不被朝臣们熟悉并不奇怪。

在大家茫然不知的时候,还是贼心不死的冯元飙率先发难:“臣不知此人现居何职,可担此重任。”

若是职务不高,那边可以从资历上来做文章了,这个职务将求的是经验,汪乔年再不济,也应当比此人略强。

真让老冯头给蒙到了,这的确是阎应元的弱点,可幺鸡并不会就作罢:“此人现为一名典吏!”

话音刚落,大殿里就像开锅了一样,典吏可是未入流的官员,连个九品芝麻官都不是,被一下子擢升到正二品总督的位置上,怎还得了?

冯元飙总算是找到了破绽,顿时心花怒放,跃跃欲试道:“既然如殿下所言,臣不知此人何德何能,可令殿下不拘一格,遑论安珉守土,保存江山社稷?”

蓟镇总督是个肥缺不假,可也是个板上钉钉的死缺,就是谁补谁死。因为蓟镇所辖的长城防线是清军的重点突破地带,而且完全守不住,只要遭到入侵,就必定会被攻破。

冯元飙的计划是先将汪乔年推到蓟镇总督的位子上,然后在入秋之前,伺机再将其调往相对安稳一些的地方去,免得初冬十分东虏真的卷土重来,汪乔年再因此而获罪。

比起做过登菜兵备副使、平阳知府、右参政、按察使等多个职务的汪乔年,身为小小典吏的阎应元简直就不值一提,太子却十分看重,当真可笑。

幺鸡自有力主安插合适人选的理由,而且要活活噎死这个老东西:“首先,此人是仙界刘伯温军师推荐之人,刘军师为其算过一卦,此人带兵五千守城,便可抵挡十万东虏攻城,足见其才智过人。其次,太祖高皇帝也肯定刘军师之谏言,本宫已然在仙界遵命。最后,刘军师还为本宫献了一套克制东虏铁骑的战术,可谓事半功倍,故而本宫才会如此这般。”

既然你直接忽视掉了刘伯温,那老子就直接搬出朱老六臭豆腐好了,看你还敢不敢无视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飞升到仙界去跟朱老六臭豆腐对质呀,老子举双手欢迎!

见到太子竟然将太祖高皇帝作为挡箭牌,冯元飙不知是真是假,就只得绕过行事,免得一言不慎,变成朝臣们的众矢之的。

不论身居何职,只要胆敢在言语上攻击太祖高皇帝,那就是最大的大不敬之罪,什么都不用多说,直接就能够被削籍为珉,而且不会有人会同情你。

冯元飙坚持己见,并试图寻找太子言语中的漏洞:“臣以为总督一职须面面俱到,所顾之面甚广,任用当须资历颇为宜。此人当真如刘军师所言,莫不如擢升其为总兵,统兵作战更为合适,所部依然可以保卫畿辅地区。”

既然太子说他很能打仗,那便直接让其带兵作战好了,待到其兵败溃逃之时,再行治罪便可。

自广宁之后,明军鲜得胜仗,朝廷早已望眼欲穿,然而每每事与愿违。

若是这阎应元有戚少保之将才,待屡战屡胜之后,再行晋升亦不迟。

太子拖出了太祖高皇帝与刘军师,而冯元飙说地也有三分道理,朝臣们都开始犹豫起来,不到最后,绝对不会轻易表态

幺鸡见状便举了个例子,让大家明白一下:“诸葛亮未出茅庐,便可为刘备军师,而刘备也未让其行使关、张、赵三将之职。随后面对咄咄逼人之曹军,汉军虽势单力孤,却能屡挫强敌,足见刘备用人之道!今东虏气焰熏天,屡次入关攻城略地,而我军士气低落,每战必损兵折将。既然有太祖高皇帝之肯定,刘伯温军师之推荐,本宫焉有不用阎应元之道理?此人善于组织谋划,统筹全局,能因势利导,借助天时、地理、人和之优势来克制东虏铁蹄践踏我大明国土、荼毒我大明百姓,配合新式战法,便是总督一职最为合适的人选。”

阎应元借助小小的江阴便能抵挡十万辫子的猛攻,比起三天不到就破城的史可法,简直就是天将般的存在,扬州城可比江荫大多了,结果守得是惨不忍睹。

幺鸡就想知道,要是将除京城以外的蓟镇所有地区都交给这货来管理,能否最大限度地消耗辫子的机动兵力。第一次不用太多,让辫子死个三五千人就行了。

兵部左侍郎王家彦实在不想纠结于人选之事,因为君臣双方各自皆有道理,出列疏言道:“臣不知殿下所谓新式战法如何行事?”

不光是他,朝臣们都很好奇,让典吏去做总督也就算了,能够克制东虏铁骑之战法是如何高深莫测,太子在朝会上能否透露些许。

“进朝,上图,宣阎应元上殿!”

老子昨晚上可是画了好半天,今早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貌似没有多大瑕疵,算是基本满意了。

“臣阎应元叩见皇后殿下,祝……”

幺鸡自动忽略掉了后面的内容,然后将之前君臣争论的内容简短接说,让这货大致明白一下,免得再问一圈,自己还得跟他解释。

“好了,先说一下本宫的防御战略,因宣大与蓟镇兵力有限,而长城防线连绵不绝,实难处处囤积重兵把守。东虏借助火炮优势,实现一点突破,以主力深入畿辅,则我大明北部防线便会全线崩溃。”

现在长城防线就是个摆设,对付辫子可谓是防不胜防,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别占用兵力资源去固守了,还省得被人家给全歼了。

“本宫便对之前的战略进行了适当的调整,即用有限的兵力去固守相对重要的战略节点,譬如京城、首府、县城、卫所等地,这样便能避免我军在野战被东虏歼灭,利用城池与火器来消耗东虏的有生力量。其次,为了保护众多乡村,要在各乡各村都成立团练武装,在我军集结时,要做到自我保护。一个村成立一百人的团练,一个乡成立一千人的团练,一个县城里五千人的团练。在畿辅地区,各村都要利用新式战法,此战法便是‘地洞战’,就是在宅院下面广挖地洞,东虏来了,村珉便可以钻地洞逃生。”

因为眼下莫说是百姓,连官军都钢不动“大清王师”,让百姓能够在辫子的刀口下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洞,打得越多越深就越好。

团练就那么回事,不能指望他们真的可以击退辫子,能保护本地的百姓在辫子宰人之前,成功钻地洞就算是完成本职工作了。

冯元飙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发泄点,立刻大声陈词:“此法极其欠妥,殿下怎能使我大明百姓如鼠辈一般苟活?”

“放肆!”

没等某太子予以驳斥,杨进朝便率先发话了,这个老东西竟然胆敢对自己主人不敬,真是不知礼数。

幺鸡丝毫不生气,摆摆手道:“无碍!冯爱卿,此一时,彼一时嘛。本宫若让我军收缩防御,将有限兵力重点保护城池,广大乡村必然会疏于防范,此法虽看似苟且,可毕竟能让百姓活命,毕竟东虏入关,可不会顾及我朝百姓死活的。再者说,冯爱卿还不知此战法之巧妙所在,‘地洞战’最大的特点便是会使东虏放弃其赖以为生的骑兵,若要下洞杀人,就必须先行下马,否则骑马可是钻不进地洞的。等这些敌人进了黑漆漆的地洞,当然会变得茫然无措。团练实力不济,但偷袭却再容易不过了,借助地利优势,刺死几个东虏有何不可?一村若能杀十个东虏,一百个村子便能杀上千东虏,一千个村子便能杀上万东虏!叫此等豺狼从此之后,来得,去不得!”

第241章:地洞御敌

用卖保险的销售策略只能忽悠二傻子,哪怕在战场上十换一,辫子早都吓得跑回到树林里去了。

有人会说就算是十万头猪,敌人也得抓一会儿……

说这种话的本身就是一头猪,因为人有一个猪没有的致命缺点。

人是会投降的,而猪不会!

辫子这次入关劫掠,在进攻济宁时,佐领祖大春就被守军击毙。

祖大春与祖大寿什么关系就无须赘言了,他是怎么加入辫子的,想必更不用解释了。

结合当下的敌我态势,想要让各路明军不投降、不溃逃、不被全歼,唯一的办法是尽可能地避免发生野战,据守城池,等辫子抢够了,自然会撤出关外。

这个策略看着很是窝囊,可能够保全明军的有生力量,避免主力遭到辫子的毁灭性打击,新兵随时可以招,可要做到能够出战,至少要锤炼两三年。

跟辫子打野战不是喊两句口号,撒几十万两银子,大家群情激愤,就能战而胜之的。

真有胜利光环的话,别说辫子了,就算是威震天与紫薯精,都不是大明军队的对手。

某太子也不想让大明百姓四处打洞当耗子,无奈形势逼人强,明军眼下在地面上就是打不过辫子,这是明摆着的事,不论是朝廷官员还是黎民百姓都一清二楚。

嘴上还死咬着抗虏不放,信誓旦旦地要舍生取义,绝不苟且过活,可心里早就认怂了,不主动开门迎接“大清王师”的驾临,那都算是有骨气的了。

明军收缩兵力,在多处战略节点屯以重兵,那么势必将放弃诸多地区,尤其是顺天府还是平原地带,根本就没什么天然屏障可言。

为今之计,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号召村珉们深挖地洞,让辫子们就算站到他们头顶,都没办法将百姓们怎么样。

只是冯元飙并不认同太子的战术,反唇相讥道:“我泱泱大明,幅员辽阔,带甲百万,曾几何时,百姓竟然沦落到以鼠辈之法,而苟且偷生,又有何颜面连见列祖列宗?此法亘古未有,一旦实施,必定贻笑大方。上愧对太祖高皇帝,下有悖我大明亿万黎民,万不可行也!”

朝廷下令各地的百姓要像老鼠一样打洞,莫说百姓们反响如何,就算是各地官吏也会予以抗拒。

看来这个老东西真是很顽固,幺鸡收起笑容,问道:“那不知冯爱卿有何保境安民之良策?”

说我的地洞战术很陋,你要有高见,本宫还是可以洗耳恭听的,别告诉老子你特么啥也不会,就会一个劲儿地狂喷。

既然太子问起,冯元飙便脱口而出:“臣以为当下太仓丰腴,朝廷须整饬武备,重建京营,修缮边关,以御顽敌,长此以往,卫戍无虞,京城安稳,而奴酋必被擒也。决计不应用旁门左道,危害非浅,有伤天和,实乃误国误民之术也,望殿下明鉴!”

幺鸡也听明白了,这货完全就是长了一颗榆木脑袋,属于油盐不进的玩意,与之前的刘宗周黄宗羲相差不大。

那就顺着他的策略往下说,看看他还能不能答上来:“依冯爱卿之策,朝廷今岁须组建人马几何?随需银两几何?‘长此以往’是指几年?在此期间若是东虏再次入关劫掠,乡村百姓如何保护自身安危?”

老冯头的两位副手王家彦与金之俊都是第一次上朝,可已经明白太子年纪虽小,却绝非能够敷衍了事糊弄过去的,同僚们所传太子精明非凡确系不虚。

面对太子的一连串问题,冯元飙不慌不忙地说出自己的远景规划:“臣以为须重建京营十万兵马,各地再行编练十万兵马,加之洪承畴与孙传庭所部及辽西诸部,总计不下四十五万,足以应对东虏之威胁。编练二十万,每人花销四十两,合计八百万两,持续五年必然可以令我大明王师重整旗鼓,击退顽敌。乡村百姓穷困潦倒,东虏早已劫无可劫,自会转危为安,此乃上策也。”

幺鸡听了挠了挠头,良久无语,兵部尚书就特么这个水平,那还设立兵部干嘛?

真是越老越糊涂,你这是纯粹是糊弄甩锅爹的高招啊,随后高声冷言道:“冯爱卿可知如今士卒每人一年便须五十两银子,这还不算犒赏奖励。二十万人马还需购置粮食、草料、武器、弹药、盔甲等诸多物资,年花销不下一千二百万两之巨。如此眼界真有愧兵部尚书之头衔,敢情太仓的银子都是给兵部准备的,其他六部都要乞讨过活了!说什么百姓自会转危为安,真是大言不惭,难道让让百姓去祈求东虏不杀、不掠、不柔躏他们?自诩为上策,实则为狗屁不通之策。来人,免去冯元飙兵部尚书一职,致仕回乡!其职由王家彦担任,陈新甲任兵部左侍郎。”

表面忠心耿耿,实际冥顽不化,换作甩锅爹,就真信了,因为杨嗣昌那个死胖子就是这么忽悠甩锅爹扩军备战的。

结果就是三饷越收越久,百姓越活越苦,到头来流寇是越剿越多,最后膨胀到把前去围剿的官军都给吞噬掉了,直接端掉了甩锅爹的老窝。

当然要编练新军,但绝对不是这个法子,一下捣鼓出来二十万,质量参差不齐,还无法马上投入战斗,这种完全没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到了战场上就会被辫子一口吃掉。

再说也要量力而行,就算户部近期收入很多,倒是能够应付眼下的诸多开销了,也不可能仅供兵部大肆支取,否则必将重蹈辽饷的覆辙。

今年上半年的扩军目标就是给黄得功的勇卫营补充兵力,恢复战斗力,再让周遇吉组建东宫卫队,如果孙应元能够恢复身体,再建立北厂。

除此之外,就是三万榆林新军,以及让秦良玉扩编白杆军了,其他部队想要扩充人马的话,就得参照各自所取得的战绩了。

别看就这么几支补充和新编的部队,总预算就不下五百万两之巨,在没有得到晋商的钱包之前,某太子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扩军备战了。

晋商atm能贡献五百万两的话,拿出其中的六成来充作军费,再劈一半来专门饲养新军,那也就是三万人而已,这还得是步兵,养骑兵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殿下若是不听忠言,我大明江山必危在旦夕!”

冯元飙根本就不会服输,老气横秋地告退,在他看来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而太子根本就是在一意孤行,早晚会自食恶果……

“你那忠言价值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本宫着实听不起!按你所言之逻辑,若是扩军四十万,耗资两千四百万两银子,岂不是更忠之言?居然敢让百姓自生自灭,你真是枉为读书人!削籍!永不复用!”

刚才让你致仕算是轻的,你还不知好歹,这下连退休金都领不了了,舒坦了吧?

王在晋之前被削籍,现在复起,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正好填进去,他应该会很欣慰的。

把这段对话内容刊载在明天的《京师日报》上,你很快就会知道“声名狼藉”的含义了。

等到老东西滚出大殿,幺鸡才重启话题:“鉴于当下之形势,本宫有意将全线被动防御改为重点主动防御,其大致意思便是将兵力集结在畿辅地区的诸多战略节点。以步兵与炮兵为守军,以骑兵为机动兵力,不与东虏进行野战,我军主要进行守城,若敌来进攻,固守便可,骑兵伺机偷袭其辎重粮草。乡村先挖地洞,待敌来犯,百姓下地洞实施防御,这样便能让东虏无计可施。”

没有二三十万兵力,根本就守不住长城防线,朝廷也不值得在这条防线上投入太多的本钱,一旦被清军包饺子了,届时连哭都来不及。

以京城、天金、保定为三大战略枢纽,组成一个防御三角,向周边辐射,县城与卫所驻军,附近的乡村都深挖地洞,以此来抵挡辫子的入侵。

这招既不用死很多人,也不用花很多钱,而且比较容易做到,辫子又没办法逐一清除,是眼下最为简单实惠的战术策略。

幺鸡见到一头雾水的阎应元,明白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便主动说道:“阎爱卿初来乍到,想必与诸位爱卿一样,都不知道这地洞战术的巧妙所在,本宫便解释一番。地洞顾名思义,就是在地下挖洞,看似苟且钻营,却能保护百姓性命。洞口须设计巧妙,可在灶台、床下、马厩等多处设置,洞口可设有假洞口与真洞口,以此来迷惑敌人。进洞之后,有深邃的洞渠,里面设有陷阱、翻板、刺孔,用以对付来犯之敌,又能防火、防烟、防水。而百姓躲在其中,能够起到隐蔽、生存乃至反击之功效。各村不但可以挖掘一层地洞,只要土质坚固,还可以挖掘双层乃至三层地洞。对内要实现户户相通,对外要能够村村相连,做到狡兔三窟,令东虏茫然不知所措。百姓则可攻防兼备,待时机成熟便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人仰马翻!地洞看似鄙陋,实则为一座地下堡垒,更能让东虏无从下手,只要胆敢进洞,进来一个死一个,进来两个死一双!”

不管是辫子的勇士还是旗主,你觉得自己够厉害,那你就下来试试,保证叫你爽歪歪了。

里面黑漆漆一片,点着火把都看不了多远,而且洞里面极窄,完全没有躲闪的空间。

只要一根长矛或者一把弓箭,就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作用。

有时甚至都不需要弓箭,只要做个翻版陷阱,下面插上一堆锋利的钎子,就可以逮到猎物了。

更重要的是,辫子在里面既不能骑马,也不能多人并行,只能一个一个地送人头,这样的好事实在是再美妙不过了。

“殿下英明,此策实乃我大明百姓之福也!”

薛国观起初以为地洞就是在地下挖个洞就算了,没想到看了图画,又听到太子的一番解读之后,与之前的设想有天壤之别,当真是克敌制胜之战术,倒是真有几分刘军师的特色。

“臣附议首辅之言,乡村有此地洞,百姓便可全然无惧东虏之威胁!”

礼部尚书冯铨是薛国观的头号粉丝,在首辅表态之后便旋即跟进,虽然跟冯元飙一个姓氏,可脑子却比老东西要灵活得多。

“臣亦附议,殿下所述之法甚为精妙,看似简陋无比,实则内涵丰富,东虏铁骑虽悍,却奈何不了地洞,倘若轻敌入洞,定然遭到重创。”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也接踵而至,相比前上司那种动辄上千万两银子的策略,太子这招花销无几,作用却立竿见影,不得不点头称道。

这仨人完全是在拍马屁,可众人却挑不出来多少毛病,因为太子说的头头是道,而且的确是那么回事。

不管是多么强悍的敌人,只要进洞,便会遭到暗枪暗箭的射杀,没有地方可躲,更没有地方可逃,转身就是自己的同伙,根本就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余地可言。

只需要少量的村珉在洞口防护,便能让数十乃至上百个东虏士卒无可奈何,在不了解下面情况之前就轻易下洞,其结果便是遭到灭顶之灾。

刚刚被晋升为兵部尚书的王家彦看了半晌示意图,严肃认真地询问:“殿下,此图甚为机密,若是被东虏所获,地洞战术之功效岂不将荡然无存?”

他的意思是东虏士卒看懂地图之后,便能下洞抓人了,这样地洞战便对敌人没有任何作用了。

幺鸡还不相信辫子会傻到这个地步,便抿嘴笑道:“此图仅作为示范,待政令一下,各村均会因地制宜,挖掘出各具特色的地洞,故而所有地洞都不会完全一样。倘若东虏真的按图索骥,来个刻舟求剑,那我等便有好戏可看喽!”

这就是个测试智商的博弈游戏,哪边更傻,哪边就会输掉自己的性命。

估计辫子连吃几个亏之后,便不会轻易下洞了,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上守株待兔。

村珉们只要还有粮食,就不用急着出来,先行侦查一番,再让大家都上到地面也不迟。

王家彦闻言也就释然了,如果各村的地洞都不一样,那东虏拿到任何一副地图都无法使用了。

每次下洞都将是一次全新的体验,还得很不情愿地留下几具尸体才能撤出去。

然后大家就耗着呗,看谁更有耐心。

幺鸡别的没有,时间这玩意,多的是!

第242章:布置妥当

“地洞战不能生拉硬套,切忌死板教条,讲求地是活学活用,尤其是举一反三,可根据本地的特点来挖掘适合村珉藏匿与反击的地下洞穴。不论是机关,还是内室,都可以灵活设置,出敌不意。只要能保存自己,杀伤进洞之敌,那便是好地洞。若是今后能够实现村村相连,实现网络化覆盖畿辅地区,即便虏酋派成百上千人下洞攻击,也将无可奈何,更会死伤惨重。”

今年的重点是围剿流寇,假设战事顺利,能够重创大粽子等人,在南边作战的十五万大军也不可能都被调回来,所以当下北方兵力严重不足,各地仍旧需要进行被动防御。

把吃空饷的水分挤出去,蓟镇、宣大、畿辅这三处的兵力以及编练的三万东宫卫队,加起来不过十五万,辽西来援两万,总计才十七万,只能与皇太鸡所部的规模持平而已。

在辫子占据经验、骑兵、单兵战斗力等优势的前提下,明军只有装备与地形优势,想要战而胜之是远远不够的,哪怕守城战能打赢都极其费力。

不出意料的话,除了重病囤积的京城、天金、保定等地外,其他县城依然会被辫子攻破,由此所带来的人员及财产损失是不可避免的。

期待迎来转机最早也得是明年,今年渣明的主要姿势就是护住脸面和裤裆,然后就可以尽情地享受有节奏的“啪啪”了……

“此战法简单精妙,变幻无常,可挫东虏之锐气,令其举步维艰,不愧是出自仙界刘军师之手也!”

工部左侍郎张忻觉得由首辅带头迎奉,众人逐一跟进,自己也应当有所表现才是,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太子就要忽略随后的疏言了。

这虽然是兵部的事情,可若论起大规模挖洞,说是一项土木工程亦不为过,工部有大量相关的专业人士,似乎比兵部更加适合负责这项重任。

幺鸡本能地选择无视这货的马屁,耐心叮嘱自己的“小能人”:“阎爱卿,担任蓟镇总督之后,首要任务有三项。第一,视察各部人马的编制数量,严查吃空饷行径。第二,对于辖区内的城防要进行全面加固,尤其是重点枢纽,须特别关注。第三,便是要号召各乡各村广挖地洞,并要组织若干督导组进行实地考察。本宫赐你尚方宝剑,除总兵与副将外,但凡出现中饱私囊、欺下瞒上、阳奉阴违等状况,一经查实,可先斩后奏。总兵与副将若是涉案,可直接押赴都察院审理。在秋收之前,各乡各村都要将地洞挖出至少一层,能够隐蔽本地百姓方可。各村设立村长,各乡镇设立乡长与镇长,若是不能按时完工,则追查其责任。在战时,若是有人带领东虏下洞抓人,抑或提供地洞图纸,则在战后按通敌罪严惩不贷。”

辫子入关一般会选择秋收之后,一来这时候气温降低,适合穿布甲作战。二来也是关内农户收完庄稼了,他们来了直接吃就行了。

所以在此之前,一定要将地洞挖好,不管是人还是粮食,辫子都别想轻易得到,想拿得到也不是不行,请辫子大爷快些下洞,万事好商量……

阎应元此时不过是个典吏,能被太子看中,担当保家卫国之要职,内心早已激动万分,听到任职之后的诸多事务,顿感泰山压顶,略微思索便斗胆问道:“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得到允许之后,阎应元才酌情道出自己想到的事情:“殿下,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农户倘若未能成为流珉,便是在地里耕作,此时令其广挖洞穴……”

对农户们来说,家里的劳力是有限的,劳作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想让百姓们放弃手头的农活,都去挖洞,他们在感情上是无法接受的。

种庄稼就是为了得到粮食,可挖地洞却挖不出粮食,熟轻熟重,就算是一天书都没念过的人也很容易分辨出来。

对农户们来说,若是秋收之时连粮食都没得到,早晚会被饿死,只能藏匿在地洞里挨饿,又有何益处呢?

幺鸡觉得老阎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便补充道:“阎爱卿所言有理,可传令下去,家中若有青壮,可令女眷挖洞,一天挖一步,一百天便能挖出一百步之遥。家中若无青壮,村长可令邻居们帮助其挖洞,可一切从简,只需打通与邻居的地洞,能够藏身便可。以顺天府所辖各县为例,各县的知县、县丞、主簿负责视察境内的挖洞情况,有玩忽职守者须立即上报,每县第一个完成一层地洞的村子,奖励一千两银子,第二名奖励八百两,第三名奖励以六百两,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分别奖励四百、三百、二百、一百两银子,期间若有贪赃枉法之官吏,立斩不赦。”

在农忙时节让大家去挖洞,这事说到底还需要银子来刺激。

明代顺天府仅辖宛平与大兴两县,每县砸三千四百两银子,整个府才翻倍而已。

朝廷现在还算有点本钱了,鉴于北直隶境内的县也不太多,可以在整个范围内予以实施。

光是阎应元一个人上窜下跳地忙活还远远不够,那怕他是本地土着,很多人也不会买账,必须给他找个得力帮手才行:“此事爱卿可与顺天府尹侯峒曾商量行事,本宫亦会在《京师日报》上刊载相关政令。”

侯峒曾还在忙着防疫的事情,尤其是京城内的公厕相继竣工,百姓们有了入厕的地方,下一步就要治理城墙附近的卫生了。

挖洞这件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要出自太子之口,便要提到与防疫同等的位置上来办才行,顺天府的官吏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做。

作为天子脚下的府县,有什么坏事都将第一时间赶上,有好事也是如此,比如朝廷涨薪,他们便能顺带喝汤了。

月俸涨了一倍有余,发放的还都是现银,再把太子的谕令当放屁,某太子就会让厂卫把相关人员的全家都发配到山栋去挖矿。

听说能领到足额的现银,官吏们在月底时的办差积极性普遍都高了不少,谁也不愿意在月初领俸之前被查处了。

虽然太子监国之后,想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是不行了,可朝廷下辖的各个衙门都有相应的规章制度,只要不越雷池一步,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领到了银子,大家都得了实惠,吃人嘴短,就不好意思再说太子的不是了,而且要是被潜伏在周遭的厂卫探子给听了去,那全家便要有灭顶之灾了。

太子给他们布置下去视察各地挖洞的任务,他们也得遵命去办,只要不是让他们亲自去挖洞就好。

有了顺天府尹侯峒曾相助,推广地洞自然要容易许多,阎应元急忙施礼道谢:“臣多谢殿下指点迷经,定要竭尽全力办妥此事!”

太子叮嘱的三件事其实都不好办,将领们桀骜不驯,而且关乎每月数千两银子,定然不会轻易允许自己前去清点麾下的人马的。

城防涉及工部与兵部,从视察到施工,周期将长达数月,完工之后还须亲自检查,若是有偷工减料之行为,还要上报,当真不易。

这推广地洞就更麻烦了,整个顺天府都是覆盖区域,没有侯峒曾的帮助,光靠自身力量,只怕磨破了嘴皮都无济于事。

幺鸡也不会让老阎凡事都要躬亲示范,那样不但没多大效率,还会四处碰壁:“关于清点兵马之事,本宫会让兵部与户部的官吏陪同爱卿前去,他们已然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加固城防由爱卿牵头,工部、户部、兵部负责具体事宜。挖掘地洞则以爱卿为主,顺天府尹侯峒曾辅助。清点兵马须在本月月底之前完成,加固城防与挖掘地洞只须在秋收之前完成即可。”

有了迫击炮助战,还告诉了杨文岳破城秘技,某太子相信新任宣大总督在拍死王朴之后,很快就会将宣大的兵力上报给自己。即便与实际人数有所出入,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蓟镇这边就要倚仗王家彦与阎应元了,如果有的将领闻讯之后玩起了太极,那就只要所部人马都调到京城外面等待检查了,再不听话,就是第二个王朴。

幺鸡给将士们涨工资,就是要弄清楚宣大与蓟镇到底有多少兵马可用,总不能像甩锅爹在位的时候一样,每个月稀里糊涂地就让户部拨发数十万两银子。

辽西还剩多少兵马,等到老王头上任之后,也会水落石出。

不过在辽西走廊的这些玩意,很多都已经沦落成了猪队友。

莫说各部之间,就是一部人马里都有亲兵与杂兵之分。

幺鸡也不能指望老王头上任之后便能让辽西诸部焕然一新,能继续盘踞在旮旯里别被辫子怼翻就行了。

这个要求应该不算高,老王头是要身体情况允许,便一定可以做到。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今日朝会便可结束,在此用膳之后,下午可回各自衙门办公,对了,莫忘领取月俸!”

发薪日的朝会就是这么顺畅,为了尽快领到银子,有的人想说都得憋回去。

启用王在晋,擢升阎应元,推广打地洞……

这事换作旁日提出,朝臣们都得吵翻天不可。

群臣都非常配合地默不作声,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继续旁若无人地疏言,那得被大家忌恨死。

户部尚书李侍问听到太子给打地洞都作出了奖励措施,本想出言反对,可心里一盘算着也花不了一两万银子,于是便作罢了。

太仓收获颇丰,实在犯不上因为万八千两银子,再跟太子唇枪舌战一番。而且太子已经发话了,抄没晋商的家财,不论是现银还是土地,均会归入太仓。

这样一来,在所有财物折现之后,户部是年的收入决计将会超过两千万两银子,所以李侍问也就选择息事宁人了,没有纠结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子启用天启朝的老臣王在晋,还是擢升毫无资历的典吏阎应元,李侍问全然不在乎,就当没听见,只要不将太仓里的大把银子胡乱砸出去就行了。

薛国观本能地偷眼观瞧这位猪队友,在牌局上犯傻也就算了,若是在朝会上再本末倒置,自己真要找机会与其说到一番了。

今日朝会之后,明日再上朝一天,后日是依照太子的规定便可在衙门办公,对各部的尚书侍郎来说,就等于是半休息状态了,之后正好可以回家全天休息了。

有人已经分析出了作息规律里面的奥妙所在,这完全是按照西历来制定的,但也方便了朝里的西方术士们的起居,比起之前天天办公,自然好不少,所以没人会反对。

漂亮亲妈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这些要事她也插不上嘴,而且开口可能还会引起朝臣们的不满乃至批驳,既然长子已经可以驾驭朝政,那她也乐得清闲,完全是在听政。

虽然娇美的容颜依旧面色平和,但幺鸡早就知道漂亮亲妈的心思都在码长城上面,下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解战况。

据这些天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女官苏妍说,赢牌次数最多的人竟然是袁贵妃,这让某太子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位姨娘在码长城方面倒是天赋异丙,连聪慧的田贵妃都给她“啪啪”了。

现在四人麻将变成了六人麻将,再想一枝独秀就没那么容易了。

后妃们玩牌,一来是要消磨时光,二来也是为了搞好关系。

谁输谁赢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别让皇后一直没胡牌就行了。

幺鸡之前看过钟表,都已经过了十点半了,也就没再说点别的话题,早点下班也好。

如果这个月的朝会,还有人主动找不自在的话,那老子就把一堆麻烦事都攒到发薪日的朝会再提,发薪日正好是周五,让你们全都不痛快!

趁着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幺鸡还特意让人唤来阎应元与侯峒曾,要亲自对前者耳提面命一番,这样才能彻底放心,对于后者,也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下京城的防疫情况。

“阎爱卿,地洞战是保珉之本,还有一种战术则是比地洞战更加厉害。”

只要使用得当,哪怕辫子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进村,也并不能让他们毫发无损。

地洞战只能算是被动防御,要想便得主动一些,就要加入另一种战术,与之相结合了。

第243章:大明地雷

阎应元今日从典吏被擢升为总督,心中暗自发誓忠君报国,要率部与东虏决一死战,以谢圣上的眷顾与栽培。

不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阎应元也明白,没有十足的把握,光凭一腔热血是难以给气势汹汹的东虏铁骑造成杀伤的。

地洞战让阎应元大开眼界,有了地洞与团练,百姓便可掌握自保之本钱,官军亦可集中兵力,便不必再在广大地区进行防范。

太子还说有种比地洞战还要强悍的战法,自然勾起了阎应元极大的好奇心。

幺鸡也不等对方发问,便直接道出了具体名字:“此法便是地雷战,戚少保在驻守蓟州时,便曾造过一种名叫‘钢轮发火’的地雷。而像‘慢炮’、‘炸炮’、‘无敌地雷炮’这些爆炸之物,都是很好的防御武器。但本宫以为之前应用的还不够广泛,只限小幅地区以及守城战,还须进行大范围的推广,比如在蓟镇所辖的长城防线,尤其是东虏可能突破之地带,可大规模地埋设地雷,形成雷场,令其未等入关,便先死千百人。”

“慢炮”是一种延时地雷,外表画的跟彩蛋一样,等到敌人把玩乃至收藏在马匹的布袋里时才会爆炸,通常会延时二到四个时辰,算是一种彩绘版的定时炸弹。

“炸炮”便是“钢轮发火”如今的名字,可采用线拉或踩踏的方式,当钢轮被激发,与火石剧烈摩擦,从而引燃火线便可爆炸。

“无敌地雷炮”则是用生铁铸成球状,大号版装药一斗,小号版装药三到五升,再从送药口插入一根竹管用以保护火线,待敌人进场,点燃即可。

除此之外,可埋可扔的还有“击贼神机石榴炮”与“威远石炮”。

前者铁壳,内置含有火种的小酒杯,待酒杯倾斜,火种即可点燃火药。

后者石制,内装两斤火药与百枚小石子,可点燃后投掷,也可埋设路边进行拉放。

总的来说,这几款手雷与地雷与后世的同类产品相比,功能性都不够专业,而且有的制造过于复杂,也不便大规模生产。

某太子就希望造出两种各具特色的防御武器,手雷是手雷,地雷是地雷,不要混淆各自的功能,变得不仑不类。

幺鸡还要特意说明一番,免得阎应元误会了:“朝会时,本宫的意思并非彻底放弃长城防线,只是要将主力调入城池防御,让少量部曲负责防线。令其在防线前后埋设大量机关型地雷,这样无须士卒管理与战殁,地雷即可自行杀伤东虏,地雷须以万枚计算,形成大范围的雷场,这样才能对东虏起到足够的杀伤作用,本宫自会知会安珉厂与周边各厂,令其造出能够防御重点地带的足量地雷。”

辫子不是喜欢从喜峰口附近突破么?

等今年冬天再来,你们就好好趟趟地雷阵吧。

先让长城防线的守军给你们上一课,等打地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辫子要是敢穷追不舍,不用跑多远,在遵化、顺义、怀柔等地,自有人给你们上第二课。

凡是县城与卫所,一有守军,二有地洞,三有地雷,你们不怕伤亡就使劲打好了。

像上次那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战绩,这次再要上演,一城折损五百,二十城就是一万人。

阎应元与侯峒曾的工作能够落实到县一级的话,辫子肯定承受不起这种级别的伤亡。

在长城趟地雷死三千,攻城死一万,返程时再被明军穷追猛打一顿,总伤亡达到两万的话,只怕皇太鸡听到战报都会抑郁不已。

辫子第六次入关,某太子的战术目标也不高,就是要想方设法搞废你十分之一的人马。

不管是主力还是炮灰,总之要把一万人以上给打废废了,不能让你打劫之后还全身而退。

首先要认清双方的实力对比,承认己方并不具备战略主动权,而且要承受战略上的失败。

当下就是要从被辫子牵着鼻子走的运动战中解脱出来,将其拖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去。

以沿海袭扰与关内狙击相结合的策略,用最低的人员伤亡来换取最多的战果,从而积战术胜利扭转战略态势。

由于辫子人口有限,纵然加上漠南檬古与劫掠来的人口,可动员的兵力也不会超过三十万。

所以坚持让辫子一年死伤两万人马,长此以往,不出十年,便会取得令人欣慰的效果。

如果皇太鸡真的患有某种流血不止的疾病,从而会暴毙的话,那么干靠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之后的多尔衮比其前任还会审时度势,不待良机,轻易不会发重兵入关。

总之,先尽力挺过最为艰苦的这三年再说,而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在处理边务方面,太子没有意气用事,反而老成持重,让阎应元大为惊喜,便拱手施礼道:“殿下英明,此计甚妙,我军伤亡寥寥,却能给东虏造成重创!”

一旦长城以外的广袤地区布设上大片的地雷,真叫壮观,定能让东虏在进攻时寸步难行。

而且在守城战时,地雷是防御东虏的重甲步兵最好的武器。

其重甲步兵从头到脚几近无懈可击,纵然近距离施射,也可能伤不了分毫。

除面门之外,他们最大的弱点便是脚下了,地雷便是其天敌克星。

只要被伤到脚底乃至腿部,纵使再强悍的顽敌也会丧失战力,趴在地上发出惨叫。

比起强弓硬弩乃至火铳的射击,地雷算是一种几乎可以让己方将士享受零伤亡的防御利器了。

除了长城防线,幺鸡认为各战略节点也必须武装起来:“京城甚大,兵力又多,本宫料东虏不敢窥视,而保定与天金等地则不同。当须在城池周围广泛布设雷场,征用的相关土地须在两个月内完成,地雷待敌人来临之前先行埋设即可。本宫会让各地守军将领负责此事,阎爱卿带队前去巡视便可。”

如果四处碰壁的皇太鸡敢来打京城,那可真是太好了,某太子当天就教你如何打仗,谁不全押谁孙子。

就算不用地雷,防御武器还有石油、手榴弹、迫击炮,围攻京城三天,保证辫子大军上上下下都会被打得“爽歪歪”了……

皇太鸡带十万大军来攻城,估计伤亡两万人马就得灰溜溜地撤军,折算起来,这两万倒霉蛋也就是四天的事。

再想耗着,要么继续强攻,要么只能围城。

前者要征求各只旗主的同意才行,大军虽然听从皇太鸡的指挥,但各旗人马却是他们自己的,尤其是多尔衮兄弟,真到了用命填坑的时候,能不能从命就两说了。

选择后者倒是不用消耗太多,但要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勤王大军,明廷多了没有,十几万人马还是能调来的。

辫子倒是能野战打赢,可这种对各旗主完全没好处的打法,大家是不愿意干的,还不如去各地抢一票就走呢。

如果光围不打,像松锦大战一样,想围困京城半年,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

首先,京城人口虽多,可囤积的粮食也不少,省着吃的话,绝对能挺过这段时间。

其次,京城不是锦州,从京城到山海关便有七百里,一旦盘踞在辽西的明军诸部出击,辫子再想迅速回援是不可能办到的。

最后,只要皇太鸡敢这么玩,战略主动权就会落到某太子的手里,明廷巴不得对方放弃运动战,改为可以互相伤害的阵地战。

清军马多,骑兵就多,尤其擅长运动战。

明军城多,防守方便,当然喜欢阵地战。

所以对双方来说,扬长避短才能事半功倍,反之就要遭到惨重损失。

“薄爱卿来了,赐座!”

为了让阎应元了解得更加全面一些,幺鸡特意找来了号称大怼朝第一智慧型小鲜肉的薄珏。

这货对地雷也很有研究,而且能够亲手制造多种坑害辫子的产品,所以被当作专家请来进行讲解。

“殿下,此物便是草珉…呃…臣研究之地雷!”

薄珏拿出来一个样品,并没有上盖,里面构造已经显露出来,众人可以一目了然。

“此物由外壳、上盖、机关、火药等部件组合而成,如平时,只需卸下机关,即使步卒踩踏上去,地雷也不会爆炸。待敌来临之际,装好机关,敌兵踩踏,便可轻易击发,无须绳索拉拽。”

像薄珏这种极其聪明的家伙,自然不屑于制造手拉式地雷,那等于是对其智商的严重侮辱。

“薄爱卿,本宫很是好奇,此机关又如何工作,又如何保证可以触发爆炸呢?”

幺鸡觉得如果这款地雷的机关足够简单又非常可靠,便可以量产了,当然,还要向薄珏支付一笔数目不菲的专利费。

“殿下,此物机关之内含有板簧,借助踩踏下压之力,可碰撞火石打火。臣之后觉得此物还不足以确系引燃火绳,引爆内含之火药,便加了些许火油,改进之后,试过近百次,未能点燃次数不足五次!”

薄珏对自己研发的初代还不够满意,进行了一些小幅度的改进,比如板簧的位置,所需的作用力量,以及最重要的添加火油。

20版薄式地雷比前一型号更加稳定,引爆也更为容易,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军用级别,但要经过官方测试才能定型量产。

“装药,现场测试!”

幺鸡发话之后,众人皆面露惊恐之色,太子要在东宫院内测试地雷,这怎换得了啊?

见到包括杨进朝在内的一群人都不知该当如何是好,还有规劝自己的意思,幺鸡嘿笑一声,解释道:“就装少许火药,让大家看个明白便可,不会真的伤及众人的。”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刚才可是被太子吓得不轻。

对这些门外汉来说,光看结构在脑海里是非常抽象的。

如果要加深印象,就必须现场演示一次才行。

发明人薄珏亲自进行演示,幺鸡也没有出言阻止,因为装药还不到半两,充其量只像个小鞭炮而已,根本就不会炸废这只大才子。

“嘭~!”

随着板簧激发沾有火油的火石,红光在眨眼之间便幻化出来,随即爆起一团烟雾,整个演示过程极为短暂,但已经成功了,而且让众人对薄式地雷有了初步的印象。

“啧啧!不错~!不知薄爱卿可否制造一款踏板可负重两百斤之地雷?”

参照后世的地雷品种,幺鸡陡然又想到了一个衍生品。

“殿下吩咐,臣自当照办,想来也不难,加重板簧承受能力便可,只是臣不知……”

薄珏说到最后,才想起这是在反问太子,貌似不太礼貌,只能欲言又止。

“专门对付东虏骑兵!倘若东虏骑兵抓获大明百姓,或可驱赶其走过雷场,此种地雷便是其天敌克星,人踩上去不会爆炸,更重的骑兵一旦踩中,便会立即爆炸!”

这就相当于后来的反坦克地雷,这时候的骑兵集群就相当于后来的坦克,明军野战打不过他们,并不意味着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无可奈何。

“殿下料事如神,臣不及也!”

被太子点明之后,薄珏也觉得很有必要制造这种针对东虏骑兵的地雷,炸得他们人仰马翻,令其不得好死。

“此物乃是爱卿之作,本宫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对了,本宫打算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爱卿研发的这款地雷以及随后改进之物,让安珉厂进行大规模生产,爱卿今后万不可再将此物之结构泄露给他人。”

用这个价钱来求购,应该不算低了,幺鸡也仔细看过地雷的内部构造,还不算太过复杂,安珉厂的工匠们对其进行拆解研究,弄懂了奥妙所在,便完全可以大批量投产了。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臣委实不敢将此物售与殿下!”

薄珏直接拒绝了太子的好意,这实在是令其受宠若惊。

“哦?为何?难不成爱卿已经此物展示给他人?或是觉得本宫开出的价钱有些低?”

价钱方面好商量,本宫别的不敢保证,这事可以谈到你称心如意为止。

“殿下误会了,此物乃是臣把玩之物,并未向他人展示。前番殿下待臣恩重如山,臣寸功未立,亦不知如何报效圣恩,若殿下不弃,便斗胆欲将此物献与殿下。”

别人送银子,薄珏没这个本钱,想来想去,借着这个机会,正好送给太子一颗地雷……

“呵呵,原来如此,那本宫便收下薄爱卿的重礼了。不过有言在先,本宫依然要出资一千两银子予以买下。此举并非为爱卿一人,而是要向天下同好之人展示,只要其作副有价值,本宫便可开价收购。有的人家境贫寒,家人生病,若能以物件换取现银,也算是接济家里。”

今天免费收了薄式地雷,明天就会有人说太子巧取豪夺,幺鸡可不想得到如此名声,还要放长线,钓大鱼呢。

第244章:图纸鱼饵

“殿下宅心仁厚,宽裕待人,臣敬佩直至,再不敢推辞!”

薄珏心里是想送不想卖的,这样就可以多多少少还上太子的人情了,太子给自己安排进了科学院,还能负责飞艇项目,由有宋院长提携,这本身便是一项旁人羡慕不已的荣耀之事。

更何况太子赏给了自己一处上好的宅院,还遣人将家母接来,从今往后便可衣食无忧,家母能够得到厚待,这是薄珏此前的奢望,如今却变成了现实,心中自然感激不尽。

但天下与他同样境况的才子定然不会少了,若能用自己的发明创造给家中改善生活,也不失为一项活计,说不定能够挽救不少才子的家小。

莫说是一千两银子,就算是一百两乃至五十两,对一些穷困才子来说,也是一笔可遇而不可求的巨款。

薄珏也并非是自私自利之人,更能切实体会到大家的苦楚,因为自己之前便是这样落魄,故而便放弃了之前的念头,同意将薄式地雷卖给太子。

“如此便好,还要劳烦薄爱卿将此款地雷之构造化为图纸,标明各项零部件,写清注意事项,这样方便安珉厂进行大规模生产,防骑兵地雷亦是如此。进朝,取合同与一千两银子来。”

在某太子的督促下,东宫上下的办事效率已然是便提高了不少,通用式的合同都是早已拟好的,不论是要购买什么事物,填到空白上便能生效了。

“此为臣份内之事,殿下何故如此?”

薄珏看见被内侍端到自己眼前的一千两银子,不禁有些错愕,若是要让自行搬走都有些吃力。

一千两折合便是七十多市斤,对个人来说,哪怕事先装箱装袋,搬运起来也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之前不算御赐的那座宅院,薄珏已经领取了五百两的安家费,用以应付日常生活是足够了。

没想到今日卖地雷竟然能够落袋一千两银子,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这么下去,他都可以攒钱制造飞艇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飞艇乃是国之利器,朝廷绝不允许他人制造。

尤其是薄珏的飞艇知识还完全是从太子那里得来的,就更不能私自研发了。

还有一个最要命的前提,那就是薄珏通过精确计算后发现,飞艇的确是个极其烧钱的兵器。

小号的飞艇倒是省钱,可完全不能载人上天,就像是个球状风筝,并没多大用处。

大号的飞艇能够载人,然而造价动辄三五千两银子,绝非常人的财力能够承受。

个人力量极其有限,所以只能依托科学院的力量来建造这个庞然大物。

如今有了很多闲钱,飞艇暂可不论,但是完全可以早点别的物件。

薄珏又惦记上了太子之前所说的那件无须畜力便能前行的机械。

三天时间未到,王徵还没有提前答复,他也就不好意思主动提及此事。

他心里是想着用自己发明的一堆小东西来换取太子的这件法宝,可惜太子直接开价了。

“今日事,今日毕。本宫拖沓,则是敷衍群臣。朝廷拖沓,乃是坑害万珉。灾区晚发一日粮食,不知要饿死多少灾珉。本宫力求诸事高效,这样一来,朝廷运转效率陡增,而官吏也有了休息的时间,对科学院上下亦是如此。”

甩锅朝最大的特点就是耗时扯皮,快递李哥都兵临城下了,朝廷上下居然还在争论是战是和,结果甩锅爹低估了群臣的尿性,最后自己把自己给玩驾崩了……

“殿下英明,臣受教矣!”

薄珏研究机械时也是废寝忘食,这样才能尽快让自己摆弄的物件成型起来,倒是符合太子的要求,便对其观点极其认同。只不过他认为即便是个人休息时间,也不妨碍继续研究。

“不光是地雷,薄爱卿所发明的东西,只要能够用来抵御东虏,并且简单实用,本宫均可考虑予以收购。本宫听闻爱卿对制造火炮与千里镜也颇有心得,若是今后某天时间方便,不妨随本宫去工厂里指导一二。”

既然这货已经修炼到无师自通的地步,幺鸡就打算让薄珏去制造“拿皇大炮”。

用渣明最顶尖的科学家以及工艺最为高超的工匠,加上全尺寸设计图,成品与原型的性能和质量应该相差不会太大。

就算10版不尽如人意,也可以马上着手将其升级到20版本,有了这玩意,部队以后就无需携带重型火炮上战场了。

“殿下有言,臣莫敢不从。臣只是对制造火炮与千里镜略知而已,万不敢指点他人。”

这话让薄珏说出来都很别扭,因为他来到科学院之后倒是悠闲起来,宋院长还未到,唯一的上司就是熊人霖,所谓的项目迄今为止还是个空壳,研发团队更是无从谈起。

制造千里镜对薄珏来说,顶多算是众多嗜好之一,而火炮连嗜好都算不上,要不是张国维当年亲自请他,这位慵懒的才子都不愿意挪窝……

“这便好,本宫那件无须畜力的机械,制成之后便送予爱卿一辆!”

幺鸡觉得薄珏对于制造大杀器还是有点不情愿,就只能抛出鱼饵了,这样才能调动这货的主观能动性。

“殿下当真?”

果不其然,薄珏旋即眼睛圆睁,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之前他回去想了两三个时辰,都未曾猜出其中的奥秘所在,今番若是能够得到,便是件天大的喜事。

“君无戏言!”

幺鸡郑重其事地答应,这种事也没什么诓骗的好处。

“臣不知何时可去厂里制造火炮与千里镜?”

薄珏已经归心似箭了,恨不得今天就把这事办成。

“不急!不急!”

这条大傻鱼已经上钩了,幺鸡这下就能稳坐岸边了。

“适才殿下说过今日事,今日毕……”

薄珏这下有些急不可耐了,那款神奇的机械可是被他觊觎许久了,只要得不到,一天便是许久。

“那是政令,制造国之利器当须小心谨慎,稍有差池便会酿成大错,故而要有条不紊才是,爱卿不妨先行看看利器之图纸。”

幺鸡让杨进朝去来画轴上标有数字的图纸,直接递给对方。

“臣遵命!”

得到了一个超级大玩具草图的科学痴汉这下便彻底安静了,开始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来。

因为太子所绘制的图纸极其精致,尺寸比例严格规范,具体细节一丝不苟,比大明最为出众的画家之作还要细腻上许多。

很多地方的辅助线并未擦去,留下的印记便能让薄珏揣摩出不少端倪,而太子所用之笔也并非是毛笔。

薄珏看过飞艇图纸之后便寻思了很长时间,也没能参透,今日又见到一副图纸,方才恍然大悟,纸上滑落的细小颗粒竟然是铅粉,难怪能够绘制地如此精细甚微。

而这火炮似乎与大明当下的诸多同类在外形上并无太大差异,当真如此的话,其性能势必会大相径庭,否则太子也不会专门画出一副如此图纸还命其制造了。

这也只是薄珏的猜测而已,图纸上仅有火炮的外观、尺寸、材质,具体性能得等到造出实物进行测试之后才能知晓。

某太子这时候才觉得把这货唤来似乎是个错误,买地雷的事情让手下去办就好了,不然自己接见了薄珏,不顺势喂点鱼饵的话,这条大傻鱼就不会轻易告退。

这么下去的话,等自己手头没有了可供观瞧的图纸,就只能充当他的数理化老师了,而且不能讲得太过深奥,不然解释起来就更加耗费时间了。

眼下飞艇项目涉及的物料实在太多,宋院长还未抵京,光凭熊人霖与薄珏带着手下的工匠从零开始制造,近期很难迅速展开。

倒不如现行制造“拿皇火炮”来得实际一些,战车厂那边有专门的作坊,手艺纯熟的工匠也不少,三天造出一个版本,不断升级改进的话,一个月就能小有所成了。

但对顺天府尹侯峒曾以及新任蓟镇总督阎应元来说,薄珏这种人的行径是他们全然无法理解的,双方仿佛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没有太子作为纽带,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这只才子在觐见太子的时候,全程无视了两位父母官,也让两人大开眼界了,似乎在其眼里,两人压根就完全不存在,莫说点头示意,连眼光都不曾落到他们身上过。

某太子已经习以为常了,薄珏这种奇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会挖空心思地靠近接触。否则,他便会认为是在浪费时间,让他多看一眼他都不乐意。

换成老爹是巡抚的方以智或者自己就是朝廷官员的王徵或许会好不少,但对出身贫贱的薄珏来说,除了太子,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幺鸡用脚后跟都可以猜到,如果薄珏结婚了,肯定笃定地认为家里的娇妻没有自行车好玩……

反过来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自行车可以被薄珏随便修理!

二者的相同点就是都比较费钱,当下自行车可是高端消费品!

两桶橡胶估计也就能做两个车胎,内外胎都算上估计得六桶左右。

齿轮和链条都得由高级工匠手工锻造,尺寸差一点都会发生咬合问题。

自行车相当于工艺品,所以兜里没有数十两银子,绝对买不起这个时候的自行车。

考虑到工时与物料等因素,薄珏的第一辆自行车的造价应该不会低于五十两。

幺鸡画的是二六式自行车,虽然比二八要小一圈,可也是成人型号,自己是不敢骑的。

老王头勉强同意的话,而且能够造出样车,估计也得让儿子去试驾,他亲自上阵多半要被摔散架。

骑自行车全凭天赋,考验的是平衡能力,有的人骑半小时便能化身为“猛蹬125”,有的人学一周都跟第一次一样。

幺鸡不知道薄珏在这方面拥有多高等级的天赋,一旦笨得要死,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这东西贵是贵,但也是新奇物件,一旦问世便会被豪绅们竞相追捧。

由于太过拉风,哪怕三百两一辆,相信也会卖到脱销的地步。

这年头骑汗血宝马都不如骑自行车能炫富,攀比之心自古便有,在大怼朝也不例外。

“阎爱卿,蓟镇总督该当负责之事大体便是如此,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前来询问,若是不便,上奏亦可。侯爱卿,防疫、地洞、城防这三件事均要同步并举,决不可疏忽怠慢。本宫料想东虏在闻讯本宫监国之后,今冬甚至入秋便会大举南下入侵我大明,故朝廷与各地州府当须抓紧备战,未雨绸缪,切勿待东虏已然入关再生悔恨之意。”

当听说甩锅爹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大明太子开始监国,以及洪承畴被调往南方剿寇之后,皇太鸡必然是大喜过望,率领一众狗腿子卷团重来。

今年冬天一定算是他们的天赐良机,对皇太鸡来说,错过就太可惜了,就算他希望休养生息,手下的诸多旗主也不会答应。

“王师”兵强马壮,入关抢一把就能落袋数百万两银子,人畜皆可网罗,而各地明军早已不堪一击,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对某太子来说,这就是年终大考了,不想让大半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就要全力备考才行,不然人家用打小抄的办法就能秒了自己。

早已漏洞百出的长城防线只能作为第一道拦阻锁链来使用,只要能给辫子造成一定的杀伤便可,明军主力不能在自己的防线周边被敌人给包了饺子。

这次的战术跟以前并无太大差异,都是龟缩,只不过加强城防以及配备新式武器之后,明军的抗打击能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挨打的时候已经可以还手了。

某太子虽然极其忧虑十几万辫子入关的事情,可心里也还有点小期待,但这要建立在己方不能大规模损兵折将的基础上,否则就是赔本的买卖了。

这么一想,自己也是挺发愁,即将发动的夏季攻势还没个准谱,将领与参谋都有了,舰船也是现成的,可最主要的兵力还没落实到位。

算起来万事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后出动都算是快的,再晚的话,辽东水域就要降温了,将士们上岸打劫可是要被冻坏的。

换成是倭军的话,某太子就没这个顾忌了,只要给足够的银子,只要海面不封冻,他们就能全年出动。

不知道德川二货大将军喜欢点什么礼物,估计只送几辆自行车是远远不够的……

第245章:倭军助战

发薪日之后,群臣在上朝时心情都不错,涨了月俸,大家兜里有了银子,便能吃喝玩乐了。再者,今天开半天朝会,明天就可以在衙门办公,而后天就是大家期盼的休息日。

借着这个时机,幺鸡便要将自己筹划已久的重金聘请外援的事情向群臣说一下,不然也没法从户部那里顺利提出银子来支付外援的赏金。

“今日朝会仅有一事可议,完毕便可退朝。本宫打算向倭国借兵五万,用以在辽东半岛登陆,对东虏腹地进行袭扰,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这种事借少了不顶用,借多了又雇不起。就算你不给人家开月俸,全让人家靠打劫为生,那也总得给人家提供足够的粮食才行,不然都说服不了德川二货大将军。

某太子说完之后,大殿里又跟开锅了一样,这算是大明自开朝以来都未曾有过之事,太子算是开了先河了。

昨日复起王在晋,擢升一名典吏,今日又弄出来这等奇事,若非不少人已经经历过之前太子与臣子的多次对峙,只怕都承受不住。

新任兵部尚书王家彦闻言大骇,不无担忧地出列疏言:“殿下,我大明与倭国在万历年间大战数次,前后耗时六年之久,累计调派王师十万逾,经过屡番浴血奋战,方才将倭军击退。后世不忘前世之役,我朝当须自强不息,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而求与邻国绝非良策。”

泱泱大明竟然沦落到需要倭军前来助战,而且是当朝太子主动提及此事,这就相当于撇下自身颜面去求以前的宿敌来帮助自己。

这是朝野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不论是主战派还是议和派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一旦将此事公知于众,只怕又要引起一番震动了。

礼部右侍郎倪元璐紧接着出列,完全支持王家彦的观点:“臣附议王尚书所言,今东虏尽退,畿辅无忧,流寇几灭,形势已然大为改观。朝廷当须整饬武备,扩充兵马,夯实边务,毋论空言。借他军而攻东虏,委实欠妥,有损我大明之尊严,臣恳请殿下三思。”

在倪元璐看来,流寇已经差不多被剿灭了大半,即便还有一些余孽也不足为惧。朝廷应当趁此机会整编军队,厉兵秣马,在加固北疆防线之余,伺机大败东虏才是正道。

吏部左侍郎谢升成为第三位发言者,更是坚决反对太子的建议,而且有充足的理由:“启禀殿下,借兵助战绝非根本途径,倭国乃是狼子野心,倭军更是嗜杀成性,今虽收敛,却难以管束。若其大军借道转攻畿辅,乃是引狼入室之举,导致官珉涂炭,故此计万可不用矣!”

当年之事或许很多年轻官员不曾熟悉,但对于谢升这样的三朝元老来说,算得上是历历在目,对于倭国与倭军的认识,他倒是比一般人要清楚得多。

这还不算完,工部左侍郎张忻也随之跟进:“臣附议适才三位所言,今泡菜已然投靠东虏,开始助纣为虐。若是倭国与其狼狈为奸,则我大明陆上遭遇东虏劫掠,海上又将遭遇倭军袭扰,我军可谓是腹背受敌,实难取胜,朝廷更无力承担相关损耗。”

从政事角度与军事角度来讲,倭国与倭军都不是大明值得信赖的伙伴,在出征泡菜半岛之前,倭寇已经袭扰东南沿海地区上百年之久。

对于前科“十分显赫”的倭国,朝野普遍对心存芥蒂,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接受这个国家的任何帮助,更别说要主动向对方来求救了。

太子监国之后,通过一系列的雷霆手段,使得太仓空前丰腴,为整军备战提供了良好的财政基础,以目前的情况,朝廷投入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应该不难做到。

再者说,将南方各地的明军调往北方之后,总兵力不下三十万,相当于东虏的两倍,有了这样的前提条件,就完全没有必要向倭国寻求帮助了。

“还有反对的爱卿么?”

结果右都御史张煊、大理寺卿王正志、刑部左侍郎叶初春、兵部右侍郎金之俊、吏部右侍郎吴麟征、礼部左侍郎范淑泰等人纷纷出列,开始明目张胆地跟太子唱对台戏。

虽然涉及到外交事务,可礼部尚书冯铨却纹丝未动,他一直盯着首辅大人,薛国观没表态,他就尽可能地保持缄默。

在这件事情上,冯铨完全没有事先得到过半点风声,在没有摸清太子的脉路之前,他可不会轻易做出头鸟。

薛国观的态度就是太子的态度,首辅没开口说一个字,他就最好不要擅自发言,这可是花了五千两银子讨来的秘诀。

张国维与堵胤锡原本也想加入反对的行列,但看到次辅吴甡的眼神示意,也就暂时忍耐住了,打算先观瞧一番,再行发言。

毕竟太子虽然年幼,不过行事老练,绝不是脑子一热便有了这种想法,应当经过深思熟虑,还要听其解释作为判断依据。

看起来朝廷里跟自己叫板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些蛀虫似乎也有了晒太阳的迹象,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唉~!好吧,免去谢升、张忻、叶初春、张煊、金之俊、王正志之职务,下狱抄家。”

之所以留着你们,是要让你们给本宫站叫助威,不是花钱养你们呛本宫用的。

被第一个点到名字的谢升吓得差点直接栽倒,急忙大声询问,仿佛自己是蒙冤的:“殿下,老朽虽不济,却一心为国,殿下何故如此这般?”

其他五个人也都随声附和,他们一致认为太子这是在公报私仇,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完全无法说服众人。

周皇后就在现场听政,全程都已见过,心里也不免有些忧虑,长子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唐突了,但以之前的事情来参照的话,或许还留有后手,断然不会陷自身于不义。

幺鸡揣起手,望着愤愤不平的几个人,哼笑一声:“何故?何故呀?何故诸位不清楚?尔等对自身的家产很是清楚,本宫也很是清楚。今对本宫群起而攻之,连狗都不如,本宫又养尔等何用?”

一二三四也就算了,之后又来个二二三四,你们这是打算用四个八拍来征服本宫?

非逼着本宫说大臣不如狗的这种公道话出来,让本宫情何以堪呀?

比较起来,你们还真不如武装术士托人带过来的德国牧羊犬。

用倭国名言形容的话,那就是你们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要是以前中饱私囊,如今收手了,又没人检举你们,本宫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且当作没看见。

现在可到好,不但不息事宁人,还特么主动过来找茬,你们这是要把皇极殿当成踢馆场所啊?

本宫可不是被雷劈成植物人的甩锅爹,想利用人数优势战胜本宫,那得先问问本宫的狗腿子们。

实话不告诉你们,本宫最擅长的战术就是炮灰战术,比人多,这么多年下来,本宫还没怕过谁!

谢升依然不服,主要是害怕真的会因此被抄家:“殿下明鉴,此定为瑶言,臣久受皇恩,万不会做此等苟且之事!”

若是太子当真遣厂卫出动的话,那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家财,便在一念之间便会付之东流了,谢升现在才开始后悔,不应该在朝会上对抗太子。

幺鸡让方正化立即派人出动,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谢爱卿,本宫倒是希望如此,怎奈空口无凭呀。陈必谦认为自己是清官,李觉斯也这么认为,杨士聪还这么认为。不查,都说自己是清官。一查,都是清国的官呀。跑来潜伏于朝堂之上,妄图颠复我大明。否则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一面拼命敛财,比商贾还贪恋金银珠宝,另一面则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清白呢!都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则大明必然中兴。可现如今是文官爱财,政务疲糜,武将怕死,屡战屡败。如此这般,有人还让本宫整饬武备,整饬武备所耗的银子不是都要整饬到尔等各自的口袋里了?待东虏再次入关,我大明军依然是不堪一击,这整饬除了徒耗银两,又有何用处呢?对了,对尔等这些蛀虫来说,朝廷整饬一次,尔等就多一次搜刮的机会,此乃良策也,本宫不得不拍手称道才是!”

王家彦与倪元璐都是忠臣,即便政见不和,也不会给他们穿小鞋。

但是剩下几位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兜里有钱还特么敢跟本宫对着干。

都特么滚到山栋挖矿去好了,你们的辫子主人要是能够解救你们,那算你们运气好。

如今东亚就剩下四个玩家在打麻将,而且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

泡菜投靠了渣清,渣明就必须拉倭国入伙,这样好歹还能维持住势均力敌的局面。

如果四国麻将打不赢,那就升级到六国麻将,把西班牙与烂泥帝国再拉进来。

某太子就不相信有这么多外援前来助战,这仗还能给打输了。

眼不见为净,幺鸡让大汉将军们将这些蛀虫全都拖出去,让三品以下的官员们好好瞧瞧,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朝廷又出缺了,还都是能上殿面圣的肥缺,大家要做好准备哦。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自己所在的衙门这下又有活干了。

迄今为止,太子对朝臣各自的家底都了如指掌,故而没有错抓一人,他们这几位应该也是家底颇丰,一会儿或许可以品鉴其多年的收藏了。

等大殿里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幺鸡才清了清嗓子畅谈自己的计划:“现在,本宫就说说这借兵征虏之事。首先,辽西诸部已然丧失了进取能力,以自保为上,使其出兵五万难于上天。其次,东虏闻听本宫监国,今冬必将卷土重来,若能将其兵力拖住部分,甚至消耗数千,对关内便是极好之事。最后,朝廷出兵,这是需要准备弹药与粮草的,而且光是五万大军每月的俸银便须过十万两。”

某太子是不打算坐以待毙了,东虏入侵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虽然时间还算比较充裕,可一旦敌人主力真的南下,结果还是挡不住。

明军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通过扩军的办法来弥补双方在战力上存在的巨大差距,更何况明军主力都在南方剿寇,届时恐怕难以及时回援。

涉及到饷银与粮草,那就属于户部尚书李待问的管辖范畴了,鉴于之前被拖出大殿的那几位,他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若以五万我大明王师换为五万倭军,粮饷岂不依然须供给?”

太子倒是给太仓提供了不少进项,户部所面临的压力已经大为缓解。

可如今要替倭国来供养这五万大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须耗费等额的银两,那还要雇佣外军前来助战干嘛?

幺鸡见到其他大臣也有这个想法,又有些心有余悸,便解释道:“李爱卿所虑之事本宫早已想到。首先,倭军出战,武器与铠甲均须自备,而我军的装备是要花钱采购的,五万将士所须军械至少须耗资一百万两银子。其次,无须为倭军支付月俸,他们登陆之后抢到什么人或物,装船返港后便可折现,若是击毙东虏,则每人折现一百两。最后,倭军出战,战胜则可牵制东虏之兵力,战败亦不会挫伤我军士气。故此策利大于弊,乃是本宫建议之根本所在。”

某太子从来就不干赔本的买卖,哪怕是让厂卫前去抄家,都要先挑肥猪来宰才行。

要是倭军跟明军的出场费是一个价位的话,那就不用聘请这么昂贵的外援了。

太子这么一解释,群臣似乎觉得还的确是这么回事,抗拒心理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人家不要月俸,还自带盔甲和武器,光是一年作战的费用,就比出动王师能节省不下两百万两银子。

要真是仅须支付粮草与折现费用的话,雇佣五万倭军前去辽东作战,对朝廷来说似乎还不错,起码死倭人总比死明人要好得多。

幺鸡让内侍搬来一副巨大的辽东半岛地图架子,用小教鞭指着说:“此处距离东虏老巢最远,其补给线最为漫长,驻军又不多,一旦有事,东虏便难以及时支援。待其抵达沿海地区,则倭军早已洗劫后登船。若东虏大量驻军于此地,则可起到牵制其兵力的作用,东虏入关人马必将减少许多。”

来个祸水北引,让辫子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倭寇集团军!

第246章:战争成本

某太子对当下的辽西诸部以及畿辅地区的明军实在是没多大信心,指望他们能击退辫子,甚至打几个胜仗,就跟白日做梦差不了多少。

由于屡战屡败,各级将领似乎都得了“恐辫症”,野战不等交锋便会望风而逃,守城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御敌比号称“柿子军”的宋军还要怂。

而且再吃败仗的话,损兵折将是不可避免的,渣明也没有再输下去的资本了,等到野战主力悉数打光,指望杂牌和新军翻盘那更是难上加难。

明军总兵力看似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能超过三十万,可真能跟辫子硬碰硬的队伍,算上勇卫营、白杆军、秦军等部,也就不到十万。

一旦这部分精锐被辫子消耗完毕,大明的末日也就来临了。

上次关外精锐被重创,直接丢掉了辽东,明军只能盘踞在辽西走廊一带苟活。

这次再输一次的话,莫说长江以北部的广大地区,就算是南方都可能不保。

某太子输不起,朝廷也输不起,但是怎么才能打赢咄咄逼人的清军,每人能打包票。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跟辫子打下去,那就要斟酌行事了。

朝廷无法承受五万人规模的惨败,哪怕只是损失五万炮灰也不行。

武装这个规模的炮灰,再加上所需钱粮,少说也要四百万两。

几个月之内就被皇太鸡给吞到肚子里去了,那势必将又是一次广宁大败。

就算能够支撑四个月,照此成本计算,全年便要耗费一千两百万两银子。

眼下太仓丰腴,倒是能够支持扩军备战,那也承受不了这种级别的巨额损失。

兵部尚书王家彦还是不希望倭军替大明打先锋,这未免显得朝廷过于惧怕东虏了:“殿下,若按此战术实施,我军亦可速战速决,在东虏援军驰援之前安然撤退。”

半岛地区海岛极多,海岸线蜿蜒曲折,而且多为山地,并不适合东虏铁骑在此驰骋,明军登陆之后或有胜算,所以王家彦认为没必要花钱让倭军出战。

打仗不是在纸上想想就行,这是真的要给对方开膛放血的,幺鸡对应道:“本宫事先也有此考量,不过若仅仅是在沿海袭扰,则肯定无法触动东虏,必须深入内陆二十里方可。如此一来,势必会与东虏守军与援军进行血战,每战无从做到速战速决。若是战败,则我军又将重蹈覆辙。故而本宫邀请倭军助战,若能战胜东虏,则倭军取利,朝廷取势。如若战败,则大明毫发无损,官军士气不减。”

太子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很多朝臣的赞许,光占便宜不吃亏当然好了,谁都愿意干这种买卖。

朝廷上下都希望能在太子监国之时能够取得一次大捷,可矛盾的是大家又不想也不敢承担战败的责任。

实际上没人能承担得起五万规模的败仗,那势必又会有一批大员被下狱抄家,跟辽阳与广宁大败时别无二致。

雇佣倭军就全然没这个顾虑了,倭军战败,那也是他们的事情,与朝廷无关。倭军战胜,那便是朝廷调度得当,太子指挥有方了。

为了争取更多朝臣们的赞同,幺鸡继续补充道:“从经济角度上对比,王师若是出战五万人马,作战一年须消耗三百万两银子,粮草另算。换成倭军,只须支应其粮草,若有斩获,至多也不过两百万两银子。尊严与士气方面,适才本宫已然解释过了。因此,雇佣倭军在辽东半岛登陆,便可让东虏鞭长莫及,顾此失彼,若是倭军作战得力,达到最佳状态,东虏便无暇在今冬入关劫掠了。”

让这两家互掐,最好打到两败俱伤才好,这样渣明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强敌。

户部尚书李侍问很小心自己的钱袋子,在算计支应这方面比打麻将还小心:“殿下,如若倭军怯战不前,岂不徒耗粮草?”

这个问题也是很实际的,不怕不要命的狠角色,就怕光吃不干活的猪队友。

幺鸡点点头,笑着说:“李爱卿所言有理,不过换作爱卿是倭军将领,长途跋涉来到辽东,在此无所事事数月,最后再空手回去见他们的大将军?即使该将领愿意,数万手下也不会愿意。倭寇向来贪婪,否则也不会袭扰我大明东南沿海上百年之久。如今将洗劫地域换成了辽东半岛,面对东虏遍地的女人与银子,他们却能按兵不动,本宫是不相信的。”

德川二货大将军一定会派出自己的心腹爱将来统领这支打劫部队,而且诸多将领们也不会空手返乡,自己哪怕不赚钱,也要给二货大将军奉上一份说得过去的见面礼才行。

不论为官还是为将,在哪个国家都要遵守这个规则。

本来就是空手出门,最后在空手回家。

要是普通士卒也就算了,换作将领的话,这人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李侍问一琢磨,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他并不了解倭军,但对倭寇在东南沿海的所作所为还是知道一些的。

如若驻守辽东半岛的东虏兵马不多,倭军倒是可以战而胜之,并不存在多大怯战的可能,这样一来,顺手牵羊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兵部尚书王家彦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正好与之相反:“殿下,按照一名东虏士卒尸首可兑一百两银子之规则,若是倭军斩获过多,朝廷岂不要悉数兑现银两?”

一万辫子就是一百万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呀。

幺鸡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回答,心里巴不得他们砍死一堆敌人:“王爱卿,若是倭军可斩杀东虏一千士卒,朝廷自然会给予其十万两银子。若能射杀旗主,可领取五万两银子。依王爱卿之见,假若东虏被倭寇伤毙五万人,那么其入关人马也会相对减少五万人,我大明只花了五百万两银子,而兵马未动,便能取得如此辉煌胜利,岂不快哉?东虏历次入关劫掠,每次掠取的金银也不会少于这个数。不如痛定思痛,用银两来激发倭军的斗志,这样倭军有了杀敌的动力,朝廷也避免了损兵折将,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王爱卿,依你之见,调动王师几何,才能毙伤一万东虏?”

老子告诉给你们一个最为廉价的胜利方法,你们可倒好,玩起了欲拒还迎,心里想要的不得了,可是嘴上却依然死硬。

王家彦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说:“启禀殿下,若是出动王师,恐不下五万人方可伤毙一万东虏。”

其实,他也很明白,这只是最低的兵力规模,真要调集大明军队,只怕得将兵力翻倍,才能达到预期目标。

幺鸡也不打算再掰扯细节部分了,就按他说的数额来分析:“那好,前番本宫也说了,出动同等规模的兵力,雇佣倭军要比王师少花至少一百万两银子,如果算上斩获,倭军将比王师节省两百万两银子。有这两百万两银子,朝廷还能整编至少四万兵马。而让倭军在辽东牵制东虏,为朝廷争取时间,还能节省户部支应,这样不是一举多得,非常完美么?还有谁不同意这个策略?”

调动同样规模的部队,人家比你战斗力高不说,还比你省钱。

要是还无法说服某些顽固的朝臣,某太子就只能祭出投票方法了。

现在内阁是归附于幺鸡的,七只勋贵也都选择了抱大腿,各部又有不少被太子提拔上来的官员。

玩投票的话,太子所获的支持票数一定会过半,反对者都将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撒泼耍赖也无济于事。

既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文明人,幺鸡就用文明人的办法来战胜文明人,然后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再得瑟,让某太子不高兴,那就要开始刷大臣了,某太子别的不会,这么多天下来,可是掌握了一项独门秘笈——刷得一手好大臣!

反正少了这么几根葱,朝廷也散不了架子,除了某太子之外,朝廷不论是离了谁,照样可以运转,可能还比之前更加高效了也说不定。

既然太子都说了能省一大笔银子,户部尚书李侍问也就不再刨根问底了,这貌似是当下最为经济的对虏战略了,其他方法都要比这个烧钱得多。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太子都说晋商的家财全部充入太仓,户部的账面至少可以多出四五百万两银子,李侍问也就只能在雇佣倭军的事情上表示默许了。

根据太子之前的诸多项目规划,待金矿、盐田、油田、煤矿等项目上马之后,等从明年开始,户部岁入将不会低于两千五百万两银子。

在免除三饷之后,还能达到如此收入规模着实不易,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就比较好当了,在对外用兵的问题上,便不会刻意为难太子了。

只要朝廷能把为数不多的钱都花在刀刃上,具体是谁的刀并不重要,只要那把刀能用来砍杀东虏便足够了。

之前削籍了兵部尚书,又下令查抄了八只蛀虫,想要在朝会上与太子针锋相对,都要想好足够的理由才行。

等太子解释地差不多了,朝臣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个办法既能省钱,又可以牵制东虏,还不用朝廷上下为战败负责,算是眼下唯一的良策了。

实际上战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东虏在辽东半岛的驻军至多不过五千,面对十倍于己的倭军,不被对方全歼就算万幸了。

而且倭军是没有“恐辫症”的,不管是披甲兵还是巴牙剌,三段击之后,一律照砍不误,来的辫子越多,他们赚的银子也就越多!

根据双方战斗力来测算,幺鸡认为哪怕是五千正黄旗主力,都打不多五万倭军,到了这种悬殊的兵力,可不是用质量能够抵消掉数量优势的。

倭军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擅长打顺风仗,在人数远比对方多得多的时候,一个个都会进入狂化状态,信心爆棚,这在对战辫子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心理优势。

幺鸡觉得从金州中左所到金州卫的这段战区,倭军几乎可以战无不胜,在个别地方甚至可以形成对辫子二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

一万倭军打五百辫子,除非辫子可以飞天遁地加跳海,否则能从倭军的武士刀下逃生都算是万幸了。

“既然如此,本宫现在就说一下相关流程。首先,可让郑总兵的水师从倭国运送倭军至蓬莱,而山栋水师则负责将倭军在金州中左所附近海岸登陆,争取一举攻破该处。其次,山栋水师寻找战机,争取歼灭东虏水师,令其无法对运输船队形成威胁,山栋水师将彻底夺取制海权。最后,在长山列岛建立前进基地,对辽东腹地沿海进行大规模袭扰,让东虏永无宁日。”

这就是幺鸡拟定的作战计划的简要概述,具体内容会下发到兵部,内阁已经看过了,首辅与次辅对此都毫无异议。

王家彦倒是不反对这个作战计划,目前朝廷的力量做到如此就算是极限了,只不过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殿下,即使郑总兵同意调动麾下战舰运输倭军,臣不知如何说服倭国同意出兵助战?”

五万人马可不是个小数目,对倭国来说等于将本国兵力的四分之一调往辽东,没有十足的诚意就根本打动不了其国主。

朝廷里似乎没有这样技艺高超的诡辩家,对于前往倭国搬兵,朝臣们都是一筹莫展,心里又惧怕这个棘手的苦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幺鸡看出了端倪,便给大家宽心:“王爱卿不必担心,本宫也不会派朝臣前往倭国相商,下午本宫将会接见倭国使臣,自有一番安排。”

指望你们这群二货大臣能有所作为,那本宫的智商还不如甩锅爹……

某太子早就看出来了,除了带兵打仗与抄家下狱之外,什么国家大事都得自己来。

近期连打辫子这种事,某太子都指望不上渣明的王师,还得雇佣倭军给朝廷当外援。

说神罗帝国是烂泥帝国,某皇帝让权臣华伦斯坦指挥雇佣军去跟敌人作战。

渣明也快跟烂泥帝国的境况差不太多了,自身军队靠不住,也得花钱找雇佣军打仗。

万一德川二货大将军不愿意投入这么多部队,某太子还得再找个实力强一些的合伙人才行。

第247章:倭国特使

“鄙人横山拓也拜谒大明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说大明将调整从倭国进口鸟铳之事,横山拓也作为倭国驻京城的商贸负责人,对此非常关切,因为这项生意关乎数万两白银,决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横山先生不必多礼,赐座!”

幺鸡听到这货讲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就明白他应该是在大明混过好一阵子了,不看装束只听其声音的话,旁人不仔细辨别就很容易将其视为明人。

这个年代,凡是有姓有名的倭人非富即贵,普通人莫说姓氏,连名字都不一定能有。像大明这边的李二蛋张狗子,比起倭国的同行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看样子这货在觐见之前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特意选了一套较为华丽的天蓝色刺绣和服,不过发型就有些大煞风景了,依然是倭国特有的前秃后髻式武士头。

“多谢殿下,此为鄙人从倭国带来之特产,还望殿下予以笑纳!”

内侍抬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打开之后,大箱子里装的是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珊瑚,小箱子里则满是洁白无瑕的珍珠。

“那就有劳横山了,进朝,收下吧!”

这家伙倒是很懂礼貌,知道做生意要有敲门砖才能打动对方,礼物也很值钱,不过对吃货太子来说,珍珠珊瑚还不如几条蓝鳍金枪鱼实惠……

“殿下客气,能够得到殿下召见,乃是鄙人荣幸之至,只要殿下喜欢,鄙人定会派人再次送来这些特产!”

横山拓也之常驻在贸易港口天金,被厂卫请到京城没几天,一直在等待大明帝国太子的召见。

不过留宿期间也是每天都看当日的《京师日报》,加上四下派人打听,对京城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然明白。

太子监国初期便颁布了诸多新政,唯独没有对倭国方面的,尤其是双方的贸易往来,这让横山拓也非常忧虑,故而备上了一份厚礼前来。

这份礼物并不是归他所有,而是代俵驻天金的所有倭国商人,珍珠和珊瑚都是大家从各自的的家当里凑出来的。

好在这两种海产品的外表靓丽,加上临行之前还特意筛选了一番,大致看不出来是拼凑而成的。

“横山先生不必如此,倭国历来是大明在周边地区最大的贸易伙伴,大明也非常重视与倭国的双边关系,在当前的背景下有独特的战略意义,并且期望与倭国在各个领域展开深入合作,从而稳步有序地向前发展。倭国商人只要在大明进行朝廷允许的合法贸易,大明历来持欢迎的态度,而且能够起到促进两国关系健康发展的积极作用。”

对于这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某太子都是信手拈来,处理内政靠忽悠,外交层面也是如此,眼下要有求与人,当然要把明倭关系夸地跟朵花似的。

“殿下如此重视倭国,鄙人当真受宠若惊,鄙人谨代俵全体在大明的倭国商人,向太子殿下表示由衷的感谢,祝愿明倭两国关系长久永康,鄙人定会竭力维系贸易往来。”

太子虽然说地是白话,可鉴于其小小年纪,这番言辞也让横山拓也大为惊诧,市井传言太子从仙界归来,《京师日报》对此也言之凿凿,他之前还有些不信,现在倒是可以耳闻目睹了。

“我大明有句谚语,曰识时务者为俊杰,横山先生便是如此诚实守信之俊杰。本宫相信倘若倭国商人都像横山先生这般友善,明倭两国的贸易总额必定会连年攀升,达到令双方都满意的程度。”

什么是商业?

就是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下,互相利用的智力游戏。

如果涉及到用钱币来购买,那就是金钱游戏,要是易货贸易,那就是纯粹的货物游戏。

某太子不管对方是哪国来的商人,只要能对自己的计划有所帮助,那就可以与其进行合作。

“鄙人乃是一介商人,承蒙殿下谬赞,委实为此汗颜,鄙人及家族愿世世代代为明倭贸易尽心竭力,为太子殿下排忧解困,殿下若有吩咐,鄙人定会全力办妥。”

太子对自己的一番夸奖倒是让横山拓也非常高兴,好歹这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没有手下礼物就将自己给打发掉。所以不管太子开不开口,自己都要把大话先放出去再说。

“横山先生过谦了,本宫听闻横山先生家里经营鸟铳工厂,可年产鸟铳数千支,且与德川将军阁下私交甚笃。故而本宫有意送予先生一桩生意,不知先生可否有意?”

幺鸡看中的不是鸟铳贸易,而是这货与德川二货大将军的私人关系。

古往今来,何时何地,军火商都与国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确切地说,一些国家的存在完全依赖军火商与大财阀的帮助。

像1519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驾崩,继任者需要从西班牙的卡洛斯一世与法兰西的弗朗索瓦一世中选一个。

前者花费了八十五万古尔登成功上位,而真正的背后推手则是奥地利土豪雅各布古尔登。

一枚古尔登金币在当时足够一家三口的贫珉吃上一年的粮食,其购买力相当于甩锅朝的十两银子,甚至更高。

八十五万古尔登金币的购买力最少也能等同于八百五十万银子,所以烂泥帝国的这个皇位可谓是价值连城。

大怼朝要是如此竞价皇位,没有各地土豪的支持,藩王们倾家荡产都坐不上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

对当下的倭国实际统治者德川家光亦是如此,作为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忠秀的次子,其成为第三代幕府将军之后,强势垄断长崎港的对外贸易便是最好的证明。

由于西方通过术士不断向倭国本土进行渗透,越来越多的倭人成为教友,导致德川家光非常恼火,在元和十年便下令与西班牙断交。

随后英国也退出了对倭贸易行列,倭国随后秉持了两百余年的锁国体制由此成型,仅允许荷兰人与大明商船从事双边贸易,港口仅限长崎。

到倭国的宽永十六年,也是正好是渣明的甩锅十二年,今年,锁国体制正式完成,由德川家光开启了幕府统治倭国的时代,完成了德川家康的心愿。

不过德川家光的直接控制区只有本州岛的一半而已,余下的广大地区全部归诸多大名的私人所有。

为了控制大名,避免发生反攻倒算的事情,德川家光规定所有大名要在江户居住一年,之后才能返回各自藩属居住一年,随后再次返回江户,以此类推。

大名住在各自属地,叫做“在国”,大名前往江户居住叫做“在府”,与“锁国体制”并行的“参觐制度”让德川家光在没有控制整个倭国的情况下,有效地压制了各地的大名。

如果不是佩里舰队的贸然闯入,这种手铐式的管理方法仍将长期延续下去……

“殿下尽管吩咐便可,鄙人定会悉数照办!”

只要能赚到大把的银子,横山拓也并不介意将自己视为大明太子的奴仆。

不过太子已经知晓了家族与德川将军的关系,想必委托办理的差事可能有些棘手。

“先生或许知晓当下大明之境况,本宫有意向德川将军阁下借兵五万,用以在辽东半岛登陆,向东虏占领区发动进攻。”

要是五万不行,那就三万,总之不能少于一万,太少的话,真就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了,触动不了皇太鸡的神经,就无法吸引其注意力。

“……殿下当真?”

横山拓也闻言差点傻掉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而且如何说服德川将军绝对是一个超级困难的事情。

“君无戏言!”

这是都在朝会上讨论完毕了,就差托你给带个话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立马换人,要知道,这里面的好处是大大滴!

“殿下,鄙人着实不知如何说服鄙国德川将军同意出兵。”

换成是其他事还好说,这个活计,他实在是没法接,无奈之下,横山拓也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来人,赐茶!”

某太子也没有直言相告,而是先让内侍给这货上茶,并非是寻常茶叶,而是用红枣磨粉加糖冲泡而成的枣茶。

“好茶,香甜无比,回味无穷,鄙人多谢殿下!”

横山拓也是头一次喝这种茶,虽然口感与普通茶水大为迥异,但里面的甜味却是他非常喜欢的。

“好了,本宫送予德川将军阁下的礼物,先生已经品尝过了,将军阁下若是心动,定会同意出兵!”

幺鸡觉得德川二货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会被这个大礼包给砸晕的,没人会拒绝价值成千上万的生意。

“……殿下请恕鄙人愚钝,鄙人着实不知殿下圣意!”

横山拓也都被某太子给绕懵圈了,他就喝了半杯茶水,结果就被对方告知品鉴完毕,如果只是送这样的甜茶水,大明太子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先生觉得这种糖在贵国售价几何?”

幺鸡让内侍段过去一两白砂糖,算是给他开开窍。

“……每斤不下三百文!”

横山拓也只是保守地估计,实际售价会高过这个数。

“本宫会让商船向将军阁下大量提供这种白砂糖,到岸价,即运抵长崎的价格为每斤两百五十文铜钱,将军在贵国转卖几何,本宫不会过问。除此之外,还会提供足额的普通白糖,价格会比市面低三成,想必将军阁下不会婉拒本宫的礼物吧?”

从1648至1683年,郑氏集团每年至少向倭国运送约一万八千吨白糖,按照每斤白糖净赚两钱银子的标准,每吨能赚取三百二十两银子,每年能从倭国获得价值近六百万两的铜钱。

这也是郑成功能率领大军长期对抗清廷的主要经济来源,其交易唯一对象便是后续继任的德川将军。

而辫子击败郑氏集团之后,立刻解封了海禁,组织商船运输大量蔗糖前往倭国去套现铜钱。

从1661年至1708年,光是与辫朝的蔗糖贸易,倭国便损失了超过五千万斤重的铜钱。

这种天大的好事,某太子当然要先到先得才行。

给德川二货大将军的到岸价是每斤二百五文铜钱,给郑老屁开出的离港启运价是每斤一百五十文,让他赚大头的原因是海上运输风险巨大,需要郑老屁自行承担相关损失。

刨去蔗农的种植与之后的提纯部分,某太子税后每斤可赚四十文,每吨赚六十四两银子,每年出口两万吨优质蔗糖就能落袋价值一百多万两银子的铜钱。

考虑到倭国市场的消费能力层次不齐,加上一部分粗糖,最后加以中和的话,也能有不低于七八十万两的收入,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不会,自然不会,德川将军阁下定会对殿下赞赏有加!”

横山拓也知道这里面藏有巨额利润,事关上百万两银子的生意,德川家光必定会参与蔗糖生意,因为对其拨发军饷大有帮助。

“这便好,本宫这里有一封致将军阁下的亲笔信,就有劳先生尽快返回贵国,面呈将军阁下了。”

幺鸡让杨进朝送过去一个用牛皮封号的信封,里面不光有亲笔信,还有全套的商业计划与作战计划,保证可以让那只二货大将军看到心悦诚服。

“殿下开口,鄙人定然如数照办!”

横山拓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自己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可是不问又心痒难耐。

“先生不必纠结于蔗糖生意,插足将军阁下的生意很不明智,本宫劳烦先生往返大明与贵国,自然有足够利益给予先生。如果先生能够促成出兵之事,那么将会获得本宫麾下所有产品的倭国唯一总代理一职。本宫会遣人将新奇商品运至天金港口附近的仓库,由先生运回贵国贩售,定价与分销均由先生来制定,其中的利润接归先生所有。”

这里面的利润究竟有多大,只能等到这货负责的时候才能知晓,不过每年也不会低于五十万两银子。

为了吃到这块流油的肥肉,这货也会全力以赴,想方设法说服德川二货大将军。

“鄙人对殿下厚恩感激不尽,定会促成此事!”

横山拓也还不知道自己能代理到什么模样的商品,可总代理这个头衔很是耀眼,让他颇为心动。

“先生很快就会见到自己所代理的产品了,必然不会后悔!”

看起来,本宫要将牛肉拉面店开到倭国去了……

第248章:两大支柱

横山拓也上午就在皇城里侯着了,中午内侍已经为其送过午饭了,可考虑到下午很有可能得到大明太子的召见,所以根本就不敢多吃,勉强给自己的肚子垫了个底就算完事了。

真要是往饱了吃的话,下午必然会犯困,他可不愿意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因为自己的睡意就这样错过了,更害怕犯下大不敬之罪而激怒太子。

“无须客气,先生请用便是!”

从此之后大明拉面就将拉出国门,拉向亚洲了,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冲出亚洲,拉向世界呢。

作为开天辟地的第一步,自然要走得稳健一些才是,眼前这货走南闯北,吃过百家餐馆,更品尝过明倭双方的高级菜品,能征服其味蕾便算出成功了一半。

“……殿下如此厚待鄙人,鄙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于上午朝会结束的较早,朝臣们用餐时间也就提前了,作为外宾,更是可以享受到一品大员的待遇,横山拓也的午餐吃的也比较早,而且顶多吃了个半饱。

所以到了下午,肚子未免就有些不高兴了,尤其是问道牛肉拉面飘散过来的香味,几乎让他垂涎三尺,横山拓也在本土从未闻过如此奇香,堪称天下一绝。

等到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拉面上桌,直接将横山拓也的一半注意力都吸引住了,大明太子若是不开口的话,他几乎要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不过即使主人吩咐过了,当着林林总总这么一大群人的面,独自吃面,他也有些矜持羞赧之色,如果是普通人围观,自然没什么,但对方的身份尊贵,自己就有些唐突了。

但美味食物就在眼前,横山拓也急切地希望品尝到其中的味道,想来想去,只得将夸大的袍袖遮挡在面前,免得让大明太子看到自己狼吞虎咽的窘态。

对于倭人喜好的口味,某太子有些拿捏不住,即使吃过很多后世的东瀛土特产,那也是三百多年之后的偏好,当下还要重新做市场调查才行。

在贵宾吃面的过程中,幺鸡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货把一大碗拉面吃完,喝地连汤都不剩,看起来自家的产品还算是拿得出手。

“鄙人敬谢殿下赐面,此等美味,鄙人在鄙国都不曾享用过。”

横山拓也吃干喝净之后,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可当着太子的面,又不能再要一碗,而且还得马上夸赞所食之物才行,毕竟这种汤面的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只要先生喜欢吃面便好,先生若能说服德川将军阁下,本宫便将此面的秘方交予先生,先生即可成为倭国境内唯一知晓秘方的商家,每年售出上百万碗拉面,想必不成问题。”

某太子这等于就白送对方一万两银子,这买卖若是经营得好的话,那赚的钱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至于这货会不会经营面馆那并不重要,即使不会管理,只需将总代理牢牢窝在自己手里,转售各地的面馆经营权就行了。

“鄙人多谢殿下厚恩,定会尽快返回倭国,说服将军阁下!”

有了汤面的秘方,就等于掌握了发财的秘诀,横山拓也仿佛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此面仅为感谢先生的礼物之一,再有便是大明以前每年从贵国进口五千支鸟铳,也就是贵国所称的‘铁炮’。今后每年将会进口一万支,其中的五千支将直接向先生旗下的作坊采购,为期五年,总数为两万五千支。”

这个只是最低数额,如果扩军速度过快,而大明的各个军火工厂赶不上进度的话,那就向倭国方面追加订单,哪家质优价廉,哪家就会得到这笔巨额订单。

横山拓也闻言大喜,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意,考虑到还有汤面的好处,便做了大幅度的让步:“多谢殿下,鄙人麾下作坊将以每支七两的成本价向殿下提供足量铁炮,且保证性能,其中若有瑕疵,可立即更换新品。”

幺鸡知道大明的鸟铳,兵部采购价少则八两,多则十两,这货开价七两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因为这里面还有海运的成本。

对某太子来说,只要能够及时列装新部队,从倭国多买一些也无伤大雅,实在不行,就将每年的进口量提高到两万支。

想到这里,便再画了一张大饼:“先生果然是豪爽之人,既然如此,本宫便可放心大胆地向先生采购鸟铳了。如若第一个五年订单顺利完成,本宫便会与先生续约五年,并愿意扶持先生成为倭国最大的武器商人。”

倭国也有很强的军火生产能力,足以满足十万大军的常年作战需要,但在德川二货大将军的打压之下,本土已经没有什么大型战事了。

军火订单极具萎缩,相关的从业商人只能向海外拓展市场,尤其是大明和东南亚地区是各家厂商重点发展的客户。

横山拓也原先每年只能出口大约一千五百支铁炮,其中有三分之二会销往大明,算是兵部对口的几家主要进口鸟铳供应商之一。

现在太子开了金口,自家的出口量便一下子被拉升到了六千五百支,几乎在一夜之间便跃居倭国铁炮商出口量的三甲之列。

虽然利润已经微乎其微,可好歹也算是攀上了大明太子的这层关系,而且还有汤面秘方作为补偿,里外里这么一算,不但不亏,反而赚得比以前还要多不少呢。

横山拓也最先想到的事情便是回去之后便要立即招募工匠,大幅度地扩充自家作坊的产能,这可是与大明太子定下的生意,必须按时保质保量的交货才行。

为了保住这项生意,要尽可能地提高铁炮的质量,一旦查验之时出现残次品,便可以为对方立即进行更换,所以要比定额多运过去一些才行。

如果大明太子真的能够兑现诺言的话,那么五年之后,订单总额势必会翻倍,这样才能扶持自己成为倭国最大的武器商人。

但做生意都要走一步看一步,根据合作伙伴的情况来对生意进行相应的调整,五年之后的事情没人能够言之凿凿。

大明太子小小年纪,便能说出如此敷衍商人的言辞,当真像市井传言的那般不好对付,自己必须加倍小心才是,而这个宏伟目标,横山拓也只当这是个愿景而已。

“想必先生已然看过《京师日报》了,若是能在贵国也开设如此一家报馆,发行类似的报纸,必定能够大获成功。本宫可将经营报馆的策划书交予先生,不论先生自用也好,向将军阁下进献也罢,都能算作本宫的一份心意。”

《京师日报》可是个年赚万两的买卖,放在倭国也是如此,即便盈利金额缩水一半,那每年也是个能够落袋价值五千两银子的生意。

除了大名与各地的将军及财力较为雄厚的之外,倭国没多少人能年入五千两银子,落到某个人手里,其他人必然会心生羡慕嫉妒恨。

“殿下英明宽厚,鄙人对殿下感激不尽!”

即使大明太子不这样安排,横山拓也也打算拿回去几份报纸献给德川将军,如何行事便是上峰的事情了。

哪怕相关人员不会,仿照《京师日报》的版面,作出相应的内容,印刷出来便可上市贩售了。

如今有了策划书,那他便可以事半功倍了,德川将军看过之后,定然会心悦诚服,对自己大为赏识的。

“先生乃是贵客,无须这般客套!”

本来还想送你家二货将军一辆自行车,可这玩意做起来很费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家将军是个大胖纸,弄不好车胎都会被他给压爆了。

真相骑上自行车的话,最好先减肥三个月,去掉三十斤肥肉才能试驾,毕竟这货的手下也不忍看到自行车被他们的将军屡屡压倒爆胎……

想来想去,把白糖送给二货将军,让他自行定价,这已经算是一份超级大礼了,如果能够砸得他答应出兵,届时在送过去几辆自行车也不迟。

这样一来,上家、下家以及中间商都得到了各自中意的东西,绝对算得上是一次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的真诚合作。

从京城到江户,少说也需要十天,弄不好一来一回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德川二货大将军同意出兵,还要商讨具体兵力,那边还要调动人马。

等到万事俱备,倭军上船启航,估计都要到六月份了,抵达辽东半岛算六月中旬。

打到九月中旬就得收兵,再冷的话,就会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还得配给二货大将军不少抚恤银两。

这么一算,前后也就能围殴辫子三个月的时间,就看倭军的作战效率有多高了。

五万倭军打五千辫子,场面就是一边倒,完全没啥问题。

对方人数增加一倍,如果不是辫子精锐的话,仍然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要是一万五到两万的话,估计倭军就有点吃不消了,除非二货大将军这边派出了的也是精锐才能硬钢。

辫子兵力高于两万的话,那倭军就可以果断选择溜之大吉了。

然后从另外一处海滩登陆,几乎开启五万打五千的体感游戏。

假设倭军一打一,不是辫子的对手,那就五打一,甚至十打一好了。

确切地说,倭军利用舰船的优势,可以在半岛的任何一处形成十倍于敌方的兵力优势。

在短时间内,对防御登陆地点的辫子进行毁灭性打击,在其援兵抵达之前便能将其聚歼。

利用这种神出鬼没的海上游击战术,倭军完全能够打得皇太鸡将复州以南的半岛兵力以及百姓撤至内陆地区。

否则即便皇太鸡仍旧宣称控制着半岛全境,也对战局无济于事,负责防御该地的“大清王师”的某部人马随时都有可能被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倭军歼灭。

除非皇太鸡在一气之下,将半数辫子主力调往半岛以图击退从海上进犯的倭军,稳住该地的局势。

但这样一来,在夏秋之际与倭军拉锯了三个月,等到入冬十分,恐怕“大清王师”已经没有多少余力入关劫掠了。

某太子的计划是让倭军至少吸引五万辫子,这样皇太鸡在冬季入关的兵力就只能在十万左右。

如果像历次一样兵分两路进攻关内各地的话,明军集中优势兵力,重创其中的一路还是很有可能的。

同时让王在晋下令辽西各部出去得瑟一下,不求有功,只须他们向东北方向孟浪一百里然后拍马回来便可。

佯攻没有收到任何效果,某太子是可以肯定的,但也要做出一定的进攻姿态,让当地的辫子守军紧张起来才行。

要是在半岛发动的夏季攻势情况不错,入冬之后,也可以让倭军前来助战,赚一个月的快钱,打完套现就能回家。

雇佣兵在欧洲地区是非常流行的,而在华夏大地上,早在战国时期,齐国便大规模采用了雇佣兵模式来应对周边冲突。

对此,荀子曾予以猛烈抨击,称雇佣兵乃是“亡国之兵”。

但雇佣兵能够成为一项生意,这就说明较于同行们有着明显的优势特点。

首先,战斗力要高,起码比雇主的部队强出一筹,将战场上奋勇作战当作自身的推销履历,才能引起雇主的兴趣。

其次,性价比高,雇佣兵的价钱虽然贵,可参照其战斗力进行折算,总是能够落在雇主的承受范围内。

最后,雇佣兵名声不好,可在单次战役时,少有临阵倒戈的情况发生,因为对一个雇主失信了,其他雇主也就不敢用了。

在短期内,某太子还指望不上自己的东宫卫队,能够组建起来便可迅速投入战斗的,就只能是陕北的三万新军。

孙传庭的秦军便是基于榆林等地的珉兵武装组建起来的一支强悍之师,因为部队里都是自家的兄弟与乡亲,只要粮饷充足,便会士气高涨,勇猛无畏。

公元前105年发生的阿劳西奥战役,便是三十万日耳曼部落武装对十六个罗马军团展开的猛烈进攻。

尽管罗马方面在装备上占据绝对优势,然而在一天之内,所有参战部队全部被敌军歼灭,是“部落”对“联盟”的一次辉煌胜利。

对于眼下的烂摊子,既然官军炮灰部队已经无所作为,那么某太子在军事上便要依赖珉兵武装与雇佣兵这两大支柱力量。

陕北珉兵分成三期培训,每期整编三万人马,总计九万。

加上五万倭军,这就算是北方牵制辫子入关劫掠的主力部队了。

第249章:研发仙车

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周六朝臣们都在各自衙门办公,但这并不意味着某太子的耳朵可以清闲下来,享受睡一个静谧午觉的待遇。

“王爱卿此番前来,可是想好了如何抉择?”

头发胡子都已经变白了,家里儿孙满堂,居然还在为离婚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幺鸡也是服了这老东西了。

“启禀殿下,臣愿维持现状!”

太子直接干涉自己的家务事,王徵却丝毫不敢婉言谢绝,因为朝廷官员接受洗礼,这本身就会引起圣上的警惕与不安。

如今事情越闹越大,已经传至圣聪,光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收拾这个烂摊子,王徵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息事宁人了。

“那便好,既然王爱卿已然作出了抉择,那本宫便放心了,今后须善待申氏。倘若本宫再次闻听类似之事,那王爱卿便是欺君罔上了。”

玛格丹的!

不骂你一顿,你就浑身不自在!

作为朝廷官员,先娶妾,后洗礼,再接着因为洗礼想把小妾给休了,这事放在年轻人身上也就算了,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真是越活越糊涂。

只要是官吏,家事闹大便会成为公事,如果不加以训诫,随后便会有人照例仿效,以后可能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所以这事必须在王徵这里便悬崖勒马才行。

看来得在朝会上宣布,从今往后,朝廷官吏不论品级高低,一律不得接受洗礼。若有违背,轻则致仕,重则削籍,不然大明官场便会因为这事闹得鸡飞狗跳。

“……臣定然谨遵圣谕,万不敢欺君!”

王徵可是不想让全家都被发配到山栋挖矿,那就等于进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别看太子年纪尚小,这种事却真的做得出来。

抵京之后,王徵也带着礼物去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僚那里打听了一番,结果听说太子曾下令射杀三千京营俘虏,便知道这位太子决计不是等闲之辈。

得罪太子就是跟一家老小的性命过不去,王徵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能力。想要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根本就没有,为今之计,便只能割舍掉一头,全力保住家人的性命。

“既然如此,本宫便信过爱卿了。之前本宫有言在先,若是爱卿答应本宫的要求,这本册子便赐予爱卿了。”

幺鸡让杨进朝将自行车合订本送给这只不明事理的白胡子老头,算是他选择一条明路的奖赏了。

“臣多谢殿下恩赐!”

王徵也很想知道什么机械居然可以无须畜力便可前行,说心里一点不惦记那是假话。在家事上做出的让步,在有了这个补偿之后,心里多少还能好受一些。

“现在即可阅览,本宫也想知道爱卿是否有能力造出此等机械!”

要不是老王头还有点价值可供榨取,幺鸡真想把这个老糊涂蛋直接发配到山栋去挖矿,毕竟他的家事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了。

内阁那里早已有不少相关奏疏,某太子就先让首辅大人压下不报了,否则“始乱终弃”这个骂名,王徵无论如何都是摘不下来的,因为他的确这么做了。

“是!”

王徵得令立即翻看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辆拥有两个大轮子的车辆。

这种外形是他活了数十年都从未见过的,结构算不上太过复杂,但是设计甚是精妙。

令其大惑不解的是,此车仅有两个车轮,而且是前后串联式布置,如何保持平衡是个极大的问题。

“诸位爱卿也想看吧?那就都过去看呗!”

幺鸡见到薄珏早已急不可耐了,就跟椅子上有个仙人球在不停地扎他的屁股一样,想抻着脖子瞅,可是距离太远,完全看不见。

让薄珏、方以智、巩永固、熊人霖这四个人过来,就是以防不测,万一老王头茛得很,不同意自己的要求,那这个合订本就可以给大家分享了。

就算他同意了,之前只是说赐予老王头,没说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机密,大家不能看,里外怎么说都说得通,最终解释权必须归某太子所有。

“哦~!原来如此!真乃奇思妙想也!”

薄珏比王徵还心痒难耐,飞艇与蒸汽机均较为高深,短时间内难以研发成功,然而论起机械,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独到见解的,毕竟早就制造过像地雷那种武器了。

见到具体图样,薄珏也有些震惊,如此面目的一辆小巧之车,便可摆脱畜力,向前行驶,可谓是天下一绝,难怪是太子从仙界带来的机械,确有其精妙之处。

在暗自懊恼自己蠢笨的同时,薄珏也萌生出了与王徵同样的一个问题,此车并未按有支架,在行驶时怎能维持平衡?

“此物名为‘自行车’,采用人力驱动,驾驶时,双手扶住车把,双脚一前一后,踏在踏板上,用力蹬踏,齿轮带动链条,便可使车轮旋转,继而让整车前行,此物乃是仙界人士必备的出行工具。”

把名字和原理简单说一下,让大家有了初步了解,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高大上,不过仙界人士有钱的都会开汽车了……

“妙哉!妙哉啊~!”

这些人力,阅历最多的当属王徵,动手能力最强的是薄珏,而眼界最开阔的则是方以智,但三人听闻太子的解释之后,无不点头赞许起来,此物确有仙界之特色。

“姑父与方主编事务繁忙,本宫就不留了,此事属于机密,切勿外传。余下三位爱卿若无要是,便可亲历亲为,本宫会提供所需的工匠与材料。”

王徵、薄珏、熊人霖这仨都是相当聪明的人,放在整个大明范围内,也属于智商居于前百分之一的那一小撮牛人。

如果主客观条件都允许的话,某太子便认为是时候刷一波自行车咸带鱼了,只要橡胶能够供应得上,那研发过程中就没什么困难了。

橡胶的事情就全权委托郑老屁了,让他每斤白糖赚一百文铜钱不是给某太子运五万倭军就完事了,闲暇之时还得干点别的差事才能充抵那么大的一笔生意。

巩永固与方以智这俩货,某太子就不久留了,免得耽误他们的正常工作,让全城的百姓明天都没有报纸可看,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除了节假日外,一天都不能落下。

“殿下,奴婢带来二十名工匠们!”

差不多半小时之后,银作局总管石文德还不知道太子唤自己来所谓何事,但太子要求的人员悉数带来了。

“是这样,本宫有意打造一款仙界机械,身边缺少可用工匠,便唤你等前来。”

幺鸡让石文德上前观瞧一番自行车的图纸,这事本来可以交给战车厂或者盔甲厂,但是那边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为了打造武器,能上阵的工匠都要凑数,自己也就不给他们添乱了。

再说涉及到较为小巧的链条,还是银作局里打造首饰器物的工匠做起来比较得心应手一些,石文德在制造生产磺胺的工具时比较用心,将这事交由他来负责也算是妥当的。

“你司要先将较为容易锻造的车座、车架、车把、轮圈、脚蹬先行做出来,耗时较长的车条、链条、齿轮、车闸等零件可缓缓制造,在七天之内做好便可。”

就算手边有了一堆工匠,手里也有图纸,想要闭门造车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像车条这种部件,既需要有足够的硬度,来抵消车圈所带来的压力,又需要有足够的弹性,减缓来自地面的冲击力。

而且铸造模块也需要时间,这就跟铸炮的工艺流程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没有多少危险,任何零部件不合尺寸,都可以立即回炉返工。

幺鸡也不指望他们能一举成功,第一次造出来的东西,看上去与图纸的模样能够很是相像,自己就算是满意了。

“三位爱卿,尔等的任务便是对零部件进行组装、调试与检验,如果有任何欠妥的部件,要当时发现就提出来,无需任何隐瞒与迁就。凡事不论大小,均可与石总管进行商议,石总管若是不在,则可与其委托之负责人及时沟通。”

某太子可不敢让三位科学家去打铁,他们只要做好攒散件的差事就行了。

银作局的能力不俗,调些工匠来造自行车应该没有多大困难。

也就是第一次尝试制造这种仙界车辆,对工艺流程比较陌生。

等到熟悉之后,不但质量会有所提高,产量与造价也会随之改观。

“殿下,臣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薄珏可是憋了好久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如何才能让这种“仙车”保持平衡。

“但说无妨!”

造自行车就算是对这些人的小考,如果连零部件组装这关都过不去,那说明这三个家伙就是徒有虚名了。

“臣委实不知此车仅有两轮,亦未配备支撑之物,如何得以平稳行驶?”

薄珏倒是佩服此车的设计,但自己未有仙力,只怕驾驭不了此等仙车了。

“薄爱卿所言不假,此车的确没有支架,然而骑乘此车并不难,而且只要学会,便会终生掌握。有的人骑乘一日,便可急速行驶。有的人则骑乘半月,亦不能平衡,连连摔倒,归根结底就是平衡能力的高低,考验的是个人的天赋。”

学骑自行车这事,真就是天赋问题,绝对是因人而异,放在大明,有的人目不识丁,照样学个半小时就能变成“猛蹬125”。

“此车果然卓尔不凡!”

王徵低声赞叹起来,此车驾驭起来竟然需要天赋,倒是仙车不假。

“本宫有一物,可检验众人的平衡能力。”

幺鸡说完便让杨进朝遣人从库房里搬出来一根粗大木头,还带来几根较为短小的木棍,在这里特别感谢天启坦克大爷的鼎力赞助……

木匠们根据太子的要求,对木头进行一番修理,最大的一根被修饰成了长条型的方子,然后将小木棍用钉子按在其下,做成了蜈蚣状。

“尔等都从上面走过去!”

这根平衡木离地也就在一尺左右,即使摔下来也根本伤不到筋骨,不过王徵就算了,这老头别说崴脚,就算是闪到腰都是了不得的大病。

工匠们听到这则稀奇古怪的圣命都是面面相觑,但是依然要执行,只不过有人甚至无需张开双臂,便能顺利通过,有人半路就失去平衡,跌落下来。

“此便为每个人的平衡力,高低立显!”

测试智商有相应的办法,测试平衡力自然也有,而且比测试智商的东西做起来要容易许多。

“哦~!殿下大才,不知臣可否一试?”

薄珏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平衡力有多高,这个物件看着很是简单,可有人的确会半路跌落。

“爱卿随意!”

幺鸡很愿意看到大明未来的首席科学家在平衡力方面一塌糊涂,因为这根平衡木只有一搾长,也就是张开手,从拇指到中指的距离。

对后世人来说,平衡木的宽度以及高度都很容易走,但对当下长袍厚履的明人来说,这就跟后世人走很窄的马路牙子一样困难,稍有不慎便会跌落。

薄珏为了不让自己在大庭广众,尤其是在太子面前丢人现眼,每一步走得都是无比小心,一根两丈长的平衡木,用了一分钟多钟才算走完,好歹算是顺利通过了。

回想适才自己用手提着下摆,全神贯注,如履薄冰的样子,薄珏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就如此简单的一根木头,也有这么深邃的门道。

在薄珏尝试过之后,熊人霖、石文德乃至杨进朝、喜儿等人也按耐不住寂寞,纷纷上去尝试,众人看到之前工匠们的表现,心里有了计较,便都涉险过关了。

结合其之前太子的一番说辞,凡是通过平衡木的人,都自认为有一定的仙力,能够快速通过的,更是觉得自己“仙力十足”!

从此之后,能否顺利驾驭仙车,全凭个人的“仙力”高低……

幺鸡听到众人在私下的议论,便一脸错愕地心忖:过不了多久,“仙力”很快便会与“斗气”一样,成为让无数人敬仰的高能词汇了!

王徵也想试试,可被某太子断然拒绝了,这特么要是一不留神出溜下来,有个好歹,那这锅,某太子就甩不掉了,老王头要是想尝试,就回家让自己儿子做根平衡木好了。

如果老王头非要尝试一番,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再设计出一款三轮车,专门适合老年人驾驶,这个型号就无需多少仙力了,就看各自的腿劲能否蹬得动了……

第250章:改善出行

大才子薄珏认为自己的“仙力”似乎还有些许提升的空间,有了足够的仙力,驾驭仙车定能一举成功,所以开始反复攀上平衡木,那玩得叫一个乐此不疲呀。

趁此机会,某太子赶紧遣人将平衡木搬到科学院去,让薄爱卿在那里好好研究,把仙力提升到250%都可以。

不然没有了图纸与小册子,这货还得缠着某太子讲述数理化方面的知识,把太子当作金矿来挖掘,他听着倒是不累,某太子非得说得口干舌燥不可。

薄珏近期正在学习英文字母与大胡子数字,虽然他早就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可自觉做不到应对自如,必须予以加强。

这也是要学习仙界的物理与化学的基础,薄珏想要弄懂物质在反应时的内在变化,就必须要先学会对这些符号的听说读写等基本功。

因为某太子给薄珏看过了关于炼制磺胺的化学方程式,让薄大才子再次感觉到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他完全弄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在册子面前,薄珏就像是个目不识丁的荒野村夫,不看下面的汉字说明的话,他真是连一个方程式都弄不明白。

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要花大力气搞明白相关含义,最起码要学会粗略的化学知识,这算是薄珏钻研的底线。

作为飞艇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薄珏知道飞艇的燃料便是需要炼制火油来获得,如果自己连相应的化学过程都不清楚,被下属询问起,却答不上来,那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对于飞艇所使用的每一个零件与每一种物料,自己都要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自己都不懂,下面的人就更糊涂了。

再者,前番太子已经说过,飞艇是最为简单的飞行器,之后要研制蒸汽机,等到过了这道门槛,才能研制内燃机,有了这种物件,才能研发出速度与高度均超过鹰隼的飞机。

薄珏的远期目标是研制出飞机,飞艇这种一看就能明白其结构的玩意,他只视为一块探索更加高端的前沿科学的垫脚石罢了。

当然,有的垫脚石即便是被看懂了,薄珏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如何得以平稳襙纵,所以在孜孜不倦地提升自己的仙力。

工匠们认为仙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只不过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大才子薄珏细想一番之后,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为了安抚老王头,幺鸡将王徵的儿子也安排进了科学院,由于自身没什么发明与着作,所以只能从学徒做起。

但年俸也有二百两,待遇已经相当于一个从九品官员的薪资标准了,再往上就是学员,年俸高达五百两。

成为学员须要太子点头同意才行,因为待遇相当于从七品,而且所从事的项目将会是绝密的,所以不但要识文断字,完全懂得一些机械的结构与原理。

还要对西方科学有一定的见解,更重要的是往上查三代,也就是爷爷那辈的人,不能有朝廷重犯或者通缉犯,以免产生心生报复,必须要有担保人才能进入科学院任职。

只要身世清白,对某太子来说,某才子没有功名,科举成绩一塌糊涂都无所谓,家境贫寒更不要紧,你再穷还能穷得多薄珏么?

这货给你们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只要有真才实学,到了科学院不但衣食无忧,可以养家糊口,所赚取的银子能多到你们都花不完。

当然,只有达到或者接近薄珏级别的货色,才能成为院士,享受年俸一千两的待遇,院士并不是官职,只是一个头衔名词而已。

科学院暂时仅有一个院长与两个副院长属于朝廷官员,其他都只是普通办事人员,并无朝廷认可的品级,这也避免了在设立之初便遭人非议。

如果不经过科举考试,就大量任用没有功名的人士称为官吏,那就相当于开了一个大大的后门,某太子必将遭到朝野上下的口诛笔伐。

所以让宋应星做院长,熊人霖做副院长,这两位本身就是朝廷官员,调到科学院任职,撑死就是擢升而已,同僚们顶多是羡慕嫉妒他们的年俸。

除了薛国观,眼下年俸达到宋应星水准的大员根本就没有几个,但对某太子来说,宋院长的价值远高于自己的便宜老丈人……

科学院也是朝廷的诸多衙门之一,这是某太子与内阁和六部尚书商议之后的妥协结果,好处就是金矿分成。

陕茜金矿分成是朝廷与陕西地方均占四成,某太子仅占两成。山栋地区待开采的公有金矿也是这个比例。而产权完全归某太子所有的私有金矿,太子占产出的八成,余下两成上税。

刨去矿工的薪水,按照中等工作效率来计算,每个矿工每月能挖出价值三两银子的黄金,五十万矿工便可产出一百五十万两之巨。

户部能拿其中的四成,每年也就是七百二十万两,加上某太子缴税的私人金矿大约一百万两,总收入约为八百余万两。

想让岁入更多的话也很容易,那就组织更多的矿工挖矿,大明别的没有,闲散劳动力能以百万人为单位来计算。

只要组织与监管还算得当,光是依靠挖矿,太仓的岁入便可稳定在八百万两以上,海盐的收入也不会比挖矿地多少。

复征三税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尤其是那些最初与太子针锋相对的茶商,现在存活下来的全都调转了枪口,成了太子的铁杆簇拥,开始为太子阵脚助威。

因为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选择支持某太子,就等于选择了垄断畿辅地区市场的权力,不论任何行业,只要做到垄断市场,想不赚钱都很难。

太子早已有言在先,只要茶商照额纳税,他地姑且不议,在本地区,茶商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可自行拟定茶叶价格,所以……

《京师日报》的广告栏每天都有茶商刊登广告,尤其是最初选择做广告的那两家茶商的名声早已在畿辅地区世人皆知了。

凡是不谙门道的外行想买茶叶,在看过报纸之后,都会选择去他们俩家那里购物,这也就引起了同行们的眼红,大家成了了商会,又不能用荫招,就只能纷纷选择也做广告。

凡是不听话的商贾都被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活下来都无一不对某太子俯首帖耳,所得到的好处也是大大的。

每个行业在畿辅地区的总代理都是有名额限制的,再想加入只能跪求某太子同意,所付出的成本也是天文数字。

对商贾们来说,支持太子的回报就是垄断市场,每个行业只有十几家来瓜分这么大的蛋糕,他们对此当然是非常感激的。

要是不听话,别说蛋糕,就算连家财和性命都保不住,他们自然会老老实实地上税,而户部也就无须再为收税的事情发愁了。

有了矿税、商税、盐税作为财政收入的三大支柱,户部今后的年收将会不低于两千五百万两银子,而且只高不低。

某太子自己玩个年耗五十万两银子的科学院,仅占财政收入的五十分之一,户部尚书李侍问就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将此视作应对当下战局的合理要求了。

群臣们已经形成了基本供识,那就是太子便是朝廷岁入的保证,只要太子做的不太过分,大家都可以予以默许,即便有御史上奏,也必须压下来,否则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方以智这样的才子愿意加入科学院的话,也可以直接被授予院士头衔,只不过主编大人现在已经舍不得报馆的那份差事了。

报馆虽然不是朝廷的衙门,主编也不是朝廷官员,可声望却在与日俱增,众多商贾看到了广告的好处,所以方以智的吃请日程被安排地满满的。

只要出席宴会,主编大人必定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因为商贾都想得到《京师日报》最好的九版和底版的广告位置。

对他们来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得到最好的广告位,不管砸出去多少钱,都能翻上好几倍再赚回来。

报馆的老板是巩永固,主编算是一个掌柜的,但驸马爷是何等金贵,不可能出席所有活动,更何况参加某些少女不宜的活动被某公主知道了,那可是要大发雷霆的。

方以智不是朝廷官员,更没结婚,除了老爹是湖广巡抚需要注意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禁忌了,大家把酒言欢,除了朝廷要事不能妄加评论,其他方面都可以信口开河。

刨去权力不算,报馆主编在个人待遇与声望方面并不亚于顺天府尹,能与方以智推杯换盏,更被商贾们视为自己的荣幸。

这个时代的商贾很多都不是小学生级别的矿主,能背诵诗词歌赋的比比皆是,在酒会上光说女人会被视为粗鄙的,附庸风雅并不稀奇。

而太子也很重视自己一手策划起来的《京师日报》,故而无论是在物质还是精神层面,方以智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货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挪窝了。

对幺鸡来说,给方以智一个不容易被小人抓住把柄的肥差,能够名利双收,也算作对远在湖广地区指挥部队作战的方孔炤的一种奖赏。

等到在这个位置上磨练数年,积攒起足够的履历,通过相应考试,再将其调任到朝廷衙门里任职,也就算是顺理成章了。

“殿下,不知唤臣前来所谓何事?”

薛国观就在皇城里办公,太子特意为首辅与次辅特批了一块场所,这样有事的话也不用太过折腾,也节省了时间。

“是这样,本宫想要了解一下诸位爱卿各自家中保有车马几何。”

七部官员都在各自衙门办公,赶过来还得等会儿,幺鸡就先问起自己的准岳父。

“……臣家中有轿子一顶,马车两辆,驮马四匹!”

这个问题让薛国观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不得了,看太子的神色还算和善,但是薛国观也不敢妄下定论。

原本薛府所养的轿夫与畜力比报出来的要多得多,在被某太子收拾一番之后,薛国观就老实多了,再也不敢木秀于林了。

“嗯嗯,吴爱卿呢?”

幺鸡没做任何评论,作为大明帝国的首辅,家里的这点交通工具还算是简朴的。

“臣家中有轿子一顶,马车一辆,驮马一匹!”

吴甡不像薛国观那样大家大业,自身廉洁奉公,更不是铺张浪费之人,所以一切从简,够用就行。

“本宫之前了解,轿夫每人每月须一两半至二两左右的银子,马匹草料价值也不下两个轿夫。即使在调整俸禄之后,八品以下官员饲养马匹也殊为不易,每月将会耗费其很多银子。本宫便有意改善出行方式,使朝廷官员提高工作效率。”

主要是的出行方式将会改为公务车、公交车与人力车这这三种,住在主干道附近的官员,可等待专门用来拉乘官员的班车。

自身住地位置比较偏僻的,要么乘坐经过该地的公交车,要么直接叫人力车拉乘便可,这样就无须公务班车绕路了。

譬如使用人力车上下班,每天耗费五十文钱,每月大概仅需一两三钱银子而已,比自家养马要节省得多,还完全不用花时间来打理。

只要跟车夫订好早上来接的具体时间,每天都能享受专车的待遇,下班回家就容易多了,衙门外面会有一堆人力车等待拉客。

人力车也能创造出近万就业岗位,而且可以刺激大中小级土豪们的消费,对他们来说,一百文铜钱还不够吃一顿像样的饭菜,可在穷人眼里,这笔钱足够全家吃饱喝足了。

某太子曾经视察过朝廷的各衙门,尤其是看见每家门前竟然都有星罗棋布的马粪,有的更是留下刚刚被铲过的痕迹,真是有损朝廷颜面,于情于理都需要加以改善。

今后除了出外勤的厂卫与捕快之外,其他文职官吏只要在京城及周边不远处办差,都可以用这三种交通工具来代替,支出成本也将节省许多。

各部抽调出来的马匹都将补充给勇卫营与东宫卫队,这也是战马不能及时充足供应时的应对策略。

少说也有上千匹,某太子暂时没法要求质量,只能先把黄得功与周遇吉所上奏的数量凑足再说。

户部有银子也不可能立即就买到战马,眼下就得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像骡子、驴、牛都可以暂时充当驮马来使用。

第251章:热销车型

“殿下英明,此策甚善,今百官上朝多为乘轿骑马,耗费颇多,且难于管理。若能乘车,既可节省钱粮,亦能保持廉洁。”

薛国观还以为太子有对自己有所不满了,听过解释之后方才转危为安,心神大定便立即开始支持太子的决定。

太子推行新式出行方式,自身作为首辅必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所在,所以必须躬亲示范,起到带头作用,方可以正视听。

自从被抄没了家产,太子又要求官员秉持简朴之风,薛国观也低调了许多,而且一改此前铺张浪费之状,凡是都要精打细算一番。

最重要的是,女儿已然成为了内定的准太子妃,正室还是侧室虽然还不太确定,可毕竟周皇后已经传话来,将犬女收在身边照顾。

这就意味着这桩婚事已经得到了大明皇后的初步认可,算是过了最为棘手的一关,也直接了却了薛国观的一桩心事。

因为千金薛婉晴芳龄已然十五了,三年之内再不出嫁,便俨然是一位无法出手的“老姑娘”了,定会让朝野及市井窃笑不已。

为了皇家颜面,周皇后也会尽快为小女安排婚事的,薛国观估计最多一年,薛婉晴便会与太子正式成婚。

而他的身份与地位也会随着这桩婚事水涨船高,成为大明的首辅兼国仗,有了这个头衔,这首辅的位置才能做得长久稳固。

若是犬女能成为太子妃,那以后便是大明的正宫皇后了,薛家上下便会光耀门楣了。

抄没的家产算是呈给太子的订婚礼金,薛国观还在想方设法攒些银子,好作为女儿的嫁妆。

少说也需要五千两银子,再少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所以薛国观也叮嘱家里,最近三年要勤俭持家,能省则省,不论如何,定要将女儿的嫁妆先凑齐了再说。

按照自身的年俸以及可以提成一成的卖官分红,只要不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一年凑足五千两银子当是不难,薛国观还是本着尽量攒钱的原则,努力控制着家中的花销。

若是太子力图改善百官的出行方式,自己多少也能得到些许实惠之处,起码轿子可以留给家人使用了。

“臣附议首辅所言,当下官轿泛滥,奢靡之风日盛,断不可任由其享乐,当须严加整饬!”

吴甡这次欣然入阁,自然是想要有所作为的,但没有太子发话,他作为次辅也什么要事都决定不了。

好在太子在仙界亲授太祖高皇帝陛下的言传身教,黄口年纪便已然露出一代明君的端倪,也算是大明不幸中的万幸了。

吴甡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官轿这事并非常人想象的那样,官员就是坐在一顶轿子里。

正德年间的轿子是没有帷幔的,后来所有轿子都有了帷幔,也叫做“帷轿”。

之后,官员的轿子还有了雕花,就跟一件木质艺术品一般细腻出彩。

更有甚者,还把自己的轿子上配备了华盖罗伞!

这基本上就是朝着作大死的方向急驰而去了……

跟着发展出来的就是仪仗侍从,使官轿变成了前呼后拥的队伍。

到了幺鸡穿过来的时候,看官员坐轿出行就跟看电视剧里娶亲队伍一样。

如此哗众取宠,这还得了?

你们的心思都在这上面,还有几个人能专心公务?

通常一支轿队配有四个轿夫、一个管家、四到十个侍从,个别的更是达到二三十人之多。

某太子就想知道在没涨薪之前,光凭你们那点月俸,是怎么养活这么一大群手下的?

百官被厂卫们收拾一顿之后,已经大为收敛了,不过也有人仍然会大模大样地继续顶风作案。

只要太子不发话,他们就全当熟视无睹,认为自家的轿队乃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与廉洁奉公毫无关联。

“从明日……明日休息,从后日上朝开始,百官谁敢继续用轿队上朝,厂卫立刻予以逮捕,抄没家产,家眷发配山栋挖矿。两位爱卿无须知会同僚,本宫就想看看谁会我行我素!”

这帮蛀虫就是欠收拾的货,在幺鸡监国以后,只要官员们在衣食住行方面有一样违规,那就直接让厂卫将其下狱,这种事一抓一个准。

既然有滋生蛀虫的土壤,那么“灭虫”这事从来都不会是一次就能搞定的,厂卫要做好深挖、广挖、常挖的心理准备。

除了外派的特勤队之外,在京城的厂卫几乎就从事两件事,维持治安与抄没蛀虫,抓来的人也不需要他们审问,直接送到都察院就行了。

除了阳武侯府邸的那件事之外,某太子对鹰犬们这半个多月以来的工作是比较满意的,所以在打赏方面也很慷慨,狗腿子们都得到了心仪的狗粮,所以干劲十足。

用公交车、公务车与人力车取代轿子与马匹的事情,先与内阁及多只尚书沟通一番就行了。

等抓到了蛀虫,再用他们的家财去补贴百官,作为众人每月的交通费,实乃两全其美之策也。

让官员们从自己的月俸里拿出一部分来支持某太子的新式交通工具,大家肯定是不情愿的,但是朝廷能给予补贴的话,那大家肯定会拍手称快的。

一两银子也是钱啊!

这年头,连首辅大人都不会嫌钱多的。

“薛爱卿,不妨试乘此车!”

幺鸡让内侍拉过来一辆人力车,请准岳父前去尝试一番。

比起10版,20版最大的不同就是安装了柔软的鹅毛靠垫与坐垫,在没有弹簧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也可以起到减震的功效,让乘坐者感觉更为舒适一些。

之前喜儿与杨进朝等人都乘坐过了,对这项改进一致称道,而且新车有了半遮蔽式的油布凉棚,可以为乘客挡住大半的阳光与雨水,显得更为体贴周到。

“妙!妙!此车一人便可拉动,真乃实用至极也!”

坐在车上的薛国观连连惊叹,一顶轿子少说也要两个轿夫才能扛起,可这样的车仅需一人襙纵,决计可以节省开销。

内侍拉着在院内首辅跑了一圈才停下,薛国观下了车还在原地啧啧赞许,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模样。

随后吴甡也有幸成为了在人力车正式投放市场之前的第一批试乘者,神情与首辅别无二致,人力车的表现令其大为惊诧。

这样一款车,虽然外形有些奇怪,可跑起来却毫不含糊,除了车轴发出的响动之外,并没有多少其他杂音。

“此车较于官轿更为节约,较于马车更为清净,较于骑马更为安稳,确系不可多得之佳物!”

吴甡在乘坐过之后,都想买一辆用来上下班了,家里有了这么一款车,早晚可用来接送自己上差,其余时间还可留作家人使用,身边仅需一个车夫和一个随从便可。

得到了两位内阁要员的认可,某太子也大为欣慰,这说明人力车不光是在出租车方面大有作为,还可以尝试进入私家车的领域发光发热一下。

私家车的豪华要远超出租车,这样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如果对方是舍得砸钱的土豪的话,还可以开启私人定制模式。

只要银子足够多,厂家甚至可以为用户特别设计出一款配备双人车夫型的人力车,那绝对是人力车中的旗舰车型。

三人正在闲聊,吏部尚书堵胤锡、医部尚书路振飞、工部尚书张国维、礼部尚书冯铨、户部尚书李侍问等人也相继到场了。

五只尚书也依次开始乘车,感受与两位内阁成员大同小异,而且不约而同地询问其此车的售价,只要不太贵,他们都愿意购买一辆用作专车。

“此车标准型售价三十两,舒适型售价五十两,优雅型售价八十两银子!”

幺鸡本来想说二十两,可考虑到眼前这些家伙的月俸,尤其是自己还给他们涨了薪水,必须趁此机会多榨出来一些才行,便给标准型多加了十两银子。

而且不能只说一个型号,要给亲爱的大臣们一个更加宽泛的选择空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多掏银子,觉得一辆不够用那就买两辆好了。

“三个型号在外观、用料、工艺上都有所区别,售价越高的,各方面也就越好。当然,对于诸位爱卿来说,只要在自身的财力承受范围内即可购买。本宫只是负责介绍,具体抉择,本宫就不便干预了,全凭个人喜好。”

幺鸡当然希望众人全都购买最贵的那款,因为售价越高,里面的利润也就越高。

一辆出租车型号,售价不过十五两,出租车公司买下之后租给车夫,车夫每天跑二十里路,每里收费五文钱,一天下来也能落袋一百文。

将收入交给公司一半,公司在每辆车身上便能月赚一两五钱银子,十个月便能收回投资,随后除了日常维修之外,都是净赚了。

在上市初期,某太子不希望出租车的收费定价过高,最好能让中层收入人群都能承受得起,这样才会有更加广泛的客户群体。

跑一里地只收五文钱,除了最底层的贫苦百姓之外,包括朝廷官吏在内都能承受得起,他们要是能接受,便可以直接刺激消费了。

“……臣愿求购五十两款型!”

薛国观本来还想买售价八十两的款式,又怕这个型号是太子故意试探自己的陷阱,所以直接忍痛割爱了,选了一款较为中庸的款式,售价不上不下,太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是太子力推的物件,必定与太子息息相关,说不定又是从仙界得来的仙物,薛国观认定自己及时跟进是决计没错的,购车就是在向太子示好。

“臣亦愿购此款!”

吴甡也觉得舒适型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多花三十两银子去买最贵的那款,太子刚说完官吏要廉洁奉公,他就花费八十两银子买下一款最为豪华的车,委实欠妥。

既然首辅与次辅都已经拍板了,剩下五只尚书自然也就不再挑选款式了,直接附议,跟着两位内阁要员买车总归是没错的。

如果出现瑕疵,大家都是一个型号的,修起来应该也很方便。

“此款车送一年保修,在保修期内,出现零部件磨损,可享受一次免费更换的待遇,并且免收人工维修费。”

这个型号的人力车,制造成本是十五两银子,刨去上税,一辆车能赚二十五两银子,厂家赚十两,余下十五两归某太子所有,当真是利润丰厚。

所以幺鸡也要适当地展现出自己慷慨的一面,先投放一点鱼饵,等零部件二次损坏,就连本带利的将保修期砸出去的银子再全都收回来……

“殿下英明,此法甚善!”

听说买车还送一年的保修,薛国观很是高兴,这五十两银子总算没白花,要是用来买一匹坐骑,马贩可不会给自己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如果使用一段时间之后,此车没有大碍的话,首辅大人还打算为家人再买上一辆,节约开支不说,出门也很是拉风,这才是最重要的。

某太子则在盘算,一辆车能赚十五两银子,一千辆车就能落袋一万五千辆,如果售出一万辆车……

这貌似不大现实,大明好像没那么多土豪,能卖出去一千辆舒适版,那自己就该满意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等等!

貌似让大家过来是讨论百官出行的问题!

自己却改成了向这七只大臣推销人力车……

本宫好像带头跑偏了话题,必须及时予以纠正才行!

“此为人力车,乃是仙界车辆之一,本宫拿来便是要改善我大明官吏与百姓的出行状况。其余两款车辆则均为马车,不过并非寻常的双轮马车,而是四轮马车,这样行驶起来会更加稳定,且载员更多。一款作为公交车,用来搭乘任何百姓,每里地仅须一文钱便可乘坐。另一款则作为公务车,专门用来接送官员上朝,无须官员支付费用。”

可以合情合理地占朝廷便宜,这还是太子提出来的方法,恐怕没有一个官员会举手反对。

每个工作日,只需要按时站在自家门口,就会有专车负责接送,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对于买不起较为昂贵的人力车的官吏们来说,貌似没有比这个更实惠的办法了。

太子想大家之所想,解大家之所急,大家自然不会拒绝。

对于买了人力车的官员,坐车上下班都可以。

这可比养着轿夫省钱多了,两个轿夫一年就须要支付近五十两银子,相当于舒适版人力车的价钱了。

如果连买轿子的钱也算上的话,当真让很多官员都吃不消,养四个轿夫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第252章:驻倭领事

向手下推销人力车也是某太子的无奈之举,赚钱倒是次要的,这项目卖出去一千辆也比不过挖一座金矿所赚的零头。

真正的原因是当下各部队的战马缺口太大,而且亟需补充,兵部就算是有了银子,也买不到足够多的战马。

黄得功的勇卫营与周遇吉的东宫卫队两部相加便需要上万匹战马,没有战马,驮马也行,让兵部感到尴尬的是连驮马都凑不够数……

新任兵部尚书王家彦刚上任就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太子力图整饬部曲,招兵买马,这兵倒是好招,马可就难买了。

从辽东已经不可能买到马了,即使真能买到,也被辽西各部私下消化完毕了,朝廷这里得不到一匹马。

漠南檬古现在也投靠了辫子,就将劣等的驮马当成战马贩售给大明,朝廷还不得不卖,不卖的话,骑兵部队的战损就得不到及时补充。

从陕茜以西的土默特部落倒是可以买到一些品相较好的战马,不过真正的优质战马来自西域,得以进入大明的每年不会超过一千匹。

这个数量对于明军来说不啻于杯水车薪,某太子已经下令广开门路,只要能买到好马,朝廷可以开出市价的150%,甚至200%的价格来采购。

而且已经关闭畿辅一带的马市,凡是驱赶到京城附近的马,不论品相高低,兵部一律吃下,任何马贩未经朝廷批准,不得向其他衙门或个人贩售马匹,违令者将被下狱处理。

不但如此,牛、骡、驴这三种可以拉车的牲畜,也在重点照顾之列,贩售与宰杀都要事先上报,除去因伤与因病死亡的牲畜,其他都要先经过朝廷相关衙门批准方可行事。

某太子的意图是先把拱卫京城各部骑兵的缺口不足,然后筹措出补充其他作战部队的战马,一线作战部队必须配备齐定额的战马,非作战部队可用牛、骡、驴来代替。

目前要想方设法先把一万匹战马凑齐,不然勇卫营与东宫卫队的骑兵都特么得走路去训练,连坐骑都没有,指望他们在今后的战斗中发挥战力就是白日做梦了。

幺鸡不知道在这项政令公布之后,驴肉火烧的价格会不会上涨,自己研发的牛肉拉面以后也要改成肘子拉面了……

大明百姓从今往后都要以猪、羊、鱼肉为主要荤菜食材,各种牛都将属于战略物资,战时要作为畜力载重,平时还需要它们耕地。

好消息是这个时代的海产品有的是,多到用渔船都捞不过来,后世采用大型拖网渔船,而且还是集群作业,才算是将渤海与黄海的过半鱼虾给捞上来。

夏天高温,鱼虾上岸不马上吃掉就容易腐烂,到了冬季就没这个烦恼了,遇到上千里地的内陆都可以照吃不误。

在山栋挖矿的矿工们依靠廉价的鱼虾就能补充身体所需的蛋白质,黄海与渤海别的物产没有,鲳鱼、鲈鱼、鲅鱼、梭鱼、黄鱼等鱼类是绝对可以管够吃的。

海鱼不像河鱼有很多刺,河鱼里除了鳜鱼、鲶鱼等少数鱼类刺比较少之外,其他都是巨多,吃个鲫鱼,光是挑刺就能把人弄得不耐烦。

吃大条的海鱼其实就跟吃肉没多大区别,除了一根主刺几根辅刺之外,几乎没什么小刺,所以幺鸡觉得用海鱼来代替牛肉与驴肉,从大快朵颐的角度上来说,并无不妥之处。

再说某太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巨型石斑鱼呢,尤其是一整条上桌的那种,看着就能让人味蕾大开,涮石斑鱼的火锅,一定非常的鲜美。

既然当上了太子,那么海里所有的鱼类,都要涮个遍才行,还有那种蓝色的大龙虾,以及鬼爪螺,通通要到某太子的火锅里来。

这个时代的野生大黄鱼在海里不计其数,根本就不值钱,蓝鳍金枪鱼也能逮到,就是运输比较费事,得出水就用冰裹起来才能保鲜。

光凭脑细胞奔放的神游,就能到感觉快要流口水的地步,幺鸡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一个全新的歪歪高度了……

用鱼、虾、蟹、贝来代替马、牛、骡、驴,绝对是破天荒的妙计!

不但能为广大百姓补充蛋白质,还能直接补碘,一举两得。

最重要的是,海鲜比牲畜的采购成本要低得多。

将无法作战的官船全部改装成渔船,只要天气状况允许,全年都要出海捕捞。

大海,果然是自己的亲妈~!

对于京城及周边一带,能用人力车,就要尽量替代牲畜车辆,将节省下来的全部用于军用方面,只要卖家愿意出售家中饲养的马匹,兵部可以开出比市价高一倍的价钱来收购。

也可以用牛马等牲畜还换购人力车,折算价格绝对会让卖家称心如意。而且对于一些就喜好高高在上的土豪们来说,没什么比用活人拉车更让他们产生优越感的方式了。

就像奴隶制王朝的某些特点一样,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凌驾于贫苦百姓之上,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才会满足他们孜孜不倦的虚荣心,只不过现在变成了雇佣关系。

但这并不妨碍土豪们追求刺激与享乐,工资不用太高,只要每月开出五两银子的价钱,相信愿意为某土豪拉车的车夫会有上百人之多。

朝廷大员买车的初衷则多半是为了节省开支,要为百官作出表率带头作用,加上比较浓郁的猎奇心理,以及最重要的是要示好太子。

“此策甚善,价格公道,成本不高,便于官吏上差,又利于百姓出行,堪称利国利民之举,着实应当大力推广!”

工部尚书张国维不光善于码长城,而且对机械也颇有研究,不然不会慧眼识珠地看重薄大才子,只不过后者桀骜不驯,根本就不买张总工程师的账。

像他这个级别的朝廷大员更本就不需要乘坐公务车,公务车主要是针对正七品以下,月收入不高于五十两的官吏。

这个群体养车比较困难,不购置车马的话,上朝又要徒步,小吏还好说,本身就是底层的,无关痛痒,而芝麻官为了面子,那就要死撑着去买马了。

兵部是亟需大量战马的,现在连驮马都不能放过,官员购置马匹势必要跟兵部抢夺资源,某太子考虑到这点,便干脆用公务车来代替个人养马。

有了免费的公务车,觉得自己养马很不划算的官员就会直接出售家中的牲畜,有这个念头的人也会就此作罢,

真要是家中妻妾想要出行,与其养马,还不如买辆人力车实惠,既可以节省银两,又可以赶上潮流,算是面子与里子都赚到了。

“臣附议大司空所言,此举可节省百官开销不说,更能便于市井通行,亦可为劳力供给活计,而各家转售之马匹,可被兵部所用。”

吏部尚书堵胤锡还在为补缺的事情发愁,对于太子直接罢免乃至下狱多位朝廷要员之事,他还有些怨气。

说是公报私仇有些过分,这件事实际上算是公报公仇了,因为听左都御史钟炌说,从案犯府邸里抄出的财物多到需要登记造册才能统计过来。

用雷霆办法来惩处蛀虫,堵胤锡不但没有异议,还会大力支持,只是用这种手段来实现两大总督的人事任用,在方式上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堵胤锡看过了阎应元的履历,上司对其工作都给予了好评,还算是干练,但能否胜任蓟镇总督一职,尚存悬念。既然太子说是刘伯温军师的推荐,自己也就不好干预了。

单就眼前这件事来说,堵胤锡倒是高度认同太子的做法,用公交车与公务车来替代个人马车,这样才避免官吏与商贾过多从马市买马,不然兵部所需的战马从何而来?

很多家庭都完全没有必要供养一套以上的车马,假若不出远门的话,平素上街购物,乘坐公交车或者人力车便足以,一年下来还能节省不少银两。

两人发表意见之后,医部尚书路振飞、礼部尚书冯铨、户部尚书李侍问也纷纷跟着附和,或许在其他事情上,大家还有所分歧,但对于眼前这事,众人的观点都是非常一致的。

兵部需要战马,官员也不想供养多余的车马,百姓出行又想得到实惠与便捷,太子的办法算是取了三方面的交集,让这三方都能满意。

“眼下大敌当前,兵部的需求自然是当务之急,但本宫也不会为此而刻意损害官员与百姓的权益,故出此策略,诸位爱卿能够认同,本宫甚感欣慰。”

看起来用人力代替畜力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大家都这么认为,幺鸡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今后可以大力推广这三种交通工具了。

一般说来,等到正事谈完了,太阳又有快下班的迹象,太子都会挽留大家用膳的,只是在各自衙门办公,不是特意召见的话,基本上没这个机会。

大臣们对于能来东宫蹭吃蹭喝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因为太子很会吃,他们也就能跟着沾光了,家里的厨子手艺再好,也比不过御厨。

“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冯爱卿上心,诸位爱卿也可以集思广益,本宫将于周一的朝会上提出,供百官考虑,那便是驻倭国领事一职。‘领事’即代俵我大明朝廷,长期住在倭国,一般会有五年的任期,到期便会回到我大明履职。此职相当于本宫的特使,主要负责与现任倭国的首脑德川将军进行沟通,消除误会,增进友谊,加深了解与合作。本宫之前已经与倭国代俵进行了商谈,开出了一个让德川将军无法拒绝的价格,其多半会同意出兵辽东半岛,从半岛沿海地区登陆,从而策应我军,牵制东虏。故而驻倭国领事的人选是非常重要的,既要八面玲珑,又能因势利导,须时刻维护我大明的权益,在赴任之前会进行相关培训,自会了解到倭国的风土人情。”

光让横山那个奸商回去,倒是或许可以说服德川二货大将军出兵,但想要将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就要调派专人过去,一年365天,一天不差地对其进行忽悠才行。

“对外交往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本宫要求领事必须头脑灵活,且有诡辩之才,不能让对方抓住把柄,又善舞长袖,注重人际往来,还能将探听到的倭国的重要情报派人传回我大明。本宫最初是想派厂卫任职的,但这势必会引起倭方的警惕,所以必须派驻文职人员方可消除对方的疑虑。本宫要求领事在谈吐上要不卑不亢,在处事上要成熟干练,在危机时要当机立断。所以,诸位爱卿心中可有适合此职的人选?”

虽然这个职务的要求很多,而且任职之人要绝对的可靠,但是相对的,这个位子也是一个超级大肥缺,因为不光有岗位工资,还有一部分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

驻倭国领事的年俸为三千两银子,而活动资金则高达七千两,如果不够还可以派人回京来取,只要行之有效,某太子对于这方面的资金完全没有任何限制。

这可把礼部尚书冯铨给难住了,脑子里飞快地略过上百个头像,除了太子提出的诸多要求之外,胜任此职之人还必须年富力强才行,否则不能东渡倭国。

头脑灵活,口齿伶俐,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又能在千里之外忠君报国,貌似这条件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而且又不能举荐一个光会嘴皮子功夫的蛀虫,太子在这方面可是火眼金睛,所以冯铨真是绞尽脑浆都不敢唐突作答。

“殿下,臣推荐杨廷麟,此人出自翰林,曾任兵部主事,亦追随卢总督抗击东虏,为官还算清廉,或可为人选之一!”

吴甡见到众人都在深思熟虑,便先行说出了自己想到的人选,杨廷麟是文官,不过也加入过行伍,虽未有统兵之才,可也耳濡目染了几分,不会被相关问题所难倒。

“嗯,倒是不错!”

幺鸡也觉得杨廷麟的才干可圈可点,忠君方面自然无须赘言,至少不会去了倭国就把大明给卖了个底朝天,这样的人算是基本合格的。

不光是杨廷麟,像瞿式耜、何腾蛟、蔡懋德这样的忠臣兼能臣,都适合来担任驻倭国领事,以后等到把德川二货大将军忽悠傻了,就可以升级为大使了。

反正某太子所能作的,就是把送给德川二货大将军的礼物备好,能不能把他给忽悠傻,就全凭自家领事的一张嘴了。

能说会道是必备的功力,等级不能低过可以保卫京城,又喜好抽烟、喝酒、烫头的于大爷……

第253章:出租蛋糕

冯铨见到次辅已经开口推荐了,自己身为礼部尚书,涉及外派使节一事,被太子问及,再不答话便是无能了,遂想起一直与自己不太对付的手下,便恭敬地说:“殿下,臣以为礼部右侍郎倪元璐,性格忠耿,品行周正,素有韬略,若能成为领事,定会一展才华。”

倪元璐并没有在兵部任职的经历,但作为袁可立的门生,只要不亲自领兵打仗,相比也不会差到哪去。

自从倪元璐成为了礼部右侍郎以来,冯铨认为可以得过且过的事情,都被倪元璐认真对待,做事可谓一丝不苟,更不会容忍手下中饱私囊,这让冯铨很是难受。

借着这个机会,冯铨便想将倪元璐给调派到倭国去,既可以除去一块绊脚石,又能做个顺水人情,倭国领事可是个肥缺,若是在朝会上宣布,定会成为被众人羡煞的差事。

礼部左侍郎范淑泰已经被太子查办抄家,等到右侍郎倪元璐再被调往倭国任职,那礼部便是冯铨一个人说了算了。

这样就方面捞银子了,不然送给首辅大人的五千两银子,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回本,冯铨可是心痒难耐了。

“嗯,倪侍郎也不错,写了一手好字!”

鸿山那块石头就是让倪元璐写的,书法行云流水,且苍劲有力,要是让这货过去当领事,估计先要与德川二货大将军讨论一下书法方面的知识。

和倪元璐讨论琴棋书画还行,要论风花雪月,就差点意思了,跑外场的话,估计这货阅历不足,领事就是半个间谍,让他打探内幕消息,估计最后得粉碎性骨折……

薛国观也适时发话,免得让太子觉得自己这个首辅当得过于窝囊:“殿下,臣亦举荐一人,乃是陕西渭南人,丘民仰。此人先后做过顺天府东安县知县与河间知府,现任天金副使。虽为文官,但还算知兵,调度有方,曾率部击退过贼兵,确保一方平安。”

首辅大人也不是没有准备,凡是跟他关系好的以及陕茜老乡,他这些天都细细地捋了一遍,有能耐的没有几个,但这样也就很容易记住了。

若是被太子问及,自己也不至于哑口无言,丘民仰算是其中之一,是文官但懂得带兵,还打过胜仗,倒是可能符合太子用人的标准,没想到今日还真的用上了。

“嗯嗯!可以作为人选之一!”

丘民仰跟着洪承畴去给锦州解围,结果所部反倒被围了,但是被俘之后也算是一条好汉,宁死不屈,没有跟着洪承畴去抱皇太鸡的大腿。

让他带兵打仗,那是赶鸭子上架,保不齐哪天就给自己来个昨日重现,去做驻倭国领事,倒是应该可以胜任。

让瞿式耜、何腾蛟这样的能臣去做领事,多少有些大材小用,比较起来,丘民仰在各方面,貌似真的很适合去倭国填坑。

别说,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在某些时刻还有点作用,不完全算是个吃白食的饭桶,晚膳可以考虑给他加个菜……

杨廷麟偏武,倪元璐偏文,丘民仰在这两方面表现地较为平均,在三人之中算是领事的头号人选了。

“若诸位爱卿无异议的话,本宫会酌情考虑此三人,从中选取一人作为驻倭国领事,今后代俵朝廷,全权负责与倭国的诸多事宜。”

要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幺鸡就打算任命丘民仰作为领事了,希望可以达到预期效果,哪怕只有五成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群臣不知道太子如何决断,也不方便打听,对于这三个人,大家心里自有一番看法,不过他们也都算是忠良之人,没必要因为一个外派的差事而互相攻奸。

“不光是倭国,今后大明要任命一批领事,将其派往欧罗巴各国,譬如西班牙、法兰西、英格兰、神圣罗马帝国,还有奥斯曼,也就是噜密国等地。只有派驻领事,才能更好地与各国进行沟通与合作,博采众长,取其精华,此为‘师夷长技以制夷’,即用洋人的办法来制约洋人!”

大清不是敢与全球开战么?

那本宫正好可以满足它的要求。

来个n国联军血战“大清王师”!

这场面想必会空前激烈吸引眼球!

不知道皇太鸡的部队能扛住欧洲联军的几轮进攻……

幺鸡很想知道“大清王师”的战斗力与同时期的欧军相比如何。

要是一万普通辫子能匹敌两三万倭军的话,其两黄旗的战力绝对会很高。

自己这点王牌部队可得悠着点,不能一次就都被对方给包饺子了,那就赔大了。

先用倭军当小白鼠去试水,有机会就再用欧军继续测试,这样才能得出一个比较科学的结果。

“大清王师”vs全球部队,也算是辫子们的荣幸了,这样的机会,连铁木真都没享受过。

往欧洲各国派驻领事,就是要忽悠各国君主同意帮助大明围攻辫子,好处可以随便挑,能谈到你们全都满意为止。

连德川二货大将军都会转到盆满钵满,某太子自然不会亏待其他盟友,一定要让战略合作伙伴们相信——顺我者富!

不用太多,能运来五万人马就足够辫子们喝一壶的了,这可不是同等数量的渣明军队,战斗力不亚于五万白杆军。

五万欧军加上五万倭军,只要他们不合起伙来反攻倒算的话,那皇太鸡就有的忙活了,别说南下入关劫掠,就是“粪清”的半壁江山都难以保全。

某太子并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些欠妥,既然盟友可以出手相助,自己掏了大把的银子,干嘛还要亲自动手呢?有什么比做现场观众更刺激的呢?

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在不损失自身作战部队的前提下,多半君主都会选择这种办法,所以这个时代欧陆充斥着大量的雇佣军。

某太子很想看看最强步兵pk大清铁骑的场面,瑞士雇佣兵之所以闻名天下就是仰仗着其方阵战斗力,如果能雇佣得到,就有好戏看了。

瑞士步兵在1476年,与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的穆尔腾战役中扬名立万,敌军被杀12000人,瑞军无一俘虏,因为瑞士人的作战原则是……不留活口!

在一百多年之后,尽管火枪已经成为了各国部队的标配武器,且大量装备,瑞士雇佣兵的战斗力也没有大幅度下降的趋势,只是火枪给瑞士步兵的杀伤在成倍的增加。

所以如果给瑞士板甲步兵配备了足够多的火枪,加上原本的长矛,是否可以抵挡大清铁骑的迂回以及重甲步兵的突击,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议题。

不过最便宜的还是烂泥帝国的雇佣兵,遍地都是,连华伦斯坦都能拉起十五万蝗虫大军,只要有人能提供足够多的远洋帆船,就能把成千上万的德意志雇佣兵带到大明。

几十斤的大锤已经会让身披布甲以为自己神功护体的辫子们爽歪歪的,这就叫做大力出奇迹!

一锤子下去,别说三层甲,你就是四层甲都扛不住强壮汉斯的一锤子!

如果要是辫子的胸腔都被锤瘪了,外面布甲是否破损也就无所谓了……

看起来能为“大清王师”殚精竭虑,除了皇太鸡之外,也就是本宫了!

群臣都不知道小太子在坏笑什么,又不好意思询问,只得面面相觑。

“哦~!诸位爱卿可先去用晚膳,本宫还要会见一批人。”

这批人之所以最后召见,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无足轻重,而且其中的某些人还偏偏自以为是。

被召见的一群人个个虽然打扮地人模狗样,但骨子里还是流里流气,但无一例外,全都老老实实。

这两天一部分厂卫突击了城内的某些当铺、赌坊、茶馆、客栈,目标就是那些企图偷逃税款的头目。

之前某太子已经召见过他们了,还特意提醒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要合法经营,按时纳税,不过某些人的记性似乎很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厂卫过去提醒一番,然后厂卫在提着他们的脑袋回来复命,要让他们知道偷税的罪过等于叛国,这样才能给余下的雑碎长长记性。

被厂卫消灭的头目供计三十五人,铲除窝点近百处,击毙顽抗之敌五百余人,抓获上千嫌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将被发配到山栋挖矿,先做十年免费矿工再说。

对这些人收拾的越狠,余下的头目才会愈发的顺从,从事这个行当的都跟倭人一样崇拜强者,你要是不够强硬,人家才不会跪谢呢,说不定还要伺机反咬一口。

所以某太子对于辛苦赚钱的楼姐们,不但不收税,还要派专人帮助她们维护自身利益。

而对于这些平素欺行霸市奸诈狡猾的头目,则是采取零容忍的策略,一人偷税,全家抄没。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各地都不会缺少硫氓团伙,他们就像是韭菜,割掉一茬儿,过不了多久还会新长出来另一茬。

既然如此,那对他们就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在收税之余还要重拳打击,全当是给厂卫们练手用的靶子了。

杀无辜百姓是不行滴,宰他们就可以了,火枪与弓弩尽可以使用,不但不会被惩处,还会得到嘉奖,赏银自然不会少。

“今日得以觐见本宫的,自然都是谨遵圣谕之人,没来之人,也不用来了,反正再也来不了了。本宫前番说过,不论从事何种行当,均要守法纳税,君无戏言。那些没来的,自然将此话当作耳旁风,左耳听,右耳出,那就莫怪本宫翻脸无情了,想必尔等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下场了,完全是咎由自取。对于尔等,还算顺从,本宫自会有好处给予。”

那些被收拾的家伙,其家财充入东宫,不会发放给余下的头目,给他们的好处则是人力车,也只有他们能够管理得了那些车夫。

把狼教调成牧羊犬,然后用来放牧,这样就方便多了,换成朝廷来管理人力车市场,估计每个月的定钱就要少很多了。

让这些头目来负责,只要他们少交了份子钱,那就可以直接让厂卫前去抓人了,想必哪家都会对太子的鹰犬敬畏十分的。

幺鸡指着远处停放的一辆人力车,对众人说:“尔等抬头观向右侧,此车乃是本宫依照仙界车辆仿制而来,仅需一人便可拉动,名为‘人力车’,尔等买回去之后,可用来出租给车夫。车夫用来拉客,每里地收取五文钱,一天拉二十里地便是一百文,每月便能收入三两银子,若能多跑,自然收入会更高。尔等向每位车夫每天收五十文的定钱,每月便是一两五钱银子,缴税两成,税费为三钱银子,尔等用一辆车每月便可净赚一两二钱银子,此车每辆十五两银子,所购车辆越多,赚取的银子自然也就越多,现在可向本宫申报各自所欲采购的数量。”

你们这样的垃圾,光是照章纳税还不够,必须纳投名状才行,这投名状便是要采购人力车,将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银子拿出一部分,这样才能表示出自己的忠君之心。

这车的外形倒是新颖,内侍拉起来也算是轻快,倒是让大家眼前一亮,被太子一说,不少人都很是心动,这的确是一个全新的市场,先入者必定大有可为,且利润颇丰。

众头目心算了一下,按照车辆的成本与每月的回款,大概要十三个月才能回本,之后才能算是净赚,时间决计不短。

比起赌坊与当铺等生意,人力车的买卖倒是很有风险,因为前期投资甚大,而且车夫貌似还不太好管理,需要刻意派人盯梢。

“怎么?都不想出钱?京城只有一万辆人力车的限额,先买先得,过期不候,每人限买一千辆。”

这样可以至少分成十家出租车公司,也便于市场形成良性竞争关系,避免出现寡头垄断这块新兴的大蛋糕。

一千辆可是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决计不是一个小数目,众人都在盘算,听到太子不悦,又有些害怕。

“殿下,草珉愿购一千辆!”

终于,来自城东最大的硫氓头子刘一鸣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即使这次倾家荡产也要在太子面前表示一番。

悉数缴税的事情就让他很是心疼了,那可是成箱子的白花花的银子,可见到那些被厂卫抄家的家伙,他心里就舒坦多了,而且还有些后怕。

想要在天子脚下偷税,以前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只要被哪个身边的仆人偷到账本,送给厂卫,那全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这种事在《京师日报》上宣布举报奖励之后便层出不穷,而且防不胜防,尤其是像刘一鸣这样的头目,手下不乏擅长飞檐走壁之徒。

一旦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起对方的不悦,心里不说,但是并不代俵对方不会记恨于心,伺机报复,若是付诸于行动,那就全完了……

第254章:环保交通

还在观望状态的同行们见到刘一鸣都打算倾家荡产来置办人力车了,大家自然也不甘人后,在太子面前吝啬至极,捂紧自己的钱袋子,那可决计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只要太子盯上你兜里的钱,不论怎么捂,都架不住如狼似虎的厂卫们直接从自己手里夺走,呈递给太子,所以还是掏钱买平安更为妥当一些。

大家对人力车市场还不甚了解,买车的原因皆为受某太子的气场所迫,买下这么多车之后能否赚钱,那还是两说呢,但先把这些份额瓜分了再说吧。

“每辆车上都有编号,便于厂卫进行抽查,也会杜绝私下仿制,若有人未经允许,便胆敢自行仿制人力车,尔等探得便可上报厂卫,查实之后,亦可得到被举报者所查获金银的一成银两。为鼓励尔等用心经营人力车,从当下至年底,每辆人力车每月上缴的税费是固定的,即为三钱银子。若是多赚,则接归尔等个人所有,无须再行纳税。反之,尔等便需要多贴少补了。”

一万辆人力车每月可贡献三千两银子,从五月至年底为八个月,能产出两万四千两银子的税费。

要是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光是人力车这块,一年就至少可以贡献税银不下五十万两之巨。

加上公交车这块,光是从交通方面就让户部增收百万两,也许真的不是梦,因为南方各地更加富足,人力车的使用效率会更高。

在暂时固定了税费,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刺激各只老板的主观能动性,让大家鼓励人力车夫努力拉活了。

厂卫可命一些平素负责在外围打探风声的细作混进去拉车,这样就可以对人力车的收入情况了如指掌了。

如果出租车公司真的可以日赚斗金的话,等明年再上调份子钱也不迟,今年必须先给这群家伙一点甜头才行。

“取消宵禁之后,对外的城门将于酉时后关闭,但城内不会禁止百姓外出逛街,故而人力车可以全天候营业,只要有客人招人示意,便可接待。本宫授予尔等营业资质仅为第一步,第二步会考察尔等的营业能力,对强买强卖、变相要价,乃至威胁、殴打乘客的商家,会给予警告与惩处,影响最为恶劣之人将会被清理出该市场,剥夺营业资质,倘若涉及凶杀命案,即可被下狱审讯。对于服务上乘的商家,也会给予一定的奖励。如何决断,都在尔等的一念之间。”

太子的一番话,让某些头目腹诽不已,太子这行为不就是公然的强买强卖么?

却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质疑,一旦说出口,只怕全家都要享受被押赴山栋挖矿的待遇了。

太子这样的强买强卖,名义上还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还要叩谢圣恩,否则就是不知好歹了。

某太子还在暗自得意,你们从事的那算什么?

在本宫面前都是渣渣!

老子这才叫至尊硫氓!

让你们吃掉上千两的双黄连,还不敢面露苦色!

为了京城的商业繁荣,你们这群渣渣也要做出应有的贡献。

连楼姐都在努力奉献身心,让你们出点银子而已,本宫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谁敢说个“不”字,厂卫管杀又管埋!

之后还会理所当然地向你们的家眷收挖坑钱!

刘一鸣脑子很是活泛,听到太子说可以晚上营业的信息,立刻意识到,要是自己雇两个人拉一辆车,分成白天与夜晚拉活,一辆车一个月岂不是能赚三四两银子了?

按照这么计算的话,只怕半年左右就能回本了,在年底之前,说不定自己还能开始净赚呢,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人力车当真是一项好买卖。

自己投进去的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过不了两三年,就能翻倍收回来,光是这么想想就让刘一鸣兴奋不已,连心跳都开始加速了。

好好干的话,一定可以保住所谓的“营业资质”,若是能伺机吞掉其他人的人力车份额,做大自己的盘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其他人也不傻,听到太子说晚上可以营业,也都跟刘一鸣一样想到一块去了,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尽可能多地买下一些人力车。

太子说只有一万辆份额,那必定就是这么多,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追加了,由于每人最多可以采购一千辆,所以拿到大头的顶多只有十人而已。

实际上,在刘一鸣之后,只有两人愿意出钱采购一千辆人力车,其他人都是三五百辆而已,有的更是只买了一百辆的最低份额,算是意思意思而已。

“殿下,草珉还愿认购!”

等到听太子说可以晚上营业拉客之后,一些头目这才感到后悔,自己之前买下的人力车过少,等于是将大把的银子往外扔了。

“晚了,第一批认购数量总计六千七百辆,差额为三千三百辆。等到年终测评之时,优质商家便会得到瓜分此差额的资格。尔等若是想要获得相关资格,那就用心经营这人力车吧。各家均要成立‘出租车公司’,前头的名字可以自行命名。像粪商都成了农肥公司,譬如丰田农肥公司,本田农肥公司,日产农肥公司。尔等也可以举一反三,起个易说易听得好名字,至少两字,以三字为限。”

这就是第二个甜头,只要尝到了第一个甜头的人,自然会对第二个甜头感兴趣的。

现在买的少,过后就会拍大腿,你们自己跟银子过不去,那就怨不得本宫了。

机会早就给你们了,也没人逼着你少卖,银子就在眼前,一个个还谨小慎微。

那辆人力车其实就相当于一只会下银子的鸡,只要及时喂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下银蛋。

连着都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你们脑子不好使,智商还不如某些内侍和宫女。

比起粪肥公司,出租车公司算是后起之秀,没想到走在大明时代前沿的居然是一群粪阀……

他们是大明境内享受完全免税待遇的一群商贾,盖起公厕自然会卖力得多,而且项目的进度并没有受到京营哗变的影响。

在一类街道上修建的第一批公厕已经如期竣工了,而且某些粪阀竟然异想天开想请太子过来剪裁!

这倒是把某太子吓得够呛,恶心的不得了,想用超时空神兽草尼玛将粪阀们踢进厕所里好好畅游一番。

粪阀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因为这批公厕是太子下达的圣谕,没有太子的恩准,大家都不敢前去出恭,老少爷们都得憋着……

最后幺鸡只得下令在公厕投入使用的当天,可以放鞭炮来庆祝,自己就不去视察了,派个太监陪同工部的相关人员检查之下就行了。

然后百姓们就不用憋的满脸通红,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了,这个项目可以极大程度地缓解京城入夏之后的卫生问题。

用自家出产的生化武器把自己的都城给搞定了,纵观历朝历代,貌似只有甩锅爹做到过,果然是一代冥君!

翔尿遍地的京城虽然不是瘟疫的源头,但随之产生的苍蝇蚊子绝对是瘟疫传播的快递员,从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在不搞定入厕问题,过不了三年,大家就得考虑提前入土的问题了,要知道瘟疫大军可是赶在快递李哥的几十万人马之前攻陷京城的。

顺天府尹侯峒曾的为官能力还能下定论,但单就洒石灰这件事上来看,他干的倒是挺卖力。

某太子去战车厂查看的路上,便能远远见到官员带着小吏在沿街泼洒石灰粉,而且还能听见有人敲锣提示百姓注意居家卫生。

目前犄角旮旯或许还跟以前一样肮脏,但是一二类街道绝对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出门就想吐的情况了。

清理街道与修建公厕只是改善京城环境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用人力车、公交车、公务车来减少私家车马。

人力车是不会随走随拉的,比马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而公交车与公务车因为拉客很多,就可以减少更多私家车马上路的可能了。

路上牲畜一少,纯天然粪便自然就会减少了,人多半都会去公厕方便,所以卫生情况会比以前改善很多。

只要粪便能够人为的大幅度减少,生活垃圾又会被及时清理干净,加上大量泼洒石灰粉,主要街道的卫生就可以维持在底线以上了。

至少大量滋生蚊虫的环境就不具备了,而随着医部与医院的成立,出现疫情端倪的病人也会被及时救治,京城发生大疫的可能已经在快速降低了。

人力车是其中的一环,在绑定大小头目的同时,也能为京城在环境与税收方面做出一定的贡献,可谓是一举三得。

幺鸡考虑过将公交线路也承包给这些家伙,可是考虑到大量的伤残士兵,这个想法也就作罢了。

为了拍死京营,勇卫营与秦军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很多中重度伤残的士兵即使痊愈,也无法再重回序列。

某太子已经宣布会安排他们其中可以正常劳作的那部分人就业,这时候就必须兑现诺言,不然就是食言而肥了。

出了极少数的军官之外,绝大部分伤残士兵都是文盲,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所以根本就不能安排文职工作,还得从事体力劳动。

过重的差事,譬如挖矿这样的活计又干不了,朝廷还没那个闲钱白给他们发工资,想来想去,这些人也就是干公交比较合适了。

赶车没问题,收钱也不含糊,碰见撒泼耍赖的家伙,伤残老兵一个可以打两个,他们倒是公交司机的不二之选,如果车辆足够大的话,还可以加上售票员。

某太子也不指望公交公司每年能从车票上面赚多少银子,只要能大体上支付司机们的薪水就行了。

与《京师日报》的运营模式相类似,公交车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车体与站台上的广告牌,这才是日进斗金的盈利方式。

前期开通十条公交线路,每条线路安排十辆马车运营,每车每月的广告牌收入十两银子,全年就是收入一万二千两之巨,加上站台广告的部分,总额便会更多。

如果在车上也售卖《京师日报》的话,年入两万两根本毫无问题可言。开行线路与投入车辆翻倍的话,总收入也会随之翻倍,所以公交车也会是顺天府,乃至户部的关注重点。

与公交车相比,人力车虽然价格较贵,但却是全天候营业的,公交车到了酉时之后就要下班了,入夜便人力车的天下了。

对普通百姓来说,如何选择出行方式都可以根据自己口袋里的铜钱来决定,而土豪们则可以站在路边招手就行了,更有甚者便能直接买一辆人力车当自己的座驾了。

为了加以区别,出租车版一律是绿色的,其他作为私家车使用的人力车则是棕色的。

原本某太子还想把私家车刷成红色,甚至来个个性定制,可一旦皇家出现丧事,众人的私家车便无法出行了。

蓝色褪色之后容易跟绿色混淆,黄色是皇家御用的颜色,橙色与黄色相仿,白色是忌讳色,黑色过于肃穆,棕色是家具色,可以容易被人接受。

初代公交车用的是铁皮车厢,抠出几个窗口,雨天可用木板挡住,外表刷成绿色,跟出租车一样,便于百姓们加以识别,要是车厢换成木质的,估计都得以为是囚车……

在战时,这些公交车还可以被征用过来,当成运输粮草军械的自重车来使用,而且车夫以前就是士兵,可以很好的执行命令。

只要朝廷下令,便能够一下子多出数百辆辎重车,完全可以供给上万规模的作战部队,除了行进速度比较慢,几乎没什么缺点。

无论何时,只有保障后勤供给,才能让前线部队保证足够的士气,天天半饱,就离吃败仗不远了,更何况某些部队本身就是战五渣。

某太子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筹措更多的银子,招募更多的人马,运输更多的粮草,至于能不能打胜仗,就完全仰仗前线的将帅们了。

比起甩锅爹,目前明军官兵的待遇可是大为提高了,而且牵连主要将领的冤假错案的几率也降至最低,这样还扛不住东虏,剿不灭流寇,那只能说天亡渣明了。

“殿下,洪承畴遣人送来一个盒子!”

“哦?端上来!”

“奴婢……不敢……”

盒子上面贴着封条,闲杂人等是没有打开的权力的。

第255章:盘中之物

内侍身前的托盘里盛放着一个体积很大的木质方盒子,外面上贴着封条,还有几条绳子绑着作为固定之用,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所含之物。

杨进朝作为后邸的老人,接过来掂量了一番,心里便是惊恐无比,立刻意识到手上的物件非同一般,若是贸然打开可能会吓到年纪尚小的太子。

没猜错的话,十有九九是个不祥之物,上面的封条是洪承畴的亲笔,杨进朝联想起之前太子叮嘱的一切机密之事,便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了。

于是心里又开始埋怨洪承畴这个做事唐突的家伙,此物直接送至兵部便可,非得直接送到东宫,这不是让他为难么?

“好了,打开吧,本宫已知里面为何物,此人若能被诛杀,山栋一隅至少可以太平三年!”

既然是洪承畴托人送来的东西,必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作为从一品的都帅,只有这种东西才称得上是拿得出手的礼物。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某太子都看得太多了,光是私募的紫金债券就募集了上千万两银子的资金,历朝历代的稀罕之物更是可以论房间来计算。

眼下,某太子就对一种东西感兴趣,他们要是不死,自己便会寝食难安,天天要为大怼朝的江山殚精竭虑,这种东西就是……

“殿下,附有洪承畴亲笔信一封。”

杨进朝被这个大木头盒子弄得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看过信里的内容之后,想必太子就不那么迫切地想打开盒子观瞧一番了,毕竟还没用晚膳,以免影响食欲。

幺鸡拆开用蜡油封号的信封,里面只有两张纸,看来内容也不会太多,简单过目一下便知道了济宁那边的大致情况。

“宣兵部尚书王家彦,顺便让他将见过刘泽清本人的兵部官员带过来辨认其首级!”

这里面装地就是刘泽清的脑袋,洪承畴也在信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的一番,基本上算是有惊无险,刘泽清的手下虽有不满,但很快便被弹压下去。

完成第一个既定目标之后,洪承畴便收编了该路人马,为了防患于未然,在翌日便挥师南下,按照事先商定好的进兵路线,向湖广地区大举进发。

宰了刘泽清,只能算是洪承畴小试牛刀,因为刘泽清与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纵观满朝文武,“包粽子”这件事,还是洪承畴来办才稳妥。

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某太子就让一群大小头目们跪安了,他们怎么运作出租车公司,就看个人能耐了,反正到了年底,就会分出高下。

不知道外面正在用晚膳的大员们见到刘泽清的脑袋,会不会产生作呕的感觉,理论上也应该如此,倒不是面目骇人,而是这种荼毒百姓的玩意就应该被唾弃。

刘泽清一死,就等于上百万贫苦百姓免于被他和他的狗腿子所祸害。而且这家伙在南明阵营的时候反水,投靠“大清王师”之后还想着反水,结果被多尔衮给凌迟处死了。

跟姜镶与李成栋的境遇差不了多少,想着投靠辫子就可以封王,殊不知在辽阳陷落之时,佟养正便叛变投降,为努尔哈鸡翅效力,最后为辫子立下汗马功劳的佟家不过官职总督。

他们这些南明的叛将即使用满手的鲜血作为投名状,也换不来多尔衮的半分信任,最后能爬到提督的职务,那就算是摄政王的恩赐了。

对于反复无常的刘泽清,多尔衮对其人品一清二楚,所以在招降之后便解除了其兵权,命他在京城颐养天年,实际上就是半拘禁状态。

刘泽清见到不受“大清”的重用,有听说各地接连反清,便想着重新投靠南明,结果事情败露,脚踏两只船,又想着出卖两边的结果就是自己不得好死!

洪承畴只是将他的脑袋砍下了,已经算是便宜这货了,多尔衮可是让刽子手一刀一刀在他身上“雕花”的。

如果让其活着被押赴京城,刘泽清的手下定然不会死心,洪承畴也就不好收编了,不如这样一了百了,主将一死,当众宣读圣旨,部属也就不敢造次了。

刘泽清的脑袋被快递过来,想必王绍禹的脑袋也快了,按照路程来计算,孙传庭的大军应该马上就会抵达洛阳了,只要能率部进城,一切便可以水到渠成了。

洪承畴这边已经得手了,想必孙传庭那边也不会太麻烦,区区一个总兵,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部队的指挥官,应该可以顺利将其拿下。

“殿下,臣不知殿下唤臣前来,可是为刘泽清之事?”

王家彦接到内侍的传唤,顺便了解了一下大概意思,顿时就懵圈了,他不知道太子让刘泽清镇守济宁,洪承畴挥师南下又将其枭首,原委到底如何。

洪承畴若是没有圣意,便擅自斩杀总兵级别的将领,岂不是要做袁崇焕第二了?

若是奉旨行事,兵部怎能事先毫不知情?难道太子在刻意隐瞒什么?

“这是刘伯温军师为此獠今后履历的测算,此人欺软怕硬,又阴狠惨毒,遇事睚眦必报,又在大明与东虏之间摇摆不定,刘伯温军师特意叮嘱本宫,此人万不能留。”

宰人要出刀有名,这锅自己可不能背,该甩的必须及时甩掉,尤其是甩给仙界的老刘头,俩人都姓刘,这也算是间接的大义灭亲了。

“这……”

王家彦见到纸上的内容,由于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间都令其难以反驳,尤其是刘泽清的所作所为,简直天理难容,不杀必然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由此推断,洪承畴早已看过此番内容,并被太子耳提面命,到了济宁,必然是先行诓骗刘泽清,趁其不备,便先下手为强,让左右亲兵将其擒杀。

事已至此,王家彦也知道无可挽回了,而且刘泽清若真像刘伯温军师测算的这般无耻至极,倒是理应先行剪除。再者说,兵部对该人的评价本来就不高,人死茶凉,也就无所谓了。

“臣带来两人,均见过此人,可命其前来辨认。”

堂堂兵部尚书,如今却成了收尸的了,王家彦无法追究太子的责任,便只得处理后事了,之后还得向都察院与大理寺报备。

当内侍前来的时候,兵部的官吏都准备下差了,被叫来的两个家伙自然很不情愿,了解到需要做的事情之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生怕因为刘泽清而牵连到自己。

“尔等不必担忧,本宫唤尔等前来,不过是辨认首级而已。”

幺鸡还得好生安抚面前哆哆嗦嗦的两只芝麻官,俩人都与刘泽清相识,其中的一个还是他曹县的同乡,害怕也在情理之中,太子要是采用连坐制,那他全家的性命都将不保。

内侍缓缓地打开套装的盒子,将里面那个大家伙露了出来,两只官员急忙用袖袍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生怕里面的东西那狰狞骇人模样吓到自己。

“……是!正是……此……人!”

“对!是他!”

那个刘泽清的同乡一眼就认出正主了,脸色苍白,心跳加速,嘴上都开始结巴起来。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被石灰粉呛得不住地咳嗽,眼睛不住地流出泪水。

“那便好,送至兵部备案吧。啧啧,石灰放的有点多啊~!”

夏日将至,洪承畴生怕自己的“贡品”在半路上因为高温的原因而变质了,所以特意命人多放了一些石灰,这样才便于长途运输。

“进朝,赏两位每人五两银子。尔等回去买些酒菜,无须挂怀此事,此地再无尔等事务,可下差回家了。”

这年头五两银子应该可以连吃好几顿大鱼大肉,要是让其他官吏们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赚到五两银子,大家都会挤破头来辨认“刘大脑袋”……

“臣多谢殿下赏赐!”

俩人在深施一礼之后,便急忙告退,即使得到了赏银,也没什么心情吃肉喝酒了,晚上还得做噩梦。

幺鸡见到“刘大脑袋”没表现出多大的异常反应,只要在穿过来之前经常干这种事,穿过来之后也就波澜不惊了。

王家彦与内侍都对小太子镇定自若的神色敬佩不已,在黄口之年便有如此胆识,当真是心智成熟之状。

喜儿则听从了某太子的吩咐,本能地选择了回避,若是真见到那个物件,只怕要好几天都无法入眠了。

“对了,飞骑还在外面候命吧?洪承畴派来多人马护送呀?”

“殿下,整整五十人!”

“赏每人五两,不,十两银子,一路上风餐露宿,也辛苦他们了,人困马乏,飞骑可休息一日,后日起早返程。马匹与兵刃若有折损,可予以更换,士卒若生病,可立即就医,病愈之后再行归队。”

要是每人只赏五两的话,那就等于自己花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个大脑袋,不太吉利,所以翻倍更为合适,对待跑腿的亲兵,自己必须摆出一副不差钱的豪爽姿势才行。

估计老洪头是害怕护送的人马少了,半路再出差池,这样脑袋被劫,亲兵就说不清楚了。所以洪承畴也是小心行事,飞骑只用了不到四天时间,便从济宁驰抵京城脚下。

等到太子与王家彦一同用完晚膳,之前的一众大员则又被唤来,大家都还不曾知晓适才发生的事情。

“本宫在这有一件要事欲告知诸位爱卿,那便是洪承畴此番率部南下,并非所谓追剿刘良佐所部,而是为了一来要斩杀刘泽清,二来嘛,便是剿灭流寇!”

洪承畴的人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河楠了,再过十余天便可抵达湖广北部一带,即使朝廷上下已经知道了,里面有张献忠的细作,再派快马飞报过去也来不及了。

只要将刘泽清的脑袋送过来,这事想捂都够呛能捂住了,不然还能低调行事些许时日,等到洪承畴快要抵达湖广地区,再通知满朝文武,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薛国观对太子不经过内阁与朝廷,便擅自调动大量兵马剿寇倒是没有多大异议,若是在朝会上宣布此事,只怕关于剿与不剿,如何进剿,又要争论上一两天。

吴甡作为次辅,也对太子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了,只要能够如期剿灭流寇,之前如何行事倒是无须太过计较,否则以朝廷的运作效率,只怕夜长梦多。

堵胤锡作为吏部尚书,对眼下的防务之事多少也有所了解,便率先发言:“殿下,洪少保所率人马可是去往大别山?盘踞于此的革左五营乃是朝廷心腹大患,所部向东可威胁南都,向北可袭扰皇陵,若能尽早剪除,便是一桩美事。”

在抚平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李自成又藏匿于商洛山之中,难以寻觅其行踪,在大别山附近打家劫舍的革左五营便是朝廷的头号敌人。

等到该团伙彻底覆灭之后,朝廷内部无忧,便可调集数十万大军来与东虏决死一战,继而收复辽东故土,最终实现中兴大明的美好愿景了。

工部尚书张国维可是见过流寇的种种劣行,更是亲自守过城池,不无感概地说:“革左五营务必根除,若能尽早歼灭,便是利国利民之举,省得周遭百姓被其荼毒祸害!”

一个流寇便能残骸百余乡珉,屠戮一座村庄,成千上万流寇则必须调派大军方可剿灭,否则江南半部都将被流寇染指,直接影响朝廷到是年的税收。

薛国观对于南方的局势不太熟悉,但对于洪承畴就清楚得多了:“殿下命洪少保担此重任,也在情理之中。洪少保巡抚过陕茜,面对流寇,屡战屡胜,可谓是常胜将军,此番必然会再减奇功,凯旋而归。”

对付东虏,洪承畴或许力有不殆,但收拾流寇,那就算是有的放矢了,鉴于洪少保之前的功勋都是依靠剿寇获得的,这次想必也会有所斩获。

薛国观的言论全凭主观臆断,却得到了同僚们的一致认同,因为大家也是真么想的,要是推举出一位可以稳操胜券的统帅率部南下剿寇,眼下非洪少保莫属了。

只要能打胜仗,撒出去的上百万两银子就算是没白花,总比辽西那些被东虏吓得草木皆兵的废物要强得多。

东虏不入关倒是罢了,在东虏大举南下之时,他们仍旧按兵不动,实在是让朝野极其愤怒。

此番洪少保若能一举扫灭流寇,定要协助王在晋,纠集人马,出兵辽东,以报二十年来的奇耻大辱。

第257章:假途灭虢

薛国观想要夸奖自己准女婿的词语,都被吴甡给说了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愠怒之气,不管次辅是无心还是有意,这番称赞都得到了同僚们的认同。

“攘外必先安内”凝结了朝廷处理内忧外患的大政方针,乃是今后长期坚持既定政令的精髓所在,只要将边务与内政的轻重缓急先行分清,之后便可妥善处理了。

像崇祯皇帝一样,在频繁调派官军围剿流寇之时,还想着竭力抵御东虏大军,这种自不量力的战略本身就是一个自我矛盾的命题。

朝廷的兵力是有限的,粮饷更是比需要供给的兵力还少,在东虏无法撼动大明根基之时,率先剿灭流寇无疑是明智之举。

只有各地的主要流寇大半覆灭,朝廷才能抽调在南方作战的官军北上抵挡东虏的入关劫掠,否则大明永远都处在腹背受敌的境地里。

而在对待东虏的问题上,皇帝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尤其是在去年冬季东虏大军再次南下之时,皇帝是既想打,又想和。

卢象升面圣,慷慨激昂地陈词一番,皇帝听得热血沸腾,心生悸动,便同意其调集畿辅一带可用之兵,与东虏决一死战。

之后杨嗣昌又进言议和为妙,可不损兵折将便能让东虏收兵撤到关外,皇帝遂命高起潜节制卢象升,暗地制肘与他。

如此朝令夕改,最终导致非但没有议和,北方各地惨遭东虏屠戮劫掠,在北直隶一带,明军还折损了上万精锐部队。

这要是一个刚刚登基,不谙世事的皇帝也就算了,然而登基十二年的皇帝,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就让人完全无法理解了,不光是文武百官无法理解,连后世的史学家都无法理解。

通过自登基以来所作出的圣裁来看,甩锅爹能够对重大事宜做出正确判断的能力几乎可以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很多时候都完全没有主见,被身边人忽悠到大脑缺氧的地步。

登基十七年时,竟然还为了跟大臣怄气,放弃迁都的机会,直至被敌人给包饺子了,却仍然不放弃最后一次甩锅的机会,痛骂自己的大臣是亡国之臣。

他也不想想,这些奸臣是谁提拔任命的,那些忠臣又是被谁给活活坑死的……

原本曹文诏不会战败身死,就是因为某皇帝往死里催促!

卢象升也不会孤军作战,还是因为某皇帝自行分解了他的兵权!

出狱没多久的孙传庭更不会败给曾经的手下败将李自成,原因完全一样。

每次大明的良将率部作战,某皇帝都恨不得亲自指挥一线部队。

然而自身直觉差得要命,天赋趋近于零,运气更是没有脚气的劲儿大。

就这样,某皇帝还在孜孜不倦地催命,直到把一个个良将全部活活催死为止。

等某皇帝见到了那棵宿命里的歪脖树,竟然还不思悔改,仍然认为责任都是下属的。

大明江山就是被这种脑残皇帝活活葬送掉的,连二十年都没撑住便轰然倒塌!

幺鸡就想问问某傻缺皇帝:这些将领在前线一没怯战,二没反水,你催你mlgb呀~!

这就像是你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你父母就像疯了似的给你打电话,你还不能不接,接完一次,他马上又打,你还得接,周而复始,你最后不车毁人亡都不行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人家能打赢就行,别管过程如何。

如果真的打输了,届时再治罪也不迟。

可某皇帝至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催死第一个,紧接着就催第二个。

仿佛催命就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一天不催,他就浑身不舒服。

对于这次剿寇,某太子只是将战术目标、行军路线、所需时间等问题给两位都帅做好了预案。

具体怎么实施就是他们的事情,某太子这边只负责筹措粮饷与军械,然后就可以静候佳音了。

没有御驾亲征的本事,就在京城耐心等着,不然只能那个成为后世历史书里的一个大笑话。

每个班都有那种不会迟到,却成绩很差的学生,所谓勤政的某皇帝就是这么一个货色,而且与那些差生相比,这货还没有自知之明,这才是最致命的缺点。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优点,至少可以苟活下去。

可要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那就离死不远了。

不会开车,却喜欢高速行驶。

不会游泳,却想要下海畅游。

不会喝酒,却跟朋友用瓶吹。

这种人不死,谁死?

球队输了第一场比赛,某教练认为草地太滑。

球队输了第二场比赛,某教练认为灯光太暗。

球队输了第三场比赛,某教练认为天气太热。

球队输了第四场比赛,某教练认为裁判太坑。

球队输了第五场比赛,某教练认为球迷太闹腾……

到了某皇帝这里,战败的原因就会变成武将怯战、文臣谗言、东虏突袭、流寇狡猾、天灾频繁、瘟疫肆虐,总之你想得到与想不到的借口都会出现。

从来都不知道从自身找原因,真是乌鸦嫌煤黑!

最坑的是,一旦某皇帝苏醒,见到形势大为改观,肯定本能地认为一切都是侥幸。

太子只不过是运气少好而已,执政能力远逊于自己,要是自己没晕倒,眼下也会出现一样的大好局面。

幺鸡现在就能猜想到,在甩锅爹睁眼之后,非但不会领情,还会把权力重新牢牢地握在手中。

只要自己稍有抗拒之心,甩锅爹立刻会怒目而视,嘴里恶狠狠地教训道:黄口小儿,懂得什么?

自不量力薄情寡恩好大喜功就是甩锅爹的三大性格特征,要是非得加上第四条,那就是弱智!

乐观地说,其智商就比酷爱肉糜的晋惠帝高十个百分点而已!

弱智分两种,有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就不会计较了。

另外一种则是外表看不出来,但办的那些事都特么是弱智才会办的,大家都在暗地骂他。

对于某皇帝来说,弱智绝对不是一个形容词,就是一个量身定做的名词!

如果有读者不服,清明节到了,可以下去问问曹文诏、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

这四位的感受与结论一定会惊人的一致,要不是被某个弱智皇帝给坑了,他们何至于此?

甩锅二十年,也就是1639年,算是大明最后一次回光返照。

只有革左五营还在大别山区劫掠,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已经归附朝廷,李自成则藏匿在商洛山中休养生息。

之后就直接进入“癌症最晚期”了,河楠被李自成席卷,湖广大半被张罗二人攻占,流寇总兵力骤然膨胀近十倍。

什么良药手术都没法治愈了,除非穿越者开过来一部“高达”或者一车ak及无限弹药,才能碾压漫山遍野的快递大军。

当然还有最最“现实”的一种襙作技巧,就是开启胜利光环,做到每战必胜,不论己方兵力如何,装备如何,敌方将领如何,战力如何。

这种技能别说在明末以及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王朝末期,就是单枪匹马去挑战灭霸,也能将紫薯精打得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然后将他的无限手套做成自己的无限裤衩,因为牛吹的太大,不做裤衩遮不住呀!

“天色已晚,本宫就不久留诸位爱卿了,明日休息,可安心在家,无须惦念朝政,尤其不能酒后吐真言。适才商讨之事,除刘泽清首级之外,一律不得对他人泄露。本宫以为若想给洪承畴所部争取到足够秘密行军的时间,当须长期保密,两周之后方可对朝野公布。”

既然已经保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再推迟半个月了,到了四月二十日左右,即便在报纸上直接公布出来,张献忠雇佣的探子见到信息,恐怕也来不及了。

到那时,孙传庭与洪承畴这两路大军均已经抵达预定的集结地,再有几天便会发动全线进攻。

盘踞在湖广北部的流寇想要集体复叛,也只能选择向其他地方突围,而不是在本地攻城略地,不然就有被官军合围,乃至被全歼的危险。

所以幺鸡也就不打算在下周一公布这次军事行动计划了,这应该不算朝令夕改,反正还没正式下令呢,就算下令也能在执行之前收回来。

某太子认为最低的保密时间也要在四月二十日,鉴于朝臣们都被革左五营给误导了,自己也就不会予以更正了,这样也好,省得某些人在私下真的说走嘴了。

“殿下,刘泽清一事朝野如何解释?”

太子如何吩咐,王家彦已经了然于胸,但送来的这颗脑袋就必须要有所交代才行,毕竟洪承畴刚到济宁就砍了一个总兵,没有合理的解释是说不过去的。

“很简单,勾结刘良佐,图谋叛乱!”

锅是现成的,背锅的人也早就就位了,幺鸡所要做的就是甩锅而已。

谁敢质疑,那你去问刘良佐与刘泽清好了,他们绝对会给你一个非常不满意的答复。

“……臣遵命!”

知道实情之后,这个理由便过于牵强了,可对于不知道实情的人来说,那就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了解刘泽清本人的人品的家伙,更能极为赞同。

只要《京师日报》上公布的内容,百姓多半都会相信,现在媒体的力量已经逐步显现出来了,莫说关于朝廷的新闻,大家对广告内容都深信不疑。

王家彦也不想好不容易迎来的休息日被自己给搅和黄了,就默认了这个理由,脑袋都送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后话了,也就没必要纠结于此了。

再说,在这件事上,太子是主谋,洪承畴是执行者,与兵部及自己毫无瓜葛,兵部所要做的就是记录备案而已。

总兵被杀是件大事,可该总兵涉嫌谋反的话,那便是死有余辜了,朝野很快就会淡忘此事的,因为这年头被杀的巡抚都数不过来,更别说总兵了。

太子不杀无辜之人,这是群臣这些天来悟到的供识,除了首恶必惩的主犯之外,绝大多数家眷都会免去死罪,押赴山栋挖矿便算是惩处措施了。

话说回来,若不杀刘泽清,其今后的所作所为当真被仙界刘军师不幸言中的话,那这个罪责就太大了,一般人可是承受不了,谁之前为其开脱,都会被一并下狱。

谁能保证阳奉阴违的刘泽清以后不会变成第二个孔有德?发动类似登州的叛乱?

真若如此,运河沿线乃至半个山栋都要被危及。

“对外,仍旧宣称洪承畴所部正在追击刘良佐余孽,相关事宜还未得到最新报告。”

幺鸡是要把刘良佐最后的一点价值都榨出来才罢休,这家伙现在还没抓住,也就剩这点利用价值了,不然洪承畴大军长期不归,朝野都会心生疑惑。

等到他率部抵达河楠南部地区,再广而告之其目的,届时木已成舟,朝野有人不满也为时已晚,他们爱咋咋地去吧。

追随刘良佐出逃的人马只有数百,还算不多,战力也不高,暂时还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以调派沿途兵力进行追缴。

不能因小失大,让洪承畴的精力被“花马刘”给牵扯住,当下该部的首要任务仍然是消灭“张大粽子”。

端午节给张献忠包粽子,这就是今年渣明的头等大事,这个混世魔王不死,整个长江流域都不会太平。

即便洪承畴不能率军全歼其人马,也要将所部重创,让他短时间内不敢奢望贻害四方,最好跟现在李自成的状况差不多。

这算是某太子自监国以来,所下筹码最多的一次赌注了,但襙盘手不是自己,得仰仗两位老玩家。

好在两位经验丰富的下属在剿寇方面也是颇有心得,在粮饷充足且兵力又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打败仗的可能性并不大。

幺鸡虽然也很盼望着能够尽快取胜,但知道着急是没用的,插手更会适得其反,雍正都能容忍年羹尧那货,自己就无须担心湖广一带的战事了。

有了捷报,杨进朝见到这种大喜事,一定会在院外就开始扯脖子喊起来。

否则,还是抓紧时间写点合订本好了,薄珏等人就指着这玩意作为精神粮食呢。

幺鸡还特意叮嘱薄大才子,看磺胺合订本可以,想要私下配置是绝对不可取的。

制造这种东西事关强酸,一不留神就会致残,之前下属防护到那种程度都有了伤号。

化学反应可远比物理实验危险得多,因为偷炼磺胺而损失一个科学家,这买卖显然非常划不来。

薄珏想看可以在相关人员的陪同下现场观摩,现在工厂那边人员对工艺流程已经逐渐熟络了,出事的可能性被大大降低。

除了产量仍旧不高之外,一切都好。

第258章:大明火箭

星期天对某太子来说只是个象征性的名词而已,秉持甩锅爹全年白天不休息的优良传统,由于手头需要亲自拟定的合订本以及现场检验的东西太多,某太子也无法忙里偷闲。

最多睡个小懒觉,上午继续撰写忽悠薄大才子的玄学作品,下午倒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城外的一次武器试射。

因为盔甲厂已经研发出,实际上是仿制出了渣明版的“康格里夫”火箭,这种威力与射程都非常惊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在城内试射的。

在壳技术方面,渣明的工厂还是独步全球的,除了工艺最为复杂的西式远洋战舰暂时不能仿制之外,其他冷热兵器都可以全尺寸克隆。

这主要是由于明军原来就大量使用中小型火箭,譬如“三飞箭”、“一窝蜂”、“火龙出水”等款型,在打击倭寇侵袭的时候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与康格里夫火箭原版相比,渣明版更重,达到三十一斤,弹长三尺,直径四寸,后部安装的平衡杆也比英版短很多,仅有两米长。

为了不让明版火箭在发射之后便偏离预定轨道,某太子特意设置了刀旗型侧翼与尾翼,总供八个,可以与平衡杆一道起到调节火箭飞行的作用。

在亲眼见过发射盛况之前,幺鸡还不确定,盔甲厂造出来的这东西到底是火箭炮还是大号“窜天猴”……

目前暂时还没有实现,火箭的tel化,分为药车与发射车。

如果不坐肥胖型车夫的话,一辆驴车就可以运输八枚火箭,这算是眼下明军性价比最高的弹药运输车了。

根据某太子一切作战车辆都要秉持廉价、坚固、耐用的指导原则,厂里制造的发射车也很小巧,只是作为发射平台使用,所以外形并不需要过于高大上。

幺鸡在百米之外的安全地带,用望远镜看着两个壮汉一前一后地端着一枚火箭,将其从弹药车上搬到发射车上,放置在四十五度斜角的架子上。

看着大家热烈盼望的小眼神,幺鸡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不会原地爆炸,那可就太尴尬了……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型号,为了避免彻底失败,某太子还设计了一个重型版和一个轻型版。

当然,套路都是一个,但是因为装药量与战斗部重量的不同,或许在试射时会有所差异,这也仅仅是某太子的小期望。

对于渣明的颗粒化黑火药,幺鸡还是比较放心的,由于经过了提纯处理,与宋元时期的火焰相比,其性能大为提高,速燃性更是首屈一指。

明人早就意识到颗粒化黑火药与粉末型相比更为便于运输,因为运输时,火药会被长时间颠簸,粉末型火药或出现分层情况。

炭在上,硫在下,不但影响发射威力,还容易炸膛。有时更会粘附在炮管上,不便清理。

而颗粒型火药则显着增强了氧化能力,有效降低了吸湿性,便于储藏与运输,优势显而易见。

在火炮与鸟铳制造方面,渣明落后于西方甚至倭国,但对于火药的研究却是非常深入,认识也很透彻。

《神器谱》与《火攻挚要》都对颗粒型火药的诸位方面做了明确的解释与说明,书中还特意教你如何制造这玩意……

所以某太子才敢如此尝试,否则真的会出现前方高能原地爆炸的逗芘情况!

一个壮汉点燃了引信,然后飞快地跑向土丘后面,引信很长,有足够的燃烧时间,可以给壮汉提供大约十秒的跑路时间。

由于是10版,大家都没什么信心,某太子就将拉弦式改成了点火式,不然真的可能变成崩爆米花……

今天天气晴朗,偌大的天空只有几十朵云彩,完全不用担心下雨,实际上一周能下一次雨就很不错了。

在如今的北方地区,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出门没带伞,如果雨水充足,也不至于变成赤野千里了。

“呼~!”

引信燃尽之后,火箭弹体内的火药便被快速点燃,整个火箭便借助强大的助推力脱离发射架,在一片尘土与烟雾之中腾空而起。

在远处观察情况的幺鸡就能看见一团灰白烟团里面有一抹亮光,然后便蹿出一个处于快速上升状态的物体,用望远镜几乎都来不及追踪。

这就是渣明的最新秘密武器,高级到发射后不用管,因为连设计者与生产商都无法预测实际的大致落点……

往坏处想,这就是耗资一万两银子打造出来的“大号窜天猴”项目,好几百发齐射,打不死人也能吓死人。

飞行高度……

貌似高到无法目测!

飞行距离……

貌似只能用很远来形容!

飞行速度……

貌似必须得说甚快才行!

幺鸡认为一公里的射程应该是有了,希望不会伤到什么人畜,不然还得赔钱。

试验场就是隔离区,里面除了守卫,并没有什么外人,如果有人擅闯就另当别论了。

没有原地爆炸,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射程与威力方面以后可以慢慢进行提升。

再说还有个大号版本还没点着,如果能达到两公里左右,自己就算是满意了。

由于平衡杆与弹翼的作用,这枚火箭的飞行轨迹也算是比较稳定,没有发生扭曲。

看来研发火箭炮的路子还是很可取的,对于打击处于集结列阵状态的辫子大军很有帮助。

众人再低能,光看火箭的飞行状态也知道是成功了,于是现场一片欢呼雀跃,文臣、武将、宫女、太监无不如此。

在准行家看来,单单发射一枚火箭,发射阵地烟尘一片,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而且相关的射程、精度、威力都还没测定。

其实没什么好高兴的,这帮家伙就跟过春节放炮竹一样兴奋,要是来个原地爆炸,你们岂不得活活嗨死???

过了一会儿,有探马前来禀报,首次试射的火箭射程为一千零七十二步,折算下来就是一千六百零八米。

原版的重量是三十市斤,射程达到一千八百米,渣明这版貌似是减配水货版……

幺鸡不知道这是因为火药的问题还是弹体的问题,还是自己的改进有致命缺陷。

难不成在空中拐弯了走了斜线?

重量比人家的重,射程却没人家的远……

这特么属于物理变化还是化学变化?

盔甲厂贴厂太监张峦与局官刘峰见到火箭腾空便是一脸的兴奋,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听到探马来报,二人更是喜形于色,可瞧见太子闻言却在沉思,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十有九九,太子是对火箭的射程不太满意。

这可是太子亲自设计的武器,盔甲厂上下都是万分的小心,挑选了最为优秀的工匠来打造弹体,所用火药更是优中选优。

太子若是对这次试射不甚满意,那他们回去就要从头返工了,而且还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将于下的同款火箭逐一发射,并测量射程与精度!”

幺鸡认为自己的外壳设计不但不会拖后腿,而且是超前的,要么是火药还不太先进,要么是战斗部过重导致动能不足。

盔甲厂的壮汉们领命之后丝毫不敢懈怠,急忙重新装填弹药,将其与的七枚火箭也相继发射出去。

经过事后测距,有两枚射程为一千六百余米,四枚达到一千七百米,一枚飞出接近一千九百米的惊人距离。

得到测量结果之后,某太子直接懵圈了,确定壮汉们没搞错型号,这就要从火箭本身找原因了。

问题是火箭都被打出去了,炸得连整块的碎片都没有了,幺鸡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才能根治这个症结所在。

目前仅仅有几个猜测方面,第一是部分火药受潮了,第二是弹壳材质参差不齐,第三是火箭前后重量不均衡。

如果解决了这三个方面,某太子相信应该20版火箭可以飞出超过10版的一千七百米的平均射程。

之后,众人又见到了重型版与情形版的十六枚火箭的飞天盛况,前后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

到快要日落西山的时候,整个实验才算是大功告成,某太子率领大队人马班师回城。

重型版飞出了两千三百米的距离,倒是让幺鸡眼前一亮。

如果标准版的射程无法大幅度提升,那么重型版就是当仁不让的选择了。

重量差十三斤,而射程有六百米的差距,这个距离差就是佛郎机的最大射程。

如果能够达到两千五百米甚至更远的话,那渣明版康式火箭就可以完全取代红夷大炮了。

而且在阵地战的时候,火箭炮能大幅度地压制辫子步兵集群的冲锋,还可以重创乃至摧毁辫子的炮兵阵地。

轻型版仅有一千多米的射程,看似比较鸡肋,不过也有用武之地。

任何明军都不可能只配备一款火箭炮,要按照射程进行梯次列装。

在近距离用重型版来轰击辫子无疑是资源浪费,轻型版就是最好的选择。

重型版先发射,接着是轻型版与佛郎机,最后是没良心炮。

等到冒着炮火进攻的辫子抵近,火枪兵便可开火。

在白刃战之前,就是漫天飞舞的手榴弹了。

这是某太子的理想火力配置情况,到了实战时,就看将领与士兵的应变能力了。

别没等对方杀过来,己方就手足无措,自乱阵脚,那就白训练这么长时间了。

“殿下,臣不知此火箭若是做成参天大树之状,可否载人上天?”

在太子沐浴更衣之后,看过现场试射的薄珏大受启发,便跑过来挖他的知识金矿。

“理论上可以,不过用的不是这种火药,而是苯的衍生物,苯就是炼制磺胺所用的化学制剂。”

幺鸡也是挺佩服薄大才子的脑子的,用你的这火箭plus版,那就是“宰人上天”了,会被炸得连渣都不剩的。

“原来如此,殿下博学,臣自愧不如,只是不知此物如何炼制?多久方可研制成功?”

薄珏还想着做他的薄式火箭,得到了太子的初步肯定之后,只要更换里面的燃料便可实现飞天梦想了。

幺鸡觉得有必要对这只科学痴汉泼一盆冰镇洗脚水,免得他头脑发热又去捣鼓火箭,万一被炸死,那就是大明的巨大损失了。

“载人火箭绝非今日所见这般简单,需要考虑发射、飞行、人员降落等诸多方面,对于弹道、高度、平衡、人员舱都要有精准把控,等爱卿懂得什么是‘聚丁二烯’,便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箭了!”

你要认为今天放的这些大泚花就是火箭,那老子小时候放过不计其数的窜天猴,早就成王牌航天员了。

“要让火箭射程达到千里,高度接近太空,普通火药燃烧所提供的能量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用多种化学制剂合成出来的物质才能做到。像我们地球与太空之间,就有大气层,大气层从低到高,又被细分为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暖层与散逸层。各个气层有什么特点,又涉及到气象学的相关知识,如果不做专门的了解,就无法对大型载人火箭的飞行状况作出有效应对。而且高度越高,含氧量也就越低,还要考虑为宇航员提供充足的氧气。对于氧气,想必爱卿还在初步学习阶段,这又关系到化学元素周期表与西洋字母和数字。只有先行学习最为基础的化学知识,才能逐步提升自身的学识,最终为研制飞天火箭打下坚实基础。本宫说的这些理论知识,今后都是科学院的院士与学员均须学习的内容,如果不能了解,就完全不具备研制航空航天飞行器的资格。”

普通工匠并不需要掌握这方面的知识,只要做好手头的工作就行了。

但是科研人员就不同了,闭门造车模式可以打造低端武器,换成高精度的品类就完全行不通了。

只有将数学、物理、化学、天文、气象、地理等方面的知识结合起来,才能做出惊世骇俗的科技产品。

人类科学探索的所有成果,全部建立在已经掌握的知识体系之上,符合相关的定理与定律。

没有最为基础的知识就无法了解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和本质区别,更不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眼光的局限性。

“殿下大才,臣适才好高骛远,特此致歉,还望殿下见谅!”

薄珏再次被太子“开光”,听到了一堆无法消化理解的新式名词,又做了一次井底之蛙,但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对之前的大放厥词,感到有些尴尬。

自己想的过于简单,对火箭结构的复杂性估计不足,远不如太子介绍的这般详尽,归根结底还是知识不够丰富所致,便只得回去根据太子赐给他的合订本,继续修炼自身功力了。

第259章:商议新城

幸好试射火箭耗时较长,加上沐浴更衣,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不然某太子还得给薄珏免费科普一大锅航天知识,早点把这货撵去攒自行车才是王道。

既然都说了不能好高骛远,那就要脚踏实地,踏不了实地,踏脚蹬子也行,某太子可是对自行车寄予厚望,将其视为继磺胺之后,渣明的又一项高科技出口产品。

一辆赚五十两银子,一千辆就是五万两,每年制造一万辆自行车,刨去相应的成本,科学院的开销就能赚回来一半了,这也就是脑补状态,实际销售情况完全不会雷同。

但在薄大才子眼里,经过这两天的亲密接触,太子对天文地理知识,无所不通,可上天入地的机械,无所不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若不是有幸能得到太子的召见,他仍旧自命不凡,如今却深刻意识到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的精妙之处。

每一次与太子攀谈,薄珏都会感觉发散思维,开拓眼界,从未涉猎过的新知识犹如惊涛巨浪,令自身无比震惊。

也逐渐明白,自己的设想与现实差距如此之大,与太子的诸多设计与规划相比,简直到了荒谬可笑的地步,只能变得小心谨慎,虚心受教了。

通过接触火箭,薄珏知道自己与太子的知识面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太子所想所言,自身闻所未闻,听到其内容更是茫然无措。

倘若不是私下与太子商讨巨型载人火箭,发现诸多问题所在,等宋院长主持会议时提出,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制造能够飞天的火箭,便要学习基础化学知识,之前的那些配置火药的学问犹如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薄珏只能耐着性子从头学起。

好在脑子还算灵光,不光是字母与数字,连化学元素周期表都被完整地背下来了,差的就是搞懂化学反应方面的知识了。

要造飞艇,抽时间还得攒自行车,其中涉及航空、动力、机械等诸多知识,工作日常安排地又很紧凑,于是薄珏便告退,回去刻苦钻研去了。

揭暄那家伙也是一并去看过了火箭试射,不过好像有所顿悟,回去便一头扎进自己的宿舍,估计又要趁热写本心得体会了。

这些天都在忙着撰写关于跨海作战的纪要方略,比自己还忙碌,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薄珏还有要事去做,也就无暇顾及他了。

幺鸡见到“挖矿的”终于告退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刚才没告诉他硝酸可以用来制造成像原料,不然这货非得把自己给弄毁容了不可。

而且某太子相信,只要薄珏了解了成像的原理与工艺,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摄影发烧友,非烧到二百五十度不可……

翌日朝会,在上朝之前,没有太子的提前知会,首辅与次辅还都不知道所需商议的是何等要事。

较于皇帝在位时,如今内阁的工作量下降了不少,难度也大为改观。

除了太子需要批阅的奏疏之外,被打回来就有三种,留中不发,留中不奏,留中不批。

留中不发,就是太子已经批复完毕,但处于某种考虑,要内阁延迟下发。

留中不奏,就是太子看完,就当没看见,内阁也就当没上奏这份奏疏。

留中不批,就是太子看过,但是暂时由于主客观原因,不能批复圣裁。

像两淮盐务有三十万两税银不翼而飞,这种蹊跷之事要是批复下发,抓住案犯,也要人赃并获才行,不然就成了长期无法结案的悬案。

只能采取留中不发的办法,然后调派厂卫进行暗访,采用非常手段一举才行能达到目的,事情一旦闹大,别说银子,你就是连人都抓不着了。

御史上奏的内容,有的需要小题大做,有的则需要大事化无,具体情况须具体对待,尤其是对于渣明的这些蛀虫,就不能使用常规办法,不然都得竹篮子打水。

“今日朝会,本宫想听听关于修筑京师新城的汇报,张国维,张爱卿是工部尚书,主要负责新城的设计,就由爱卿来为本宫介绍一番吧。”

不能提南下剿寇,就要给大臣们找个饶有兴趣的议题,大家还都等着在新城置办家产呢,所以某太子也要顺应下属的心愿。

作为新城的最大地产商,带着狗腿子们供同致富就可以要买人心了,而且用这种办法的投资成本不高,收益却让人心动。

太子殿下问及自己的份内之事,张国维作为大明的aaaaa级工程师自然责无旁贷,出列疏言道:“启禀殿下,依臣测算,新城仅四面城墙,其造价便须二百万两。城内建筑,不含皇城,则需二百万两,含皇城,则需四百万两,总造价为六百万两白银。若户部每年拨款一百万两,除皇城之外,新城可在四年后竣工。工部预计征召五万劳力,进行施工,现周边测量业已展开,本月开始征地,预计于五月初开始挖掘城墙地基,城墙将于年内竣工。”

本来修建城墙并不需要这么多银子,但是太子非要另辟蹊径,按照西式堡垒的方式来建造。

这么设计倒是可以固若金汤,即使东虏调集上百门红夷大炮,都未见得能敲开新城的大门。

可问题随之而来,造价高昂首当其冲,自大明开朝以来,还没听说过哪座城池光城墙就需要两百万两银子。

太子执意如此,张国维也只得领命照办,只要银子不是工部来出就行,哪怕将新城修成一座巨型堡垒,工部也能办到。

这只是张国维的乐观估计,修一座大殿便须不下一二十万两银子,只怕光是皇城,没有三五百万两银子都下来不来。

要是在朝会上将这则内容上奏,势必会引起朝臣们的议论,于太子不利,看在经常打麻将赢钱的份上,张国维也就选择避实击虚的策略了。

幺鸡细细思量老张头的报告,貌似也没多大水分,而且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也就同意了这个预算草案:“本宫有言在先,皇城与宫城均无需户部拨款,今太仓虽较为宽松,然银两来之不易,不能因私而废公,本宫会从内帑调拨资金,予以修筑,此事无须工部与户部费心。工部仅需做好新城城墙、城内衙门及公供设施的设计与建造便可,户部今年先拨付两百万两银子,保证城墙部分的修建,从明年开始,每年拨付一百万两,保证城内建筑的修建。”

四百万两银子建一座新城,对于目前的朝廷来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尤其是城防,是重中之重,阶梯式城墙、马面棱堡、反斜坡外加碉堡式城楼,就是让辫子见到新城的神龟外形,就会主动放弃攻城的打算。

即使辫子真的想用炮灰来试探新城的防御能力,也会让他们不虚此行的,不打死打伤几千人,都对不起耗费这么多银子修建起来的城池。

等到京师新城修建完毕,那就是东方第一要塞,甚至是世界第一城,比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还要坚固。

没有巨型臼炮,光凭红夷大炮是不可能实现破城目标的,除非采用挖掘地道的办法,不过有诸多棱堡做掩护,这个办法也不会轻易成功。

这两百万两银子的城墙经费要花得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才行,对新城来说,固若金汤可不只是个形容词。

听说太子要用内帑来建造皇城,张国维闻言大为感动,这样自己的工作就轻松不少了:“殿下英明,臣定竭尽全力修建新城城墙。”

至于内帑是否有钱,那就不是他该襙心的事情了,而且听说紫金债券售出了上千万两银子,说明太子计划用募集来的银子来修建新城的皇城,那应该是完全够用了。

太仓压力不算太大,户部尚书李侍问也出列应承道:“若新城仅须户部支应四百万两银子,分三年支付,当是不难做到。”

要让户部一次性拿出四百万两银子,那李侍问就肯定不会答应了,死活都要进行一番唇枪舌战。

改成三年建设期,支付模式为“二一一”的话,对于年入两千五百万两银子的户部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棘手之事。

杨文岳率兵前去大同讨伐王朴,李侍问的心思则早就飞到晋商的家财上面去了,五百万两银子对于户部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还没运入太仓,户部尚书就在惦记着如何花销了,既然太子说晋商富可敌国,那决计没错。

最近二十年,东虏从辽东及关内各地劫掠了数千万两银子,其中近半都会用来购买所需的粮食与铁器。

晋商是其最大的卖家,由此产生的收益自然是无比惊人的,所以李侍问笃信太子对于晋商家财的估算,而且只高不低。

对于这种卖国求荣的叛徒商贾,李侍问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情,最好悉数抓获,将其家财一点不剩地全部充入太仓。

太子说不用户部为新城的皇城拨款,李侍问是非常高兴的,这就意味着能够节省至少两百万两银子了。

换作是皇帝的话,那决计不会少,光凭前番内帑剩余的那点钱,莫说兴建新城,就算是百官月俸都难以支应。

太子监国,利弊均现,擅权倒是让朝野无奈,投票制更是令大家错愕,可是由此带来的优势也很明显,那就是不愁银子了。

只要朝臣们服从圣裁,那么太子就会用白花花的银子来让朝臣们称心如意,不论是每人的月俸还是各个衙门的开销,都不会受到制肘。

太子在几个要员打麻将时便说过,钱不是万能的,但万万不能没钱,此话虽然市侩庸俗,可其中的道理却令人不得不信服。

尤其是对于户部来说,若是太仓没有银子,那堂堂大明的户部便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衙门了。

通过这么多天的博弈,大家都明白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太子负责赚钱,群臣负责花钱,只要不中饱私囊,一切都好商量。

谁要是不服,大可以跟太子互换位置,让你来赚钱,太子和群臣来花钱,那该人肯定不会同意。

换作以前,用四百万两银子来修筑新城,群臣一定会认为圣上疯了,因为户部根本就连一半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如今户部可以轻轻松松地支持修建新城,而且不会伤筋动骨,诸如辽西军饷及各地的以工代赈计划都可以同时展开。

在这一个月之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太子殿下还说要雇佣倭军登陆辽东来对东虏境内进行袭扰,此举无异于痴人说梦。

“新城所用的城砖硬度如何?”

银子是有了,监工与劳力也就为了,就差码长城了,但砖头质量一定要保证,不然就是典型的超级豆腐渣工程了。

“敬请殿下稍后,臣这便遣人奉上所用城砖!”

张国维早有预料,但凡要事,太子均会过问,城砖自然不会放过,他便有所准备,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过了不到五分钟,便有工部官员捧着一块硕大的样品前来,看样子很吃力,这玩意倒是不轻。

张国维顺势接过来,宏声介绍道:“殿下,此砖重达八斤,臣曾亲自测试过,可抗刀斧与鸟铳,用来筑城着实不错。”

殿内的很多人,包括漂亮亲妈在内,都是首次看到单独的一块完整的城砖,大家见到的要么是城墙,要么是被轰城残破不堪的砖头瓦砾。

幺鸡心里一换算,八明斤就是将近十斤,倒是不轻,按重量来算,应该挺敦实,不过耳听为虚,还要现场测试,以正视听。

“诸位爱卿后撤,派名大汉将军上前一试!”

某太子当然不会让狗腿子上演胸口碎城砖的把戏,但起码要在众人面前用腰刀砍几下,不然大家都对样品的硬度心存疑虑。

众人散开,两只内侍搬来一张桌子,将城砖放在桌子上,有幸出场的大汉将军倒是膀大腰圆。

先是对皇后与太子深施一礼,然后大步流星上前,抽出挂在腰间的利刃,轻轻的落下,算是瞄准的步骤,接着将腰刀抬起,飞快地向下劈砍。

“当~!”

幺鸡觉得光听声音,会以为这货砍到石头上了,说明城砖的硬度的确可以,否则就是热刀切黄油了。

大汉将军又接连尝试了两次,前后劈砍了三下才收手撤回原位,样品首先被送到皇后那里观瞧,继而是某太子这里。

之后被拿去给朝臣们传阅,大家不住地点头,算是认可了城砖的品质,因为面对如此势大力沉的劈砍,上面只留下三个很小的缺口。

用这样的城砖来筑城,完工之后确是能够让朝廷放心,东虏必然不敢觊觎京师新城。

若新老二城能够形成犄角之势,东虏心生忌惮,朝廷便可高枕无忧了。

第260章:房产套路

能扛住冷兵器的劈砍,城砖的硬度应该还算不错,在朝会上也不用再调来鸟铳对其进行射击表演了。

如果非要进行的话,可以等退朝之后,私下实验为妙,万一近距离被打个窟窿,那就不好自圆其说了。

对于张总工程师的业务能力与工作态度,某太子还是非常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把工部以及新城与山栋沿海新建的多座城池都交由其负责。

目前选址工作已经结束,测量与征地正在展开,劳力都是现成的,今天搞定建设费用,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大规模挖掘地基了。

等到工部画出新城的初稿,再行商议具体的城市规划,不同于元代才开始建设的老城,新城要在各个方面都全面超越破败的老城。

幺鸡对板砖的质量基本满意,这物料钱算是没白花:“此砖硬度甚佳,用以筑城当是不错。若城墙部分能够按期完工,新城内部建筑未能兴建,亦可在东虏入侵时,为周遭百姓提供庇护场所。勤王之师亦可入驻其内,与老城守军互为犄角之势,可令东虏徒呼奈何。”

新城就是个空壳,辫子使出吃翔的劲儿也难以攻克,这样就可以给百姓一个落脚的地方,避免都特么挤到老城里来。

再者也能当作军营来使用,东宫卫队完全可以把新城当作一座大号的要塞,只守不攻的话,根本就死不了几个人。

不但东宫卫队可以入驻,周边卫戍京城的明军都能收缩进来,随时都能支援近在咫尺的老城。

新城与老城之间的狭窄地区就是辫子的死亡地带,但凡进来的辫子都会遭到两个方向的交叉火力齐射。

城头的红夷大炮,后面的迫击炮,加上各种火箭炮,这个火力强度算得上是饱和攻击了,就算是最为精锐的巴牙喇都难逃一死。

虽然花了两百万两银子去码城墙,可是这样一来,只要把外壳修好,老城被攻陷的可能就直接降低了一半。

在内部不发生哗变,没遭到瘟疫袭击,粮食还较为充足的情况下,不论是流寇还是辫子,都只能望城兴叹而已。

听闻太子如是说,张国维也很是感慨,觉得光有城墙,也是一道防御屏障:“殿下如此为周遭百姓着想,乃是万珉之福也!”

新城建好有建好的用处,反之也是一样,但防御外敌的初衷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在任何时候都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当下,若官军不能保境,则须以安珉为上,城池便是最佳选择,新城的城墙费用便占岁入近一成,可能确保天子与百姓之安危,便是支应得当。

那些普通npc虽然身份卑微,可都是大明的纳税者和劳动力,轻易不能放弃,哪怕只是做做姿态,也能要买人心。

至于城内具体的设施,幺鸡有全盘的规划,特意叮嘱道:“新城规划一来须确保足够的防御力,在城内城外均要修建各种工事,而且要按照北、东、南、西的顺时针方向来修建城墙,与老城对应的西侧城墙最后修建。二来要注重科学性,须向西方城池进行学习,尤其是街道要宽敞,一类街道须宽二十步,二类街道需宽十五步,三类街道需宽十步,胡同需宽五步。这样不但便于在战时调兵遣将,在平时也便于交通运输,若是发生火灾,救援也很是便捷。路口须修建公供厕所,路基两侧须挖掘排水沟,房屋后侧须布设排污沟。主要街道须分为人行道与车行道,人行道的路基比车行道高一尺,以保证行人安危。车行道中间布置隔离带,一律实施右侧通行,十字路口设置岗楼,便于官吏指挥交通,减少拥堵状况。”

像老城这样狭窄的街道,遍地的人翔,苍蝇蚊子满天飞,某太子出去一次就被恶心到一次。

除了宫城、皇城、周遭的衙门与王府的卫生情况好一些之外,那可真是越往外走,越会被各种秽物给恶心到不要不要的。

昨天出去观看火箭试射,不幸又被恶心到了,所以今天的朝会必须要求工部把新城修得跟西式城市差不多才行。

只有新城那边的皇城有房子可住,某太子就打算搬过去,再也不想再在这个翔桶一样的破旧都城里面继续苟活了。

估计明年就能实现搬家的梦想了,虽然新城的配套设施还不甚完美,周遭的场面应该像个大工地,可好歹也比老城这边的卫生情况好很多。

这还是在顺天府尹侯峒曾大力整饬下的结果,不然等到气温上来,某太子出了承天门,就会产生一种作呕的感觉。

也就是官员在上朝之前都要沐浴更衣,不然换作普通百姓,空气中都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翔味,因为屁股都没擦干净……

当然,某太子有洁癖是一方面,保证新城拥有足够的卫生环境还为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炒地皮。

不干不净还怎么拉高地价,地价不高还怎么推高城内的房价?

幺鸡还指望卖光自己开发的高档别墅区,这样盖皇城的钱就有人给报销了。

一栋别墅标价两万两银子,一百栋就是两百万两。

自己再掏两百万两银子专门盖几栋城堡式的豪宅就行了,花不了多少钱。

要是豪宅有人赞助,那最后的实际花费就更少了,现在就要物色一下各种肥羊。

能在新城富人区有购置房产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这可比老城这边的房价贵多了。

像老城王府这么大的面积的房产,在新城那边至少要翻三四倍才行。

除了藩王与南方的巨富之外,几乎没几个人能够买下超级豪宅。

多半都是别墅式的房子,附带一个百余米的院落而已。

就这!

很抱歉!

最低五千两起步!

有抽水式马桶,有自来水管线,有沙发陈设。

卖五千两都是让买家占便宜了,没钱就让让,别耽误后面的顾客!

某太子相信就算是两万两一栋的别墅,一旦投放市场,也会供不应求的。

只要加上电话这个噱头,别说两万两,就是五万两一栋,那都能轻松卖出去。

像跟自己兴办开滦矿业集团的这七只勋贵,年入数万两及其容易。

用豪宅来把他们兜里的银子掏出来,他们乐意,自己也能收获颇丰。

某太子作为新城最大的房地产商,可以随心所欲的买地建房。

竞争对手?

抱歉!

这玩意是完全不存在!

没有某太子的批准,任何人想置办土地,用来开发私人项目,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某太子愿意,你就是连一平米的土地都买不到,不信你就试试!

非但买不到地皮,厂卫还会顺藤摸瓜,一定查你个底掉不可!

所以新城里最好的开发用地,都将归某太子所有。

但这也是要花钱的,紫金债券募集来的资金就有用武之地了。

幺鸡计划至少投入两百万两来购买新城的地皮,用来开发自己的私人项目。

只要设计前卫,质量上乘,营销得当,获得翻倍收益完全不成问题,偿还债务也就很容易了。

目前主要是住宅与商服两大类,住宅都是高档品类,暂时规划为别墅与板房。

别墅所针对的消费群体就是纯土豪,不纯都买不起的那种,大有暴发户之态的驸马爷就在被榨金的名单上。

根据相应的造价,也能细分高中低三档别墅,最低档的就是连排别墅,比后世高级公寓也就稍微高一点而已。

板房可以节约土地资源,能将住户集中起来,砖石结构的楼房也不容易发生连带性的火灾。

前期不用盖的太高,只须三四层即可,考虑到每家都是很多人,所以户型要足够大,每套都有两百平米以上。

只要有两个客厅、一个餐厅、两个卫生间、两个书房和六个卧室,才能够一家老小居住,绝对是大户型结构。

如果暖气不能研制成功,每家还都得用炉子才行,这就有点坑了,但是以前的筒子楼也这样,住户们照样活的有声有色。

幺鸡决定现在老城里盖两栋楼作为实验,从中可以获得施工经验,并且能够及时发现优缺利弊,等到在新城施工时就会降低难度了。

地皮是现成的,因为京营攻击内城城墙时,其发射的部分炮弹就落进了内城的部分院落里,造成了相当大的毁坏。

利用这些地方来盖小洋楼,就再合适不过了,原住户可以享受免费入住的待遇,并且拥有相应的产权。

有了这个项目作为实践基础,等到明年,施工队就可以在新城那边兴建一座大型的多层商场了。

商业项目是非常赚钱的,只要能把楼盘盖起来,不论是售卖还是出租,都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酒楼、商场、客栈,包括半公益性质的邮局、医院、礼堂,其实都是可以赚取大把银子的。

先将衙门搬过去,新城就会出现一大批消费者,他们在午休的时候也不可能再回老城来吃饭。

外地来京办事的人也都会选择住在新城那边,可以省去往复奔波之苦,这样就可以拉动新城的消费了。

最初肯定会有人抵触这个搬迁的举措,但是有某太子躬亲示范,大家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新城那边有了电话,即使在老城这边也仍旧保留房产的人,也一定愿意住在新家里,毕竟新奇的东西总会引发人的好奇心。

尤其是一旦电话问世,估计每家的户主都没什么使用的机会,全天都是女眷们在煲电话粥……

有必要对电话实施按时收费,一分钟一两银子,貌似一天就能落袋一千两银子,全年的收益就是一笔正二八经的巨款了。

布线、安装、调试、设备都是极其耗费银子的,再说接线员也是高薪工作,所以对电话收费貌似没什么不合理。

太子拿出自己的设想,与工部的工作倒是并不矛盾,张国维也极为认同:“殿下如此规划甚为妥当,京城街道确有窄紧脏陋之状,新城必然不会再现其景。兴建之初,便使街道宽敞,秽沟暗设,人车分行,往来有序。加之诸多设施星罗棋布,定能优势尽显,弊端无存,新城可日新月异,成为我大明典范之城。”

张总工程师几乎要将这个项目作为自己毕生的杰作来对待,将会投入极大的热忱,这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某太子只是提出自己的某些看法与观点,都是基于军事防御与经济发展的角度,而张国维是新城项目的总负责人。

新城项目的成败都与其自身息息相关,没有太子的指点,很多细节都要走弯路,而且需要多花钱了。

不算皇城,只用了四百万两银子,就将京城的防御能力提高了一倍,幺鸡觉得这个项目是很划算的。

还能吊吊某些人的胃口,让他们乖乖听话,变成自己的哈巴狗:“张爱卿所言不错,不过本宫听闻现在就已经有官吏在打听新城的消息,打算购买一套新城的住宅。对于这件事,本宫以为倒是无须忧虑,关于新城住宅,本宫自会推行一套全新的购房模式。即使无法全款购入,也能先行入住,叫做分期付款。譬如一套房产标价一千两银子,某位官员只需先行支付二百两银子,便可带家小入住其内,余下八百两可分八年付款,年需支付年息百分之五。若该官员被调往外地,则可按照市场租赁价格扣除其使用时间的费用,多退少补。居住期间,若是妄为贪墨,则照旧要被抄家发配。”

用按揭的办法来绑定你们这些蛀虫,那就等于将绳索套在你们的脖子上了,只要不听话,不但房子要收来了,其他家产也都会变成利息。

这就是全新的游戏规则,你们想住新房子,就要遵守这个游戏规则,但凡违规之人,都要被予以惩处。

“贷款八年,年息百分之五。贷款六年,年息百分之四。贷款四年,年息百分之三。贷款两年,年息仅为百分之二。本宫以为在年俸上涨之后,满朝文武应该都可以接受这个方式吧?”

别跟老子哭穷了,现在正七品官员都能年入六百两了。

哪个白痴敢说自己贷不起款,本宫让杨进朝过去一巴掌抽傻你的狗脸!

这里面的猫腻并不在于利息与年限,而是房价!

有了分期付款作为狗粮,某太子就可以很任性的将新城那边的房价直接上调三四倍。

原本价值三千两的房子,换一个新外壳与陈设之后,现在就标价一万两。

让你花两千两的首付,余下的部分可以分期支付。

薅官员的羊毛不能傻乎乎地让他们掏钱募捐,就要用另辟蹊径才行。

某太子先给大家涨薪,然后就通过房地产再把银子收回来。

而且是把朝廷发出去的银子都收到自己的腰包里……

后世管这个办法叫做套路!

第263章:投资集团

延长油田早已产油,某太子是之后穿过来的,想要垄断经营是很困难的,只能通过控制下游产业链,即成立石油化工厂来加工原油,这就能够向朝廷提供成品油。

而煤炭在陕茜与山茜两地的蕴藏量则是要以亿吨为单位来计算,从山茜大同往畿辅运煤,那真是疯了。对某太子来说,自己只要可以控制住开滦煤矿就足够了。

大宗原料消耗类的商品里,也就是舶来品水泥还算能就地取材、成本低廉,且能广泛推广,创造出不菲的财富,未来的朝廷衙门与豪绅宅院的建筑,都要用到大量的水泥。

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兜里有银子的合伙人,最好是畿辅一带的地头蛇,七只勋贵们做这差事再合适不过了,有了开滦煤矿作为契机,再做第二个大项目就水到渠成了。

只要不是特殊要求,烧制普通水泥,即“波特兰水泥”并不太难,只需要找个砖窑,在购置一些相应的设备,烧出来的水泥说不定比十九世纪欧洲研发的水泥质量还要好。

工艺流程并不复杂,只要看过一遍示意图,烧砖的工人就能改行变成水泥砖家,薪水还能得到显着提升,这绝对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恭顺侯吴惟英听到太子的一番解释,想到适才自己所说的论调,满脸羞愧地致歉:“臣头脑愚钝,不知殿下圣意,贸然口吐不当之词,拙劣非常,还望殿下见谅。若殿下所言之物须要银两支应,臣定在所不惜,竭力筹措五万两银子!”

能不能弄到这个数额,吴惟英不敢保证,但认错态度一定要先摆出来,让太子看到才行,不然这么一笔大生意恐怕就没有自己的那份了。

刚才跟着吴惟英发言的诚意伯刘孔昭也老脸一红,立即暗骂同僚不识好歹,还把自己带到了坑里:“臣适才过于无礼,还望殿下责罚!”

前番太子好像还没说完,自己尚且不明原委,便头脑发热,唐突打断,实在是过于无礼。想来太子也是为自己着想,此物若是制造,定需要大量银两。

太子定是已然想到后续所须事务花费甚大,这才召见众人,欲将紫金债券的三十五万两银子抽调出来,有了这笔钱,想来兴办水泥厂便容易许多了。

幺鸡心里暗笑:责罚你们什么?你们又没有的巨球女儿可以充抵!

“两位爱卿不必如此,只须专心与诸位爱卿办好开滦煤矿与水泥厂便是了,一旦新城开始兴建城墙,水泥用量定会极大,遂工厂还需立即筹措,否则将会影响早日开工。”

某太子的计划就是让张总工程师在其设计的城墙里面加装钢筋混凝土柱子,以此来增加城墙的抗打击能力,最好是每五米灌注一根,以w型错位排列,可以形成链式结构。

这样的话,应该比纯砖石结构的城墙要坚固一些,即便是数十门红夷大炮对着一面城墙猛轰,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轰塌城墙,继而破口。

只要城墙不塌陷,那么守军便可依然占据地形优势,能够居高临下地打击来犯之敌,十万携有大量重武器的辫子都难以攻下新城。

算上皇城,某太子要尽可能地保证造价在六百万两左右的新城不会被敌军一战而下,这里算是明军在北方的最大据点,必须保证绝对的坚不可摧。

热兰遮城堡这种渣渣就不用多说了,新城的防御能力一定要超过近两百年前的君士坦丁堡,至少要从外观上做到无懈可击,最好让敌人见到新城的轮廓就有撤兵的打算。

张国维可以根据太子提供的设计草图来模仿出一座类棱堡的建筑,幺鸡则要用水泥给新城换一副钢筋铁骨,这样才不至于外强中干。

“本宫计划用从紫金债券里兑出来的三十五万两银子中的五万两,在京城开办一家水泥厂,专门生产水泥。余下三十万两则用来成立一家投资集团,专门管理开滦煤矿与水泥厂,并且投资其他能够实现盈利的项目。”

幺鸡发现自己通过紫金债券募集到的资金好像有点多了,哪怕是圈养三万规模的东宫卫队,暂时也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要想在半年之内将这里面的大部分死钱激活,就要强行上马石化与金矿这两大极度烧钱的超级项目了。

根据之前与左懋第的约定,从陕北每年运来的原油,至少可以得到十万桶,每桶五两银子,总额便是五十万两之巨。

让兵部采购这种黑乎乎的玩意用来烧辫子和流寇,当然没问题,兵部对于一切可以用来御敌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而且一些蛀虫勾结户部,从中还能中饱私囊。

不过要是换成由东宫垫付,无须从户部先行拨款的话,那蛀虫们就吃不到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黑暗料理”了。

如果陕茜的马车夫们能运来二十万桶原油,那就价值一百万两,左懋第一定会竭力鼓动壮汉们捣鼓这个买卖,因为只要有了买家,油田见效是最快的。

每桶五两银子只是基础价,要是出现特殊情况,还可适当上浮一二两左右,某太子已经将这笔钱预留出来了,加上兴建炼油厂的成本,今明两年总额为两百五十万两。

山栋的金矿,某太子打算自行持有四座大型金矿,另外六座储量较小的金矿让巡抚颜继祖开发。

自己采掘的四座金矿,每矿计划招募两万矿工,每月光是薪水便至少要支付十六万两银子,今明两年须三百二十万两之巨。

幺鸡相信在花光这笔巨款之前,每座金矿都应该开采出黄金了,不然一些人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对于这蛀虫这种寄生生物,幺鸡是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东宫卫队、金矿、油田加上电报网络,两年的总费用合计为一千一百万两,包括后邸及东厂和内厂的话,可能会攀升至一千两百万两,甚至更高。

所以不能让紫金债券继续沉睡下去,必须尽快激活,让钱生钱才是正事,没有足够的银子,渣明又得被流寇和辫子里应外合给怼得颓废了。

不得不说,圈养精锐部队这种事的确很费钱,三万人马不到两年就要用掉五百万两银子,每人年均八十多两。

如果将兵器、盔甲、粮草、饷银、药品等诸多物资都计算在内的话,倒是真不高,即便如此,也是朝廷难以承受的水平。

除了勇卫营与东宫卫队这样的御林军之外,也就是辽西诸部能享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了,连在南方修整的白杆军也是不能保证能够及时领到饷银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永远没错!

亘古至今,战争就是成人参与的金钱游戏,没有足够多的钱,即使是大国都无力发动一次像样的战争。

神圣烂泥帝国与其盟友西班假牙帝国早已出现巨额财政赤字了,没有渣明某太子的支持的话,再打几年就不得不向反二哈联盟求和了,因为实在是没钱打下去了。

帝国没钱给下属各部队发工资,战区早就被蝗虫大军劫掠一空,到了抢无可抢的地步之后,皇帝再命令进攻,各部就都会恕难从命了,一旦矛盾被计划,哗变也说不定。

按照二哈联盟的总兵力五十万计算,每名士兵只领二两银子,不领粮食的话,光是饷银全年就需要一千万两。

也许腓力国王还能东拼西凑,但是他的合作伙伴斐迪南是不论如何都拿不出钱了,否则也不会任由华伦斯坦指挥蝗虫大军去攻城略地了。

甩锅九年,法国见到合作伙伴实在钢不动二哈家族便宣布亲自出兵参战,这直接导致在1648年,沦为高级破产者的二哈家族跪地求和。

虽然之前在战场上屡战屡败,可只要有钱,斐迪南的大军就可以继续作战,问题是他们的皇帝的钱包早就空空如也了,连借都找不到愿意出资的上家。

华伦斯坦再无法无天,可是人家在战场上钢死了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麾下那十五万蝗虫大军也无须帝国拨款,等到皇帝接手之后,才知道原来养这些牲口是需要投入巨额军费的。

你要是喂不饱它们,它们就会反过头来吃你!

对于大多数军队,特别是雇佣军来说,没钱就等于没士气,没士气就会没有战斗力,没战斗力的直接后果就是打败仗。

蝗虫大军干别的不行,最大的特长就是可以让他们的新主子吃败仗吃到吐为止!

法国能够参战,都是因为首相黎塞留为路易十四攒下了一份十分雄厚的家底。

雄厚到可以足够挥霍到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为止,这就叫做有钱到任性!

路易十四可以穷兵黩武一生,至死都没有为钱所困,就是因为小时候有个能干的首相为其卖命。

这点与万历皇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唯一不同的是,在黎塞留死后,路易国王并没有秋后算账,倒是万历显得狭隘得多。

老张头算是渣明后期首屈一指的首辅大臣,可在其挂掉之后,万历皇帝的举动就是在恩将仇报了,等到自己要亲自背锅了,才知道锅并不是这么好背的。

张居正的才干有目供睹,可以说只要老张头一天还是首辅,渣明的国祚就能延长一天,大事小情都有张居正扛着,根本就不用年幼的万历襙心受累。

天启坦克大爷就吸取了这个教训,不过朝廷里的栋梁之材远逊老张头,就只能找九千岁背锅,其聪明可见一斑。

有人偏不信这个邪,非得自己背锅,结果直接背到自己驾崩!

能把一手好牌打烂,一众忠良催死,被自己的老丈人当猴耍,史上就这么一位!

举个例子,如果袁都督还健在的时候,在甩锅皇帝面前一拍胸脯,说自己能让关宁各部自食其力,朝廷无须拨付一两银子一石头粮草,因此而被直接封侯都有可能!

雇佣军虽然并不直属于皇帝,只是效忠于某个将领,但作战毫不含糊,而且性价比比帝国部队要高得多。

如果渣明的邻国也有这种部队的话,囊中羞涩的甩锅皇帝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为什么快递李哥率领大军兵临城下,只有唐通一个总兵来勤王?

因为各路人马都知道皇帝没钱了,去了也是白送死,啥也捞不着!

所以某太子采要拼命赚钱,自己接盘的时候,内帑加上太仓,总计不到一百万两银子。

现在东宫与户部的账面上均有一千多万两银子,与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还远远不够,只有两年之内赚到五千万两才能安然度过眼下的难关。

这笔钱还得是为户部赚的,自己的那份不能算在里面。

低于这个数,不光挡不住东虏的侵袭,还会让流寇钻了空子。

幺鸡穿过了才发现,自己从甩锅爹那里继承的不是大明江山,而是一口锅!

自己起早贪黑,一天休息都捞不着,就是要做个正二八经的补锅将!

补得好,那就可以转危为安。

否则,要么流亡海外,要么兵败身死!

想着没钱还能打胜仗,你快穿到隋炀帝那里去教教他,还能得个帝师的头衔!

“关于水泥的配方与炼制工艺,以及需要的设备,本宫都在此策里写明了,诸位爱卿只需买下一处规模不小的砖窑,本宫自会让相关司局打造设备,以供项目使用。关于配方与工艺,必须高度保密,不得对外泄露分毫,负责之人更要如此,若有违背,本宫定会从严惩处。”

在幺鸡眼里,文官是用来运作朝廷的,武将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勋贵干这两样都不行,就只能给自己充当赚钱工具了。

不过他们倒是心甘情愿,只要有白花花的银子作为奖励,就能激发出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有了开滦煤矿与水泥厂的双保险,不怕他们不给自己卖命。

“臣等定竭力遵从圣谕,令水泥厂早日开工!”

新乐侯刘文炳带头,其余六只勋贵也集体躬身施礼,对于太子所言,他们是深信不疑的,从拉面店就能看出端倪。

大家都选择五千两银子的买断模式,这样自己就能坐享其成了,太子还参与分红,赚到的银子除了二成须要上税之外,接归自己所有。

这样某太子光是拉面店,在一天之内就落袋价值三万五千两银子的加盟费,这笔钱就从投资集团的账上出好了,就算是勋贵们的单独投资。

等新城那边开工,相信最高屹立起来的建筑物就是拉面店了,普通劳力或许会嫌贵,但是高收入的官吏就不会在乎了。

一碗香气扑鼻的拉面多少可以缓解工作压力所带来的郁闷心情,二十钱一碗对于月入十余两银子的官员来说,当真不贵,甚至可以天天都吃上一碗。

第264章:老王驾到

勋贵们这些天除了要安排去开滦那边督办矿厂事宜的人手之外,还在忙活着早日在京城开设面馆的事情。

七个人同时开店,貌似竞争力有点高,不过考虑到京城及周边有百万人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前来就餐。

每家店面也能有一千多人,这些光顾的人里只有百分之十是常客,那也是一百多人,加上散客的话,一天有五百人前来就餐,就足以让一家面馆里人头攒动了。

经过这些天的亲自品尝,勋贵们早就吃上瘾了,一天吃不到拉面,就开始舔舌头,等到太子说可以做御膳外卖的时候,众人都快要喜大普奔了。

外卖并不是卖熟面,而是拉好的生面和熟汤汁,送到各家的府上,让厨子们将面条下锅,再把面汤一热就行了,这比直接送熟汤面的口感更好。

虽然是顾客派仆人到宫外来取,但考虑到盛放器皿的成本,一碗面也要三十文铜钱,比未来在面馆就餐的价格要高出一半。

但勋贵们都认为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价格,经济又实惠,花这么点钱就能吃到御膳,简直是太划算了。

为了公平起见,保证父母、妻妾、子女都能吃上一碗拉面,每家一次都会下订至少三十碗以上,基本上都是一两银子打底。

每天都吃一顿的话,全年下来至多六七百两就打住了,对于财大气粗的勋贵们真不算什么,而且还响应了太子殿下就餐从简的号召。

目前尚膳监配送的客户只要是勋贵、大员以及商贾,总供有上百家之多,涉及三千余碗拉面,可是让好顿忙活。

现在光御厨里就有五十名年轻力壮的小伙计啥也不敢,就专门负责拉面,每人每天至少要拉五十碗左右。

为了针对天气逐渐炎热的情况,某太子还开发出了打卤拉面,就是拌肉酱的过水面条,客户可以根据气温自行预订,只要事先跟御厨们说好就行了。

这件事还是首辅大人牵头,因为首辅是陕茜人,很好吃面,对于拉面更是视若珍宝,加上刚被太子抄完家,也不敢继续得瑟了。

对年入五六千两银子的薛国观来说,拉面价格倒是不贵,而且味道极好,加之是太子从仙界得来的饕餮美食,身为首辅自然要鼎力支持才是。

在薛国观的命令下,薛府每两天就要吃一次拉面,刨去简单的早餐不算,就是平均每四顿饭就有一顿要吃拉面。

让薛家上下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怎么感觉好像永远都吃不够这拉面,只要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便会口舌生津。

薛国观明白其中的奥妙就在这秘方里,但太子是决计不会轻易对外人透露的,这可是赚钱的根本所在。

要是能在京城开这么一家面馆,那一定能够人满为患,堪称日进斗金,薛国观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可考虑到自己身为首辅,女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这种身份去开面馆,就有些有损皇家颜面了。

如果在陕茜老家开这么一家面馆,或许还差不多,不过此事尚须从长计议才是,万不能襙之过急。

幺鸡仍然在命令张国元要有条不紊地培养拉面团队,从主厨到伙计,都要精心挑选,只有经过数道考核,才能够出徒。

达到出徒的标准的人,才能享有被挑中去宫外开设的面馆里工作的机会,否则就等着一辈子都在宫里做拉面吧。

一家买断式拉面馆,就能为自己进账五千两银子,还不用上税,这买卖真是太划算了,想办法找一百个接盘侠,那就能落袋五十万两的巨款。

不过收了勋贵们的三万五千两银子,就等于将老城这边的拉面市场送给他们了,再想开店的话,就只能在新城那边了,或者开发更远的天金以及保定。

在那两个地方希望可以挖掘出四万两银子,照此类推的话,拉面店真能辐射全国的话,赚取五十万两银子的目标还真有可能实现。

“殿下,锦衣卫已将王在晋请到宫外候命!”

幺鸡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这也太快了吧,从京城到老王头的老家太仓,可是不下两千里路。

刨去中途歇脚,以及说服老王头同意拖家带口北上面圣,锦衣卫打个来回就用了大概二十四天不到。

这带队的小朋友很有效率嘛,如果老王头全家都安然无恙抵京的话,本宫可是要狠狠地表扬一下滴呦~!

“赏总旗五百,不,一千两银子,小旗每人三百两银子,余下众人,每人五十两!”

前去有请老王头的锦衣卫总供有五十人之多,主要是为了保护老王头一家老小的人身安全。

不过能够这么快就返京,多半走的是海路,海上几乎没有什么海盗,因为最大的海盗郑老屁已经归降朝廷了。

太子一动嘴,将近四千两银子就撒出去了,这在皇帝在位的时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下面办差的当然是喜不自禁。

能够行动如电,也必须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所以锦衣卫赚得也是辛苦钱,某太子不会难为麾下用心办差的这帮狗腿子。

“老朽王在晋!叩见太子殿下~!”

内侍领进来一位眉发皆已花白,面相大概年逾古稀的老头,不过看其身形步伐,貌似筋骨还算硬朗,一定会让鄙视其老迈的冯元飙有些抑郁。

老王头身着一席灰衣,连方巾都没带,就梳了个发髻,其间系了根发带,今番即使来面圣,表情也是波澜不惊,好像早已司空见惯。

这位经过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是名副其实的股肱之臣,如果某太子再发布的年号的话,估计王在晋能活活靠死一大批渣明的皇帝……

自称为“老朽”,就说明心有怨怒,要借题发挥一下,就像刚出来的孙传庭,自称“罪臣”,其实就是对其被下狱心有不甘,冤苦无处申诉。

幺鸡见到老王头要下跪请安,急忙上前搀扶,可不能让这货真的跪下,万一站不起来了,还得让御医过来诊治一番:“王爱卿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想必路上舟车劳顿,身体疲乏,莫不如今日暂且歇息,本宫会安排一处府邸,让爱卿一家先行住下,明日来行前来商议如何?”

别说是老头,就算是年轻人,这下子坐船两千里,也得被折腾个好歹的,古人能吃苦,但对于七十岁的老头来说也是一次煎熬之旅。

王在晋用带有苏南口音的普通话,故作落魄之状,老气横秋地说:“老朽已被削籍,万不敢入住府邸,只求一客栈,能落脚便可!”

老王头在万历年间为布政使,相当于巡抚,在泰昌年间为工部侍郎、兵部侍郎、右佥都御史,到了天启年间升至辽东经略及兵部尚书。

结果在崇祯二年被一撸到底,这可不是形容词,老王头不但被致仕,还被削籍,距离最低的流放只有一步之遥了。

幺鸡知道老王头心里这口气不会轻易咽下去,便和颜悦色地说:“王爱卿不必妄自菲薄,爱卿乃是四朝元老,当朝栋梁。前番往事乃是父皇误信谗言所致,今袁某业已伏法多年,孙某御敌时舍生取义,本宫代父皇向爱卿致歉,还望爱卿念及本宫年幼,宽宏大量,莫要计较。”

这件事经过这么多年还未曾了结,君臣有隔阂是必然的,老王头即使跟随锦衣卫北上,也不代俵会轻易同意履新,多半是看在还有家小的份上所作出的妥协和让步。

或许真是此事已成过往云烟,当事人先后殒命,王在晋无法实施报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便转而提及另外一件要紧事:“殿下信中言及陛下仙游,可否属实?”

若是皇帝春秋正盛,他是决计不会来京的,太子遣锦衣卫送信,想必是十万火急,老王头反而要来探望了。

真若如此,皇帝无法临朝,孤儿寡母难免会遭到朝野攻击,作为老臣,虽然被削籍,今番若能负起,定要力挽狂澜。

幺鸡轻轻地点点头,旋即应允,这事是世人皆知的,没必要对老王头一个人隐瞒,而且《京师日报》的第一期也刊载了,估计连流寇都很快会获知这个消息。

“老朽可否前去觐见?”

王在晋还要进一步确认情况,进内城之后,一路上车水马龙,并无禁止百姓披红黛绿,宫城亦没有挂出丧旗,说明皇帝健在,并无驾崩。

不过并不排除其他可能,譬如太子发动兵变,将皇帝囚禁,不过考虑到太子方才黄口之际,其他皇子比太子还小,除非是武将发动兵变,否则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幺鸡自然不会阻挠对方的要求,而且能上殿的文臣武将,每周一上朝之前,都要去寝宫先行探望一次植物人皇帝,算是以安众心,表明皇帝仍然苟活着,让大家不要胡思乱想。

某太子让喜儿去坤宁宫通知漂亮亲妈,得知王在晋面圣之后,周皇后只得从麻将桌上抽身前来,见到正主,言辞恳切蒂希望对方可以帮助太子安顿辽西,此地乃是大明之命门。

在太子自行致歉之后,亲眼见到了人事不醒的皇帝,又得到了一脸愁容的皇后的恳请,老王头即使之前是铁石心肠,也会为之动容,出了宫门慨叹了一声,算是将往事作罢了。

当年的诸多当事人里,只有躺着这位还算健在,其他多半都已化为尘土,如今物是人非,一再追究,又能如何呢?心中徒生哀凉之情而已。

王在晋也明白自己继续倔强下去,只能让厉兵秣马的东虏坐享其成,陛下驾鹤仙游,皇后无法亲政,太子尚且年幼,朝廷危机四伏,他若不挺身而出,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爱卿尚未用膳吧?不如先行用过,再行商议吧!”

让七十岁的老头风尘仆仆地从苏南跑过来,还让人家饿肚子,那就太不人道了,皇帝不差饿兵,好歹也要让人家吃饱了再说。

王在晋这次没有坚持,因为早饭就是在车上垫巴的烧饼,午饭再不吃的话,身体多半扛不住,也就暂且从命了。

考虑到老王头来自鱼米之乡,对于面食可能有些不对胃口,所以某太子特意上御厨给这位老爷子做了卤肉饭和蔬菜汤,而且特意多做了一些,遣人为其家人送过去。

老王头特意慢条斯理地吃了半个多小时,幺鸡也不让人过去催促,看得杨进朝都有些上火,这分明就是在刻意怠慢圣上。

待老王头吃饱之后重新过来,才略显和善地说:“此番殿下遣老朽赴任辽西,老朽有三个条件,殿下若是应允,老朽便可上任!”

“大胆!”

杨进朝实在是忍不住了,没等太子发话,就先行喝叱这个不尊礼数的老家伙。

“不得无礼!”

幺鸡一皱眉头,杨进朝就像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一样不吭声了。

“王爱卿但说无妨,只要在朝廷的承受范围之内,本宫自然竭力答应!”

老臣都有脾气秉性,王在晋能赴任辽西,多半是为了争当年那口气,孙承宗完不成的任务,他过去就能做到。

王在晋根本就无视杨进朝,连皇帝的亲随内侍王承恩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于是便道出了自己事先想好的条件:“既然如此,那老朽可说了。其一,辽饷每年不得少于四百万两。其二,辽西兵马皆由老朽差遣。其三,殿下不得轻易撤换老朽。”

辽西总督的权力不能低于当年的辽东经略,这是王在晋的底线,否则过去当个有名无实的巡抚,那便是虚度光阴了,还不如在家颐养天年算了。

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难题,幺鸡只是在心里想了一遍,便点头答应下来:“此三条皆可应允!”

朝廷可不必以前了,户部可是有了上千万两的存银,直接让老王头带去四百万两赴任都是可以的,不过暂时还没这个必要。

听到太子应允,王在晋略显黯淡的眼神终于瞪大了一圈,亮光顿显,追问道:“殿下可是当真?”

老王头刚刚抵京,还不知道这些天来发生的奇闻轶事,不然也不会开出这么低的条件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进行上调的。

幺鸡神态轻松,微笑地应对:“君无戏言,当下朝廷焕然一新,太仓还算充裕,饷银之事全然不成问题。本宫将每年足额给予爱卿四百万两饷银,粮草另算。计划用二十年时间平辽,五年防御,五年僵持,五年进攻,最后五年逐步收复失地。”

光是饷银,二十年就需要八千万两,算上通货膨胀的话,那就得上亿两银子。

所以说,朝廷没钱的话,所谓的“平辽”就只能玩兵棋推演了……

第265章:筑城守关

用二十年收复辽东?

太子所述的远景计划让王在晋都暗自吃惊。

不过稍加思索也就释然了,如今朝廷颓靡,战事堪忧,加之太仓吃紧,天灾频发,若要有所改观,也须从长计议才是。

太子欲用四个五年阶段来扭转态势,倒是没有一蹴而就的急切心理,非寻常孩童心绪可比,抑或当真受过太祖高皇帝之点拨。

只是时限有些让王在晋忧虑,只怕自己已然活不到那个时候,无法见证王师击败东虏,服克辽东各地了。

若想将此策略持之以恒地实施,最大的问题便是饷银,为了袁、孙二人的防御计划,朝廷每年拨发逾五百万两的饷银。

然而辽东战事未有改观不说,还每每损兵折将,令东虏步步紧逼,致使朝野震惊不说,频繁更迭将帅,使得朝令夕改,既定战略无法贯彻。

王在晋在路上算过,保持辽西诸部之战力,加之完善山海关,至少需要每年四百万两的军费,再低只恐不能顾及全域之安危。

“爱卿熟悉边务,更亲赴此地任职,定有远见卓识,本宫愿洗耳恭听!”

不怕老王头开口,就怕他不说,只要双方能够互通有无,最终还是可以商量出来一个折中方案的。

“老朽头脑愚钝,应变不及,恐耽误殿下大事。今满腹空空如也,仅有三策可献。其一,整顿兵马。其二,修缮关隘。其三,编练新军。”

王在晋此行的最终目的并非当官心切,而是要核实心中所提及的内容,尤其是皇帝驾鹤仙游,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其次便是查看朝野境况如何,若是还算安稳,那赴任辽东之事便可以商量,否则拂袖而去也说不定。

念在皇帝已然如此这般,年幼的太子又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加之皇后言辞恳切,王在晋心中积攒起来多年怒火也消退了大半。

最重要的是与其争锋相对多年的主要对手与朝堂敌人均已消亡,所要讨回的公道只能兑换为一纸委任状而已。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朝野之中,能够镇守辽西要害之人,仅有爱卿一人尔。本宫深知爱卿才学过人,履历甚佳,乃是我大明的定海神针。故而遣人前去有请,若下人有无理之处,还望爱卿多多包涵。”

老王头说的三条都言简意赅,但也说明人家并没有闲着,心里还是惦念着朝廷里的大事小情。

入仕数十年,老王头几乎将各部的工作都干了一遍,还熟悉辽东军务,对于如何防御辫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不管是何许人也,都爱听奉承话,老王头桀骜不驯,一脸严肃,可对于某太子的夸奖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色。

这就说明人家对其自身的定位很是明晰,在能力、资历、威望等方面,较于其他朝臣,也是首屈一指的。

“老朽何德何能,可受殿下如此抬爱。锦衣卫前去并未为难老朽及家眷,路上也还算顺利。今番仅述愚见而已,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太子以礼相待,又不吝溢美之词,让王在晋很是受用,作为前辈与长辈,哪怕不再入朝为官,也应该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但对于赴任便是另外一件事了,皆因辽西乃是朝廷的重中之重,绝非三言两语便可彻底解决的。

“本宫觉得爱卿可以,之前本宫在闲暇之余写了一本关于辽西地区的防御策略,只怕仅有爱卿一人可以看懂,其中若有瑕疵,爱卿莫要嘲笑!”

幺鸡将自己编辑的合订本拿出来,还让杨进朝将一张涵盖蓟镇与辽西的大地图摊开在桌子上,结合起来很为直观一些。

老王头不以为然地接过来,随即便大模大样地翻看起来,不过刚看到开头部分,就被新颖的排版方式与简洁明了的说明图深深地吸引住了。

某太子对目前辽西地区的军力情况非常清楚,各部就是一盘散沙,都在混吃等死而已,所以连在畿辅地区打算推广的主动防御战术都做不到。

由于几乎彻底丧失了野战能力,出城十里就可能被辫子全歼,所以只能采用被动防御战术,就是将辽西明军主力龟缩在三处战略节点——宁远、锦州、山海关。

凭借这三处地方以及周边的山头阵地,来抵抗辫子大军的南侵,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存明军在辽西地区仅存的有生力量,为日后反攻作为铺垫。

之所以用宁远与锦州作为战略支点,就是因为明军在关外仅存这两处据点了,其余的据点都被辫子步步蚕食掉了。

至于那些星罗棋布的小堡,平时用来作为农场的镇子,住人还行。在战时,面对辫子大军,完全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可言。

真正可以利用上的就是宁远与山海关之间的广宁前屯卫、广宁中前所、广宁中后所、宁远中有所这四处规模较大的据点。

而处于宁远与锦州的宁远中左所与广宁中屯所则在更往北的位置,距离山海关过于遥远,一旦被围,所谓支援成功就是在做梦。

某太子主动放弃那些鞭长莫及的地方,就是要重点建设距离山海关最近的广宁中前所,作为山海关之前的一道屏障来使用。

此地距离海岸非常近,进行扩建加固之后就会变成一座要塞,而且可以随时得到山海关方向与来自水师的有力支援。

一旦辫子想要夺取此地,就会遭到明军来自东与南这两个方向的夹攻,而且想要围城打援是非常困难的。

只要辫子打不下来广宁中前所,那么山海关就是完全没有危险的,这里就是通往山海关的钥匙,没有“钥匙”就想要叩关,其结果只能是在关前遭到重创。

以后明军在关外的据点,要全部在海岸线附近的高地上修建,不但无需担心辫子挖沟引海水来攻,还可以随时得到水师的援助。

想要大军围困,进而逼迫守军投降是不可能实现的,城内守军虽然战斗力很低,但只要能够从海上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就不会轻易开城投降。

这样依然可以从纵向方面,继续维系深入辽东腹地的宗旨,还能摆脱遭到围城打援战术的威胁。

其缺点就是总体造价就有点偏贵了,一座城至少要耗资五十万两,在宁远与山海关之间扩建一城与新建三城,就得花费两百万两银子。

如果不能影响士兵月俸的话,就只能平摊到每年的军费开支里,至少需要四年才能彻底完工。

但能够顺利完成的话,有了这四个据点作为依托,从山海关至宁远的南部防线就会比较稳固了,唯一的危险就是来自锦州方向。

对于这个地方,某太子已经不抱多大的幻想了,因为锦州城过于深入内陆,用抢滩登陆的方式前去支援,都会遭到辫子的猛烈阻击,有些得不偿失。

在三年之内问题不会太大,祖大寿能多拖些时日最好不过,实在不行就收兵撤退,放弃此城及周边的小据点。

为了固守此城,让辫子聚歼渣明的两三万兵马,着实太吃亏,调派大量援军过去参战更划不来。

锦州就是一根鸡肋,现在放下很亏,以后不放下会更亏,但必须榨干这座城池的最后一点价值才能放弃。

老孙头的一字长蛇阵倒是有不俗的作用,可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明军必须具备野战退敌的能力,否则这条长蛇会被辫子砍成好几截……

在明军产生了“恐辫症”之后,野战打赢的希望也就随之灰飞烟灭了,孙承宗所倡导的宁远与锦州都变成了战术孤岛。

装备了大量火器之后,辫子之所以没有硬攻这两处据点,只是担心己方伤亡过大,并不是没有一战而下的能力。

如果十万大军附以上千门火炮,围攻半年,你以为宁远还会存在么?

很显然,只要皇太鸡可以舍得上万狗腿子的性命,宁远一定会从地图上被抹掉的!

锦州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来铲除,但是连克宁远与锦州,辫子就没多少余力来打山海关了。

对皇太鸡来说,与其这样吃秤砣,不如直接统领大军入关劫掠更加高效便捷。

一次便能抢到上百万两银子,人口牲畜不下数十万之多,还无须折损多少兵力。

长此以往,对渣明北方地区的破坏程度并不亚于连年持续的旱灾。

等明廷疲于应付各地此起彼伏地叛乱,辫子就有机可乘了。

跟当年辽国的南侵战略一样,皇太鸡先控制漠南地区,再伺机夺取畿辅一带。

等到跨越了这道天险,逐鹿中原,乃至鲸吞大明江山便指日可待了。

帝师的长蛇战略并非一无是处,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辫子蚕食关外领土的动作。

对辫子来说,留着这两座孤岛,可以守株待兔,坐等运输小队长送货上门多好呀!

“老朽不知殿下如何看待孙承宗当年崇尚筑城之策略?”

对于皇帝亲孙疏己,王在晋还是耿耿于怀,而且见到太子也在册子里有类似的想法,他就有些触景生情了。

“筑城不宜多,贵在能攻能守。地点要选好,须在滨海方可保存。否则定然是徒劳无功,耗费钱粮之策。”

老孙头的贪吃蛇还没吃到啥东西,就被皇太鸡砍成了好几段,就差下锅爆炒了。

王在晋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翻看太子所写的册子,尤其是关于山海关的加固是他关注的重点部分。

某太子设想在关前两百步开始,每隔二百步便要一道宽与深均为三丈的壕沟,供计三道之间步满地雷,以迟滞敌军进攻。

对于关内,要在原有城墙之后再贴身建一道更高的城墙,比原来高出一丈,新城墙之后再建高一丈之碉楼,形成三层防御。

在城墙之外,除城门正对的位置,以保持畅通之外,均削为倾斜的斜坡,增加敌军攻城的难度。

现有的马面与城楼均需要进行改造,使大幅度提升防御能力,且攻击力更为强悍,尤其要增强侧向射击能力。

在山海关以北的山顶建立大型要塞,用以防备敌军夺取此地,以图居高临下,攻击关内守军。

大规模扩建南城,重点须新建码头,使其向海中延伸,可停靠大型船舶,这样便可在敌军前后夹攻时,从海上获得补给。

某太子不但把文字内容详细地写在上面,还绘制了相应建筑的草图,而且每个部分都有涉及。

看上去非常生动形象,如果能够得以实施的话,山海关将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关。

如果在某种情况下,明军不得不退守山海关,那么就必须让这里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

最好是让辫子没等摸到城墙,就死伤上万人,围困三五年都没法得偿所愿,这样才算是对他们“以礼相待”。

在城墙后面,还要配备五百门“隆庆”式迫击炮以及一万枚康式火箭,给对方来个异常隆重而又热烈的欢迎仪式!

幺鸡就不信快被轰得找不着北的辫子还敢惦记自己的山海关???

你要是能舍得填进去三四万狗腿子,那还真能爬过来攻城。

否则,就只能望而却步。

本宫可以保证,最后一道坎,就是让你迈不过去。

不得不说,太子在关外筑城的策略,让王在晋颇为反感,与孙承宗别无二致。

但是加固山海关的想法,又让他很是心动,因为与自己之前的设想不谋而合。

若依太子所写,即使不在八里铺修建一条新长城,山海关亦可固若金汤。

必定能让敌军未到城下,便先死一半,守军便能事半功倍,以逸待劳了。

太子在册中言明,可为山海关提供一百门泛红夷大炮、两百门大小佛郎机、五百门迫击炮,火箭与鸟铳各一万支。

王在晋虽未见过迫击炮的庐山真面目,但根据太子所绘制的图画及相关说明,便知此炮的妙用了。

若有如此众多的利器相助,王廷臣所部尚有一万余人马,加之他地收缩而来的兵力,每年再行编练一万新军,总兵力不下三四万,固守山海关便易如翻掌了。

今时不同往昔,即便锦州与宁远被围,朝廷也拿不出多少兵力前去驰援了,与其等敌军进攻此二城,莫不如将主力收缩到关内,伺机后发制人。

若能重创来犯之敌,便是大功一件,由此反攻也有可能,不然也可保存大量人马,避免被敌军聚歼于旷野。

在老王头看来,用五十万两银子去加固广宁中前所,完全是多此一举,用这笔钱完全可以编练一万新军了。

第266章:辽西弊端

王在晋看过太子对辽西,特别是山海关的防御构想之后,基本表示认同,其大半主张借与自己观点相近,可谓是不谋而合,倒是与孙承宗所倡导的连环筑城之策大有不同。

但是老王头仍旧没有放弃在任时的计划,试探地问道:“老朽不知殿下对在关外八里铺修筑一条新长城,横亘于关前,形成前后两条防线有何圣断?”

换作旁人如此无礼的接连发问那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对于本家大爷,某太子还是能够特殊对待的,而且人家也有这个资格。

更何况不以德服人的话,保不齐老王头跟袁都督一样,跑到辽东去瞎折腾,最后损失的还是明军有生力量。

对于这个问题,幺鸡是不大同意的,而且有充足的理由反对,微微一笑反问道:“不知爱卿可否认为若能修成此道防线,山海关可否算是固若金汤?”

本宫不怕关防不坚固,就怕太坚固,原因很简单……

王在晋双眸矍铄,神情肃然,略微想了想,便肯定道:“自然如此!”

太子难不成从中看出了破绽?

此策王在晋可是前思后想了十余年,自认为极其妥当,算是一条以逸待劳的妙计了。

幺鸡也没有猛烈批驳,而是合欢客气地指出:“此策之纰漏正因如此,若在山海关与八里铺建成前后两条防线,关防犹如天堑,东虏插翅皆难以逾越。若是如此,即使宁远与锦州而成皆失,然东虏必定不会强攻坚不可摧的山海关,而选择继续绕路入关劫掠。新修八里铺防线不能歼敌,徒耗钱粮,又有何用?本宫加固山海关,就是要将关防做成一个巨大的陷阱,变成一座让东虏丧师上万的血肉磨坊!”

对于山海关的加固要求,首先就是不能吓退辫子,皇太鸡都不回来打,你这防线直接就成了摆设。

你修了八里铺防线之后,无疑就是告诉对方,你突破了八里铺,前面还有山海关,累折你裤衩带你都冲不过去。

皇太鸡又不是甩锅爹,不可能用上万人马突破八里铺之后,再填进去更多的狗命去攻打山海关。

没打下山海关,从蓟镇开来渣明数万援军就已经赶到关下了,皇太鸡即便能侥幸取胜,也会彻底丧失继续进攻的能力。

可以说,为了连克两道防线,而放弃十年之内进攻畿辅,乃至逐鹿中原的机会,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当如何抉择。

为了保存野战主力,皇太鸡连宁锦二城都不愿强攻,怎么可能跑到八里铺防线前面,主动找揍呢?

“殿下所言……极是!”

王在晋很不情愿地承认太子说的确有一番道理,皇太鸡继位之后,所倡导的战术与其奴爹大为迥异,就是在避免发动攻城战的前提下,专挑大明的软肋下手。

若是真花费三四百万两银子修建八里铺防线,而东虏却挥师十余万绕路入关,自己必定成为又一个被迫回援的袁崇焕,那将是何等之窘迫?

老王头最大的担心并不是双保险的防线被东虏攻破,而是修好的八里铺防线之后,东虏不来强攻,届时自己该当如何?

倘若东虏绕路而行,那朝廷耗费巨资修建起来的防线就毫无用处可言,对朝野来说,没有起到歼敌作用的防线,不论是一条还是两条实际上并没什么多大区别。

支应如此款项,最后徒劳无功,畿辅仍旧被兵,谁来负责?

最终矛头都会指向自己,这是王在晋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幺鸡看出老王头的略显踌躇的神色,便解释道:“不算火器在内,加固山海关耗费五十万两银子,扩建广宁中前所亦耗费等同。前者由辽饷里出,后者另由兵部出,不会列入辽饷。加固山海关必须在是年年底前完成,扩建广宁中前所从明年春季开始。如有必要,在第三年可在关后河流以西再建一条防线,将关隘包裹其中,使之变为一座巨型要塞。”

在关前修防线容易吓跑辫子,如果真要修的话,那就只能在关后修建,还可以控制水源,码头也能再次扩建,变成一座海军基地,明军战舰从这里出发,就能支援沿岸的诸多城池。

对于山海关,某太子认为只要加固完毕,辫子就只能望关兴叹了,前有斜坡、壕沟、地雷阵,后有马面、碉楼、双层城墙。

20版关防在横向及纵向射击方面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在一层城墙的垛口被摧毁之后,守军仍旧可以保持极其强大的火力输出。

皇太鸡不折损五万人马,就不可能夺取山海关,用一座雄关来换对方三分之一的机动兵力,对某太子来说,绝对是不亏的买卖。

因为有了迫击炮助阵,加上可以从海陆双向对关隘进行夹攻,辫子守住山海关的概率几乎为零,明军服克此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也就是说,皇太鸡还没等把战果捂热呼,就会被“隔壁老王”抢回去,这就等于最后啥也没得到,自己白白损失了五万人马。

但这是某太子的乐观估计,如果真能给辫子造成五万杀伤的话,即使皇太鸡还想继续作战,麾下的诸多旗主也不会同意,那可是他们自己的奴才……

一般说来,只要能在关下击杀两千辫子,加上受伤的士卒会不下万人规模,皇太鸡就会产生退兵的念头了。

冒着损失三四个旗兵力的风险去抢关夺隘,那真是脑子进皮皮虾了!

从四百万两辽饷里拿出五十万两去加固山海关,王在晋还是愿意的,而且扩建广宁中前所无须辽饷承担,他就没有异议了,但对于仅用一道关隘来抵挡气势汹汹的东虏大军,还是心存疑虑:“殿下英明,只是仅加固关防,可否抵挡东虏之强攻?”

东虏已然今非昔比,在得到孔有德所部的步卒与炮手之后,在火铳方面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不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其火力都已完全压制住了明军。

据悉东虏光是列装的红夷大炮便已过百门,加之其他类型的火铳不下千门之多,当真不容小觑,调集过来用以攻打山海关,决计不能掉以轻心。

对于加固山海关,那只是消灭来犯之敌的第一步而已,幺鸡早就有了后手,而且部分武器已经参加过了前不久发生的京城保卫战:“本宫已然研制出了新式火器,如迫击炮、燧发枪、手榴弹。爱卿看过之后,便会心有余悸。若能大规模装备王师,现役一万人便可等同前番一万五千乃至两万人之战力。”

册子上只画了迫击炮,老王头还没见过燧发枪与手榴弹,那两种武器可是近战的利器,前来攻城的辫子越多,毁伤效果就越发明显。

而且这次不但会给老王头一些制式武器,还会让他带去一些大明的“土特产”,譬如上万桶的原油!

辫子的布甲并不惧怕弓箭与刀枪,最怕的就是红烧,守军从城头上丢下去几千桶黑色液体,之后只要扔下去一堆火把,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某太子相信,不论是汉旗还是巴牙剌都扛不住几百度的熊熊烈焰的烘烤,最后都会化为一坨坨冒着青烟的焦尸!

关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大明江山,皇太鸡要是饥渴难耐的话,那就派麾下的狗腿子们过来试试吧。

保证让你们只要被烧过一次,就会有种终身难忘的灼热感觉,至死都不会敢再跑来瞎得瑟!

不管是谁来攻城,守军一定把你烧得连你爷爷都认不出你来!

这种战术除了不太环保之外,貌似没有多大成本。

一桶油从陕茜运到山海关至多也就十两银子,丢下去十桶原油,只要烧死一只辫子就能回本了。

实际上,加上一百两的辫子赏金,只用原油的话,打死一只辫子的成本就高达二百两之多。

但某太子可以肯定,首先死不起的肯定是皇太鸡,因为用两百万两银子换一万辫子的狗命显然对渣明很有利!

哪怕在此基础上翻一倍,某太子也打算用八百万两银子去买两万辫子的狗命,在消灭辫子的问题上,只要可以花钱解决,那都不是问题。

从理论上说,在没有内应或者守将主动献关投降的前提下,皇太鸡想要一战而下山海关,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于忍者神龟战术,某太子可是早就在多个时空应用过了,可谓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现在就要将此战术传授给老王头:“本宫会拨发给爱卿五百门迫击炮、五千支燧发枪、一万枚手榴弹及一万桶原油,以供守关之用。待册子中的工事全部修缮完毕之后,守军便可以逸待劳,静候东虏来战了。”

皇太鸡最好早点过来试试,不然这么多好玩意就白准备了,山海关的守军一定会给“大清王师”举办一个火光冲天的欢迎仪式!

太子说地如此胸有成足,想必新式火器定有优越之处,王在晋打算先行看过再做评价,便转而问起孤悬关外的两座城池:“老朽不知殿下对宁远与锦州而成如何看待?”

他是主张放弃宁锦而成,集中兵力固守山海关的,只怕如此一来,太子定然不会认同,骤然放弃二城也会遭到朝野舆论的猛烈抨击,所以还要得到圣断方可行事。

幺鸡对于这两处要地有着很清楚的认识,必须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才能放弃:“此二城是我大明在辽西地区的桥头堡与前哨站,更是牵制东虏精力之所在,若无东虏强攻,两年之内不得放弃。除周遭主要据点外,每城兵马减至五千,备足固守三年所需粮草与弹药,城内百姓与珉夫均迁至关内定居。今王师收缩防御范围,已然不能顾及周全,关外各个小堡视具体情况而定。”

祖大寿的苟活技能超强,可以一直挺到甩锅十五年,实在是挺不下去了,洪承畴才率大军前去支援。

这次给他一次备足够吃三年的给养,将多余的人口全部撤到山海关以内,也不用他们主动出击,就蹲在锦州等待王师北伐就行了。

对于宁远也是一样,如果皇太鸡提前派兵攻打,松山、杏山等地的守军支持不住,经过批准,就可以提前撤退。

不论如何,都要保存五万有生力量来守卫山海关,才算是高枕无忧,不然还得关内出兵上万前去支援。

“若保证足额辽饷,殿下又须频加田赋,官吏假意迎奉,实则对珉众敲骨剔髓,百姓已苦不堪言,不乏鬻子卖妻之人,长此以往必国势难支,滋事甚大……”

每年四百万两辽饷便是已超过朝廷岁入的两成半,王在晋没有复职,可也知道大致岁入的情况。

只是辽饷就占了很大比例,加上南方用兵,入冬之后抵御东虏入关,全年军费或在一千万两以上。

即便岁入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再刨去赈济灾珉之花销,不是入不敷出,也会所剩无几,历年皆是如此。

“爱卿尚且不知本宫已然推行新政,免除全国三饷,且北方农户赋税皆免,在多地兴以工代赈之策。从今年开始,每年朝廷岁入不下两千万两,支应四百万两辽饷并不困难,无须爱卿多虑,一会儿进朝将这些天的《京师日报》每期都给王爱卿送过去一份,也好了解一下当下之情况。”

钱的事情就不用老王头襙心费神了,你就帮助本宫守好山海关就行了,如果能顺带收拾一下那些阳奉阴违的将领就再好不过了。

太子如是说,王在晋初来乍到,自知尚不了解发生之事,需要多方查探,便只能先行道谢,再提自己的见解:“如此甚好,多谢殿下。老朽以为修缮关隘乃是首务,整饬兵马其次,编练新军亦可不可放弃。若能加固山海关,辅以五万兵马镇守,每年再行编练一万新军,便能。”

关宁部曲号称十万精锐,实际上到底有多少兵马,不经过详细清点,谁也不会清楚,王在晋只能保守估计可以撤到山海关,加上原有的守关人马供计五万。

在万历朝之后,各路将领克扣军饷日盛,且虚报人数肆无忌惮,每部若能有定员之七成便是合格,对于关外各部的实际兵力,老王头也不敢有丝毫的乐观情绪。

辽兵屡战屡败,时至今日已然不思进取,叛国投敌之人更是不计其数。若要大力整饬,当须引进客兵,用以御敌,否则原班人马仍旧疲糜不堪,难当大用。

“爱卿之忧虑,洪承畴亦有,此为其亲笔信!”

幺鸡也拿出了老洪头对于边务的看法,洪少保是朝廷里面少有的脑子灵光且可审时度势的能人,去了没多久就瞧出辽西的诸多弊端所在。

第267章:以糖为名

洪承畴虽然并没有统领辽西兵马多长时间,依旧火眼金睛,看出了边务疲糜的问题所在。

在关宁各部之中,克扣饷银早已司空见惯,用以供养少量家丁,普通士卒所得仅能勉强糊口,岂有战意?

诸将各怀心思又畏敌怯战,更有尾大不掉之势,实难受统帅节制,若有战事,必将保存所部实力,伺机溃逃。

辽兵惰性已成,先前不思进取,仅能作守土之用。如今面对东虏铁蹄,肝胆俱裂,原地固守亦成难事。

洪少保认为辽西兵将皆不堪大用,一无战心,二无战力,仅可用来剿灭流寇而已,若要抵御东虏,则须大力整饬一番。

对约十万兵马,而且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部曲进行整饬,洪承畴还需要两样东西,一个是尚方宝剑,另一个则是成箱的银子。

没有皇帝的授权就杀一儆百,难免饱受朝野非议。

没有饷银,练兵之策就无法顺利实施。

所谓稳固边关,便无从谈起了。

洪承畴在字里行间已经暗示,倘若辫子大军包围宁锦二城,以其麾下的兵力与战力而言,交战必不能胜,出兵必遭重创。

东虏野战甚是剽悍,王师难挫奴军之锋芒,远距驰援,所获微小,而隐患巨大,如若不然,则宁锦二城长期被围,或遭陷落。

洪承畴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他的部队不具备野战打胜仗的能力,如果宁锦二城被围求援,从山海关出发的援军没等解围,就会被辫子包了饺子。

野战是救援二城最为关键的问题,野战不能获胜,解围便遥不可及,要是任由辫子围困二城,长期必成第二个大凌河。

由此倒推,便可知晓想要野战取胜,就必须在编练新军的同时来整饬原有各部人马,凭此来提高战力,否则带到事发,便为时已晚。

所以问题就卡在这了,即便皇帝同意上奏之内容,可太仓告罄的话,整军备战就仅为老生空谈,换成任何一员统帅赴任辽西,最后都将无计可施。

举兵之前先要举饷,没有充足的饷银粮草,莫说逐步收复失地,就算是固守仅存的几处战略要地都成问题。

洪承畴在任时最为头疼的问题就是没钱,现在可以将这个棘手的事情丢给王在晋了,太子帮其解决,阻碍整编最大的障碍也就被消除了。

“老朽以为洪承畴所言甚是,如今辽事败坏,当须大力整饬。殿下一意图振,以固边防,乃是长远之计,此为正道也。”

王在晋认为小太子与洪承畴所言及的内容都是正确无误的,也是朝野少有的能对边务有远见卓识之人。

如果自己这趟前来,朝廷没有足够的饷银,或者圣上依旧想要在边务上立刻有所改观,那他是决计不会同意赴任的。

要彻底解决东虏这个当务之急,还要有条不紊地从头开始,在三五年内便期望扭转目前的颓势,是非常不现实的奢望。

幺鸡觉得该说的内容,自己都跟老王头说的差不多了,愿不愿意干那就是他的事情:“如此说来,爱卿是愿意赴任辽西总督一职了?”

银子的事情给你解决了,还授予你专断之权,再不同意的话,那真要让别人去干了。

事到如今,王在晋算是变相同意了,郑重其事地起身拱手施礼道:“老朽不敢辜负殿下之期望!”

自己所提的条件,太子均已应承下来,对于辽事又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对自己上任之初的要求并不高,王在晋便打消了回老家的念头,打算有所作为。

尤其是太子打算加固山海关,将此地作为与东虏决战之处,甚合其心意,老王头便要让那些抨击他的同僚们看看,当年之策如今仍旧管用。

正主答应了,幺鸡也就算是放心了,不过还是要嘘寒问暖一番表示自己的关切:“这便好,本宫只是担心爱卿身体境况,可否适应辽西严寒气候?”

有必要的话,真要拍两个御医作为老王头的私人医生,跟着去山海关,不然保不齐那天就要给这货发封吊唁信了。

王在晋对这个问题显然非常不悦,尤其是别人说他身体不行:“老朽虽年事已高,然筋骨尚健,不曾有食欲消退之状,病患更是无从提及,敬请殿下宽心。”

为将帅者,最讨厌自己跟年事已高尚能饭否之类的内容挂钩,只要一天未卧床不起,便可披甲上马,挥师征战。尤其是面圣,不论身体康健与否,都要言之凿凿才行。

幺鸡知道继续用老王头的身体说事就可能出现尬聊的情况,便不再言之,转而说:“如此一来,有爱卿坐镇山海关,统筹全局,节制各部,本宫便可高枕无忧矣!”

不管行不行,都要先把老王头顶上去再说,让皇太鸡尝尝窖藏多年的“隔壁老王”,而且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漂亮老婆,别动不动就带着狗腿子入关。

要知道“隔壁老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趁男主人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摸进对方家里,跟女主人发生一些令人浮想联翩口干舌燥的事情……

本着敌不动,我亦不动的作战原则,只要皇太鸡再敢率领辫子主力入关劫掠,“隔壁老王们”一定会让留守后方的辫子的女眷们爽歪歪的。

“老王们”不行的话,还有数以万计的倭军士兵,他们干别的不擅长,对于“啪啪啪”这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银子与女子都是倭人急需的战略物资。

如果被玩过的女人还能折现,倭军已经会齐声高呼——呦西~!太子殿下真是大大滴好!

让皇太鸡以及一众旗主们品味一下家中被盗是什么滋味,你们不是经常这么干么?

这下好了,报应来了,说不定被光顾的女眷一个不少,而且倭军士兵免费送你们一堆混血儿子呢!

“前番本宫已经开出丰厚条件,通过倭国使者向幕府将军代为转达,倭国可能会派数万士兵前来助战,主要是在辽东半岛地区登陆,袭扰东虏腹地,令其不能在入秋时分大举南下。”

这个请外援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让老王头知道的,别等明天上朝了,这货还是朝野里知道事情最少的人,那凡是还得先跟他解释一番才行。

“……老朽还望殿下三思,我大明与倭国素有罅隙,邀其出兵不啻于与虎谋皮!”

王在晋大致看过渡海作战规划之后,倒是基本认可这个策略,只是对于狼心狗肺的倭国还是顾虑重重。

“爱卿大可放心,一来,倭国已然不同于数十年前,在与我大明决战之后,今昔仅为名义上的统一,各地与幕府将军貌合神离,而幕府将军也需要借助我大明帮助其削弱各地的实力。二来,此番由郑芝龙总兵的舰队负责运输倭军登陆,倘若倭军临阵倒戈相向,则必然无法再回倭国。三来,本宫给予了幕府将军巨大的好处,每年不下上百万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其断然不会阳奉阴违。”

得到白砂糖的垄断销售权可是德川二货大将军做梦都想要的东西,而且某太子手里不光有白砂糖,还有更为细腻的绵白糖。

皇太鸡是可以托人向其许诺好处,但绝对给不了某太子这么多,可以多到让德川二货大将军都无法拒绝的地步。

郑老屁那里就更不用担心了,向倭国运输白糖赚钱就跟直接铸造铜钱一样容易,这种在两国君主之间交易的大买卖,不让他横插一杠子,他都不会高兴。

“殿下可是向倭国供奉百万之巨银两?必然有违藩属之道!”

王在晋认为每年向倭国支应这么一笔巨款,实在是得不偿失,用这笔钱还不如编练两万新军。

“没花银两!”

幺鸡很是神秘地笑了笑,杨进朝与喜儿是知道实情的,的确是没花钱,一两银子都没付出。

“……”

王在晋就直接懵圈了,太子适才说花费百万银两,这又改口,难不成在刻意诓骗自己?

“此事朝野均未得知,爱卿可否保密?”

告诉少数几个人就行了,现阶段还没必要广而告之。

“自然!”

既然要听到了别人不曾知晓的秘密,王在晋也就只好答应太子的要求了。

“想必爱卿知晓我大明糖价如何,但爱卿或许不知道倭国糖价,所以……嘿嘿!”

就算有个中间商在赚差价,老子也照样不花现银就能借到兵。

“原来如此~!”

王在晋虽然年事已高,但也没到脑瘫的地步,太子即便没直言相告,稍微一想便能猜透其中的奥妙所在。

“正是!”

老王头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幺鸡也就不会否认了。

倭国这时候可是没有大面积种植甘蔗的,国内所须的糖类全部需要进口。

等到郑老屁干掉了爪子深得太长的荷兰人,大明就可以成为倭国糖类的独家供货商了。

王在晋没想到区区糖务,每年便能涉及百万两银子之巨。

难怪太子不想让朝野知道,想必太子从中也能赚取不菲的利润。

老王头是不相信太子会口出妄言的,因为户部与兵部的账目是可以查阅的。

更简单的话,直接向两部尚书询问一二便可真相大白,所以向倭国运糖应该是确定的事情。

为了便于出口,某太子打算在京城或者天金建立一家巨型糖厂,专门用来炼制白砂糖。

幺鸡还没傻到让郑老屁从两广往天金运甘蔗,只要在当地先行加工成粗糖,再通过海运,送到京金,过滤成白糖就可以出口倭国了。

如果在两广地区就一步到位的话,偷奸耍滑的郑老屁难免会架空某太子,单独与德川二货大将军交易,这就很不好了。

与倭国不同,华夏的糖史悠久,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着作《礼记》与《楚辞》中,均有饴糖的记载。

南方制造的饴糖以稻米为原料,北方的饴糖则用黍米为原料,口感上相差不大,后来又发明了用高粱与地瓜做的饴糖。

随着蔗糖兴起,逐步取代了饴糖的主角地位,品种更加优良的在汉武帝时期被从中南半岛引入。

这也使得甘蔗在汉末至三国时期成为了三方屯田的主要作物之一,后来糕点业的祖师爷也变成了诸葛亮……

葡萄牙在丧失香料贸易之后,凭借歪打正着的蔗糖生意日进斗金,在其南美的殖珉地巴西大范围种植甘蔗,在十七世纪初,其出口的蔗糖占据欧洲市场份额的一半以上。

这也引来了其宿敌——西班牙与荷兰的注意,尤其是以海上贸易立国的后者,现在对倭国的蔗糖出口量已达到两千吨。

某太子认为此举很不友好,所以在每斤的到岸价比对方低五十钱的基础上,正在想方设法撺掇郑老屁,伺机将荷兰人的战舰与商船都送入西太平洋的海底……

指望跟西方列强公平竞争,你问问今年在吕宋岛被西班牙军队屠戮的华裔商人,他们自始至终得到过公平的待遇么?

砸我生意者,虽远必杀!

这是某太子的经商格言!

对于某太子来说,没有竞争对手的生意才是好生意!

如果可以,最好让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去死!

因为死掉的竞争对手,才是好的竞争对手!

不管是谁,只要干扰到某太子与德川二货大将军的生意,就必须除之后快。

即便是纵横大洋的荷兰人也不行,看起来很有必要对腓力国王进行扶持,使其陆军收复尼德兰行省。

有了可以实施曲射攻击的没良心炮,荷兰人引以为傲的棱堡的防御力便会大为降低,西班牙军队顺势扭转战局也说不定。

只要腓力四世不是西班牙的晋惠帝,他就应该同意与明帝国之间的军事技术合作计划,因为这位国王并不希望继续看到一连串的败仗。

放眼全球,不论是军事上还是财政上,能够挽救二哈联盟的只有某太子,放弃这次合作机会就等于与胜利挥手告别。

幺鸡可以肯定对于三十年战争,腓力四世想要得到的结果绝对不是战败议和。

丢了尼德兰,导致财政崩溃不说,在战场上除了连吃败仗,又什么都没得到。

在实力雄厚的法国亲自出兵之后,西班牙与烂泥帝国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欧陆战争打到这个地步,二哈联盟已经几乎耗尽了财力,而法国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强力外援的帮忙,二哈联盟反败为胜的可能性早已变得微乎其微了。

法国可以再打三十年,而其对手却连十年都支撑不下去了。

这就是当下国力之间的差距,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承认。

第269章:致命弱点

王徵负责自行车的齿轮和链条,薄珏则要做好车架、车圈与车条,前者的工作很是精密,后者要办的事情也马虎不得。

尤其是车圈,薄珏只看过马车等车型的轱辘,对于需要具象实物化的自行车车轮,一切都只能依靠大脑想像。

太子绘制的画册倒是描绘地栩栩如生,可真的做起来就是另外一件麻烦事了,因为薄大才子之前根本就没接触过类似的物件。

车轮分成外胎与内胎,外胎由于要与地面接触,所以必须要足够的坚硬且弹韧,既能避免石子磨破车胎,又能够缓冲来自地面的反作用力。

内胎则要储藏空气,保持绝对的气密性是最为关键的要素,尤其是那个事关重大的气门芯,更是需要首饰匠人精雕细琢才能制造出来。

密封的事情无须某太子操心,树胶凝固之后就能起到相关作用,只是这个年代就不能寄希望于车胎一次成型了。

“先把橡胶进行熬煮,待其沸腾之后再行冷却,冷却用水分成几种温度,这样可以测试橡胶在冷却速度不同之后的相应效果。”

对于大怼朝时期马来橡胶的特点,幺鸡还不怎么熟悉,自己就吃过马来出产的香蕉,但跟做自行车没个鸡蛋用。

目前只能慢慢进行各种测试,从各种样品里挑出两款最为合适的,作为内胎和外胎的指定模板。

要做成横截面是c状的o型外胎,这就比较麻烦了,由于重力影响,不论从任何方向注入模具,液态橡胶都会发生下坠的情况。

将模具竖起来进行灌入就更不可能了,只能先做成一个内部被挖成o型隧道的实心模具。

等到橡胶冷却之后,再对其外观进行修饰,还有更主要的工作就是要挖空内部,使其截面变成一个空心的c型。

这样才能便于装入内胎,某太子虽然没制造过自行车,但是修理自行车还是有点经验的。

内胎的制造过程也大同小异,只不过刀口最好尽可能地小一些,切完之后还要用胶再涂一层,晾干之后才能粘合住,避免因为灌入气体导致刀口位置的压力增大而爆胎。

在没有积累起足够的经验之前,暂时也就只能这么襙作了,橡胶实在是行不通的话,就只得用木头车轮来代替了。

除了减震方面非常差劲儿之外,其他都还好,而且不用进口橡胶的话,造价会明显降低很多,或许可以做成减配版进行大量生产。

“殿下,此物可否用木质车轮替代?”

被太子提点之后,薄珏也想到了制造橡胶车轮的难度,便想了一个替代品。

“自然可以,只是舒适性将大为降低。”

买得起自行车的都是土豪级顾客,外观与舒适性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方面。

只要你能造得出来,就算是一千两银子一辆,也会有不少人来尝个新鲜。

但过高的定价势必会大幅度地降低销量,所以在性能与价格之间找个平衡点是很重要的。

“无妨,无妨,可乘便好!”

薄珏是不会嫌弃低配版本的,他还要用自行车来测试自己练习多天才积攒起来的仙气呢。

在他看来,自己的仙气已经多到不可限量的地步,比起常人犹如鹤立鸡群一般,骑上仙车便能轻松驾驭了。

幺鸡看见薄珏那一脸遐想的模样也不好泼冷水,自行车这玩意没有链条和齿轮,那就是个摆设而已。

你就是做出俩24k纯金的车轱辘按上去,不也骑不出去么?

老王头那边啥时候完工,你这车才算是研制完毕了。

加上替换的零件,老王头至少要造出一百个左右外形与尺寸大致相当的链销和轴套。

这绝对是非常考验功力的活计,链销也就仅有小拇指那么大,两头细,中间粗,用于套上轴套。

轴套上的套眼更是要与链销的销头严丝合缝,不能过松,哪怕只有其中的一对出现问题,也会发生掉链子的情况。

这个很是小巧的机械可不简单,制造者得拿出打造御用首饰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做好这东西。

像这架这种低难度的部件,薄铁匠自己就能搞定了,完全用不着工匠们帮忙。

“这车把要刷漆才行,不然被雨水淋上,木头会发烂的!”

幺鸡用手摸了摸光滑的木头车把,手感非常好,好像也就比麻将牌逊色一些。

“殿下提醒及是,不知殿下喜好何种颜色?”

对于太子的每句叮嘱,薄珏都铭记于心,对于打造仙车大有益处。

实际上某太子也是担心过度了,薄大才子会把所有零部件都搬进自己的房间,不能被雨水淋到。

对待这些视若珍宝的物件,薄珏的上心程度应该比可能要娶的老婆还要高不少,就差搂着睡了。

“呃……那就刷绿色的吧,象征生机与活力。对了,车架可以刷绿色,车把刷透明漆便可。为了骑乘的时候舒服一些,你这个车座还有改进的余地。外面包裹一层皮革,里面蓄上一些质地柔软的棉花之类的材料,这样骑乘的时候感觉才会好。”

幺鸡认为自己不会看到某人长时间的骑乘,初期的链子的质量很可能不过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链子。

可以说推车的时间远远高于骑乘的时间,这完全就是一个费时、费力又费钱的超级奢侈品工艺品。

“臣记下了,殿下,此车把为何做的如此之宽?与肩同宽岂不恰到好处?”

薄珏对巨大的车把很不理解,这把如此之大,与的设想有很大的出入,貌似不太便于驾驶。

“车把就像是走平衡木时,给爱卿一根竹竿,用以保持平衡,不同于竹竿的是,车把兼有转向的作用,等爱卿骑乘的时候就会明白宽车把的好处了。这里本宫就只是解释一下力学知识,爱卿想要推石磨的话,推杆越长,爱卿推起来就越轻松,反之便会很吃力。这就是力量与力臂的关系,力臂越大,推动物体运动所需的力量就越小。否则力臂越小,所用的力气就会越大。操控车把的原理亦是如此,今后本宫会逐渐告诉爱卿物理学方面的一些知识。自行车只是一个提升爱卿认知层面的载体,之后便是飞艇,待爱卿研制完飞艇,便可觉得自身的知识量已远超同行了!”

幺鸡可不想一年花上千两银子,雇一个披着科学家外皮的铁匠木匠,那实在是太坑了……

制造自行车,薄大才子可以接触到机械和力学。

研制飞艇,便能升级到更为高端的动力与化工。

之后是电报与蒸汽机,这将为薄珏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等做完这一堆新奇事物,薄大才子就真的有能力将那些异想天开的事情变成实物了。

“殿下学识渊博,亦对臣点拨甚大,如同良师,臣感激不尽,若有吩咐,定万死不辞!”

薄珏知道在太子身边能学到不少闻所未闻的知识,哪怕只是听上一盏茶的时间,都够自己回去消化一阵子的了。

太子的一切要求,在薄珏这里都不是问题,更会无条件的服从,而且最热衷跟太子这样比自己学识多得多的人来讨论奇巧事物了。

“既然如此,爱卿这些天成果斐然,但气色不是很好,想必定是没有劳逸结合,鉴于天色已晚,就早点回去歇息吧!”

终于等到一个对方送来的借口,把薄珏这货给撵出去了,不然还会死皮赖脸地蹲在本宫这里骗知识。

弄一堆零部件过来,拼上又不能骑,你让本宫看你妹啊?

赶紧回去睡觉,明早起来熬煮橡胶,这才是你的正事。

“……臣遵命!”

薄珏瞥眼看了看天色,太阳都落山了,继续留在东宫也不礼貌,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再找机会卷土重来了。

在探究新知识与新事物方面,薄珏是从来不会顾及脸皮的,只要太子愿意接待,他就敢无限期的在东宫这里逗留下去。

薄珏看过王前辈那边的进度,光是做链销就需要很长时间,薄珏倒是想过帮忙。

可一见到要做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自己都得活活腻歪死,于是便打消了念头。

熬煮橡胶虽然也耗耐心,但对于一种胶状的新玩意,薄珏的好奇心可以抵消掉大部分烦意。

还能借机研究一下太子所制的温度计,这可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物件,原来温度也可以进行度量的。

现在白天的最高气温可以升至二十五度,这是薄珏特意记下来的数据,对于每天的气温,他都要记录在案,以供不时之需。

照此推算的话,待到天气最为炎热的盛夏时节,气温必定可以攀升至三十余度。

听太子说,仙界有一种可以制冷的机械,不但能够制冰,还可以吹出冷气。

在盛夏可是一件超级宝物,薄珏对此也很伤心,希望在闲暇之余研究一下。

不过眼前光是熬煮橡胶,就能把薄大才子搞得焦头烂额。

可为了早日能够骑上心仪的自行车,成为全大明第一位骑乘者,薄珏也只能投石问路了。

翌日上朝,王在晋给了群臣一个天大的惊喜。

老王头精神矍铄,神情肃然,并没有前兵部尚书冯元飙鄙视的那般快要咽气的感觉。

没有见到诋毁自己的冯元飙,让老王头很是不爽,倘若其仍在朝里,王在晋定要与其唇枪舌战一番。

还有一人令其不爽,那就是刚刚被太子擢升为蓟镇总督的阎应元。

听说之前仅是一名未入流的典吏,能被太子如此礼遇,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洪承畴或孙传庭与自己站在同列,还有情可原,让这个晚辈后来居上,实在是令王在晋难以接受。

心高气傲的老王头自比为太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徐达,旁边与其并排的阎应元顶多算是汤和之流而已。

但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流露,还是镇定自若,因为久未上朝,或许鄙夷自己在辽东战略的政敌依旧众多,不可因小失大。

昨晚回去,王在晋可是将这些天出版的《京师日报》都大致翻看了一遍,特别留意了前几版的内容。

发现与太子所言大致相同,也就放心下来,起码辽饷问题可以得到解决了,而且北方农户被免去所有赋税,各地的抵触情绪必将大为减弱。

王在晋对于太子颁布新政、惩治蛀虫、整饬武备、免除田赋的做法颇为欣赏,在减轻农户负担之后,又能让岁入陡增,确系很有作为。

上朝之前,还与首辅薛国观和次辅吴甡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两位内阁成员向这位总督介绍了一下眼前朝廷的现状。

也让老王头对太子监国之后的朝廷架构有了新的认识,有了业内资深人士的善意提醒,王在晋也不至于两眼抹黑了。

待各就各位之后,幺鸡才朗声开口道:“诸位爱卿,自从本宫监国,重开朝会以来,还不曾对最为重要的北方边务有过明确指示,皆因负责蓟镇与辽西防务之人不在京城。如今王爱卿与阎爱卿俱在,且两地的防御计划皆已成型,现本宫就对辽西诸部作出如下安排。”

内侍急忙搬过来一副放在架子上巨型蓟辽地图,可以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可以看清。

某太子将下令驻扎在宁远与锦州的守军削减兵力,每城降至五千,周边小据点减至一千,其他各地类似。

裁撤下来的部队全部调往山海关待命,一来可以减少前线对于粮食的消耗,二来也避免在关外被东虏围城聚歼。

明军已经丧失了野战获胜的能力,只要被辫子围城,援军不可能成功解围,守军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预计宁远、锦州、广宁前屯卫这三处要害,以及各个小据点的守军总兵力将降至三万左右。

山海关的守军兵力将增至四万,关外说是有十万大军,实际兵力能有定员的七成就已经不错了。

除此之外,新任辽西总督王在晋将会每年编练一万新军,以五年为一个阶段,所需饷银由辽饷支应。

在防御设施方面,首先加固山海关,增强该地抵御东虏炮火的防御力,且增添必要的反击武器。

于南城滨海地带兴建大型码头,用于停靠舰船,方便海上运输与接应,以确保关隘的绝对安全。

若有必要,则可扩建广宁中前所,预计耗资五十万两银子,此为备案,在今明两年内暂不执行。

太子似乎有意放弃宁锦二城,兵部尚书王家彦听后无不担心地问道:“殿下若是如此收缩兵力,抑或遭致朝野非议,认为殿下向东虏示弱!”

放弃济楠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山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当然大部分都是负面的,好在巡抚颜继祖还算能办事,好言安抚了众人,并表示将在掖县建设更大的城池。

很多人仍旧不买账,但胳膊扭不过大腿,别说城内驻军,就是连官员都开始拖家带口地向掖县迁移了,他们留下就是等着被辫子屠宰,只能无奈地选择追随。

关于这事的争议由来已久,幺鸡都懒得听了,微笑着反问:“爱卿不觉得此二城正是我朝的致命弱点么?”

第270章:无钱练兵

很多不谙边务的朝臣被太子这么一点,仿佛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宁锦二城乃是边关重镇,更是抗击东虏南侵的桥头堡,焉能成为我朝致命弱点,有些颠倒黑白的嫌疑。

新任吏部左侍郎孟兆祥就不明所以,定要问个明白才行:“殿下,此二城为孙承宗大学士力主之重镇,扼守要冲,着实为辽西屏障,殿下却言之为弱点,臣对此愚钝不解。”

听太子的意思,不但不能重兵驻屯,似乎还有收兵撤退的打算,削减守军兵力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若要自行放弃,便是万万不可了。

有人不理解很正常,幺鸡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不光是爱卿不解,相比一些爱卿同样不解,只是没有立即疏言而已。眼下辽西兵马以无力与东虏进行野战,此为众所周知的事情,无须遮遮掩掩,无视敌我战力对比,仍旧以上朝自居,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宁锦二城若是被东虏围困许久,则王师必定须北上解围。然解围谈何容易?哪位爱卿有把握立下军令状,率领十万王师野战退敌,本宫立刻命王在晋将辽西总督之职让与其就任!有么?没有吧?既然大家对解围的难度都心知肚明,也就完全没必要用朝廷的颜面来搪塞了,我大明的尊严早就被一堆败仗给丢光了!想要挽回颜面,就只能通过打胜仗来解决,如何打胜仗?首先便是围剿流寇余孽,整饬内务,休养生息,提振经济。太仓有了银子,才能有饷银来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战胜东虏,乃至收复失地,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真若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君臣今日在大殿讨论一番,辽东就应该得到光复了,实际上是这样么?那些非议朝廷战略之人,无非就是这般异想天开,自己连银子都不掏,甚至还在偷税漏税,便要求朝廷收复失地,难道朝廷可以用嘴去收复失地?哪位爱卿可以去通过跟东虏讲仁义道德的办法来收复失地?莫说尔等不行,就是普天之下的文人墨客都不行,因为东虏只认枪炮,不讲礼数!谁能将东虏打得屁股尿流,抱头鼠窜,谁就能迫使他们臣服!如今我大明军力疲糜,只能用兵力优势压倒东虏,二十万不行就三十万,三十万不行就五十万!成祖皇爷爷挥师五十万北伐檬古,本宫自认为军事指挥才能远逊于成祖皇爷爷,便挥师八十万讨伐东虏。八十万大军刨去其中三十万杂役,尚有五十万战兵,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的饷银,一年便是一千两百万两之巨,加上兵器、军械、弹药消耗,光是支应便须两千万两,粮草尚需另行计算,若是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如何讨伐穷凶极恶的东虏?眼下朝廷是没有如此巨款专门用来扩军备战,哪位爱卿若是有大才,可募集到一千万两银子,本宫便在入秋之前,御驾亲征,北伐东虏。暂且就算是借,待大军凯旋之后,便连本带利偿还一千一百万两。问题是有爱卿可以筹措到这笔巨款么?没有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地做事,莫要被市井流言所左右。从今往后,在本宫认为准备妥当之前,不论是官吏还是百姓,谁要是继续嚷嚷讨伐东虏,本宫就把谁全家发配到辽西前线去!王在晋那里正缺士卒,该人全家正好可以充军报国!”

主战派说打,没有枪炮,没有士卒,难道用手去实锤辫子啊?

就眼下这点人马,只要双方爆发一次大规模的会战,就基本上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辫子主力有十五万左右,大明集结三十万,有一倍左右的兵力优势。

非但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还极有可能遭遇一次巨大的惨败。

首先,明军内部除少数王牌部队之外,大部分士卒的单兵战斗力都比辫子要低。

其次,自从广宁大败之后,明军已经多年没有会战的经验了,指挥协同更是无从谈起。

然后,各路总兵心性不定,只要所部稍有损失,扭头就跑也说不定,这将对明军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直接导致全军溃败。

更重要的是,某太子手里就剩这点家底了,这三十万人马就是最后翻盘的希望所在,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孤注一掷。

辫子屡战屡胜,士气正旺,某太子也不想触那个霉头,主动给人家送银子送装备,就只能窝在家里当死肥宅了。

跟辫子打仗,兵力优势就是最大的心理安慰,扩军备战是当务之急,却不能一蹴而就,因为银子不够多,无法支持一次曝兵二十万。

一个士兵不算粮食,光饷银和装备就需要至少五十两银子,这还是步兵,骑兵和炮兵得翻倍才行。

二十万人马,将骑、步、炮三个兵种都配齐了,少说得一千两百万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

紫金债券倒是有这么多,可还得用来钱生钱,军队可是只进不出的貔貅小可爱,喂多少就吃多少,永远不知道饱……

你不能指望这二十万人马顷刻间就具备战斗力,简单训练三月就拉到战场上的结果就是给辫子去送快递。

如果等到新军形成战斗力,起码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每年光是养这些人马,就需要不下六七百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二十万人马没等打仗,就一定会烧掉两千万两银子,就问你怕不怕?

在练兵的道路上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少花钱所对应的结果就是吃败仗。

从理论上说,就是用钱来买胜仗也不过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辫子大多都有三年以上的实战经验,而且以老兵居多。

明军的新兵连活人都没杀过,以上战场就能战斗力爆表……

这仗就不用打了,皇太鸡一定跪地哭诉,爬过来向某太子磕头认错!

幺鸡认为北宋的澶渊之盟就很识时务,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匹绢,便换来了双方息事宁人,互惠互利。

送给大辽的东西也就折合三十余万贯铜钱而已,而当时北宋的财政收入不算各种金银铜矿,便高达六千九百多万贯。

岁币仅占其财政收入的05%不到,可谓是超值的合同,只是被后人认为有损国体而已。

再看明朝,从1619至1639的二十年,每年辽饷姑且算做三百万两,累计高达六千万两。

所得到的结果就是锦州以北地区全部丧失,屡次损兵折将总和不下二十万,还被辫子入关劫掠五次,人员财产损失达上千万两之多,对北方经济的破坏更是无法统计。

被后世引以为傲的不称臣不纳贡不求和,只换来不到三十年便亡国,天子守国门守到就剩一棵歪脖子树可用……

像某些人穿越过来没多长时间,就率兵北伐,一顿“啪啪”辫子,你这么能耐还御驾亲征干嘛?打个响指就把辫子都给解决了!

被太子教训了一通,大多数人都消停了,不过吏部右侍郎申佳允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出列疏言道:“殿下,臣不知倘若东虏再次入关,朝廷该当如何?”

既然太子对朝臣非议辽西边务很少不满,那就暂且不提了,不过畿辅地区被兵非同小可,如何应对,必须早下定论。

幺鸡也不想多解释,便抖出八个字:“能战便战,能和便和!”

打吧?

没钱!

不打吧?

你特么还隔三岔五的来打我!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非常特么滴尴尬!

冬天的时候,卢象升率天雄军在巨鹿战殁,这里面有很大程度是甩锅爹与杨胖子把老卢头给架空了,而且身边的将领也率先跑路了。

不过即使明军集中附近的主力与辫子展开决战,获胜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的,无外乎是被团灭而已。

考虑到双方的战力对比,某太子认为在两军决战的时候,渣明用三十万兵力打对面的十万才能有获胜的希望。

之前都分析了这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就别瞎惦记着胜利的事情了,那是要用银子来买的。

在本时空,战场上的胜利对像甩锅爹一样囊中羞涩的贵族吊丝暂不开放……

申佳允一听说太子有意与东虏言和,立刻大惊失色,宏声质问道:“殿下,东虏占我大明国土,杀我大明百姓,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历代先皇无不调兵遣将,力图光复辽东故地。时至今日,东虏仍旧觊觎我大明万里江山,殿下岂能与酋奴言和?”

双方厮杀了二十余年,到了太子这里就要与宿敌握手言和?这怎换得了?

同为主战派的大理寺卿成德旋即出列,支持同僚的看法:“臣附议申侍郎所言,万不可与东虏议和。倘若言和,朝廷颜面何存?又如何光复辽东?此策委实有愧列祖列宗之夙愿,还望殿下三思!”

在主战派看来,言和是大逆不道之事,莫说太子有意如此,就是皇帝执意言和,也会遭到朝野舆论的一致抨击。

幺鸡没有呵斥或者反驳这货,而是淡然地反问道:“若是不言和,依两位爱卿看来,朝廷该当如何呢?纸上谈兵就算了,朝廷里每个人都会,本宫要的是实际策略!”

好不容易挑了几个不是蛀虫的官员不缺,结果就来了这么两个二货给自己添堵,真是躲都躲不开呀。

既然太子问起,申佳允便娓娓道来:“臣以为若战虏则必先练兵,编练士卒则需挑选将领,加之锋利火器,便可事半功倍。王师少马,可多造战车,野战以拒东虏铁骑,由此扬长避短,或能克敌制胜。”

申佳允说的大致方向没错,而且也很有针对性,只是忽略了一个前提条件。

幺鸡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只二货道:“爱卿所言无不道理,故爱卿可否自行筹措相应银两,以备练兵之用?”

你打算练多少兵,就乘以五十,这就是每年的练兵成本,然后你再想想练多少人。

太子抓着银子的把柄不放,申佳允顿时为难起来,可不敢把锅甩给户部,只能暂且自嘲以示弱:“臣才疏学浅,此事恐不可及也!”

说了半天,最后将筹钱的差事丢给户部,户部尚书和侍郎也不会充耳不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上嘴皮一碰小嘴皮,就让你筹措一千万两银子,换作你是背锅侠,你会应承下来?

这可是朝会,不是私下插科打诨闲聊,一旦应允就要做到,否则就是其君之罪了。

幺鸡又重申了一遍适才的内容,免得有些智障大臣又犯二:“本宫前番已然说过,朝廷暂无能力大肆扩军,现有兵力不足以野战拒敌。哪位爱卿有能力筹钱,本宫便加封其勋贵头衔。筹到一百万两,封伯爵。筹到五百万两,封侯爵。筹到一千万两,封公爵。只要银子进入太仓,本宫便立刻兑现,绝无戏言,而且是借款,年息一成,五年内连本带利偿还。若是没人能够筹措银两,便莫要轻易言及整军备战,没钱,整甚么军?备甚么战?本宫现在再广而告之一遍,莫筹钱便莫言战,纸上谈兵者请自行致仕,本宫一概应允!倘若只会夸夸其谈地涉及支应银两者,恕本宫不久留!”

老子就算是现在公开买贵族头衔,还是世袭妄逆的,你们有能力买下来么?

连养家都靠本宫给发俸禄,就嚷嚷着打东虏,你们无愧为嘴炮大臣!

说花钱,一个个都特么极其精神,恨不得眉飞色舞。

说赚钱,就都瘪茄子了,生怕点到自己。

就这德行这智商,还想着打东虏,去跟辫子打情骂俏啊???

吏部左侍郎孟兆祥不肯服软,坚持己见道:“殿下,据臣所知,连日查抄使得太仓颇丰,总额不下上千万两之巨,何来如此窘境之说?用来整军备战岂不更为合适?”

百官都知道户部现在是有钱了,与之前大为不同,拿出数百万两银子也不是难事。

幺鸡都懒的解释了,可让老李头替自己发言:“关于这个问题,那就有请户部尚书李侍问为爱卿解答吧!”

这下有好戏看了,李侍问可是视财如命,将太仓的银子看成是自己兜里的钱,除了科学院之外,超过十万两的花销,哪怕是太子都要事先通知,经过他同意才行。

李侍问对孟兆祥这个蠢货的建议极其不满,就算太子不点到自己,也要予以坚决的反驳:“孟侍郎有所不知,是年镇抚陕茜须两百万两,镇抚山栋及筑城、晒盐须两百万两,镇抚河楠与山茜仍须此数。而辽饷须四百万两,宣大与蓟镇饷银须四百万两,南方兵马剿寇须两百万两,加之朝廷各项开支,总额不下两千万两,而超出户部存银六百万两以上,请问孟侍郎这练兵之钱从何而来呢?”

第271章:澶渊之盟

别说放在太仓里的银两,就算是还没落袋的抄没晋商家财所得,户部早已将这笔钱的用途规划好了。

对于孟兆祥的练兵之策,户部尚书李侍问是支持的,但也仅仅是口头上的,实际举动是不存在的,因为没钱支持。

孟大人想练兵,那就请您自筹资金吧,户部是没钱给你,顶天给个三五万两意思意思就行了。

李侍问的答复里还没算上规模宏大的京师新城,三年累计耗资将高达四百万两,说出来更能将孟兆祥给噎住。

还有饲养黄得功的勇卫营,也是需要朝廷拿钱的,所以预定的各项支出在账面上便已达两千三百万两之巨。

更要命的是,为了提振将士们的士气,太子下令今后所有战殁士卒的抚恤金将增至二百两银子。

只要在战场上战殁一万人,兵部就要从户部的兜里拿走两百万两银子,如果加上伤员的抚恤金,这笔钱就不下四五百万两之多了。

将此谕令通传天下之后,在外征战的统帅与武将自然拍手称快,苦的就是户部上下了,大家也就只能盼望着王师可以屡战屡胜了。

太子能赚钱,也超能花钱,是年朝廷不能岁入两千五百万两银子的话,那就要压缩某些方面的开支了。

包括李侍问在内,朝臣们私下对“太子”这个词的戏谑解读就是“太能花钱的孩子”!

在众人看来,太子完全是个赚一百两就能花掉一百五十两的主……

好在账面上的支出很大一部分都是预定的,也就是打算花却还没支出去的款项。

银子大多还在户部监管下的太仓储存,一时半会还没有被太子蒸发的危险。

而且太子保证是年可以至少收入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所以户部上下也没有为朝廷赚钱的压力,只要管理好太仓,做好账面明细,减少中饱私囊的可能便是合格了。

对于孟兆祥抖出的练兵计划,李侍问答复的意思浓缩起来只有两个字——“呵呵”!

连银子都没准备妥当,你练个芝麻的兵???

太子监国之后,户部收益陡增,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尚未言及练兵,只是批准黄得功增设一个骑兵子营而已,除此之外,畿辅地区的卫戍部队皆保持原有规模。

东宫卫队是太子的私人武装力量,除将校从勇卫营抽调之外,人员、马匹、军械乃至饷银都是由太子自掏腰包来解决的,根本不用朝廷支应一两银子。

太子怎么折腾那是他的事情,与朝廷全无瓜葛,户部也不会为东宫卫队掏钱。朝廷练兵就要走户部的账,户部的钱都被绑定到各个项目里去了。

眼下的情况是,哪位大人想练兵,就请哪位达人自筹资金,户部爱莫能助,还请多多包涵,反正包涵不了也是这样……

“今东虏气势汹汹,伺机南下,朝廷岂能无存练兵银两?”

孟兆祥不敢压缩赈济各地的支出,否则就是轻视黎民百姓之态了,而边关饷银更是不能轻谈,王在晋与兵部的几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大有随时发难之状。

此时不能被李侍问给噎住,想来想去,孟兆祥也只能反问一句算是回应了,本意是好的,目的也没错,可惜没想到户部的存银早已被划分完毕了。

对此,李侍问不慌不忙地作答:“户部收支状况早已登记造册,各项明细皆已标明,每有发生,便会上奏太子殿下,并提交内阁阅览。在下所说便是当下实情,孟侍郎可懂?”

太子对户部筛查了两次,被剔除的蛀虫高达上百人之多,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是如履薄冰,现在户部的收支帐目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随时欢迎大家前去查阅。

李侍问在字里行间就是在提醒对方,你要是再一味的刨根问底,就是对老夫当值的严重怀疑,不如这个户部尚书由你来做好了,看你有何等本领可以筹措练兵之钱。

对于李侍问本人,孟兆祥没有恶语相向的意思,见到对方已显发火之端倪,便主动退让:“在下对大司徒并无敌意,只是忧心我大明江山社稷,若有厌恶冒犯,还望大司徒见谅!”

户部已经将太仓的存银和即将存入太仓的银子都给花出去了,孟兆祥也明白了,自己再怎么讨要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要赈灾与军饷这两大块银子不能动,那么他就根本无法从户部筹措到练兵所需的银两。

考虑到招募与训练,以及购置军械弹药的费用,起码也要五十万两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但这已是海市蜃楼的梦境了。

幺鸡见到李侍问替自己怼瓷实了孟兆祥,便假惺惺地当起了和事佬:“好了,两位爱卿都是一心为国,无须因此而心生芥蒂。当下我大明财政收入虽有改善,却还无力对东虏实施反击。不论是辽西、蓟镇还是宣大,必须秉持全线防守,重点防御的原则,整饬武备,固守防区。对于辽西的防御战略,还须遵循本宫前番讲述之策。至于双方罢兵言和,诸位爱卿可参考宋辽两国签署的《澶渊之盟》。此段往事,想必众所周知,当时面对辽军的猛攻,赵宋在河北一带的防线已然全线告急。若非宋将李继隆死守澶州,并用巨弩射杀辽军大将萧挞凛,挫败辽军士气,占据上风的辽国焉能与疲于应付的宋国握手言和?昔日之状况仍旧是用于当下。若我大明王师不能挫败南下之东虏,只怕想要与东虏言和都不再可能了。可战胜东虏谈何容易?若要杀伤其万人更是难上加难之事。对我大明来说,今乃战无必胜之把握,多为溃不成军之惨败。和则无可寻之机遇,亦不能触动东虏之心绪。此情此景不禁让本宫想起宋末面对檬古大军南下,宋军屡战屡败,连求和都不再可能,直至被檬古铁骑灭国,使得赵宋在崖山无后!”

求和?

你觉得求和是谁都做到的事情么?

你连抵抗辫子南下劫掠的能力都没有,人家凭什么答应你求和?

瘪宋能跟傻辽言和,签署《澶渊之盟》,至少宋军是有遏制辽军继续南下的能力的。

如今明军有抵挡辫子入关打劫的实力么?

很显然没有!

辫明开战的初期,努尔哈鸡翅以攻城略地为主,这样可以保证辫子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和战略纵深,但是这种战略的代价就是会损伤极多有生力量。

皇太鸡掌权之后,便采取了极为灵活的战术策略,放弃传统的攻城方式,以远距离运动战为主,主要打击明军的有生力量,破坏明帝国腹地的经济。

这么做的劣势是辫子的控制区没有扩大,但优势却是在不大幅度增加军队伤亡的情况下啊,既可以虚弱明帝国的国力,又能保证己方的战力持续增长。

在辫子获得大量火器,特别是孔有德所部献上的红夷大炮之后,在辫子精锐面前,明帝国的长城防线变是形同虚设,不堪一击了,只要一点突破,对方便是全线崩溃。

笑话人不如人,现在的情况反倒像是南宋末年的情况,面对蜂拥而下的檬古铁骑,宋朝连谈和的机会都丧失了,被人家一路推到海里喂鱼……

辫子还不具备灭亡明帝国实力,但已经拥有这种潜力了,只要明帝国境内的流寇可以继续兴风作浪,辫子就可以审时度势,伺机南下,一举攻占京城。

而明帝国的都城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帝国用来维系在北方统治的一个巨型据点而已,说是苟延残喘也不过分。

但明帝国还是拥有大约三十万左右的可战之兵,这也是辫子忌惮的根本所在,所以迟迟不敢发动灭国之战。

皇太鸡若是胆大妄为,完全可以联合檬古,兴举国之兵入关,与明帝国主力进行一场关乎国运的战略决战。

辫子总动员之后,兵力应该在二十五万左右,大明将南方主力悉数调往畿辅,应该可以纠集到三十五至四十万大军。

但获胜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辫子如果可以承受巨额损失,便能有七成以上的获胜可能。

不过由于有生力量损失太大,会失去鲸吞整个明帝国的可能,顶多能占据半壁江山而已。

推进到两淮至西部汉中的一线也就到头了,再远便鞭长莫及了,算是北魏的plus版。

以皇太鸡的秉性,他是不会将所有筹码都压到天王山之战上的。

换作努尔哈鸡翅或者多尔衮倒是有可能这么做,这是一老一小两大赌徒。

前者能在杨镐分进合击的战术下,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开创了辫子的基业。

后者更是面对快递李哥的大军时,压上了所有本钱,完全是赌出了一个大清帝国!

与二者相比,皇太鸡的治国与进兵策略则要保守得多,换句话说就是稳健得多,算得上是步步为营。

每次入关劫掠,伤亡都不会超过万人,击溃及歼灭数倍于己的明军,劫掠来的物资与人畜更是远远超过了投资,绝对是回报丰厚。

明帝国就在自己不擅长的运动战中被辫子牵着鼻子走,徒劳消耗本就岌岌可危的国力、财力、军力。

不用皇太鸡发动松锦大战,只要每年都来入关劫掠,一连五年,大明北方的经济就彻底崩溃了,加上连年天灾,势必导致流珉四起,届时不迁都都不行了。

某太子认为自己的主要敌人有三个——辫子、流寇、天灾!

最容易解决的是流寇,采用先发制人的战术,起码不会让张大粽子有机可乘,还能继续打压山里的李自成。

最难收拾的是辫子,军力上不去,就没法钢正面,二十年收复辽东失地都算是快的。只要辫子往辽北山里一扎,要消灭辫子得再用十来年。

对付天灾,就要拖时间,起码要苟活到1650年,也就是甩锅二十三年才能扛过去,如果那时候还有这个年号的话。

那只是个远景目标,先撑过眼前这三年再说,连练兵都没银子,画饼充饥的事情就可以顺延了。

瘪宋!

孽元!

渣明!

粪清!

这四个玩意一个不如一个。

前者能被后者所灭,主要原因就是自身实力不够抵抗敌人,还找不到外援助战。

别人先不提,就渣明这种糟烂的局势,如果德川二货大将军愿意派二十万倭军登陆辽东,形势就立刻被扭转过来了。

当然,德川二货大将军是个超级吝啬鬼,不可能派这么多人马来帮大明打辫子的,能派来五万人马都是良心发现了。

在危急存亡的时候找外援并不能算丢人,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能施以援手,谁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能东拼西凑出十万外援前来助战,那么渣明所承受的边防压力就将得到极大的缓解。

不管是谁,哪怕是非洲的黑叔叔,只要有人能把他们运到辽东去打辫子,就都可以领到相应的赏银。

满朝文武被太子这么一怼,全都缄口不言了,因为当下形势真就跟宋末如出一辙,可以说明军面对东虏,在战场上都难求一胜。

貌似还真是与东虏谈和都不太可能实现了,就算朝廷愿意背负骂名,风头正劲的东虏都不会愿意坐下来罢兵休战。

要是连类似《澶渊之盟》的和约都签不了,被人家屡次入关劫掠,由此而导致大明灭亡,那就真是太可悲了。

为了缓和气氛,薛国观作为首辅也只能拍马屁了:“殿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我大明在殿下治下定可实现中兴!”

除了这话还能说什么呢?

求和人家不答应。

对垒都又打不过。

练兵没有银子,防线就跟纸糊的一样,光靠气节与礼数又不能退敌。

不知道除了战与和之外,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朝会开的简直无比尴尬,然而这就是渣明的现状。

朝臣们明知道薛国观在阿谀奉承太子,可又无可奈何。

换作自己,恐怕除了类似的话,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能筹钱?还是能带兵?

既然什么都不能,那就老老实实地闭嘴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力不及却肆意妄为那便是自找麻烦了。

薛国观的女儿薛婉晴已经被周皇后召入宫中,盛传今后便为太子妃。

这就意味着大明朝政今后将被这对翁婿来把持,前途可谓是扑朔迷离。

首辅大人不学无术,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另有杀俘与灭亲之举。

为了上涨之后的那些俸禄,百官都是浑噩度日。

在战场上,帝国王师更是被东虏打得一败涂地。

众人被太子这么一说,陡然觉得当下越来越像是宋末的光景。

第272章:进攻大同

就在朝廷大员们还在为各种要事争论不休之时,新任宣大总督杨文岳已经率领麾下人马抵达了大同城外围。

由于部曲携带了大量车辆,有些更是体型庞大,行驶起来极为缓慢,所以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杨文岳所部的行军速度。

杨文岳命参将贺赞率本部约五百精骑为前部先锋,先于中军驰往大同,贺赞抵达目的地之后发现抗旨不尊的王朴仍旧按兵不动,便立刻派飞骑回禀。

“大人,城头旌旗招展,火铳众多,想必王朴定是早有准备!”

总兵李辅明用望远镜看了一遍,暗叫不妙,大同城本来就是一座边塞重镇,城墙高大坚固,且有重兵把守,火器不计其数,上司若执意强攻,本部人马定会伤亡甚重。

“……无须多虑,本帅自有良策!”

杨文岳见到王朴的这番布置,心里便有了底。叛军虽严阵以待,可今日不同往昔,有了太子的攻城利器,谅王朴也得徒呼奈何。

由于是九边重镇之一,亦受土木堡之变的影响,加之大同城地理位置特殊,前出漠南方向,故而城墙被修筑得极为高大,看上去三丈有余。

所以不论是李辅明、虎大威还是贺赞与高杰,见到这番阵势,或多或少都有些为难。

己方的征讨之军不足三万,而守军便有一万余人,并没有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

奸诈狡猾的王朴自知理亏,相对实力又弱,自然不会主动出击。

这样一来,要想收复大同,就必须采取强攻城墙的办法。

“报~!启禀大人,刘总戎已率部抵达大同以北十里出扎寨,此为书信!”

根据事先下达的命令,总兵刘光祚须率本部六千余人在大同以北的地方设置一道防线,好防止王朴在紧要关头狗急跳墙,从大同北门跑路。

“……好~!”

只要将王朴的后路切断,这个叛逆便插翅难逃了,之前阳和副总兵姜瑄遣人送来书信,说王朴联系过他一同反叛,被其言辞拒绝。若杨文岳需要,他可随时率兵南下驰援平叛大军。

大明虽然病入膏肓,但还没到树倒猢狲散的地步,在这个时候造反是不得人心的,姜家世代为将,姜瑄的两位哥哥姜让与姜镶也都是总兵官,他还没傻到被一个外人所左右的地步。

在皇太鸡不率军南下的前提下,跟着王朴看不到任何未来,还要背负叛国求荣的骂名,这样赔本的买卖,姜瑄是不会做的。参加杨文岳的平叛大军,多少还能捞到一些功绩。

当然,留了个心眼的姜瑄也没有立刻率部前来与杨文岳汇合,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等到双方打得两败俱伤之时,他在半路杀出,这样才能凸显自身的特殊作用。

杨文岳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强求对方来援,只是让姜瑄派来的亲兵将他的回信稍过去。姜瑄不跟着叛乱,在大同的王朴便是独木难支了,看他还能嚣张多久。

刘光祚所部抵达既定位置之后,王朴的退路便被切断了,姜瑄来与不来都不再重要了,而且就姜瑄本部那两千人,刨去驻守阳和的人马,来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攻城已经迫在眉睫了,李辅明也知道杨文岳不打算招降王朴了,事到如今,对方也不打算投降了,便进言道:“大人,若要攻城,我军尚且缺乏云梯与盾车,末将令士卒砍伐树木打造攻城之物!”

连攻城器械都没装备,就下令各部将士强攻坚固高大的大同城是完全不切实际的命令,所以李辅明才会先一步严明,免得杨文岳真的下令这么做。

平叛大军在京城补充了粮草、兵器、银两、车辆,攻城所用的东西构造较为简单,等开赴了大同外围再行打造,不出半日便可齐备。

杨文岳用手点指远处的大同城,问身边众人:“诸位以为此城甚为坚固,本督亦认为如此,然太子殿下业已传授本督攻城秘技,用此策略便可事半功倍。传本督命令,限定一个时辰之内砍伐周遭树木,堆砌成排,安置在车辆之上,以备攻城士卒防备之用。当须浇水,防备叛军火攻焚烧。再行打造云梯上百架云梯,以备不时之需。待饱食之后,全军开始攻城!”

太子对其耳提面命的那则秘技,杨文岳在围剿流寇之时从来都未曾尝试过,貌似可以一战而下,但也仅仅是理论上的,到了实战的时候,究竟如何便要心存疑虑了。

中军携带了二十辆尖顶的长条型车辆,顶部都被铁板覆盖,其内可藏十名士卒,在战时并非畜力牵引,全凭士卒在其内推动。

众将见到此物不明所以,但心中都腹诽不已,此车也就比盾车的防御能力高出一筹而已,用来攻城可就有些过于吃力了。

因为顶多可以将士卒安全送至城下,但要攀上城头,还须爬上云梯,与城头叛军进行白刃战,方可夺回被王朴霸占的大同。

为了这些笨重的车辆,杨文岳率部不但行动迟缓,还得遇水搭桥,否则这些蠢笨的物件都得沉到河底。

折腾了这么多天,总算抵达目的地了,此等奇葩战车是否有用,众人很快便会知晓。

杨文岳也不得不寄希望于这种奇葩兵器,因为太子规定朝廷士卒战殁,其家眷可得二百两银子。

若是在强攻大同时伤亡过大,兵部可不会为此付费,只能从宣大的二百万两银子里面支应。

刚刚成为宣大总督,杨文岳可不希望自己这么快就花掉本部人马既得的饷银,所以攻城的时候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才行。

出现一千人的阵亡情况,就意味着须要支应高达二十万两的抚恤金,哪怕只是想想,杨文岳都觉得郁闷不已。

“将所有器械均须准备齐了!”

虎大威在参加过京城保卫战之后,便成了副将,太子有言在先,若是此番能够随杨文岳攻破大同,可恢复其总兵头衔,所以虎大威也将是役视为翻身仗。

所部不但装备有两百余门迫击炮,太子还特意将二十辆攻城车调拨与他,打算在收复大同之后,将虎大威所部升级为专门用来强攻的主力部队。

光凭二十辆攻城车就攻破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同,估计没人会信,当年瓦剌大军南下,遇到大同,由于担心己方在攻城时伤亡过大,最终也是选择了绕行。

除了防毒面具,确切的说是放眼面具,以及制式武器之外,车组成员还配备了铁镐、铁锹、铁桶、炸药包。

对于这些车组如何作战,早在京城外围训练的时候,虎大威便对其了如指掌了,在亲眼见过其功效之后,更是对其刮目相看。

这些车辆虽其貌不扬,可论起实际战力,以说是攻无不克,见者皆露震惊之色,未曾接触的话,自然不曾体会其中的奥妙所在。

可以说总督大人乃至全军数万将士破城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二十辆攻城车身上。

对于大同,太子有三个要求。

第一,要尽快攻克,不得以任何借口予以拖延。

第二,攻城时不得伤亡过大,因为抚恤金支付不起。

第三,破城之后,除清剿叛军之外,不得实施烧杀抢掠。

除了不能死太多人之外,杨文岳还要严令各部,大同不是敌占区,乃是大明境内,尽为王朴霸占,百姓乃是迫不得已。

故而在破城之后,不论任何一部人马胆擅自敢违抗军令,他都会定斩不赦,为此还特意将诸将展示了太子赐予的圣旨与尚方宝剑。

总之要以快速与低伤亡的方式得到一座相对完好的大同城,否则还不如放王朴出关,被打坏之后,修缮大同还需要数十万两银子。

“启禀总戎,连日行军,加之晨露覆盖,属下尚不确定炸药包是否保持干燥,可否抽取一二,予以点燃测试,以防万一?”

炸药包是攻城的关键武器,所以对于药包的保存也是需要相当的细心,可是长途行军就可能发生受潮的情况,这名校尉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那便抽取……一,不,三个药包测试一番!”

虎大威觉得此话有理,一旦攻到城下之后发现火药点不着了,那还得再撤回来。

药包倒是还可以临时制造,可这样一来便耽误了全军的攻城时间了。

校尉领命之后,便从三辆车上随便抓取了三个药包。

找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山丘,让麾下士卒警戒周边,防止有人误入。

“轰……”

点燃之后,三个药包均已炸响,看来并未受潮,可堪大用。

对面城头的叛军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不知实情的平叛大军被爆炸声给惊着了。

以为是叛军突然前来劫营,有的部曲直接乱作一团,幸好是在白天,没有发生营啸。

好在试验药包的通知很快便下达到各部,才算是安稳住了军心,大营重新归于平静。

“大惊小怪,苟且怕事,如何攻城?”

杨文岳接到报告,一脸不悦,就这么点动静,便能让士卒发生慌乱,可见军心是何等的兢惧,若不加以整饬训练,将来岂能克敌制胜。

药包爆炸便说明无碍,大军可以按照既定策略来进行攻城,也让以为可以踞城叛乱的王朴见识一下太子殿下所推崇的新式战术。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吃饱喝足的大军便于正午十二点半多一些开始正式进攻大同城。

“贼兵来了!”

“开火!”

“放!”

见到敌军正在向城下逼近,城头的叛军虽然内心惶恐,可还是想要凭借坚城与火铳来打退来犯之敌。

“哼!杨文岳想攻我大同,乃是痴心妄想!”

在城头的王朴正在观察敌情,见到对方在远处扎下的连营也很忧虑,刚来就急着攻城说明圣上催得紧,只要自己能够力战退敌,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对自己来说,可战可和,若能坚守一个一年半载,届时皇太鸡南下入关,说不定还能改旗易帜,归降大清也能加官进爵了。

有了孔有德的先例,自己如何不能?

只要固守大同,杨文岳便奈何不得不了自己。

通过潜伏在周边的细作禀报,王朴便得知了对方的大概情形。

不过大同城固若金汤,光凭杨文岳的三万人马,短时间内攻克大同就是白日做梦。

“轰轰轰轰……”

城头火炮齐发,转瞬之间便在大军所推进的地带炸出无数火光与弹坑。

由于平叛大军大量使用了盾车,除非盾车被弹丸直接击中,所以士卒伤亡寥寥。

红衣大炮虽然装填较慢,但优势在于射程很远,还是给大军造成了较大的麻烦。

大小佛郎机射程不高,仅有四五百米,可胜在射速极高,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由于自开朝以来大同城便是防御要冲,所以可以实现南北两面的双向射击。

为了避免被敌军从背后攻克,对来自南门的敌人也不会留有余地。

若非有盾车做掩护,平叛大军在首次进攻时便会折损近千士卒。

只是初次交锋,诸将便领略到了城头火器的强大威力。

王朴虽名声狼藉,所部将是多半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然而踞城固守的话,仅依火器的射度来判断,叛军还是有些战力可言的,决计不容藐视。

“咣~!”

就在诸将在射程之外用望远镜观察战事之时,战场上陡然出现一声巨响,一辆盾车被红夷大炮所发出的炮弹击中,顿时残片飞溅,随行的士卒被轰倒一片。

“发射烟雾弹,莫要让叛逆瞄准我军战车!”

杨文岳见状便急令投石机抛射出一些燃烧起来容易发烟的东西,只要遮蔽部分战场,让城头的火器难以瞄准,大军便可趁机推进至城下了。

烟雾弹也仅仅起到干扰的作用,与柴草堆燃起的巨大火烟不可同日而语,上百发砸过去,也是收效甚微,大军仍旧遭到来自城头火器的猛烈打击。

“用力!快些推!莫要让火铳射中!”

诸多把总见到被击中盾车后面同僚们的惨状,旋即大声疾呼手下士卒,再在半路磨磨蹭蹭,就要被铳弹轰个正着了。

只要快速通过红夷大炮的射界,使其无法瞄准,便可躲过一劫了,数百辆盾车无一例外都加快了推进速度,还有那二十辆其貌不扬的攻城车。

车内装着极多的炸药包,一旦被击中甚至引爆,后果便不可想象,为了不被自己车内武器炸得粉身碎骨,车组成员全都使出浑身力气,使劲儿推车。

对于城头守军来说,几百辆盾车向城下驶来,简直让炮手眼花缭乱,内心压力陡增,根本无法瞄准,能否击中完全凭借运气。

第273章:半路对轰

在第一辆盾车被红夷大炮轰上半空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看似坚固的盾车接二连三地被城头炮火命中,弹着点附近都是倒地不起,正在痛苦挣扎的受伤士卒。

大小不一的残片在浓烟与火光之中纷纷扬扬的落下,让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家伙看得目瞪口呆,恍如隔世,脑海里一片茫然,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地面被频繁而至的铳弹炸得不停的震动,把总们更是不敢含糊,只要盾车的速度慢下来,对于远在城头的炮手们来说,远距离的慢车就等于是静止目标,极好瞄准。

“用力推!都给爷上去!不准逗留!否则定会被铳弹活活打死!”

把总就是最底层的军官,对于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了,在远距离,最可怕的武器就是红夷大炮,只需要一枚十余斤重的铳弹,就能将一辆盾车之后的十数名士卒炸得满地哀嚎。

在威力十足的重型火器面前,即使顶盔贯甲的士卒也是不堪一击,可以抵挡箭矢与鸟铳的盾车犹如能够轻松穿透的豆腐块。

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通过红夷大炮的射界,这样才能避免产生更大的人员伤亡,故而推出越慢,就越容易被命中,死的就越快。

“使劲~!”

城外可不是平坦的石板路,不但有小丘与缓坡,还有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不计其数的大小石子。

盾车的木质轱辘很大,越野能力也不算太低,但碰见不长眼的石头拦路,也得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轰……”

一辆盾车便因为被石头卡住,在倒车的时候避之不及,被铳弹击中,结果连人带车都被打成了零件,在刹那间便血肉横飞。

喷射出来的鲜血直接飞溅到了附近盾车后面的士卒脸上,残肢断臂就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将这些逃过一劫的夯货们吓得面庞煞白。

很多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可自己认识的家伙突然就这么撒手人寰了,还被炸得死无全尸,也让大家心里惊骇不已。

但在炮火连烟的战场上,活着的士卒为了活着也要继续战斗,向前推进,贸然调头跑路的话,身后就是手持鸟铳与弓弩的督战队。

杨文岳对大同势在必得,任何临阵怯战,通敌抗命,甚至扇动哗变之人,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就地正法,这也是太子圣旨里提到的内容。

如果连霸占大同的王朴这个外强中干的二五仔都收拾不了,那以后还打什么辫子,都特么回家种地去得了。

太子要求平叛大军不但要拿下大同,而且要速战速决,因此,对于扰乱军心者,杨文岳自然是要定斩不赦。

不管是哪路人马未经允许便擅自撤退,督战队都会通通击毙,没有提前警告,只要开火就是奔着杀一儆百去的。

眼下这还是第一次进攻,在京城领了赏银的将士们初来乍到,士气正盛,暂时还没有自行溃逃的状况发生。

按照战场上默认的规矩,士卒顶着枪林弹雨,打到城下,被城头上的守军一顿怼,再跑过来是可以的。

但是没等跑到城下,就贪生怕死的半路扭头跑回来,那是绝对不行了,是要被督战队“啪啪”掉的。

“快!贼兵正在装填!快点推车!”

大同城配备的红夷大炮虽多,可这玩意的缺点就在于装填太慢,恨不得五分钟才能打出一发炮弹。

等装填完毕,目标早就跑出上百米的距离了,这时候还得调整仰角才能对敌方目标进行二次施射,否则只能用来轰击既定距离的敌人。

三公里的射程虽然在本时代很是逆天,可只要跑过三四百米,其实就可以躲过红夷大炮的大致射界了,余下的距离就是各种中型火炮的天下了。

红夷大炮真的可以实现大纵深秒杀目标的话,清军也不会攻破同样装备很多重武器的济楠城了,一定会在攻城时被轰得人仰马翻。

而且七里是泛红夷大炮的最大射程,只有性能最为优异的重炮才能达到,多数火炮可以造成致命杀伤的有效射程要打个六折才能才行。

大同城头装备的并不是清一色的红夷大炮,各种型号与口径的重型守铳都有,射程与威力参差不齐,与其说是打中,不如说是侥幸蒙到目标……

攻城的士卒们发现城头的火力弱了不少,便发疯似的往前推,毕竟用肉体凡胎来硬抗几十斤重的铳弹是极其不现实的。

连盾车都能被炸成碎片,他们还没傻到原地楞神的程度,在把总的号令下,大伙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总之不能被铳弹打成齑粉。

不管怎样,都要先把盾车推过这个该死的地界再说,别连大同城的边都没摸到,便倒在半道上了。

有一种比盾车小得多的车辆,不但比盾车速度快很多,还能自行发炮,那就是某太子自行研发的迫击炮车。

战车厂造出来第一批的三十八辆迫击炮车,加上由其他车辆改装的,总计有五十七辆,都被列装给虎大威所部使用。

如今在杨文岳麾下参加收复大同的作战,也算是实战检验这种武器的功效,战车厂还派出了随行人员,以监督并记录实战情况。

由于其外形很小,自重又轻,哪怕只是车内的两名炮手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速度比龟爬似的盾车快出不少。

“嗵~!”

不等到达最大射程,有的迫击炮车便忍无可忍地开始还击。

炸药包的飞行距离可达四五百米,超过了绝大多数佛郎机的射程。

除了可以渲染战场气氛之外,一千多米的距离是炸不到任何守军的。

“这是甚么物件?”

第一批发射炸药包的五六辆迫击炮车没有拿到一个战果,却把城头守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他们忽然看到从车里好像抛射出来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然后就瞧见不远处有剧烈的爆炸,均露出大为惊诧的表情,或许这些小物件是比盾车更有威胁的存在。

负责指挥炮手的校尉们用望远镜耐心观察了一阵儿,发现很多外型貌不惊人的小车竟然是一辆铳车,内藏玄机,的确可以施射弹丸。

“佛郎机瞄准小车!装填子铳!速射!”

小车速度很快,而且能威胁到城头守军的安全,自然变成了首要消灭的目标,重型守铳的超低射度根本就无法跟上这些小车。

佛郎机使用一体化的子铳为炮弹外壳,几乎每门炮都配备了不下七八个子铳,不到十秒钟就能完成一次瞄准及发射。

而且佛郎机多被安装在可以快速调整角度的炮架上,能够对高速移动的敌军目标实现连续开火。

但由于火器本身在制造时就气密性不佳,加之炮手保养不到位,其射程就有些惨不忍住了,只能打到两三百米的佛郎机是很常见的。

而在戚少保的时代,戚家军用佛郎机能打到五六百米之遥,所以高下立判,渣就是渣,一群聚集起来也只能是渣堆而已……

这时候,迫击炮车编队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脱节,开始孤军冒进!

迫击炮车编队本身并没有出现擅自脱离队伍的车辆,没有跟进的车辆要么是被守军发射的炮弹摧毁,要么是被石头卡住,正在倒车转向。

但是由于行驶速度太快,他们与步兵推进的盾车部队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二者相距最短的也有一百多步。

杨文岳让盾车参加攻城战其实只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掩护那二十辆攻城车推进到城下,而迫击炮车只是作为火力掩护部队。

“见鬼!谁让他们跑得如此之快的???”

如今掩护部队变成了主力,主力都特么被甩在后面去了,完全是本末倒置了,气得虎大威站在山丘上破口大骂,但也无济于事。

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让士卒们明白了如何使用迫击炮,阵型也是事先布置好的,结果到了实战时就打成了这般模样。

情急之下,虎大威真想用绳子将这些蠢材牵回来,可说什么都晚了,战场上炮声隆隆,什么号令都无法传达过去。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盾车部队徐徐前进,免得在步卒抵达城下之前,迫击炮车就都被城头火力给歼灭了。

这也难怪,演习的时候并没有敌方炮火,所以秩序井然,怎么指挥都是游刃有余。

到了实战时,前面有叛军打过来的弹丸,后面有磨刀霍霍的督战队。

为了活命,大伙只能一股脑地往前推,结果车子是越推越快……

“快!擂鼓!!!!”

杨文岳也从望远镜里观察到了这种十分不尽如人意的情况,急忙让手下擂鼓助战,这个号令就是要加快进军速度,对蓄意拖延者严惩不贷。

迫击炮车部队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建立与指点的部队,不能因为讨伐王朴,一战就全都被葬送在大同城下。

若真是如此,不光虎大威无法向太子交代,杨文岳也很是难堪,上书战报的时候都不知该如何措辞。

在战场上,最值钱的是骑兵,其次是炮手,最后才是步卒。

虽然这些炮手都是半路出家的货色,但现在就是在扮演炮手的角色。

迫击炮车与盾车部队尽管是协同作战,可在战场上的推进速度是决然不同的。

杨文岳在细节上的忽略,直接导致己方的机动炮兵部队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不管挽救效果如何,都要予以尝试,决计都不能让这些炮车在城下全军覆没。

“都停车~!这个距离佛郎机够不着咱们!”

“装炸弹!”

迫击炮车编队的车长们也不傻,教官在训练时便教过他们如何针对敌方火力选择炮位。

只要在敌方的主要火力之外射击,就是相对安全的距离,这点保命的注意事项,他们还没就饭吃了。

在扯脖子提醒一顿之后,大伙都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在佛郎机的射程外开始发射炸药包。

“嗵~!嗵~!嗵~!嗵……”

迫击炮车与盾车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光挨打不能还手。

这种车辆只要使用得当,其威力比佛郎机,甚至红夷大炮都要大。

当迫击炮车的车组成员暴怒,又无法跑出来与城头守军对骂的时候,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车里存贮的所有炸药包都尽快打出去!

尚存的四十三辆迫击炮车拍成犬牙交错的一条线,装填发射药与炸药包之后,然后对准城头发射。

大伙也并不指望自己打出去的炸药包能够准确无误地落在城墙上爆炸,只要弹着点与预定目标相差不大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城头附近应该也没有多少百姓,所以药包爆炸之后,炸死一个龟孙就算捞着了,省得他们继续负隅顽抗。

“轰……”

守军士卒对这种其貌不扬但是威力惊人的物件,多半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颤。

弹丸在落地之后并不是砸出一个坑,而是会爆炸,由此产生的杀伤是极其可怕的。

有一个炸药包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城头上,结果瞬间就将一个炮位的十余名守军炸翻在地。

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是口鼻流血,面庞漆黑,神情呆滞,耳朵早已被震聋,完全听不见同伴的大声呼喊。

火团消褪之后,守军发现附近的女墙被直接炸烂,佛郎机也在爆炸中被毁坏,由于储存的火药被引爆,导致现场一片狼藉。

“快!整饬伤兵,填补缺口!”

披挂整齐的王朴见到竟有如此剧烈的爆炸,也被着实吓了一跳,不知何敌军开来的小车里装载了等火器,可有如此之威力。

幸好落在城头上的不足敌军发生铳弹的一成,否则定会给城头造成极其严重的杀伤,对于这种小车对己部的危害,王朴也是心有余悸。

而落进城内的铳弹则在纷繁爆炸,城墙根下驻屯的守军有近百人被炸死炸伤,直接毁坏房屋更是无法估计。

但城头被炸出一个缺口的情景,对于迫击炮兵们则是倍受鼓舞,用一个炸药包便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也让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炮兵们挽回了些许颜面。

就算盾车尚未赶上,眼下只是孤军奋战,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在这些兼职炮兵眼里,任何铳弹都比不了他们手中的炸药包。

迫击炮虽然结构简单,可对于与其同等射程的武器具有绝对的火力优势。

普通铳弹都是依靠速度来贯穿敌军目标,而炸药包是借助火药爆炸产生的能量。

“装榴弹!”

在试射过三次之后,带队的校尉便大致确定了发射角度与目标距离,开始大声下令。

炸弹就是普通的炸药包,榴弹就是外绑铁珠的炸药包,杀伤力能够翻倍。

别说敌人,就是发射的炮兵看见榴弹都会想到其可怕的威力。

只要敌人被铁珠打进身体,那必定是痛不欲生的。

第274章:国号前晋

尽管校尉以及各个车长都在大声呼喊,好让僚车明白,可战场上的四十三辆迫击炮车拍成了一条犹如长蛇般的战线,在装弹上难以做到协同一致。

只有一半左右的迫击炮车在第一时间执行了命令,将炸弹更换成了榴弹,但仅二十个榴弹相继从粗大的炮筒里被射出,也是足以让对面的守军喝一壶的。

处于城头的叛军惊奇的发现这种小破车不但内藏玄机,将火铳安装在车身里,而且其射速要比红夷大炮高得多,也仅仅逊于佛郎机而已。

在他们还在七手八脚地状态重型守铳之时,数十辆已将铳弹投射过来了,看得有些士卒都呆立在女墙后,茫然不知所措了,直到药包落下在爆炸。

“轰~!”

“啊……”

狰狞的火球在城墙上急速膨胀,将士卒与军械瞬间包裹其中,部分垛口瞬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在木桶里放置的弹药更是无法幸免。

数十乃至上百斤火药因为爆炸而被引爆,于是又发生了更加剧烈的殉爆,过了好一阵子,烈焰与浓烟才相继退去,几乎将左右十余步距离内的城头化为乌有。

现场的守军非死即伤,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发出无比凄惨的嚎叫,一些人尽管身披铠甲,可还是满脸是血,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铁珠由于爆炸而获得不逊于鸟铳子弹的速度,可以轻易钻透铠甲,进入皮肉,甚至骨头里,给伤者造成的难以承受的巨大疼痛感。

几乎是七八个垛口的守军在这次炮击中被殃及,战殁及受伤人员高达三十余人,来犯之敌所发射的铳弹之威力已经远远超乎了守军的想像。

除了高级将领之外,在没有随行军医的时代,战场上的伤员在被撤下来之后,就只能被安置到角落里等死。

迫击炮车发射的药包仅有两个落到了城墙上,按照精确打击的标准来统计的话,其命中率不足半成。

丢出去四十三个炸药包,给守军造成的杀伤却不到一百人,可以说这样的远距离攻击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大多数药包都落到了城墙前后的位置,即便能顺利爆炸,也炸不到什么目标,顶多起到震慑敌胆的作用。

虎大威的炮兵部队训练时间有限,参加实战更是第一次,所以根本就做不到精确打击,即将药包投射到相对集中的区域。

药包能够落到城墙上都全凭运气,即使一个都没打到敌人也不用奇怪,水准就是这样,不能强求。

对某太子来说,隆庆式迫击炮是在野战时对付敌军步兵用的武器,用来攻城顶多算是副业。

否则也不会将迫击炮安置在车辆上了,这就是为了减少炮兵的伤亡,能够长时间的掩护己方步兵推进,而并非是真的要打城头之敌。

虎大威如此用兵也无可厚非,因为讨伐大军所装备的火铳多半极其笨拙,就算可以实现车载推进,除佛郎机之外,装填起来也很慢。

佛郎机倒是装填快,可射程又太近,要达到这种武器的有效射程,就必须在推进的前期遭到城头敌军的猛烈打击。

迫击炮车射速快,车辆也很灵活,可以同盾车一道推进,能够掩护步兵冲锋,着实是不二之选。

要不是手头只有这么多迫击炮车,虎大威都想有多少就派多少上去,结果脑子一热便犯下大错。

看到己方车阵前后脱节,再想撤回来已经不可能了,杨文岳只能用击鼓的方式号令全军加快推进速度。

等到迫击炮车发射了两个批次的药包之后,笨重的盾车才慢吞吞地赶上来。

若是大军在野战,发生同样的情况,在盾车跟进之前,己方炮兵部队已经被敌人全歼了。

王朴看到有机可乘,也不会让守军出击,小车与大车的距离并不算太大。

可能守军的骑兵刚出城,没等赶到既定位置,人家的盾车部队就会撵上来。

届时还得灰溜溜地跑回来,一旦折损人马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采用保守的防御方式也没错,因为除了曲射之外,迫击炮车也是可以实施平射打击的。

在紧急情况下,尤其是面对即将近战的危险情况,迫击炮完全能够当做直瞄武器来使用。

只是这种直射的难度会很大,炮兵需要预先估算直射距离,由此来确定引信的长度。

药包在撞上目标之后便会落地,如果引信还在燃烧,就无法实现瞬间爆炸。

对于这些半路出家的炮兵们来说,测算距离是一件最为困难的事情。

炮架上有仰角度数,药包的分量也定好的,所以仰射的距离是大致固定的。

可一旦需要平射,就完全得倚仗炮兵各自的能力了。

某太子倒是教授了他们着名的“拇指测距法”,但掌握着寥寥可数。

对于这些没有天赋的文盲们来说,这种办法过于高端。

一个团下辖四百多名炮兵,能将此法掌握自如的人不足十个。

所以某太子下令将炮架上标注角度是绝对合乎情理的事情,不然这些炮兵在战场上就是瞎打。

“轰……”

在高兴城头又被炸出两个缺口之时,迫击炮车也被击毁了四辆,还剩三十九辆。

这让在远处督战的虎大威是光着急上火,跺脚还没办法帮忙,想亲自上阵,又被属下劝阻。

迫击炮车是没有倒车功能的,即便车组成员可以徐徐将车子往后移动,也比推进时要慢得多,说是龟速都不过分。

倒车还要分散炮兵们的精力,无法以正常的速度装填弹药,所以还不如就这样在远距离跟城头火力进行对射呢。

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虎大威只得盼望盾车部队可以早些上去,好分散城头的火力,减少炮车的损失。

他的麾下有迫击炮车、攻城车、骑兵、步卒,步卒仅有不到八百人,这在攻城时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且有其他几位总兵的人马上阵,无须虎大威锦上添花,他只需要让迫击炮部队为友军提供火力掩护就足够了。

步炮协同推进,一起上去,其实就帮了守军的大忙了,目标越大便越容易瞄准。

本来叛军炮手还打不着迫击炮车,等目标附近有了盾车,就获得了一个很不错的参照物。

迫击炮车仍旧能够存活大半,就是因为城头炮手只能用一次次射击来测算炮击精度。

这个时代的火炮想要命中四五百米开外的一个只有三蹦子大小的移动目标是极其困难的。

哪怕对方站着不动让你打,这边连射十次能打中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在大同城头安放的守铳不下上百门,与远道而来的迫击炮车对射了半天,也仅仅摧毁了对方四辆车而已。

当然,攻方的精度也没好哪去,能打中城头之敌也主要靠蒙……

“该死~!给本帅打掉那些混帐车辆!”

正在城门楼子督战的王朴见到固若金汤的大同城竟然被其貌不扬的小破车相继命中,顿时怒不可遏,收缩了长筒望远镜,火气十足地大声命令手下击毁远处的炮车。

要是杨文岳用数万大军来攻城也就算了,眼前就这么几十辆炮车摆在对面,城头的火铳就偏偏对其奈何不得,这让他情何以堪?

王朴不管杨文岳是如何行事的,都先要打掉对方的威风,挫其锐气再说,倘若不能抢先挫败敌军攻城之势,守军士气定然会大受影响。

“轰……”

大同是九边重镇,囤积的火药哪怕是可劲儿放,也能支撑半年以上。

只不过命中率与王朴的期望相去甚远,适才有多离谱,现在也依然如故。

红夷大炮不便于调整仰角,佛郎机的射程又够不着,能与对方炮车对射的守铳仅有三四十门而已。

两边的投射火力大致相当,但迫击炮车的射速远高于装填十分麻烦的前膛炮。

二者的装填原理其实是一样的,可有什么炮的清理速度能高于大口径铁桶的?

这边的炮兵先用湿抹布擦掉残渣,再重新放置发射药和药包就算是齐活了。

整个过程用不了二十秒,最多二十五秒就能完成一次发射。

在战场上由于紧张,可能导致动作减缓,但最多也就三十秒而已。

迫击炮的发射流程再简单不过了,半路出家的炮兵们都不会搞错。

对面的同行们就不同了,清理不好炮管的话,可是要炸膛的。

而迫击炮如果被发现有裂痕,直接换上备用炮就行了,一点都不耽误强攻。

“哎?快!调整方向!给爷往城楼上打!给我听着!都打城楼!打城楼!打城楼!”

在连射三次之后,带队的校尉也发现己方的命中率委实不尽如人意。

要想打击城头的守军,又不能让药包落到其他地方,于是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办法。

城楼高出女墙一大截,就像只一面大网,可以兜住部分下落的药包,只要打得不太离谱,或许就能落到城楼上。

更重要的是,城头应该有守将指挥,要是能一炮击毙,说不定会动摇据守之心,使得守军士卒发生混乱。

“嗵…嗵…嗵嗵嗵……”

有二十余个车组听到了最新的命令,便将炮口瞄准了城楼的大致方向,能一炮蒙上就算自己运气好。

刚才是分散攻击,各打各的,现在则是集火打击,过半数迫击炮车都将偌大的城楼作为攻击目标。

炮手们可以通过车内窄小的观察缝隙见到在城楼方向,炸药包就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往下落。

有的药包在落地之后,引信还在燃烧,但是守军士卒也不傻,意识到这玩意是从天而降,就本能地猜到是外面打过来的铳弹,大伙撒腿就跑。

只要未烧完的引信不是太长,叛军的跑路速度远远赶不上药包对他们的“恩赐”,经常是跑到半道,这些倒霉蛋就被爆炸所产生的气浪直接崩飞。

绝大多数药包的落点都不甚完美,虽然与城楼仅仅相差几米,可不是落到城墙外,就是落到城内,远没有产生预期的杀伤力。

“轰……”

仅有一个药包在下落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城楼的雕檐上,在下面的守军还浑然不觉之时,刹那间的爆炸便啃掉了小半个城楼。

王朴就在炸点不远处指挥作战,在亲兵的保护下顺势倒地,所幸没有大碍,但也被曝炸扬起的烟尘呛得不住地咳嗽,急忙摆手挥散浑浊的空气。

“可恶至极!欺我太甚!”

在庆幸自己没有大碍之余,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朴扭头看着燃烧得直掉渣的破败城楼,心里很是忿恨不甘。

此次若能击退来犯之敌,到了冬季,定要与南下的皇太鸡人马合兵一处,让狗太子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之处。

想要让杨文岳率军来讨伐自己?

没那么容易!

炸塌城楼又如何?

任你惊涛拍岸,我大同城仍旧矗立不倒。

看本帅杀你个人仰马翻,再不敢小瞧此城。

王朴在私自将兵马撤回大同之后,又自封为“北境兵马大元帅”!

也就是在抗旨不尊之后,要与某太子划清界限,大同城从今往后属于明帝国的划外之地。

等到在此地站稳脚跟之后,便可引大清王师为外援,学那做契丹之子的儿皇帝石敬瑭。

由于大同处于山茜,王朴连国号都想好了,也定为“晋”。

不过要区别于石敬瑭所建立的后晋,自己这个国就叫“前晋”,国号上类似于苻坚的“前秦”。

只要皇太鸡同意对自己施以援手,那么今后“大清”与“前晋”便是父子之国,“前晋”可以接受王师在此驻屯,防备“暴明”的进攻。

这样一来,“大清”在山茜北部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桥头堡,数万铁骑能够随意南下入关,打击“暴明”各地的守军。

王朴先入为主地认为皇太鸡是不会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的,只要“前晋”与“大清”里应外合,协同作战,灭亡“暴明”便指日可待了。

在城外观战的杨文岳见到城头树立的“前晋”大旗都大惑不解,思索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原来王朴这个叛逆真是要自立为王了,居然连国号都想出来了。

大同乃是边关重镇,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此地落入敌手,当须尽快收复才是,而且不论死活,定要将王朴这个自甘堕落的逆贼绳之以法。

好在前方可期,慢吞吞的盾车总算是赶上了先声夺人的迫击炮车,有了大量步兵的支援,炮车部队总算不会再在孤军奋战了。

见到聚集在城下的敌军车辆越来越多,王朴也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了,今日定要与杨文岳这个狗太子的奴仆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第275章:攻至城下

除专用盾车之外,杨文岳还命令各部调集一切可抽调车辆,将其改造成盾车,用以掩护步卒推进。

战车厂制造的盾车是将一块铁板安装在车辆前端,在用半圆型的树干堆叠在前面,能够起到双重防弹的效果。

而在大同外围临时拼凑出来的盾车,并没有条件安装铁板,而是砍伐大腿粗的树干,组成横竖两道木排。

虽然防不了红夷大炮的重击,但对付常见的鸟铳、三眼铳乃至虎蹲炮是没多大问题的。

如果使用的树干非常粗壮而又坚固的话,甚至可以在对方的最大射程处防住小型佛郎机发射的弹丸。

杨文岳命麾下各位将领把自己所辖的步卒按照盾车大小逐一划分,以二三十人为一组,每组配备一辆盾车,上架云梯,由一名把总负责指挥,督促步卒推车前进。

由于推进距离较长,足有六七里之遥,而且路况也颇为坎坷,还要顶着敌方的城头炮火,加之车辆较重,所以推进速度也不可能较快。

比起轻快的迫击炮车,这些因为要掩护步卒而被攒了过多树干的盾车显得过于蠢笨,足足落后炮车数分钟才赶了上来。

大同城距城墙四十米出有一条宽十米深五米的护城河,也正因为如此,加之高约十四米的城墙,所以王朴自恃城高池深,连壕沟都没挖。

即使对方推进到城下,为了强行攻城,也不得不放弃盾车的掩护,利用云梯强行过河,这样一来,在城头为其准备的滚木、雷石、热油就能派上用场了。

守军还拥有大量的弓弩与鸟铳,可在城头以逸待劳,王朴相信凭借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优势,定可轻而易举地挫败杨文岳的首轮攻势。

“弓箭手!鸟铳手!快给爷射!”

盾车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护城河的,陆陆续续推进到河边的盾车只能在四十米开外,利用弓箭与鸟铳与守军展开对射。

这样的对垒,对于平叛大军是非常不利的,城头的叛军可以利用巨大的地形优势,居高临下,对身处护城河外的敌人实施火力压制。

攻城部队虽偶有斩获,能将在垛口处开火的叛军士兵杀伤数十人,可对于总体而言,这种战果还是杯水车薪。

己方伤亡要远远高于叛军,比较而言,这种对射战术也仅仅比强行攻城的伤亡小一些而已。

叛军在城头没有遇到任何严重威胁,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打击处于城下的敌人了,这是王朴最乐意见到的状况。

更为狡猾的是,王朴特意没有让手下拆除护城河上的桥梁,一来可以以此为诱饵来吸引敌军前来。

二来则是以防不测,在战事不利于己之后,随时准备带着精骑杀出城去,逃出关外的话,便可以去投奔皇太鸡了。

城门附近的火力都会对准桥头,任何企图通过桥梁前来攻城的敌军都会遭到交叉火力的猛烈打击。

看着城下无可奈何的敌军,王朴逐渐露出得意之色,莫说眼前这三五千人马,就算是狗太子调集十万大军,也休想夺下城头咫尺之地。

遭到敌军进攻的暂时只有东边的和阳门,其他三门目前还安然无恙,看起来杨文岳今朝也只是打算试探而已。

若是损兵折将之后,才会发动四面围攻,但大同城固若金汤,杨文岳最后只能气急败坏,无计可施,落得被狗太子治罪枭首的悲惨下场。

多了不敢说,只少在入秋之前,王朴相信杨文岳使出浑身解数,都奈何不了他所占据的大同城。

待击退来犯之敌后,便可乘势将半个大同府收入囊中,从此而掌握整个晋北地区也说不定。

只要控制了这一隅之地,再与皇太极互通有无,争取让其调派一旗人马进驻大同,自己这前晋王国便可高枕无忧了。

完全可以先学石敬瑭,拜皇太鸡为“义父”,借助“大清王师”的数万铁骑来帮自己站稳脚跟。

后学李继迁,与大清交好之后,看准机会再向明朝“请降”,只要明军不主动进攻,双方便可息兵休战,从而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了。

就在战事如火如荼之时,王朴还在联想要与历代帝王沾亲带故,以图造势,尤其是要有同样的姓氏才行。

不过细心思索了一番,貌似只有篡汉立新的王莽而已,虽然名声狼藉,可好歹也姓王,等安抚好明清双方,自己便可将现有国号从“前晋”改为“后新”了。

听说陕茜一带天灾频繁,流寇四起,当地官府已然弹压不住,王朴还想着等到登基大宝之后,再发兵陕茜,将此地收入“后新”版图。

若能实现,定可叫明清双方刮目相看,皇太鸡更会想方设法拉拢自己,而统治暴明的狗太子也只能默认这个事实了。

当年宋太宗调派五路人马进攻李继迁,结果五路皆败,真宗即位之后,为了息事宁人,便将夏、绥、银、宥、静等地割让给了李继迁。

李元昊称帝之后,闻讯的赵宋上下立即震怒,然而却被李元昊打得一败涂地,在三川口、好水川、麟府丰、定川寨这四大战役之后,西北宋军已然被重创。

从此之后,大夏利于不败之地,而赵宋彻底无望收复失地,王朴便打算如此,照搬李氏之范例,今日在大同城下,送给暴明大军一个无比惨痛的教训。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才让正做儿皇帝美梦的王朴从幻境中炸醒,尽管已经从瓮城城楼撤到了主城的城楼,可众人还是感觉这次爆炸就在身边似的。

王朴的设想很好,就是以桥梁为诱饵,借助城头火力杀伤敌军,可眼下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和阳门及附近地带已经遭到了两百多个炸药包的轰炸,死伤不下五百余人,瓮城城楼在敌军的连番轰击下已经开始塌陷。

尽管木质结构的城楼残架还在不停地燃烧,造成浓烟滚滚的惨状,然而敌军攻势甚猛,守军疲于招架,根本就没人顾得上救火。

王朴麾下的将领们也知道敌军没有强行攻城的原因了,就是因为其使用的铳弹威力惊人,害怕误伤己部人马。

城头守军没有丝毫的松懈,对准远处的目标持续攻击,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相继摧毁了九辆炮车。

虎大威处于一线的炮车仅存三十辆,不过有三辆先前发生故障的炮车,随后加入阵线,开始对叛军施加压力。

看着身边亲兵怀里捧着的御赐座钟,虎大威根据望远镜里的情况估算,炮车大致每分钟能够齐射一次。

三分钟左右,大同东侧的瓮城城楼就会遭到百余个炸药包的轰击,爆炸声几乎连绵不绝,火光冲天,黑烟浓厚,弹坑频现,喊杀声混合其中。

城楼完全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似乎已经朝不保夕,连城头的施射火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的弱了下来。

不时有砖头瓦砾以及中弹的士卒从上面坠落,只要药包落在城头,接近一步宽的女墙便被直接炸开。

即使缺口被负责督战的校尉下令用士卒堵住,由于无处躲藏,守军被鸟铳连连击中,要么倒地不起,要么痛苦地打滚。

虎大威知道每辆炮车不过携带了二十个炸药包而已,实际发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前期开火时,炮兵体力上佳可以达到每分钟两发的高射速,到了后期,大伙都累了,也就只能维持在每分钟一发左右了。

鉴于是迫击炮部队的初次实战,虎大威对属下能有这样的表现也算是基本满意了,城楼方向的战况,杨总督也可以清楚地看到。

等到打完所有药包,诸多炮车就可以先行撤退了,无须向后请示,更不会背负临阵脱逃的罪名。

他们留在战场上定会成为城头守铳的活靶子,培养这些炮兵殊为不易,还得小心使用,以让其在今后的作战里大有作为才是。

有炮车实施火力压制,又有盾车为自己吸引火力,等到对射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之后,仅存的十二辆攻城车才翩然而至。

“快!用虎蹲炮!给爷将此桥轰塌!”

负责镇守瓮城城楼的游击见到敌军开始过桥了,急忙下令用炮火将面前的唯一一座桥梁摧毁,以绝敌军的进兵之路。

“禀游戎,虎蹲炮威力太小,无法摧毁此桥!”

被熏得满脸漆黑的炮手愿意领命,可用虎蹲炮去轰桥,不啻于隔靴搔痒。

“那就用大铳轰!快去开火!胆敢迟疑半步,就砍了你的脑袋!”

游击不知道从对面驶过来的这种龟车有何作用,但心里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

敌军放着那么多盾车不来攻城,偏要等到这种龟车,里面一定内藏玄机。

无奈这种龟车的外壳已经坚硬到除了重型守铳之外,轻型火铳都奈何不得的地步。

守军就只能先行轰塌桥梁,再待其靠近城墙之后,用热油浇下去,将其点燃焚毁了。

“……是!”

见到游戎提着腰刀在厉声斥责自己,这个炮手及身后众人都不敢反驳,只得回到炮位。

但虎蹲炮根本就无力威胁桥梁乃至敌方的战车,只能用来打打步卒而已。

守军对可以从天而降的炸药包完全没有防备,直接导致成桶的火药被引爆,殉爆事故接连发生。

不光蒙受了极大的兵力损失,而且爆炸还将火炮炸得变形破损,无法正常使用。

虎蹲炮之所有没有被殃及,是因为这种火炮射程很近,是用来近距离攻击的。

城头的垛口是有限的,先得安排重型守铳和佛郎机,最后才轮到虎蹲炮。

守军将虎蹲炮都放在身后,甚至城下,等打得差不多了,再派其上阵。

结果城楼附近的守铳及炮手都被炸药包轰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虎蹲炮打打盾车都是勉为其难,打铁壳战车就完全无从发挥了。

攻城车四周及顶部均由铁板包裹,为了增加防御力,外面还裹着一层木栅栏,除非遭遇红夷大炮,否则可无视敌方的炮火打击。

这种车辆的攻击力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等到顶着炮火冲过桥梁,进入城门外,里面藏匿的士兵才算出来,可以大显身手了。

“快!别偷懒!”

大同城的瓮城城门与城楼总体呈凹形,是嵌入底座里的,向内部凹陷近十米。

趁着没被叛军攻击,把总招呼车内的众人赶紧出来,用趁手的工具开始挖坑。

“总爷!咱这脚下都是石块啊!”

一个士卒用力抡了一铁镐就叫苦,适才以为是夯土,现在却发现是特么滴石块路,刨起来开始费劲了。

“放屁!就特么铺得是金块!你也得给爷刨开!赶紧刨!外面顶不了多久!他们要是撤了,咱们就跑不了了!大爷我家小都在京城,谁要是故意偷懒,让爷被贼兵抓了去,爷就特么先砍了那龟孙!”

根据某太子的命令,所有攻城车里的把总都有在京城的家室,如果因为作战不利,或者直接被抓,一旦核实清楚,那就实施连坐。

反之,只要能够炸塌城楼,赏银就可达到千两之多,宅院也一并赏赐,而且是给把总一人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呦!李兄,你这都开刨了?”

后面又驶来一辆攻城车,里面的把总见到前面已经开始施工了,便走过来打招呼。

“你倒是会赶,甭废话,赶紧的吧,这地面都是石块,硬得很,得挑缝隙先将石块起出来,然后再刨夯土,可是费时费力呢!”

这个把总也不想在这跟同僚闲扯,性命攸关,可困难就摆在面前,的确有些头痛。

“这样,老办法,先用水侵蚀,按你说的,将石块起出,夯土就易刨了,最多小半个时辰,咱就能将炸药安放完毕!”

带队的把总都是有家眷的,麾下士卒多半都干过土工作业,所以被调集过来当作真正意义上的攻城兵部队。

大同城是有瓮城的,更坑的是,大瓮城里还套着小瓮城,形成一个“回”字结构,所以光是炸塌大瓮城的城门进去也无法占据主城。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攻城车将炸药安放在城门下,最好可以将城楼炸塌,利用爆炸来直接摧毁大瓮城的城门一面区域。

然后让步卒从瓦砾堆攀爬上去,占据城头,继而攻击小瓮城,最后再打下主城城楼,这样打算是收复大同。

“呼~!”

守军不会给他们多少商量的时间,更是听到了下面的部分内容,于是成桶的热油便浇了下来,顺带还有火把。

顷刻间后进来的那辆攻城车便被点燃,烈焰窜上门洞顶部,浓烟呛得士卒纷纷开始猛烈的咳嗽。

“都带上防烟面具!不想死的就快些干活!”

第276章:攻占城楼

某太子给攻城车组成员都配备了防毒面具,确切说目前只能防烟,远远谈不上防毒,但也是当下最高科技的防护用具。

由于制作此物的原材料就很简陋,所以根本没有足够高效的过滤能力,也就勉强让在浓烟翻滚的状态下不会被轻易熏倒而已。

但这也已经是划时代的产物了,起码可以让车组成员有能力来执行挖王朴墙角的高难度任务。

在两个把总的严厉督促下,十八个士卒在戴上防烟面具之后,急忙开始往地面上浇水,然后抡起铁镐,开始将脚下的石块起出来。

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在铺的时候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加之多年的车马踩踏,有的都已开裂,一些地方更是被轧得错位,显得凹凸不平,挖起来就容易多了。

“往墙角处挖!爆炸威力更大!”

根据之前的训练知识,光炸地面可能不会给头顶的城楼造成多大的伤害,最好将炸药包都埋设到门洞的地基里面。

得令的士卒们便七手八脚地开始在墙根的地方做文章,不管有多难挖,都要挖出一个大洞来。

大伙顶着飞矢与铳弹,推了六七里的车,累个半死,就是为了过来埋炸药的,一旦将城楼炸毁,这便是大功一件。

回去每人都能领到一百两银子,等有了钱,喝酒、吃肉、玩女人就都不成问题了,这才是士卒们奋力刨地的原动力。

以前当兵吃皇粮,每月才能领到一两五钱银子和半石米,就这些还要被上司克扣,现在就大不相同了。

太子不但给大伙涨了月俸,还足额下发,遇到上阵杀敌的机会,赏银还会更多,大伙没有不卖力气的道理。

刚开始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仅仅起出来一小块石头,但有了开头就好办多了,很快便将这个缺口努力扩大。

门洞里就像是一个工地,除了一截半的攻城车之外,角落里堆叠的都是被挖出来的石头,泥土更是高过了膝盖。

“不行!再深些!至少要深过腰腹!往斜向挖!”

眼前的洞已经有一步宽,大约二尺深,但还远远不够安放六十个炸药包,而且埋设越深,对城楼的破坏力就会越大。

士卒们知道只有快点干活才能早些撤退,便疯狂地用铁镐刨地,铁锹铲土,一个个都是挥汗如雨。

“总爷!贼兵不会从城门里出来吧?”

在旁边负责运土的士卒好像听见门里有动静,对此非常担心,只好向上司寻求安慰。

“出来?大爷我借他十个胆子!他们敢出来,咱爷们倒是省事了,外面的弟兄们可以一举拿下大同!”

眼下大军还想着如何破城,这些守城的龟孙真敢自不量力地出来送死,那正好成全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门洞之外仍旧是炮火连天的场面,双方还在隔河对射,比起双方刚刚交锋之时,城头火力明显弱了许多。

虎大威麾下还在战斗的迫击炮车仅存二十四辆,但在这之前已经向城头倾泻了大概超过三百个炸药包。

可是劈头盖脸地将城头的守军炸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这种铳弹完全不讲道理,弹片造成的杀伤甚至比十枚红夷大炮的铳弹还要大。

每个当作榴弹的药包上都绑了一百枚铁珠,在目标区域爆炸,方圆十步之内的人都会被殃及,而且没有掩体,光凭自身穿着的盔甲,根本无法阻挡高速铁珠的贯穿。

只要铁珠穿透盔甲,打进皮肉,便可让守军瞬间丧失战斗力。

一个人挨一枚铁珠,还可以勉强作战。

挨两枚铁珠,就等同于轻伤的残兵了。

被打进去三四枚的话,几乎跟活死人相似了。

而且跟红夷大炮这样的直瞄火炮不同,迫击炮是曲射武器,可以完全无视城墙。

加上其炮弹是轰爆溅射伤害,可以实现区域覆盖,跟传统的动能贯穿式铳弹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是落在城头还是城内的炸药包,只要附近有守军士兵,便可以产生出极其强大而又可怕的杀伤效果。

通过前几次攻击,迫击炮兵也基本掌握了在这个距离发射药包所需要的引信长度,药包落地之后最多三秒钟便会爆炸,让守军拔出引信的时间都没有。

安珉厂提供的引信都是按照迫击炮的最大射程来制造的,等到实战的时候,炮兵们再根据敌方目标的距离,用剪刀剪到合适的长度便可以了。

测距是一门学问,很少人能够掌握,但是用试射的办法来测定,这就容易多了。

每个炮兵都学会了默念读秒,根据药包飞出之后的时间来判定引信是否过长。

实际误差不会大于三秒钟,而且附近的其他车辆的同行可以呼喊来纠正。

为首的几个掌握拇指测距法的家伙觉得差不多了,就会通知其他人。

他们测量的距离是比较准确的,误差不会多过五十米,一般都在三十米以内。

三发之后就可以将药包送入既定区域,运气好的话,可以实现“炮弹砸脸”!

能够做到如此水准,也跟某太子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

迫击炮车部队每个人每天要发射五十个药包,然后根据个人成绩来领取奖励。

跟鸟铳打靶一样,达到四百环的人,就能领到四两银子。

三百换至四百环的人领取的奖励将会减半,二百环至三百环则被视为合格。

二百环至一百环须被警告,一百环以下的笨蛋则会被调离该部队。

这参战的五十七辆迫击炮车里面,真就有人能打出四百环的成绩。

天天这样不敢说,但是一两天就能领取四两银子。

玩迫击炮需要自身天赋与学习能力,缺一不可。

就有那么三个炮手能达到某太子的预期,用十天时间,每人便赚了四十两银子。

等到跟随杨文岳大军出征之时,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成手了。

在大同城下,除了最开始的几个药包之外,其余的大部分都会落到城楼半径二十米之内的地方。

结果只用了不到二十个药包,便将瓮城城楼给削去一大半,还把“前晋太祖皇帝”给吓到了主城城楼里……

挂着“前晋”二字的大纛旗杆被当场炸折,残破的大旗没了牵挂,也随风飘落到了城外的空地上。

在平叛大军持续不断的狂轰滥炸之下,守军的士气也随着瓮城城楼与大纛旗被炸而低落下来。

城楼一带成了大家的禁地,因为那是来犯之敌的集火攻击区域。

不管是谁,只要过去,就可能瞧见不远处一个炸药包的引信正在燃烧。

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掉头就跑,哪还敢在城楼附近停留片刻。

久而久之,莫说是游击,哪怕是参将乃至副将前来督战,用亲兵部队逼着众人守住城头,士卒们也是畏缩不前。

要是像之前一样,隔着垛口互相对射,大伙都会咬牙挺着,可光挨炸不能还手,那就别硬撑了。

这一个敌人都杀不了,己方还几十几十的受伤惨死,和阳门附近的守军就不愿意继续听从上司的号令了。

抬头瞧着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的城楼,再看看精神涣散的同伴,用血肉之躯来抵挡外面打过来的强力铳弹,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大家从默不作声的犹疑,逐渐变成了心有灵犀式的抗拒,如果将领们继续弹压,那就可能造成大规模哗变。

在普通士卒们心里,守城与送死是两个概念。

你王朴在大同称王称霸,大家都不会过问。

可执意让大伙送死,那就绝对行不通了。

大同是你王朴的,守住了也不会给大伙十两银子的奖励。

守不住的话,起码要保住性命才是。

你王朴自立为王,大伙没捞到好处也不能赔进去性命。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会有什么样的士兵,而且守军本来就不占大义。

前去抵抗东虏,他们是不情愿的。

就此背叛朝廷,他们也有些惧怕。

总的来说,王朴的部队是一群不想打仗,却想领赏银,而且还贪生怕死的混子。

因为王朴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比普通士卒更加怕死,所以才抗旨不尊,乃至自立为王。

但从古至今,建国称王,登基大宝,都是要靠实力的,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笑话而已。

王朴麾下的将领们也是对能否脱离朝廷的掌控心存疑虑,毕竟就凭这一万来人是很难支撑下来的。

皇太鸡远在天边,近期根本就指望不上,若无外援相助,面对朝廷的征讨大军,唯恐不能幸免。

众人的大致想法,王朴当然知道,但当下想活命,除了直接率军出关投奔皇太鸡之外,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面对东虏临阵脱逃,按律当斩,猜到朝廷要秋后算账,王朴才在半路改了主意,多活一天是一天,管他狗太子的圣旨。

“轰……”

然而接连不断的爆炸让王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连他都对来犯之敌拥有如此强悍的火力给惊呆了。

对于大同城能否保住,王朴心里都在不住的合计,能击退杨文岳的攻城部队就已经是上苍的眷顾了。

王朴本以为对方初来乍到,只攻一面便是想要试探,并不会发动可以破城的强攻。

可如今看来,要是等到城头被轰平,守军溃散,届时再架设云梯攀爬上来,那便可以轻易夺取瓮城了。

“快!加派兵士!定要守住城头!”

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王朴立刻叮嘱手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不能让敌军攻占城头。

如果杨文岳真的只攻打和阳门的话,那么即使势头再猛,也是可以堵住对方的兵锋的。

怪就怪他过去自负了,若是发动四向强攻,自己便无从支援了。

王朴还有些窃喜,暗笑杨文岳不懂兵法,一味盲目行事。

“轰……”

就在这时,和阳门方向发生了极其猛烈的爆炸,原本坚固的城楼好像在眨眼之间被自下而上震得隆起,变得向外急速膨胀,几近变形,然后又骤然向内收缩。

百步开外的王朴甚至感到大地都在抖动,迫使自己站立不稳,席卷而来气浪拂面而过,扬起一片尘土,在莫名惊诧之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样的情况。

挥退左右护住自己的亲兵之后,王朴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打扫盔甲上的掉尘土,向东眺望,只发现和阳门似乎比平时挨了一截。

“该死!竟然未塌!”

在门洞里挖坑的把总跑到护城河以外的地方定睛观瞧,发现曝炸情况有些大失所望,城楼主体尚在,并未出现预想中的结果。

这就相当于把一个正常站立的人给炸弯腰了,而攻城车组都希望直接给它炸躺下,或者说是炸平,为此集中了三辆车装载的整整九十包炸药。

现在和阳门的楼体就顺着门洞爆炸的方向,从两边向中间塌缩,外形就像一个v字,但高度从十四米陡降至不足八米。

步卒开过去架设云梯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城头,守军被这次大爆炸吓得魂飞魄散,早就放弃了自己的阵地,开始向主城方向逃窜。

实际上不用云梯,只要沿着瓦砾形成的斜坡,就可以直接爬上城头了,对步卒们来说,这是一个绝对不容错过的机会。

比起爬梯子还要被滚木雷石乃至热油一顿招呼,这个登城路径简直是太方便了,十几辆盾车之后的步卒立刻快速驶过桥梁,抵达已经垮塌的和阳门外。

“都给我上!拿下大同!活捉王朴!”

见到城楼被炸塌,使得官兵士气大振,没过多一会儿便攀上城头,将残破的“前晋”旗帜拔下丢在城下,将印有“明”字的大旗竖起。

因为弹药打光,迫击炮车部队便撤了下来,他们完成了火力支援任务,而且摧毁了叛兵的坚守意志,此役算是居功至伟。

“抢回瓮城!赏万两银子!违令者斩!”

王朴见到大势不妙,急令手下夺回丢失的阵地。

和阳门失手,瓮城再丢掉,那么大同主城便危在旦夕了。

这里可是“前晋帝国”的根基所在,决计不能轻易放弃。

只要还有还手之力,就一定要击退来犯之敌,长期固守大同。

跑回来的士卒又在亲兵的逼迫下原路返回,但也只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无心恋战。

随着登城的攻城部队越来越多,叛兵都意识到王朴已经大势已去了。

可面前之敌甩脱不掉,自己转身就要被对方砍倒,只能疲于招架,伺机跑路。

什么升官发财都是屁话,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再不跑就要跟王朴一起死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结果不光没有夺回丢失的和阳门,还被登城之敌杀得连连后退。

第277章:国运之战

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王朴没有选择率领部属冲杀出城,而是让手下重新夺回几近丢失的和阳门,其原因也很简单。

首先,经过先前的激战,守城的“前晋”士兵虽屡遭炮击,死伤不下千人,可主力尚在,全然可以与来犯之敌拼死一搏。

其次,登城的敌军毕竟是少数,想要沿着城墙,绕过瓮城,继而攻占主城城楼,就必须以寡敌众,而己方拥有兵力优势。

最后,和阳门配备的火铳多半已经在战斗中损毁,无法继续使用,仅存的也是威力很小的虎蹲炮,比起主城这边完备的火器,相差甚远。

在兵力与火器上占据优势,便让王朴打消了夺路而逃的念头,战事还未曾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不必惊慌失措地放弃大同这座城池。

刚开始和阳门方向所发生的大爆炸使王朴胆战心惊,可稳住心绪之后,还是号令各部要重夺和阳门,将立足未稳的敌军赶下城去。

面对布置众多火器的主城,即使和阳门失手又能如何,王朴自认为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而且不会轻易让部曲后撤。

“元帅有令,后撤者斩!夺回和阳门便赏万两银子!”

在亲系督战下,由王朴身边的亲兵所组成的督战队一边传达上司的命令,一边弹压几近崩溃的步卒。

不像普通被压榨的士兵,这些亲兵待遇极好,每月不但能够领到足额的精米,还有五两银子可拿。

战力与士气均远远超过多数步卒,更是对王朴忠心耿耿,在危急关头确实能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在没有对阵强悍无比的东虏大军的时候,只要己方主帅不会临阵脱逃,他们便不会擅自后撤。

“这……”

好不容易从和阳门那边跑回来的士卒又见到王朴的亲兵卫队正严阵以待,若是自己对其命令充耳不闻,再敢后撤,便要遭到强弓硬弩的攻击了。

大家见状都心生惧色,怕被对方手中的武器所射杀,迟疑了片刻,把总们无奈之下,只得再带着大伙半路折返回去。

“该死!”

等他们调头跑回来,只见面前的敌军几乎比适才多了一倍以上,因为平叛大军的士兵在不断从和阳门的缺口向上攀爬。

由于和阳门一带的守军已然全线崩溃,所以杨文岳麾下的部队都在向这里集中,仅需要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便可从城下攀上城头。

双方都身着大明盔甲,连内衬的衣服都一模一样,为了区分敌我,避免误伤,王朴便规定全军将士都要在脖颈处系上一条非常显眼的青色围巾。

杨文岳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便让部曲都带了一条黑色围巾。

由此一来,两边的士兵倒是显得泾渭分明。

当然,不管是哪边的士兵,要是脖子上的围巾被砍掉了,那就会遭到双方的攻击……

大同城墙虽由十余米宽,可眼下双方步卒纠缠到一起,短兵相接,进行惨烈的白刃战,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杨文岳手下的李辅明、高杰、虎大威都想趁此机会建功立业,尤其是在太子面前表现一下。

其从保定带来的两员副将——张德昌及杨德政,自然不会甘于人后,尤其是这种可以坐收渔利的顺风仗。

王朴早已被诸将视为砧板上的鱼肉,这次收复大同,必须大获全胜,不然对太子与朝廷那边都不好交代。

有鉴于此,不管哪位将领都会号令手下猛冲猛打,争取先拔头筹,这样自己脸上才能光彩。

高杰麾下的士兵先将印有“明”字的大旗树立在和阳门的城墙之上,随后赶到的李辅明、张德昌、杨德政等人的部下便快马加鞭似的扑向主城。

因为谁先攻入主城,谁就有可能先抓到王朴,这是最大的一条鱼,一旦上缴便是首功,定会得到巨额嘉奖。

太子虽然没有直言捉拿王朴的赏金,但将领们猜测太子对这个叛逆恨之入骨,决计不会少于一万两银子。

现在大伙都知道太子从勋贵与蛀虫那里收获甚多,可以说是家财万贯,而且不会吝惜赏赐,他们趁此机会便可以大展拳脚了。

眼下王朴所部仍在垂死挣扎,不肯轻易放弃大同,各路人马便在和阳门合并一处,不分彼此,结为一线,对企图夺回城楼的叛军发动了如潮的攻势。

“不准后撤!都给我上!谁敢后退半步,爷就砍了他!”

王朴麾下负责督阵的游击手持腰刀,向着面前不远处的步卒凶恶的嘶吼着,现在可是关键时刻,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全线崩溃。

“乒乒乓乓”的兵器磕碰之声不绝于耳,中间夹杂着被砍杀者的惨叫与哀嚎,每一步之内的地砖上几乎都有污秽的血渍。

然而都是为了银子而拼杀,大多数“前晋”士兵都是在不情愿的前提下,被动地与登城之敌接战。

平叛大军的士兵则士气高涨,逐渐将面前的叛军打得疲于招架,只得步步后撤,将其往主城方向压缩过去。

“开火!施射!给本帅轰杀此等贼寇!”

见到本部士卒快要抵挡不住对方的猛攻,王朴急令城头火器攻击敌军。

“元帅,我军士卒尚在对面拼杀……”

为首的千总不忍开炮轰杀同伴,只得单膝跪地,请示上司。

“你若不开火,本帅就先把你砍了祭旗!”

深感大势不妙的王朴顾不得那么多,暴怒地抽出腰刀,架在属下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死点炮灰算得了什么,他们死总好过自己死。

这些拼死冲杀的士卒在王朴眼里都是死不足惜的货色。

只要能够击退来犯之敌,使用任何方式都是完全可以的。

千总也不想就此抗命受死,只得暗自怜悯那些倒霉的同伴们,要怪就怪他们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主人,到头来还要被主人用火铳给轰杀掉。

“轰……”

在炮手们调整角度之后,城头的守铳开始接二连三的开火施射。

这么做倒是立竿见影,不论是敌方还是己方士卒都遭到了极大的杀伤。

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双方都完全没有防备,刹那之间的死伤者便不下百人之多。

遭到炮击的“前晋”士兵瞬间意识到他们的元帅已经丧失了人性,不顾他们的死活了。

之前发动对和阳门的反攻也随着炮击的开始而土崩瓦解,没有人能接受顶着己方炮击去进攻。

“快跑啊!王朴疯啦!杀自己人啦!”

再也无心恋战的“前晋”士兵立刻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从南北两条城头通道疯狂涌向主城。

“不准后撤!放箭!”

由亲兵组成的督战队见势不妙,不得不开弓施射,以免让这些逃兵冲过去造成更大的崩溃。

“啊……”

由于通往主城城墙的入口只有两处,还都被督战队严防死守,企图夺路而逃的士兵被成片的射杀倒地。

几乎参与反攻的大部分士兵没有死在敌军手中,而是死于己方的炮击和最后督战队的阻击。

王朴下令炮击表面上看去是有效打击了登城之敌,暂时遏制住了敌军向主城方向的强势推进。

实际上“前晋大元帅”的铳弹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彻底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和阳门。

在猛烈的炮击下,之前挨过一次填埋式爆破的和阳门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开始缓缓垮塌,最终变成了一座不到七米高的废墟。

可以说,王朴为了保住大同主城,却将自己的大瓮城给摧毁了……

失去外层保护的主城城楼虽然还有小瓮城的保护,但显然已经危在旦夕了。

小瓮城距离和阳门非常近,对方用弓箭都能射过来,而且箭楼是建在东南方向的。

“哼哼!夺我城池?痴心妄想!”

王朴对自己适才的决定不无得意,死伤百十士卒算甚么,只要大同城高枕无忧便可。

“轰……轰……轰……轰……轰……”

他刚对来犯之敌抱以蔑视之色,便听见周遭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而且连绵不绝。

杨文岳见到攻上城头的士卒竟然没过多久便被守军击退,心里很是不悦,只得下令炮击。

虎大威也让一个炮兵团投入战斗,之前只是迫击炮车部队而已。

全团下辖三营,携有两百余门迫击炮,其中一半为备用炮。

除了炮车之外,还有由驴子背负的单炮,这种火器要预先埋设才能发射。

适才抢攻城头就给了炮兵团的这些迫击炮兵前推的时间,等到攻上和阳门时,他们已经就位了。

由于不像炮车本身就有车体可以掩护,这些只有一个大号铁桶作为投射武器的炮兵只能采取苟且战术。

全都选择在土丘后面作为发射阵地,这样直瞄武器就不可能伤及自己,而迫击炮是曲射火炮,完全不会耽误攻击目标。

留有余力的家伙还给自己挖了个防炮洞,这样呆在里面就更加安全了,已经跟四处打洞的田鼠差不太多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里面对和阳门进行炮击,己方士卒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伤亡,不得不选择暂时的后撤,就轮到这些炮兵上阵了。

不过比近距离对轰,在众多迫击炮面前,王朴装备的那些火铳就不够看的了。

在虎大威的命令下,炮兵们开始对和阳门以内的地区进行无差别的火力覆盖。

你不是不打算要和阳门了么?

那正好,尔等火力若是不足,咱爷们帮你补上!

虎大威的迫击炮部队可以一次齐射四十三个炸药包。

和阳门附近很快便被不断升腾的火焰所笼罩,一时间被轰得地动山摇,好不热闹。

由于初始阶段,炮兵们可以保持较高的射速,所以和阳门这边每分钟都有八十余个炸药包落下。

面对纷繁砸过来的超级铳弹,前晋士兵都被轰得心惊肉跳,有的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炮击,直接选择抱头鼠窜。

在逃跑的半路与炸药包不期而遇的倒霉蛋也不在少数,面对可以向四下溅射的榴弹,距离炸点十步之内的士兵都是非死即伤。

仅仅不到五分钟,由于城东方向聚集了大量的守军,在炮击时又无法快速撤离,所以短时间内受伤的士兵就接近五百人左右。

最为可怕的一个炸药包就落在集结守军城根附近,正好赶上这里有上百人在候命,结果当场伤毙四十余人……

从城头往下看,爆炸的中心位置已经是一片焦糊,掺杂着乌黑的血渍与残肢,附近数十名士兵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向周遭求救。

仅仅是一枚铳弹竟有如此威力,这给守军带来的震撼与心理压力是难以想象的,没人想变成下面同伴的悲惨模样。

和阳门,王朴不是不想要了么?

那就连瓮城箭楼与主城城楼在内,全都别要了!

两座城楼在炮击中也未能幸免,瓮城箭楼由于体积较小,直接被炸成废墟。

主城城楼虽然较为高大,可也扛不住威力惊人的炸药包,被削去了小半边,余下的木质梁架则在熊熊燃烧。

从开战至今,王朴都不清楚到底是何种火器能有如此威力,这是己方阵中绝对没有的军械。

若非是有此等强悍火器相助,杨文岳想要夺取自己的大同城,定然势比登天!

不论如何,大同城都必须守住才是,“前晋”不能在与“暴明”的首次交锋中便落败。

在王朴眼中,大同之战便是关乎“前晋”的国运之战,定要击退“暴明”大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连“国都”大同都丢失,去其他地方便更难以立足了,最后只得委身于皇太鸡帐下听命了。

做别人的部属哪有做儿皇帝来得舒服自在啊,还要学后晋太祖石敬瑭才是王道!

“前晋太祖”王朴一边挨炸,一边想着取了国号,定了国都,眼下如何保住国祚。

和阳门那边看着情况是难以固守了,要继续坚守便只得将部曲退至城楼一带。

若是再有差池,让“暴明”士卒得逞,大同城势必朝不保夕,所以城楼决计不容丢失。

只是当前敌军铳弹不断,爆炸连番,周遭建筑多半被毁,士卒都在瑟瑟发抖,不敢轻言抵抗。

王朴如何设想,虎大威根本无从得知,但必须让迫击炮部队将手头所有的炸药包都打出去才能收兵。

每炮备弹二十枚,四十三门炮总计可发射八百六十个炸药包。

这些炸药包或许覆盖整个大同城有些不够用,但只用来轰击东门,效果就很显着了。

以虎大威的逻辑,就算轰不死王朴那个叛逆,也能将其手下炸得哭天喊地,失魂落魄。

第278章:前晋太祖

迫击炮的射速是按照分钟来计算的,而对方拥有的火器也是如此,但是射速就望其项背了。

因为炮管越厚,散热效果就越差,所需的冷却时间也就越长,一般红夷大炮要十分钟才能发射一次,否则就有炸膛的危险。

很多外行甚至一些将领都误会炮手,以为这群蠢货装填都如此磨蹭,其实并不是这样,前膛炮虽然装填很慢,但也不至于慢到这个地步。

不论是攻铳、战铳还是守铳,重型火炮一个小时最多发射十二次,折合每五分钟一次,再快就直奔炸膛而去了。

平叛大军的迫击炮也需要冷却时间,不过一来有备用炮可以更换使用,二来由于炮管就是一层铁皮,而且口径很大,在风力不低的野外散热效果极好,做到每门炮一分钟发射一次完全没有问题。

一般来说,炮兵在采用半埋式发射状态时,都是在一次开火完毕之后,从坑里将炮管取出来,扔在一旁冷却,然后换上备用炮再行装填。

由一人负责装填弹药,另外一人负责检查发射过的炮管情况,即使发现炮管已有裂缝,炮兵也可以直接选择弃之不用,没必要继续冒着风险进行发射。

对某太子来说,迫击炮使用过度就可以随时放弃,真要是炸膛的话,只要不伤到炮兵就行了。

算上材料、打造、运输等环节的所有成本,一门炮还花不了五两银子,一次采购一万门都可以做到。

某太子事先许诺杨文岳,为其部队每天补充五十门迫击炮,这个供给速度已经基本上可以满足前线作战部队的需要了。

大同城内也有兵工厂,但其生产效率绝对敌不过某太子所推崇的“超级无敌大铁桶”……

所以面对如此高效的持续炮击,“前晋”守军都被轰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在初期的巅峰状态时,迫击炮部队可以达到十倍于红夷大炮的射速。

某太子让虎大威所部这么开火,就是要展现出三板斧的效果。

己方就算一天之内打废了两百门迫击炮,也不会让城内的守军好过了。

你们要是能扛住,那算你们厉害。

你们要是扛不住,就该知道何去何从了。

战斗结束的越快,死伤的士兵就越少,便能节约数十万两银子的抚恤金。

对不明觉厉的“前晋”士兵来说,这种速度的轰爆堪称是一场飞火流星般的天灾。

大家感觉自己刚躲过一次浩劫,在犄角旮旯稍稍喘上一口气,第二波横祸就风驰电掣般的打过来了。

这种可以爆炸且碎片四溅的铳弹简直就像地狱来的魔鬼一样可怕,在一瞬之间便可夺取十数人的性命。

尤其是负责在和阳门瓮城一带驻防的守军,在轮番的炸药包洗礼下,多数士兵已经被轰得斗志全无,精神涣散。

不论对方还发不发动如此强烈的炮击,他们都再也撑不下去了,哪怕不受伤,一个个也变得目光呆滞,神情没落。

看见那些被炸得体无完肤,痛苦到生不如死的同伴,众人便全然没了抵抗下去的念头了,不然早晚都得落得同样的下场。

很多都丢掉兵器,解下系在脖子上的青色围巾,抓在手里挥舞着,从和阳门的废墟上跑出来向对面投降。

王朴的亲兵卡死在主城城门那里,不让他们轻易后撤,要是执意过去,还会被弓弩与鸟铳射杀。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干脆投诚算了,跑出去说不能还能捡条狗命活下来,让那些亲兵去给总戎大人守城吧。

“城外的兄弟,我等真心归降,切勿伤害我等!”

这些放弃抵抗的“前晋”步卒扯脖子在向对面呼喊,生怕自己被敌军一不留神给打死。

在关乎生死的时刻就要套近乎了,最好能遇到口音相近的老乡,这样就有机会活下来了。

降卒的生死,普通士兵说了不算,只能由主帅来决断,但起码不能在这里被射杀。

“莫先开火!看看再说!”

在护城河边的盾车之后的把总也瞧见了这些跑出来的家伙,没看到对方手持兵刃,便号令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里面的敌人能主动出来投降,那就再好不过了,省得他们二次攻城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到底能有多少人出来。

要是大同城的叛军被轰得土崩瓦解的话,最好都从城里滚出来,只出来千八百人,那真是冰山一角了。

攻城部队是不想轻易放弃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和阳门的,但是身后几百米开外的炮兵是无法辨别敌我目标的。

更何况炸药包的轰击范围很大,榴弹在十步之内可以对任何喘气的人畜形成杀伤,步卒可不想被自己人发射的铳弹给撂倒。

只能先行退到河边,然后打出一枚绿色烟花,也就是信号弹,意思是需要炮火支援。

后方见到信号弹,便会让各支炮兵部队开始火力覆盖,只要能落到城内就算是完成任务。

在数百门火器的轰击之下,大同东侧瓮城几乎被炸得满目疮痍,化为一片焦土,没有半点立锥之地。

王朴想要守住瓮城都不大可能了,因为残缺不全的瓮城逐渐开始垮塌,都快步和阳门的后尘了。

“前晋太祖”仍然负隅顽抗的原因是主城尚在,东面城墙以及十二个马面并未出现险情,而且所有垛口处的火铳全部都在射击。

若是初战只损失区区一个瓮城,便能击退来犯之敌的话,那王朴还是可以接受的,死伤些兵士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杨文岳这个蠢货不懂兵法,自恃己方火器威力,一味强攻东侧,结果立足未稳便被自己击退。

王朴虽然在城里挨炸,可是在得到敌军撤出和阳门的消息后,心中难掩激动,露出得意之色,还在心里鄙视杨文岳的无能。

在王朴看来,只要能够顶住敌军在前三天的猛攻,消磨其锐气,挫败进攻势头,接下来便可以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即使摧毁了和阳门,暴明的军队也对固若金汤的大同主城无可奈何,最多只能做长期围困的打算。

而之前自己已经命令部下在周边地区进行征粮,加之驱散百姓,减少无用人口,城内囤积的粮食足以支撑到初冬。

届时皇太鸡挥师南下,自己率部与其里应外合,必能大破暴明三军,一举擒获杨文岳也说不定。

大清王师必能解大同之围,之后再邀其数千人马驻屯与此,狗太子的仆从定不敢再次犯境。

之后前晋便可立国,接受大清的册封,只要能保证前晋的国土安危,不论是做兄弟之国还是父子之国,王朴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皇太鸡可以答应自己的条件,命大清铁骑协防前晋,那么自己也可以帮助皇太鸡夺取他梦寐以求的畿辅地区,包括京城在内。

大清王师在大同一带站住脚,那便能够绕过宣府,随时可以直击京师了,比千里迢迢从关外进攻要便捷太多。

只要大清能夺下畿辅一带,狗太子必定跟赵构一样向南逃窜,带着一**佞之臣在江南地区苟延残喘。

大同这个地方过于重要,想必皇太鸡不会轻易允诺让与自己,待明廷败逃,自己便可西入陕茜,经营西北,顺势攻入泗川也好。

王朴至少要三分天下,将关中收入自己囊中,有机会还要入蜀,要比当年刘备的地盘大得多才行。

皇太鸡能够得到淮河以北的广袤地区,应该知足了,入关之后也要与暴明的勤王各部进行血战,实力会折损很多,也就无力过江征伐暴明了。

让他们二虎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便是王朴的算盘,只要暴明尚存,皇太鸡就不会对自己的前晋动手。

大清、暴明、前晋,三足鼎立,这算是“后三国”了。

自己能得到天下的三分,王朴对此非常满意。

当年刘备、庞统、诸葛亮三人才做到的事情,他王朴一人便能实现。

在暴明担任区区一个总兵,真是有些屈才了。

他石敬瑭起初不也是在李嗣源帐下效力么?最后建立了后晋。

刘备当初还是个卖草鞋的出身,先投袁绍,后投曹操,屡次奔波流离,才成就一番霸业。

如今崇祯生死不明,太子尚且年幼,能力远不如建文帝,甚至连十六岁便登基的崇祯都无从比较。

外有皇太鸡的十数万铁骑虎视眈眈,内有流寇肆虐各地,朝廷又是傥争不断,加之太仓告罄。

如此良机,便是上天垂青于自己。

若是不加以善用,便是大不敬。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想到自己受命于天,便让王朴坚定了固守大同的决心。

只须击退暴明军队,待到大清铁骑来援,便可转危为安。

信使早就随运粮的商队出关了,此时想必都已过了漠北。

再过些日子便可面见皇太鸡了,若能成功,便大事可期!

暴明三军遭遇大清王师必定一败涂地,再也不敢北上犯境。

待到明年此时,自己说不定早已称王称霸,成为前晋开国之君了。

“快!从这上去!”

聚集在城外的攻城部队面对叛军的火器也是无可奈何,炸药包虽厉害,可无法清除掉叛军部署在城头全部火器,而且主城墙上防御严禁,光凭步卒冲锋很难撕破对方的防线。

如果攻城部队都聚在和阳门外的话,又容易遭到两侧马面的夹击,不能停在空地上白挨打,这么多人很难找到合适的掩体提供庇护。

所以从后方调来了数辆迫击炮车,沿着用碎砖灰土铺好的一条斜坡,在一群壮汉的合力推动下,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将车子送了上去。

有了这种火器的助战,大伙便有了足够的信心,迫击炮不但可以曲射,也能够直射,只要有一个药包打过去,落到大概的位置,就能轰杀对面十数人。

“这……”

见到和阳门方向,敌军推上来的东西,有的叛军士兵惊诧到长着嘴都说不出来话。

在城头上开炮轰击的时候,大伙都远远的见过这种物件,猜测那些会爆炸的铳弹便是它们发射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敌军竟然将车推上了城头,这怎还得了?

东侧瓮城的箭楼与女墙都被轰得差不多了,连火铳都未能幸免。

除了守军人数占优之外,就靠虎蹲炮这种小威力的火器在压阵。

一看到对方推上了好几辆炮车,叛军士卒立刻吓得束手无策了。

“快射!”

负责督战的千总急忙领手下对准敌人施射,不论是弓弩还是鸟铳,只要是还能用的武器都要发动攻击。

虎蹲炮也开始炸响,不过由于登城的部队都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最前方的士兵全都手持厚实的盾牌,所以叛军的攻击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在大幅度减少发射药与引信长度之后,黑洞洞的炮口缓缓落下,对准正前方还在负隅顽抗的守军。

“嗵!”

迫击炮兵不必担心炸药包直接飞出城头,因为对准的是城楼,刚好可以起到阻拦的作用。

炸药包打到城楼的瓦砾堆里,并没有马上爆炸,而是还在燃烧。

“跑啊~!”

叛军士兵见状却没人敢上前去捡,有人大喊一声,大伙便四散逃窜了。

“轰……”

没跑多远,药包便瞬间炸裂,而且引燃了附近的火药桶,直接使得城楼附近骤然变成一片火海。

上百名守军被轰得全线崩溃,大伙都不想被活活炸死,再也不敢妄图与平叛大军隔城对峙了。

看着被炸成瓦砾的偌大城楼,再挨上一发铳弹的话,自己一定会被炸得连骨头都不剩。

众人都联想到类似的悲惨情景,便心有灵犀地选择溃逃,跑得慢的家伙自然会被鸟铳打死。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王朴的亲兵们也知道是螳臂挡车,守在原地就是等死。

向后溃逃的人实在是太多,光凭他们根本就拦不住,连喝止与射杀都没时间。

“站住!不准跑!”

王朴的儿子王琦在此督战,可亲兵们也不想死。

用血肉之躯硬抗对方的火铳,只有蠢材干得出来。

王琦挥动腰刀左劈右砍,接连斩杀了两个士卒,仍旧无法阻止这场溃逃。

适才发射虎蹲炮的炮手也跑得无影无踪,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重新发射。

不管是谁,挨一炮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趁着还有时间跑路,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情急之下,有些人更是选择从城头上跳下去,摔断腿的也不在少数,摔倒被同伴们踩踏的更是多不胜数。

在得手之后,一个士卒站在和阳门的废墟上挥动旗帜,同时扯脖子大喊,得到信号的部队则开始大量登城。

东侧主城城头很快就被平叛大军所攻占,来不及撤退的叛军士卒没法跑路,只得缴械投降。

第279章:随后掩杀

“父亲!父亲!快走!前方已然支撑不住了!”

王琦还想在城头死战,无奈前晋大军早已无心恋战,在敌军火器的狂轰之下更是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了,只得且战且退。

他也在亲兵的拼死抵抗下,没有被敌军射杀,从杂乱无章的溃兵中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回到代王府,现在也就是“前晋太祖”的皇宫。

王朴拥兵自立之后,便看中了暴明代王朱传齌的府邸,代王府有一宫、一庙、一楼、两坛及八殿。

整座府邸位于大同城的中心区域武定街右侧,坐北朝南,楼宇雄浑,华丽壮观,宫殿错落,回廊曲折,四周皆被高大围墙紧紧环绕,平添一份威武霸气。

着名的九龙壁便建在府中,上雕九条形态各异的琉璃彩龙,或搏浪嬉珠,或吞云吐雾,惟妙惟肖,生动非凡,乃至不可多得之珍品,王朴对此也是赞赏有加。

在此处理军机大事,便可油然感受到无上尊贵的帝王风范。王朴并没有杀掉代王一家,而是将其赶出府邸,在旁边一处院落里看押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历代代王积攒起来的惊人财富都被王朴充为军饷,但并没有下发到士兵手里,而是悉数据为己有,仍旧在王府里存放。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须称朕父皇才是!”

王朴的皇帝梦被儿子打扰,心中非常不悦,今有九龙壁庇护,自己必定可以逢凶化吉,便对其训斥一番。

“启禀父皇,敌军业已破城,我军恐不敌,还望父皇早作打算,儿臣这便集结兵马,掩护父皇冲杀出城!”

事已至此,兵士已经被敌军杀得四散奔逃,王琦也没有把握和信心守住大同城了,为了不被敌军俘获,只能走为上计。

“适才敌军已退,如今何至于此?”

这则战报与王朴之前了解到了消息大相径庭,当听说敌军已经撤至护城河外,王朴便认为此番已然击退暴明大军,使其良久不敢卷土重来。

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暴明大军便攻占了瓮城,顺势杀入城内。若无城墙为屏障,前晋王师便难以抵挡暴明的猛攻。

王朴对手下的战力也心知肚明,让他们坚守城池尚可,一旦城池失陷,须要短兵相接,所部人马便不会奋勇抵抗,多半要临阵脱逃了。

“父皇,适才敌军将炮车推上和阳门,猛轰我军,士卒伤亡惨重,无法力敌,这才……”

王琦可不敢说他所指挥的部曲就挨了一炮便鸟兽四散了,但实际上就是这样,哪怕是父亲亦在现场督战,面对那种无可抵挡的雷霆一击,恐怕也难以力挽狂澜。

“罢了!迅速收拢兵马,命亲兵装载金银珠宝,让代王全家随朕出城北狩!”

见到情况无可挽回,王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在走之前,一定要将代王的家财也一并才走才是,那可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而且不承认是战败,而是率军向北方狩猎。

具体去哪还没有想好,但先冲杀出去再说,只要能出关,那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到了漠南便是暴明鞭长莫及之地,待得到皇太极的帮衬之后,再行南下收复这座“前晋都城”。

“轰~!”

随着爆炸声愈发清晰,王朴也意识到大势不妙了,若是跑得慢了,只恐沦为杨文岳的监下囚了。

先是抗旨不尊,自行返回驻地,而后自立为王,犯上作乱,此等劣迹可是全家都要被凌迟处死的。

王朴还想继续当“前晋太祖皇帝”,等到过些年,看情况再将皇位传给儿子,让王琦成为“前晋太宗皇帝”,国祚可以延续便顺势传给孙子……

只要自己不战败身死,那么自己在哪,哪里便是“前晋”,而且只要有“大清王师”相助,暴明想要一举灭掉他的“前晋”便是痴心妄想了。

王朴就是要让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前晋帝国”,一日立国,世代不灭!

不论如何,他的“前晋”都要比石敬瑭那仅有十一年国祚的后晋要长得多才行。

若是在关内无法立足,便可在漠南重建“前晋”,总之不能让狗太子的暴明朝廷好过!

“快上!前面便是王府!”

和阳街与武定街的交叉口的一侧便是占据了一整片街区的代王府,哪怕不识字,光是在远处观瞧其院内高达的建筑便可确定。

由于贼兵跑路的速度比追兵快得多,所以平叛大军的士卒在千总和把总的指挥下,很快便逼近了代王府的正前门——裕门!

驻守在这里的亲兵见到敌军近在眼前,己方多数人又无心恋战,不敢轻易出去迎战,便急忙将厚重的府门关闭。

“弟兄们!先将此处围起来!别让狗贼王朴跑了!”

没有重武器,光凭手里的弓箭与鸟铳是无法敲开王府的大门的,校尉们便只得让手下的士卒将代王府合围住,再等候援兵抵达。

赏银近在咫尺,大伙自然不会懈怠,千万不能让价值连城的王朴趁乱逃脱,否则就没法喝酒、吃肉、玩女人了。

杨文岳事先向诸将吩咐过,破城之后,首先要封锁城门,然后占领王府、衙门与商铺,严禁洗劫百姓,一旦核实,便会严惩不贷。

所以在下面的游击与千总们看来,与其冒着被砍脑袋的风险去抢穷苦百姓,莫不如直接来个擒贼先擒王,直扑代王府邸,给王朴这个狗贼来个一锅端。

只要抓获王朴,那么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顺便再在里面捞些好处,估计也无人会举报,因为大伙都在想着这么干。

等到一路拼杀,抵达目的地之后,众人才发现这代王府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没有火铳在旁支援,光凭步卒冲锋,可是非常的困难。

“快!躲起来!”

暴露在空地上的十余名士卒很快便被趴在墙头的贼兵用弓弩及鸟铳杀伤,校尉们也意识到这种没有掩体的强攻不会取得任何效果,只好先让手下暂避一时。

此时还能负隅顽抗的都是王朴精心饲养的亲兵,即使到了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也不会轻易投降认输,他们在府邸里架上梯子,趴到墙头,居高临下,攻击外面的敌人。

平叛大军尽管士气正盛,也想尽快杀入府邸里面,可手头没有重武器,眼下也打不动有高大墙体保护的叛兵,双方便这么僵持起来。

这就给万分焦虑的王朴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撤退时间,早已装箱的金银珠宝被立刻装车,迅速从王府的正后门被运出。

刚刚赶制此处的平叛大军兵力很少,仅有百余人,面对战斗力很强的王朴亲兵卫队,完全无法阻拦车队的冲击,仅仅击杀掉十余名贼兵。

“快!莫要恋战!随本将杀出去!”

王琦率领近百名亲兵在前面开路,只要能够先行从武定门杀出,便不会被敌军来个瓮中捉鳖了。

随行的这些亲兵卫队也非等闲之辈,皆是可以死战之仆,绝非那些百无一用的废物可以相提并论。

据说城北附近尚未发现敌军踪迹,若无伏兵的话,本部人马齐心协力,就此杀出重围当是不难。

唯一的顾虑便是车队中载有柔弱女眷,而刀枪素来无眼,若是遭遇不测,便只得听天由命了。

“快追!狗贼王朴休走!”

平叛大军率先杀进城内的大多是步卒,而王朴的车队全部是骑兵与马车,双方在速度上便拉开档次了。

即使后面的追兵一再叫嚣,专心跑路的王朴也不会回头观望,一门心思地要率领众人冲出武定门。

守卫武定门的千余“前晋”士卒也不想束手就擒,见到“太祖御驾亲征”,便立刻打开城门,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跑路。

加上裹挟城内的溃兵,王朴从武定门逃出时,兵力仍有不下两千人,只是较于战前的部曲规模已然大为下降了。

“将士们随朕出关,便可得百两银子,到了关外,朕便赏赐每人一名女子!”

王朴还伺机用钱财来激发手下的斗志,反正路上还会遭遇暴明军队的围追堵截,最后能够出关的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人了,这样要打赏的银子就少多了。

至于女子,完全可以去抢,抢到什么就算什么,抢不到就去买,总之只要能够要买人心,让“前晋”在关外立足,什么办法都可以用。

两千人马规模很大,扬起的烟尘很快便引起了周遭探马的注意,等信号弹升腾到半空不久之后,从东西两侧各有一支精骑掩杀上来。

右路骑兵由京营参将贺赞与保定副千户贺诚指挥,两兄弟皆为名将贺虎臣之子,由于贺赞参与了京营叛乱,后虽反正,可也要二次将功补过才能抵消之前的罪责。

二人所率均为骑兵,故而没有参与攻城之战,只是在野外负责监督从城内冲出之敌,没想到今天甚是走运,该着他们兄弟扬眉吐气。

左路骑兵则为高杰麾下副将李成栋统领,兵力约有千人,与贺式兄弟所率人马相当,均是参加京城平叛之兵,领了赏银之后,更是将是役视为“领赏二番战”。

总兵高杰所属人马半数为穷困陕兵,被招抚之后前来勤王,在见到太子的封赏力度之后,便更加愿意为朝廷卖命了,只要有银子可拿,还不是对付辫子,他们便可一路猛冲猛打。

“冲啊!”

“都给俺上!”

“王朴近在眼前!”

“捉拿狗贼领赏!”

在渴望喝酒、吃肉、玩女人的兵痞眼里,王朴不啻于一座巨大的银山,是他们享受生活的最大保障。

只要抓获王朴,那就等于未来半个月不愁吃喝了,怀里还有个温暖舒服的身子可以玩弄,再美不过了。

一想到这里,大伙便顿觉血脉喷张,士气高涨,喊着含糊不清的号子,个个都是快马加鞭地向目标急驰而去。

等追到只差不足百米之遥的时候,便张弓搭箭,铁矢尽发,尽管上司要活着王朴,如果在乱战之中被射死,那也与自己无关。

不论如何都先将王朴捉住再说,即便是死的,那也是值钱的,能领到不少赏银,总比让这家伙逃出关外要好得多。

两路人马虽无半点默契可言,追击过程中也没有进行任何沟通,却在无形之间对王朴的车队发动了钳形攻势。

车队里有很多马车,有的载有女眷儿童,有的载有金银珠宝,即使全速行进,其时速也远逊于后方追赶的精骑。

惊恐无比的家眷用指尖挑开车窗的帘布,便可瞧见不时便有随行护卫的亲兵被敌军箭矢所射杀,兀自坠马落地,惨象环生。

加之有的箭矢就直接射在木质的马车上,甚至擦着脑袋急速飞过,更是吓得众人失魂落魄,惊恐万状。

但在追兵们看来,这些贼兵追随王朴,自立门户,背叛朝廷,如今被当场射杀,完全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该死!将代王丢出去拦路!”

王朴见到追军已经咬住车队尾巴,己部遭到左右夹击,苦战几乎不可避免,便将事先准备好的挡箭牌拿了出来。

那苦主便是代王朱传齌,先是被皇帝当成猪来养,随后被反叛的将领当成路障来使用,可谓是十足的反差人生。

“别……本王求你!莫要如此啊~!”

眼下马车奔跑如飞,身后还有大量追兵,若是被丢下车去,自己不被摔死,也会被马匹活活踩死,朱传齌吓得涕泪横流,向王朴求饶,希望对方网开一面,饶自己一命。

“乃是形势所迫,怪不得朕了,将其掷下!”

王朴对于代王这货没有半点同情与怜悯,之前驻守大同,朝廷欠饷许久,士卒苦不堪言,而代王却在府邸里纸醉金迷,大快朵颐。

这种藩王便是暴明不得人心的根本所在,而且天下有数十位之多,连同其家眷不下数十万人,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珉除害。

“此为代王!尔等莫要伤到!”

王朴还用极其洪亮的嗓门地向后面叮嘱了一声,要是他们策马踩死代王,那便是犯下滔天大罪了。

壮硕的亲兵一把抓住代王的领子,不顾其死命挣扎,用力一掷,便将大明的藩王像狗一样丢了出去。

“啊……”

朱传齌从车上飞落,空中伴随着一声惨叫,旋即便在地上快速地翻滚着,一连滚了十几个跟头,离奇的是居然没有被后方追兵的战马踩到。

“可恶!再扔!”

王朴见到代王竟然运气奇佳,除了摔了个狗吃翔,什么事都没有,心中无比愤怒,立刻命令亲兵将代王的妃子、儿子、女儿全都丢下车去。

第280章:发落代王

朱传齌被扔下马车,像个粪球一般来了个顺势十八滚,虽然遭遇极其悲惨,可或许是受上天庇佑,导致运气使然,在翻滚的过程中既没有被战马踩到,也没有磕碰到大石头。

除了吃了一嘴的土和草之外,只有面庞与四肢算是蹭破点皮而已,额头留下几滴带油的鲜血,仅仅用破相的代价便换取了自身性命,当真是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天杀的王朴!疼死本王了!”

朱传齌从来就没受过如此羞辱与凌疟,像一头受伤的猪一样哀嚎起来,见到追击的骑兵从什么急速掠过,不像之前的王府,根本没人理会自己,便只得坐在地上。

“都给本王冲!杀掉王朴狗贼!令此反贼不得好死!”

在队伍的最后远远的观望,见到王朴仍旧在前方逃窜,顿时心生暴戾之状,也不顾全身的疼痛,摇摇晃晃地起身开始破口大骂,虽然自己打不过,也要还嘴泄愤才是。

这些天朱传齌备受王朴的侮辱,不光被从王府里赶了出来,全家不得不被关押在一处别院里,一日三餐连荤腥都见不到,让朱传齌火冒三丈。

府邸里漂亮的小妾还被王朴挑走,要么赏给其子玩乐,要么作为礼物,直接拨发给手下的将领们。

多年积攒起来的金银珠宝与古玩字画,连同若干地契,全都被王朴据为己有,此等狗贼不但大逆不道,而且贪婪至极。

这么多家财少说也有百万两之巨,落到王朴手里令朱传齌无比心痛,若能击杀乃至活捉王朴,定要令其悉数归还。

不论大同城有何变故,只要这天下还姓朱,那他仍旧是就藩一隅的代王,家财仍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流寇反贼都与他朱传齌无关,进行缜压是皇帝与朝廷之事,作为藩王,自当谨遵祖制,关起门来享乐为上。

“啊……爱妃!”

就当朱传齌还在想着如何收敛家财之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因为见到自己喜欢的妃子接连被从马车上丢了下来,跌落在地,不停地翻滚,有的更是被战马踩踏,其状甚是悲惨。

王朴为了甩掉追兵,夺路而逃,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就算是被他玩过的美女,此时此刻也只能作为路障来使用,只要能够阻挡住身后的追兵,就算把这些女人全扔下去也在所不惜。

这些女人也就是供男人消遣娱乐的玩物罢了,而在赶路的时候真是一无是处,都是些十足的累赘而已。留着她们倒是可以逍遥快活,可数量太多的话,就不能都带走了,必须削减一些才行。

就像代王的那些不太漂亮的妃子,都可以扔下车去,让她们免遭战祸也是好的,以后可以自谋出路,省得跟着大军风餐露宿。

只不过请她们下车的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下去,不然就一个一个往下踹。只有这些累赘都下去了,马车才能疾驰如飞。

“王朴狗贼!”

避开一个可以,但是对方一口气丢下来好几十个,那骑兵们就完全反应不过来了,这时候勒马就会自行倒地,说不定还会被身后的同伴踩伤,决然不会这么做。

连如此尊贵的代王被赶下车,他们都没有停下,更别说身份还不如代王的旁人了。再者说,谁知道王朴丢下来代王是真是假,若是个赝品,岂不中了狗贼的诡计?

“啊~!”

不少倒霉的妃子都命丧马蹄之下,瞬间香消玉损,纵马狂奔的追兵也只得气得大骂这个混帐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将马车和上面的美女都留给他们也是好的嘛,拉回去再慢慢享受。

只要上面敢于将美女赏赐下来,就算是代王的妃子,这些流寇与边军出身的家伙也敢一试身手。欠饷这么多年,不光上面的嘴很饿,下面的更是快难受死了。

在京城天子脚下,众人在将领们的严格管理下不敢造次。这回到了大同,那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就算抢夺百姓女子不行,反贼不是也有不少女眷么?正好可以用来宣泄。

不少攻城与追击的士卒心里都有这个念头,一下子憋了好几个月,就算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他们也有扑上去的冲动。现在兜里有了银子,那众人的心思便活跃起来了。

“呜呜呜……本王的爱妃……”

前方除了惨剧,朱传齌忙不迭的跑过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头发已经散乱,身披的绸带落在三丈开外之处,朱传齌立即弯下腰,将其搂在怀中,深情的呼唤着。

可是轻轻地摇晃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再一摸鼻孔,完全感觉不到气息,已然是气绝身亡。朱传齌顾不上堂堂大明藩王的仪态,不禁搂着女子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王~爷……”

就在这时,附近忽然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娇柔呼唤,一名逃过马蹄踩踏的妃子想要挣扎地起身,可是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成功,眼见代王就在不远处,便卖力地呼喊起来。

“爱妃可好?”

见到还有活着的妃子,朱传齌旋即丢下尸体,匆忙起身,扯着下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方身前,只见一双碧波明眸还算灵动,才算是放下心来。

“贱妾有劳……王爷牵挂……”

妃子们平素都是锦衣玉食,身子更是弱不禁风,被从马车上丢下来,就算能活着,也已然是是没了半条性命,说是遭到重创亦不过分。

“爱妃安好,本王便释然了!”

见到怀中的美人还很懂礼貌,不愿让自己关心,朱传齌大为感动,立刻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患难之中见真情,能够在此等劫难之中生还下来,便说明缘分非浅,今后要相濡以沫。

当然,等到回到王府,一切如故,该纳入的年轻貌美妃子还是要纳的,这是另一回事,不可相提并论。一年不纳几个倾国倾城的妃子,焉能有大明藩王的风范?

能够正常说话的妃子倒是不少,可安然无恙之人却没有几个,即使侥幸存活,很多美女也是摔得骨断筋折,得长期调养才能恢复,这也给了朱传齌一个纳妃的极好理由。

“来人啊~!速速接本王去往中军大帐!”

朱传齌还没傻到要直接回府,这时候城内应该还在激战,贸然回去说不定就要被误伤致死了。

还是在军帐里好好歇息一番,待到肃清城内贼兵,再行回府,而且要与前来平叛的主帅好好沟通一番。

尤其是那些纵马践踏自己爱妃的士卒,无视王法礼数,必须悉数斩首,方可解朱传齌心中之怨怒。

一个把总听到藩王的呼喊,便带着十来个手下前来,见到代王就跟个失魂落魄的家伙似的,满脸是土,龙袍也残破不全,不免哼笑吩咐左右:“来人,请代王及女眷上车,搜罗附近王室,一并送回大营!”

朱传齌见到这些兵痞对自己毫无敬重之色,很是气愤,本想怒斥几句,又害怕对方拖沓行程,因此而耽搁了爱妃们的诊治,便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待入营之后再行发落。

士卒们找来四辆被遗弃的马车,还寻觅四周,将王朴丢下的王室成员都放置到车上,两辆用来拉活人,余下两辆则负责拉死尸,所幸这些人刚断气不久,还不会散发出恶臭。

这些都是李成栋的手下,军纪对他们形同虚设,连藩王都视为自己的战利品。只要有银子,他们就有战斗力。没银子,那他们便会随机应变了。

高杰是其顶头上司,李成栋纵然有升官发财的野心,眼下是不会越级上供的,所以朱传齌并没有被送到主帅杨文岳的帐内,而是先行被送到高杰的大营里。

“末将高杰拜见代王千岁,属下士卒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千岁念及其均为粗鄙之人,多多包涵!”

高杰被太子提升为总兵,因为保卫京城战功卓越,还领了五千两银子的赏赐,心情自然大好。

此番跟随杨文岳讨伐王朴,更是要再次有所斩获才是,好令同僚们不敢轻视自己,对于属下李成栋与许定国也是这么吩咐的。

许定国已经率部攻入城内,眼下尚无战报,没想到李成栋倒是一举将代王送来,还真是精明能干。

“哼!罢了,有劳将军送本王一程,前去面见主帅,不知此番大军主帅是何许人也?”

要不是还要让人家护送自己,朱传齌就差拂袖而去了,这群目无王法的混帐东西,他是连歇脚的心思都没有。

“启禀王爷千岁,大军主帅乃是宣大总督杨文岳!”

高杰升任总兵是太子钦点的,杨文岳就任宣大总督也是太子钦点的,对于人事任命,高杰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他就只管多立战功,余下之事无须自己费心。

“原来是他,本王也对其略有耳闻!”

朱传齌倒是听说过杨文岳,其人多次领军追缴流寇,多少也有些本领。

“末将这便亲自护送王爷千岁去往中军大帐!”

高杰跟代王没什么好聊的,能将活的代王送到主帅那里,便是大功一件。

杨文岳的大帐就设在从保定带来的亲系副将张德昌的军营之中,旁边是同为保定副将的杨德政的大营。

“臣不知代王千岁屈尊前来,委实有失远迎,还望代王千岁恕罪!”

高杰早就将代王要过来的事情禀报给了杨文岳,所以他才在营门之处等候代王,但是客气的话还是要说的,也是当众给代王一个面子。

“嗯嗯!”

朱传齌坐在马车上应承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下车,直接入营,因为懒得走路。

杨文岳见到代王的马车已经入营,便低声吩咐高杰:“此事做的不错,本督先行记下,你且回去指挥作战,相应功劳本督自会向太子殿下禀报!”

如今城内仍在激战,尚需各路总兵号令麾下人马。接待代王就不用高杰了,免得再说错话,若有冒犯之处,那就不好圆回来了。

高杰大喜,努力掩饰住激动的心情,垂首抱拳施礼道:“末将多谢大人提携,定当效犬马之劳!”

就藩大同的代王可是陛下的亲戚,自己救下了代王,只要禀报到太子那里,必然会得到嘉奖。

代王与王朴可是杨文岳的两块心病,如今王朴已然战败逃窜,代王又转危为安,他心情大好:“言重了!言重了!须责令士卒入城之后不得抢夺财物、啪啪珉女,此为太子殿下圣谕,若有违背,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收复大同是其一,管束各部是其二,如果平叛大军还趁机进城劫掠,那与王朴叛军又有何不同之处?

高杰也不敢疏忽,要是没有自己约束,手下那群肆无忌惮的玩意真就干得出来这种事:“末将谨遵太子殿下圣谕,这便回营,加紧督促手下士卒!”

之前已经提醒过李成栋与许定国,但命令能否执行下去还是个问题,高杰深感不能因为部下进城劫掠,而将解救代王的功劳抵消掉,所以急忙向杨文岳告别。

解救代王可是板上钉钉的大功一件,若是士卒在城内洗劫百姓,无恶不作,太子殿下闻讯而迁怒于自己,最后功过相抵,自己岂不是赔了?

与其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若真是有人敢视自己发布的命令于无物,无须等杨文岳派人前来抓捕斩杀,自己便先行予以惩处,免得留有后患。

“臣行事拖沓,使代王千岁久候,臣委实惭愧!”

等杨文岳进入大帐,已经看到代王在背着手站立了,脸色很是难看,估计是要发火了,便先行示弱。

代王老成持重,一脸严肃地说:“杨总督无须赘言,本王自知轻重缓急,今大军克复大同,乃是天意使然,本王深感欣慰。杨总督自然居功至伟,本王自会上奏太子禀明原委。只是之前高杰所部士卒纵马踩踏本王妃子与子女,该当何罪啊?”

只要杨文岳愿意惩处高杰,那么代王向太子的奏报里就可以夸赞其功劳甚大,这便是交换的代价。

高杰如此无礼,朱传齌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只要有机会,就要为死去的妃子以及子女报仇雪恨。

“这……”

杨文岳并未接到报告,所以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还如何决断。

倒是身边的随军太监帮其排忧解难,与背负的使命比起来,被踩死几个妃子都是小事:“代王千岁还是先行接旨吧!免跪!”

随军太监不是之前的监军太监,只负责对既定目标发布圣旨,并执行圣旨里所阐明的内容,并不会干扰杨文岳的指挥作战。

朱传齌没料到还有给自己的圣旨,便只好先接旨,再逼迫杨文岳就范:“臣朱传齌接旨!”

随军太监慢条斯理地打开圣旨,抑扬顿挫道:“代王朱传齌继承祖业,就藩大同,本应自强不息,以报圣恩。然其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所耗钱粮,甚是巨大,滋扰百姓,吞并田产,冤死之人,不计其数。今……”

朱传齌光是听到前半部分内容,脑瓜子就“嗡嗡”的,后半部分根本就没往脑子里进。

随军太监念完圣旨,便让左右上前:“请代王回去歇息,明日启程,送往京城面圣!”

第281章:银色浪花

就在两个内侍打算上前将代王“请到”旁边的营帐,准备明日起程赴京之时。

朱传齌猛然挥动两只手臂,推搡掉身旁的内侍,面色狰狞地指着随军太监的鼻子叫嚣道:“你所持之物定然是矫诏!此等言辞万不可信,本王无须遵从!杨文岳,给本王将此等贼人立即拿下,听后发落!”

不论是真是假,朱传齌都不打算束手就擒,若按圣旨所言来办理,自己这代王岂不成了监下囚了?

即使不被下狱,可没了属地,连王府都住不了了,万贯家财全部抄没,再也享受不到酒池肉林,左拥右抱的奢华生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传齌见到自己撂下一通狠话之后,对方竟然无动于衷,更加出离愤怒,厉声质问对方:“杨文岳!你竟敢不停本王号令?可是打算犯上作乱?”

作为藩王,就算是宣大总督见到自己也要毕恭毕敬才对,连一个太监都无法惩处,那他这代王的威信势必将会大打折扣。

面对一个刻意在颠倒黑白的王爷,杨文岳无比淡然地说:“眼下大同内外均在追剿贼兵,臣恐贼兵危及代王千岁之安危,最好早日启程。臣以为代王千岁还是遵旨为妙,毕竟奉旨进京与抗旨不遵是截然不同的,想必太子殿下也会酌情处理!”

这意思就是我这没工夫管你的闲事,就算你是大明的藩王,也不过一个失势的王爷而已,太子在圣旨里说地已经很明晰了,不必重申一遍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去京城都得去,因为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如何接待你,那就与本官无关了,本官只负责派兵将王爷护送至京城便可。

对方不但不买账,言语里竟然隐约有威胁的意思,朱传齌抬手点指杨文岳,气得肥胖的身子都直发抖:“你……你……你这奸佞,胆敢用太子来威胁本王,须知本王可是太子的皇叔!反了!反了!来人啊~!杨文岳造反啦~!”

王爷千岁的卖力吆喝倒是起了些许作用,听到有人在大帐里面高声呼喊,在外面站岗的一众亲兵立即提刀入帐。

朱传齌见状不禁大喜,便对诸多士卒们发号施令道:“快将此等贼人给本王拿下,本王给尔等每人都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这则临时发布的命令只换来对方疑惑的眼神,痴汉闻言转而看着顶头上司,很显然,他们并不认识什么狗屁代王,唯总督大人马首是瞻。

什么官升三级赏银百两,这些亲兵根本就不信代王画出来的大饼,跟着杨文岳许久,也见过不少的大场面,轻易不会被忽悠。

一瞧他那身破了洞的龙袍,这位王爷混得好像比自己这伙人还惨,真要是有银子,赶紧去找人给你打几个补丁吧,免得露怯……

杨文岳也不想跟这个胡搅蛮缠的王爷多说什么,便对随军太监客气道:“有劳伴伴请代王千岁到营帐里歇息,以便早日起程!”

这位王爷是不是冒牌货还不得而知,杨文岳之前并没有见过代王,但当着代王的面就不能辨认真伪了,只能通过散碎的细节来判断。

其一,根据士卒的禀告,此人是从王朴车上扔下的,王朴宣称其为代王。

其二,与此人一并被解救的还有诸多妃子与子女,可以间接证实其身份。

其三,除王朴及王府内的直系子嗣之外,大同城内穿龙袍者仅有一人。

等搜集到更多的证据之后,便可以验明真伪了。

若是冒充的,就可以也被送去京城了。

朱传齌也意识到了士卒根本就不听自己的号令,便气呼呼地表示要秋后算账:“尔等……待本王抵京之后,定要向太子说明来龙去脉!”

圣旨所述之内容均乃子虚乌有,假如皇帝当真不省人事,太子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只要自己阐明厉害,定可力挽狂澜,转危为安。

定要将家财与封地悉数索要回来,然后再向太子疏言杨文岳的诸多罪行,令太子不得不将其革职下狱,直至枭首示众。

杨文岳待愤愤不平的代王走后,便吩咐亲系:“来人,送伴伴五千两银子作为路上照顾代王及家眷之费用,路上还望伴伴多多费心!”

说是伺候代王的盘缠,其实就是给这位太监的好处,要不是适才对方拿出圣旨,代王还要咬住高杰麾下骑兵踩踏其家眷的事情不放呢。

用五千两银子摆平此事当真不贵,而且在杨文岳可以支应的范围之内,即使报与太子殿下,名义上也是说得通的。

随军太监是宫里派来的人,怎能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在,只是会心一笑,向对方拱手施礼道:“岂敢,岂敢,那就有劳总督大人了!”

办事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好处均摊,和气生财,各自的麻烦最后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此行随军太监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王朴,另一个便是代王。

前者还没抓到,要是一直抓不到,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常驻。

只要收复大同,打垮了王朴,还能救下代王,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在临行之前,太子已经交代过,不论这位王爷如何耍混,都要将其全家送至京城。

太子要从代王开始,逐步将山茜境内的诸多藩王与藩国悉数削去。

并将此策向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从今往后,大明境内再不会有藩王与藩国。

山茜年缴粮食不过一百五十万石,而每年供给山茜境内的诸多藩王的俸禄便耗去了近半。

杨文岳对太子殿下这道圣旨是极其支持的,因为他深知这些藩王的待遇。

拿代王来说,代王自身年俸便是一万石,诸子每人一千石,诸女每人五百石,从生下来就可以领取。

王妃、储妃的年俸都要另算,加上一群直系亲属以及上千仆从,光是代王府一年的年俸就需要十万石。

代王的封地称为代国,代国最鼎盛时期有二十九个子国,现存十余个,这些子国就是初代代王儿子的各自封地。

每个子国每年也会领取年俸,每国每年领取三万石,十几个子国算起来就是一大笔开支,足以让朝廷都难以承受。

大明境内尚有二十八藩国,每国之内含有不下十余个子国,子国总数过三百,全年开支不下一千万石。

莫说对东虏用兵,光是喂养不计其数的藩王,朝廷就已然是有心无力了。

若不削藩,再过数十年,恐怕连宫里都要缺粮了……

将山茜境内的代国取消,每年起码能节约五十万石粮食,充作军需再好不过。

“王朴狗贼!死期已到!还不下马就擒,更待何时???”

听探马来报王朴正在向北逃窜,可能经过自己的营盘附近,而且兵力仅有数百,刘光祚立刻率领麾下骑兵火速出战,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抢功。

只不过刘光祚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隔着数百步远,对方周遭都是人喊马嘶,充斥着肆意践踏之声,王朴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狠话。

但刘光祚已经打定主意,今天王朴从这里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总之要落到自己手里才行,决计不能旁落与他人之手。

一口气追出去近十里地,跑了这么老远,面对近在咫尺的猎物,不论是李成栋还是贺式兄弟都不会善罢甘休。

李成栋出身流寇,后随高杰征战,脱离李自成之后便加入了大明官军,虽然之前参与京城平叛之战,可一举被擢升为副将,总是因为出身问题而顾虑同僚们的评论。

若是能够抓获王朴,一来可以投桃报李,为太子殿下与顶头上司增光添彩。二来也能扬名立万,说不定将来能晋升为总兵,可以率军独当一面。

京营参将贺赞比李成栋抓获王朴的心情更加迫切,他还背着戴罪立功的由头作战,就指望用王朴来为自己正名了。

一旁同行的贺诚虽继承了父业,已经是保定副千户了,但要达到家父贺虎臣之声望,尚须立下汗马功劳方可做到。

所以两路人马才坠在后面,紧咬王朴车队不放。

要不是刚才王朴丢了一堆代王的家眷下来,当追兵阵脚大乱,被迫减速,现在都已经擒获王朴了。

“不好!都给俺冲!莫要让旁人抢了头功!”

李成栋见到远处也有明军旗帜飘舞,就知道有人来跟自己抢夺战利品了。

根据事先的布防情况以及来军的方向分析,这路人马极有可能就是刘光祚所部。

要是跟旁边的贺家兄弟平分战果,李成栋多多少少还能勉强接受。

但是自己领着大队人马追了十多里地,一直将猎物追到别人的嘴巴里。

让对方吃现成的,自己吃了一嘴的烟尘,李成栋就有点难以下咽了。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这下王朴倒是难以杀出重围。

“父皇!该当如何?”

王琦眼见身边的人马越来越少,当下仅存六七百骑而已。

对方兵力加起来却不下三千之多,几乎相当于己方的四倍以上。

大同城已被攻破,没了国都,“前晋”将士跟着太祖皇帝北狩,被追兵撵得犹如丧家之犬。

“诸将随朕杀出重围,日落之后便有转机,只要可以出关,诸位皆是我前晋的开国功勋!美女金银,任由挥霍!”

事到如今,王朴也只能用身外之物来刺激手下们继续追随自己了。

跟着自己还能有机会享受奢靡生活,一旦被追兵擒获,那便要被凌迟处死了。

只要将士们众志成城,奋勇拼杀,前面有上千暴明精骑又能如何?

在王朴的激励下,众人稍稍策马调整了出逃的方向,便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这股敌军。

两路人马几乎是相隔三四十步的距离擦肩而过,让刘光祚气得要从马上跳下来指挥。

他们连王朴的亲兵都没抓到一个,反而是一头撞上了后面冲上来的贺式兄弟的部曲。

双方均不得不拼命减速,进行避让,免得真的发生大规模的冲撞事故,伤到自己人。

尽管都在竭力克制,还是有几十号士卒在混乱之中被撞下战马,受伤倒地。

出了这种破事,要不是双方的脖子上都系着黑色的围巾,就直接拔刀开干了。

“该死!这个混帐!”

贺诚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同僚,连合围都不会,上来就给自己帮倒忙。

他们如此蠢笨,到底是来擒拿王朴的还是帮王朴逃出升天的?

好不容易快要抓到王朴了,就活活让他们这群猪给搅和黄了。

贺式兄弟的近千人马所形成的攻势在转瞬时间就被刘光祚所部给冲垮了。

要不是同为明军,贺诚都想率领手下直接杀出一条通路。

“收拢人马,快追!”

贺赞眼中只有王朴,根本顾不上阵脚大乱的队伍,要是让王朴就这么轻易溜走,真就是老天无眼了。

李成栋在马上看得是清清楚楚,脸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看来是天意使然,王朴很快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同行的他部追兵不过百余人,尚有三四百人在数百步之外,自己这有近六七百精骑,抓获王朴的几率陡然增大了数倍。

“王朴休走!你家李爷爷在此!”

眼见重新将差距缩短到不下五十步,李成栋一马当先,冲在队列的最前面,开始向慌不择路的“前晋大军”喊话。

亲兵在两侧纷纷张弓搭箭,开始施射,双方都在疾驰,十箭只要能蒙到一个猎物,那就算是运气好了。

绝大多数箭头最后都扎到了草地上,仅有极少数射到了马屁股乃至逃兵的后背,但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王朴即使听到李成栋的叫骂,也不会回头搭理,一来不认识这货,二来也要专心跑路,现在保命要紧,万不可接战耽误时间。

“扔掉银子!”

代王全家都被扔出去了,可还是没挡住多少追兵,而且还被扔了个精光。

眼见己方又被咬住了,王朴只得再生一计,将马车上所携带的银子扔下去。

少说也有数万两之多,虽说是破财了,可只要追兵敢下马去捡,那他就达到目的了。

亲兵们也意识到被追上的话,车上有多少银子都是人家的了,所以急忙动手搬运。

箱子被马车上的亲兵用脚踹下,坠地之后直接散乱开来。

不计其数的银元宝在半空中飞舞,连成一片,就像是一道道银色的浪花。

见到如此难得一遇的奇葩景象,李成栋所率的人马至少有一半选择停下来捡银子。

追王朴就是为了领赏银,现在直接就能在地上捡成锭的银子,那还追王朴干嘛啊?

一个少说也有五两、十两,大的更是有五十两之多,揣进怀里可是美滋滋呢!

第282章:轻敌冒进

“扔!将银子都给朕扔下去!”

见到身后的追兵果然中计,纷纷勒马留在原地捡银子,王朴不禁大喜过望,银子扔得越多,追兵的数量就越少。

若是兵败身亡,银子也就都归这些追兵了。只要能保住自身的性命,即使将所携带的银两全部扔掉也在所不惜。

代王在自家府邸里囤积了万两黄金,以及不下五十万两白银,由于启程匆忙,王朴的亲兵也就带走了大约一半左右的银子。

但对身后的追兵来说,一箱一箱的银子从马车上被掷下,由此形成的道道银浪决计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啧啧!还是银子管用!”

王朴在马上向后观望,不禁得意起来,看来在这些追兵眼里,大明代王还不如银子值钱。

刚开始见到几箱银子散落在地上,只有少部分明军停止追击,下马去捡银子。

可随着数目越来越大,最后多半人都忍不住了,直接演变成了哄抢。

王朴不忘大声向身后还在穷追不舍的追兵们喊话:“此百万两现银!朕送予尔等!”

虽然将数额夸大了几倍,但确确实实是变相送予了追兵,而且是不得不送。

落到地上的银锭还起到了阻击的效果,战马一旦踩踏上去便会失去平衡,甚至倒地。

距离猎物越近,追兵的坐骑便越容易出现马失前蹄的状况,不得不适当地后撤。

“狗贼着实可恶!竟然乱我军心!真是天理难容!”

立功心切的李成栋尽管一心想要抓住王朴,怎奈随行的士卒的心思与主将并不一致。

若是每人都能捡到百两银子,王朴要跑就让他跑吧,己部不追,不是还有旁人嘛。

再者说,狗贼王朴又跑不远,捡完银子再追也不迟,先放他跑二里地的。

尽管李成栋频频发话,勒令士卒不准停下拾取银子,奈何下属都是见钱眼开的穷鬼。

“每人只准捡两锭银子,立刻上马追击!谁敢不从,立刻枭首!”

上有命令,下有对策,总是有小聪明的把总们,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既可以满足大家的心理诉求,又不耽误追击,算是两全其美之策了。

这么一来,捡百两银子的时间不过让王朴的溃兵跑出百步之遥而已。

“抓获抑或射杀狗贼王朴者,本将赏其千两银子!”

见到手下抵挡不住银子的诱惑,李成栋所幸来了个将计就计。

之前太子赏赐自己两千两银子,可以拿出一半来分给下面的有功之人。

“好~!”

听到马上就有银子可拿,与总兵一同追击,不曾离开的近百人也亢奋起来。

作为守护总兵左右的亲卫,没有李成栋的命令,他们是不敢擅自离开去捡银子的。

但大家也有那个心思,只是不敢付诸于行动而已,说视银子如粪土,那绝对是假话。

穷追不舍狗贼王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前方猎物的身上一定还有金银珠宝。

这只狗贼诡计多端,必然不会将所有财宝都一并扔掉,定会留有后手。

只要抓住王朴便可人赃并获,狗贼交给上峰,财宝自然可以被大伙瓜分。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京城就这么干过,太子也不曾责备。

到了大同,就再干一次,不然大伙也没有多少追击狗贼的动力。

一口气追出去二十里地,没有足够的诱惑是不会如此执着的。

李成栋见到右侧两百步开外也有一路人马在追击王朴,为首的正是贺赞。

贺赞的人马也受到了银子的印象,要么下马捡银子,要么踩到银子而倒地。

现在身边的士卒已不足五十人,但仍然没有收手的迹象,也是死死咬住王朴的尾巴不放。

“父皇,再往北去,就要出关了!”

王琦知道大军沿河而上的话,就要抵达边关的镇羌堡,只有从那里才能出关。

若是无法出关,要么向西去往玉林卫与威远卫,要么过河去往阳和卫与高山卫。

“……先去镇羌堡一探究竟,若是不行再西去玉林卫,阳和卫副将姜瑄无视朕之盛情,不去也罢!”

越往东走,就越容易碰到暴明的军队,尤其是宣大东北部防御兵力众多,加之地形险峻,不可轻易接战。

如若镇羌堡无法通过,便西去玉林卫一带,找个容易突破的地方出关。

“扔掉旗帜,伪装成暴明大军,迷惑堡内守军!”

王朴还是想从最近的镇羌堡出关,在镇羌堡对面的猫儿庄便驻扎着一支大清王师。

只要能够与其接应上,便可击退身后的追兵,从而实现龙入大海,令狗太子无可奈何。

“前晋部曲”就在“太祖皇帝”王朴的号令下重新变成了大明官军,策马奔腾去往镇羌堡。

“快给俺追上去!放箭!”

见到前面的猎物已经将大旗都丢在地上了,分明是溃不成军之状,李成栋的信心又陡增了几分。

距离日落尚有一个时辰,这么快马加鞭追击的话,在天黑之前,必然可以将狗贼王朴一举擒杀。

王朴的前晋大军仍有超过五百骑,已然成为了三路人马里数量最多的一路,但根本就不敢回身与追兵接战。

从“前晋太祖皇帝”到普通士卒都在忙着跑路,生怕跑得慢了被后面的恶狗一箭穿心。

跑过一处坡地,王朴俯身往后看,在五十步开外有百余追兵,三四百步之外有数百骑,远方数里之外又有千余骑。

只要自己要率军回身杀退身后这股敌人,其大队人马便会接踵而至,令自己无法逃脱,故而万不能迎战。

若是在天黑之前还甩不掉追兵,便等日落之后再行北上,率领百余亲卫从镇羌堡出关倒是不难。

只是代王一家被扔下车,银子又快扔完了,追兵又贴上身,王朴手中已经没有迟滞追兵的人与物可扔了。

随行的家眷显然大幅度地拖慢了队伍的速度,还要搭上不少亲兵的性命,这么下去,不管扔掉多少银两都无法摆身后那些穷凶极恶的追兵。

痛定思痛之后,王朴便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放弃家眷,我等轻装北狩!”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带着他们莫说出关,可能在日落之前便会被追兵赶上。

王琦可不想执行命令,还在苦劝:“父皇!万万不可啊!母亲贵为皇后,怎能落于敌人之手?”

这怎还得了,那都是家人啊,除了自己的妻妾,还有母亲呢。

见到儿子竟然敢抗命,王朴旋即厉声痛骂道:“愚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下形势如此险峻,不可有妇人之仁!若是带有女眷,我等均无法走脱!”

再不扔掉这些累赘,那真是要国破家亡,兵败身死了。

王琦也知道的确是这么回事,万般无奈,只得慨叹一声:“唉~!”

为了逃命,这下算是将队伍里能丢弃都给丢弃了。

代王一家,数十万两银子,甚至自家亲属,都留给了追兵。

王琦见到载有母亲的马车慢慢远离自己,不禁潸然泪下。

作为前晋太祖皇帝,一并被遗弃的还有王朴新纳的十几名靓丽妃子,其中不乏重金买来还未享用的扬州瘦马。

就这样悉数送给追兵,他当然不舍,可形势逼人强,若是不如此这般,只恐自身性命堪忧。

待见到皇太鸡,向其借兵一万,入关报复也不迟,之后定要迎娶百名佳丽,以雪今日之耻!

“去将马车悉数截下,其中若有女眷,乃是朝廷钦犯,未有本将之令,任何人等不得轻举妄动,须小心看押,若有违背,本将必然立斩不赦!”

后面的李成栋也见到了突然发生的状况,显然王朴将队伍里为数不多的马车也遗弃了,考虑到之前的情况,李成栋便判断里面应有银子与女眷。

银子就无须他襙心受累了,若是真有女眷,尤其是王朴的直系亲属,那便是决计不可轻易触碰了,这要是传扬出去,被太子获悉,必然会遭到相应的惩处。

李成栋还不想因为部下玩了王朴的女人而被太子严惩,所以严令手下将女眷看管起来,不论是何人敢公然抗命,不用等待到太子遣人来查,他就先将其就地正法。

“是!”

一名亲兵率二十人离开大队,驰往马车方向,真要是有要员与银两,小心看管,也算是立下战功了。

丢弃了最后的一批累赘之后,王朴马队的奔驰速度终于快起来了,加之马车的干扰,与追兵的距离被拉大到两百步左右。

这下总可以肆无忌惮的策马狂奔了,亲兵所携带的万两黄金还没有被丢弃掉,足以养活一众人马了。

王朴暗自算过,若是要与身后追兵血战一番的话,顶多可有百余人能够出关。

每人赏十两黄金的话,总额不过千两而已,仅占携带总量的一成左右。

余下部分仍旧可以用作自己东山再起,这便是留得黄金在,不怕没柴烧。

“父皇!若是追兵紧咬不放,我等必然无法顺利出关,不如击退敌人,再行北狩!”

王琦见到跑了这么远,身后的追兵仍然没有就此离去的迹象,便打算拼死一战。

“……也罢!左前方有处山丘,朕先率百余骑远去,引诱追兵,我儿率数百骑在北坡埋伏,争取一举射杀此股贼兵,再行北上出关,若是战事不利,切不可恋战,当须立即北撤!”

不管输赢,王朴都会一直往镇羌堡方向奔驰,王琦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儿臣谨遵父皇圣裁!”

王琦也不想在这战殁,偷袭追兵成功再好不过,若是不成,那还是走为上策。

见到王朴已经率队远去,王琦便号令众人在一处树林还算茂盛之处埋伏下来。

很快李成栋便率追兵赶制,战马刚爬至山丘顶部,没有任何迟疑便打算继续追击。

“有埋伏!”

忽然一支利箭从身边急速飞过,李成栋大惊失色,急忙向手下高呼。

“啊……”

话音未落便有士卒中箭落马,刹那间便有数百支利箭如蝗群般飞至。

李成栋所率的数十人旋即便被杀了个人仰马翻,眨眼之间伤者便有十余人。

贼兵竟然在脱逃之际还想埋伏继而反扑己部人马,这倒是令李成栋始料未及。

他自然要拼死抵抗,断然不会被快被赶至穷途末路的贼兵所围杀。

“莫要惊慌!随本将冲杀出去!”

李成栋挥动腰刀,搪拨射来的箭矢,不料腿部被射中一箭,疼痛难忍,只得拨马后撤。

余下亲兵见到主将走脱,自然也无心恋战,纷纷开始向南方败退。

“给本将射死这些贼兵!”

王琦还不依不饶,想要将对面一网打尽。

因为害怕距离太近被事先发现,所以前晋的伏兵埋伏的较远,这就导致不但箭矢命中率很低,而且一旦目标发生溃逃,一时间也追赶不上。

见到对方主将仅率十余人逃窜,王琦不禁喜形于色,打算将其一举歼灭,可是刚跑了一半,便发现对方便折返回来,打算卷土重来。

“给俺宰了这些龟孙!”

李成栋已经纠集了从后面赶来的数百骑,拔出了小腿上的箭头,正在马上咬牙切齿地叫嚣着。

追了几十里路,狗贼王朴没抓着不说,反倒自己折损了好些亲兵,还被王朴那个混帐的手下射中了一箭,这怎能不让李成栋愤恨不已?

“李兄莫急,贺某来也!”

就在李成栋打算一血前耻之时,贺赞率数十骑拍马赶到,但目测也就仅有三四十人而已。

“好~!我等合兵一处!定要擒杀狗贼王朴!”

吃了暗亏的李成栋也放弃了孤军深入的打算,要想将狗贼王朴擒获,还是要靠人多取胜。

贺赞的兵力虽然不多,可来得正是时候,也算是助自己一臂之力了,而且贺赞是太子钦点之将,太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伙都以为这是一次顺风仗,可以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叛军赶尽杀绝,没想到兔子急了居然也敢咬人。

见到惨死的弟兄,众人便群情激愤起来,誓要为战殁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手刃贼兵方能罢休。

“冲啊~!一个都不许走脱!”

大战在即,李成栋也不顾腿部伤口传来的痛疼,仍旧号令士卒发动全线进攻。

若是连王朴所部人马都留不下,班师回朝之后岂有颜面可存?

“贼兵安敢放肆!给本将放箭射杀!”

见到来敌数量也就与己部人马相当,王琦便欲做困兽犹斗之状,先行击退敌军,再行跑路。

只是他忘了一点,适才得手全凭李成栋轻敌冒进所致。

如今两军正面交锋,“前晋”的这些士卒全然不是敌军的对手了。

第283章:半夜杀出

“你这龟孙安敢欺我等无弓?郎儿们给俺射死此等贼寇!”

吃了一次暗亏的李成栋见到贼兵排成一行向己方施射,也不再冒险直接冲锋了,而是号令手下减速而行,边冲边射。

就算之前是流寇,穷得快要掉渣,吃了上顿没下顿,被朝廷招安之后的待遇也不怎么样,但混饭吃的家伙一直都带在身边,不曾扔掉。

由于护驾有功,高杰与属下部将不但被擢升,领了一大笔赏银,而且还有幸补充了不少的军械物资,得到火炮与鸟铳不下千支,弓箭更不用多说。

跟着杨文岳征讨王朴,高杰所部就是来打仗的,不论是顺风仗还是攻坚战,都需要手里的家伙派上用场。

在李成栋身边护卫的都是亲兵与精骑,每人皆是顶盔贯甲,刀弓齐备,在装备上并不逊于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

由于连年征战,故而单兵战力与战场经验更是远超王琦所率人马,在对射上丝毫不落下风。

贺赞所率的数十人也都是亲系部曲,之前虽属神枢营,可在贺赞的督促下,所学武艺也不曾被荒废掉。

人数较少可胜在齐心协力,服从号令,比由乌合之众所组成的兵痞大军迅捷得多,更便于贺赞指挥作战。

追军骑兵多伏在马头冒死冲锋,急速逼近王琦的阵线,冲过百步之遥也就是打两个哈欠的事。

王琦的“前晋”精骑虽有斩获,射落对方不下四五十骑,可己方也承受了相当大的伤亡,损失的人马比对方还要多。

论箭法,“前晋”士卒远不是李成栋所部的对手,对方可是多年都在射活人,不管官军还是流寇,只要挡路,一律照射不误。

纷繁的箭矢在两队人马之间往来穿梭,时速如电,很多骑兵都来不及反应便会中箭落马。

眼见敌军越来越近,大有不可抵挡之势,即将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径直插入本方的战线之中。

“前晋”士卒意识到光凭弓箭已然无法阻止对方的强势推进,在重压之下,便选择拨马跑路。

“混帐!不准脱逃!给我……啊~!”

王琦见到麾下将士临阵怯战,居然不听自己的号令,兀自逃离战场,立刻开始大声斥责这些拿了自家银子不干活的窝囊废。

刚说了没几个字,一支破空而出的利箭便射中了王琦的肩膀,让他不由惨叫一声,不得不用手捂住箭头,也被迫决定先逃之夭夭,再图后计。

但由于逃跑就等于将自身后背留给了敌军随意攻击,经过一路掩杀,“前晋”的四百精骑一战过后仅存不足一百骑。

其余不是被当场射杀便是坠马摔了个半死不活,不少人都选择远离王琦,四散而逃,免得被敌军盯上,那就再也跑不掉了。

而且这些兵痞想得也极其正确,李成栋与贺赞等人就死咬住王琦不放,其他雑碎可以随意跑路。

李成栋誓要报自己被偷袭的一箭之仇,他征战多年却被一个蠢材给暗算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若是不宰了这个混帐物件,此事传扬出去,那便是旁人在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为了自己的颜面,李成栋也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才是。

贺赞在对方的队伍里好像没有发现王朴的身影,很有可能这对狗贼父子密约,由王琦阻击追兵,得手之后再行与其贼父汇合。

如今阻击失败,王琦仍要按原先的约定去找王朴,否则他就只能被身后的一众追兵围歼在关内。

从贼兵败逃的方向来判断,贺赞不相信就凭王琦仅存的这点人马便可以从镇羌堡从容出关。

“李兄!这对狗贼父子已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切勿令其逃出关外!”

现在李成栋的兵马占多数,贺赞也要顾及对方的意见,自己有什么想法都要事先沟通,免得发生误会。

“贺兄说的极是!此等狗贼犯上作乱,公然自立,乃是滔天大罪,若是逃出关外,岂又天理?”

不用贺赞提醒,李成栋也不会放过王朴父子,擒杀王朴是公事,弄死王琦就是私仇了,但这并不矛盾,可以一并实现。

王琦这个混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李成栋也要将其剁成肉泥喂狗。

也难怪李成栋火大,换成旁人,追了猎物二十里地,一不留神却被猎物咬了一口。

自己没逮到猎物,又让猎物溜之大吉了。

然后双方重新回到你跑我追的环节,这得有多窝火啊?

好在前方便是镇羌堡,只要堡内守军不接纳,这群贼兵就无法翻越长城出关。

不论是太子还是总督,都没特意叮嘱说要生擒狗贼父子,这就好办了。

李成栋想着用好几种方式弄死王琦,先不能一刀结果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

王琦就在前方百步开外的位置,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逃命,怎奈距离太近,附近有没有山丘可供藏匿。

在太阳落山之前,想要摆脱身后的大群追兵已经非常困难了。

双方的兵力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李、贺二人仍有不下三百骑,而王琦至多仅有八十骑。

平叛大军在士气上也明显高出不止一筹,大有摧枯拉朽,一举涤荡贼兵的骇人气势。

只是到了镇羌堡跟前的时候,追军发现情况有变。

前方有王朴派来的侦骑引路,带着王琦的残兵进入堡内。

这说明王朴所率叛兵竟然早已经进入堡内,应该诓骗守军得逞了。

贼兵合二为一,纷纷弃马登城,用铳炮与弓箭阻击眼前的追军。

“王朴狗贼死期已到!还不出城投降!守军将士莫要被其蛊惑,此人已然背叛大明,正欲出关投敌!”

眼见就要将猎物擒杀在关内了,居然让王朴轻易入堡,李成栋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这也怪不得守军,因为一个小小的堡子根本就无法抗拒大同总兵的要求。

王朴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那就不会惊慌失措了,直接在城头反咬一口:“我乃大同总兵,素来忠于朝廷,却被尔等反贼一路追杀至此!尔等不图报效朝廷,胆敢率众反叛,实属罪该万死之人,人必遇而诛杀之!尔等若是执迷不悟,死心来战,本将定然不会与尔等同流合污,定然要以身报国!”

反正现在对方手里没有证据,王朴能随心所欲地颠倒黑白、造瑶中伤,当着众人的面怎么说都可以,他手下的亲兵是不会举报自家主人的。

堡内守军也听得一头雾水,双方都说对方是发动叛乱,要赶尽杀绝,又拿不出像样的物证,他们实在是难辨真伪,都被说糊涂了。

镇羌堡的最高长官才是一个把总,手下仅有五十来个人,堡子里还有二百多百姓,都是靠在附近种地过活。

适才见到大同总兵率部前来,急忙带着众人前来迎接,结果刚进堡子没多久,外面便来了两队人马,一前一后。

前面的是总兵的儿子,后面的则是一群追兵,然后双方便还是互相指责叫骂,让这位把总与手下一群文盲都听得有些呆滞了。

大伙每人一个月还领不到两钱银子和三斗米,穷得不行,要养活这近两百人马可是费力得很。

由于老天不下雨,这里常年干旱,百姓的日子过得也很苦,跟他们相差无几,甚至更加悲惨。

把总虽有一身盔甲,可由于年久失修了,开线断裂的地方比比皆是,走起路来都“呼扇”、“呼扇”的,就像是一堆废铁片子拼在一起似的。

手下士卒有的更是连甲胄都没有,褪色得不象样倒是其次,领子和袖口早就被磨破了,下摆更是碎成了布条子。

一群士卒也很少洗漱,个个皆是蓬头垢面,加上没有肉菜可食,看上去就像是要饭的乞丐,不过都一脸好奇地戳在一边揣手看热闹。

王朴起初还想让这些蠢材登城守卫,但一看他们那糟践的模样,就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群边军完全没有任何战力可言。

让他们守堡,王朴根本就不会放心,说不定外面的敌人一次进攻就能够杀入堡内,自己定然会措手不及。

这群好吃懒做的边军就跟这镇羌堡一样就是个摆设而已,不论是外敌还是内贼,此堡都无从防范。

听这把总交代,此处原有上百边军,由于迟迟领不到饷银和米俸,有半数人都选择私自跑路了。

把总也不想为难众人,听说陕茜那边已然数年没有粮饷了,宣大地处要冲,朝廷多少还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些拨发下来。

但经过层层克扣,到了边关各堡这里,所能领到的粮饷也就能勉强维持让士卒们饿死不死,仅此而已。

守堡的这些边军比起王朴带来的这些兵马还没有战意,只要勒令他们出战,王朴就可以随意使用此堡。

镇羌堡跟边塞各堡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个巨型土坯子而已,也就能防御鸟铳与弓箭,用佛郎机持续施射都能轰出一个缺口。

王朴根本就没信心长期坚守这里,只是眼下的形势比较危急,短期必须在此处逗留,贸然出击就可能全军覆没。

好在追军都是骑兵,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镇羌堡再不济,他们也是奈何不得,只能在外面干瞪眼骂阵而已。

把总对两边说的话都是将信将疑,王朴是大同总兵,他是知道的,外面新来的这群兵马倒是没听说过。

至于谁造谁的反,现在根本就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因为两边都认为对方是反贼……

“可恶的狗贼!贺兄,依李某看来,不如我等先将此堡围拢,在四向蹲点把守,莫要让狗贼溜走,再行向总督请来火铳攻城!”

李成栋虽然气恼至极,可也没有下令攻城,自己带来的都是精骑,用来攻城就太可惜了,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静待后援。

“李兄所言甚合某意,今狗贼被围,已然成为瓮中之鳖,带大军前来,便令其兵败身死!”

贺赞也同意李成栋的建议,眼见日落西山,王朴也没有逃跑的迹象,那就不如按兵不动,来个后发制人。

待刘光祚、贺诚与李成栋的属下先后赶到事发地,两千多骑兵在四面将镇羌堡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也不怕王朴带兵从堡内陡然杀出,那正中己方下怀,索性就开始生火取暖,顺便用被射死的战马烤来充饥。

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免得好部位都被野狼分食了,否则大伙都要吃干巴巴的面饼了,就算是泡水都难以下咽。

“父皇!”

“……”

王琦仍旧在堡内称呼王朴为父皇,这让王朴很是不悦,若是被守军听到,那便会露出破绽了,还要杀光堡内守军才算无忧。

“父亲!只夜长梦多,恐敌军援兵明日便到,我等该当如何?”

见到王朴紧皱眉头,王琦也意识到自己出言有误,急忙更改过来。

“敌军与我军交战许久,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明日子时一过,为父便率军杀出,让士卒们好生歇!”

王朴也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今夜不走,明日杨文岳必派大军前来,届时他们父子定然无法走脱。

就身边仅存的这两百骑莫说与上万大军对抗,就是堡外那数前骑兵都极为难缠,务必要连夜突出重围才是。

平叛大军早就懒得搭理堡内的叛军,入夜之后,四向的驻地里鼾声四起,仅剩下一团团篝火还在随风摇摆。

负责看押镇羌堡的骑兵都在两百步之外休息,不然就要被堡内的军械所杀伤。

在夜幕之中,只有寥寥几十个哨兵在往复巡逻,一切都归于寂静。

到了既定时间,王琦命手下亲兵悄悄打开堡子的北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令众人都牵马出去。

入夜之后,浓云密布,月光不见,视觉距离很短,见到对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王琦也就稍稍放心下来。

王朴通过把总问询得知,附近的一段长城仅有数十名边军驻守,防范疏松,由此出关极其便捷。

只待众人跑个两三里路,便可现身漠南,待抵达猫儿庄之后,已然是逃出升天了。

关键就看如何能够从堡外的敌军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

为此王朴特意熄灭了堡内的所有火光,避免暴露自身影像。

等到距离敌军百步左右,再号令众人上马狂奔,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敌袭!快起来!敌袭!”

由于伤口疼痛,李成栋一直都没睡好,只能算是闭眼而已。

王琦没被擒获,自己的大仇未报,李成栋也没什么睡觉的心思。

这反而给了李成栋预警的机会,觉察到马蹄声之后,便立刻呼喊众人起来迎战。

第284章:王朴末日

李成栋是在日落之前派出的快骑前去大营搬兵,若是可以按时抵达并报与杨文岳的话,援兵前锋应该能够在午夜时分抵达镇羌堡。

不过仅有区区五十里路而已,负责攻城的步卒可能进军较慢,但只要星夜兼程的话,也能在翌日清晨之前驰援而至,令王朴插翅难逃。

但是役是要攻入堡内,擒杀王朴,总督大人鉴于围困此地的己方骑兵在兵力上已然占据绝对优势,可能不会再加派骑兵了,会让大队步卒前来相助。

二者在行军时间上就相差太大了,如果没有携带火铳的步卒助阵的话,让精锐的骑兵弃马攻城,显然是得不偿失之举。

李成栋也只好耐心等待,反正不论如何,在天气状况良好,既无狂风又无暴雨之时,步卒最迟也会在翌日清晨抵达这里,届时便是狗贼王朴父子的死期!

可是觉察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之后,李成栋骤然心忖:坏了!

王朴定然是意识到死期将至,在今夜选择狗急跳墙之策了。

尽管周遭的官军骑兵听到“敌袭”的惊呼,便从睡梦中惊醒,急忙起身抓住兵器迎战,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可架不住王朴所部准备充分,而且之前没有暴露行踪,待距离缩短到最小之时才发动冲锋。

老谋深算的王朴为了确保自己得以杀出重围,特意选择了贺诚与刘光祚两部人马休憩的结合部作为突破口。

刘光祚所部兵力并不逊于李成栋,可是战斗力却是三路人马里最低的,且反应最慢,迎战仓促,阵线乱作一团,毫无章法可言,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在瞎跑。

没等刘光祚招呼亲兵过来补救,王朴便率仅存的两百人马一鼓作气地冲过他的防线了,突围途中还射杀了数十人之多。

“……真乃蠢材!”

等李成栋率亲兵赶至事发地时,王朴都已经跑出去近两百步远了,要不是晚上借给自己三千支箭,李成栋就差指着刘光祚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只要再等几个时辰,到天亮之际便是王朴的末日,可就差这一会儿,便让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

李成栋狂追王朴五十里地,半道还被王琦给荫了一回,现在伤口还在作痛,敷了点草药,但只能硬挺着,就指望擒杀王朴父子好出口恶气。

结果却瞪眼看着轻敌无能的刘光祚让这对狗贼给跑了,这实在是太窝火了,气得李成栋脑门上的青筋都崩起来了。

对于是否有疑兵,李成栋不疑有他,王朴手里就这点人马,再分兵突围的话,那胜算就更低了。

四位将领暂时留下总供四百骑兵继续看守镇羌堡,剩下的人都在后面穷追不舍,假使王朴跑到关外,也要将其捉回来。

若在关外没有来自漠南那边的人马接应的话,王朴出关的结果也是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王朴的人马虽然熟悉地形,还有夜幕的掩护,可双方的距离并未被拉大到难以追赶的程度。

身后的追兵实在太多,即使分兵而逃,每路人马仍要面临至少五六倍于己方的追兵,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王朴也不敢贸然分兵,为自己护驾的兵力越少,成功脱逃的希望也就越发的渺茫。

幸好城关近在眼前,在微弱的月光的映照下,一条灰黑色的巨型夯土之墙犹如巨龙一般横亘在众人面前。

作为防御漠南檬古骑兵入侵的大同总兵,王朴很清楚自己防区内的长城防线的薄弱环节在何处,所以出关对他来说易如翻掌。

在将城关骗开之时,身后的追兵也就拍马杀到的,可就差了这么一步之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朴从这里逃出关外。

而且前后两拨人马也将城头上的几十个守军给搞懵了,对他们来说,这两拨人似乎都是反贼,又似乎理由都很充分。

先前跑过来的是大同总兵反贼,随后赶至的是天子亲军反贼,好像他们之中就没有好人了……

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守军索性将两批人都给放过去了,让他们在塞外相爱相杀,他们人低言微,就全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

守军的把总想得也很现实,后面这批人明显比前面那批人多得多,只要能将前面那批人都给做掉,那就无须担心得罪他们了。

这与李成栋等将领的想法不谋而合,若是开关追上狗贼王朴,那便对城关的守军既往不咎,否则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成栋已然打定主意,莫说出塞追击,纵使深入漠南也要将此等狗贼擒获,为报这一箭之仇,必定不死不休!

王琦那个靠其爹被擢升的纨绔子弟,在李成栋看来,连自己的手下败将都算不上,却被其狠狠地摆了一道。

而王朴更是志大才疏的庸碌之辈,梦想有朝一日可以登基大宝,被大军围困还能逃至塞外,这是李成栋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就这么一对狗贼父子还擒拿不住的话,莫说被旁人来指指点点,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李成栋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狗贼!哪里逃!”

军人都有狩猎的本能,尤其是在猎物拼命脱逃之时,就越发能够刺激这种本能,对方越跑,自己就越想追。

算上这次,李成栋已经是在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内,第三次追近王朴了,而且他也感到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真令他逃入漠南深处,与盘踞此地的檬古游骑汇合,那纵然己方有上千精骑,也不会如此轻易近身了。

只不过李成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想到在城关一带也部署一批人马来拦截经此出关的王朴,算是在博弈时棋差一招了。

而王朴光顾着跑路,却忘记了在白天横渡纵贯长城的御河,到了半夜再想渡河又担心河水太深,将自己淹死。

御河虽然不宽,却刚好将猫儿庄给隔开了,渡过御河之后往东三十里才是猫儿庄。

王朴自知暂时去不了猫儿庄,就只能前往御河以西的土城。

那里是檬古在漠南,尤其是大同府城关以北的三大据点之一,另外两个便是猫儿庄与晾马台。

由于明军已然丧失了出关征讨漠南檬古的能力,被迫以长城为界进行被动防御,所以檬古在长城附近所经营的据点也是较为安全的。

这些据点就是依靠出关走俬物资的晋商而发展起来的,属于贸易集散地,虽说受制于漠南檬古,且有不少大清派来的探子,然而负责经营的却多为大明的商贾。

商贾们负责将关内的盐、粮、茶、铁等物资运出来贩售,檬古则会用银子或马匹来兑换所需的物资,支应的银子自然也是入关抢来的,然后转运至辽东。

虽然朝廷是明令禁止这种涉嫌资敌的贸易行径的,但对于晋商来说,只要买通了城关将领,便可以全然无视朝廷的禁令了,即使皇帝的圣旨,他们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如果真要听命于一位皇帝的话,晋商也会遵从于皇太鸡,这位大汗每年都给会他们上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晋商可是喜欢得很。

相比之下,大明的这位皇帝就吝啬多了,所以广大晋商不但选择投靠皇太鸡,对其鼎力相助,而且赚来沾满明人鲜血的银子也一两都不想缴税。

根据王朴的了解,土城那边至少有数百檬古铁骑长期驻扎,若是能够作为外援,想必击退身后的追兵当是不难。

纵然无法击退敌军,也能护送自己深入大漠,这些追兵想必也没那个胆子冒着随时被檬古铁骑合围的危险,敢尾随自己一路北上。

只不过杀出重围,加之路上被射杀,王朴麾下的人马仅存一百左右,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没等逃到土城,就要全军覆没了。

贺赞与李成栋麾下的骑兵都是明军中的精锐,由于敌军较弱,所以发挥出来的战力并不逊于名震朝野的关宁骑兵。

大军声势浩大,士气高涨,边追边射,一路上屡有斩获,不断有王朴的亲兵被射落在地,惨叫不已,但是很快便被接踵而至的大军给踩成肉酱了。

李成栋见到王朴出关之后并没有渡河,而是一路向西败逃,便明白其定然是要去往土城,必须在其抵达目的地之前将其截杀。

“莫要让狗贼逃至土城,与檬古联手!”

征战多年,李成栋还未曾与檬古人交过手,但也明白会凶多吉少,王朴向土城飞奔,便是笃定那里有檬古骑兵可以倚仗。

“好!快追!”

贺赞也心领神会,他们都不知道土城到底有多少檬古骑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差池,就必须将王朴尽快干掉。

“给本将射翻贼兵!”

刘光祚急令手下加速放箭,经过白天的激战,李成栋与贺氏兄弟的人马所携带的箭矢几乎消耗殆尽,还各向其借了三千支,现在就数刘光祚所部携带的最多了。

只是王朴父子似乎在逃跑方面具有极其出众的天赋,比荒原上的野马还能跑,就这么数十步的距离,众人就是瞪眼追不上。

掉在队尾的亲兵差不多都被大军给射杀殆尽了,但光是射杀这些小鱼小虾是没有意义的,最大的那条鱼还在死命奔逃。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隐约可见最前面的猎物是被十余人簇拥的,算得上是黑压压的一团,若是王朴已死,决计不会如此聚集,队形早就散乱无章了。

尽管身边早已风声鹤唳,不少箭矢都跟自己擦肩而过,但王朴明白,越是靠近土城,自己就越安全。

“将士们!土城近在眼前!随朕去往此地,我等便可逃出升天!”

能够惊动驻扎土城的檬古铁骑,使其前来查看,继而拦截这些追兵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周遭仅存五十余骑,可谓甚是凄惨,但只要能保住自身性命就足以了。

听说辽东汉人众多,届时向皇太鸡借五千人马便可东山再起了。

追随王朴的亲兵既不敢转身投降,也不敢原地逗留,二者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在千钧一发之际,谈其他的都是虚的,只有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为实际的举措。

身后的追兵无须施射,光是用马蹄践踏,上千人一起纵马踩过来,就能将他们活活踩死。

眼下王朴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太祖皇帝”跑到哪里,他们便会跟到哪里。

但双方的差距正在一步步缩小,平叛大军的前锋距离猎物的队尾已然不足三十步。

“嘭~!嘭~!嘭……”

见到已经达到火器的有效射程,不少追兵都拿出了雪藏已久的三眼铳。

“啊……”

尽管能见度极低,但由于打出的铳弹有数百发之多,仍有七八个倒霉的家伙中弹坠马。

想在马上装填弹药几乎不大可能,火器也就打一拨而已,然后就要靠白刃战来解决了。

但贼兵已经越发稀少,在连番打击之下,仅剩面前的四十余骑,大军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瞄准最前方那厮!用力射!”

贺赞意识到这总是追着贼军的尾巴杀,已然无足轻重了,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能一箭射杀王朴,便大功告成了。

“是!”

亲兵们立刻会意,虽说黑灯瞎火,完全瞄不准目标,只能对准黑影的大概位置,但万一蒙上了,就走了大运了。

“啊……”

王琦骤然感觉自己背部中箭,随即惨叫一声,顿时失去平衡,很快便坠落马下。

“琦儿~!”

一旁的王朴不禁惊呼起来,待他扭头观望时,只见到王琦坠落的情景,眨眼之间仅剩坐骑还在跟随马队狂奔。

王朴转而明白自己没时间感怀丧子之痛,若是不能尽快抵达土城,他们父子便都要死于追兵之手了。

只是在惊慌之际,王朴等人跑错了路径,径直上了一座山丘,然后又下来,而追兵已经出现在其侧翼了。

双方平行疾驰,而追兵正在快速从两翼向其逼近,不待王朴等人反应过来,便乱箭齐发。

“呃~!”

不知道是哪部的士卒一箭射中王朴的咽喉,让“前晋太祖皇帝”连惨叫声都没法出来。

在马上勉强坚持了一会儿,终究无法继续跑路,最终一头栽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一众亲兵见到主子已然丧命,立刻散乱开来,选择四散奔逃了。

“尔等继续追赶五里,然后返回!”

见到前方发生的异常情况,李成栋认为己极有可能射杀了王朴,让手下继续追击贼兵,免得还有漏网之鱼,自己便率余部查看坠马之人是否确实是王朴本人。

士卒将周遭的尸体都搬运过来,在火把照应之下,诸将纷纷拿出自己怀揣的画像开始逐个对照地上的死尸。

其中的一个盔明甲亮的中年男人,脑袋幸好还没被踩坏,根据画像来判断,诸将均认为此人便是狗贼王朴,在没有异议之后,便将尸首装于袋中,押送入关。

被马蹄踩踏得不成样子的王琦也被识别出来,经过千辛万苦的一番追击,三路人马总算是可以凯旋而归了。

李成栋让亲兵打出信号弹,前去追击的士卒见到在苍穹升起的烟花便知道可以收兵撤退了。

第285章:抓捕晋商

追军完成了任务,便开始打扫战场准备启程,却见到从幽黑一片的远方天际传来嘈杂之声。

由于光影变幻捉摸不定,众将判断应该是驻扎在距此不远的土城的檬古骑兵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动,所以过来查看究竟。

“严阵以待!以静制动!”

不知道对方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李成栋也不敢轻敌大意,这时候若是自乱阵脚,那就得从此地一路溃败回镇羌堡。

追了猎物大半夜,然后再被檬古骑兵当成猎物来追赶,那自己可真是太憋屈了,李成栋还不想第一次出关便获得如此经历。

明军这边两千余人,除非驻扎在土城的檬古骑兵的数量比己方要多得多才行,否则根本无力围攻己方。

他们顺着火光的方向前来,或许也就是巡查一番而已,在敌情不明之前,多半也不会贸然发动冲锋。

明军骑兵很多都打着火把,所以在漆黑一片的关外荒野上非常醒目,檬古骑兵也正是看到这些异常的光亮才寻迹过来。

见到不少光点之后,他们认为对方应有数百骑,便出动了不下三百骑,认为应与此处的敌军数量大致相当。

结果靠近之后方才发现,对方的兵力远不止这些,竟然高达两三千之众,所以也只能在距离一里地左右的位置远远的观望,不敢轻易上前。

檬古骑兵并没有接到南下的命令,周遭也只有他们这一支人马而已,便本能地认为对面的这些都是出关的明军。

他们的推测也没有错,只是不清楚对方的来意,由于语言不通,加之黑灯瞎火,极容易发生误会,也无法贸然上前询问。

双方士卒都聚精会神地向对面观望,不敢窃窃私语,只能听到战马喷着鼻息,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直至天光大亮。

等到看清了对方的兵力,双方心理也就都有了计较,檬古骑兵并不打算主动进攻,但也不会让明军再向北轻易推进,故而一直未曾撤退。

“总戎意下如何?”

这里官职最高的便是总兵刘光祚,而且带来的兵马最多,李成栋还要率先征求其意见。

“是役我军已然射杀狗贼王朴父子,并无北上之必要,协戎以为如何?”

就算己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刘光祚没想吃掉面前这些檬古骑兵,若是引来对方的报复,自己还要为此负责。

“下官附议总戎之看法!”

李成栋也跟刘光祚想到一块去了,眼下只要全员都能撤回关内,便可回去领赏了,出师时总督大人可没提要北伐檬古的事情。

出关追杀王朴尚且需要解释一番,若是再与檬古人刀兵相见,此事传到朝廷那里,又得招致百官非议。

贺氏兄弟也同意就此收手,留下五百人继续与敌军对峙,以免自乱阵脚,其余人马则徐徐向南撤退。

是役,追军射杀王朴父子及游击以上将领五人,校尉无法统计,尚有漏网之鱼,但已不足为惧,且俘虏士卒数十人。

待班师回城之后,杨文岳已然进入大同,正在代王府里陪同东厂与锦衣卫清点缴获的金银珠宝。

代王一家要被送往京城,其积攒下来的家财也是如此,若是原地发放,那就可能出现无法掌控的贪墨情况了。

奉命驰援的步卒也顺势回到大同,杨文岳听说叛逆王朴已然被正法,不禁大喜,若是令其逃到漠南,只恐除去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太子殿下有令,除重伤不便行军的伤员外,刘光祚、高杰、虎大威、贺诚、贺赞所部人马皆须在三日内返回京城修整!”

作为宣大总督,杨文岳可留下总兵李辅明、副将张德昌和杨德政三部人马,合计一万两千余人。

在不出动出击的情况下,这些兵力足以守卫大同了,皇太鸡在短期内也不会染指此地,也就没必要重兵囤积于此了。

“诸将之功绩,本督已在奏疏中言明,待到京城,太子殿下自会圣裁!”

一天之内便攻克大同,己方兵马也没有大量折损,仅有千人伤亡而已,这是天大的战果,自然要大书特书才是。

杨文岳在奏疏里也特别强调了太子研制的迫击炮的强悍威力,以及攻城方式的独特之处。

若没有此等战术,平叛大军决计不可能在一天,确切说是几个时辰之内便攻破城高池深的大同城。

此法令反贼王朴始料未及,逃跑时都慌不择路,以至于连搜刮来的金银珠宝都没有悉数带上,最后身死漠南荒野。

如此迅猛地收复大同不啻于一场大捷,三军用命,诸将奋战,也让杨文岳脸上有光,故而便在奏疏里不会吝惜溢美之词。

只是射杀王朴父子的功劳要被刘光祚、李成栋、贺诚、贺赞等四人瓜分,因为是野战,也无法辨识是哪路人马射杀的反贼,所以也就只能将战果均摊了。

“末将多谢总督大人提携!”

参战的四人对此也没有异议,因为各自的人马都参战了,连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谁麾下士卒最后射死的王朴父子。

这么上报也是实事求是,全然算不上贪功,至于太子如何赏赐,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大同这里再无战事的话,便可遵旨班师了。

参与追杀的四位将领也想回去修整,狗贼王朴可是把他们折腾地不轻,就这样还差点让他给溜之大吉了,现在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好!好!来人!将反贼尸首用石灰腌制起来,避免腐烂,快速送往京城!诸位先行治疗伤口,休憩一番,中午本督设宴为诸位庆功!”

杨文岳见到王琦的脑袋都被踩瘪了,也就是王朴还算能够辨认出来,便没有让人只是送去首级,这样送个全尸好歹也算是有所交代。

就算不是今后直属的部将,大家供事一场,临走之前也要款待一下这些将领,万一以后再如此这般,颜面上也说得过去。

王朴霸占代王府之后,酒肉都是应有尽有,每日都可享用,命厨子取来料理一番便可上桌,也不会射击劳珉伤财。

然后就是犒赏将士了,太子殿下规定,战殁者抚恤二百两银子,重伤者可令一百两银子,不同程度轻伤者为二十至五两,不曾参战者亦可领取一两银子。

将领们的赏银都需要向太子奏报,根据各自的战功来赏赐,杨文岳没有预先拨发,大伙私下缴获的银子只要上峰不予追查,都可以据为己有,数量太多无法掩盖,那就要上缴了。

不过凡事参战的将领几乎都通过各自的亲兵捞得够本,最好的也能落袋五六千两之多,像一开始就追击王朴父子的李成栋与贺氏兄弟,都捞到不下万两之巨。

这次讨伐王朴,大军不但旗开得胜,不到一日便攻破城池,将领们更是名利双收,赚得盆满钵满,从上倒下,除了受伤的士卒,几乎没有不满意的。

“启禀总督大人,末将在城外发现一处屯粮之地,粮食不下五千石,皆为晋商王登库所有!”

由于担心士卒攻入内城之后会顺势劫掠,杨文岳便命令副将张德昌及杨德政负责清剿城内的叛军余孽,总兵李辅明率部扫荡城外地区。

李辅明在一处村落里发现了如此巨额数目的粮食,心里很是疑惑,但并没有抓到王登库本人,只有一名管事带着近百个仆从在看管。

尽管他们还想抗争,可仍旧不是全副武装的官军的对手,直接被解除了武装,悉数变成了监下囚。

这么多粮食被囤积在此处,本身就很有嫌疑,管事用上千两银子都没有买通李辅明,因为后者知道如果有一人泄漏出去,那这总兵就不用干了。

他倒是不怕手下说出去,而是担心城内有王登库的人,一旦被东厂或者锦衣卫抓住,承受不住严刑拷打,将所知道的内容都吐出来的话,那就算是全完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主动将这个好消息直接报给杨文岳,只要上面认定王登库是不法商人,那这批粮食便是缴获了,他自然是居功至伟的。

“王登库?”

“是!”

杨文岳拿出了从太子那里领取的晋商名单,翻开一看,位列第一的便是此人,那就不用多想了,而且也无须他费心此事。

现在四向城门关闭,东厂和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商人,尤其是涉及贩售盐、粮、茶、铁的商人,都要悉数抓获清点。

根据太子殿下的指示,大同是山茜北部最大的物资转运地点,向关外输送的物资有七成以上会经过此地。

所以不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包括近郊,都必须严加搜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与任何一处地点。

在城内的街上,东厂与锦衣卫只要见到商铺,不论大小,一律进去抓人,叩不开门就直接翻墙。

来自保定的士卒见到这些京城来的厂卫们干的比他们还过分,都有些傻眼,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对方欠了他们多少银子似的。

厂卫以武定街、和阳街、永泰街、清远街这四条主干道为基础,向四周辐射开来,若是对方胆敢反抗,不由分说便可拔刀相向。

商贾们在王朴的“前晋帝国”统治时还算正常,但由于后来守军封锁城门,直至双方开打也无从逃出,最后全部被厂卫们瓮中捉鳖了。

跟随大军入城的陆毅带着三弟高晓松,率领一众锦衣卫,就负责先城内的不法商贾扫荡干净。

“大爷饶命啊~!小的乃是合法商人啊!”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头戴瓜皮帽,泪流满面的肥胖男子见到街上男子衣着考究,又被人护卫,定然是个大官,便用力挣脱了身后藩子的束缚,径直跑到陆毅面前磕头求饶。

“是否合法,自会查明!带走!”

陆毅对脚下的胖子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是冷言冷语地回应,这样的人,他在京城见的太多了,有的人哭的比他还惨,无一例外都是求得怜悯,私下却在想方设法的偷逃税款。

只是大同的情况与京城有所差异,某些商人不但刻意逃税,而且还将物资转售到关外,用以滋养东虏贼寇,是真正意义上的资敌,一旦查明,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莫说涕泪横流,就算是把脑门磕破皮了,陆毅也不会动容,太子殿下对其说过,想想那些被东虏屠戮的无辜百姓,很多人都被灭门,你还会同情资助他们的商贾么?

“大人,此人自称王登库,为城内最大商贾!”

陆毅转头便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见到自己并未露出惊恐之色,而是及其淡然地向自己作揖拜见。

“草珉王登库见过大人!”

王登库不像其他商贾那么畏惧厂卫,在王朴自立为王之后,都要对其礼让三分,念及同姓,称其为堂兄,主要是看中其转运物资的巨大能量。

“王登库?”

“草珉正是!”

“老家可是灵石县静升村?”

“正是!正是!”

“嗯~!这便好!”

“大人知晓草珉老家?”

“自然知晓!”

王登库不知道这位未曾谋面的锦衣卫是如何得知的,只见到对方拿着一个册子,心里很是狐疑,难不成自己已经上了锦衣卫的册子?这就有点令其感到一丝凉意了。

锦衣卫是什么衙门,他自然心知肚明,若是被天子的鹰犬盯上,只恐凶多吉少,只是今日形势如此这般,想要转身已然不大可能了,只能铤而走险,希望能找条可走的生路。

陆毅接过王登库递过来的身份证明,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交给三弟观瞻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便用眼神示意左右,将此人当场拿下。

“大人,草珉何罪之有啊?”

王登库见势不妙,急忙质问对方,若不能说出充分理由,他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让下属联络朝里的大员,为其开脱一番。

“何罪之有?问得好!敢问王先生可是照章纳税?可曾偷逃过税款?”

大明的商税是三十税一,根据贩售物品的差别略有不同而已,但陆毅现在已经不相信还有规矩经营的大型商贾了,但凡年入万两的商贾,十有九九在常年偷逃税款。

眼前这位貌似忠良之辈,只怕也经不住一番对账,只要账目上有一丝纰漏,被锦衣卫察觉到,那便是要一次性补足五十年的税款方可获释。

当然,对于晋商来说,补缴税款倒是其次,先得解释解释每年向关外输送了多少物资,这事要是说不清楚,城内的任何商贾这辈子都别想重见天日!

第286章:该当何罪

陆毅让手下将抓到的商贾都送往原来的府衙,现在就是厂卫的临时办公场所,吃住办公羁押嫌犯都在这里。

代王府已经变成了杨文岳的指挥部,作为克复大同的首功之臣,某太子便本着废宅利用的原则,将代王府赏给了杨文岳。

反正大同乃至整个山茜以后都不会有各种奇葩藩王了,代王府也就不会再供藩王居住了,若是贩售也没人敢买,还不如作为赏赐来使用。

宣大防区,以宣府为先,以大同为重。为了避免被辫子给包了饺子,重心便要设在大同,事先预留出一定的战略纵深,以便让明军撤退,或者说是跑路……

杨文岳在大同坐镇,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居所才行,代王府就非常合适。

当然,这么大的一座代王府,光是用来给宣大总督那就有些太过格了。

某太子索性将王府一分为三,左右两趟归宣大总督与大同知府居住,中间那趟则作为办公场所来使用。

从南面的裕门进入,则是大同府衙,从北面广智门进入,则为总督府衙。

这样文武各持一半,都能住上王府,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旦有事还可以随时沟通商议,并且提高办公效率。

陆毅让二弟沈腾陪着东厂头目刘青云清点王朴余留下来的金银珠宝,也是送对方一个人情。

沈腾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东厂那边具体如何行事,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这也是在抓捕骆养性的事情上投桃报李而已。

临行前,太子特意叮嘱厂卫,代王府的财宝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大头便是城里的晋商。

以王朴的尿性,就算胆敢公然向朝廷叫嚣,也不会贸然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因为晋商可以为其供给粮饷。

就算投靠皇太鸡,也须要依靠晋商给他牵线搭桥才行,不然皇太鸡才不会相信王朴那厮,王朴的亲笔信都不如晋商的一句话顶用。

“大哥,小弟听说晋商多从张家口堡将物品运出关外,我等在大同……”

要不是抓获王登库这条大鱼,高晓松都担心他们兄弟在大同要扑空了,回去无法向太子殿下交代了。

“三弟无须多虑,殿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张家口堡之事殿下又岂能不知?只怕哪边已然动手了,此事切勿说与其他人!”

太子连勾结东虏的晋商名单都列出来了,怎么可能不知晓张家口堡的事情,陆毅揣测太子让他们在大同府行动的时候,宣府那边也会同时下手。

“小弟自当守口如瓶!”

高晓松这下就了然于胸了,太子出动如此规模的厂卫,就是要将晋商一网打尽,这种事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对外人泄露就要遭致飞来横祸了。

来的路上,众人都见到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其中有很多都在冬春时分遭到了东虏的烧杀抢掠,所以对资敌的晋商,高晓松也就没有半点同情可言了。

京城的商人只是偷逃税款,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补上就行了。晋商所干的勾当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暗中资敌等同于叛国谋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从宣大总督的重视程度就能明白一二,杨文岳特意拨给刘青云与陆毅各五百士卒,供其差遣,一旦所查商贾胆敢公然抗命,乃至唆使家丁进行抵抗,那便格杀勿论。

太子有言在先,为了找出晋商的账本、银两与藏匿之物资,莫说弄得大同城里鸡飞狗跳,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大军远征山茜,跟王朴打了一仗,算上各种开销与抚恤,几十万两就花出去了,这笔钱就必须有人给报销才行。

兵部要求户部追加拨款,户部要求杨文岳进城之后,就要连本带利地把此战的投资给赚回来,必须达到200%才行。

具体怎么赚,杨文岳是没有相关经验的,那就要倚仗太子的鹰犬们了,他们在这方面是驾轻就熟,属于资深业内人士……

“大人,找到账本了!”

一个藩子递交来两本册子,这都是从王登库创下的小箱子里找到的。

“银子呢?”

除了账本,陆毅最关心这个,因为这是太子最关心的物件,自己必须人赃并获。

“禀大人,已搜出四十三箱银两及财宝,正在装车运回府衙!”

这些商人可真是有钱,家财全然不逊于京城的商人,可是让参与搜查的藩子大为惊诧。

“好!城内窝点不止一处,命其家人都说出来,胆敢抗拒,便可大刑伺候!”

让这些晋商家破人亡又如何,他们所干的勾当让大明境内数以万计的百姓家破人亡了,这些晋商死不足惜。

陆毅攥着账本,又对高晓松说:“走吧,回府衙断案去!”

这箱子装两千两银子,四十箱也不过八万两而已,距离既定目标相差甚远,陆毅认为在城内的商贾身上还有很大潜力可挖。

抓住了名单上的一条大鱼,加上网内的一些小鱼,若是只带回二三十万两银子,恐怕根本就没法向东宫复命。

陆毅的心理底线是五十万两,哪怕让这些黑心的商贾都去卖儿、卖女、卖妻妾,也一定要凑齐这笔钱才行。

代王的家财那是归太子所有,并不会送入太仓,所以才会让刘青云带来的东厂藩子负责追查。

晋商赚取的带血的银子可是早就被户部预定了,为此户部还派过来一个大约五十人左右的小组,由一名郎中和两名主事带队。

其目的就是随行监督,并且参与押运,在大同封箱启运之前清点一遍,等抵达京城太仓,再当众开箱二次清点一遍,这样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太子监国之后,对中饱私囊的行为严加惩处,鉴于俸禄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只要不是利欲熏心的蠢货,都不会顶风作案。

要是被同僚或者家仆举报,因为了十两银子都可能搭进去身家性命,这就完全是得不偿失了。

而且一般说来,每次行动完毕,不论文武,太子都会大肆犒赏有功之臣,得到的月俸将高过规定数额很多,所以很多人也就不会以身试险了。

在太子大力推广举报奖励制之后,很多人也就盯上此道了,同僚莫伸手,伸手看见必被捉!

只要厂卫们根据举报搜查对方宅院,搜出的银两高于官员自身积累的年俸,那就需要到镇抚司说道说道了,说不清楚的后果应该很清楚……

举报者能够得到蛀虫所藏金银的一成,反之,诬陷别人一经查实罪过等同于贪墨,这样就在无形之间起到了互相监督的作用。

“王登库,本官不知应当称呼你为先生、员外还是大官人呀?”

坐在知府位子上的陆毅嘴上很是客气,言语之中却带有一丝戏谑之意,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过一把当知府的瘾。

“草珉乃是一介布衣,并无功名于身,更未曾教授,大人比不拘泥于此。”

跪倒在地的王登库此时仍就是彬彬有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还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存有敌意,在摸清大致脉络之后才能有的放矢。

“大人”这个词也是之前见到藩子如此称呼,他才现学现卖的,不然还是须以“官爷”来称呼对方。

为了避免在行动时暴露具体官职,某太子才在厂卫里推行“大人”这个新式称谓,下属见到上司一律可用此称谓,免去了泄密的风险与繁冗的别称。

“王先生过谦了,在本官看来,你所作之行径大可当得起此称呼。本官看过这两本账目,王先生记账之精妙,非同一般,着实可当商贾后生们的先生啊!”

押往北镇抚司之前,陆毅还是可以在大同当地对嫌犯进行初步审理的,这是某太子特批的权力,因为担心在押往京城的路途上,嫌犯担心要被惩处,继而畏罪自杀。

陆毅已经大致浏览了几页,对照每月总额的进出账目明细,以及所缴税款,便可看出王家的买卖可是好得很,只不过在对外的账面上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所有的门道都在对内的那本账上,就在上个月,王家的车队便向关外运出了不下三千石粮食,每石五两银子,入账一万六千余两之多,而对外的账本上只缴了三十二两的税费。

这还只是粮食这块,除此之外,还有盐、糖、茶、布、瓷、铁等物资,涉及银两高达两万七千余两,即使均按最低的三十税一来计算,也须缴纳九百两银子的税费。

偷逃税款倒是其次,上述物资都是不准出关的,因为关贸往来早已在朝廷的勒令下停止,擅自将任何物资运到关外,那便是俬通外敌之罪。

“此乃管事记录其行径,草珉委实不知实情,若非大人今番搜查,草珉还被家仆蒙在鼓里,被其诓骗许久,回去定当严惩此等家贼,所欠税费将一并补足,定然不会叫大人为难。”

王登库直接将责任推给了管事,谁记的账,谁就要承担相应责任,偌大的王家找个替死鬼很是容易,大不了给其家里多发些银两就行了,让其家人可以无忧下半生了。

“是么?本官怎么看像王先生的笔迹呢?可否请鉴定人士前来品鉴一番?对照王先生书房中的其他墨宝,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对了,此册上并无管事的指纹,仅有先生一人的指纹而已,先生对此做何解释呢?”

陆毅打算先迫使王登库承认这是其自撰的账本,然后再一步步深入挖掘,让其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

在太子提取指纹之后,厂卫们也都学会了这招,在审讯的时候非常管用,因为世上没有两个人的指纹会一模一样。

很多嫌犯都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理屈词穷之后不得不招供画押,否则就要被大刑伺候了,被锦衣卫“啪啪”之后,如果还能扛得住,便能享受“东厂一日游”……

“定是管事刻意诬陷草珉,找人临摹草珉字迹,指纹也定然是管事找人篆刻之后按上去的!”

既然王登库选择将污水泼给管事,那对方就要将所有罪责一并揽下了。

“那好吧,将管事请来,你二人当面对峙好了。要是对不上,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陆毅就不相信管事能够一句不差的跟嫌犯对上审问的内容,除非是事先商量好了。

“大人,此管事已于围城之前去往太原府,至今不曾归来,想必是害怕东窗事发吧。”

王登库可不会傻到让锦衣卫得到当面对峙的机会,那自己必然会露出破绽。

“哦?是么?此人姓氏名谁?在何日出城?”

陆毅知道对方就是在胡说八道,倒是要看看这个晋商究竟是何等的奸猾狡诈。

“……此人……姓刘……名远……于三日前……出城!”

王登库只好现行杜撰出一个人名,只要让他早些出城,锦衣卫便无从查询了。

“原来如此,那本官就要问问你府上的其他人,是否有刘远这个管事了,若是没有,本官可就要对你用刑了!”

这种账本怎么可能让旁人来记录,他这纯粹是作茧自缚。

“……或许是……草珉……记错了!”

王登库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账本被拿到,这就是自己最大的把柄被对方握在手里了,根本就无法自圆其说了。

“那究竟是谁呢?”

陆毅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就等着这个嫌犯语结。

“这……草珉愿向大人献上白银万两,只求大人莫要追究!”

黔驴技穷之后,王登库只得祭出百试百灵的法宝——银子!

“没想到王先生还挺有钱的嘛,如此说来,这账本上的内容都属实喽?不然王先生也不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了!”

陆毅听说晋商有钱,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子。

只是这银子万万拿不得,锦衣卫上上下下都盯着自己。

有一人的嘴没被堵上,传到太子那里,自己便会大祸临头。

“大人就不必深究了吧?若是允许,草珉愿再加五千两!”

王登库认为对方还不肯退让,就是觉得自己开出的价钱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

“一万五千两?”

陆毅也是对这个晋商赞叹不已,这么一大笔钱装箱的话也要七八个大箱子才行。

“正是!大人何不行个方便?”

见到对方正在犹豫,王登库便意识到机会或许真的来了,可以花钱买条生路。

“都记下来了么?”

陆毅也不作答,而是询问旁边的录入官。

“记下来了!”

为了避免遗漏,陆毅特意安排了两名记录官。

“嫌犯王登库先行偷逃税款,而后当堂行贿本官,敢问该当何罪啊?”

这银子是要拿的,但陆毅会从太子殿下那里领取,而不是在当下赚钱。

第287章:上行下孝

一万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张口就能送出如此一笔巨款,说明这厮的家底异常殷实,也从侧面印证了太子殿下的圣断。

这些晋商个个都从与东虏的走俬中获利极丰,每家一年少说也有十万两的进项,而且绝大多数都不会上税,刨去各项成本,剩下的部分都是纯粹的净赚。

莫说一万五千两银子,就算是敲他们十五万两银子,眼前这位嫌犯咬咬牙,也是拿得出来的,很显然他还没觉得自己值这个价钱。

很多守财奴就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也不愿意撒手家财,当朝的“黄豆公”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想必这王登库还不曾知晓“黄豆公”的故事吧……

刚开始,陆毅见到对方被锦衣卫押解回来,面色仍旧淡然,可是眼珠却在不停的乱转,便笃定这个货色绝非善类,一会儿定要叫他好看。

“非也!非也!草珉只是一心一意地孝敬官爷大人,绝非行贿,此乃人之常情,想必大人定能体会!”

王登库对自己的行径粉饰的很体面,因为在官场上,向上司送银子就是“孝敬”。

在同乡之间有,在师生之间有,在上下级之间更有,在官商之间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大明境内的哪处商人不上税,就必先与当地官府勾结好才行,否则岂不是自寻死路?

而全国的商人皆在偷逃税款,就说明此种行为早已泛滥成灾了,绝非眼前之特例。

“孝敬?呵呵!说得好呀!你可知本官此番带来多少人马?整整五百人!若是王先生仅仅孝敬了本官,本官的属下该当如何啊?”

陆毅就要给这货挖个坑,看看他到底能吐出多少银子,也让在场的锦衣卫都看看晋商的家当。

“……草珉……愿再奉上一万五千两孝敬诸位官爷!”

王登库心里暗骂这个家伙居然用“行贿”来敲诈自己,适才还以为碰到了一个清官,没想到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玩意而已。

既然对方觉得不够,那自己就翻一倍的封口费好了,这京城来的锦衣卫不也跟大同府的那些大同小异么,只不过胃口大了些。

一想到要送给这些鹰犬三万两银子,王登库就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但只要保住家业,也就值得了,不过数月便可赚回来。

若是有朝一日,大清王师可以入关,自己定要请大汗派兵将这些鹰犬杀个干净,最好叫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哦?那就是三万两喽?王先生真是大手笔啊!只是在本官看来,依账本所写之内容,王先生的家当高达百万。我等弟兄好不容易来趟大同,而先生仅拿出区区三万两敷衍了事,未免少了些吧?”

据说京城里保住家财的那七位勋贵,每家拿出来的银两都不下十万。

而你却仅仅拿出三万两,还不及家财的半成,拿锦衣卫当乞丐不成?

此事若是传到圣聪,岂不成了笑谈?

不光是自己颜面尽失,王世德那里也会恼火不已。

眼前的这位晋商不光公然抗令,俬通东虏,在死到临头之际,仍然吝啬至极,实乃鼠目寸光之辈。

“草珉愚钝,还望大人开金口,草珉也好了然于胸!”

三万两还不满意,王登库真是有些愠怒了,可迫于形势,还是要跟这位锦衣卫继续谈下去。

对方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脱下这身飞鱼服,分明与土匪流寇别无二致,比王朴还要过分百倍不止。

王朴在大同自立为王,尚且对自己彬彬有礼,款待有佳,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你们这些鹰犬,仗着有人撑腰,就可以在大同胡作非为不成?

“王先生若想全家无恙,就要拿出这个数!”

陆毅伸出了食指,让对方看个明白。

“十万……两???”

王登库不禁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具体金额。

“哼哼~!”

陆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很显然对方的猜测与自己的答案并不一致。

“……你……”

既然没猜对,王登库便陡然想到了一个更大的金额,这就彻底超乎他的想象了。

“给本官听好了!一百万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陆毅收起轻松的表情,换上冷峻的脸色,咬牙切齿地报出了最后的价格。

他断定对方拿不出这笔巨款,就算真的有这么多钱,也不愿意献给自己。

“你……莫要欺我朝廷无人……到了京城……我自会安然无恙!”

对方这是摆明了要霸占自己的家财,王登库也不再步步退让了。

他在朝廷里也不是没有内线,只要家人运作得当,他便照样可以从锦衣卫的诏狱里出来。

“安然无恙?哼哼!你这奸商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下令的么?”

陆毅就是要杀一杀对方的威风,哪怕真是朝廷里有人,也照样只能看着你被处决。

“王某洗耳恭听!”

王登库还不知道太子对自己的看法,听听也算是了解一下。通过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山茜众商人早已知晓太子监国,只是还不曾得到太子对商贾的看法。

“事到如今,本官直言无妨,殿下对尔等之行径早已了如指掌,故而命下官对尔等家人嘛……只有四个字!不是赶尽杀绝,而是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已经对晋商恨之入骨了,莫说是人,就算是晋商家里养的一只鸡或者一条狗,都要通通杀掉。

除了可以可以用于拉车的骡、牛、马、驴等大型牲畜之外,凡是喘气的玩意,一个都不准活下去!

然后将这些晋商做成人皮灯笼,赏赐给其他商人,就挂在各自的宅院里,让这些同行们明白明白偷税叛国的下场究竟如何,看以后谁还敢如此这般。

某太子特意吩咐赶往山茜查抄晋商的东厂和锦衣卫,只要是九族之内的晋商亲系,一律不准漏网,连同仆人一并缉拿。

只有说出账本上未曾撰写的藏金或储物地点之人,方可得以赦免,否则便是读职,倘若私自收受晋商之银两,其罪责便于晋商等同。

在自己被扒皮还是对方被扒皮之间,所有办事的藩子都很容易做出决断,而且会非常自觉的监督同僚……

“哈哈哈哈~!官爷莫要吓唬草珉,太子殿下会轻视我等晋商?若是将我等处死,北方军粮由何人来供给?”

王登库听到锦衣卫头目的言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放声大笑,只要紧紧攥住军粮这个护身符,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若不是晋商不远万里,从南方将粮食转运过来,远在陕茜的边军早就被活活饿死了,那还能够戍边保珉。

太子方才十岁,不过是黄口年纪,能够下次圣旨,定是被蛊惑,这些奸佞殊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陆毅见到这厮居然有恃无恐,便轻笑地回应:“殿下有言在先,晋商如韭菜,割掉一茬儿,还会长出另一茬儿,尔等大可安心上路!”

太子视晋商如草芥,作为天子鹰犬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毕竟腰间的钢刀磨得如此锋利,可不是用来劈柴的……

“太子若是如此对待我等商贾,令众人心灰意冷,今后还有谁敢为圣上效力?”

王登库仍旧居功自傲,并不惧怕太子会干出过河拆桥的事情处来,只要北方还有十数万大军,那就仍旧需要晋商来为朝廷转运粮食。

“知晓太子殿下处决了尔等,又要扶持一批新的大商贾,同僚们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吧?心灰意冷?众人都要弹冠相庆了吧?”

陆毅并不了解商贾这个行当,但处于自身认识,倒是认为他们与锦衣卫大同小异,同行若是被惩处,那就要出缺了,出缺就意味着自己有机会补缺喽。

正因为骆养性等人被惩处,所以锦衣卫的中高层出现了一大批空缺,自己做出点成绩,让上司看到,就能补到试百户了,这次再努努力,百户位置便唾手可得了。

那些商贾定然比自己要奸诈数倍不止,见到一些风水草地便会有所思量,等到这批晋商被朝廷处决,公布在报纸上,就会有一大批商人赴京主动向太子殿下投献了。

你以为向北方边塞运粮是多难的差事?

届时太子下旨,直接采用海运,至少可以省去陆路运输五百里的消耗。

待运抵京城在向西运输,岂不是事半功倍之举?

由于这批晋商的存在,导致运粮弊端颇多。

待其被正法,太子殿下便会加以整饬了。

陆毅不懂这些,都是听某太子提点的。

所以王登库用这招来反制与他,那就是打错了算盘。

“……”

王登陆也想到了可能产生的后果,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后背都开始流出冷汗,这位锦衣卫头目所言或许真的会应验。

盯着这个大买卖的同行决计不在少数,若非自己与其他几家已经形成垄断,他们早就会像恶狼一般上来争抢了。

可无论如何,王登陆都不相信一个仅有十岁的孩子会置自家老小上百人于死地,一定朝廷里的奸佞之人所施诡计。

“既然王先生朝廷里有人,那就好办了,待到京城,本官就好好看看何人会前来搭救王先生,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太子想要弄死的人,谁敢上前阻拦?

迄今为止,从锦衣卫的诏狱里出去的人还不到五个!

尔等要是不信邪,大可以进去试试,鉴于尔等的家财,多半是直通地府了……

朝廷缺钱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在太子殿下免除三饷之后,边饷又过千万。

太子连藩王都不打算放过,会放过尔等这些吃里扒外的败类?

陆毅都想直接告诉这厮,你要是在有生之年能从诏狱里活着出来,我都可以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不过还是不说了,倒不是害怕这厮可以侥幸逃出升天,而是因为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户部已经预定了晋商的家财,连护送的官员都跟着大军前来了。

嫌犯都要被送到诏狱里,挨个审讯,然后就是灯笼了……

“错过此等机会,官爷莫要后悔!”

王登陆也觉得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便直接发出最后通牒。

算自己倒霉,今天碰到了一块绊脚石,这个混帐锦衣卫真是油盐不进。

看来到了京城,的确需要找故友去疏通一番了,少不了花费,救自己出狱至少要支应数万两,乃至十万两银子才行。

但对自己来说,银子不是问题,只要真有本事能将自己从诏狱里救出,王家一定可以令其称心如意。

“后悔?只怕届时后悔的是某人吧!”

陆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登库,然后与高晓松对视,现在自己背后是太子爷撑腰,若不是万岁爷从仙界归来,普天之下,还有被太子爷更硬的后台么?

如今首辅大人都快成太子殿下的岳丈了,七部尚书均已支持殿下的诸多政令,陆毅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胆敢与太子爷公然作对。

若是真有这等人,那便是自取灭亡了。

京营叛乱何等猛烈,还不是被缜压下去了。

王朴在大同自立为王,也被大军一举歼灭。

区区十数个晋商还敢自不量力,妄图挑战太子的权威,那就让尔等全家都不得好死!

陆毅让手下将王登库押下去,好生看管起来,然后当着王家众人的面,宣布只要等够说出一处藏金或储物地点,其父母、妻妾与子女,均可被特赦。

否则,就先给他们一个警告——妻妾与女儿都要被立即送去犒军!

平叛大军虽然伤亡较小,可也有数百人战殁,上千人受伤。

伤兵只能自认倒霉,抚恤银子倒是可以安慰些许,若是能够得到女子陪伴那就更好了。

若非破城之后,杨文岳带着诸多将领视察全城,下面的士卒早就开始自行快活了……

如今总督大人拨付给陆毅五百士卒,他也要向杨文岳示好才行。

根据某太子的最高指示,陆毅有权惩处城内晋商的所有女眷。

而且要在这些心存抗拒的家仆前立威,彻底摧毁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都不说是吧?来人!将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给本官抓过来!”

陆毅相继点指了三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待藩子将目标抓来之后,陆毅伸手将女子的下巴托起查看其芳容。

“呵呵,姿色还不错,不比教坊司的那些差嘛!”

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已经被吓得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但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粉白的脸颊快速滑落。

“……还是不说?那好吧!”

陆毅见到众人仍旧沉默不语,也知道必须给这群混帐提个醒了,便招呼远处站着的游击刘军。

“刘兄觉得此女如何?”

“倒是美貌,只是不知陆兄何意?”

“在下职权之内,刘兄大可放心!”

“……当真?”

“在下怎敢戏弄刘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多谢!”

第288章:家破人亡

这位妙龄女子见状,立刻意识到大势不妙,自己即将被眼前这位军爷带走。

结果就不言而喻了,自己非得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迟疑一下,便要遭此噩运了。想到这里,便马上跪倒在地,拼命地向陆毅求饶。

“官爷饶过奴吧,奴给官爷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都愿意!求求官爷了!”

女子一边哭诉,一边不停地向对方磕头示好,在这个时代,女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若是落到锦衣卫手里,那就更不用多说了,不论男女,只要能从诏狱里活着出来,那都是手眼通天之人。

像她们这样平时披金戴银,锦衣玉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抓进去就没好下场。

陆毅低头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女子抓着自己的官靴,不断在求饶,只得直言相告:“非本官不讲情面,实在是王家所做之事伤天害理,以致惊动圣上下旨严惩不怠。今王家诸人仍旧冥顽不灵,那便莫怪本官施非常之手段了!”

太子爷也不是非要一个不留,已经开了条口子,只要说出有价值的线索,就能免于一死。问题是这些家伙还真是不开眼,就是觉得王家还能安然度过这次劫难,所以就是缄口不言。

就这么干耗着,别说今天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就算再耗上一个月,只要这帮人还饿不死,就还是会固执己见,那他们这些锦衣卫在太子爷眼里就是一群废物了,都要被追责。

“……奴就是一介女流,从未参与其中啊!还望官爷明察啊~!”

女子说的也是实情,王家只有男丁可以从事走俬物资的生意,各家各户的娶妾与小姐都靠得来的银子养尊处优,打马吊还来不及,没人会对长途奔波的买卖上心。

“听说你是王登库的小妾,想必应该知道他还有其他藏金、储粮的地方吧?只要能说出这账本里没有写明的地方,本官便可向太子殿下进言,继而将你从轻发落!”

就这么将一个如此靓丽的女子送给刘军把玩,确实有些可惜,不过对于没有价值的嫌犯,陆毅拥有绝对的惩处权力,根本不必担心事后会被捅到上面去。

“……奴真是不知情啊~!”

女子哭的更厉害了,平时老爷的那些事怎么会对她讲?而且即使讲了,也被她给就饭吃了。所以情急之下,心里极度紧张害怕,连最后那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情?呵呵!”陆毅对刘军道:“那就有劳刘兄在旁边这间房内,帮这位女犯开开窍吧!”

对陆毅来说,哭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物件,哪怕这个女子哭上三天三夜,也不如说出一个地名管用。

“哈哈!陆兄客气!包在某身上!”

刘军顿时大喜过望,这样的货色可是难得一见,到了楼里可是要价不菲,一次起码要二三十两银子,要是过夜就更贵了,他这样的游击都难以承受。

如今却可以不花钱白玩,真是赚大了。原本以为跟着锦衣卫是个苦差,又没法让手下自行去顺点值钱的物件,连他自己都认倒霉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趟还不算太亏本。

就算不能上街跟着大伙去顺宝贝,也要在床上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才行。这锦衣卫百户倒是很会做人,没让他白忙活一场,这样等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可以把酒言欢了。

“别……官爷……求您……饶过……”

女子还想求饶,却被壮硕的刘军一把从地上拉起,很是利索地便扛在肩头,不顾女子的拼命挣扎,将其带到院子西屋独自逍遥快活去了。

看得在场的亲兵都直用舌头舔嘴唇,明显是带有羡慕嫉妒的成分。院子里都是锦衣卫和刘军的亲兵,也不用担心上峰前来视察,所以根本就不用专门为其站岗放哨。

亲兵们看着满地的女眷,都直流口水,不过没有刘军的命令,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直接过去抢人,只能戳在原地硬挺着。

等到屋内传来阵阵令众人期许已久的独特声音之时,他们一个个憋得就更加的难受了,连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这比直接攻城被贼兵用滚木礌石一顿砸还让大伙感到憋屈,这完全是只能承受,不能动手。对男人来说,世上最大的煎熬莫过于此。

“好了,轮到你了!”

陆毅抓起第二个女子,前面那个已经给她们做了很好的示范,接下来就可以看这位女子的答复了。

“官爷!饶命……奴……奴……知晓……”

女子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了,不住的结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普天之下,包括官员在内,没人不害怕锦衣卫,否则偌大的王家众人也不会在顷刻之间便都成了监下囚了。

像她这样的弱女子在锦衣卫面前,犹如兔子遇到鹰,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无条件的顺从对方。

“那就说吧,本官洗耳恭听!”

陆毅觉得审问女犯还真是个耐心活,脾气不好的都忍不住。

“奴奴……听说……在……在在……在……京城……有……别院!”

女子断断续续地将一句话说完,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陆毅。

“京城大了,具体在哪里?那条街?”

陆毅听了也是头疼,要是连具体地址都不知道,要是挂靠在别人名下,那上哪找去。

“奴……听说……在甚么胡同!”

听到官爷的追问,女子更是吓得兢惧不已,娇躯不住地在瑟瑟发抖。

“胡同的名字!叫甚么胡同???”

要是不知道胡同的名字,那就等于啥也没说。

“奴……记不得……”

女子已经有点被吓傻了,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李千总,可喜欢此女子?”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陆毅就决定可以将其送给别人了。

“喜欢!甚是喜欢!”

千总李富途见到上司进去享受,自己都已经百爪挠心了,听到陆毅将这位女子送给自己享用,便笑得合不拢嘴,本能地开始搓手了。

上次享受还是在开拔之前,算起来都快十天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可是遭了不少罪,进城之后还没啥油水可捞,真是白瞎自己这名字了。

要是能在开拔之前与一名靓丽女子快活一番,也算是没白来一趟大同城,回去跟同僚们也能有可吹嘘的美事,没想到今天还真碰上了。

“这便好,切莫浪费大好时光,快请吧!”

陆毅急忙催促,不给这群死不悔改的嫌犯一点刺激,他们就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

“好!好!好!陆兄盛情,李某铭记于心!”

李富途凑近闻到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便顿觉下面憋不住了,急忙拱手致谢,然后跟刘军一样扛起女子便直奔屋内。

“张千总!甭客气了,若是有意,就请便吧!”

打发掉两位同僚之后,陆毅便招呼站在院子门口的张鸿林,在被派来的三名头目里就剩他还没得到礼物了。

“啊呀呀~!陆兄知我也!张某先行道谢!”

作为行伍之人,张鸿林话不多说,客气一番便将战利品扛到屋内,一时间院子里简直成了某种比赛,要不是还有把总约束,听得亲兵们都快把持不住了。

“……我跟你这狗官拼了!”

在男眷那边陡然站起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了,或许被抓去的女子里就有其伴侣也说不定。

“呦呵~!还真有不怕死的呢!我当王家这群男人都是些怂包软蛋呢~!”

高晓松捧着雁翎刀大摇大摆地走到这人面前,伸手让准备一拥而上的下属止步。

“啊~!”

那人还想着上来拼命,结果没等拳头打到对方的面庞,便被高晓松一脚踹飞,继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滚了两圈才停下。

“……甚么事?”

刘军听到外面情况不对立刻从屋里冲出,只见光着上半身的游击大人一手提刀,一手提着裤头,还在四处张望,外表极其滑稽,看得亲兵们都忍俊不禁。

若是真有突变,大家都这样也就罢了,可眼下院子里屁事没有,就你一个这么提着裤子出来迎战,那就有点……

“惊扰到刘兄了,实在过意不去。适才有个不开眼的居然敢起来叫嚣,某正让兄弟过去教训。刘兄勿惊,大可进屋继续享受,院内士卒众多,这群嫌犯定然无法翻天!”

陆毅见状也是快憋出内伤了,赶紧将衣着不整的刘军请回屋内,不然众人都得笑得肚子疼了。

“好!某先行办事!那就有劳陆兄了!”

秀色可餐,刘军也不怕大伙笑话,憋了许久,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计较太多。

高晓松走到还在吃痛的男人面前,又向其腹部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有恃无恐地挑衅道:“起来啊!不是要拼命么?就这点能耐?”

这男子也就是刚才见到自己的小妾受辱便头脑发热,只是院内都是手持兵刃的士卒与藩子,高晓松更是个练家子,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想讨得半点便宜都不大可能。

“不起来是吧!好!某帮你起来!”

高晓松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自不量力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此人便是范例。

一把掐住对方的后领,便将其提了起来,然后手臂用力,将其脑袋撞向不远处的一根柱子。

“啊……”

男子好不容易才从剧烈的腹痛中恢复了神志,脑袋又遭重击,顿时发出第二声惨叫。

高晓松一撒手,男子便无力地倒在地上,从脑门留下一道鲜血,看得在场的男眷皆露惊恐之色。

陆毅在旁边用刀鞘点指远处的男子,对众人厉声提醒道:“都看见了么?这便是对抗锦衣卫的下场!还有没有人敢站出来拼命?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类似杀鸡儆猴的事情,陆毅与高晓松已经做了很多次了,碰上像王家这么茛的茬子,就是要当场立威才行,不然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就是利用侥幸心理在硬撑。

这时有藩子进来禀报,陆毅得知城外发现王登库的储粮之地,便吩咐高晓松:“三弟,你且带人出城查看,若真是如此,便就地封存此批粮食,待上报之后再行决断!”

尔等不是不说么?

正好,也不用你们说了,城外的官兵已经发现了你们王家的窝点。

听到屋内不断传出的凄惨叫声,加上储粮的地方也被发现了,终于有人扛不住巨大的压力,选择向锦衣卫坦白了:“官爷!小人说!求官爷放过我等家小!”

这么耗下去,恐怕没等抵达京城的锦衣卫诏狱,就要被眼前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藩子给活活玩死了,家破人亡也就在朝夕之间而已。

陆毅用指头一勾,手下的藩子便将对方带到近前:“莫说账本上的,只要核实,本官便可上奏,恳请太子爷特赦你的父母、妻妾、子女!若是刻意诓骗本官,便要二罪归一了,你可明白?”

有的物资并不会记在账本上,比如某处宅院,就需要通过嫌犯的口供来获得有用的情报。

对方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糊弄锦衣卫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一家老小都在对方的刀口下:“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小人乃是王家的家仆,名叫王全,一直跟着老爷,哦,不,是王登库。”

陆毅很好奇,便问:“那你为何要出卖他?”

卑躬屈膝的王全小心翼翼地回答:“上月小人实在昏了头,便忘记来老爷,王登库的嘱咐,挨了十鞭子。去年小人就做错一件事,被罚没了一月的收入!”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都是司空见惯了,陆毅也不会有所记录,顶多是当个故事听了而已:“那也与本官无关!”

王全也知道自己在锦衣卫面前就是个臭虫,根本就无足轻重,便接着说:“官爷,小人知晓老爷,王登库,在京城的宅院地址,在甚么武门大街的草场胡同!”

陆毅立刻眼睛一亮,急促地追问道:“可是宣武门大街?”

总算是对上了,王全喜上眉梢,躬着身子点头肯定道:“对!对!就是这个甚么宣武门!”

陆毅又一想,便直言相告道:“上月低,京营发动叛乱,后虽被平息,但宣武门大街一带都已因失火而焚烧殆尽了。”

只怕隶属于王家的这座宅院都特么被烧成黑炭了,上哪去找正主去?

王全听到如此噩耗,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痛哭不已:“官爷,不能啊~!那真是老爷,王登库的宅院啊!”

要是没有对证,豪宅变成了炭灰,那真就成了自己在刻意诓骗锦衣卫了,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你可知王登库在京城还有甚么家业?”

对方要是能说出草场胡同,就不像是在故意编造,因为草场胡同的确紧邻宣武门大街。

陆毅觉得此人倒是所言不虚,即使王家这出宅院真被大火烧毁,也可以酌情惩处此人。

第289章:抵京复命

“官爷,小人只是跟着我家老爷去过京城两次,仅知晓此处宅院。老爷在保定与太原各有一处宅院,官爷若是想知晓,小的立即写出地址。”

王全可是不想被锦衣卫抓进诏狱里,一旦被藩子们用大刑伺候,哪怕侥幸活下来都得变成一个五官与四肢皆废的可怕玩意,届时只怕去街上行乞都不行了。

在山茜,王家算是极其显赫的家族,几乎可以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但要是跟锦衣卫对抗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在顷刻间便会被对方碾磨成一撮齑粉。

效命于王登库的近千家丁在大同城里也有两百余人,手里还都有利刃,可见到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之后,瞬间就崩溃了,连抵抗一盏茶的时间都做不到。

如今还有数百官军配合,王家想在锦衣卫的利爪之下翻身,若无朝廷大员从中帮衬,只怕是势比登天了,瞧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架势,不把王家赶尽杀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过去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

陆毅不光要将王家的亲属仆人一网打尽,更是要将其家产全部抄没,只有家产对太子爷有用,王家这群人都是死不足惜的货色。

“是!”

王全可是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要是不好好把握的话,那就真的要被锦衣卫活活弄死了。

他是前年秋天刚娶的婆娘,算起来还不足两年,婆娘长得又很不错,对他百依百顺,王全可不希望自己的婆娘落到这群兵痞手里。

背叛王家也无所谓,即使从小就为王家做事,也没少挨打,自己对王家的贡献远远大于所得,结果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二十年,娶了婆娘也就一贫如洗了。

“官爷,您看?”

王全可是卖力地讨好眼前这位头目,自家老爷倒了,为了保命,这锦衣卫就成了暂时的新老爷了。

“哪个是?”

陆毅也不会说话不算数,起码要让这家伙给众人做个良好的示范。

“靠墙数第四个,就是身着青衣的那个!”

王全急忙恭顺地点指自家的婆娘,一群女人低着臻首,不敢妄动,还隐隐的发出凄哀的哭声。

“带过来!将此二人关押在一处!”

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当然不能因为写了几处地点就将其释放,起码要等到京城上报之后批复了再说。

“官爷,小人也知晓若干地点!”

看到王全和其婆娘就这么走出院子了,另一个管事便按耐不住了,王家死活与自己无关,但自己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就算王家最后能被特赦,可也仅仅会是王登库的亲属而已,对于他们这些管事与家丁,那就两说了。

王家倒了,他还不想跟着陪葬,这些年下面的人可是被王登库压榨地够呛,就算不能在临走之前报复一番,也不能追随其一并去死。

“好!过来说!不准交头接耳!否则掌嘴伺候!”

陆毅见到第二个举报者出列之后,旁边的不少人还对其抱有敌视的眼神,不时还窃窃私语,仿佛仍要顽抗到底,便直接警告众人。

锦衣卫给嫌犯掌嘴可不是用手扇,那不但犯人脸疼,藩子们的手也疼,所以就直接用刀鞘了。

这样不但手掌不会吃痛,而且事半功倍,只要一下子过去,就能让嫌犯嘴角流血,打掉颗牙也说不定。

一天下来,在官兵们“合力劝导女眷”的刺激下,管事们相继投诚,部分王家的直系亲属也扛不住了,纷纷选择招供。

从王家总计搜出一箱珠宝、三箱字画、九箱古玩,两千五百两黄金与十万余两银子,累得藩子们最后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算城内,尽在大同城的周边地区,查获的粮食高达三万石以上,茶叶七百余箱,食盐五千余斤,铁器尚在统计。

随后五天,所有物品在被查验过后皆被登记造册,根据随军太监的指示,给宣大总督杨文岳留下部分,其余装车运往京城。

高杰、虎大威、刘光祚、贺诚、贺赞所部将士随同东归,代王朱传齎尽管十分不情愿,也可不得不被内侍架着前去面圣。

一路上这位藩王没少闹腾,不过四周都是内厂派来的太监,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大家都在冷眼旁观,让代王根本就无处发泄。

“奴婢邱致中奉圣命自大同返京,叩见殿下,祝……”

邱致中是东宫伴读太监,故而才被某太子放心撒出去跟着杨文岳办差,也让宣大总督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路辛苦,免礼平身!”

幺鸡已经从每天用快骑送来的奏报里了解到了大致状况,交代他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这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奴婢惶恐至极,万不敢有劳殿下问候!”

邱致中只是将在大同城这边发生的事情悉数报告给了太子,他还不知道太子对自己的表现是否满意,所以仍旧担心不已。

“今叛逆王朴被诛,大同叛乱已平,代王皇叔安然抵京,城内晋商家财业已随同运到,致中办事得利,令本宫甚慰,一会儿到继周那里领三千两银子,放假五天。”

对于听话的好狗,幺鸡从来就不会吝惜银子,就算是让狗打个滚,也得奖励点狗粮嘛。

“奴婢仅是为殿下办差便感激不尽,万不敢领殿下赏赐!”

作为东宫伴读,没有被太子任命为机要部门的管事,让邱致中很是失落,这次被外放办差,邱致中可是知道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所幸不辱使命。

“勿要唠叨!有赏便领!”

赏赐不光是奖励,更是代俵上位者的一种权威,当着众人的面你还不领,分明是不给本宫面子啊!

“奴婢遵命!”

邱致中可是不敢惹太子心烦,立刻应承下来,不敢节外生枝了,把好事变成坏事,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你知晓大同那边的事情,且在旁侯着。本宫还要接见数人,若有疑问,你便为本宫解释一二!赐座!”

幺鸡不光要看奏报,还要听亲历者的讲述,多方面取证之后,才能得出一个较为客观的认知。

关于大同所发生的事情,某太子必须多听多看,人物结合,整理之后便能明白来龙去脉了,免得偏听偏信,继而被误导。

“卑职刘青云、陆毅、沈腾、高晓松,叩见太子殿下,祝……”

在安排好邱致中之后,杨进朝便宣太子的鹰犬前来觐见,他们可是太子捞钱的耙子。

“好了!免礼、平身、赐座!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无需多礼了!这次尔等做得甚好,本宫很是满意。本宫看奏报里说,晋商家眷仍旧有不少人心存侥幸,企图顽抗?”

进来一批人说一遍,天天这样,某太子真是听得快要吐了,半夜睡觉都会出现幻听。

这事主要是由陆毅来负责,便先行拱手施礼才回禀:“启禀殿下,确实如此,嫌犯王登库在当日还威胁卑职,说其在朝廷里有大员相助,游击刘军可做人证,嫌犯王登库时至今日还不曾认罪,卑职知晓其事关重大,不敢对其擅用刑罚,特此禀明殿下。”

对于王家上下,陆毅都可以有的放矢,唯独这王登库碰不得,要是被当场弄死,或者半道断气,自己就说不清楚了,好在一路上还算是顺利,交给太子爷处置就行了。

这晋商还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幺鸡微笑着点点头:“你想得倒是周全,办事也算妥当,若是这王登库陡然猝死,尸首发臭,本宫就做不得灯笼了,那就没法赏给京城里的商人了。之前是什么职务来的?哦,对了,是试百户吧?‘试’字就可以免去了,晋升百户!赏银三千两,放假五天!”

这次让厂卫们去山茜不光是要把晋商的家财抄没,而且要把他们全都抓过来,有条件的话,就做成一份见面礼,送给那些心怀二意的京城商人,让他们知道对抗某太子的后果。

至于那些赚钱不要命的晋商,既然他们认为钱比命重要,那就别要命好了,本宫这下就成全你们全家,也给新一批晋商提个醒,有的钱即便赚到了,你们也没命花。

不算代王的那份,厂卫在大同内外总供抄出了黄金七千八百余两,白银四十九万五千余两,光是即将陆续送抵京城的粮食可达五万石。

就在数天之前,东厂督公方正化亲自带队与总兵猛如虎所部一道突袭了张家口堡及周边的宣府镇一带。

击毙晋商家丁三百多人,活捉高达五千人以上,缴获黄金一万一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七万两,即将运送出关的粮食六万石。

加之陆续回京复命的厂卫们的斩获,从晋商那里,户部已经入账超过三百万两银子。

待从路途较远的山茜中南部回来的藩子们上报之后,总额可能达五百万两。

如果将珠宝、古玩、字画、地契等变卖之后,应该能轻松突破七百万两大关。

某太子相信在这次撒网行动中,晋商的部分家财还没被发现,有人从中渔利也没被发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被查清的。

若是抄出的金银还不足五百万两,要么就说明晋商实在是太穷了,折腾这么多年也就赚点辛苦钱罢了,要么就意味着行动人员吃了一部分油水。

每个晋商的家财,最后都会被汇总起来,跟查抄出来的数额进行比对,如果差距非常之大,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幺鸡相信某些人要好好解释一番,最好能够事先编好一段台词,水准不能低于吴伟业瞎写的。

总之五百万两是某太子的心理底线,若是低于这条线,那就让办事人员把缺的部分补上,某太子已经知道有些办事人员的家底忽然就变得很殷实了……

若是对此有异议,那就给方正化去说吧,到时候可以在东厂的一个vip单间里好好说,而且还管饭。

“卑职叩谢殿下圣恩!”

为太子爷办事果然好处多多,这次陆毅没有私自贪墨一两银子,也就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了,给刘军和他手下的那些好处,均在其职权范围之内。

那些晋商的死活就不管陆毅的事情了,根据其所犯罪行来说,他们全都是咎由自取,视朝廷政令于不顾,公然长期敌资,如今被太子爷迁怒,后果可想而知。

幺鸡看着林林总总的一堆统计数据问:“听说女眷高达上千人?”

不知道晋商们的审美标准如何,是不是购买了很多扬州瘦马,要是其中的一些的品相还算较好,是不是可以挑出来呢?

听到太子问及嫌犯的事情,陆毅急忙回禀:“是!殿下,其中有人举报了若干宅院与储粮地点,正待核实,刨去此部分,尚且有不下八百名女眷。”

“八百!嗯!”

一人接待十个人,八百人就能接待八千人,刚好可以用来犒军。

猛如虎也抓了不少女眷,加在一起接近两千人,基本上可以满足畿辅周边的驻军需求了。

如果要节省银子,就一定要用其他方式来补偿,否则将士们都会心生怨念,这就得不偿失了。

哪怕有些女眷都四十多岁,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了,赏给那些常年都碰不到女人的士卒们享受,痴汉们也会高呼万岁的……

不然从大同回来的部队加上猛如虎手下的那些人,加起来快两万了,给每人五两银子,总额就是十万两之多。

有了这些嫌犯,就可以省去这笔开销了,她们花了晋商那么多沾血的银子,如今也应该为大明的国防事业作出一点贡献了。

这可是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决计不容错过,而且送出去的礼物还是免费的,自己的投资成本几乎为零,还可以投痴汉们所好。

某太子决定让将领们先挑,然后校尉们挑,最后挑剩下的都赏赐给普通士卒,这样才能凝聚人心,提振士气,从而抵抗辫子。

这样也是为了女眷们好,作为晋商的家眷,不予以严惩是不行的,但惩处的方式只有磔示、枭首、挖矿这三种。

第一种是很疼的,第二种也活不了,第三种能活,但是要被活活累死。

如果能选择犒军,相信所有女眷都会立刻同意,还会叩首谢恩的。

以后可以作为军用物资苟活下来,还不用干什么力气活。

某太子会每月按照各自的工作量,给女眷们发薪水。

虽然比不了以前的日子,可好歹性命算是保住了。

要是仍旧有人觉得不划算,面子上又过不去。

那就选前三种好了,那三种可是巨划算,且曝光率超高呢~!

第290章:论功行赏

打赏完陆毅之后,幺鸡又对刘青云、沈腾、高晓松等人论功行赏,不为别的,光是送进东宫账户里的二十余万两银子,便是这几位的功劳。

原来是代王朱传齎的,现在就归某太子所有了,这部分钱财是不会被收进太仓里面去的,所以他们都算得上是得力干将了。

按照百户三千两、总旗一千两、小旗五百两,职务最低的力士也有五十两银子的标准,今日便会将所有人的奖金拨发下去。

打赏的钱都是由东宫来支应,不会与户部的账目相冲突,实际上也是代王朱传齎给大家报销,毕竟从邪恶的王朴的虎口里脱险,怎么也要表示一番嘛。

杨进朝让内侍带着四个人去东宫的账房那里领赏,签名再按过手印之后,就能拿着凭证随时去兑换现银了。

作为平叛大同的参与者,领完赏钱他们还不能走,太子接待其他人的时候,就得在外面侯着,等待圣上的召唤,到了五点下班的时候才能离开。

不过也有相应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吃到惦记许久的牛肉拉面,众人吃过一次就上瘾了,一直盼望有第二次机会,今天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但太子的规定是必须遵守的,那就是每人最多只能吃三碗,不然就要被活活撑死了,吃完半个时辰之内也必须站着,用以消化,否则会发生胃痛。

“末将刘光祚、高杰、虎大威、李成栋、许定国、贺赞、贺诚叩见太子殿下,祝殿下……”

“好了好了!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有功之臣,来此便勿要多礼了,都免礼平身,赐座吧!”

这些都是手握兵权的将领,贺氏兄弟的兵马加起来虽不足一千,可在大同之战中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所以这次凯旋而归更要好生接待一番。

“本宫已从杨文岳的奏报中得知战果,是役诸将所部每战必奋勇争先,能够一日破城,追叛逆王朴至关外而正法,诸将皆是居功至伟,本宫甚感欢喜,若长此以往,定可扭转当下态势,实现中兴大明之夙愿,还望诸将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本宫定会不吝赏赐!”

话说回来,有了迫击炮助阵,加上特意用来破城的攻城车,你们在三日之内拿不下大同城就都是一群废柴了。

就王朴手下那群乌合之众,也能叫军队?

除了洗劫百姓之外,就没别的什么本事了。

比较起来,王朴所部的战斗力恐怕连刘光祚都不如。

就这种自不量力的玩意还想自立为王,脑子进煤灰了吧?

他亲手缔造起来的“前晋帝国”,貌似加起来也就立国十天而已。

然后就被前去征讨的大明王师给一巴掌拍死了,王朴父子都命丧荒野。

这就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因为冬季时临阵脱逃,害怕被朝廷惩处,就选择铤而走险。

要是直接走关外投奔皇太鸡,说不定也能被封个王爷做。

只可惜脑子不够用,犯二了……

瞧见杨文岳派人送来的“前晋”大旗,幺鸡真是快要笑出猪声了。

这分明就是想学后晋的石敬瑭,结果没人家的本事,没等拜皇太鸡为干爹,就被大明王师给弄死了。

要真是让王朴得逞的话,别说大同,就是整个山茜,乃至北直隶,朝廷都得被迫放弃。

只要辫子占据了大同,便可以绕开宣府与蓟镇,随时进攻淮河以北的大片地区,明军根本无力招架。

耗费巨资修建的宁锦防线瞬间沦为马奇诺,连最后的一点价值都会被抹掉,完完全全地成了摆设。

这次能够有惊无险的收复大同,没让这座战略重镇落入辫子之手,而且平叛部队的伤亡并不太高,就算是大获全胜了。

“末将定谨遵圣令,必不辱使命!”

能够听到太子殿下的这番评价,诸将也是颇为高兴的。毕竟太子不像皇帝那么穷困潦倒,只要能够取胜,便会有银子可拿,不会让将士们忍饥挨饿。

尤其是高杰、虎大威、李成栋、许定国等人,在平定京营叛乱之后,又在征讨王朴之战中获胜,众人都是信心大增,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态。

“如此甚好!封高杰夫人邢氏为二品诰命夫人,赏银五千两,封子高元爵、甥李本深为偏将,各赏银一千两。刘光祚阻击有佳,赏银五千两。虎大威、李成栋、许定国三人皆作战勇猛,各赏银三千两。擢升许定国为总兵,虎大威官复原职,领总兵衔。贺赞、贺诚均赏银两千两,贺赞功过相抵,本宫既往不咎。各部伤亡将士均按之前抚恤标准实施,伤员可送入医院治疗,待伤愈后归队,所缺差额可上报后,由兵部如数补充兵士。”

此战最大的功臣就是高杰,其麾下原有两员副将——李成栋与许定国,前者追杀王朴,算是居功至伟,后者则在城墙倒塌之后,率兵攻入城内。

这两人虽然能力出众,但都是极难驾驭之辈,尤其是许定国,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白眼狼,随时都可能成为第二个王朴。

某太子凝视了叩谢圣恩的许定国片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现在斩杀功劳甚大的许定国,那么势必会引起高杰所部将领的极大不满。

由此导致第二次京城之变也说不定,但还是要耐心等待机会,许定国这种不愿居于人下之獠,早晚会有所动作,届时再将其连根铲除也不迟。

考虑到高杰麾下的胡茂祯、吴胜兆、王之纲等偏将也是能征善战之辈,幺鸡便将许定国单提出来,擢升为总兵。

许定国手下士卒入城后曾不听命令,洗劫百姓,啪啪妇女,杨文岳派人缉拿涉事士卒之后,许定国居然带兵还向其索要。

与杨文岳麾下副将张德昌所部发生对峙,几乎差点就打起来,好在被赶到的高杰阻止,最终弹压下去。

念及高杰,杨文岳才将这些目无法纪的士卒悉数释放,不过双方的梁子也就此结下,许定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杨文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进了奏报里,某太子只是回复其安抚好各部,近期是没办法因此而惩处这个坑货的。

这七个前来觐见的将领里,高杰所部实力最为雄厚,刘光祚所部虽然人多,但若是虎大威与贺氏兄弟合兵一处的话,实力也能旗鼓相当。

之前刚刚封过高杰,这次就把奖励给了他的老婆邢氏,作为快递李哥的前妻,某太子要好好粉刷一遍李哥头上的帽子,让大家都能看得见才行……

高杰战功越大,邢氏便越发的光彩,李哥头上的帽子也就越发的闪亮,那叫一个刺激啊~!

好好利用高杰这路人马的话,其战斗力并不会逊于装备精良的东宫卫队。

在目前可以用来抵挡东虏南下的大明王师里,黄得功的勇卫营战斗力最为强悍,几乎可以与同等规模的关宁军持平。

这是在各兵种的数量都大致相当的前提下来做对比,要是关宁军那边全是骑兵,那就没法相提并论了。

孙传庭的秦兵与秦良玉老大妈的白杆军算是二档部队,杨文岳、曹变蛟、猛如虎等部略逊一筹。

周遇吉正在组建和训练的东宫卫队还得加以时日来磨合,现在连三档都算不上,连血都没见过,还不如王朴的那群乌合之众。

高杰的人马虽然此前多为流寇,后被招安,但其战斗力就摆在那里,基本实力就是二档部队,如果打顺风仗,比如这次征讨王朴,那就能当勇卫营来使。

只不过有时候会桀骜不驯,不太听话,有点功劳便会眼高于顶了。这种部队可以重用,但不能相信,在必要的时候,就要……

幺鸡本想将虎大威与贺赞、贺诚三部整合在一起,但是东宫卫队那边的骑兵缺编严重,亟待人员补充。

像祖宽这个骑兵旅旅长,所部定员五千,现在只招募到大约五百名算是基本合格的马卒,杂役倒是招了不少,可没法充抵现成的战力。

贺赞与贺诚的部队都是骑兵,班师回朝的尚且有近七百人,再从北直隶与山栋两地抽调一些,就差不多能凑足三千的定额了。

骑兵与炮兵是东宫卫队保命的本钱,至于步兵,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和粮食,想招多少都能招到。

某太子甚至考虑将虎大威吸收进东宫卫队,他的炮兵部队是参加过实战的,这是非常重要的,实战一次比演习十次还顶用。

如果加进来的话,倒是不错,周遇吉麾下就有一个骑兵旅和三个步兵旅了,这三个步兵旅展开之后,就能让本阵变得更为稳妥一些了。

而且还能给朝廷省下一笔钱,户部也不用再为这两千人来买单了,每人每年消耗五十两银子,一年也要十万两之多。

进了东宫卫队,就加成为了某太子的私人武装力量,全部粮饷与军械开销自然由某太子来承担,无须户部支应一两银子。

“本宫听闻李爱卿在追击贼人王朴时被射伤,不知伤势如何?”

在这些人里,只有李成栋这个倒霉娃受了伤,幺鸡还要对其嘘寒问暖一番。

“末将有劳殿下关心,此乃皮肉小伤,末将筋骨康健,并无大碍!”

对于太子的问候,李成栋还是心怀感激之情的,有人安慰总比全然无视要好很多。

“本宫虽年纪尚小,不曾征战,可亦知箭伤乃是大事,稍有不慎便会落下残疾,李爱卿怎能如此大意?进朝,一会儿派人陪李爱卿前去医院诊治一番,务必要用最好的医生和药物,使李爱卿能够痊愈。”

这条狗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就这样就变成“铁拐李”了……

“是,奴婢遵命!”

对杨进朝来说,这事态好办了,他也知道主子正在要买人心,故而也要配合千岁爷一起演下去。

“末将叩谢圣恩,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定国被擢升为总兵,自认为功劳在其之上的李成栋自然有所不满,不过听到太子特意惦念自己,愠怒的情绪便被冲淡了许多,暂时也就不与许定国那厮计较了。

待身体恢复之后,定会再立新功,届时必将得到总兵一职,当下还是要静养一段时日。李成栋也明白疮口虽然不没有伤及骨头,但也挺深,的确需要多加小心。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那就到这吧。想吃面的可以到那边去,本宫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拉面可以管饱!”

细细算来,某太子也就对拉面这玩意还算有些信心,哪怕是首辅大人只要吃过一次,再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就会产生本能反应。

现在百官与商贾之中的很多人都是牛肉拉面的忠实簇拥,使拉面成为了与报纸一样的生活必需品。

对收入较高的人群来说,拉面这东西价钱不贵,却非常的好吃,而且符合太子提倡的勤俭标准,你就算吃加肉的plus版也不算违规。

首辅大人是陕茜人,自然好吃面,牛肉拉面正合其胃口,加之是太子准女婿所创,更是推崇备至,甚至在家用来待客,说是鼓吹也不过分。

在薛国观的带动下,尚书与侍郎几乎家家都成了御膳拉面的常客,而且由于顾客太多,尚膳监有点供不应求,所以必须要提前预订才行。

商贾也将买拉面视为一种投献方式,对象自然是太子爷,一天订购一百碗供家眷与仆人们食用,全年少说也要花出去五六百两银子。

还有一种大号投献方式,那就是在上做广告,不过由于版面有限,这个排队要等很长时间。

首当其冲的就是盐、茶、布、粮等商人,每家都希望获得独占一版的机会,但是其他同行是不会乐意的。

最开始在报纸上登广告的那两家茶商,起先被同行们视为傻缺,砸进去的银子连个响声都不会听到。

结果这两个商人得到的回报却让众人大跌眼镜,每日的收入曝增五倍以上,连当事人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多顾客都是看了广告之后慕名而来,这两家的茶叶好不好他们不知道,但是能上报纸的茶叶,大家就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好茶叶。

其他家的茶叶也好,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敢上报纸呢?

这就是最大的症结所在,报纸的公信力是毋庸置疑的。

上报纸的茶叶就是好茶叶,这就是最简单的逻辑。

这俩位茶商起初就根本没打算赚钱,全当是示好太子爷。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大大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登门的顾客络绎不绝,还有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人。

用六百两银子就能做到在畿辅地区声名鹊起,远至保定与天金,这是绝对的一本万利。

为此还急忙预订了下个月的版面,位置相同,却被主编方以智告知只有二十版之后尚有位置。

因为其他版面的位置全被其他商贾们哄抢了,要不是他们来的还算及时,连个犄角旮旯都捞不着。

方以智是念及这俩位是报纸创办以来的老主顾,才给他们半版位置的,不然莫说半版,就算是最小面积的广告位置都不会预留。

第291章:决意削藩

在弄死王朴之后,连大同那边都有了《京师日报》的代销点,虽然每天仅有一千份,还是最早的几期报纸,但根据回来的送货人员报告,这些报纸几乎在瞬间便被一空了。

由于还有运费,所以每份的零售价就高达到一百钱,但前去的顾客远高于报纸的数量,有的人甚至一人就想买下几十份,到了最后,一千份报纸总计卖出了七百八十五两银子。

馆长巩永固听到消息之后都不禁咋舌,这简直就是在印宝钞一样,不过报纸可是比当年的宝钞要值钱多了,在一些较远的地区等同于真金白银了。

现在东到山海关,北到宣府,西到大同,南到真定,都有了报纸代销点。通常根据路途的远近来分配定额,距离京城越近的地方,分到的定额也就越多。

山海关那边是特例,不论风霜雨雪,每天都可以得到至少一千份报纸,虽然是三天以前的内容,但也可以给刚刚过去赴任的老王头和手下的将领们解解闷。

老王头赴任的要求也不高,除了已经定好的辽饷之外,只向某太子要了一个拉面御厨而已,在满足自身口福的同时,也能用此等美食来笼络一下周遭的将领。

看在这位大爷年事已高,恐怕吃不了几年好吃的份上,幺鸡也就赏给他一个御厨小分队。包括学会拉面、盖饭、烧烤、火锅以及新式菜肴的诸多厨子,总计十人。

如果用十个厨子就能让老王头安心在山海关码防御,也算是超值了,让老王头带着众将士吃好&守好这座关隘,不让辫子轻易攻破,那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畿辅这边就不用他费心了,刘光祚部有六千人马,经过一番血战的高杰部有些损失,但也接近五千,猛如虎部的兵力与其不相上下。

实力最为雄厚的是黄得功的勇卫营,有两万上下,且以老兵居多,一直在招兵买马的周遇吉麾下已达万人规模。

算上万余边军的话,总兵力差不多有五万多,等到勇卫营与东宫卫队完成扩编,某太子可以调动的人马将会超过七万。

如果辫子再次大举入关的话,某太子便下令周边地区的明军全部收缩到京城一带进行防御,野战肯定打不赢,但是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即将在榆林地区招募并整编的六个旅的陕军在入秋之后就能调过来,三万生力军的加入将大幅度提高京城的防御能力。

只要有十万大军在手,就算是战斗力再渣,龟缩起来也是一大团,皇太鸡想一举歼灭,也要事先掂量一番才行。

指望这些以douzha为主的部队硬钢“大清王师”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除非老洪头可以在南边大获全胜。

不说全部消灭,也要重创张献忠的人马才行,不然根本无法在年底之前,率领部分主力回师京城。

通过反复思考,幺鸡认为只有达到二十万兵力,才能够吃掉一部分,譬如半个旗,大约三四千的辫子。

“吃掉”是指彻底歼灭,你把人家打跑,那顶多算是驱赶而已,跟用棍子撵疯狗没多大区别。

这么算起来有点悲催,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只有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用七八万人围殴人家一个旗,明军才有把握获胜。

若是只有两三倍的兵力优势,最后的结果恐怕只能是两败俱伤了,毕竟辫子野战部队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考虑到对方的机动能力,明军这边得连围堵带强攻,才能让一个旗的辫子最终无处可逃,不然根本就兜不住,更别说一锅端了。

一个旗下辖五个甲喇,至少会有两个甲喇左右的步兵,大约三千人,某太子要吃的目标就是这些两条腿的猎物。

因为四条腿的玩意见到情况不妙,肯定会打马扬鞭,跑得飞快,最后能网住的猎物肯定都是两条腿的步兵。

能吃掉辫子三千人,那就算是正二八经的超级大捷了,可以在《京师日报》吹嘘整整一年之久。

上次对辫子的大捷是什么时候,某太子都快想不起来了……

如果老洪头不能如期完成任务,那这个貌似惊人的作战计划就直接流产了。

没有兵力优势这个前提,明军就得继续龟缩防守,一旦出战,必定被辫子打得屁股尿流。

在当前各部都患有极大的“恐辫症”的情况下,某太子的作战原则是不打无准备之战,更不打无把握之战。

要打就一定得打赢,怎么打赢?

就是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五打一不行就十打一,再不行就二十打一!

只要能打赢,就算是一百打一都可以,反正你们别嫌战后每人分的银子少就行。

“殿下,代王千岁来了!”

杨进朝遣人送走了一群匹夫将领,然后将等候已久的代王朱传齎请进东宫。

“哦哦!快请!”

幺鸡在最后才接见代王,就是让他清醒一下头脑,到了京城,那就不是他那一亩三分地了。

之前让漂亮亲妈与首辅大人带他去觐见甩锅爹,让他知道皇帝还没驾崩呢,多少也能老实一些。

“臣朱传齎拜见太子殿下!”

尽管新欢愤恨之情,基本的礼貌朱传齎还是懂的,但也只是躬身作揖,并没有下跪。

“免礼,快快上坐!本宫听闻皇叔被逆贼王朴挟持,今日得见总算是如释重负!”

幺鸡想的其实是:王朴那个二货要是把你弄死该有多好啊,老子就是省事多了。

“臣有劳殿下惦念,委实惶恐至极!”

被眼前这个小混帐给抄家了,朱传齎是越想越窝火。

“哪里,哪里,皇叔真是太客气了,能从王朴手中逃脱,也算是虎口脱险了,让本宫甚感安慰,特遣人备下宴席,专门为皇叔接风洗尘,国元,上御膳。”

就算眼前这家伙再恶心,那也是自家的便宜亲戚,还是坐镇一方的藩王,虽然手里无兵无权,可抄了人家的家财,怎么也要表示一番嘛,一顿饭就可以充抵了。

张国元赶忙让内侍们上菜,总供有六道,有白斩鸡、水煮鱼、红烧排骨、麻婆豆腐、地三鲜,外加柿子炒鸡蛋,三荤三素,很是科学、合理、有营养。

等再无内侍过来,朱传齎才意识到菜已经上齐了,有些错愕地说:“殿下如此节俭,真令臣汗颜!”

不要妄想每道菜是一大盘子,那是在酒楼,在宫里的御膳都是一小碗,太子何等尊贵,能跟你吃一盘子里的口水么?

幺鸡也不介意这货借机挖苦自己,直言道:“皇叔莫要嫌弃,眼下户部吃紧,内帑也几无余额,后邸都在节约支应,不论本宫还是母后,每餐都不会超过四菜。”

某太子说的是事情,并没有添油加醋,户部连晋商的银子在没等入库清点之前,都算计好了大概的用途,即使可以岁入两千五百万两以上,到了年底恐怕也花得鸡毛都不剩了。

内帑的银子也没多少,还是十多万两而已。东宫的钱是另yima事,不能混淆,不然等到花销无度的甩锅爹醒了,岂不是要默认侵占了?

就甩锅爹那貌似勤俭的皇帝,一顿不吃十个菜都浑身难受,而且还要被太监把饭菜里的大部分银子给忽悠去。

朱传齎不知真假,也没时间分辨,听闻赶忙拱手致歉:“原来如此,臣委实才愧,还望殿下海涵。”

作为大同城的至尊,朱传齎每顿饭都是二十道菜起步,像今天这样的饭菜,简直是对他的侮辱,要不是太子宴请,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幺鸡很是大度地摆摆手,笑着说:“无妨,无妨,本宫以为若是每顿御膳可节省一两银子,一年下来便可多给上百名士卒发饷。皇叔不必如此,一路奔波,想必风餐露宿,尽可大快朵颐!”

反正家都被抄了,你就是吃骆驼、吃河马、吃鲸鱼,老子也不想管了。

朱传齎倒是认同小太子的观点,也要及时表示出来,以博得太子的好感:“殿下如此英明,我大明必定中兴有望,实乃社稷之希望,万珉之福祉也!”

等把小太子恭维地心悦诚服,再道出自己想办的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客气的废话还是要说,幺鸡和颜悦色地回应:“皇叔言重了,本宫只能尽些绵薄之力而已。当今时局纷乱,风云变幻,边关告急,可仍旧有人在后方作威作福,视社稷于不顾,此等人渣着实令本宫恼火不已。故而本宫在监国之初,便惩处了一大批勋贵与奸佞,尤其是那些表面上哭穷,实则挥金如土的混帐。将此财产抄没充公,以供朝廷支应军饷,赈济灾珉。想必皇叔也是深有体会,继而嫉恶如仇吧?”

你以为御膳是那么容易吃的么?

上的菜越多,就表明事情越大。

只有一碗面的御膳,就意味着啥事没有。

如今桌子上摆着六道菜,你觉得本宫会跟你推杯换盏不成?

朱传齎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小太子在指桑骂槐,只能憋屈地附和着:“是!是!殿下年少有为,洞察秋毫,臣亦感同身受,若是剪除此等祸患,我大明便可焕然一新!”

这次进宫主要有三件事要办,其一,要先看看皇帝到底境况如何,邱致中只是介绍了大概,朱传齎还不甚清楚。

其二,被厂卫查抄的家财,不论如何都要悉数要回,若是连黄口小儿都说服不了,那他这代王也就形同傀儡了。

其三,在随王朴败逃之时,数名小妾被追兵的战马踩踏致死,情况极其悲惨,令朱传齎痛心疾首,必须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一件事已经办妥,至于第二件事,目前看来还真是颇为棘手,太子年纪虽小,可说出来的话却都是成人才说的内容。

尤其是太子先声夺人,搬出勋贵与奸佞的例子来敲打自己,让朱传齎非常被动,哪怕张嘴都要想清楚再发声了。

幺鸡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既然皇叔如此开明,那本宫便放心了。眼下各地藩王众多,每年所需钱粮财物折合高达数千万两银子,而朝廷已然无力支应。本宫遂决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削藩。从今往后,大明境内再无藩王与藩国,朝廷便省去了一块心病,户部也能减轻负担了。皇叔既然来到京城,就无须重返大同了,想必也会鼎力支持本宫的决定吧?”

你跟我逗心眼?

开玩笑呢吧!

这年头,谁有实力,谁就有话语权!

本宫如今手里有钱、有权、有兵,谁敢不听?

你就算是皇叔,也只有五体投地的份,不然就把你全家都圈养起来!

朱传齎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双目圆瞪,呆坐了半晌,才斟酌了一番措辞来回应:“殿下,册封藩王与子嗣继承皆遵从祖制,削藩之事更是关乎国本,绝非儿戏,若是传扬出去,必定震惊朝野。”

削藩?

这怎能使得啊?

未免过于异想天开了吧?

全国光藩王就有二十余位,就凭太子一句话,说削就给削了?

这种事,自己可不能表态,更不能带头,否则全国的藩王都会记恨自己,还是让朝廷那些官吏顶在前面,替自己投石问路为妙。

再说同意的话,自己就不是藩王了,往后连个名头都没了,俸禄待遇恐怕也无从谈起了,全家都没有依靠了,必定不能认同此策。

幺鸡嘴角一咧,轻笑道:“皇叔多虑了,内阁与朝廷均已同意本宫提出的削藩之策。如此利国利民之策,朝野怎能不同意?皇叔也无须为将来担忧,削藩之后,所有藩王都有两个选择。其一,藩王留京,每年可领一万两银子与五千石米。其二,藩王出国,本宫一次性拨发五万两银子与两万石米,可选一块领地另立藩国,能开朝摄政,兵力自行招募。”

想在自己的藩国里赖着不走?

有厂卫在,这招基本不可能成功。

要么在京城颐养天年,要么直接带着家小出国自立门户。

像你们这群坐井观天的土鳖,玩这种高端的博弈游戏还能玩过本宫么?

朱传齎再次陷入混沌状态,每年藩王所耗巨大,他是当事人,自然非常清楚。

只要太子提出削藩,早已无限估计宗室开销的朝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

各地的藩王即使坚决反对削藩,可除了王府的数百家丁之外,根本就没有属于私人的武装力量,根本无力对抗朝廷派来的官军。

即使临时征召上万人,也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常年征战的官军几无胜算可言,连藩镇割据的目的都达不到就会被连根拔起。

至于小太子开出的两个选择,前一个是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关键就在于后一个,能开朝摄政&自招兵士。

这对每一个藩王来说,都是天大的利好,哪怕在海外举目无亲,只要手里有兵,就有了立足之地。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92章:四块属地

无论是哪种选择,对朱传齎来说都是一条全新的道路,需要慎之又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内心虽然是抗拒的,可朝廷上下若是同意了,作为藩王也只能遵从而已,所谓的祖制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修改。

若是自己拒绝,那不但大同回不去了,只恐连京城都没有容身之地了,所有家当还在厂卫那里扣着呢。

在海外另立藩国,想来倒是不错之事,朝廷鞭长莫及,自己还不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一隅之地的生杀大权。

比较起来,这比在大明境内当一个有名无实的藩王要好多了,朝廷若是断了诸多藩王的年俸,那他们就跟普通商贾一般要自食其力了。

幺鸡见到代王还在犹疑不定,便诱惑道:“皇叔无须多虑,本宫虽然说是‘削藩’,其实是‘移藩’而已。只是将藩王与藩国移动到海外,这样便可缓解大明的土地失控状况了,贫苦之人有了良田也就不会了。藩王到了海外可以获得更大面积的土地,还能够开朝摄政,广招兵士。此乃互惠互利的双赢之举,即‘虚王’变为‘实王’也!”

看来还得给代王画张大饼才行,不然这家伙就不会上道,还得用鞭子抽几下。

大家都是实在便宜亲戚,何必呢?

毕竟本宫也是非常宅心仁厚的嘛~!

朱传齎对此倒是颇为心动,既然大明容不下藩王,去往海外也是不错的,便试探地问道:“臣不知殿下将会在海外何处容许臣自建藩国?”

对于海外的事情,朱传齎只是见过西洋术士们带过来的世界地图而已,具体情况都是两眼一抹黑。

幺鸡见到勾起了对方兴趣,便很是高兴地摊开地图,为其解释道:“目前可对藩王们开放的领地供有两大块或称四小块,其一为奴尔干都司的‘苦兀’岛,朝廷原先在该岛设有囊哈儿卫、波罗河卫、兀烈河卫这三卫,后东虏背叛大明,岛上土著也随其反叛,三卫便形同虚设了,若是皇叔有意,便可将藩国设于此地。本宫计划将岛上土地一分为三,设立三个藩国。北部以平原为主,可以耕作,且沿海便是大型渔场,可保藩国子珉衣食无忧。中部的土地面积最大,便于经略,且有良港用于贸易往来。南部拥有大型煤矿,可以用于冬季取暖之用,还可炼制焦炭。可以说三个藩国各有千秋,如何取舍,就看皇叔的眼光了!”

在四块地皮里,库页岛是距离大明最近的封地,来往本土都很便捷,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架不住地段非常好。

“其二,便是奴尔干都司以北的堪察加,此地靠近北极,气温自然会较为寒冷,不过在一个叫做佩先卡的地区,有一座储量高达三百万斤的金矿,矿里另含铜四百亿斤。以每年开采四个月,采出两千斤黄金来计算,该藩国仅此一项便可岁入二十万两银子。而且该地面积辽阔,藩国国土不设限制,若是拓展得当,达到半个大明之广也有可能。”

堪察加那破地方除了火山和海象之外要啥没啥,但搭上一座金矿的话,就大为不同了,藩王不是爱金银么,正好投其所好,就看你们对金矿有多大的兴趣了。

“其三是更为北的阿拉斯加,这里有一座储量高达四百万斤的金矿,不过气候也更为寒冷,一年只有四个月与大明的春秋时分相当,其余时间皆为冰天雪地的冬季。本宫以为此地虽然苦寒,只要有金矿作为依托,便可生活地很好。”

实际上只要有钱,别说去鸟不拉翔的地方,就是离开地球,也能活得很好,买艘星际战舰就能傲游宇宙了,地球文明还处于初级阶段,连在太阳系殖珉都没实现呢。

“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那便是北美了。此地气候与大明辽东相近,除了西部沿海地区之外,其余地形多为平,面积比大明还要辽阔一些。除了当地的一些土著,几乎没有任何敌人。东部为欧罗巴人的定居区,南部为西班牙帝国的殖珉地。此地有上亿头野牛可供猎杀,且有番薯、玉米等亩产达到五百斤之农作物,藩国子珉自给自足不在话下。皇叔若是有意为大明开疆拓土,定可在此地大有作为,必定载入史册,被千秋万代所颂扬。”

把代王一杆子支到十万八千里的北美,貌似有些不太仁义,不过成大事者不怕远征,谁先占领北美,谁就有了横跨两洋,高枕无忧的资本了。

西班牙人目光短浅,只占了中北美而已,如果能在三十年战争期间将帝国重心搬到北美去,努力经营两百年,今后上千年都会称霸全球。

整个美洲,除了巴西之外,全部土地都归西班牙帝国所有,人口上亿,兵力达百万,战舰数千艘,那将是何等霸气侧漏的局面?

不过西班牙人向来目光短浅&好吃懒做,明知道陆上打不过法国,海上都不过英荷,继续赖在伊比利亚半岛就是在等死而已。

像沙俄后来便拥有高达两三千公里的战略纵深,能大到让外敌瞠目结舌的地步,攻入俄国就必须度过至少两个寒冬。

对任何敌人来说,这都不啻于一场天灾,一旦后勤不畅,导致前线作战部队缺吃少穿,那就距离失败为期不远了。

某太子别的不行,玩搬家这套战略特别溜,不但送子珉,还附赠一堆藩王,藩王得到了土地,还能当有兵权的王爷,大家自然都会拍手称快。

“此地当真如此丰裕?且是无主之地?”

朱传齎眼睛盯着北美地图,脑子里浮想联翩,这么大的一块土地,有牛、有地、有粮食,居然是无主之地,这怎么可能?

“的确如此,因为首先登陆地处的西班牙人喜欢温暖的地方,故而仅占据了南部而已,对于北部他们是放任不管的,那里仅有一些被称之为印第安人的部落而已,发展水准也就相当于我华夏的周朝!”

与同样落后的哥特、日耳曼、斯拉夫等部落联盟相比,固步自封的印第安人连最基本的联合抵御外敌的能力都没有,不但各打各的,还打不赢,几乎等同于一群白痴。

用了仅仅不到三百年的时间,这些登陆者便可以建国了,并且逐步向西拓展地盘,坐失良机的印第安人最后不得不一再向西迁徙,直至被圈养起来。

“周朝?”

朱传齎掐指一算,那岂不是快两千年前了?

难怪太子称其为土著,这完全是一群不懂王道教化的蛮夷啊!

天下竟然有这种好事,若是派兵数万占据此地,岂不是可以与皇帝平起平坐了?

朱传齎转念一想,这是不是小太子在刻意诓骗自己,将自己骗到远隔万里的地方去?

“然也!或许还不如周朝,周天子起码乃是天下供主,而印第安人最大的元首不过是酋长而已,在这片土地上有不下数千个酋长,几乎都是各自为战,互相攻伐,毫无礼数与秩序可言。若是有一万明军登陆此地,便可打出一片不小于北直隶这么大的地盘。皇叔若是有意与此,便须早作打算,因为过些时日,各地的藩王便会陆续抵京,届时皇叔就要向后顺延了。”

把这些除了吃啥也不会做的藩王丢得越远越好,这样眼不见就心不烦。

送到北美跟印第安人“啪啪”,打赢了,就功盖千秋了。

打输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就跑路阿拉斯加呗~!

以渣明部队的战斗力,再不济也不至于被部落武装给做掉吧。

要是真发生这种惨剧,那远在大明的某太子也爱莫能助,顶多为阵亡将士多插两炷香而已。

“这是为何?”

朱传齎认为天下的藩王都是平起平坐的,谁也不会比谁的身份高,凭什么自己就要向后站?这完全就不合情理。

“没办法,福王皇叔公比您辈份高,且出钱更多!”

代王朱传齎是皇叔,福王朱常洵可是皇叔公,跟隆庆皇帝,也就是甩锅爹的爹是同辈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有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了。

受万历皇帝的宠爱,福王是超有钱的,应该属于大明帝国的一档藩王,可能拿出一半家当都比代王要多,所以人家财大气粗,你就瞪眼没辙。

“……这……福王皇叔公出钱几何?”

一听说是福王,朱传齎就有些瘪茄子了,福王的财力是他们心知肚明的,当年如此,眼下也是如此,朱传齎自认为比不过,可还是要问出个究竟。

“还是等福王皇叔公到了,让他跟您说吧。”

那得看过去的厂卫能抄出多少金银珠宝了,不过最低也不能低于五十万两,不然等他们回来就要狠狠收拾一下这群吃里扒外的狗腿子。

“……”

朱传齎只能暗自慨叹时运不济,自己前脚刚到京城,福王后脚就来了,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点上,他认为小太子也不敢说谎,若是朝廷真下了削藩的政令,天下藩王势必会陆续抵京,届时就热闹了。

朱传齎是没心情看热闹的,也没时间看,因为抵京的藩王越多,挑地盘的情况就会越发激烈。

若是想要挑到好地盘,只有两个可能,其一就是要先出手,其二便是须多掏钱。

朱传齎也清楚自己的那点财力远不及福王、襄王、蜀王等人,若非率先抵京,恐怕最后就只能去那些极寒之地了。

越往北越冷,这个浅显的道理,朱传齎还是明白的,那两处藩属之地虽有金矿,可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会选的。

要么选距离大明本土最近的苦兀,要么就选幅员辽阔的北美,其他两处都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而在苦兀与北美之间,朱传齎也很难做出抉择。

论面积与气温,苦兀肯定都不如北美,唯一的优势就是距离大明近而已,一旦有事,官军可以在十天之内便驰援而至。

北美地盘甚大,大到一个藩王,甚至十多个藩王都可以轻松容纳,大家还无须为了地盘而互相争斗。

只是那里与大明远隔大洋,往返一次须一年之久,只怕到了那里,自己在有生之年都难以回到故土了。

这就跟被发配人迹罕至的地方没多大区别,不顾自己可以带着家眷与兵士,多少能有些安慰。

“皇叔到了海外属地,所有事宜都可与属下幕僚商议运筹,朝廷只负责保证海上运输线的安危。若是皇叔求援,本宫自会恳请朝廷尽快派兵前去救助。除此之外,代国无须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费,买卖物品皆可由双方议价商定。皇叔想带多少子珉前去属地都可以,只要郑芝龙的能够运输便可。”

藩王在海外的领地可以享受开朝、治军、免税的三大好处,这是在大明境内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待遇。

朝会能同意削藩,就是因为“养猪”太多,这些“猪”又很能吃,朝廷已经无力养下去了,才同意太子的提议。

削藩或称移藩,本身就是有违祖制,于是就绕了一个圈,变成把藩王们都挪到海外去,这样藩王既有里子,又有面子,还能减轻朝廷的负担。

这些藩王就是大明对外扩张的爪牙,帝国版图就很容易扩大了,虽然都是一切较为寒冷的地方,但只要站住脚,那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话说回来,冷的地方也是地方,总比被辫子赶下海喂鱼要强得多,南宋那帮渣渣跑路去吕宋,也比喂鱼要好吧?

活着就有回来的希望,人要是死了,那就彻底凉了,别说希望,连失望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只要有一个藩王愿意去库页岛,《京师日报》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宣布收复失地了,这将是十多年来的首次胜利。

你别管是怎么获胜的,反正这失地是收复了,某些小人生气也没用,难道敢当众宣称“奴尔干都司”所属的库页岛不是大明国土不成?

某太子是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大明的军珉信心的,最好是死不了几个人就能大获全胜的胜利,出动五千人马,足以达成战略目标。

库页岛就是最好不过的战役了,由于距离遥远,即使辫子知道了也瞪眼没辙,发兵库页岛,光是路上行程就会超过一个月。

至于这么渡过海峡,那就他们的事情了,过海之后也要面临陆上严阵以待的大明将士,要是辫子们执意过来送人头,大家就可以笑纳了。

“多谢殿下提醒,臣定当尽早抉择!”

带着五万两银子加上两万石粮食去库页岛的话,朱传齎认为这个条件也是可以接受的。

在看过地区之后,他对库页岛北部倒是比较中意一些,那里能种田,还可以捕鱼。

所辖面积与山茜北部相当,比在大同城里当一个有名无实的代王要顺心多了。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93章:罚酒三杯

朱传齎对库页岛北部中意的原因除了子珉在这里既能种地又能捕鱼之外,这里距离所谓的“堪察加”很近,要是其他藩王不愿意过去的话,那他就能一石二鸟了。

既然堪察加是无主之地,朱传齎就打算先在库页岛北部发展一下,等到站稳脚跟,初见成效之后,便开始派兵占领堪察加,继而迫使朝廷默认这块无主之地归其所有。

那一大块可是比整个库页岛要大太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地处极北,气温太低,不便于耕作,也就能开矿、伐木、捕鱼而已。

但为了那座小太子所说储量高达三百万斤的金矿也值得一试,能在那片土地里挖出黄金就太好了,只是朱传齎还在瞎襙心,譬如地被冻得太硬,挖不动……

“皇叔睿智,越早作出抉择自然就对自身越发有利,因为是先入为主嘛!”

先把代王忽悠过去,让他带个头,其他藩王想赖在京城不走都不行了。

很明显在海外做藩王,可以掌握当地的军政大权,就是那里的土皇帝。

这几乎是所有藩王梦寐以求的目标,有机会实现的话自然不容错过。

不要小看“这群猪”,除了能吃能睡之外,人家也是有追求的嘛!

“殿下,此番臣前往海外就藩,恐支应甚大,不知被王朴侵占的家财可否归还与臣?”

朱传齎觉得即使被王朴霸占,那也是自己的钱。

如今王朴兵败被杀,那被他巧取豪夺的家财也该归还自己了。

少说也有五十万两银子,用这笔钱至少能招募一万名将士。

掌握兵权之后,不论是就藩库页岛,还是远征堪察加,都不成问题了。

若是要不回来,光凭这五万两银子与两万石米的就藩费用,处处都得精打细算。

这个老东西,等了半天竟然还想着往回要钱,怎么可能?

幺鸡在心里万分鄙视眼前的二货代王,然后理直气壮地解释道:“皇叔,非本宫不愿归还,而是被王朴运出城的银子已然丢失,涉及面积甚广,加之过夜会被人捡走,即使追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城内王府倒是余留了一些,可都用来犒军了。这次平叛前后供耗资不下五十万两银子,朝廷是无力支应的,只能依靠大同本地来帮助。皇叔的封地便在该城,自然责无旁贷,想来也不会推三阻四。若是皇叔不计前嫌,起码还能赚个好名声。执意追讨家财的话,非但不会得到任何益处,反而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大军此番可是专程去击败王朴,进而解救皇叔的,皇叔也不会让将士们寒心嘛。”

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某太子当然不会再吐出来,给你五万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是看在甩锅爹的份上,不然就给你万两银子,打发你全家去库页岛定居了。

那些在路上被追兵捡走的银子根本就别打算要回来,李成栋与贺氏兄弟总供就上报了两万两银子的缴获,其他都被手下给瓜分了,连某太子都不奢望了,代王就更别提了。

据说当时追兵有两千人,按照王朴丢弃二十五万两银子来计算,刨除最后上交和将领们的那部分,士卒们平均能落袋一百两左右,可是一笔巨款。

让他们这群穷鬼再往外掏钱?

谁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谁就去试试好了。

某太子自认为才能不足,无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虽说代王的家财最后都归某太子所有,可让将士们浴血奋战也要给相应的好处才行。

“大清王师”的士气与战斗力那么高,就是因为每战之后都有数目不菲的奖励可拿。

渣明这边再不济,面子工程也要做足,不然久而久之,下面难免会产生怨怒之心。

李成栋与贺氏兄弟一直追杀到塞外,而且最后ko了王朴父子,算是立下汗马功劳了。

基于此还让所部人马往外吐银子,那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幺鸡是不会做这么招人怨恨的事情的,下面只要能打胜仗,一切都可以通融。

用钱买胜利看似比较冤大头,可较于败仗来说还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渣明军队要是打赢了,起码银子会奖励给己方将士所有。

要是打输了,自己这边损兵折将不说,银子还得被辫子都给带走。

这次用代王的银子来变相打赏将士们,某太子认为是非常合适的。

既不花自己的银子,又能团结各部人马,凝聚人心,提振士气,完全是一举夺得的好事嘛。

至于代王高不高兴,那关本宫屁事?

你不高兴!

他不高兴!

谁关心本宫高不高兴?

本宫要是不高兴,就让你们全都更不高兴!

朱传齎眼见小太子根本就在公然包庇部属,不愿意追查下去,觉得此事非常棘手,无奈之下,便开始哭天抹泪:“殿下,臣继承祖业,苦心积攒,也不过有此等家财,若是就此化为乌有,臣真是痛不欲生啊~!殿下可是要为臣做主啊~!”

遇到一个王朴这样的强盗也就算了,没想到打跑王朴的这伙人比王朴还狠,不但把王朴给宰了,还把王朴霸占自己的家财给吃掉了,一点都没给自己留下。

这种套路幺鸡早就在n年前的电视剧里见过了,秒穿之后,好言相劝道:“要不然,本宫就派人请皇叔去堪察加采矿吧!那里有三百万斤黄金亟待开采,足以补偿皇叔的财产损失了。那里没有东虏,亦没有流寇,矿工可以放心大胆地开采四个月,足以让皇叔一家衣食无忧了。”

估计没几个藩王愿意去堪察加或者阿拉斯加那么冷的地方扎根,要是诱惑不行的话,就改成硬塞好了。

朱传齎依然很不甘心,声音哽咽,不依不饶道:“殿下,非臣斤斤计较,臣真是左右为难啊!若是就藩海外,买船、招兵、购置物资,所有开销均甚大,若是殿下不帮衬与臣,臣委实难以为继啊!”

若是家财真无法要回来的话,能多要一万两也行啊,总比那点定钱要好一些吧,算是聊以自安吧。

见到代王这么能作人,幺鸡也根本开始哭穷:“唉,皇叔,当下形势如此,本宫这里是囊中羞涩,招待皇叔也仅有眼前的这些御膳。想来想去,本宫所能拿出的好处便是让皇叔先选属地了。若是皇叔不愿决定,那就等福王皇叔公等藩王抵京之后再行定夺吧。”

马丹!

比哭穷,户部尚书李侍问比你的能耐大多了。

李侍问要是撒泼耍赖,别说你,连甩锅爹都没辙。

户部的银子都特么计划到明后年去了,一两都不会倒贴。

东宫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到期还要连本带利地支付给正主们呢。

本宫给你定五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可是等比例来的。

代王的百万家财按照二十分之一来浓缩,结果就是这个定额喽。

福王的家财比较多,就可以翻倍赐予了,他要是不满意,就去找堪察加的北极熊去理论吧……

太子还不肯松口,朱传齎又拿出家人来说事:“殿下,万万不可啊,臣上有老,下有小,府上近千口人,全都指望臣来养活啊!殿下若是念及宗室之情,也要再拨发五万两银子啊!”

像这么死皮赖脸的要钱也是没谁了,看得杨进朝都直皱眉。

这哪是大明的藩王啊?

全然是个高级乞丐啊!

堂堂一个藩王,为了五万两银子就露出如此窘态,还被下人们看到了,幺鸡也有点难堪,便退了一步:“既然皇叔如此伤心,还有家人要养活,那本宫便给每人十两路费好了,总计一万两,由内帑支付,皇叔,这样总该满意了吧?皇叔若是仍旧不满意,本宫也无话可说了!”

一万两银子买你闭嘴,别继续来烦老子,赶紧收拾行李,滚去库页岛就藩。

朱传齎也意识到自己再软磨硬泡,也不会占到更大的便宜了,这一万两银子就是顶天了,便止住了哭声,悲切蒂说:“殿下,臣还有个请求,还望殿下成全!”

“但说无妨!”

只要不是张嘴要钱,一切都可以商量。

“臣的数名小妾在被王朴挟持去往关外的路上被追兵踩踏致死,臣痛失挚爱,数日都无心就餐,臣望殿下严惩凶手,还臣一个公道!”

在临行之前,该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在追讨家财的同时,朱传齎还不忘给小妾们报仇雪恨。

“皇叔可知凶手是何许人也?”

幺鸡也想知道让代王这么记恨的家伙到底是谁。

“就是那名叫李成栋的将领!”

朱传齎总算是打听清楚了,绝对不会诬陷于他。

“哦!进朝,遣人唤李成栋前来!”

李成栋还真能给自己惹是生非,不过当时情况危急,也是有情可原的。

关于这段故事,总兵高杰在奏报里也介绍了,算是为其麾下的李成栋开脱责任了。

在那种高速追击的情况下,发ta总是难免的,刹住马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说代王的小妾,就算是落马的己方骑兵都可能被身后疾驰而来的战马踩成肉泥。

某太子也不想追究,看过就算了,要是真追究的话,每战过后都要砍一批将领了。

“末将李成栋,叩见太子殿下,祝……”

李成栋被唤来还不明所以,只能先行施礼。

“免礼平身,李爱卿,可见过代王千岁?”

幺鸡这是给李成栋提个醒,今天不是自己找他的麻烦,而是代王这二货。

“末将给代王千岁请安!”

李成栋暗叫不妙,代王可是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这次恐怕也要找自己的麻烦。

“嗯~!”

朱传齎只是应承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那个必要。

“适才代王说追兵踩踏其小妾致死,凶手就是李爱卿你喽!对此,李爱卿有何解释呢?”

幺鸡也要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虽然代王不会认同,但既定流程是要走的。

“末将惶恐,末将当时追杀王朴心切,遂率部疾驰,只见前方车辆抛下不明物件,末将无暇辨认,又无法躲避,故而发生如此境况。末将谨代麾下士卒向代王千岁致歉,若有冒犯之处,末将愿赔偿五千两银子。”

这是李成栋所能接受的赔偿范围,翻一倍也可以,再往上就有点无法接受了,刀兵无眼,当日差点连代王都被踩死了,若真是被踩死,那就没有今天这个麻烦事了。

“五千两?哼哼!那几名小妾可是本王的心肝宝贝,岂能如此低贱?比扬州瘦马还便宜?若是将军有心,便赔五万两好了!”

说是小妾,那也是娶进门以后的事情,之前有人还真是千两左右的扬州瘦马。

朱传齎是不会放弃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的,就算李成栋没钱,太子总有钱吧。

都没钱的话,那就让李成栋以命相抵好了,不然那几名小妾岂不是白死了?

“这……王爷……五万两银子,末将委实无法拿出!”

李成栋这趟赚了不少钱,可加上太子的赏银也就一万五千两而已,其中还有七八千两银子打赏给了身边的亲兵,手里的余钱本就不多了。

加上多年攒下的银子,也远远达不到代王规定的数额,他这明显是强人所难,仗着王爷的身份来弹压自己。

“拿不出来?哼哼~!殿下可要为臣做主啊!臣那几名小妾死得太惨了!臣真是痛心疾首啊~!”

朱传齎算得上是名老戏骨了,眼泪说来就来,真是驾轻就熟,放在哪部古装剧里都会出彩的。

“皇叔莫要伤心,本宫定要为皇叔做主,进朝,赐酒!”

幺鸡唤来杨进朝,在耳畔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去办。

李成栋顿时傻眼了,难道为了一个王爷,太子就打算用毒酒让自己以命相抵不成?

怎能如此行事啊?

周遭侍卫环绕,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事到如今,真是君让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本以为皇帝昏庸无道,太子监国理政获得赞誉无数,年纪虽小,却有明君潜质。

没想到也是如此,竟然逼迫将领饮酒而亡,看起来大明气数已尽,不日将亡了。

“李爱卿,喝吧,喝完,你就彻底解脱了!”

幺鸡还特意叮嘱了一番,让代王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看到内侍将托盘端到自己面前,又听到太子的言辞,李成栋也确定这三杯便是毒酒无疑。

不由产生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决之感,便豪情万丈地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谢殿下赐酒,所有罪责由我李成栋一人承担,还望殿下善待末将家小!”

只要自己能够将罪责一并揽下,但愿不会牵连到妻妾子女。

幺鸡看不下去,很是不爽地插话道:“喝酒受罚,勿要聒噪!”

代王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面带一丝胜利者的笑意,等待李成栋毙命的那一刻到来。

李成栋跪在地上将酒杯举过头顶,向太子表示感谢,然后一连痛饮了三杯,默默地等待毒性发作,自己骤然肝肠寸断。

场面异常宁谧,幺鸡便抖出一句话:“好了,三杯喝完,可以滚了!”

李成栋不由傻眼,难道是慢性毒药不成?还让自己回家等死?

杨进朝过来搀扶李成栋,在其耳边私语两个字——无毒!

凶手竟然没有当场毙命,让朱传齎大为惊诧:“殿下,这……”

幺鸡一脸淡然地说:“皇叔,本宫赐酒三杯,眼下李成栋已然喝完,此事已销,本宫便让他滚了!”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94章:藩王岛主

朱传齎并没有听到杨进朝在李成栋面前耳语了什么词藻,但凭直觉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内容。

而且李成栋连饮了三杯酒之后,竟还是安然无恙,这让朱传齎大为惊诧,与自己之前的设想有天壤之别。

除非这酒里根本就没有毒,否则李成栋这厮怎能还活在自己面前,必定是小太子从中做了手脚。

等小太子说完,朱传齎已经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了,在太子眼里,自己那些貌美如花小妾的价值就等同于三杯酒而已?

这个结果令他完全无法接受,太子这就是目中无人,自己作为堂堂藩王,怎能遭受如此羞辱?

李成栋这个混帐号令手下士卒纵马踩死自己的小妾,如今喝了三杯酒就算功过相抵了,凭什么啊?

想到这里,朱传齎趁着李成栋没有离开东宫之际,急忙出言阻止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儿戏啊!自古以来便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说。李成栋先率士卒踩踏臣之小妾,继而侵吞臣之家财,决计不容宽恕,还望殿下处死此等贼人,为臣与贱内伸张正义!”

在朱传齎看来,李成栋的士卒踩死了自己的小妾,虽然不可能是有意的,可也是确凿无疑的。而且王朴带走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几乎都落进了此人的腰包里,必须令其悉数吐出。

幺鸡闻言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皇叔此前被王朴挟持,李爱卿率兵前去解救,还杀死了王朴父子与一众将士,已然算是功过相抵了。至于王朴携带的那些银两,本宫未在现场观战,也无法判断是非,单凭皇叔一人之言,自然不足为据。今李爱卿已然愿意奉上五千两银子作为赔偿,本宫以为皇叔理应息事宁人。否则,本宫听闻王朴在叛国之际,皇叔及手下千人均未作抵抗便投降于他,还向其进献数万两银子,此事若是追究起来,皇叔必定脱不了干系,届时只怕连个藩王都做不成了吧?”

呵呵,还跟老子讲理?

老子能特么讲死你!

真论起来,你特么居然向王朴投降,本宫还没找你算账呢!

堂堂一个大明帝国的藩王,就跟一条哈巴狗一样,在王朴面前摇头摆尾,真是丢人现眼。

真把本宫惹怒了,让都察院和宗人府联手,把你这个狗屁代王一撸到底,看你还怎么蹦达。

以为本宫岁数小,好欺负?

你有时间大可以去问问山栋的那些矿工!

李成栋虽然跟姜瓖一个德行,但好歹也算是能打得将领了,而且参加了“京城平叛”与“大同平叛”两次战役,出力颇多,功劳不小。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因为一个狗屁藩王就将其处死,被其他将领们知道了,他们该怎么想?以后本宫还怎么带队伍去打辫子?

要都是曹文诏与卢象升那样的将领,李成栋当然可以薅出来祭旗,可惜大明的将领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完犊子。

如果一百万两银子可以兑换一个曹文诏,那幺鸡立马就将紫金债券募集到的资金全部花掉,一次兑换十个曹文诏。再码出五十万军队,辽东战事便可以一战而定了。

可惜没这个机会,渣明能征善战的将领屈指可数,除了两大都帅之外,也就是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尤世威、曹变蛟、杨文岳、猛如虎、虎大威、杨御藩、罗岱这么几号人了。

再就是高杰、李成栋、刘国能、李万庆这些被招安的前流寇将领,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而已。

这里面的质量还参差不齐,需要通过整编训练来加强对朝廷的忠诚度,不然早晚会被辫子逐一击败。

李成栋未来的下场还不得而知,但眼下绝对不能因为代王的几匹瘦马小妾而被处死,那某太子就成了比甩锅爹还二的昏君了。

在犯二这方面,甩锅爹堪称楷模与标杆,某太子绝对敬佩直至,并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在这方面超过自己的便宜父亲。

处决袁都督,下狱孙传庭,罢免孙承宗,弃用王在晋,先坑曹文诏,后坑卢象升,催俘洪承畴、甩锅陈新甲……

纵览甩锅爹在位的这十七年,大部分忠臣良将被他给“啪啪”了,加上臭名昭著的“三饷”,算得上是坏事做绝了!

不管你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甩锅爹都做到了,在末代帝王里,这算是天崩地裂的独一份!

某太子可以负责任的说,这只爹凭借一己之力,就将大明帝国的国祚减少了五十年!

比起其他朝代的末代同行,实力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最后因为众叛亲离,不得不选择独自上路。

朱老六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所以对待李成栋,某太子还是很大度的,只要你卖力打仗,狗粮自然大大滴有,而且无须担心秋后算账!

“殿下,这……臣万不敢投降王朴那逆贼!”

朱传齎可不敢承认自己当时都快吓尿了,不投降就是死,所以抱了王朴的大腿。

“公道自在人心,同样,本宫当日也未在场,不能听信风言风语便惩处皇叔,故而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幺鸡也不打算追究这事,追究起来,不论是代王、宗室还是朝廷,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夸上天只能算明哲保身之策而已。

“……臣……遵命!”

朱传齎也知道若是小太子执意庇护李成栋,自己决计讨不到什么便宜了,没想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当真不好对付。

“这便好,李爱卿,还愣着干甚么?还不快多谢代王千岁?”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幺鸡做起了和事佬。

“末将多谢代王千岁宽宏大度!”

李成栋十分感激太子的保护,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哼~!”

朱传齎只是冷哼一声,算是听到了,既然无法追讨,就只能用赔罪的五千两银子去买几匹“新马”来骑乘了。

也不知晓今年扬州瘦马是甚么价位了,这笔钱到底能买到几匹“好马”,可得让手下在自己出海之前办妥此事才行。

去苦兀那片荒芜之地,若是没有佳人陪伴,定然是百无聊赖,在离京之前,要把能带的都带上。

然后再在岛上修建一座奢华的王府供家人居住,即便达不到大同城的那座水准,也要差不多才行。

幺鸡随即摆手让李成栋退下,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让代王眼不见为净,继续叮嘱这只二货藩王:“皇叔须尽快收拾行装准备乘船出海,一来可以抢在其他藩王之前抵达藩国,二来也能在入秋之前建好房屋,岛上在九月初便会降雪,皇叔当未雨绸缪才是。”

库页岛虽然是海岛,但气候比辽东还寒冷,在阳历九月中下旬便会降雪,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在岛上磨磨蹭蹭,就等着挨冻吧

朱传齎认为时间还来得及,便不明所以地问:“殿下,这是为何?臣选了封地,旁人还能夺去?”

谁敢跟老子抢地盘?活腻了吧?

若是在大明境内,大家还会顾及宗室颜面。

到了海外,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当地的霸主!

看来这只藩王真是个纯二货啊,幺鸡微笑着解释道:“皇叔有所不知,海外属地远离大明本土,即使发生藩王之间的争斗,朝廷也鞭长莫及,各个藩王到了海外都手握重兵,除非可以互相制衡或距离较远,否则时间长了,必定会生出些许摩擦与罅隙。”

库页岛是距离大明本土最近的属地,但行程也有十多天,等朝廷得报,派官军驰援登陆,估计战事都已经快完事了,胜利者早已形成既成事实了,谁也奈何不得。

就像眼前这位二货藩王,即使先去那边,可能也会被后去的同行来个一锅端,因为智商不足,除非后去的那俩的智商也跟他差不多,大家才会相安无事。

“哦~!原来如此!”

朱传齎点点头,貌似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朝廷虽然规定了岛上各藩国的国境线,但也只是作为参考依据。

哪个藩王的兵力多,就可以夺占他国的土地,朝廷也奈何不得。

朱传齎顿时觉得自己若是抢先登岛的话,说不定可以把整座岛屿都给占下来。

若是整座不行的话,那就占据半座好了。

总之不能少于半座,不然自己先去就没什么便宜可占了。

朱传齎还是认为先去岛北发展是明智之举,因为该岛北部是平原,可以种地。

到了明年秋季就可以收获粮食,实现自给自足,将兵力翻一倍也就不成问题了。

就算后来的那两位互相勾结,合伙来对抗自己,自己单凭自身实力也能将其击败。

等把那俩个蠢材赶下岛去,自己就能霸占一整座岛屿了,在岛上称王称霸!

那俩个蠢材爱去哪就去哪,最好是滚到大洋彼岸的北美才好呢!

别怪自己冷血无情,宗室之间的争斗就是如此惨烈。

在获得胜利之后,不杀对方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朱传齎认为自己已经赢得了先机,只要好好把握就能大获全胜。

“皇叔可是当真想要库页岛北部?”

幺鸡还要再次确认一下,至少要了解这只藩王的大致去向。

“自然!”

看起来这里气候尚好,还能种庄稼,与东虏的地盘隔海相望,对方也威胁不到自己,算是一块相对很不错的地盘了。

“那本宫便会在朝会上宣布此事了,届时还须皇叔签字画押,然后朝廷会出具书面文件加以证明,从今往后,这片土地便归皇叔个人所有了,可以随心所欲地传给后代继承!”

要是能够正式签约,那么大明代王就可以转换成为一只岛主了。

“如此甚好!”

朱传齎对于海外封地的待遇还是很满意的,就是甚么像样的建筑都没有,自己还得带人过去新建才行,少不了要带着一群漂亮的小妾过一阵子苦日子呢。

“在签约之后,本宫便会将总计六万五千两银子送至皇叔的住处,两万石粮食将会在大沽装船启运。若是一切顺利,最好在十日内离京,免得其他藩王抵京时有所惦记。届时,本宫将会在《京师日报》上宣布皇叔乃是我大明收复失地的首功之臣,定会载入史册。”

把一个多金的傻子藩王忽悠到荒岛上去定居,这貌似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伟业了!

从此之后,山茜没了代国,耕地紧张的状况将会有所缓解。

朝廷也没了养猪的压力,无须给藩王发放大量饲料了。

幺鸡的东宫账户还能大幅度增加收益,真是一举三得。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王朴他八十八辈的祖宗啊!

“那臣就有劳殿下费心了,多谢殿下抬爱!”

在掌握实权之时,还能做出一些光宗耀祖的事情,朱传齎还是十分高兴的。

作为大明收复失地第一人,朱传齎表面上有点愧不敢当,心里却在窃喜不已。

像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等人都没做到的事情,作为藩王却做到了。

朱传齎瞬间便有种意气风发的豪迈气概了,要中兴大明,还得看他们老朱家的子嗣才行!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幺鸡很是和善地摆摆手,表示都是自己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然后心忖:要滚就快点滚,本宫看见你这玩意就心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本宫这么厚待你们,给你们指条活路,你们这群猪都得被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这仨活阎王给下锅炖了!

别说小妾,你就是连小菜都吃不着了……

就算“大清王师”真能入关,夺取大明的万里江山,这些定居在外海的藩王也能高枕无忧。

“大清王师”陆战尚可,海战就废废了,连像样的远洋战舰都没几艘,郑老屁的一支分舰队都能吊打大清的全部水师。

藩王再不济也是大明苟活下去的种子,不论皇太鸡还是多尔衮都对这些海外藩王瞪眼没辙。

某太子也算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打得赢最好不过,打不赢也不能让辫子占到便宜。

最后逼迫明廷王室最后自啪或者喂鱼,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子海外有实在亲戚,打不过在外面蹲几年,然后再打回来。

辫子这么不得人心,在占领之初,各地反正不断。

只要郑成功可用,那就能利用海军战舰顺利在江南登陆。

胜败均思,才是统帅。

不想后果,那是项羽。

这是最坏的打算,德川二货愿意出兵的话,形势将大为改观。

哪怕只有两万倭军也能牵制一个辫子旗或者两个汉旗。

这就等于大明在无形之中便多了两万人马。

虽然是用白糖租借过来的,那也是相当不错的有生力量。

比乌合之众的边军要厉害得多,想起那些吃饭却不出力的边军,某太子就头疼。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95章:晋王驾到

杨进朝见到代王千岁总算是走了,才满脸媚笑地献上句吉祥话:“殿下为大明开疆拓土,实乃千古明君也!”

作为东宫的首席伴伴之一,杨进朝可是见过世界地图,但从未想过将偌大的海外之地纳入大明的势力范围。

太子殿下这个策略实在是卓尔不凡,不但将非常棘手的削藩之事轻易化解掉了,而且还顺势将四海八荒收入大明。

若是襙作得当,大明国土在数年之内便可扩大两三倍不止,这是太祖高皇帝与成祖皇帝均未曾有过之宏伟壮举,当然可喜可贺。

幺鸡也算是认可了这只内侍的马屁,自我评价道:“后无来者不敢说,但本宫此策肯定是前无古人的。即便是盛唐,也不过将疆域扩大到中亚西部而已。本宫计划今后将把我大明的实力范围扩大到北极、美洲、南洋和中亚,版图能够纵横半个地球,从而变成一个世界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超级帝国!”

当年的日不落帝国太渣,也只不过在半个非洲、大洋洲、半个北美洲建立了殖珉地,算是統治印度而已。

只要欧洲的敌对国有能力攻击英国本土,所谓的“日不落帝国”便会瞬间土崩瓦解,分裂成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某太子的大明帝国就不一样了,等到消灭辫子、喀尔喀以及准格尔之后,就可以将大明的军力延伸到中亚和西伯利亚。

将这两处全部变成朝廷的直属地,每百里修筑一座城池,以明人为主来定居,实施永久統治,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离心之举。

除了元帝国的原有版图外,某太子还打算将中亚的察合台汗国与乌拉尔山一带的金帐汗国的疆域一并收入囊中。

主要的稻米产区——中南半岛,也不能放过,除了对大明较为友好的暹罗之外,其余地方,包括吃里扒外的缅蜔与越猴都要全部吞并。

往南一直经过荷属东印度群岛,达到澳洲,将那里的铁矿据为己有,只要掌握了印尼的石油和澳大利亚的铁矿,大明的工业化就完全不缺乏原料了。

北美就可以送给藩王们去瓜分了,这时候除了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得克萨斯、佛罗里达等地在西班牙手里,英国人还在东海岸设立了多干定居点之外,其他地方暂时也就都是印第安土著了。

对全副武装的藩王军队来说,这些土著几乎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尤其是在加拿大地区站稳脚跟之后,以加拿大南部为前进基地,大举向南推进就很容易成功了。

某太子认为藩王的军队至少可以占据俄勒冈、内布拉斯加至衣阿华、宾夕法尼亚一线,也就是全美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左右。

算上已经吃掉的加拿大和阿拉斯加啊,也就是北美三分之二以上都属于大明藩王的国土。

除非欧洲派出联合部队前来进攻,否则单凭西班牙或者英国的军力,根本就难以重创战略纵深极大的大明各藩国。

每船运输五十人的话,每年派过去两百艘船,就是一万人,十年便可运过去十万人,这就足够站稳脚跟了。

前期的人员都以壮汉为主,兵力不会低于五万,在加拿大地区用来自保和扩张是全然没有问题的。

光是鲑鱼、黑熊、野牛、麋鹿以及其他野生动物,就能让这些刚刚抵达北美的后来者吃个饱的了。

某太子认为哪怕不用种庄稼,前期就这十万人光是靠打猎,就能跟当地土著一样吃饱喝足了。

虽说仲美洲一带堪称是粮仓,农作物应有尽有,北美这边除了气候比较寒冷之外,其他也不差,起码猎物比南边要多得多。

尤其是鲑鱼可是北美的特产,每年都要被上万头黑熊吃掉上万吨,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损失。

每人每年捕捞两百公斤鲑鱼,平均每天就能食用一斤以上,足够补充人体所需的蛋白质了。

再吃点野菜、浆果、鹿肉、牛肉,不用吃粮食都能应付过去了,如果运输主食的船舶能顺利靠岸,那就更好了。

某太子的计划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先把人运过去,然后再考虑别的,连人都没过去,坐在大明这边想啥都是白扯。

在各路竞争对手还没明白过来之前,就来个广种薄收,把明人洒到从西伯利亚到加拿大的广袤地区。

这样不论是任何敌人,哪怕是他们联手,都很难消灭明帝国的后裔了。

像辫子这种一辈子都不知道地球有多大的渣渣,想一举灭亡大明就是白日做梦了。

在皇太鸡吞并漠南檬古之后,就在辽东与漠南两个方向上,对大明实施了战略上的夹击。

要是硬钢,眼下朝廷还没这个实力,出去野战就会被对面全歼。

为此,某太子特意实施了反包围战略。

即从库页岛延伸到黑珑江以北的东西伯利亚地区,将这片地区作为属地来发展。

以“大清王师”的战略机动能力,一来没法渡海攻击库页岛,二来也没法长途奔袭上前公里去打远在马加丹与堪察加那边的大明藩王武装。

跑一趟特半年之久,派去的兵力少了,你根本就打不动藩王武装。

派去的兵力多了,那关外的辫子就要等待半年时间来入关了。

某太子对付辫子的战略是:第一,我要动用一切关系,聘请各国外援助阵。第二,我要利用地缘优势,把己方部队投送到让你鞭长莫及的地方去。第三,我不跟你打野战,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等到我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咱们再组团“啪啪”,争取一局定胜负!

这些猪一样的藩王虽然不能在正面战场上发挥作用,但完全可以凭借他们极度渴望实权的特点,加以利用,在辫子势力范围以外的地方建立藩国,从而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

就算藩王是一群暂时没什么攻击力的家猪,等到开始散养了,慢慢的也会进化成攻击力十足的野猪的,毕竟藩王也是王,守护自己地盘的意识是很强的。

只有在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才会考虑投降,辫子可不会给藩王提供大明这边一样的优厚待遇,找个机会就会将其宰掉祭旗,对此,藩王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一只藩王拥有五千兵力,在辫子控制区以北的七八个藩王就能有三四万兵力,辫子出动两个旗的人马都不一定能打赢。

在不打大规模野战的情况下,辫子想要速战速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各个藩王还能从海上获得援助,皇太鸡就没这个能力了。

某太子就是要把战争扩大到整个东北亚地区,皇太鸡脑子犯二,真的上钩的话,那么到处都可以大打特打,从而满足这只鸡的夙愿。

“晋王千岁到~!”

在山茜境内,最有钱的不是代王,而是晋王朱审烜,代王藩属在大同,而晋王则居太塬,很明显光看地域,就要比代王高出一筹。较于晋王,代王顶多算是一条看门猪而已。

当代晋王朱审烜是前代晋王朱求桂的嫡长子,继承偌大的家业自然是合情合理,于甩锅八年被崇祯册封,现在已经算是个正二八经的晋王了,只不过对于朝廷削藩持有莫大的意见。

对幺鸡来说,藩王不满又能怎样?

当面座谈就算谈不拢,你是敢动手还是敢放狗?

比动手,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小弟!

比放狗,老子的狗可是纯种的德牧,狂吠两声就能吓尿你个废物!

经过虚情假意的一番寒暄之后,朱审烜见到小太子很是和善可亲,便觉得可以申明厉害,开口道:“殿下,此次削藩事关重大,殿下可是莫要收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啊!各地藩王皆为太祖与成祖册封,骤然削藩必定有违祖制,被朝野乃至天下所抨击,殿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幺鸡心忖:老子完全可以不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说的那个别有用心之人就是老子!

不削藩的话,别说辫子与流寇来个里应外合,双向夹击,光是喂你们这群猪,朝廷就已经承快被你们给吃垮了,连猪饲料都买不起了,还谈什么治理天下?

代国就特么够能吃到了,结果你们晋国比代国还特么能吃,你们堪称是先吃为敬的典范藩国啊!

再不来个急刹车的话,我大明就特么要变成全世界最大的养猪场了!

“曹魏”在名字上至少还能有点枭雄的霸气!

“朱明”就容易让人联想到“猪明”!

一个以吃为主的朝代……

事实上也是被一群藩王活活吃垮的。

每年拿出五百万石粮食用来赈灾的话,各地的流寇也就成不了多大的气候了。

问题就在于甩锅爹没这个魄力,又害怕藩王趁机做大,形成八王之乱的态势。

直至大明覆灭,藩王挨个被辫子或者流寇抓住,甩锅爹也在这个问题是无所作为。

藩王一个个都是超有钱,然而崇祯却不知道伸手去要,反而被藩王们不断勒索。

这可真是一群傻子碰见了一个比他们还啥的二货,结果就是往死里坑那个更傻的!

关于晋王的陈词,幺鸡可是刚才听了很多了,便笑道:“本宫甚是理解皇叔所想所言,不过代王皇叔适才到访,与本宫恳谈一番之后,便欣然应允前往库页岛,也就是苦兀就藩了!本次朝廷下令,说是削藩,其实是移藩而已,就是将我大明境内的所有藩王移至海外定居,这样藩王在外可以掌兵,兵力不限,也就有了最起码的保障!皇叔若是有意,一会儿出宫大可以与代王商议一番,毕竟出了大明本土,皇叔便可以在广大天地里施展抱负了。”

只要到了封地,你们就可以翻跟头&拿大顶,哪怕用脑袋撞树都没人管你,跟熊大&熊二去掰手腕也行。

这些藩王一个个也是道貌岸然,嘴上说遵循祖制,不念朝政,其实心里巴不得拥有兵权,好独霸一方呢。

被厂卫押送,就跟犯人别无二致,这一路上朱审烜可是没少发牢骚,但是太子下旨,上附玉玺大印,又有内阁与朝廷的签批,相关文件明白无误,绝非儿戏。

作为晋王也只能低头认栽了,想到皇帝仙游,太子年幼,此策决计是朝廷大员所出,真是最不容恕,若是能够面圣,定要将形势扭转过来才行。

听到代王居然同意了,朱审烜不禁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地问道:“殿下,代王应允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代王故意敷衍小太子,然后寻求转圜之策不成?

或许应该就是这样,朱审烜认为不论如何,代王身为藩王,都不会做出损害自身利益的事情。

幺鸡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开导这只二货道:“是的,皇叔,代王皇叔已经同意将家眷前往苦兀,应该在半月之内便会启程,这样便可以成为我大明光复失地的首功之臣,被载入史册,算是光宗耀祖的第一藩王了!皇叔想必也知晓,大同此前被王朴所占,本宫派杨文岳率大军前去征讨,大同城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本宫念及代王一家饱受战火摧残之苦,便将其请到京城,代王深明大义,也不求回归原藩国,立志为我大明收复失地,进而开疆拓土!本宫被其宏图大志所感染,便同意了代王的请求。皇叔若是亦由此志向,便可与代王同行,总纵观历朝历代,均为有藩王有此神奇壮举,一旦付诸于实施,必定可以功盖千秋!”

实际上完全就不是某太子说的这么回事,代王是被撵出去的,本来死乞白赖地不愿意走,后来某太子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才迫使其同意跑路库页岛。

当然,为了忽悠,晋王听到的那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忽悠的前提就是包装,有了华丽的包装作为依托,拿出去忽悠井底之蛙一般的二傻子就容易多了。

见到对方听得不明觉厉,幺鸡便继续忽悠道:“皇叔大可放心,本宫附赠五万两银子与两万石大米,皇叔尽可在离岸之前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到了那边,没有辫子,也没有流寇,只要皇叔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大可派兵占领!像库页岛距离大明本土近,马加丹那边有巨大金矿,北美洲有广袤的土地等待占领,好处比比皆是,就看皇叔如何抉择了!皇叔要明白一点,大明境内的藩王的权力还不如尚书,到了海外,手里有了兵权,可以锁心所欲,予取予求,那才是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藩王啊~!”

在大明,你们这些藩王就特么是猪王而已,被快递李哥或者大粽子抓住都得被变成猪肉炖粉条!

放你们去海外就是给你们一条天大的活路,就这还不领情,本宫这日子真是太难熬了……11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96章:哥俩比邻

晋王朱审烜并不会完全相信小太子所言,即便听到有诸多优厚的条件,包括可以执掌兵权,但代王同意去海外重建藩国,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将藩王从本土移至海外,在远离本土的地方立足扎根,大明开朝两百余年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有违祖制之举,究竟何去何从,朱审烜还要审慎考虑一番。

此事从太子这里听到是一回事,再到代王那里求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能够对上还好说,对不上的话,就说明有人在刻意诓骗自己了。

祖制给了藩王很多好处,但也有让大家遗憾所在。倘若代王真的同意移藩海外的话,想必就是看重手里的兵权了,这是所有藩王都梦寐以求的权力。

不用太多,只有麾下能有三五千忠心效力的将士,藩王就真的可以在海外藩国里称王称霸了,除了朝廷之外,可以不把任何一方放在眼里。

朱审烜其实也很在乎兵权,心里反反复复权衡了一番之后,觉得用自己庞大的家业换取兵权,倒是不算太吃亏。

眼下本土流寇四起,闹得太凶,而且太原府距离边关较近,也很是危险,作为藩王都感到心神不宁,生怕哪天被东虏或者流寇给枭首抄家,德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自己可以不在乎家业,但决计不会不在乎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京城得到王朴被诛杀的消息之后,朱审烜就越想越害怕。

大同就是前车之鉴,太原能不能守住都是回事。

太子的平叛大军可以攻克大同,那照此逻辑,比其凶恶十倍的东虏亦可攻陷太原。

朱审烜虽然不问朝政,可也不是对外界消息充耳不闻的人,更不是傻子。

被太子以巧取豪夺的名义抄没家产之后,在路上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不然也不会比代王先走,却比代王要晚到京城了。

某太子原计划一并召见两位皇叔,结果却变成了一前一后。

朱审烜对于家业被小太子霸占是极其恼火的,但路上却无处发泄。

到了天子的地盘更是明白得夹着尾巴,低调行事,看报纸上说连勋贵都被抄没了,心里就更感到害怕了。

就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太子,连自己的姥爷都抄了个底掉,吓得朱审烜到了东宫之后,根本就不敢提被抄家的事情。

晋王与皇室的关系再近,也没有太子与周奎的关系近,那可是皇后的父亲,堂堂国丈,太子都敢大义灭亲,还能轻易放过在外面的这些藩王?

朱审烜明白自己比不了周奎,惹恼对方的下场决计不会好过,也就只能见机行事了,先保住全家的性命,再想方设法弄出点银子来。

这个小太子年纪不大,可说话办事都是成年人的风范,看样子很不好糊弄。在交谈一番之后,晋王朱审烜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与之前的设想简直大相径庭,貌似比大殿里躺着的那位还精明得多,莫说是自己,就算代王也在这里,两人联手都有点斗不过这位小太子。

首先,太子是皇帝的嫡长子,生母还是皇后,继承大统名正言顺,监国理政也是内阁与朝廷认可的。

其次,移藩的事情已经得到了朝野上下的支持,藩王想扭转乾坤也是办不到的,所谓的祖制在这时候已经失效了。

最后,人家手里有兵啊,胳膊扭不过大腿,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你就算是全天下最大的藩王,没兵没将,徒呼奈何!

在那些蛮横无理的将领面前,藩王就是个摆设,除非能收买将领自立,否则都得老老实实被押到京城来,任凭人家的摆布。

通过这次进京面圣,朱审烜算是知道兵权的重要性了,谁有兵权,谁就是天下的主人。自己作为藩王,只能悉听尊便。

真到了海外,一定要把兵权牢牢抓在手里,兵权就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藩王没有兵权的话,到了海外也依然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朱审烜看着地图,找到了苦兀的位置,但想不明白代王为何要选择这么一出看似面积较小的岛屿来定居。

在广袤的陆地上不是更好么?

那个叫马加丹的地方不是更大么?

只要手里有了兵权,藩国的版图不是可以随意扩张了么?

难不成代王选择此座岛屿作为藩国所在,其中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朱审烜决定先问个明白再说:“殿下,臣不知代王为何选择此处,可否为臣指点一二?”

要是这岛上真有好处,那他也愿意上岛居住。

幺鸡便给这货解释了一番,免得他再浪费本就不多的脑细胞:“皇叔,库页岛,也就是苦兀,面积虽然不大,但周遭都是大海,东虏难以逾越这道天堑。代王皇叔选择该岛北部,那里地处平原,可以耕作,北部海域是一座渔场,每年可以捕捞上万石的海鱼!没有东虏的威胁,自己又能丰衣足食,这就是代王皇叔选择此处定居的最大原因所在。”

不管是哪只藩王,在挑地方的时候都会先考虑让手下吃饱穿暖,然后再考虑其他的,都指望依靠海上运输线进行补给的话,那迟早会出大事的。

一切顺利的话,到了明年秋季,代王手下的农户就能收获第一批麦子了,虽然数量不会太多,可毕竟是自己的收成,大家也就有了在岛上扎根的依托。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直言相告!”

朱审烜这下就全然明白了,光图地方大是没有多大用的,重要的是能够良田和渔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幸亏自己事先问了,不然忽略了这个问题,那还真是够要命的呀。

看来代王是比自己想得周全得多,一会出宫还要去代王那里咨询一番,免得自己选错地方,那就不容易挪窝了,自己起码也要找个类似的位置才行。

“皇叔要是有意移藩库页岛也可,只是岛上恐怕再无代王藩国那般大的平原了。岛上中部以山林为主,南部有煤矿和港口,倒是可有千秋。皇叔若意欲找块类似的地方,就只能在马加丹与堪察加这两地来寻觅了。若是不嫌路途遥远,北美倒是有大片无主之地,更待耕作,那里幅员辽阔,不下万里,只是去一次便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从五月初起航的话,大概在八月左右将会抵达北美!”

幺鸡还没打算让晋王直接开到海里位于,在夏季出发的话,就可以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渡过白令海峡,经过阿拉斯加,最后一路开到加拿大去。

这样是较为稳妥的路线,比走夏威夷那边要安全得多,在没有远洋航行经验的时候,还是靠岸行驶最安全,不然一整支船队都要成为水族馆!

朱审烜还没看过北美地图,陡然一看,哪里的无主之地竟然比整个大明还要辽阔,简直大到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地步。

那么大的一片地方,竟然没有人烟,这实在是令其一时半会都消化不了,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重新捋过一遍思绪之后,朱审烜也意识到,凡事有利必有弊,北美虽好,可与大明远隔万里。

像太子所言,这一去就需三四个月的时日,海上异常凶险,远非陆地上可比,选择此处作为藩国有些过于冒险了,犯不上为了去北美而葬送掉全家人的性命。

朱审烜觉得还是在库页岛、马加丹、堪察加这三处作为藩国的候选地比较不错,起码距离大明本土较近,可以获得来自海上的支援和补给。

“殿下,当前可是仅有代王一人选择了封地?”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选择的余地就大多了,库页岛起码还有一大半没有被其他藩王占据。

“正是!皇叔,机会难得,先到先得,除了库页岛北部之外,皇叔大可以随心所欲!”

晋王去跟代王作伴也不错,哪怕岛上只安排两只藩王过去定居也算是非常成功了。

其实某太子还可以开放北海道,目前此地只是倭国松前藩的属地而已。

岛上的土着阿依努人并不愿意接受倭人的统治,双方经常剑拔弩张。

不过土着们的武力和人口都不如后来者,只能继续窝火生闷气。

松前藩在北海道的统治基础是非常不牢靠的,其修建福山城也只能称之为据点而已。

若是明军以帮助土着的名义在该岛登陆,势必可以将岛上的倭军悉数赶下海。

倒是可以战而胜之,一举从松前藩手里夺取对该岛的控制权。

但是眼前是明倭合作时期,不能过分刺激德川二货大将军的神经细胞。

对于将北海道纳入大明版图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待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激活。

这么一座大岛,少说也能摆放四五个藩王,而且耕地面积比库页岛要大得多。

“……还望殿下容臣考虑些时日!”

对于库页岛,朱审烜还是颇为心动的,代王若是当真选择这里,那自己也不妨紧随其后。

代国有耕地和渔场,晋国有港口和煤矿,双方实施合作的话,便可互利互惠了。

岛上的子珉有了粮食和鱼肉可吃,又有煤炭可以取暖做饭,港口能够接受来自本土的船队,这貌似前景很是令人称心如意嘛。

若是将该岛中部又两国瓜分掉,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自然,只不过过些日子,最迟二十天,福王、周王、崇王、惠王、襄王、楚王等六位藩王也将陆续抵京,皇叔若届时还不曾作出抉择,只恐就要被其他藩王捷足先登了!”

幺鸡相信接到圣旨的一些藩王,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上路了。

“……哦哦!多谢殿下提醒!”

听到身后还有六位藩王将会抵京,朱审烜也没法气定神闲了,福王可是自己叔叔辈的,更是太子的爷爷辈的,不论是财力还是备份,都远超自己。

朱审烜可是明白拖延下去的后果有多么严重,等福王到了,一切可选的封地都得由着人家先来,自己都得靠后站了。

他可不想得到那些被其他藩王挑剩下的地盘,像那些极北之地,完全就是一片无法耕作的荒原,自己一家过去就跟野人别无二致了。

好地方就那么一两处,自己挑完就派人过去占领,别人想染指都不行了,最好跟代王的人马一起登船起航,结伴而行,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朱审烜觉得想要了解的内容都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不再叨扰太子了,带着御赐的地图出宫去找代王商量封地与行程的事情。

在路上,朱审烜见到有一种用人来拉动的车子,感觉很是新奇,不长时间就从他眼前过去一辆,这是在太原以及其他地方不曾见过的新奇物件。

“京师日报!京师日报!最后三份!二十钱一份!售完告罄!”

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在人丛之间卖力的吆喝着。

朱审烜已经让手下买到了今天出版的《京师日报》,所以也就犯不上过去抢购了。

起初看到报纸这种包罗万象的刊物,朱审烜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后来听说是太子从仙界带来的物件,他便释然了。

相比适才那种从自己眼前经过的车子,也是从仙界带来的。

京城比太原繁华甚多,哪怕外城那边被京营叛逆纵火焚烧,并没有影响到内城这边的闹市。

“王兄,可算见到你了!”

到了代王下榻的府邸,朱审烜主动前来拜访,就要特意客气一番了。

“为兄见到贤弟也是高兴啊!”

代王朱传齎总算是见到亲人了,宗人府的那帮废物都跟太子一个鼻孔出气,不提也罢。

“王兄,听说太子殿下说你已选中苦兀岛的北部了?”

朱审烜先要打探一下消息是否属实,然后再做抉择。

“……哦哦!是啊!贤弟也同意移藩了?”

朱传齎也不否认这个,若是太子真向其吐露了实情,自己想藏也藏不住,还会白白得罪人。

“呵呵~!自然!自然!”

朱审烜傻笑着点头,关于此事,藩王是没有任何决定权的,朝廷连祖制都敢违背,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呢?

“不知贤弟选择何处了?”

朱传齎急忙询问同宗兄弟的去向,代国与晋国本来都在山茜,算是比邻而居了。

“还未做打算,听闻王兄选了该岛北部,愚弟便想选南部为邻!”

朱审烜先来个投石问路,听听对方的态度再说。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我等兄弟又能互为依托了!”

朱传齎听罢便大致放心下来,这个兄弟为人虽然吝啬,但也算不上是个小人。

“只是不知道该岛中部会被哪位藩王选中。”

朱审烜想与代王瓜分苦兀岛,不过也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贤弟的意思是……”

朱传齎立刻意识到貌似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便诱导对方说出。

“王兄,眼下大势未明,愚弟也不好多做打算!”

朱审烜很明白对方心里所想,可既然你都不愿意言明,自己也就更不会节外生枝了。

“说的是!说的是!该岛中部多为山地,不宜耕作,也无南北之资源,有些贫瘠!”

朱传齎现在就开始旁敲侧击,与晋王玩哥俩逗心眼的游戏了。

第297章:变本加厉

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都大致明白了对方所想,但也均心照不宣。

此事若是能成,固然极好。若是不能,则至少不会得罪太子与朝廷。

作为两个几乎等同于监下囚的落魄藩王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先从天子脚下逃出去。

其他都是后话,如今太子有意让众多王爷移藩海外,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想象被东虏搞得家破人亡的德王,现在还不知道在辽东的哪个地方遭罪受苦呢!

他们哥俩也算是绝处逢生了,家财虽被厂卫抄没,但但了海外就能重建藩国了。

届时手里有了兵士,就能掌握生杀大权,可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了。

代王与晋王企图瓜分库页岛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两国境内还有很多郡王,也就是庶出的孩子继承下来的地盘,算是自己的子国了。

晋国有七个郡王,而代国有九个郡王,要是这十六个郡王都跑去跟两位藩王分地盘,他俩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所以,两位藩王便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库页岛中部做文章,最好将这块土地一分为二,划归两国管辖,好安置本国诸多的郡王。

库页岛中部原本要安置一位藩王,若是换作十六位郡王的话,貌似非常不错,至少他们不会从自己的碗里抢肉吃了。

此处面积虽然不小,可土地贫瘠,多位山林,送给这些郡王定居倒是可以,他们坐拥更好更大的地盘,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些郡王若是对自己被分到的地方不满意,就去找太子理论吧,一来一回,小半年就过去了,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连不满意的地方都被其他郡王给夺去了。

用其他藩王的地盘来喂养本国的郡王,两位藩王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也计划如此向太子请示。

代王朱传齎还等着看小太子的笑话,因为之前听说太子打算将住在开封的周王朱恭枵及周国也移藩海外。

要知道周国可是全天下郡王最多的藩国,供有三十七个郡王!

恐怕只有地图上那偌大的北美,可以安置下规模如此庞大的周系郡王了。

路途如此遥远,涉及人口多大数十万,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相比之下,自己所在的苦兀距离大明本土很近,来往也极其便捷,实在是方便至极。

那些前往北美就藩的,莫说在那块荒蛮之地上定居,不死在半道上都算是万幸了。

朱传齎见过世界地图,也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可从未想过要跨越大洋去重建藩国。

能在苦兀或者马加丹安定下来,就算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距离了。

对于生死未卜的跨洋远征,他是压根就不打算尝试的。

那边虽然幅员辽阔,可能不能或者踏上土地都成问题。

苦兀岛地盘的确小很多,可距离大明本土很近,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岛上北部又有平原,太子说沿海边有渔场,如此看来便可丰衣足食了。

细细算来,自己的抉择还是非常明智的,选了一块地理位置极其出众的宝地了。

“王兄,不知太子殿下赐给王兄银两几何呀?”

晋王朱审烜在作出决定之前,希望能把方方面面都打探清楚。

“……不瞒贤弟,仅有五万两而已!贤弟所得几何?”

代王朱传齎是不会把另外那一万五千两算在内的,再说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又没死小妾,凭什么知道?

对了,被朱审烜这么一问,朱传齎陡然想起要尽快买到几匹上好的扬州瘦马带走,不然到了那边就没得玩了……

“唉~!同等!”

朱审烜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隐瞒,这事估计也瞒不住,看来俩人都是同病相怜,到了向太子乞食的地步了。

要是不满意,那太子便会重提在私吞土地的事情,里面不乏有草菅人命的官司,此事当然可大可小,就看太子与朝廷如何发落了。

作为藩王,一旦被对方抓住把柄,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从当下的情况来判断,不反抗至少还能前往海外就藩,所以俩人都不敢造次了。

“原来如此!听殿下说,岛上尚有千余东虏杂兵,不知贤弟打算招募多少兵士?”

朱传齎虽然挑了一块可以开垦的好地方,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因为该岛北部正好是距离对岸东虏最近的地方,海峡仅有二十里宽。

所以在招兵买马方面,朱传齎要比同处一岛的朱审烜迫切得多,一个不留神,真会让东虏吓个好歹,他在这方面倒是非常小心谨慎。

该岛距离大明本土虽然最近,可跑一趟也要半月之久,前期就要靠自己麾下的募兵来固守地盘了,守不住的话,那真就要被东虏赶下海去喂鱼了。

“这……王兄,愚弟还没有规划,总计仅有五万两银子,可是不好办啊~!”

朱审烜只是打算将封地选在库页岛南部,对于其他的倒是的确没有什么准备,连移藩的内容都是得知了没多久,现在马上就要募兵,真有点措手不及。

听到朱传齎说岛上竟然有千余东虏,可是把他吓了一跳,这可是太子没说的事情啊,早知道这样,他就选其他地方了,好不容易移藩海外,他可是在不愿意听到有关东虏的消息了。

“贤弟不必担心,岛上的东虏不过是土着蛮夷而已,远飞关外之剽悍之兵。再者说,此岛不小,有千余东虏已经算是稀少了,带我大明王师登陆,必定可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朱传齎是要一鼓作气将岛上的东虏消灭干净,不然与对岸的东虏内外勾结,可是不好剿灭了。

既然朝廷允许自己在海外建立代国,那么代国的一切事务,包括军务自然也得由自己说了算,朱传齎不允许自己的代国里再有一个东虏贼寇。

这么做应该是没错的,若是因为东虏便搞得子珉们人心惶惶,还怎么耕地捕鱼?连立锥之地都无法安稳,这代国也就名存实亡了。

“哦哦~!王兄所言极是,愚弟府上还有些家丁,想来再招些人马,配合朝廷的官军,当是可以斩杀东虏了!”

晋国有七个郡王,每个郡王出兵一百,加上他自己的五百家丁,也有一千余人了,再招募一千壮士,配以弓箭、长矛、钢刀、火铳等冷热兵器,应该是够用了。

若是代国也照此比例出兵的话,两国相加便能聚集四五千人马,可是一股不小的武装力量,对付岛上千余不服王道教化的东虏蛮夷,焉有不胜之理?

就算家丁与招募的壮士无法战而胜之,还有朝廷派出的官军嘛,只要出兵五千,便可一举荡平岛上的东虏蛮夷,或许都无须藩国对其动武了。

因为兜里的银子少,所以朱审烜想着能不少话钱就少花钱,尽可能地让朝廷替自己剿灭岛上的东虏。自己坐享其成便足够了。

“若是朝廷得以出兵,自然再好不过了!”

朱传齎也希望朝廷能替自己出头,不然若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藩王之军吃了败仗,也有损朝廷的颜面。

他起初还想着大包大揽,加上自己的家丁,争取能够指挥五千大军,后来一想,这么多人,每月得花多少银子?

自己总供得到的银子才有六万五千两,远远不够给手下们分的,要是分地还差不多,分银子就不行了。

每人每月二两银子,自己也就最多能养得起一千人而已,这一年下来也须两万四千两银子呢,对眼下的朱传齎来说,不啻为一笔巨款了,米俸还得另算。

朝廷若是不出兵相助,他就要与诸多郡王抱团取暖了,不然还真有点打不过岛上的东虏蛮夷。

“王兄,若是朝廷不愿出兵,该当如何是好啊?”

朱审烜并不想让朝廷过多干预藩国事务,可无奈自己势单力孤,加上代国的人马恐怕那难以迅速剿灭岛上的东虏。

苦兀岛比其他封地小得多,可若是仅有四五千人马上去进剿,一时半会还真难以得偿所愿,倒是件颇为棘手的事情。

朱传齎听罢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将此前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直接挑明:“莫不如如此这般,你我二人联手上奏,首先,将岛上中部的封地分给诸多郡王,不然代、晋两国无力供养众多郡珉。其次,恳请朝廷出兵进剿岛上东虏,若朝廷不允,则申请追加给每国三万两银子与一万石米的剿寇费用。若是不答应,你我二人便不会就藩!”

第一要解决土地,第二便要解决东虏,二者缺一不可,朝廷让他们移藩,就要给藩王更大的便利才是。

朱审烜一听内容,正合自己心意,立刻拍案叫绝:“如此甚好!照王兄所言,棘手之事便迎刃而解了!王兄大才!愚弟敬佩直至!”

眼下虽不知道岛上东虏战力如何,但只要朝廷肯出兵,让王府的家丁在后面跟进,大军便能稳操胜券了。

代王所说的这条妙计可退可进,朝廷大致也能承受,算得上是能为他们二人争取最大利益的方式了。

在苦兀岛上安置两位藩王以及十六位郡王,对朝廷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其余的地方仍旧极大,可以用来安置其他藩王。

哪怕将周国的三十七位郡王移至广袤的北美,也不会有丝毫的问题,光看地图上的面积,那里起码可以安置上百位郡王。

朱审烜觉得苦兀岛有代国和晋国便足以,其他藩王拖家带口前来也没地方可住了,只能选择去堪察加、马加丹、阿拉斯加以及北美了。

最好将其全都赶到北美去,这样的话,自己以后便有机会可以将本国的兵力运往马加丹,进而扩张本国的地盘了。

得到了晋王的支持,朱传齎不禁心花怒放,满面春风地说:“贤弟认同便好,此事须趁热打铁,明日,你我二人便进宫面圣,陈述利害关系,想必太子殿下与朝廷均会酌情考虑!”

朱传齎觉得关于上奏之事并非是子虚乌有,而是确凿无疑的,眼下藩王无力进剿岛上东虏,朝廷派兵相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有剿灭岛上的东虏,才能让藩国的子珉心神大定,专心在岛上落地生根,长久发展,否则不光是无法移藩,太子所说的光复失地就更无从谈及了。

能顶个光复功臣的头衔固然更好,但只要让代国在苦兀岛上重建,朱传齎就十分满意了,这比在大同城里要宽敞多了。

自己占据本岛的三成面积,麾下少说也有上万子珉,手握上千兵马,那将是何等的气派呀,完全是一副君临天下的风范嘛。

除了麾下的兵马少一些之外,与当年的成祖皇帝已然别无二致了,这样才是独当一面的大明藩王,也算是没有在世上白活一场。

一想到能号令三军杀得东虏一败涂地,朱传齎便有些心旷神怡了,能够作为中兴大明,光复失地的藩王,实在是感到太荣幸与自豪了。

就像太子所言的那般,只要能够成功,便必定会载入史册,被后人们所颂扬,此等光辉功绩决计不会亚于成祖北伐。

朱传齎非常自觉地将自己定位为第一个为大明收复失地的藩王与中兴大明的首功之臣……

从今往后,提起大明藩王,后代子孙们首先便会想到代王朱传齎!

朱审烜也认为的确如此,趁太子鼓动他二人移藩海外之时,必须开出合理条件才能同意移藩:“王兄所言极是,殿下宅心仁厚,上善若水,定可体谅我等难处!”

只要朝廷能够派兵将岛上的东虏重创便可,无须清理干净便可收兵撤退,后面的事情可以交由两国的兵马来解决,这条件当是不高。

如若不然,岛上战乱旷日持久,不光子珉无法耕作生活,两国还得继续向朝廷讨要银子与粮食才能维系下去。

这么算起来,对朝廷来说自然是先行派兵征讨要划算得多,而且还能提振军珉士气,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提及太子,朱传齎忙不迭地点头称道:“是啊!是啊!殿下英明,才有了移藩之策!”

移藩倒是不错,只是小太子对于他们这些藩王未免过于苛刻了,抄没了家产不说,就给了那么点移藩的费用,真是吝啬。

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嘴上还要感谢太子的厚恩,没有将他们一家老小都押到京城来看管。

想到周王等藩王在十数日内便可抵京,朱传齎心里都焦虑起来,必须赶在这帮人抵京之前离开,否则自己真是无法抗衡诸多藩王。

若是被某位藩王看中了自己的封地,那就大势不妙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行。

第298章:分地之争

翌日,梳洗打扮好的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准时随百官一同上朝。

按照大明祖制,两位藩王本来是没有任何参政议政的权力的。

但涉及到移藩之事,主要是两国数万人口将要乘船去往海外,朝廷便特批通过了,反正仅此一次,以后除极特殊情况,基本上也见不着了。

在听两只王爷的“苦衷”之后,幺鸡便问兵部尚书:“王家彦王爱卿,眼下朝廷可否抽调五千兵马前往库页岛征讨岛上的东虏?”

瞧这情况,不忙着两位皇叔的话,凭借他们自身实力,恐怕连岛上的土着渣渣都够呛能打得过,到头来丢的还是大明的脸面。

至于库页岛中间的那块预留给其他藩王的封地,也可以送给他们来瓜分,只不过要是连岛上的辫子都打不动,那还谈个屁瓜分……

作为兵部尚书,王家彦是赞同移藩之策的,这样可以极大的减轻朝廷的负担与百姓的疾苦。

只是出兵库页岛,路途遥远不说,支援藩王的兵马一时半会都回不来的,若是畿辅再次被兵,他们也就爱莫能助了。

王家彦想了想,便斟酌道:“殿下,臣以为可以出兵,只是这兵源就……”

畿辅周边的精锐部队都是用来保卫京城的,如果京城有恙,那就得不偿失了,为了远在天边的苦兀,犯不上因小失大。

五千兵马绝非小数,至少要调走一位总兵所统领的将士,涉及饷银、粮草、军械等辎重更是甚多,远征海岛的消耗量比在周边作战要翻倍不止。

王家彦是不愿意将拱卫京师的机动部队去帮助藩王拓荒的,碍于两位藩王就在大殿之上,也就只得惺惺作态了。

幺鸡也大致猜到了兵部尚书的担忧,便为其宽慰道:“王爱卿不必担忧,本宫以为,这兵源之事想来也要解决。其一,抽调长城各堡的边军。其二,将在医院伤愈的兵士重新整编。凑齐数千士卒当是不难,配以精锐武器,定可战胜岛上的东虏土着。”

那些边军渣渣留着也没多大用,莫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实锤一顿,说不定回来之后还能当成野战机动部队来使用。

王家彦算是明白了,太子应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出答案了,便顺势问道:“臣不知殿下以何人为将适宜?”

既然不调动各路总兵的人马,那这支由边军与伤兵所组成的远征军也就不大可能由现任总兵与副将来担任了。

幺鸡当然想好了心仪的人选,而且这货也是实至名归之辈:“四川,杨展!武进士第三名,授官游击将军。此人箭法精妙,骑术纯熟,有统率三军之勇,本宫以为由其出征最为合适。王师登岛之后,必须旗开得胜,才能打出威望,鼓舞斗志,然后一鼓作气将岛上东虏残余围剿干净,否则必定会陷入长期的苦战。”

有人听说过杨展的大名,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据说在来京考试时,杨展曾在马上张弓搭箭,九发九中,武艺可是了不得。

听到太子的作战计划,群臣也基本上点头认可了,大概也确实如此,藩王的家丁是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大作为。

朝廷派去的官军又是边军和伤兵,若是不能首战告捷,以后的日子就愈发难过了,如此计划自然非常明智。

“肃~静!”

杨进朝的破锣嗓子一喊,殿内的嗡嗡声便戛然而止了。

在已经被某太子开过光的杨伴伴眼里,这些文臣武将都是没见市面的井底之蛙,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事任命便会议论纷纷。

待众人都收声之后,幺鸡继续说:“去岁卢象升在巨鹿寡不敌众,为国捐躯,本宫甚感悲痛。其弟象晋、象观、象同、象坤等人皆有拳拳报国之心,本宫遂命其从军远征,以后也好继承兄长遗志,以报与东虏的血海深仇!”

给卢象升下绊子的杨胖子已经被搞死了,朝廷也以高规格抚恤了卢家,但这还不够,让卢家继续发光发热才是正道。

卢家除了卢象晋最后出家之外,包括从父卢国云、卢国焄、卢国纮等男丁几乎全员战死沙场,战殁不下百余人。

这种以死报国的规模,并不比可歌可泣的赵宋的杨家将差多少,可能顶多就算是没有上卢家的女眷罢了。

在某太子看来,卢家的这帮子弟是明显缺乏军事训练与战场经验的,贸然上去死磕辫子甚至汉旗都很困难。

莫不如先挂个名头出征库页岛更为实际,岛上的土着都是战五渣级别的,虽然容易四处乱窜,可只要不轻敌大意便可取胜。

等在库页岛刷战绩刷的差不多了,再将卢家各部调回来进行整编成卢家军,汇同其老家宜兴的子弟组成一支部队,交给卢家做能打的一人来指挥。

这样比卢家自己码人抵抗辫子要有用得多,起码在部队的战斗力方面不可同日而语,卢象升在上面看见卢家后继有人,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准国丈首辅大人薛国观深知自己的女婿是明显向着卢家说话的,故而立刻迎奉起来:“殿下英明,我大明若有数万如卢家一般之忠烈,定可御贼杀敌,一扫颓势!”

卢家出了一个卢象升,薛家可以贡献一个薛婉晴,一个在沙场,一个在后邸,算起来,薛家是稳赚不赔的,这买卖做的超值。

没人会想到堂堂大明首辅,会一边拍太子的马屁,一边想着嫁女儿的事情,还在筹谋如何把女儿的嫁妆钱给凑齐了……

薛国观明目张胆地在朝会上对太子阿谀奉承,让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看得都目瞪口呆。

两位藩王对视一眼也就明白了,听说首辅的女儿都已经被收入后邸了,马上就会成为太子妃了,难怪太子会用这种人当首辅。

薛国观的首辅是朝廷推举,崇祯同意的,跟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崇祯认为薛国观也是出于发挥其特殊才华的考虑。

只不过薛国观一上来就针对当下户部吃紧,内帑无几的情况,提出了抄没勋贵的建议,吓得崇祯都连连摇头。

这事百官都知道,太子能继续任用薛国观为首辅,则是出于另外的打算,现在市井里传言首辅就是太子的应声虫,并非是空穴来风……

在薛国观开口之后,次辅吴甡也紧跟着表态:“臣附议首辅所言,卢象升舍生取义,乃是后辈之楷模也!我泱泱大明仁人志士皆是如此,必定可以反败为胜!”

这时候没人敢说薛国观实在溜须拍马,因为首辅所言占据了大义,倘若文臣武将皆不怕死,辽东怎会沦陷地如此之快?

尤其是最近数年,王师与东虏作战,几乎到了每战必败的地步,长此以往,莫说关外数百里,就算是关内的大明江山都要保不住了。

为了刹住车,尤其是减少王师大规模投降东虏的可能,某太子还特意出台了关于“复降必杀”的规定。

“复降必杀”是指明军将士在与东虏作战中向其投降,加入东虏汉旗之后,在与明军作战中再次被俘。

这样的人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一律不予特赦,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以前的既往不咎,从五月初一开始,规定正式生效。

为了配合“复降必杀”的规定,所有明军将士将会被在左臂上全部刺字。

一旦发现俘虏的左臂内侧有相关刺字,或者特意将此处皮肤剥掉,便可以大致确定为复叛之兵。

这样可以极大地减少明军各部向东虏投降的可能,因为只能降一次,明军这边是不会接受二次投降的。

要么别投降,跟东虏死打硬拼,要么投靠东虏,然后指望自己别被明军俘获,否则决计不会好活……

很多明军部队都军纪散漫,滋扰百姓的程度并不亚于流寇,投靠东虏的士卒有过之而无不及,屠城更是家常便饭。

对待这种俘虏也就没必要客气了,更不可能将其赦免,“复降必杀”的规定就是要好好收拾这些雑碎一顿。

要是能够为明廷作出巨大贡献,譬如某汉旗将士带着一些纯牌东虏的脑袋作为投名状,那就可以不在此列了,而且还会得到嘉奖。

群臣对卢家的特殊体恤并无异议,这时候出言反对的话,就是与太子、内阁、七部公然作对了,必定会遭到同僚们的一致抨击。

太子擢升卢象升的四个弟弟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去那么远的苦兀作战,你刻意推举其他将领的话,那就是得罪人了。

募兵与点将都由太子定夺的话,打了胜仗自然是朝廷颜面有光,打了败仗也是太子的事情,群臣均认为如此安排非常合理……

见到下面认可了自己的派兵计划,幺鸡便继续说:“至于库页岛中部的那块土地,本宫以为就由代国与晋国来安置诸多郡王吧。只是本宫不知是按照两国来均分土地,还是按照两国所辖的郡王数量来分配?”

晋国有七个郡王,而代国有九个郡王。

均分自然是代国吃亏,而数分则是晋国吃亏。

晋王朱审烜当然同意均分,而且有充足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启禀殿下,晋国的土地本就比代国大,郡王数目虽不及代国,然郡王家眷却比代国郡王要多,故而按照均分之策绝无差池!”

既然涉及分地,朱审烜认为就要按照两国在本土的土地面积比例来划分,晋国就是比代国的国土大,所以这么分就是完全正确的。

代王朱传齎正好与其相反,让晋王朱审烜受益就意味着自己要吃亏了,所以明确反对均分:“殿下,代国在本土受制于长城之外的檬古,无法向北拓展疆土。到了苦兀,自然再无如此忧患。代国郡王比晋国要多,当须以数目来分地较为妥善!”

封地就是源于祖制册封的待遇,说到底就是有多少郡王就有多少封地,代国比晋国的郡王多,朱传齎觉得代国就必须得到比晋国更多的土地才行。

幺鸡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静观其变,这可真是奇葩兄弟,没等乘船离开本土,就开始为了争地皮而互喷了。

你俩也是没长脑子,你们知道中部地区有多大么?均分线在哪么?

等到赶跑了辫子,为了争夺土地,两国兵马再拉开阵势,一顿啪啪???

就那么丁点的作战部队,大部分都是家丁,还想来一次库页岛上的“村长之战”?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已,连在战斗中被耗损的兵器都需要从本土来补充。

这下除了两位藩王之外,大殿里的所有人,包括周皇后在内,均沉默不语了。

两位太子的皇叔都是大明的藩王,都来自山茜,都要出海移藩,目的地都是苦兀。

公开支持谁貌似都有些费力不讨好,再者说两边说的貌似都有些道理,众人一时半会都无法辨别其中的对错。

说到底,这是太子的家事,分的也是苦兀岛上的土地,跟群臣没半点关系,无非是他们出去之后,户部支应藩王粮饷的压力被大幅度减轻了而已。

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幺鸡必须得当场给个说法才行,不然这俩二货都不会同意上船的,而且要拿出一个貌似合理的方案,省的这俩货继续在这丢人现眼:“均分呢?代国吃亏!数分呢?晋国吃亏!不如各退一步好了,本宫以为将该岛中部的土地按照两国所辖的郡王数量来划分。这样晋国比代国的郡王少两个,略微吃点亏,本宫以捉择岛来弥补晋国,不知两位皇叔以为如何呀?”

如此切割的话,岛上的土地划分对代国有利,而晋国在库页岛之外得到了一块地皮,所以吃的亏也补回来了,这样算是做到基本的公允了。

捉择岛靠近北海道,不过目前也不属于德川二货大将军所有,松前藩对该岛的控制是微乎其微的,某太子正好拿来补窟窿。

“臣无异议!”

代王朱传齎当然支持太子如此分地,旋即躬身施礼。

“……臣……无异议!”

晋王朱审烜在地图上看到捉择岛的大小,此岛虽然距离苦兀远了一些,可好歹也能弥补晋国的损失,所以也就勉强同意了。

“如此一来,出兵与分地之事便均已解决,若无他事,带半月之后,两位皇叔便可携带家眷、兵士与子珉,乘船去往封地就藩了!”

本宫总算是把这俩货给打发出去了,再这么赖在京城不走,等到河楠与湖广的那堆王爷抵京,乱子就更大了。

像下面那群大臣,到了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屁作用没有,全都哑火了,说薛国观无能,其他人又能比首辅好到哪去?

要不是自己拿出了一套可以让两只藩王都能接受的方案,恐怕光是争地皮这事就能耗上好几天时间。

我大明别的不行,在互怼这方面,属于全球顶尖级别的,而且是跟古烁今的水准!

两只藩王就互不相让了,可想而知要是五六个藩王前来,说不定为了地图上一个小拇指甲那么大的地方,就得在大殿上当场动手了……

第299章:郑氏镇海

太子拿出来一个还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当场安抚好了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不然满朝文武都得因此而头痛不已。

整个上午的朝会便是专门为解决代国与晋国的国土而开的,尤其是为了测定国界,甚至让工部与科学院的一群砖家来用各种办法进行测算。

最后基本算是搞定了,不过其结果在某太子看来,应该、可能、大概……做到了数分吧!

等到具体实施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本时代的测绘水准本身就不那么精确,到了丈量土地的时候就更完犊子了。

有关库页岛的详细地图还是某太子绘制出来的,对于切如此大的一块蛋糕,工部与科学院的一群人心里都完全没底。

整个切分的过程也是本着让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的原则,连骗带忽悠,让两位藩王乐呵一下就行了……

原本在政事上分歧颇多的群臣此次的态度倒是惊人一致,那就是尽快喂饱眼前这“两头猪”,好让他们快点滚到苦兀去就藩!

只要他们和麾下的家眷还赖在京城不走,朝廷就要依然须向其支付大量的俸禄,而且过些天就还会抵京六位藩王。

如果八位藩王同时上朝,那就盛况空前了,热闹极了,搞不好便会因为抢地皮的事情而酿成大明的“八王之乱”。

尤其是福王朱常洵,就是当年“国本之争”的最大祸根,如今成了太子的皇叔公,辈份甚高,可是不好招惹。

今天不但要将库页岛的事情解决,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待某太子来处理,那就是会见当下大明最重要的武装力量的首领——郑老屁!

据厂卫报告,昨天早上,郑芝龙便已抵达天金,预计今日下午便会抵京。

为此,某太子特意让礼部尚书冯铨代俵自己,出城远迎三十里,去接郑老屁。

下午也不安排朝会了,用过午膳,百官都可以回各自衙门处理事务,两只皇叔也可以自行募兵去了。

害怕自己吃得太饱会犯困,幺鸡特意只吃了个半饱,也不知道郑老屁具体是什么时候能到,就只能让首辅、次辅等几个近臣与自己一起在东宫干等。

大臣们都没闲着,更没打麻将,而是拿着某太子草拟出来的传单,在脑补关于郑老屁的相关信息,免得除了人家的名字之外,芝麻都不清楚。

其父郑士表膝下原有五子,分别以芝龙、芝虎、芝麟、芝凤、芝豹来命名,除芝麟早殇之外,其余四子均已长大成人,成为了海贼王……

虽然郑老屁最后降清,但纵览其履历可知,能够在大明、倭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五方之间游刃有余地坐大自己的实力,脑子决然不笨。

而且郑老屁会说日语、葡语,经常跟荷兰人打交道,或许也会说荷兰话,在语言方面应该有一定的天赋。

郑老屁在莫考接受了洗发,洗名叫做尼古拉斯一官,后缀是他的小名,也是对外的用名,与荷兰人签订合约的时候,用的签名就是郑一官。

只不过葡萄牙人非常反感这位尼古拉斯一官同友,主要原因就是这货过于无知,在做礼拜的时候居然对着偶像焚香……

某太子不知道郑老屁到底是无知还是蓄意,不过那场面一定会让人啼笑皆非!

给大臣们的传单上可是没写这事,不然传扬出去,被拿住把柄的郑老屁恐怕就要翻脸了。

这货能够发家靠的就是抱住了倭国巨富李旦的大腿,做了李旦的联络官。

李旦起初是吕宋的华商首领,拥有极大的债权,便被西班牙所觊觎,利用债务纠纷的罪名判处了长达九年的刑罚。

后来李旦逃往倭国的平户,成为了那里的海商首领,并与平户藩主松浦隆信以及长崎奉行长谷川权六有很深的交情。

不论在吕宋还是倭国,李旦集团都是东亚地区最大的海上贸易集团,被称之为“大明

甲必丹”,也就是“captain-ming”的音译。

说成是“大明队长”也不过分,因为实力就摆在那里,光是当年西班牙人没收李旦的金条就高达四万块之多。

而这仅仅是李旦财富的一部分而已,如果是全部所得都被西班牙人侵占的话,李旦也无法在倭国实现东山再起了。

李旦于1625年在平户病逝,继承李旦庞大产业的并不是李旦的儿子李国助或者李旦的兄弟李华宇,而是外姓人——郑芝龙!

郑芝龙能够后发制人,除了依靠自家兄弟所组成的小集团之外,再就是收买了李旦集团里的一些实力干将,而由他负责的与荷兰人的贸易也是可以拿出来要挟的工具。

李国助曾向荷兰人求助,要求双方联手讨伐郑芝龙集团,争取来个内外开花,一举将其剪除。

但没等荷兰人动手,郑芝龙便通过实际行动,向外界证明了自身的实力,于天启七年率领数万海盗攻陷厦们,震惊朝野。

不信邪的荷兰人纠集了十艘大型战舰,准备击溃郑芝龙的舰队,以换取与大明的贸易往来。

结果迎头撞上了在附近海域巡弋的郑氏主力舰队,亲手酿成了10v300的悲剧,被对面打到连亲妈都认不不出来了……

在意识到郑氏的战舰好像比己方的士兵还要多之后,荷兰人终于放弃了用军事手段迫使郑芝龙屈服乃至战败的想法。

双方于1628年10月在停泊在漳州湾的荷兰战舰“德西”号上,签署了一份有关大批量采购生丝、砂糖、生姜、丝绸、胡椒等物资的贸易合作协议,也算是停战的直接证明。

但是荷兰人在水下紧着捣腾的爪子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选择了采用代理人的办法来遏制郑芝龙在福健至倭国之间的势力扩张。

得到了荷兰人私下支持的海盗钟斌、周三、李魁奇、陈盛宇等人,先于甩锅二年在同安县海域与郑氏舰队展开决战。

然而却是三战皆负,被郑芝龙的舰队夺沉战舰数十艘,毙伤数百人,从闽南追杀到粤北,可谓是一败涂地。

贼心不死的荷兰人随后便支持在这片水域后崛起的海盗刘香,妄图再次联合海盗的力量来打压郑芝龙。

新上任的大员最高长官普特曼斯宣布之前双方在“德西”号上签署的协议无效,有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只不过这次荷兰人的战略合作伙伴仍旧不太给力,刘香与郑芝龙在广河赤岗展开战略决战,却被对方斩首六百余人,俘获近千人。

与此同时,为了配合刘香集团,普特曼斯亲率荷兰舰队在沿海地区进行劫掠,以牵制支持郑芝龙的大明水陆两师。

但这种隔靴搔抓的打法并未受到明显的成效,连荷兰人自己记载的战果上也仅抢到了猪、牛、马、羊之类的物资,最尴尬的就是某次出击居然抢到了一船西瓜……

见到用袭扰战的办法无法重创郑氏舰队之后,普特曼斯便决定亲自上阵,联合刘香集团,主动打上门去,敲开福健水师的基地——金门!

普特曼斯通过海盗在当地的细作得到了准确情报,郑氏舰队的战舰就停泊在港内,偷袭正好合适。

只是他并不知道,福健巡抚邹维琏早已得知实情,并调动附近兵马严阵以待,就等着偷袭前来偷袭自己的荷兰人。

荷兰与海盗所组成的联合舰队没等抢占先机,便遭遇了港内驶来的纵火船的猛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邹维琏与郑芝龙分工明确,官军负责岸上与港口,郑氏舰队则要实施海上歼敌,由于事先筹备,指挥有方,应对得当,便有了这次“料罗湾海战”的胜利。

当然,这里面仍旧少不了堪称戏精的甩锅爹,这可是本部长片大剧的主角啊!

崇祯皇帝鉴于荷兰人滋扰沿海,伤其子珉,遂将邹福健巡抚维琏革职回籍……

某太子对此不得不目瞪狗呆,暗挑大拇指,称赞自己的便宜爹又干了一次“英明神武”般的圣裁!

崇祯皇帝就属于那种认真看地图,浑然不觉自己把地图拿倒了的讲究人。

你要是指出他的错误,他就立刻会暴跳如雷,恨不得将你立刻腰斩了!

这货作出的所有圣裁,基本上有九成是错误的,余下一成也是侥幸得到了正确结果。

也许在崇祯皇帝眼里看到的世界与常人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否则这样的判断力就不能用低能来形容了……

在外面领兵打仗的将领,你要是按兵不动,崇祯皇帝会认为你拥兵自重,抗旨不尊。

吃了败仗的下场就不用说了,你要是打了胜仗,那就更不得了,分明是功高震主。

反正在这位皇帝面前,下面的人横竖都得死,唯一的利好就是可以选择怎么死!

都说蜀汉后主刘禅昏庸,但这位爷也没说把拥兵自重的姜维给砍了吧?

而以勤政着称于世的崇祯皇帝,在其执政期间,为其背锅的文臣武将不下数十人。

纵观千年华夏历史,只有这么一位皇帝,堪称昏君曝君的结合体,然后自认为非亡国之君!

无统军之才,无用人之才,无惠珉之才,属于正二八经的三无皇帝!

让打了胜仗的邹维琏背锅……

对此,某太子只能说:崇祯帝的世界,你不懂,脑子里面的海水太多,都特么开始往外溢了~!

朕很孤独!

朕很无助!

朕很惶恐!

朕最后怎么就成了孤家寡人呢???

等到没人再愿意为崇祯皇帝背锅的时候,大明也到了就被他给折腾垮的时候了!

连唐肃宗的本事都没有,一手好牌没等打,就被自己给撕了……

“殿下,总兵郑芝龙觐见~!”

“好!好!速宣!”

在内侍引领下,从院外走进来一位身形伟岸,相貌堂堂,颇有帅哥风范的中年男子。

虽然身着官服,但明显看得出这位并不适合穿这种衣服,一些部位有些褶皱和紧绷。

但瑕不掩瑜,虽然常年纵横于海上,但由于早年从事翻译与五官较为立体的缘故,确有些许儒将之气。

来人一甩长袖,跪倒在地,准备施礼:“臣郑芝龙叩见太子殿下,祝……”

幺鸡不等对方说完客套话,便立刻离开自己的座位上前搀扶道:“免礼!免礼!郑爱卿一路辛苦,繁冗礼节不必遵循,快坐下歇息!”

通过适才凑近观察,某太子发现郑老屁确实有点……

龙扬君的气息!

这可是当年魏王的宠臣,为了龙扬君,魏王可是无视了一大群美女。

为了报答魏王的垂爱,善舞长袖的龙扬君也是替魏王摆平了不少事,无愧是史上最出名的宠娘……

幺鸡刚才好像嗅到了一丝脂粉的气息,不知道是这只海贼王自带的,还是他身边某位小妾特意涂抹的。

根据一些砖家研究,郑老屁好像真的有点娘化!

因为“男娘”在本朝的福健海商之中,非常盛行!

对某太子来说,这貌似很恐怖,一定要与其保持距离!

郑芝龙之前是副总兵,但对照其发挥的巨大作用来说,这个军衔明显不对等。

某太子直接将其提升为总兵,作为自己监国初始,对郑芝龙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奖赏。

封为总兵自然无须来京觐见,只要兵部发文,授予本人印信就足够了。

但某太子有意授予郑芝龙伯爵之衔,还能世袭妄逆,这就很诱人了。

郑芝龙本人对于这个头衔也很期待,这意味着不但郑家被朝廷认可,还一跃成为了大明的勋贵阶层。

“本宫虽然年幼无知,却也听闻朝廷屡有奏报,言明郑氏舰队追击贼寇于海上,驱除红夷,保我海疆,功不可没,若是论功行赏,可与开国功臣徐达相当,封为公爵亦不过分。”

幺鸡先来个投石问路,刻意抬高郑氏的功绩,看看郑老屁如何作答。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谬赞,郑家穷于海上,幸得朝廷招抚,且一官被殿下擢升为总兵,已然是感激不尽,从今往后,郑氏上下定会为殿下效死命尔,再无他奢望!”

对于伯爵头衔,太子爷不发话,郑芝龙当然不会主动提出,否则就是自寻死路了。

“本宫在信中已然言明将会封爱卿为伯爵,自然不会收回。只是爱卿须为本宫办好一件事,本宫便可向朝廷申请,封爱卿为‘镇海伯’!”

幺鸡缺船运人,郑家正好可以出力,还能从中渔利,也算是没有亏待他们家了。

“一官不求封赏,只愿为殿下办事,敬请殿下吩咐,莫说一件事,纵使一百件事,一官也会尽心去办!”

郑芝龙这下可以确定,封伯确有其事了,否则定然会是个引自己赴京的借口而已。

当初他力排众议,决定赴京,可是遭到了自家兄弟的不少非议,现在看来算是虚惊一场了。

第300章:海运压力

先是被朝廷擢升为总兵,然后太子又开金口将要册封自己为“镇海伯”,这真是令郑芝龙感到时来运转了,不禁大喜过望,既然太子有求,自己当然要一口答应下来。

总兵这样的头衔,大明有很多,几乎遍地都是,但伯爵这样的勋贵就屈指可数了,必定能够光宗耀祖。而且从今往后,不论是老家还是京城的同僚,谁都要对郑家刮目相看了。

“一件事,凝华成两个字——海运!本宫素闻郑氏舰队纵横大洋,船坚炮利,将士勇猛,乃是我大明的海上屏障。商贸往来更是北抵倭国,南达暹罗,广袤水域,无所不至。而今辽地战事危急,本宫之前已召见了倭国德川将军的近臣,并委托其代转本宫的亲笔信,希望向倭国借兵五万,在辽东半岛登陆,以牵制东虏南下叩关。如此一来,运输数万倭军的重任,便要落到郑爱卿的肩上了,不知爱卿可愿担起?”

击败刘香集团之后,郑氏集团便成为了东亚水域唯一的海上霸主,即使荷属东印度公司都奈何不得,而且在南洋水域还要容忍其通过,不然荷兰商船就无法在东亚水域往来。

尤其是从今年开始,德川二货大将军将实施更为严苛的锁国政令,连荷兰人都快无法取得倭国的市场份额了,以后郑氏集团就是幕府将军允许的仅存的外来贸易合作伙伴了。

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郑氏集团将全面进入最为辉煌的鼎盛时期,下辖战舰千艘,披甲十万,岁入白银高达数百万两,真正达到了富可敌国,武力亦可敌国的地步。

“……臣愿意!臣深受圣眷,为殿下分忧,乃是臣份内之事也!”

郑芝龙稍加思索便答应下来,以他对德川家光的了解,这位幕府将军是轻易不会同意明廷邀其出兵的请求的。

太子张口就要倭国出兵五万,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须知调动五万大军从倭国启运,抵达辽东半岛进行作战,总供需要耗费多少钱粮?

朝廷若是拿不出这笔支应,德川家光便决计不会同意出兵,即使朝廷能够拿出,幕府将军也未见能够同意其请求。

所以郑芝龙认为自己只要答应下来便可,若是德川家光拒绝出兵,他那麾下的船队就是没有丝毫的损失。

“这便好,爱卿不必担心德川将军是否会同意,因为本宫为其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只要德川将军同意出兵,本宫便会向其运输大量的雪花糖!现在倭国市场的雪花糖的价钱是每斤四百文铜钱,本宫为其提供的到岸价是每斤二百五十文铜钱,德川将军只做批发,每斤亦可赚取五十文,且最终的零售价格远低于市场价。而本宫为爱卿开出的离港启运价为每斤一百五十文,只要爱卿将一斤雪花糖运抵倭国港口,每斤便能赚取一百文铜钱,不知爱卿以为这项买卖可否做得?”

没鱼饵还怎么钓德川二货这条大鱼上钩?

本宫不但有鱼饵,而且鱼饵还是甜的呢!

保证可以让德川二货吃一次就能想两次!

即使他不同意,本宫也有后手。

倭国有那么多大名,很多并非直属德川二货麾下,必然藏有私心。

既然这样,那就投其所好,只要给钱,就很容易让他们为明廷卖命了。

很多大名只是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麾下的武士活得还不如一些贱珉。

除了一把武士刀之外,连披挂的盔甲都是竹子或者木头做的,可谓穷得掉渣。

要是能有一个赚取百两乃至千两银子的机会,那些武士都会心动不已的。

像号称“倭国第一穷藩”的米泽藩,控制该藩的上杉家由于遭到德川二货的打压,为了养活麾下的数千武士,现在就差砸锅卖铁了。

这时候有人伸出援手,上杉家必定会感激不尽,光是米泽藩就能至少纠集出五千可战之兵,只要能有赏银,武士们都会磨刀霍霍,准备登陆辽东半岛了。

“做得!做得!殿下真乃神人也!臣敬佩到五体投地!愿为殿下运糖至倭国贩售!”

郑芝龙是业内人士,非常了解倭国那边的市场行情,雪花糖的确非常贵,要比大明这么的市场售价高得多。

如果能够大规模向倭国贩售的话,自己所赚的钱势必可达百万两之多,貌似这的确是一项非常值得尝试的好买卖。

太子是如何得知的,郑芝龙尚且不清楚,但纵览整个过程,德川将军与自己都有了不菲的收入,也就不会再拒绝出兵及运兵的要求了。

而且能够向倭国大规模提供雪花糖,且保证如此低价的供应商仅有大明一家,不论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都不可能做到。

用雪花糖来敦促倭国出兵辽东,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别出心裁的一招妙棋啊,郑芝龙对此倒是颇为赞许。

对郑家来说,一斤雪花糖便能赚到一百文铜钱,可谓是十足的暴利项目,这买卖不让自己插手都不行。

“爱卿从善如流,本宫甚慰。从今往后,从大明本土向倭国运输雪花糖的生意,便交给爱卿来做了。当然,数万倭军从倭国运至辽东半岛,也须爱卿一手包办,朝廷也不会另外支应给爱卿运输费用了。事先说好,若是爱卿麾下的船队遭遇风浪沉没,也许自行承担全部损失。至于倭军自身的开销,爱卿无须担忧,自然由朝廷来承担。”

向倭国运输白糖,不管是目前还是远期,根本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郑家舰队就是最为有力的保证。

除此之外,哪怕闽南海商的船只有能力抵达倭国,沿途也可能遭遇荷兰战舰的威胁,从而血本无归。

用白糖来充抵运费,这就再合适不过了,凭空赚到这么大一笔钱,郑老屁什么样的推脱理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臣遵命,只要雪花糖能够装船,海上风险皆由臣一人承担,殿下与朝廷无须为此支应一两银子!”

有多大的利润就会有多大的风险,郑家能有今日之风光,也是经过数番血战得来的,所以郑芝龙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真要是让旁人从中来分一杯羹,郑芝龙决然不会同意,这样大包大揽也就意味着从大明至倭国的雪花糖生意,将会被郑家给彻底垄断了。

“还有两件事,也是与海运相关,本宫还望爱卿能够接下。一则是朝廷已实施移藩政令,即将大明的藩王从本土移至海外,现代王与晋王两位藩王已然同意将代国与晋国境内的家眷与郡王均迁至苦兀岛定居。而苦兀岛距离大明本土尚远,往来不变,故而本宫希望爱卿能够拨付一些商船,用于运输藩王家眷、士卒与子珉。另一则便是今大明北地连年大旱,本宫希望爱卿从南洋各地采购稻米,总量不设上限,只要爱卿的船队运抵天金几何,本宫均按市场价进行收购。”

目前只有郑氏集团拥有如此强大的海运能力,能将数万人马投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没有郑芝龙,移藩计划也就是水中望月而已。

具体步骤就是让藩王的小弟们先在大沽集结登船,然后转运到济州岛,这是第一阶段。然后从济州岛转运到倭国佐渡岛,这是第二阶段。最后从佐渡岛运抵库页岛南部,完成登陆。

“臣定竭力调集船只以确保移藩之事顺利进行,亦会从南洋采购稻米运抵天金,敬请殿下安心。”

涉及百万石级别的稻米,郑芝龙就不敢向朝廷低价甚至无偿提供了,而且移藩的事情,太子也没说支付运费,就意味着要从采购稻米的价格里抵扣了。

经过君臣之间的初步商谈,郑芝龙便对太子有了一番认识,之前还觉得自家长子郑森年方十四便考中秀才,已然是聪明至极。

对比方才黄口之际的太子,犬子便上不得大雅之堂了,太子所言皆为国策与大业,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思绪严谨,精明非凡,即便是成人都要叹为观止。

不过郑芝龙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桌子上摆放的这张巨大海图上,这可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绘画手法和精细程度皆与自己多年参考的海图大相径庭。

幺鸡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便介绍道:“此图是本宫在仙界太祖皇爷爷那里看到的,回到凡界便凭借记忆画了出来,爱卿若是喜欢,本宫赐予便是了。”

这张地图有两米见方左右,岛屿与陆地的间距都是本时代的同类地图不曾有过的精确,比例更是回归到正常状况,比那些七扭八歪的草图要容易识别得多。

“臣叩谢殿下赐图!”

郑芝龙是行家里手,一打眼便看出这图的重要性与珍贵价值,只要太子开了金口,他就不会有丝毫的婉拒之词了,必须趁早收入自己的囊中,免得被他人掠去。

“有了此图,爱卿便可事半功倍了。依爱卿看来,从天金起航,抵达苦兀,须几日?爱卿船队一次能够运输人员几何?”

该给的好处都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这条海上蛟龙能给本宫什么好处了。

“……殿下,依臣看来,单程须二十日至三十日,往返须两月,臣之船队一次可运五千人员上岸。”

郑芝龙并没有亲自跑过天金至苦兀这趟航线,只能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来进行估算,不过最多偏差五日而已。

麾下船队虽然数量众多,可也要兼顾从倭国运兵、从南洋采购稻米、从本土运送雪花糖的诸多事宜,所以一次运输五千人已然算是不少了。

“五千???”

幺鸡听了便嘟囔了一句,沉默下来。

照这个运力的话,运输代、晋两国的五万人得用十批次,也就是二十个月才能运完,算下来都超过一年半了。

再者说,排在后面的其他藩国的藩王与子珉该如何是好?就坐在岸边瞪眼干等着船队回航?

郑芝龙立刻觉察出太子对这个数额有些不太满意,急忙补充道:“若是紧凑一些,船队可增至一万!”

当然,这个程度就不能运输大量的马匹了,不然穿上就没那么多空间了。

幺鸡仍旧觉得有提升的空间,便问道:“爱卿每船可运人员几何?”

只要能够确定单位的运力,那就能够凭此而推导出整个船队的运力了。

郑芝龙知道太子要揣摩郑家船队,只得谨慎作答:“启禀殿下,每船可运不下百人!”

既然郑老屁的船的运力确实不低,幺鸡顺势说道:“照此来看,出动五百艘海船岂不是能运五万人员?”

郑芝龙旋即拱手搪塞道:“殿下,海舟大小不一,臣也无法一概而论,每船百人只是乐观估量,实际或可减少三成左右。”

要是不考虑人员存活率的话,一味的硬塞,一船能容纳两三百人也可以,但那样的话,抵达苦兀时也就没多少喘气的了。

莫说藩王要迁怒于自己,朝廷也不会同意如此运输大明子珉的,郑芝龙还是首先要确保所运“货物”都能存活下来。

幺鸡也没有据理力争,而是转换了一个新办法:“若是爱卿的船队仅负责从济州岛至苦兀岛的航线呢?”

郑芝龙知道再往少说,太子就不会这么和善了,刚得到的雪花糖生意可能不保,便咬牙报出了一个还算托底的数额:“殿下,臣以为每月可运两万人员!”

幺鸡总算是满意这个运能了,基本达到自己的初衷了:“嗯,这便好!那就如此说定,爱卿负责从济州岛至苦兀岛的航线,本宫会让天金水师与登莱水师负责从天金至济州岛的航线运输。”

看来之前所做的计划也需要进行微调,将第一大段切成三小段,再转包给麾下的水师与小型海商。

从天金至济州岛分成三个阶段,天金到登州是第一分阶段,由天金水师负责。从登州至荣成湾旁边的成山卫是第二分阶段,由登莱水师负责。从成山卫至济州岛是第三分阶段,由海商负责。

如此拆分的话,就能把看似繁重的运输压力分担到各个环节上了,从而让郑家船队专心从事远洋运输,达到快速提升运能的目的。

刨去渤海结冰的三个月,一年少说也能运走十八万人,不论是去库页岛、马加丹、堪察加,甚至北美,初期应该都差不多够用了。

某太子已经下令建造可以抵抗海上风浪的大型商船,可以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在明年便会大批量入役。

以达到每年向海外运输三十万人的目标,远期达到五十万人的规模,长期执行的话,就能极大的缓解大明本土的人口压力了。

第301章:镇国利器

由于明朝末年天灾频繁,加之流寇肆虐,辫子频繁入关劫掠,本土北方的大片农田已经荒废或无法耕作,朝廷几乎就在依靠南方供给的粮食来硬撑。

某太子就必须开源节流,首先便是“开源”,借助郑氏集团强大的海运能力,从东南亚各地购买粮食,不论任何品种,只要买得来就一律吃进。

按照一石粮食可以养活一个成人的标准,郑氏船队能运来一百万石粮食便能救助一百万灾珉,即便这些灾珉无法吃饱,也不至于活活饿死。

至少到1650年之前,小冰河的祸患都会持续下去,在本土的糟糕气候状况短时间内无法改善的前提下,进口粮食是头等大事。

朝廷上下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自家的地里已经长不出作物了,选择从海外各国进口也是无奈之举,哪怕是花高价买进,用来赈济百姓是无可厚非的。

再就是“节流”,依然要借助郑老屁的力量,向海外地广人稀的地方输出人口,减轻本土的压力,本土多十万人与少十万人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运出去的这十万人若是在本土,必然要吃饭。尤其是多为藩王与郡王的家眷,必然要霸占田地,必然要生出事端,必然要张嘴请俸,让他们从本土消失可谓是利国利珉。

移藩海外不但可以取消朝廷拨发给藩国的年俸,从近千万石的水准大幅度下降,还能腾出一大片被其霸占的田地,分配给普通百姓耕种,从而减少北方各藩国的流珉。

向北移藩是针对藩国来说的,让藩王向北方甚至北美挪移是有利于帝国的大战略,这样能将“猪群”的控制区最大程度的向外扩张,同时增加战略缓冲空间。

这些地方即使粮食不能高产,也可以通过打猎和捕鱼来获得食物,对移居到北方各地的子珉来说,只要不用向朝廷缴税,其实吃饱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向南移珉就与各藩国无关了,因为南方都是富庶地区,“富庶”是指粮食高产区,农作物一年两熟是很轻松的,这对朝廷是极为有利的,必须将这些地区直接控制在手里。

譬如海楠与宝岛这两块地方,如果作为藩国的话,那朝廷是半点好处都得不着。若是变成直辖区域,每年光是粮食税收便可收获数十万石,乃至上百万石。

“本宫素闻爱卿疏财仗义,乐善好施,得知老家受灾,便向宝岛移珉。本宫以为爱卿做得非常之好,不但要做,而且要经常做。宝岛沃野不下数百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朝廷有意在此设置直隶区,进行大规模移珉,进而全面开发宝岛。鉴于宝岛与闽南隔海相望,往来运输也较为便捷,本宫以为每年运输五十万子珉当是不难实现吧?”

从福健各港口到宝岛的距离都不远,尤其是还可以把澎湖作为中转站,这样转运移珉就更加高效和安全了。

再说不是海上远距离运输,中小型船舶也能参与其中,除了台风季外,昼夜不停,向宝岛输送数十万人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福健本来就多山少地,加之内陆干旱,灾珉也不少,否则郑老屁也不会亲自掏钱赈济乡里,甚至帮助老乡移珉宝岛了。

宝岛虽然与福健处于同一纬度,距离也不算太远,可是作为海岛,拥有足够的降雨,这就非常重要了,只要有了充沛的降雨,庄稼就会有不错的收成。

将宝岛作为粮食基地再合适不过了,尤其是便于海运,从这里将粮食装船起航直达大沽,就能减轻漕运的负担了。

“启禀殿下,以臣看来,只是红夷已然霸占大员岛,并以此为据点,向周遭扩张。在海上更是往来穿梭,其战舰横行无忌。臣之船队与其血战数番,虽略有斩获,可未能撼动其根本,臣惶恐难以顺畅实施朝廷之政令。”

郑家若是倾其所有,倒是可以重创荷兰舰队,但郑芝龙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短时间内无法获得很大的既得利益。

若是荷兰红夷记仇的话,非但会在东南水域劫掠郑家的商船,阻挠郑家在南方各国的贸易,还会组成舰队北上复仇,这对郑家来说就是麻烦事了。

之前的数次交锋,尤其是“料罗湾之战”全然是荷兰红夷欺人太甚所致,尤其是与刘香勾结起来,妄图进行反扑,他是不打不行。

如今荷兰红夷对郑氏的实力有了深刻的认识,已经承认了自己在海上的霸权,双方还算相安无事,和气生财,也就没必要大动干戈了。

太子说要向被荷兰红夷控制的地区大规模移珉,那就让郑芝龙很是头疼了,因为荷兰红夷是决计不会同意此策的。

向该岛移珉势,且变成直隶地区,朝廷势必会派驻大量官军,更会损害荷兰红夷的自身利益,想必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郑芝龙在短期内还不打算向力量不可小觑的荷兰红夷开战,朝廷所辖的水师根本不足以对付荷兰红夷的战舰,故而太子也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幺鸡知道这是郑老屁在故意找托词,好避战,便说:“本宫知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其在远东地区便有数十艘战舰,算上以巴达维亚为基地的舰队,大型远洋战舰总数不下上百艘,倒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海上力量。然而荷兰人先是公然侵略我大明本土,滋扰百姓,劫掠财物。而后又勾结海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威胁我大明海疆之安危,其恶劣行径已然罪不容恕。今番占据我宝岛,屠害我大明子珉,朝廷岂能熟视无睹?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宝岛都属于大明,这点不容置疑!盘踞于此的荷兰人要么主动投降,要么等着被围歼!他们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就连同那个所谓的东印度公司一道,会被大明一并抹杀干净!”

屁大的荷兰也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真特么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起来是时候修书一封给巴黎和马德里那边了,不论哪国,只要能够攻入荷兰本土,将这个鼻屎大的混帐国家化为一片焦土。

本宫这里就向其提供一座储量高达上千吨的金矿,足以充抵该国的战争开支了,想必总有某只国王会怦然心动的。

荷兰人的致命弱点就是完全没有战略缓冲地带的本土,法荷战争就是由于荷兰本土遭到十二万法军的猛攻,导致荷兰不得不直接承认战败。

获胜之后的路易十四便获得了“太阳王”的头衔,法国在欧洲的地位也如日中天。而战败一方的荷兰,其海上霸权被英国攫取,在陆地上囤积的财富则被法军洗劫。

只要法国愿意出兵荷兰,对这个敌人便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由于两国的国土只隔着西属尼德兰,法国可以从陆地源源不断地派兵增援前线。

在兵力、国力、财力这三方面,荷兰都不是法国的对手,唯一的问题就是路易十四年纪太小,今年还不到两岁……

法国正坛的实际控制者是红衣主教黎塞留,这位首相以务实与精明着称于世,基本上受骗上当的几率为零。

而且眼下法国正与西班牙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双线开战,英国、荷兰、瑞典都是其盟友,这时候根本不可能进行反戈一击。

荷兰舰队将在明年重创西班牙舰队,这时候在远东地区出现全军覆没的结果,说不定会产生蝴蝶效应。

让欧洲打成一团浆糊,而且长期保持这种状况,对大明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从太子嘴里说出“巴达维亚”这个名字,倒是让郑芝龙颇为惊诧,说明太子的确事先做过不少准备,否则也不会脱口而出东印度公司了。

但对于与荷兰人开战,郑芝龙仍旧不愿轻易涉及,只得恭维道:“殿下知识渊博,且明察秋毫,臣敬佩直至,不及殿下才学万分之一也!”

太子的慷慨陈辞并没有激励到郑芝龙,这位利益至上的海上枭雄还是本着自保为主,多占便宜少吃亏的原则,静观其变。

通过适才的一番试探,幺鸡也大致揣摩出郑老屁对于“明荷战争”的基本态度了,便说:“爱卿以为本宫年纪不大,仅为意气用事?谚语道——若无精钢钻,不揽瓷器活!本宫要驱逐荷兰人,光复宝岛,自然有镇国利器可以倚仗!爱卿在京期间,本宫便会安排利器的实弹表演,届时,爱卿便有一番全新认识了!”

热兰遮城虽然是一座典型的棱堡,但老子不信这玩意能扛得住成千上万发火箭弹还有迫击炮弹的狂轰滥炸!

棱堡就跟坦克一样,四下的装甲厚实,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顶部,只要炸药包和火箭弹从天而降,那就可以将此地夷平!

如若不然,也可以让郑老屁的手下包围此地,将热兰遮城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城,任何荷兰援军都救不了它。

棱堡里的守军最多只有两千,他们是不可能主动出击的,因为外面的郑军至少有十倍以上,而且在火力上占据压倒性优势。

对于海上来援的荷兰战舰,仅须在沿海地带部署火箭炮,荷兰战舰就无法靠岸,搭载士兵的小艇也根本没办法实现抢滩登陆。

郑芝龙听到还有未曾谋面的镇国利器,心中有了计较,斟酌道:“殿下,若朝廷与荷兰红夷开战,而红夷之战舰以巴达维亚为港,肆意劫掠,只恐臣之船队在南洋各地采购稻米遇阻。”

在没见到“镇国利器”的强悍威力之前,郑芝龙还是不愿意过分介入大明与荷兰之间的战争。

尤其是南洋水域是红夷的控制区,郑家商船若无诸多护航战舰,就要被红夷的战舰给劫掠了。

此番在宝岛与红夷开战的话,南洋的红夷闻讯之后势必会鼎力相助,如此一来,在南洋各地采购稻米便是件棘手之事了。

幺鸡对此有十足的把握,气定神闲地说:“爱卿无须担心此事,击败宝岛红夷不过仅须数月而已,我军在入秋之前便可大获全胜。届时逼迫荷兰人签署和约,在南洋采购稻米便不成问题了。若是荷兰人公然撕毁和约,那本宫便支持爱卿一路直捣巴达维亚,让不可一世的东印度公司就此覆灭!爱卿还不知镇国利器的威力,故而由此担忧,本宫可以理解!”

看来有必要研制钨头穿甲弹了,专门用来对付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远洋战舰。

虽然这个版本在射程、威力、精度等方面都远逊后世的钨芯穿甲弹,不过打到木壳战舰上也是可以穿出一个大洞的,比普通的球型炮弹的杀伤要高不少。

这种武器再配合康格里夫火箭与没良心炮对着战舰和棱堡一顿实锤,里面的荷兰人就可以实现死不瞑目的终极目标了。

或许无须钨头穿甲弹,光是依靠后面这两样兵器,明军就可以达到所向披靡的程度了,在海上或许差点,但在陆地上,荷兰人根本就挡不住这个程度的炮击。

只要能把部队投送到爪哇岛,荷兰人的末日就来到了,有了板甲与这两种火炮,再加上坦克与重装骑兵还有飞艇助阵,明军几乎一跃成为了陆地最强武装力量。

当然,这些武器郑老屁是一样都没见到,作为一只生活在海上的井底之蛙,对朝廷的认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层面,所以才对某太子的作战计划完全没有信心。

在场的这些人里,貌似唯一没见过火箭炮试射的人就是郑老屁了,连喜儿与杨进朝等人就已然是被开过光了。

大员们更是领略了先进武器的强悍威力,对于杨文岳一日之内便打败王朴叛军,克复大同也很容易理解。

以次辅吴甡看来,调动数万大军及数百战舰,用数月时间击败红夷已经是保守估计了,若是两军正面交锋,只怕一个照面,红夷便会四散奔逃。

红夷固守城池的话,那便要遭到大军围困,海陆通道均被官军切断,想从外解围几乎无法实现,所能做的事情便是开城投降而已。

郑芝龙见到太子言之凿凿,貌似真有如此利器,便顺势客气道:“臣可一睹镇国利器之威力,真乃三生有幸也!”

若是此等利器真如太子所言的这般厉害,那又何必让东虏屡屡入关劫掠,官军又屡战屡败呢?

或许是刚刚制造成功,还不曾投入实战,今番算是首次应用,即使无法速战速决,也能震慑红夷,令其刮目相看。

话说回来,镇国利器真要是无比强悍,待布置到战舰之上,从今往后,郑家舰队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既能得到伯爵之头衔,又能目睹镇国利器之风采,郑芝龙觉得不虚此行,没有白跑一趟,更没有中计!

第302章:荷兰柿子

幺鸡知道郑芝龙即便现在答应下来去打荷兰人,也是在刻意敷衍自己而已,实际上还要三思而后行,荷兰人要真是那么好打,郑家军早就把宝岛据为己有了。

这个时候是“海上马车夫”的黄金时期,拥有远洋商船过万艘,其中东印度公司就占了三成以上的份额,旗下还有雇员十万人,士兵上万人,可谓是东南亚的霸主。

算得上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军事商业集团,掌握着从东亚至西欧的主要航线,连西班牙人都要对其敬畏三分,南洋水域也是西班牙、荷兰、郑氏的“三国演义”。

西班牙人在吕宋岛大肆啪啪当地华人,某太子即使非常愤慨,也只能给腓力二货国王去一封信,用官方口吻请求其让麾下的菲律宾总督不要做得太过分而已。

对于荷兰人就不同了,对方已经霸占近在咫尺的宝岛了,那么大的一块肥沃土地,短时间内至少可以移珉两三百万,这样一来,闽南的灾荒就立刻迎刃而解了。

而且荷兰人素来喜欢用船坚炮利的方式来推行他们的贸易政令,与后来接替其海上霸权的英国人如出一辙,这让某太子完全无法接受。

进行贸易往来可以,但采用这种方式那就打错了算盘。渣明不是粪清,即便快咽气了,也还没到可以让荷兰人随便捏的地步,尤其是还有郑氏集团可以倚仗。

在主场作战,不论是战舰、兵力、火器等方面,明军都占据绝对优势地位,还握有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要素。

在宝岛作威作福的荷兰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撤出该岛,滚回荷属东印度群岛。要么就被明军打下海去喂鱼,作为战俘的话,还得让巴达维亚那边的总公司支付赎金才能获释。

打辫子需要戒急用忍,收拾荷兰人就没这个顾虑了,某太子巴不得东印度公司倾力来援,这样就可以在大员岛一带将这个混蛋武装团伙的主力给全歼了。

之后便可以让郑氏舰队一路南下,攻占巴达维亚,进而占领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完成控制东南亚大战略的第一步。

幺鸡见到在这个问题上很是谨小慎微的郑老屁,便为其宽慰道:“爱卿无须对霸占宝岛的荷兰人有所顾忌,待看过新式火器表演之后,便可做到心中有数。关于如何攻破看似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本宫也早已准备妥当,将战法撰写成册,将于明后日与爱卿及朝廷主要大员一起商讨。乐观估计的话,不出三十日,城中的荷兰人便会缴械投降。若是战事旷日持久,亦可快速消耗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为我大军日后杀奔巴达维亚打下坚实基础!”

某太子可以教杨文岳如何打下大同城,自然也就能教郑芝龙怎么攻破热兰遮城。

即便后者比前者要坚固得多,某太子也有办法让城里的荷兰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先用迫击炮连轰一周,不让城里的守军有任何睡觉得时间,估计很快这些人家就得精神崩溃。

对于强占大明国土的荷兰人,不需要对其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尤其是在没有投降之前,可以采用一切非常手段进行进攻。

即便将整个热兰遮城一带化为焦土也在所不惜,反正事后都可以让荷兰人为这场战役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某太子要让郑老屁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员岛,给臭名昭着的东印度公司开膛放血!

宝岛上的土着分成两类,一类居住在平原,被称为“熟番”。另一类住在山里,被称为“生番”。

番人所住的村子称之为“社”,对于不服从东印度公司统治的社,荷兰人会毫不犹豫地出兵讨伐。

在甩锅八年,荷兰人便出兵讨伐麻豆社,致使全村被夷为平地,被杀者更是血流成河。

麻豆社是荷兰控制区内四个最大的社之一,周边还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社,是役之后,土着们自然对荷兰人无比顺从,再不敢造次了。

但是血债要用血来还,土着们没有报仇雪恨的能力,朝廷完全可以为其伸张正义,替天行道。

荷兰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要遭到报应的,而且也必须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才行,某太子这里给他们的欠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们要是害怕,想要保命,最好现在就跑路巴达维亚。否则,等数万郑军抵达热兰遮城外围,那就特么滴来个新账老账一起算!

荷兰人不是喜欢捏软柿子么?

正好,某太子也很好这口!

今年夏天,咱就组团去捏荷兰柿子!

不把这群海上暴发户捏出油水来就不会停手!

听到太子已然经过仔细筹备,郑芝龙便觉得太子所言并非儿戏,执意攻打热兰遮城也是有不小的把握,便进言道:“殿下英明,臣不才,愿率本部舰船人马攻克此城,倾尽全力,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具体如何行事,还要看明后天太子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今天先把狠话放出去,好博得太子与诸位同僚的好感,其他均须从长计议。

这货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幺鸡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是役有爱卿舰队的鼎力相助,我军必定会大获全胜,一举收复宝岛,今后将此地变为粮仓,加之移珉数百万,定可扭转颓势,中兴大明,爱卿也算是股肱之臣,名垂千古了!”

前面的内容都是实情,某太子也打算这么干,至于关于郑老屁的部分,那就要看他的表现而定喽……

郑芝龙也知道到了表忠心的时候了,自然非常谦虚客气:“臣不求身外之名望,仅愿追随殿下击败来敌,以报圣眷,使郑家无愧于心!”

只要能够打胜仗,赏赐自然少不了,与倭国的白糖生意还有可做,这里面的赚头实在是太大了。

能够维持这项收入极多的新生意的话,就等于每年有数万手下的开销可以用白糖赚的钱来支付了。

不论怎样,目前都要顺着太子与朝廷的意愿来实施,这样自己赚的银子才会越来越多,郑芝龙抱定这个想法,才会刻意迎奉太子。

幺鸡还得好好鞭策一下郑老屁,不然这货并不能让自己省心:“爱卿无须妄自菲薄,本宫听闻郑森方年十四便中了秀才,前程似锦,真乃虎父无犬子呀!着实可喜可贺,爱卿后继有人了!”

说起来,郑老屁这个儿子比他爹有正事多了,至少一辈子都没投降辫子,自始至终都在坚持抗辫。郑老屁要是也跟他儿子一样,全国的抗辫形势定会大有不同。

郑芝龙听到太子如是说,心中也是颇为自豪,毕竟长子也很为自己争气:“殿下谬赞了,犬子活泼好动,不服管教,仅凭奸猾聪明而已,想来也是让臣之颇为头痛。”

太子突然提起家事,让郑芝龙又紧张起来,不知太子将要如何行事。

幺鸡开启忽悠模式,不怕郑老屁不上套:“既然郑森已经中了秀才,下一步便是入国子监了。本宫已然在仙界问过军师刘伯温,军师亲自为郑森掐指算过,后说此子不凡,定会为大明建功立业,须本宫亲自培养。本宫也有意收郑森为门徒,只是尚有顾虑,一来,本宫年纪比郑森要小。二来,也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郑芝龙被惊诧地目瞪口呆,待缓过神来才急忙跪地施礼,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太子今后便会登基大宝,称帝之后,长子便是天子门生,天下何人都要对其敬畏有佳,此等恩赐乃是不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论任何人,哪怕是归为首辅与勋贵,也不敢开口让圣上收自己的儿子做徒弟,除非圣上自己开口,如今真开了口,还落到了自己头上,郑芝龙当然要全盘接住才是。

在努力掩饰住激动之情之后,郑芝龙才道谢:“殿下如此眷顾犬子,臣定为殿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厉兵秣马,击败红夷!”

郑芝龙在天金看过了《京师日报》,也知太子从仙界返回,带来了不少扭转乾坤的仙器,若是当真见过刘伯温,还为长子请卦,那便是命中注定会光宗耀祖了。

别的姑且不论,跟着太子定然会增长见识,开拓眼界,接触到仙界学问也说不定,比在老家那边或者国子监要强上百倍不止。

见到郑老屁真的上套了,幺鸡高兴地继续忽悠:“爱卿既然应允了,郑森便归于本宫门下,为了讨喜,特赐名‘成功’,往后便叫‘郑成功’吧!本宫为其找了两位老师,文师为次辅吴甡,也是当世大贤。武师为周遇吉,现为东宫卫队主官。相关的旨意会刊载在过些天的《京师日报》上,爱卿买些回去带到老家,也算是广而告之了!”

让吴甡带着郑成功是事先商量好的,次辅也不会太累,无非是在批阅奏疏的时候,让这小子在旁边看着,学点经验,再教他一点为人、为官、为臣之道就行了。

周遇吉那边就更简单了,目的就是强健其筋骨,学些兵法,增加其忠君报国的意愿,让他接触一些当今世界上的尖端武器,使其明白跟着某太子混,好处大大滴有。

长子得到了太子赐名,还要刊载在报纸上,全天下都会知道自家的荣耀,郑芝龙对此便深信不疑了:“臣叩谢殿下赐犬子名,如若犬子在京城惹是生非,臣恳请殿下严厉管教,即便伏法,臣也无怨无悔!”

郑芝龙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愿意长子出事,但在天子脚下可是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只无所畏惧地小老虎。

幺鸡会心一笑,安抚道:“爱卿大可放心,即便成功日后会惹是生非,本宫不打不骂,更不会少一根汗毛,本宫自有应对之策,让他被罚一次便会老老实实了!”

对付纨绔子弟,尤其是像郑成功这样有主意的半大小子,就要采取军队实施的非常手段,关进小黑屋里听“啊呀呦”……

三天之后,保证会出现幻听症状,让你这辈子都终身难忘,再也不敢臭得瑟了!

东宫卫队的那帮不听话的犊子玩意,就被这招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违规之前便会后怕。

郑芝龙猜不到具体是何等策略,但太子如此有把握,势必会是一招仙界之法,回去定要叮嘱长子,切莫违规,不然就有苦可吃了。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行打点好太子,也算是为长子铺路了:“臣此次前来匆忙,仅带纹银一万两,献给殿下,还有些珍珠、珊瑚等玩物,及鱼翅、燕窝等食材,不成敬意,寒酸至极,还望殿下笑纳!”

所带的礼物,郑芝龙是打算全都上贡的,但是这一万两银子,原本只是想拿出一半来,其余用来打点朝廷里的同僚。

尤其是老乡洪承畴,希望他在太子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可惜自己来迟一步,洪承畴已经奉命领兵追讨刘良佐去了。

内侍们将郑老屁这次带来礼物拿出来几份作为样品,端过来供众人欣赏,幺鸡也头一次见过有一张桌子那么大的鱼翅。

“嘶……这鲨鱼得挺大呀!”

幺鸡看到眼前的鱼翅,就大致可以估计出鲨鱼的大小,说不定是一条鲸鲨。

“此鲨重达万斤,是臣调遣两艘大船,上百士卒合力一个时辰,方才捕获!”

说到捕鲨鱼,那就是郑芝龙的业内知识了,吹嘘起来易如翻掌。

“嗯嗯!爱卿有心了!海中还有不少美味,如石斑鱼、金枪鱼等鱼类,比鲨鱼要好捕得多,爱卿闲暇之余,亦可让人捕捞,作为贡品,本宫也很喜欢!”

作为顶级食肉动物,吃鱼翅明显不对某太子的胃口,还是大口的海鲜肉,吃起来更爽快啊!

哪怕是一块鲜美无比的大海螺肉,蘸些佐料来食用,也能让味蕾得到了十足的满足感呢~!

马丹!

不能想!

一想就想吃了!

“臣铭记于心,定会大量捕捞,献给殿下品尝,只是夏季炎热,不便长途运输……”

太子原来爱吃这两种鱼,郑芝龙特意留神记下,这样就可以投其所好了。

“无妨,冬季捕捞便可,其他三季可就近在沿海出售,以满足珉生之需求,填补粮食缺口。本宫也并非喜好口舌之欲,就是想让母后与后邸的姨娘们,及诸位爱卿尝个鲜而已!”

吃烂的金枪鱼,那还不如不吃,要吃就吃冬天可以锁住营养的那种,其他时候可以吃拉面、烧烤、涮羊肉嘛。

海鲜在不能保鲜的时代,对内地人来说,顶多算是添头而已,即使是身处京城的某太子,也只能在冬季吃点不太新鲜的库存海产品而已。

由于压力不同,那些肥美的大鱼即便上都是出水就死,不用冰冻住的话基本就是招苍蝇的节奏了,蛤蜊用海水养着,倒是可以活得很久,可貌似不太解馋啊~!

说到吃,薛国观在旁边腹诽不已,在京城最会吃的便是自己的准女婿了,好在自己还能跟着吃,还是不花钱的那种……

第303章:天籁之音

聊得差不多了,某太子也不能让郑老屁饿着肚子跪安,而且周边还有一群吃货大臣在眼巴巴地等着蹭饭,就在东宫设宴款待了即将成为“镇海伯”的郑芝龙。

这次御膳也较为讲究,而且由于郑老屁来自海外,在倭国等地吃了不少海鲜,特意没有加入鱼类作为主菜,而是以陆地出产的食材为主。

在选择菜品的时候,也要顾及到口味与花样,在上菜的数量并不多的情况下,还要让郑芝龙尝到各地不同的美味,所以每个菜系就选择一道菜而已。

譬如川菜的水煮肉片、苏菜的狮子头、浙菜的东坡肉、粤菜的白斩鸡、鲁菜的拔丝山药、淮扬菜的大煮干丝、东北菜地三鲜、闽菜的野苋菜。

所用的主食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炒饭了喽,宫廷炒饭可不同于街边大排档,尚膳监的御厨们做出来的味道绝对对得起自己的名头。

每道菜盛放在一个小碗里,四荤四素,供计八个碗,在每人面前都是如此,这样可以避免吃到别人的口水菜,虽不如盘子那般大气,可贵在精致。

宫廷菜哪怕只是一小碗,也是御厨们匠心营造出来的美味,更何况是按照来自仙界的菜单制作,有些菜品都是第一次给朝臣们品尝。

由于某太子尚且年幼,不能饮酒,所以让首辅薛国观与次辅吴甡负责主陪,其他尚书负责副陪,好酒管够喝,大家可以开怀畅饮了。

某太子招待这位贵客,自然不会让其干吃干喝,那就太没档次了,传出去的话,朝臣与边将就是一群饭桶……

“郑爱卿,本宫在仙界听闻了一首叫****biacaihuiya’的闽地歌曲,特意遣人排练了一番,爱卿正好赶上!”

这首歌让宫女主唱不合适,内侍那破锣嗓子就更别提了,所以特意在钟鼓司里挑选了一位男戏子来主唱。

说来也很不容易,主唱必须懂闽语,最好是郑老屁那边的老乡,这样唱起来才会有原汁原味的感觉,不然会让郑老屁看笑话。

在按照某太子教授的乐谱与音调私下试唱了上百次之后,钟鼓司才敢拿出来呈现,幺鸡看过之后也觉得算是基本合格了。

“殿下如此厚待,臣真感受宠若惊!”

能听到家乡语言的歌曲,让郑芝龙在诧异之后,觉得太子接待自己还的确非常用心,全然没有怠慢之色。

在一众大员聚精会神的注视下,待到乐团的演奏人员齐备之后,先是鼓手一通擂鼓,很快便转入了歌女们高声吟唱的引入阶段。

然后便是男歌手在手鼓、古筝、三弦、编钟的伴奏下,开始独唱,具体唱的是什么内容,反正某太子只记得那句名言——“清河水棒棒”……

大臣们多数都不懂闽语,不明其中含义,只是觉得此等曲目无比悦耳,闻听之后便会觉得周身舒坦。

尤其是还有数名靓丽的舞女跟着节拍,众人在面前唯美的摇曳身姿,更为这首歌曲平添了一份宜人之意境。

就算在场的很多都是耿直忠诚的官员,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审美的喜好,对于风雅之事,在本时代深受豪绅显贵们的喜爱。

医部尚书路振飞在闽地任过职,还跟郑芝龙做过上下级,懂得闽语,所以对歌词深有感触,在优美的旋律下,确如之音一般动听。

幺鸡偷眼观瞧身边的这位新贵,郑芝龙几乎全程都是目不转睛,非常投入,好像被氛围与歌词彻底感染了,脑袋都在轻轻的点着。

等到歌曲演唱结束,乐团躬身施礼,退却在一旁,众人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认为如此优美的歌曲实在是太短了,再长些就更好了。

“殿下,此曲真乃仙界之音,臣今番有幸聆听,委实感激涕零!”

旁人或许听不懂其中的含义,郑芝龙就是闽人,而且对方唱的也是闽语,一字一句都没唱错,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能有今日之辉煌成就,确实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首歌几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描绘的就是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所以郑芝龙是有感而发,双目不禁都有些湿润了。

“爱卿无需如此,本宫是觉得好听而已,爱卿若也觉得还算入耳,一会儿本宫再让乐团演奏一番便是了。”

听过这首歌的人都会要求再听一遍,给漂亮亲妈等后邸的贵人们表演的时候,一群姨娘连听了五遍才算作罢,差点弄得主唱嗓子冒烟……

“如此甚好,臣多谢殿下!”

只听一遍的话,郑芝龙是觉得不会感到满足的,此歌旋律如此优美,真不愧为从仙界得来的歌曲,太子发话,他自然立刻应承下来。

较于那些闽南本地的歌曲,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一般,只恐今后普通的杂音韵律再也无法入耳了。

大臣们自然也极为赞同,众人根本就顾不上吃菜了,每个人都选择放下筷子,认真聆听,因为这种机会可是不常有的。

太子让尚膳监所作的美食自然是无比鲜美,而从仙界得来的歌曲当然更是如此,这首便技惊四座,今后便会越来越多的,自己便有耳福可享了。

周遭的侍卫、宫女、内侍也跟着沾光了,作为下人,享受的机会寥寥无几,尤其是在音乐方面,这次听到免费的之音,都各自站定了位置,就跟时间静止一般。

总的来说,第二次表演由于有了之前的尝试,所以效果要比第一次还要好,在某太子看听来,在演唱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跑调的地方。

话说回来,就算是跑调,郑老屁也听不出来,这种歌曲根本与听众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被听到也只能让大家“目瞪耳呆”。

郑芝龙闻听了第二遍之后,还是觉得身心愉悦,仙界歌曲确有卓尔不凡的独到之处,若是能够天天听到,那便是无以伦比的至尊享受了。

等到再次演唱结束,幺鸡便顺势说道:“此歌今后会慢慢从宫中传唱开来,远至爱卿的老家闽南亦可被百姓们传唱,也算是本宫惠及珉生之举了!”

某太子并不打算让这首歌仅在宫中传唱,就犹如麻将一般,大家都参与进来,那才是真的其乐融融,否则就没多大摆弄的意思了。

“臣谨代闽南老家百姓多谢殿下圣恩!”

别的地方,郑芝龙不敢代理,但只是老家那边的一隅之地还是完全可以的,这首歌也正适合闽地百姓传唱,一来歌曲本身旋律优美,二来歌词也是振奋人心。

“爱卿客气了,无须多礼,对了,爱卿可懂粤语?”

幺鸡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还是接下来听歌比较重要。

“臣在粤地也有商贸往来,略懂!”

郑芝龙不知道太子为何问起此事,便本能地道出实情,常在南方水域出没,不懂粤语真就是刻意欺君了。

“那便好,这第二首歌便是粤语,名叫《黑夫泥》!”

薛国观听到准女婿所说的歌名,顿时就糊涂了,这难道是粤语?

反正作为陕茜人,首辅大人被歌名弄得一头雾水,只能如梦似幻地坐在椅子上聆听。

由于没有钢琴,确切的说是武装术士的手下还没从欧洲运来,所以前奏部分也就只能用编钟来替代了,但是韵律依旧抑扬顿挫,优美动人。

这次由一名歌女来主唱,嗓音颇为轻柔,还带有些许沙哑,让人感到一丝凄美的凉意,仿佛是一名少女在思念身处远方的夫君。

由于伴奏乐器比较垃圾,倒不是水准不行,而是无法演绎出歌曲的那种意境,只能依靠主唱来提高质量。

好在这名歌女的唱功并不亚于之前的那位男同事,而且在歌曲的高朝部分,嗓音爆发力十足,让某太子都觉得穿过来享受这种小型演唱会是最大的福利之一了。

幺鸡与众人所坐的位置与乐团的距离还不到十步,所以声音可以毫无阻隔与削减地传到听众们的耳朵里,而且是百分之百的高品质原声。

《黑夫泥》的高声部分比《aibia》磅礴得多,更考验演唱者的功力,这名歌女为此排练了不下二十天,每天都要到东宫来接受某太子的点拨,这才有了今天的这般水准。

等到演唱结束,幺鸡见到郑老屁沉浸其中,还未回神,便问:“爱卿觉得此歌如何?”

郑芝龙听到太子问及,急忙回禀:“听过此歌,臣今生无憾!”

这首歌虽然不是闽语演唱,但是比适才那首更为凄美,让人感慨良多,亦是不可多得之佳作。

幺鸡点点头,吩咐上最后一首歌,先听了两首靡靡之音,然后就要上一首“硬歌”了!

这首可以拿出来炫耀的“硬歌”当然是《尽忠报国》,但凡文臣武将,听者无不动容。

为了展示歌曲所诠释的雄壮与苍凉,用男演员舞剑代替了舞女的摇曳。

所用盔甲更是使用了大汉将军的行头,加上大量的长条红色丝布进行渲染,便有了大致的氛围。

这首歌是国语版本,演唱者还可以尽情高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歌词内容让一众大员都触景生情,尤其是在辽东折戟二十年,被朝廷上下视为莫大的国耻。

面对越发严峻的颓势,承蒙上天的太祖高皇帝庇佑,总算是让太子从仙界归来,重整朝政,力保大明江山社稷。

今百姓减赋,岁入骤增,朝廷安稳,整军备战,若是长此以往,挥师北伐,收复失地,中兴大明,便指日可待了。

郑芝龙懂得这首歌的深意,待演唱结束之后,便单膝跪地,向太子请命:“殿下,臣郑芝龙不才,愿率本部人马舟船,为大明守土复开疆,不退红夷,誓不还师!”

事已至此,太子与朝廷都有了与红夷开战的决心,郑芝龙估计到情况已然不可扭转,也要表示所部忠于朝廷,先行拔得头筹,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幺鸡欣然点点头,干脆地应和道:“好!本宫等着便是爱卿这句话!古有精卫镇海,今有爱卿镇海,我大明便无忧矣!”

大明水师在郑氏舰队面前就是一群舢板而已,战斗力还不到五的渣渣,远洋作战根本就指望不上,用来保护出海渔珉还差不多。

哪怕像是夺回宝岛这样的渡海作战任务,大明水师也难以完成,眼下就只能指望郑老屁的手下来击退荷兰人了。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造帆船是赶不上人家的战斗力与规模,只能精益求精,努力攀升科技,争取早日将铁甲舰下水了。

正版的造不出来,木骨包铁的也行,只要不怕被纵火船给烧成黑炭就行了,在安装了拿皇小炮之后,开出去吓唬人是完全够用的。

对于辫子,某太子可以接受屡战屡败的结果,人家的骑、步、炮三兵种已经磨合地很纯熟了,野战硬钢打不过就得认命。

但对于在东亚地区仅有万于士兵的荷军与西军来说,朝廷出科技武器,郑家出陆海军,二合一作战。

明军在火器水准、舰船数量、兵力规模等多方面都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完全没有任何战败的理由。

对于宝岛,某太子是志在必得的,即便宝岛北部有西班牙人,宝岛西南部盘踞着荷兰人,明军也要披荆斩棘,越战越勇。

如果数万人马还附有大量的曲射武器,却连对方的一两千人都打不赢的话,那干脆就缴械投降算了。

“今日仅为爱卿接风洗尘,待明后日再行商讨对宝岛的作战计划,爱卿若是神志尚存,不知可否参与棋牌游戏?”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继续谈公事未免有些大煞风景了,幺鸡也不想全天都特么忙乎那点翻来覆去的屁事,也该轻松一下。

“殿下盛情,臣万不敢推辞,臣在海上寂寞之时,也常与将士们游戏一番!”

郑芝龙酒量不错,脑子灵光,玩棋牌自然也是其中的高手,太子提及,他自然不会望而却步。

“那便好!”

某太子让内侍撤下宴席,换上标准的六人麻将桌,开始大兴土木。

除了郑老屁之外,上桌的选手还有首辅薛国观、次辅吴甡、礼部尚书冯铨、工部尚书张国维、医部尚书路振飞。

这里面张国维是高手,牌技直追南下剿寇的与“洪大蛤蟆”。

冯铨处事圆滑,人际交往算是其强项,之前也负责出迎。

路振飞跟郑老屁做过上下级,所以也说得上话。

细细算下来,貌似水平最低的就是自己的准老丈人了……

只玩了两圈,郑芝龙便将麻将的规模基本摸透了,打起来已经像个老手了。

由于是菠菜游戏,所以郑老屁很快就沉溺其中,几乎不能自拔了,还要将麻将带到海上。

别的不敢说,恐怕今后郑氏舰队的大型战舰上,都有供高级军官娱乐的麻将室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04章:反舰导弹

聊得差不多了,某太子也不能让郑老屁饿着肚子跪安,而且周边还有一群吃货大臣在眼巴巴地等着蹭饭,就在东宫设宴款待了即将成为“镇海伯”的郑芝龙。

这次御膳也较为讲究,而且由于郑老屁来自海外,在倭国等地吃了不少海鲜,特意没有加入鱼类作为主菜,而是以陆地出产的食材为主。

在选择菜品的时候,也要顾及到口味与花样,在上菜的数量并不多的情况下,还要让郑芝龙尝到各地不同的美味,所以每个菜系就选择一道菜而已。

譬如川菜的水煮肉片、苏菜的狮子头、浙菜的东坡肉、粤菜的白斩鸡、鲁菜的拔丝山药、淮扬菜的大煮干丝、东北菜地三鲜、闽菜的野苋菜。

所用的主食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炒饭了喽,宫廷炒饭可不同于街边大排档,尚膳监的御厨们做出来的味道绝对对得起自己的名头。

每道菜盛放在一个小碗里,四荤四素,供计八个碗,在每人面前都是如此,这样可以避免吃到别人的口水菜,虽不如盘子那般大气,可贵在精致。

宫廷菜哪怕只是一小碗,也是御厨们匠心营造出来的美味,更何况是按照来自仙界的菜单制作,有些菜品都是第一次给朝臣们品尝。

由于某太子尚且年幼,不能饮酒,所以让首辅薛国观与次辅吴甡负责主陪,其他尚书负责副陪,好酒管够喝,大家可以开怀畅饮了。

某太子招待这位贵客,自然不会让其干吃干喝,那就太没档次了,传出去的话,朝臣与边将就是一群饭桶……

“郑爱卿,本宫在仙界听闻了一首叫****biacaihuiya’的闽地歌曲,特意遣人排练了一番,爱卿正好赶上!”

这首歌让宫女主唱不合适,内侍那破锣嗓子就更别提了,所以特意在钟鼓司里挑选了一位男戏子来主唱。

说来也很不容易,主唱必须懂闽语,最好是郑老屁那边的老乡,这样唱起来才会有原汁原味的感觉,不然会让郑老屁看笑话。

在按照某太子教授的乐谱与音调私下试唱了上百次之后,钟鼓司才敢拿出来呈现,幺鸡看过之后也觉得算是基本合格了。

“殿下如此厚待,臣真感受宠若惊!”

能听到家乡语言的歌曲,让郑芝龙在诧异之后,觉得太子接待自己还的确非常用心,全然没有怠慢之色。

在一众大员聚精会神的注视下,待到乐团的演奏人员齐备之后,先是鼓手一通擂鼓,很快便转入了歌女们高声吟唱的引入阶段。

然后便是男歌手在手鼓、古筝、三弦、编钟的伴奏下,开始独唱,具体唱的是什么内容,反正某太子只记得那句名言——“清河水棒棒”……

大臣们多数都不懂闽语,不明其中含义,只是觉得此等曲目无比悦耳,闻听之后便会觉得周身舒坦。

尤其是还有数名靓丽的舞女跟着节拍,众人在面前唯美的摇曳身姿,更为这首歌曲平添了一份宜人之意境。

就算在场的很多都是耿直忠诚的官员,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审美的喜好,对于风雅之事,在本时代深受豪绅显贵们的喜爱。

医部尚书路振飞在闽地任过职,还跟郑芝龙做过上下级,懂得闽语,所以对歌词深有感触,在优美的旋律下,确如之音一般动听。

幺鸡偷眼观瞧身边的这位新贵,郑芝龙几乎全程都是目不转睛,非常投入,好像被氛围与歌词彻底感染了,脑袋都在轻轻的点着。

等到歌曲演唱结束,乐团躬身施礼,退却在一旁,众人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认为如此优美的歌曲实在是太短了,再长些就更好了。

“殿下,此曲真乃仙界之音,臣今番有幸聆听,委实感激涕零!”

旁人或许听不懂其中的含义,郑芝龙就是闽人,而且对方唱的也是闽语,一字一句都没唱错,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能有今日之辉煌成就,确实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首歌几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描绘的就是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所以郑芝龙是有感而发,双目不禁都有些湿润了。

“爱卿无需如此,本宫是觉得好听而已,爱卿若也觉得还算入耳,一会儿本宫再让乐团演奏一番便是了。”

听过这首歌的人都会要求再听一遍,给漂亮亲妈等后邸的贵人们表演的时候,一群姨娘连听了五遍才算作罢,差点弄得主唱嗓子冒烟……

“如此甚好,臣多谢殿下!”

只听一遍的话,郑芝龙是觉得不会感到满足的,此歌旋律如此优美,真不愧为从仙界得来的歌曲,太子发话,他自然立刻应承下来。

较于那些闽南本地的歌曲,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一般,只恐今后普通的杂音韵律再也无法入耳了。

大臣们自然也极为赞同,众人根本就顾不上吃菜了,每个人都选择放下筷子,认真聆听,因为这种机会可是不常有的。

太子让尚膳监所作的美食自然是无比鲜美,而从仙界得来的歌曲当然更是如此,这首便技惊四座,今后便会越来越多的,自己便有耳福可享了。

周遭的侍卫、宫女、内侍也跟着沾光了,作为下人,享受的机会寥寥无几,尤其是在音乐方面,这次听到免费的之音,都各自站定了位置,就跟时间静止一般。

总的来说,第二次表演由于有了之前的尝试,所以效果要比第一次还要好,在某太子看听来,在演唱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跑调的地方。

话说回来,就算是跑调,郑老屁也听不出来,这种歌曲根本与听众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被听到也只能让大家“目瞪耳呆”。

郑芝龙闻听了第二遍之后,还是觉得身心愉悦,仙界歌曲确有卓尔不凡的独到之处,若是能够天天听到,那便是无以伦比的至尊享受了。

等到再次演唱结束,幺鸡便顺势说道:“此歌今后会慢慢从宫中传唱开来,远至爱卿的老家闽南亦可被百姓们传唱,也算是本宫惠及珉生之举了!”

某太子并不打算让这首歌仅在宫中传唱,就犹如麻将一般,大家都参与进来,那才是真的其乐融融,否则就没多大摆弄的意思了。

“臣谨代闽南老家百姓多谢殿下圣恩!”

别的地方,郑芝龙不敢代理,但只是老家那边的一隅之地还是完全可以的,这首歌也正适合闽地百姓传唱,一来歌曲本身旋律优美,二来歌词也是振奋人心。

“爱卿客气了,无须多礼,对了,爱卿可懂粤语?”

幺鸡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还是接下来听歌比较重要。

“臣在粤地也有商贸往来,略懂!”

郑芝龙不知道太子为何问起此事,便本能地道出实情,常在南方水域出没,不懂粤语真就是刻意欺君了。

“那便好,这第二首歌便是粤语,名叫《黑夫泥》!”

薛国观听到准女婿所说的歌名,顿时就糊涂了,这难道是粤语?

反正作为陕茜人,首辅大人被歌名弄得一头雾水,只能如梦似幻地坐在椅子上聆听。

由于没有钢琴,确切的说是武装术士的手下还没从欧洲运来,所以前奏部分也就只能用编钟来替代了,但是韵律依旧抑扬顿挫,优美动人。

这次由一名歌女来主唱,嗓音颇为轻柔,还带有些许沙哑,让人感到一丝凄美的凉意,仿佛是一名少女在思念身处远方的夫君。

由于伴奏乐器比较垃圾,倒不是水准不行,而是无法演绎出歌曲的那种意境,只能依靠主唱来提高质量。

好在这名歌女的唱功并不亚于之前的那位男同事,而且在歌曲的高朝部分,嗓音爆发力十足,让某太子都觉得穿过来享受这种小型演唱会是最大的福利之一了。

幺鸡与众人所坐的位置与乐团的距离还不到十步,所以声音可以毫无阻隔与削减地传到听众们的耳朵里,而且是百分之百的高品质原声。

《黑夫泥》的高声部分比《aibia》磅礴得多,更考验演唱者的功力,这名歌女为此排练了不下二十天,每天都要到东宫来接受某太子的点拨,这才有了今天的这般水准。

等到演唱结束,幺鸡见到郑老屁沉浸其中,还未回神,便问:“爱卿觉得此歌如何?”

郑芝龙听到太子问及,急忙回禀:“听过此歌,臣今生无憾!”

这首歌虽然不是闽语演唱,但是比适才那首更为凄美,让人感慨良多,亦是不可多得之佳作。

幺鸡点点头,吩咐上最后一首歌,先听了两首靡靡之音,然后就要上一首“硬歌”了!

这首可以拿出来炫耀的“硬歌”当然是《尽忠报国》,但凡文臣武将,听者无不动容。

为了展示歌曲所诠释的雄壮与苍凉,用男演员舞剑代替了舞女的摇曳。

所用盔甲更是使用了大汉将军的行头,加上大量的长条红色丝布进行渲染,便有了大致的氛围。

这首歌是国语版本,演唱者还可以尽情高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歌词内容让一众大员都触景生情,尤其是在辽东折戟二十年,被朝廷上下视为莫大的国耻。

面对越发严峻的颓势,承蒙上天的太祖高皇帝庇佑,总算是让太子从仙界归来,重整朝政,力保大明江山社稷。

今百姓减赋,岁入骤增,朝廷安稳,整军备战,若是长此以往,挥师北伐,收复失地,中兴大明,便指日可待了。

郑芝龙懂得这首歌的深意,待演唱结束之后,便单膝跪地,向太子请命:“殿下,臣郑芝龙不才,愿率本部人马舟船,为大明守土复开疆,不退红夷,誓不还师!”

事已至此,太子与朝廷都有了与红夷开战的决心,郑芝龙估计到情况已然不可扭转,也要表示所部忠于朝廷,先行拔得头筹,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幺鸡欣然点点头,干脆地应和道:“好!本宫等着便是爱卿这句话!古有精卫镇海,今有爱卿镇海,我大明便无忧矣!”

大明水师在郑氏舰队面前就是一群舢板而已,战斗力还不到五的渣渣,远洋作战根本就指望不上,用来保护出海渔珉还差不多。

哪怕像是夺回宝岛这样的渡海作战任务,大明水师也难以完成,眼下就只能指望郑老屁的手下来击退荷兰人了。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造帆船是赶不上人家的战斗力与规模,只能精益求精,努力攀升科技,争取早日将铁甲舰下水了。

正版的造不出来,木骨包铁的也行,只要不怕被纵火船给烧成黑炭就行了,在安装了拿皇小炮之后,开出去吓唬人是完全够用的。

对于辫子,某太子可以接受屡战屡败的结果,人家的骑、步、炮三兵种已经磨合地很纯熟了,野战硬钢打不过就得认命。

但对于在东亚地区仅有万于士兵的荷军与西军来说,朝廷出科技武器,郑家出陆海军,二合一作战。

明军在火器水准、舰船数量、兵力规模等多方面都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完全没有任何战败的理由。

对于宝岛,某太子是志在必得的,即便宝岛北部有西班牙人,宝岛西南部盘踞着荷兰人,明军也要披荆斩棘,越战越勇。

如果数万人马还附有大量的曲射武器,却连对方的一两千人都打不赢的话,那干脆就缴械投降算了。

“今日仅为爱卿接风洗尘,待明后日再行商讨对宝岛的作战计划,爱卿若是神志尚存,不知可否参与棋牌游戏?”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继续谈公事未免有些大煞风景了,幺鸡也不想全天都特么忙乎那点翻来覆去的屁事,也该轻松一下。

“殿下盛情,臣万不敢推辞,臣在海上寂寞之时,也常与将士们游戏一番!”

郑芝龙酒量不错,脑子灵光,玩棋牌自然也是其中的高手,太子提及,他自然不会望而却步。

“那便好!”

某太子让内侍撤下宴席,换上标准的六人麻将桌,开始大兴土木。

除了郑老屁之外,上桌的选手还有首辅薛国观、次辅吴甡、礼部尚书冯铨、工部尚书张国维、医部尚书路振飞。

这里面张国维是高手,牌技直追南下剿寇的与“洪大蛤蟆”。

冯铨处事圆滑,人际交往算是其强项,之前也负责出迎。

路振飞跟郑老屁做过上下级,所以也说得上话。

细细算下来,貌似水平最低的就是自己的准老丈人了……

只玩了两圈,郑芝龙便将麻将的规模基本摸透了,打起来已经像个老手了。

由于是菠菜游戏,所以郑老屁很快就沉溺其中,几乎不能自拔了,还要将麻将带到海上。

别的不敢说,恐怕今后郑氏舰队的大型战舰上,都有供高级军官娱乐的麻将室了……

第305章:实锤棱堡

“霸气外露!真乃精锐之师啊~!”

郑芝龙见过倭军、荷军、西军、葡军,绝对算得上眼界开阔了,见得最多的也就是大明王师了,可今番眼前这支正在收阅部曲之状,他是从来没见过的。

如此雄浑景象不禁让他赞叹不已,之前他所见到的大明王师多半都是懒散懈怠,莫说走齐,就算是站齐都很难得了,与这支精锐自然是大相径庭。

“本宫计划每年编练三万此等精锐,五年总计编练十五万,届时大举北伐,争取光复辽东!”

实际上编练的新军远不止东宫卫队,榆林新军有三万,山栋新军一万,保定新军一万,黄得功的勇卫营扩充至三万,秦良玉的白杆军将增至三万,总计净增至少十万以上的生力军。

山栋、保定以及白杆军的扩编是朝廷刚刚批准的,因为晋商的家财正在陆续被运进太仓,从草拟的支出细则来看,大致可以支持九万规模的扩编。

东宫卫队是太子的私人武装,军饷自然不会走户部的账面,太子已经跟李侍问事先打好招呼了,所以户部尚书对此毫不担心,只要照顾好新增的这九万人马就足够了。

勇卫营是保卫京城的头号王牌,通过平叛之战也证明了自身价值,为这样的嫡系部队砸钱是物超所值的,朝臣也明白勇卫营不但是天子的盾牌,更是他们保命的倚仗。

白杆军战绩彪炳,为朝廷血战二十年,从未畏敌怯战,马秦两家堪称当世杨家将,某太子自然不会吝惜赏赐,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加太子少保。

赐尚方宝剑,可骑马至东宫,见督师、巡抚、钦差皆可免跪。沿途各府皆须供应所部足额粮饷,若拒绝之状,秦良玉可先斩后奏。

某太子从京城保卫战可以看出,黄得功虽然有些跋扈,但确实是忠君之将,在护主方面是绝无二心的。所部更是骁勇善战,拒敌于外城,没等让京营叛逆踏入内城一步。

所以才会批准足额粮饷供给,还同意所部增加一个骑兵子营的请求,这在各部都缺骑兵部队的时候就显得尤其宝贵了,勇卫营得到了战马的优先补充权力,甚至高过了东宫卫队。

幺鸡也知道在短期内,尤其是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东宫卫队根本就打不了仗,莫说是刀尖见血的硬仗,就算是顺风仗,没了军官约束,这群废物都特么容易自个跑丢了……

让勇卫营兵强马壮是符合自身利益的,这也是目前手中掌握的一支最能打的王牌部队了了。

相比之下,孙传庭的秦军就有些边缘化了,其战斗力似乎介于勇卫营与杨文岳所率的保定军之间,算是一等靠后,二等靠前的主力。

幺鸡没见过秦大妈的白杆军,不过在其主力没有被消耗光之前,战斗力应该不会比勇卫营差太多。

战斗力牌名应该是勇卫营、白杆军、秦军、保定军,最后是其他杂牌武装,边军自然是垫底的!

在冬季之后,由卢象升一手缔造的天雄军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在关外的关宁军尚且需要老王头的重新整合。

如果皇太鸡真的打算趁着太子监国之时入关来打秋风的话,在左膀右臂无法北上勤王之时,幺鸡就要做好备案了,免得到时候抓瞎。

不管怎样,只要能在京城周边聚集十万人马,皇太鸡的辫子军就不敢轻易发动攻城战。

有了上千门迫击炮和火箭炮的助阵,辫子想要攻城就跟自取灭亡没多大区别了。

通过收复大同城的实战表明,榴弹比单纯的zhayao包杀伤威力要大得多。

很多叛军士兵都是被飞溅的铁珠所伤,通常都是距离炸点三丈之内的贼兵都会被殃及。

盔甲厂贴厂太监张峦与局官刘峰得到了此战的汇总报告之后,便着手开始改进迫击炮的榴弹,争取研发出一款威力更大的榴弹。

除了“隆庆”式迫击炮的量产型之外,盔甲厂正研发几款射程更远的迫击炮,作为车载型迫击炮的升级版。

至于火箭炮的改进型,大家都亲眼看到了……

“殿下gaozhan远瞩,必定能够中兴大明!”

郑芝龙觉得太子此策可行,若是仅凭关内与关外的十数万人马,与东虏硬拼恐力所不逮。

但倘若光是眼前这等精锐便有十五万之众,加之其他部曲,总计不下三十五至四十万。

这在对战东虏时就胜算颇多了,也让郑芝龙觉得“中兴大明”不再是一句空话了。

“不瞒爱卿,本宫的东宫卫队编练不到一月,爱卿看到的这些人,不少在三十日之前还不曾为士兵。待爱卿明年这时再来观看,便是成军之状了!”

这帮家伙也就会走个队列而已,调出去实战是绝对不行的,不过时间还长着呢,等一年练下来,该会的也就都会了。

再到战场上去沾点血,积累一些实战经验,在保持建制规模与严肃军纪的基础上,那就距离王牌部队为期不远了。

“殿下大才,颇有高皇帝陛下之风!”

郑芝龙已经惊愕地不得了了,还不到一月便已然有这般军容风貌了,若是编练一年,那还得了?

不知道太子是用什么方法将部曲训练得如此骇人的,郑芝龙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太子在刻意诓骗自己。

若是有十五万此等精锐,只怕不用其他部曲助阵,便可与皇太极麾下那横冲直撞的八旗军相匹敌了。

“哪里!哪里!本宫不过初出茅庐,收复宝岛还须仰仗爱卿所部舟船人马,往后直捣巴达维亚也须爱卿舰队协助!”

就算练到地表最强,也仅仅是陆上老虎而已,而郑老屁已经蜕变成了海上蛟龙,自己与人家的实力相差一大截呢。

在铁甲舰下水之前,郑家舰队就是当之无愧的东亚第一海军,战舰上千艘,将士近十万,所以必须尽可能地拉拢过来,为己所用。

“殿下尽管吩咐,臣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看过火器表演之后,郑芝龙深知太子所言非虚,有了此等镇国利器,他麾下的舰队今后就可以在海上横着走了。

不论是红夷还是倭人,哪个不服,仅须一枚“捕鲸叉”反舰导弹,便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若能大量获得此等镇国利器,收复宝岛还真是手到擒来,看似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的确是己方的囊中之物了。

纵使红夷再从巴达维亚增援数千人,也抵不过迫击炮与反舰导弹的轰击,最后战败投降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好!若能占领巴达维亚,进而控制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本宫便封爱卿为镇海侯!”

在画饼这个行业,幺鸡自认为是顶级画家,各种饼都会画,而且最会话那种好吃的饼。

打下宝岛与运送倭军去辽东是一回事,所以就不特意奖励郑老屁了。

不过要是真能攻占东印度群岛的话,自己还必须得好好打赏一下这货。

东印度群岛就是控制印度洋与太平洋的咽喉地带,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南下就是澳洲,北上就是东亚,向西可至非洲,向东便是太平洋乃至美洲。

尤其是著名的格拉斯伯格金矿就在几内亚岛上,这里正是荷兰人的属地。

这座金矿储有黄金三千四百吨、白银一万八千吨、铜三千九百万吨,几乎相当于西班牙帝国在过去一百年多里从美洲掠走的贵金属总量的三分之一。

别说黄金,就算是仅仅开采出一千吨白银,折合就是两千多万两银子,几乎相当于整个大明的岁入了。

只要控制了这座金矿,那就等于与“穷”这个字永远的说再见了,连铜钱都可以论船来计算了。

就把黄金运回来就行了,白银和铜都可以运到东南亚去换粮食,然后朝廷就可以喂饱数以百万计的灾珉了。

只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有荷兰人在那里作梗,那就很不美好了,郑老屁就是自己保安,须要让他过去驱逐赖着不走的荷兰硫氓。

先把他们从宝岛赶走,接下来就是东印度群岛,这里的战略价值与宝岛同样重要。

夺取东印度群岛,就意味着某太子将有用不完橡胶,吃不完的大米,花不完的金银了。

“臣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开疆拓土!”

伯爵还没到手,太子就惦记着给自己封侯爵了。

若是在昨天,郑芝龙还觉得好笑,这未免有些夸夸其谈了。

但是刚刚看过火器实弹表演之后,郑芝龙已经认为伯爵头衔唾手可得,侯爵似乎也不那么飘渺了,只要自己努努力,不是得不到。

他就不相信红夷敢于自己装载反舰导弹的战舰来硬碰硬,要知道这可是威力十足的大杀器。

郑芝龙参观过红夷的远洋战舰,虽然较于大明的战舰,的确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也绝对扛不住三四枚反舰导弹。

自己手中若是有数百枚反舰导弹的话,红夷的舰队便是漂在海上的木头靶子了,胆敢螳臂挡车,便是他们的死期。

“爱卿只要忠于大明,效力于本宫,好处便会源源不断,今番看到的仅为冰山一角而已,待下次爱卿前来,或者从宝岛凯旋而归,本宫还会给爱情看点其他的秘密武器!”

幺鸡还不会给郑老屁额外的福利,尤其是热气球那种逆天武器,暂时还不会给外人看,连武装术士老汤都看不到。

对于反舰导弹,目前的轻型款式仅仅是最初的型号,考虑到需要人工装填,而且没有吊装设备,才不得不压缩了弹体的重量。

否则弄个两百五十明斤重的款式上来,某太子就不信上千吨的木制战列舰能扛住这一枚“捕鲸叉-250”的攻击!

当下搞个四十明斤的款式就差不多了,因为需要在海上,而且是在战斗中装填danyao,危险系数很高,一旦没等发射就被对方打炸,将会波及到全舰人员的安危。

搞得太大,弄不好没等击沉敌舰,己方战舰一不留神就中奖沉没了。受潮也是一个大问题,所以要降低单枚反舰导弹的造价,如果受潮,直接扔进水里也不会心疼。

安装陀螺仪的版本会在以后出现,薄大才子听说还有这等好玩的物件之后,尤其是听说能够运用在航空航天领域,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研发核心部件了。

有了陀螺仪的“捕鲸叉”才会更接近导弹,给郑老屁看的这款貌似更像是火箭弹,而安装了陀螺仪之后,重量达到上百斤的“捕鲸叉”增程型将是所有敌方战舰的噩梦。

哪怕没有蒸汽铁甲舰加入,光凭热气球与“捕鲸叉”,大明海军也能做到先敌发现&先敌攻击&先敌获胜!

从泉州出发,一路南下,能打到好望角,让负隅顽抗的荷兰水兵都去喂大白鲨,据说由于好望角那里是两股洋流的汇合处,各种海鲜汇聚,所以大白鲨特别多……

原本对太子练兵还有些轻视的文官,见到盔明甲亮,雄浑大气的东宫卫队,也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三万人若是都训练成如此模样,当真不得了,不啻于当年南征北战,且百战百胜的戚少保所部了。

不少人都等着看太子的笑话,可笑话没看到,却见到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让他们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黄得功的勇卫营也不过如此,听闻是太子让周遇吉不出一个月便练成,其中必然有仙界兵法的帮助。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不辱使命,此番不克敌城,臣誓不还师!”

有了镇国利器的助战,海战、陆战必然皆可取胜,热兰遮城要还是打不下来,郑芝龙真觉得自己是个无能之辈了。

所以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一月之内必破城,若有来援也必须顺势歼灭,不然自己哪还有脸面赴京领赏。

再者,太子适才说镇国利器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那其他秘密武器势必将会比此两款火器更加威猛霸道。

郑芝龙也想继续开开眼界,他实在想不出还有甚么玩意比镇国利器还厉害的,不过太子言之凿凿,决计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家里那些兄弟就过于胆小了,若是自己此番不来京城,便见不到镇国利器了,更无法得知还有更厉害的秘密武器的存在。

“好,本宫在仙界得知了热兰遮城的防御结构,已经绘制成图,回宫之后,本宫便会教授爱卿如何攻占此城!”

纵使是一座大型棱堡又能如何?

在数万郑军面前,不过是座埋葬荷兰人的坟墓而已。

就用这玩意来抵挡己方人马,荷兰人就等着被实锤到粉末型骨折吧!

别吓唬本宫,玩真格的话,那本宫可就非棱堡不打了!

从热兰遮城开始,包括宝岛北部由西班牙人建造的圣多明哥城与圣萨尔瓦多城。

本宫都让郑老屁一路实锤了,锤不好就重新锤,锤到稀巴烂为止。

最后还让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强盗来买单!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06章:围而猛打

班师回宫用过午膳之后,某太子便与一众文臣武将开始朝会议程,主要内容就是宣布郑氏船队将承担从倭国向辽东半岛运输倭军、从本土向海外运输藩国子珉以及从东南亚运输稻米的事情。

对于这三件事,群臣都已经事先知晓了,大伙就等着郑老屁抵京之后当众表态了,众人也知道大明水师的规模和能力,根本就承担不起如此沉重的战略输送任务。

不论是运输数万倭军上岸,还是从南洋采购数十乃至上百万石的稻米,都得靠郑家的舰船来完成,移藩的事情就更要倚仗人家了。

没有郑家的远洋商船,单凭朝廷是无能为力的,计划在好也会化为泡影,好在郑芝龙表示自己责无旁贷,为朝廷效命乃是份内之事。

除了购买稻米会按市价交易之外,关于运输倭军与子珉的事情,郑芝龙均为提及费用之事,户部尚书李侍问也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了。

升任总兵的郑芝龙已经私下与某太子达成了一致,所有运输费用都将用白糖的利润来充抵,船队不遭遇飓风的话,郑家便会稳赚不赔。

郑芝龙是郑家的当家人,此番又是奉命行事,自然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关于运输人员的数量,还会与朝廷签署一份协议。

这是与白糖买卖交易挂钩的,如果一年就运那么一两万人,某太子根本不可能给郑家足额的白糖,容忍对方敷衍自己。

至于向荷兰红夷宣战,收复宝岛的事情,某太子考虑一番之后,也在朝会上宣布了,因为还要关系到向该岛大规模移珉,需要福健那边统筹安排。

最近五年,至少要向宝岛移珉一百万以上,最好达到每年五十万规模,这样才能大幅度缓解闽南地区的旱灾压力。

朝廷现在连北方五地的灾情都顾不过来,根本就没有余钱去赈济福健那边。

即便是真有点余钱,那也几乎都练兵了,福健要依靠自身来解决问题,朝廷在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向宝岛移珉便是缓解灾情的最佳解决办法,闽南本来就少地,这点群臣都知晓,奏疏里都提过旱灾的事情。

洪承畴的老家就是那边的,这次他的老乡郑芝龙又来了,所以对于福健的灾情,朝廷上下都有所耳闻,不过是鞭长莫及。

在朝廷无力赈济百姓的情况下,不想饿死就得移珉,宝岛那边沃野极多,且降雨充沛,本地土著数量又不高,这就可以给本土百姓一条活路可走了。

对于老家的事情,不用某太子叮嘱,郑芝龙一直以来都是很上心的,此番只要能收复宝岛,郑家便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老家百姓移珉运输。

而荷兰红夷的军力让朝臣们有些顾虑,毕竟人家从欧罗巴跨洋而来,能够强占宝岛,已经说明实力不俗了,王师能否战而胜之还很难说。

打王朴这种叛逆能够一战而定,并不意味着远征宝岛也能速战速决,且迫使红夷签署战败和约。

上次料罗湾之战,根据奏疏来看,战斗打地也是颇为艰苦的,红夷并未调动多少战舰,仅仅以海盗为主力,便与王师战了一个旗鼓相当。

这次直捣红夷在宝岛的巢穴,面对大量红夷士兵与战舰,以郑家将士为主的王师胜算貌似就不是很大了。

反对者不是没有,只不过不敢轻言拒战,因为只要太子开了金口,内阁便会同意,七部尚书没有意义,都察院又管不着,各部的侍郎再怎么得瑟都没用了,更别说侍郎中的很多人也是主战派。

幺鸡通过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控制内阁的作用便是在此,有了内阁的鼎力支持,自己的任何诉求都会变得合法化,内阁批准之后,便是朝廷的官方命令了。

关于如何击败红夷,某太子以军事机密为由,便不会在朝会上透露分毫了,告诉这群门外汉要跟荷兰人开战就足够了。

幺鸡的作战原则是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打无准备之仗,要打就要稳操胜券才行,否则就是赔钱的买卖。

鉴于荷兰人在京城并没有联络人员,所以宣战的事情就没法及时告知他们了,等到开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嘛……

“郑爱卿,此图便是大员岛及附近的草图,将赠与爱卿作战之用!”

退朝之后,幺鸡特意将昨天的几位要员与郑芝龙请到东宫,商议对荷兰人的作战计划。

这与当年郑成功的进军方法差不太多,不过又了前车之鉴,就能少走很多弯路了。

“臣多谢殿下赐图!”

郑芝龙看到如此详细的图纸之后,心中又平添了一分把握。

“当然,再分析进攻方法之前,本宫还要建议爱卿将攻击舰队一分为四!北路负责监视盘踞在宝岛北部的西班牙人的动向,他们虽然与荷兰相敌视,但并不保证在危急关头不会出手相助。南路负责阻击从巴达维亚来援的荷兰援军舰队,本宫估计来援战舰不会少于三十艘,想必也会有一场恶战。西路在海上巡弋,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两支舰队。东路舰队负责主攻大员岛,其一,要歼灭停泊在港内的荷兰战舰,防止其突围。其二,要掩护登陆部队向热兰遮城的推进,对岛上的敌方目标实施炮火覆盖。”

除了岛上的荷兰人,郑家军还有两个潜在敌人,一个是远在巴达维亚的荷兰援军,另一个便是宝岛北部的西班牙人。

如果郑家军这边无法速战速决的话,巴达维亚那边闻讯之后,大量荷兰援军肯定会北上救援热兰遮城的,没有准备的话,便会遭遇突然袭击。

其次便是立场摇摆不定的西班牙人,他们占据了宝岛北部地区,平时与荷兰人倒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要知道明廷决心收复宝岛之后,难保不会与荷兰人一起抱团取暖。

西班牙人虽然也不多,只有千八百人,可也是一股恼人的力量。如果南北两股势力都成功突破郑军在waiwei的防线的话,那便会对围困热兰遮城的部队造成很大的麻烦了。

即使采取围而不打的战术,那也是建立在能够成功围城的基础上,要是围不住,这战术就直接流产了,必须采用人员伤亡巨大的强攻策略了。

“殿下所言极是,此法最为妥当,臣定谨遵殿下圣命!”

郑芝龙稍加思索便觉得太子说的战术非常稳妥,毕竟他也不想在攻城之时突然遭遇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袭击,而导致功败垂成。

此番光是攻击热兰遮城的陆师,郑芝龙便上报了两万人马,用来收拾城内的两千守军当是绰绰有余了,对于收复宝岛的功劳,郑芝龙是势在必得的。

郑老屁到了战场如何布置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损失战舰也与朝廷无关,幺鸡就把该叮嘱的都给他说了便可:“大员岛以西为小沙洲,以北为北线尾岛,更北为大沙洲。大员岛与小沙洲之间的南水道可以通航,但却被热兰遮城的炮火封锁,硬闯恐遭遇额外损失。大员岛与北线尾岛之间的北水道淤塞较重,无法通行大型战舰。唯一安全且能通行大型战舰的便是北线尾岛与大沙洲之间的鹿耳门水道,只要把握好涨潮的时间,爱卿的舰队便可从容通过此水道。之后爱卿可将攻击部队一分为二,一路从濒临鹿耳门的北线尾岛北部上岸,一路南下,与热兰遮城隔海相望。另一路则绕道大员岛后方上岸,从南部逼近热兰遮城,最终实现合围热兰遮城的目标。”

幺鸡先告诉郑老屁如何阻断援军,然后教授其靠近目标的方法,经过这两步之后,便可将热兰遮城围成铁通一般了,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郑老屁或许进入过此城,但荷兰人肯定不会详细介绍自己的老巢,不然就是脑子进海水了。

不过荷兰人保密也没用,某太子可以为郑老屁介绍一番,好让他心里有数:“这热兰遮城是典型的欧式棱堡,周边挖有壕沟,城墙为砖砌成,以糖水、糯米、砂土作为粘合剂。内城为方形,长宽大约均为八十步左右,墙高六步,墙厚四尺。城内设有兵营、医院、粮仓、danyao库、会议厅。内城与外城总供设有六个棱堡与四个半月堡,每个碉堡都配有三门重炮,且无射击死角。对于这样的棱堡,本宫以为还是以围困为主,强攻为辅,避免给所部将士们造成过大伤亡。围困也不是围而不打,必须全天候对热兰遮城实施炮击,增加城内守军的伤亡。我军的炮位便可设在大员镇,利用镇里的楼宇作为掩体,对热兰遮城进行施射。我军炮多,且射速很快,开战便能占据上风,全面压倒荷军炮兵。倘若荷兰人无法承我军受炮击,想出城偷袭我军炮兵,便正中我军下怀,可将其一举歼灭!”

既然这座棱堡看似很是坚固,那本宫就不让郑老屁硬打了,先把你们困死在城里,再送你们上千个zhayao包尝尝,也算是见面礼了。

在开战之后,炮兵部队便不会让守军休息睡觉,每分钟都会有炮弹从天而降,这样炮击一个月的话,里面的荷兰人就得被逼疯了。

你们要是敢出来,那就别打算活着回去了。反正一边是等死,一边是找死,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

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即使荷兰援军抵达城内,也无法扭转巨大的劣势,不论如何应战,也避免不了战败投降的下场。

郑芝龙也不想损兵折将,若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便再好不过了,太子的策略与自己不谋而合,便立刻认同起来:“殿下英明,此策甚佳,我军人多势众,必能困死堡内红夷!”

原本他还想一举攻克热兰遮城,但听到城墙居然厚达四尺,这个念头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用战铳都不见得能轰开几个缺口,强攻必定伤亡极大。

这些投入战斗的士卒可否是本部人马,相应的损失也要由自己来承担,郑芝龙可不想刚开始就折损近千精锐,还是稳妥起见,围城为妙。

调遣两万兵士,形成十倍于敌军的优势,用以围城就足够了,一来太多了也没有多大益处,二来也难以供给如此多的粮草。

待迫击炮给城内红夷造成重大杀伤之后,伤员数量越来越多,又无法得到及时救治,守军固守此堡的决心便会随之而动瑶了。

看起来这迫击炮虽其貌不扬,却是一款威力极大的镇国利器,更可将药包抛入城内,不论是建筑还是敌军,都会遭到其迎头痛击。

“本宫调拨一个迫击炮营协助爱卿进攻热兰遮城,备弹两千余发。‘捕鲸叉’反舰导弹构造较为精密,制造速度很慢,暂时只能拨发一百枚,用以攻击来援敌舰。此两大镇国利器均由本宫麾下将士发射,以免发生意外事故。‘捕鲸叉’反舰导弹部署在战舰上之前,须对战舰进行相应改进,尤其是避免发生火灾,不过改进幅度很小,无须多长时间便可完成。”

这都是高科技武器,郑老屁的士兵也不见得会用,给他们培训就犯不上了,还不如直接让虎大威来指挥作战。

关于迫击炮发射技巧的并不太难,郑军士兵耳濡目染之后,聪明的家伙也能看懂学会,但是手指测距法这招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掌握的了。

把大铁桶当成火炮来使用,想必郑老屁的兄弟们见到都会大吃一惊的,泄密可能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为了收复宝岛,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能传到欧洲也不会很快,说不定还不会耽误某太子套现呢。

搭载“捕鲸叉”反舰导弹的战舰须要在桅杆底部包上一层铁皮,发射时还要降帆才行,不然导弹的尾焰会把风帆给点着。

这将直接导致战舰减速,不过为了击沉敌舰,进而赢得海战胜利,这点航速上的损失也就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命中一枚“捕鲸叉”反舰导弹,就能给一艘盖伦船开开光,让傲慢自大的荷兰人见识一下明帝国的黑科技武器。

“多谢殿下恩赐,由此两款镇国利器助战,臣定不辱使命,以报圣恩!”

郑芝龙是不会计较所得到的镇国利器数量的多寡的,只要能有所倚仗就足够了。

即便让太子麾下的将领上舰襙作,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旁人可没有这个殊荣。

若是实际得到,再私下向其讨教一二,获得一些样品,待剖析之后进行仿制。

说不定待到明年此时,郑家将士也会大量装备此等镇国利器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07章:全盘战略

郑芝龙承诺将调动两万大军前去攻打热兰遮城,同时在海上至少能够集结四百艘战舰,用来歼灭红夷舰队。

争取在三个月内打败红夷,迫使其签署城下之盟,这样对他来说是最为经济实惠了,算上粮食与danyao在内,战争花销不会超过一百万两银子。

如果能在一个月之内攻破热兰遮城,那便再好不过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在战事初期,大明王师士气正盛的时候发动猛攻,或许还真会有所斩获。

这样的代价就是要让将士们奋勇冲杀,对郑芝龙来说有些赔本,所以他在很大程度上也支持太子建议的围城猛轰的战术。

既可以削弱红夷的城防工事,又能减少人员伤亡,若是能轰开城墙,便顺势杀入城内,如若不能成功,那便从长计议。

有了镇国利器的助阵,郑芝龙对三个月破城的把握是比较大的,莫说红夷会主动杀出,即使固守堡垒,也会被镇国利器轰得生不如死。

考虑到还要集结兵力与战舰,运输粮草和danyao,所以战役发起时间最快也要在五月下旬开始。

虎大威所部从大同回来还在修整,补充兵力与器械,开拔时间也得顺势延后,大概在十天之后才会从京城这边开拔到大沽登船。

郑芝龙也为该部所好了准备,回去便会下令调集数十艘商船以运输全部辎重,这可是他敲开红夷堡垒的攻城锤。

幺鸡认为在这个时间段对荷兰人发动突袭,在战略判断上并干没有出现失误,貌似还是最佳时机。

只要郑老屁的舰队避开台风,没有被自然现象给“啪啪”掉,那么收拾热兰遮城及附近的荷军便是稳操胜券了。

第一次明荷战争是由荷兰人主动挑起的,而且为了打击大明水师,荷兰人还特意勾结了海盗,妄图与其瓜分大明沿海地区的贸易权。

这对大明帝国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好在打赢了,但也仅仅将荷兰人的野心限制在宝岛地区而已。

只要时机成熟,阴魂不散的荷兰人就还会卷土重来,以宝岛为基地,联合“大清王师”进行反扑。

在他们这群西欧雑碎二次进攻大明之前,某太子就要将这个隐患彻底消灭掉,不会给敌人留下一丝翻盘的机会。

要将荷兰人在宝岛经营多年的老巢连根拔起,让他们在大明本土范围内再无可以停靠战舰的基地。

只有这样,才会让桀骜不驯的荷兰人最终屈服,令其在婆罗洲以北的广大地区之内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

如果宝岛之败依然无法改变固执的荷兰人的话,那么等到“捕鲸叉”二代反舰导弹研制出来之后,就让郑老屁的舰队支取巴达维亚!

占领了东印度群岛之后,大明不但占据了香料产地,而且还将扼守从印度洋通往太平洋的战略要冲。

从这里南下便是澳洲,那里非常适合放牧,澳洲的土著非常少,对大明王师的威胁几乎为零。

拿下澳洲就等于有了一个饲养战马的超级马场,每年可以供给朝廷的战马不会低于数万匹。

战役开支自然由格拉斯伯格金矿来报销,这座位于新几内亚岛上的金矿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要尽可能地据为己有才行。

掌握了格拉斯伯格金矿,就等同于过往二十年的辽饷都有了报销的地方,今后二十年朝廷的开支也有了倚仗。

假设户部从后年开支岁入五千万两银子,那么光是依靠这座金矿,每年的收入便可占据岁入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多。

所以某太子对其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面不但朝廷可以吃饱喝足,自己也能顺便喝点汤。

靠喝汤能喝饱的地方,全世界都没几处,格拉斯伯格金矿算是其中之一了,重要性不言而喻……

“爱卿,本宫制定的大战略的第一步便是个收复宝岛,向这里移珉五上百万人,将这座美丽富饶的岛屿变成我大明的粮仓,不但可以缓解闽南地区的灾情,还能支援本土的粮食缺口。第二步,便是要南下攻占荷属东印度群岛,击败荷兰人,进而彻底占领这里,获得香料贸易与进出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控制权,这样一来,我大明便会立于不败之地了。第三步,以此处为基地,大举南下,占据广袤的澳洲大陆。这里的土地面积比大明本土还要大,南部适合耕作放牧,可向此处移珉千万人口,从那往后,我大明子珉便再也无须发愁自己无地可种了!”

今年的主要任务是收复宝岛,从明年开始进军巴达维亚,后年南下攻取澳洲大陆,一年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便能将明帝国的版图扩大两倍以上。

这里面第一步与第三步是较容易实现的,最难的就是第二步,荷兰人是不会轻易把自己手中最为宝贵的东印度群岛让出来的。

依靠远洋贸易,东印度公司就成为了全世界规模最大且最为富裕的公司,有人想要夺取他们的财富,荷兰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双方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海战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某太子要未雨绸缪,大力扶持科学院与盔甲厂,研发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精度更高的“捕鲸叉”二代反舰导弹。

到甲午海战时,双方战舰的交战距离也仅有数公里而已,在本时代,要想重创对方战舰,就得贴脸对射才行。

红夷大炮的射程虽然可以达到两三公里,但对于身形庞大的远洋战舰来说,被击中十几发实心弹根本就不是事,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要是战舰被命中三四枚重达近百斤的“捕鲸叉”二代反舰导弹,恐怕就只有弃船跳海的份了,不然都得被活活烧死在舰上。

别说二代“捕鲸叉”,就算是安装了一代“捕鲸叉”的郑家舰队,都不会再惧怕同等数量的荷兰战舰了。

不论任何时代,火炮与导弹都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武器,装备导弹的战舰就代俵着科技更为先进的一方。

薄大才子本来还想借助“康格里夫火箭”来研发自己的飞天航空器,但在某太子的忽悠下,飞天航空器就变成了重量更大的“康格里夫火箭”plus版!

近百斤重的“捕鲸叉”二代反舰导弹虽然安装起来非常费事,但却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海战利器,可以令敌舰望而生畏。

除了导航与飞行轨迹与前代一样渣渣之外,其他缺点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经过不断进化,“捕鲸叉”-ii几乎达到了量产的标准。

但在短时间内还不会装备到水师战舰上,按照某太子的标准,这款导弹似乎还有改进的空间。

不论是对海还是对地,都是大有可为的,虽然还没有经过模拟海战的检验,不过什么战舰被直接命中一桶huoyao,估计都够呛了。

某太子还是要让“捕鲸叉”-ii尽善尽美一些,不能跟一代的那款粗制滥造出来的东西等同对待,量产时间还可以向后顺延。

造价不是问题,哪怕是达到百两银子一枚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够用五枚“捕鲸叉”击沉一艘荷军的远洋战舰,那便对明军来说就算是赚到了。

某太子认为荷兰海军最多能在南洋水域集结大约一百艘战舰,其他都是武装商船,只要先将他们的主力舰队重创,收拾武装商船就容易多了。

东印度公司所辖的战舰与商船数量有着惊人的差距,商船几乎是战舰的一百倍,这就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认为在东南亚水域没有必要保留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

该公司是由滨海的五个省份合伙成立的,总部在阿姆斯特丹,有权负责在海外属地开战、缔约、統治、收税,所以本着商业至上的原则,其军队规模无法与荷兰正规军等同。

尤其是在南洋一带,葡萄牙人与英国人的实力都逊于东印度公司,单凭少量战舰与大量的武装商船,东印度公司便屡战屡胜。

1621年控制了班达群岛,垄断了肉豆蔻贸易。

1634年占领了马鲁古群岛,垄断了丁香贸易。

将于后年击败葡萄牙人,彻底控制马六甲海峡。

所以某太子认为后年进军南洋地区是非常适宜的,大明的盟友葡萄牙也需要得力外援前来助战。

这样的舰队配比收拾葡军、英军以及本地土著还可以,但用来对付郑氏舰队就完全行不通了。

单凭擅长欺软怕硬的东印度公司根本就不是郑老屁的对手,必须加上荷兰海军才能分庭抗礼。

东印度公司做远洋贸易还算专业,包括荷兰海军在内,打海战也就那么回事而已,否则也不至于连后起之秀的英国海军都无法战胜了。

大明对香料的需求并不像荷兰人那么强烈,最需要是南洋出产的稻米,只要能够买到粮食,某太子并不介意在一些地方与当地的土著进行合作。

目前大明也没有条件将大量作战部队投送到南洋地区进行扩张,南下击败荷兰人顶多算是用来确保自身安全圈的行动而已。

如果真的要占领整个南洋地区,至少需要五万部队,朝廷算上边军也难不出这么多人马,只能用郑氏舰队作为先锋,敲开南洋的大门再徐徐图之。

对于郑老屁,得看他在收复宝岛的表现来判断是否给予他更加先进的武器,如果只是出工不出力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某太子的既定战略是稳住本土的战线,向北占领更多的土地,南向拓展影响力,双管齐下,南北对进。

这样就不至于在本土战事吃紧,乃至被“大清王师”击败之后,根南宋残部一样,连跑路的落脚点都没有了。

“殿下眼光深远,胸怀宏图之志,臣定为殿下鞍前马后,尽忠效力!”

郑芝龙听闻太子陈述的战略步骤,不禁暗自吃惊,年纪尚小,可雄心壮志甚至超过太祖与成祖这两位皇帝了。

哪怕是成祖皇帝,也仅仅派三宝太监下西洋巡弋罢了,并未将沿途各国一并消灭,而是大力与其通商。

太子则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要派舰队南下征讨荷兰人,还要将这片区域纳入大明版图,野心不可谓不大。

全盘计划都已经制定完毕了,收复宝岛便是开始,较于之前的历任皇帝,这位太子可谓是深谋远虑了。

郑芝龙嘴上满口答应,心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要根据收复宝岛的过程来判断红夷的战力,从而决定是否听从太子的建议,实施第二步作战计划。

有了镇国利器的助阵,郑芝龙认为一举击败红夷,攻克热兰遮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倒是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郑芝龙认为最好以一种所部将士伤亡较少的方式来迫使红夷投降议和,这样双方在面子上都过得去。

他也害怕南下采购稻米的郑家商船遭到红夷的报复,不过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暂时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是役是大明与荷兰的第二次交锋,本宫期待爱卿所部的英勇表现!”

计划周密,组织严谨,兵力与武器都占据上风,获胜就是走过场而已。

打输是不可能的,除非郑老屁的舰队都被台风给一锅端了。

随后,某太子唤来薄珏,送给这位镇海伯一辆自行车!

这算是大明出产的第一辆“动感单车”!

由于充气内胎经常漏气,距离成熟还很远,索性就改为加厚外胎。

这样一来,骑乘的时候便会感到剧烈的振动,就是比较硌手&硌屁股……

其他方面的瑕疵很小,掉链子的事情并不经常发生。

在调试完成之后,薄珏成为了全球骑车第一人。

或许是仙力不足的原因,首次骑乘并不成功,薄大才子被摔得是鼻青脸肿。

不过薄珏并未因此放弃甚至害怕,反而更加努力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拥有足够的仙力,这货是义无反顾地一骑再骑。

最后终于达到了不用人保护就能溜车的地步,实现了某太子之前的假设。

王徵看着院子里正在炫耀自己仙力何等出众的薄珏也是一头雾水。

他还没搞明白没有支撑的自行车,到底是如何保持平衡的。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薄珏真的骑上去了,而且骑乘了百步依然不倒。

薄大才子这下欣慰了,这些天来,除了研究反舰导弹之外,就是制造自行车。

个人的休息时间几乎都被这个仙界机械占据了,但是得到了硕果确实让他心悦诚服。

而且证明了太子所言绝非儿戏,骑上来之后,当真可以不用依靠便能保持平衡。

整个科学院就这么一辆,引得上到院士下到工匠,都惊诧得神乎其神。

屁股还没坐热乎,车技也没练得怎么样,这辆自行车就被某太子当作礼物送给了郑芝龙。

薄珏心里是十分不情愿的,但太子有令,他也不敢不从。

但是听说这位伯爵可以从南洋买到成百上千桶橡胶之后,薄大才子就立刻转怒为喜了。

橡胶不但是车胎的唯一原料,而且是电报线缆的外壳之一,没有橡胶,这两种仙界物件就都做不出来。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08章:总戎骑车

橡胶的重要性是本时代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意识到的,因为全世界都还远没有达到开启工业化的临界点,就不会明白橡胶的具体用处与其战略价值。

目前马来半岛还在葡萄牙人的控制下,只要荷兰人的战舰不在海上刻意拦截郑氏的商船,采购橡胶就还算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在学习骑车的郑老屁正在兴头上,一听说橡胶居然还能做车胎,立刻表示自己那里还库存有数十桶橡胶,一时间也卖不出去,就索性全部无偿捐赠给太子了。

那些橡胶在买的时候也没花几个钱,对财大气粗的郑芝龙来说,一万两银子以下都是洒洒水的事,算不上什么大钱,趁此机会卖太子一个人情多划算呀。

太子命自己大批量收购橡胶也是用来做车胎的,由此看来,这橡胶倒是还有些用处,否则郑芝龙都想让手下将那些一无是处的南洋特产丢到海里去。

“唉?唉?唉?”

刚有幸成为全球第一位自行车用户的郑芝龙骑车的姿势自然是七扭八歪,完全掌握不了其中的诀窍。

在海上见惯了大风大浪,身形可以说对颠簸摇摆颇为在行了,可是面对这么一个机械物件,似乎全然派不上任何用场。

自己急得满头大汗不说,双手用力握着车把,可前轮就好像不停自己使唤一样,在不停的左右摇晃。

身子也根着摆动起来,随时都有失去平衡的可能,把郑芝龙紧张地不得了,喉咙不住地往下吞咽口水。

要不是脱去了官服,又露胳膊挽袖子,穿着一身貌似短打的行头,这时候都要被制肘的衣袖给绊住了。

即便如此,郑芝龙依然是狼狈至极,要不是身边有薄珏和两个侍卫在随时扶助,便有立刻向一边栽倒的可能。

“爱卿放松!骑乘此物犹如骑马一般,越发紧张便越无从发挥自身能力!”

幺鸡看到郑芝龙那副滑稽的样子就想起自己初学骑车时候的情景,大致也跟他差不多,前后也花了两三天才学会。

幸好第一辆是二六车,不是二八车,不然就算是祖宽那样的痴汉,都奈何不了这么一辆结构精巧的仙车。

薄珏是天赋异丙,加上后天也很努力,在平衡木上面下了不少功夫,居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学会了骑车。

虽说还远未到可以后座载人的水准,可自己骑乘已经不至于轻易跌倒了,尤其是那股皮浪的劲头,就跟自己的座驾是辆法拉利一样得瑟!

在平地上不但可以走走停停,随意加速减速,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拐弯与绕圈,眉飞色舞地对某太子表示,这是他研制过的最好玩的机械了。

对于自身蕴涵的仙力,薄大才子认为自己的仙力已经很高了,虽然距离太子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绝对远高于常人。

“啧啧~!甚难!甚难!”

首辅薛国观看了半天,得出了一个很是公允的结论,这仙车绝非任意凡人可以骑乘,仙力之说确有几分道理。

“且看吧~!”

次辅吴甡的观点与首辅大人差不多,骑乘一辆两旁没有任何支撑之物的机械,若无高人指点,绝非易事,其难度可想而知。

其他几位大员与二人的想法大同小异,他们不是没有尝试新鲜事物的胆量,可对于驾驭此等仙车,心里是着实没底。

郑芝龙算得上是能力出众,战舰在海上摇摆不定,都不会失去平衡,可今番却被一辆仙车搞得狼狈至极。

光是非常严重的倾斜就高达五六次之多,身边若无人搀扶的话,早就被摔得鼻青脸肿了,自己上去只能更糟,还不如坐着看热闹呢。

他们看过薄珏刚进来的时候所作的演示,对于薄大才子骑车的傲娇情景可谓是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其车技也是博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许。

没想到初学居然这么难,门槛如此之高,绝非人人皆可上手,至于此等仙车的价格,听太子说但就这么一辆,成本便高达三百两。

若是拿出去贩售,没有个五六百两是决计无法买下的,比人力车还要高出数倍,只能是富绅的玩物罢了。

“哦!哦!哦~!”

听到太子的叮嘱,郑芝龙刚想答应,就在张口之时,手臂便抖动起来,车把也跟着开始摇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急忙不敢做声了。

这可比骑马要难多了,几乎无法掌握这种随时可能发生的剧烈晃动,想要驾驭恐怕要长期练习才行。

“暂且歇息一番!”

郑芝龙算是彻底服气了,就这么一件看似简单的机械,自己就愣是掌控不了,要不是太子以及一众同僚在旁观看,换成自己家里,他恨不得直接踹上两脚好解解气。

内侍急忙上前送上毛巾,郑芝龙接过来擦拭了一番从头顶留下的汗水,这时候才感到后背都早已经湿透了,可想而知自己适才是何等的紧张。

“爱卿无须担忧,以爱卿在海上的经历,驾驭此车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有道是‘会了不难’,不论是仕途还是边务,都有各自的门道与奥妙,只要掌握了,便能驾轻就熟了,骑车也不例外。薄爱卿,给郑总戎讲讲你学会骑车的过程吧!”

道理谁都会说,但是要搬出一个例子才更容易让这货理解,正好自己身边就有个现成的教案。

薄珏一怔,组织了一下辞藻,考虑到对方的接受程度,就没有天马行空,很是谦卑地说:“总戎,实不相瞒,在下起先也以为仙车乃是仙物,结构复杂,极难驾驭,为此还多日苦练了平衡木,用以提升仙力。待骑乘上去之时,方才感到所练之策并无多大用途,莫不如牢记太子殿下教会,身心放松,躯体坐稳,双手轻握,目视前方。以在下经验来论,切勿紧张急躁,愈发用力,便愈会感到茫然无措,极易失去平衡,向另外一侧倾斜,乃至翻覆!”

为了学会驾驭仙车,薄珏也是没少甩,当然都是晚上偷着骑摔的,在白天的科学院里,周围有一群人观战。

你就是想摔,旁人都不胡给你这个机会,总供就这么一辆仙车,你把车摔坏了,他们就无车可骑了,同僚们可都是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根据排队上车的顺序,薄珏第一,其次就是负责打造链条的王徵,之后是副院长熊人霖,如果宋应星宋院长能在这两天抵达的话,那勉强可以让他插个队。

至于其他人,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在后面排队才行,前面那几位都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也惹不起,最多在地上画圈圈……

郑芝龙原本是一脸尴尬之色,缓了一阵总算是有所好转,听到薄珏的建议,立刻道谢:“原来如此,鄙人多谢薄院士指点!”

薄珏好歹也是太子殿下钦点的才子,目前就职于科学院,头顶院士头衔,同僚们自然都会高看一眼。

大名鼎鼎的“捕鲸叉”反舰导弹,其弹头的触发装置便出自这位才子之手,众人得知以后,不论是文臣武将都会对其礼让三分。

能跟太子说上话,尤其是讨论乃至研发来自仙界的镇国利器,那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在整个大明都屈指可数,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一天能够得到太子至少一小时的召见,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连首辅大人都没这个资格,所以薄珏尽管头衔不高,可已经位极人臣了。

当然,尽管在京城的高级圈子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可是薄大才子仍旧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能自拔。

对他来说,感兴趣的东西只有飞艇、导弹、自行车、有线电报、元素周期表等寥寥可数的仙界法宝,以及每天必看的《京师日报》,最多再加上几道认为不错的美食而已。

太子说过自行车只是仙界里的入门级机械而已,即便如此,研制成功了自行车,哪怕自己最多只是负责其中的一半工程,也让薄珏很有成就感。

光靠人力便可驱动,没有支架保护,骑上去也能不倒,更可疾驰如飞,薄珏起初还将信将疑,认为太子对某些部分夸大其实了。

但在自己学会了汽车之后,回忆之前的内容,便深深的佩服太子的远见卓识了,一字一句都与妄言毫无关系,而且都是实事求是的词语。

如今自行车已经制造成功,射程高达一里以上的导弹技惊四座,对于尚未研制出来的飞艇与有线电报,薄珏已然是深信不疑了。

太子说有,那便是一定会有,那些对此深表质疑之人都是目光短浅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罢了,没必要顾及他们的感受。

对于太子提供的仙界法宝的草图,越发深入研究,薄珏便觉得约有意思,若非强制要求吃饭,他都能自行达到废寝忘食走火入魔的地步。

“某来也!”

郑芝龙稍加休息便重整旗鼓,以利再战,在太子面前,作为一名武将,可是万不敢说末将不能、末将不会这种话,不管行与不行,都要硬着头皮上。

在正式发力之前,迈步上车的郑芝龙还刻意长舒了一口气,好放松身体,以期达到最佳状态,来驾驭身下的仙车。

经过数番海战,他绝不认为自己会倒在区区这么一辆机械面前,如今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定可熟能生巧。

当然,喊归喊,从某太子的角度来看,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起码这次上阵的姿势与之前相差不大,都是跟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

幺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省得郑老屁再分心,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了。

在这方面,薄珏几乎是一点就通,自己就有举一反三的功能,大部分弄不懂的细节,被自己一提醒,然后蹲在犄角旮旯就能搞明白了。

郑老屁也是聪明人,但在骑车这方面,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什么天赋,至于后天的学习能力,也得慢慢才能看出端倪。

“哎呦~!哎呦~!”

没人打郑芝龙,他身上也没有疼痛的地方,嘴里的吆喝声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对于初学者来说,手里握的,眼睛看的,心里想的,脚上瞪的,完全是四件事情。

由于没有任何经验,手、脚、眼、心又无法合拍,重合的几率非常小,所以才会频繁出现各种窘态。

即便是后世,在骑车方面再有天赋的人,身边没有人帮助的话,也会摔上十几次才会掌握诀窍。

记得诀窍是一回事,掌握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在实践中,根本就不可能一边说一边实施。

哪怕嘴上不停地在念叨,心里也这么想着,但是手上就是不听使唤,跟筛糠一样抖动,自己都恨得不行。

“双臂放松,小幅摆动!”

无奈之下,幺鸡只能退而求其次,告诉郑老屁一个不那么灵光的秘诀,反正让这货不摇摆看似已经不大可能了。

“唉唉唉唉……呦呦呦呦……”

郑芝龙闻讯立刻开始执行太子传说的秘诀,只是情况稍加好转而已,嘴上倒是换了一套口头禅,逗得院子里的内侍与宫女都在掩口而笑。

这只能算是自我放松的标志,对于骑车起的作用貌似很小,不过能有一点改观也已经算是进步了。

你要是经常看别人汽车,耳濡目染,多少也会心领神会,但是对于郑老屁这种头一遭的家伙,马上叫其学会,就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

“哎呀?哎呀?”

郑芝龙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仙车的驾驶技巧,虽说车把依然在小幅摇摆,可是已经能够在脚蹬的驱动下,一点一点开始前行了。

“对!对!正是如此!总戎已然入门了!”

薄珏见状也看出了端倪,旋即鼓励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是从这幅模样开始,一步步进入最后驾轻就熟的状态的。

整个过程的前半部分非常慢,而且极其吃力,很容易让人气馁、沮丧而又无助,摔得周身疼痛,随时都想要放弃,可一旦摸到了驾驭的门槛,进步便会异常迅猛了。

“呀呀呀呀……可行!可行也~!”

郑芝龙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已经不用旁人搀扶保护了,虽然比举步维艰好不了多少,可总算是在缓缓前行了,心中顿感无比振奋。

“稳住!戒急!”

薄珏像是郑芝龙的老师,在关键时刻还要提醒自己的学生一番,免得其过于毛躁,乃至前功尽弃。

“好好好好~!”

骑车虽然并不耗费多大体力,可是郑芝龙却是无比紧张,到了呼哧带喘地应承着的地步。

不过他也认为薄珏说的很对,这仙车,你是越用力,它就越跟你较劲。

若是顺势而为,驾驭起来好像就容易多了,有点驴脾气的味道。

第309章:黑森佣兵

迈过了这道最高的门槛之后,郑芝龙的车技便得到了飞速的提升,虽说骑乘的时候依然是摇摇晃晃,前轮在不停的摆动,可已经轻易不会自行向一侧倾斜了。

与某太子这样的超级成手相比还有极大的差距,也明显逊于学会遛弯的薄大才子,可毕竟是大明骑车第二人,这个名头拿出去是绝对值得炫耀的。

从郑老屁双臂抖动的幅度来看,幺鸡就能猜出这种没有充气内胎的自行车的减震效果很不尽如人意,遇到一点障碍都能被硌得不得了。

要不是院子里非常整洁,几乎连一颗小石子都没有,否则郑老屁的车技就算达到薄珏的水准,也会被活活颠成“振动款”。

这种体感版自行车就算造出适合自己的型号,幺鸡也不会轻易去骑乘的,车座子连弹簧都没有,一圈下来,小屁股都得被硌得生疼……

但对郑老屁与薄大才子来说,眼前这辆自行车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别人拿出千金都不会同意交换。

学会骑仙车,这种巨大的成就感与自豪感是旁人无法想象和体验的,只有身历其境之人才会懂得和珍惜。

薄珏每次骑车遛弯,或者说是公然炫富,无须旁人夸赞一二,几乎自己就能把自己嗨到翻白眼……

郑芝龙也学的差不多了,便能自娱自乐了,之后的蹭饭环节更是不可或缺,哪怕郑老屁没来,一群吃货大臣也不会轻易告退。

今天的晚膳不是炒菜,而是铁板烧,这次为了招待郑老屁,某太子让张国元在烹调方式上要花样翻新。

由于没有煤气罐,所以只能在院子里搭建一个大灶台,用数个风箱来回推拉,这样便能起到与后世的铁板烧近似的供火力度。

铁板烧吃的就是一个鲜嫩,尤其是一条条事先经过腌制的牛肉,在洒了油的铁板上被煎得滋滋冒气。

光是听到御厨们制造美食时的响声,便可让大家口舌生津,胃蕾大动,像小吃货臣弟朱慈炯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再撒上一点孜然、黑胡椒和香菜,过一会铁板牛肉便可上盘,不到十秒钟就会端到食客面前,等待品尝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东宫与坤宁宫那边的菜谱基本一致,但对于铁板烧这种东西来说,那就不能在坤宁宫里搭建灶台了。

朱慈炯听说兄长又在偷吃仙界美食,便跟漂亮亲妈佒求到东宫去用膳,亲妈那边战况激烈,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自然无暇顾及这只吃货儿子,便欣然应允了。

身为皇子,还是太子的亲弟弟,在后邸都可以横着走,见到一群文臣武将也不害怕,跟大家打过招呼就坦然地坐在一旁等待美食上桌了。

“先吹一吹,再用舌尖试试温度,小心烫啊~!”

作为兄长,某太子只能这么嘱咐自己的便宜弟弟,不然这货肯定是旁若无人地开始大快朵颐。

儿童的口腔本来就很娇嫩,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烫,一口吃下一大块,非得被烫伤不可,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要是这只吃货在东宫居然被烫伤了舌头,自己保不齐又得被漂亮亲妈一顿数落,亲妈忙着打麻将,让老大照顾老二,这逻辑貌似非常科学合理……

幺鸡这都是经验之谈,吃铁板烧这种东西除非有一张铁嘴,否则刚出板子就一口吞下,十有九九会被烫成傻狗。

“是,皇兄!”

作为资深小吃货,朱慈炯非常听话地照着皇兄的话一步步去做,等到自己觉得差不多已经凉快了,便开始用筷子夹起牛肉,张开小嘴,慢慢品尝。

“嗯~!”

刚塞进去一截,朱慈炯便被强烈而又浓郁的胡椒味道给刺激到了,这堪称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美食之一了。

不由分说便将余下的部分快速吞入,咀嚼了几下便咽到自己的小肚子里,然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实在是太好吃了。

牛肉都到了味蕾之中,可嘴里的香味还未消散,可谓是回味无穷,再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简直就是最高级的享受了。

炒菜?

朱慈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幸好没留在母后的坤宁宫用膳,不然今日就享用不到这等美食了。

不但是朱慈炯,这道铁板牛肉也得到了群臣的交口称赞,滋味非凡不说,而且还极其下饭。

哪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首辅大人薛国观在品尝了第一块过后也食指大动,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吃掉了将近大半斤的牛肉。

自从太子推行简朴就餐以来,桌上的这些大臣除了边将郑芝龙之外,在家里一顿饭也就四个菜而已。

就算都是荤菜,吃起来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一些眼红腹黑的同僚知道,在某个倒霉日子会参自己一本。

只有在东宫就餐没这个顾虑,一来是太子请客,谁也不敢说闲话。二来,同时用膳的不止自己一个,哪个不开眼的想要借机发难,也要事先掂量一番才行。

能同桌用膳的都是太子的近臣,无须有任何的担忧,毫不夸张地说,不是太子在场的话,几乎可以甩开腮帮子直接往喉咙里倒。

吃太子的宴请除了要注意吃相以及应有的礼节之外,除牛肉拉面之外,在用膳的规模上并没有既定限制,只要觉得自己还能走着出宫,就可以一直吃。

牛肉拉面是个特例,所以必须严格限制在三大碗之内,否则即便是黄得功这样的武将,某些时候都被撑得腆着肚子,告退时都弯不下腰,连宝刀都快握不住了。

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在武将里面,为了吃拉面不要命的主是大有人在的,要不是某太子刻意规定,有些武将吃完都得被抬着出去……

等到用完膳,朱慈炯便可以去假山那里休息了,毕竟对这位皇子来说,靠假山消化食也是很累人的,必须吃饱喝足,攒够了力气才能从事如此繁重的活计!

“采购橡胶之事,还得有劳爱卿多多费心!”

适才在休息的间隙听到薄珏的汇报,幺鸡也认为缺乏橡胶就啥也干不了,所以还得委托郑老屁的船队去马来半岛大批量采购。

根据第一辆和正在调试的第二辆自行车的用量来计算,大内储存的橡胶也仅仅够做十辆车的车胎而已。

天金那边据说还有一些,不过某太子认为储量不会很多,因为橡胶这种东西并非大宗消费品,即使进口,销路也非常窄,所以储量不可能很大。

现在科学院那边的模具都做好了,样车也出来了,配套的厂房与工匠都齐活了,却因为橡胶这一个材料而导致无法量产自行车。

这对某太子来说是完全无法容忍的事情,因为就眼下这可以造出的十辆自行车,光是科学院那边就得被分去一半左右。

由于第一辆已经被送给了郑老屁,第二辆死活都得分给薄珏,王徵出力也很大,等于预定了第三辆。

宋院长是大明帝国的科学大能,不可能不送给人家一辆。熊人霖管理飞艇项目,还挂着副院长的头衔,也得赏一辆。

这就四辆了,再有就是驸马爷巩永固以及报馆主编方以智,这俩货都得给一辆,不然面子上过不去。

余下的四辆肯定要给德川二货大将军一辆,作为明倭友谊的象征,维系与二货大将军的私人关系也很重要。

只要烂泥帝国愿意派出大量的雇佣兵,就可以送给欧洲唯一的皇帝斐迪南三世一辆,捎带脚快递给西班假牙国王腓力四世一辆。

最后一辆可以在京城拍卖,价高者得,公平合理,就用这一辆自行车把全部十辆车的研发成本都收回来才好。

如果低于预期标价或者能够造出更多的自行车的话,那就顺便再送给远在英国的渣理叔叔或者法国首相黎塞留好了。

以后可以推行“自行车外交”,被仿制了也无所谓,这也不是多大的赚钱项目,欧洲大陆正在群殴。

自行车顶多算是贵族们的玩物罢了,不可能大规模生产,每辆一百两银子,售出一千辆不过才十万两而已。

对于这个等级的收入,某太子认为卖内依或者人力车都比这个项目赚钱多,对大明帝国和自己来说,还是挖矿最靠谱。

对付三本基地&高等级兵种的“大清王师”就得这么玩才能翻盘,指望一波流带走皇太鸡的可能性已经归零了。

在码齐至少三十万大明正规军之前,还得用雇佣军先顶一阵子再说,不然北部防线真的会在重压之下发生秒崩的。

雇佣军无非是来自两个渠道,倭国与欧洲,前者距离较近,成本较低,但德川二货大将军的思维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婉拒某太子的请求也说不定。

后者距离太远,但是欧洲那边的雇佣军是给钱就干,只要金主能够拿出足够多的薪水,这帮家伙哪怕要对付的是霸天虎,都敢组团过去刷……

只要老汤的小伙伴能把信件带到罗马、马德里、以及维也纳,用教皇的面子做保证,就肯定能从欧洲那边带来一定数量的雇佣兵。

具体是多少还不确定,不过要走这么遥远的路途,在路上可能会减员不少人,能抵达大明的都是运气不错且身体强壮的家伙。

给这帮为了赚钱不要命的家伙全副武装之后,在战场上几乎可以以一当十来用,辫子的棉甲再厉害,也扛不住250万点伤害的实锤爆击……

听说斐迪南三世在解决掉华伦斯坦之后,实在是养不起这位权臣手下的十多万蝗虫大军,为此不少雇佣兵都失业了。

某太子认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为这些很有战场经验的欧洲大壮提供一份像样且有前途的职业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全副武装&月薪五两&吃喝管饱,外加打死一只辫子就奖励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这好像是全球最有吸引力的高薪岗位了。

在欧洲战场,很多雇佣兵几乎从雇主手里领不到多少现成的银币,因为雇主是直接把钱付给军事承包商的,雇佣兵最多每月能够领取大概一个银币,折合只有07两银子。

雇佣兵要想赚到大把的银币,只能通过两个渠道,一个是洗劫城镇,另一个则是搜集战利品之后再卖掉。

能够实现这样的假设的前提就是在多年战火的摧残下,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经济已经接近崩溃,很多成年男子除了当兵,差不多没有什么其他收入来源。

而且对帝国境内占多数人口的日耳曼人,特别是德意志人来说,打仗就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工作,更是赖以为生的祖传事业!

像著名的黑森-卡塞尔伯爵卡尔一世,将周边的荷兰、丹麦、瑞典、威尼斯等国都发展为自己的雇佣兵客户,还经常督促自己的下属,去周边地区寻找“商机”。

不要因此而鄙视卡尔一世,这位伯爵这也是因地制宜,因为黑森几乎是南德意志最糟糕的地方,没有之一,土地贫瘠,石头成堆。

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要是不想被活活饿死,当兵就是最好的出路,黑森邦国是养不起数万大军的,向外输出劳动力也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这样卡尔一世能赚到钱,邦国里的成年人又填饱了肚子,卡尔一世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忍无可忍地造反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每名雇佣兵的单价是低得惊人的二十银币,也就是说只要你把两万银币交给卡尔一世,对方就出租给你一千雇佣兵,当然薪水是另算的。

但到了十七世纪七十年代,黑森雇佣兵的薪水不过是每月三个银币而已,所以在当下,租借德意志雇佣兵简直就是超值,极其超值!

在卡尔一世之前,神罗帝国境内的各个邦国就早就这么干了,只不过三十年战争结束之后,黑森还在这么干,所以显得“业绩”比较突出。

总的来说,瑞士雇佣兵价格最高,但质量也最好。德意志雇佣兵性价比最高,数量最多,也更容易雇佣到,具体得看老汤的小伙伴能在欧洲找到什么样的军事承包商。

哪怕运过来五万大军,某太子也养得起,放眼全球,也就是自己能给这支规模庞大的雇佣军提供足够的粮饷了。

但这也就是理想状态,欧洲那边的军事承包商对新雇主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多半得靠术士们的讲解与忽悠,敢于接下合同的人并不会太多。

能运过来一万如饥似渴的雇佣兵就顶天了,但多多少少也能解大明的燃眉之急。

将这些雇佣兵运到辽东半岛去,其战斗力不会低于两三万倭军。

足够皇太鸡喝一壶的!

本宫有银子,你们有力气,这绝对是一笔互惠互利的买卖!

第310章:待甩的锅

祭出雇佣兵这招也是某太子的无奈之举,因为对面太猛,前边那群王师渣渣早就已经顶不住了。

如果不想发生类似于北宋末年那样,在金军大举南下之时全线崩溃的话,某太子也只能高薪聘请外援前来助战了。

根据老汤的小伙伴提供的情报,大概在五年之前,黑森那边的行情是每个雇佣兵价值十塔勒。

对某太子来说,这简直是一个非常公道的价格,哪怕再次基础上翻上一倍,自己也完全可以接受。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大明完全可以打包黑森邦国尚未出售的全部雇佣兵,虽然投放的战场距离老家远一些,但是完全可以用银子来弥补嘛。

某太子给老汤的小伙伴们的最高授权是每人六十塔勒,这是支付给黑森那边的军事承包商的租赁费用,在此基础上,还要给至少雇佣兵个人四十塔勒的安家费。

考虑到海运以及在海上的食品与药品的消耗,运到大明的话,每个雇佣兵的成本至少要耗资一百五十塔勒,折合也就是在一百两银子左右。

一万名雇佣兵没等打仗,便会花掉朝廷一百万两银子,与之对应的是这些德意志雇佣兵都会携带武器,某太子大致不用再花一大笔钱给他们列装了。

但是必要的盔甲还是要配齐的,不然在战场上的战损率就太高了,抚恤金也是银子,某太子还不想让这些不远万里跑过来赚钱的黑森雇佣兵都当作一次性电池来用。

据说一个黑森雇佣兵战死的抚恤金仅需二十两银子,较于大明士兵两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对某太子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哪怕是做梦都做不出来这种美事。

唯一的顾虑就是海运距离过于遥远,要想从神圣罗马帝国起航抵达大明,至少要在海上漂泊四五个月,即使没有遇到大风大浪,也会面临败血症的困扰。

某太子已经叮嘱老汤,让他的小伙伴们回来之前,往船上多装柠檬,毕竟运送雇佣兵不是运黑奴,在路上就挂掉一半的话,就等于成本翻倍了,这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在神罗帝国境内,不管是任何军事承包商,只要愿意与术士们签署承包合同,就可以将他们手里的“挤压库存”全部装船运往大明。

某太子虽然尚未在朝会上公布雇佣兵战略,但早已与身边的几位近臣商量过了,根据大明目前的国力与财力,应该可以养活至少五万雇佣兵!

包括月薪、粮草、弹药、军械在内,每年的花销大概在八百万两左右,这笔钱花在王师身上,也就是十五万人的规模。

但是某太子没法保证耗资八百万两银子组建起来的十五万大军,在对阵辫子主力的时候不会全线崩溃,让成箱子的银子最后都打了水漂。

与其那样,还不如浓缩一下,把钱砸在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身上,用战斗力折算的话,这些德意志雇佣兵以一敌三是完全可以的。

而且供给五万人马比供给十五万大军,对辎重部队的压力要小得多,大致上不会出现因为断粮而溃败的情况。

这主要是基于某太子对渣明各部的不信任,尤其是在明末各部溃败与投降成风的时候,一定要减少肉包子打狗之类的事情。

只要能从欧洲与倭国这两个渠道凑出五万雇佣军,那么在辽东半岛就能对辫子起到极大的牵制作用。

辫子在半岛的驻军不超过三千,相当于两个甲喇,哪怕都是骑兵,也啃不动装备了迫击炮的大明雇佣军。

半岛,尤其是金州卫附近地区多山,不是上坡就是下坡,骑兵根本就冲杀不起来,真玩环绕齐射的话,辫子的游骑兵远不是倭军三段击的对手。

某太子不认为在多山且具有近二十倍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这样己方还能吃败仗,不来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都对不起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了。

海上都是郑老屁的战舰,根本就不用担心辫子水师前来偷袭,登陆之后在滩头加上迫击炮,六百米范围之内就不可能有辫子敢来活动了。

雇佣军在集结完毕之后,便能以成百上千的成建制模式往前平推,光是瞧见下面密密麻麻的战阵,就能把辫子吓个好歹。

抢滩登陆的好处就是可以保证足够的突然性,而且不论在任何地点,都可以形成对敌人的绝对兵力与火力优势。

根据以往的情报来分析,金州卫的辫子本身就不多,将其一口吃掉的可能也是有的,之后是北面的复州卫,再次攻克的话,就向更北的盖州卫进攻。

除了复州卫距离海边较远之外,金州卫与盖州卫几乎都是滨海而建,抢滩登陆之后,走上十里路就到了。

对雇佣军来说,只要架好迫击炮,步兵方阵列队完毕,辫子就可以迎来一场炮火洗礼了,然后便会遭遇火枪齐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金州卫的辫子不会与来犯之敌死打硬拼,而是选择化整为零,在周边地区与雇佣军进行周旋,进而为援军抵达拖延时间。

这样对大明雇佣军来说其实更好,都省得二次上船了,把金州、复州、盖州三卫的辫子在金州地区一锅端了,往后北上劫掠就轻松多了。

在欧洲同行们抵达大明之前,雇佣军肯定都是倭军,明廷只出粮食,并不给薪水,倭军士兵要想赚到银子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杀敌,二是劫掠。

辫子是有限的,数量太少,肯定不够上万人分的,在周边地区劫掠就是改善生活的唯一方式了。

好在某太子已经让横山拓也为德川二货大将军带去了出兵条件,不管是倭军抢到了什么,哪怕是大玉儿,都可以套现。

皇太鸡标价一百万两银子,多尔衮与大玉儿等同,都价值五十万两银子,旗主三十万两银子。

甲喇额真数量很多,就没有那么高的价钱了,只有两万两银子,牛录额真更是只有五千两银子。

这是纯辫子,汉旗将校的价格对照就得打三折了,但也不少了,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你战斗力没人家高,悬赏金额自然也就低喽。

谁要是能把大玉儿快递过来,某太子立马一次性支付全额赏金,完全免税,另外无偿赠送侯爵府邸一座,另赐十匹上好的扬州瘦马,所有前科一笔勾销。

相关的悬赏已经在宣布王在晋上任的当天,在《京师日报》上刊载了,不论职业与前科,只要能够将悬赏清单上的人抓来,就能领到赏银。

由于游戏难度太大,迄今为止还没有敢于实践的玩家,但是某太子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十万两银子足够一群人纸醉金迷一辈子的了。

即便最后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能好好刺激一下皇太鸡,《京师日报》应该被安插在京城的细作快递过去了,皇太鸡应该已经看到了。

如果觉得不太公允,某太子也可以作出一定的补偿,譬如将甩锅爹邮寄出去,用甩锅爹换大玉儿,这样对皇太鸡来说,应该不算亏,毕竟得到的是大明天子。

在某太子眼里,甩锅爹作价五十万两银子都有些多了,在快递李哥兵临城下之际,他连五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在跟一群大臣怄气,这也没谁了。

人非圣贤,谁能无锅???

崇祯皇帝的一生就是甩锅的一生!

大臣们随时都要做好“天降御锅”的准备!

之所以最后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就是因为这位皇帝甩出去的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最后都没人愿意为他背锅了。

某太子也不愿意为他背锅,所以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还得快点出手才行,皇太鸡愿意用大玉儿换的话,某太子肯定愿意交易。

要不是担心背上“太子卖爹”的骂名,某太子都想免费送货上门,留着为只万岁爷就是在给大明国祚折寿……

天启皇帝在木工方面颇有研究,他弟弟崇祯皇帝则在甩锅方面造诣极高!

虽然不是历史上最会甩锅的皇帝,但绝对是历史上甩锅次数最多的皇帝!

在位的最后时期,几乎到了一天不甩锅浑身都难受的地步!

等甩锅爹醒来,发现不论是后邸还是天下,都与之前大为不同。

估计还得指着自己的鼻子痛斥自己是个出类拔萃的亡国逆子!

嘉靖时期的国祚支架还算是新铁的,到了万历时期已经开始上锈了,天启眼见快垮了,就把废铁换成了木头的。

崇祯认为木头的靠不住,早晚会塌,就把自己顶到了下面,可国祚这玩意太重,自己扛不住,就招呼大臣来扛,自己在旁边看热闹。

大臣们最后扛不住了,跍嚓一下,国祚就砸到了地上,崇祯非常理性滴认为眼前的这些大臣们都是难堪大任的亡国之臣,而非自己之过……

某太子监国之后,采取的对策就是大家一起扛,自己再给大伙做几个支撑架,这样扛起来不累,而且还稳固一些,起码最近几年国祚不会轻易垮塌。

在把一些出工不出力的蛀虫清理出去之后,扛国祚的朝臣队员现在基本上都是靠得住的,架子比以前牢靠多了,只要甩锅爹醒来不主动拆除,那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大臣们认为某太子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很好,比之前万岁爷的那招要强得多,扛不住就要被枭首,换成谁都不会认同。

让雇佣军上战场这招更是得到了大员们的支持,打赢了就能光复失地,朝廷上下都会很有面子。打输了便与朝廷无关,毕竟不是王师出马,即便输了,撤回来重整旗鼓就是了。

大员们本来是持反对态度的,可是事关辽东战事,历来都是输多赢少,输了就要有人担责任,被下狱枭首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承担这个战败的责任。

但是东虏必须得打,边务必须得整饬,辽东必须得收复。

说归说,到了实际襙作,大家都会捡轻巧的事情来办。

王在晋是把守卫山海关的差事揽过去了,这次不用他主动出击,只要守住防线就行,哪怕畿辅告急,也不用他回援。

依托山海关防线,只守不攻,这样就避免发生惨败的可能,老王头也不至于屁股都没等坐热乎就要背锅了。

在上任之前,某太子就跟老王头交代清楚了,在短期之内,辽东不需要他去收复,就老老实实地夯实山海关防线就行了。

怎么去抵御东虏的侵袭,某太子自有办法,不能因为东虏入关劫掠,就打乱了全盘规划。

在诸多棘手的事情里,最难的任务就是收复辽东了,这可是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鉴于该任务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某太子深思熟虑之后,就只能让雇佣军来完成了。

哪怕初期仅仅是打下了金州卫,也完全可以在报纸上大吹特吹。

某太子是这么设想的,也打算这么干。

甩锅爹随时都会醒来,自己一定得尽快积攒起一些政绩和战功才行。

啪啪蛀虫、以工代赈、免除三饷、建立新城、移除藩国、增加岁入,这样的政绩已经算是斐然了,跟定要比甩锅爹好上数倍,深得珉心。

而战功方面就不好积攒了,毕竟辫子实力摆在那里。收复苦兀算一件,如果能伺机打下金州卫,那么势必将会鼓舞士气,上千万北方军珉的抵抗之心也随之增强。

只要甩锅爹不在最近数月之内醒来,等雇佣军登陆辽东便是大功告成了,届时某太子就能实现逼宫的初衷了。

保持清醒的甩锅爹在位一天,自己这太子就是个摆设而已,一点实权都没有,不利国也不利珉,还得被甩锅爹训斥。

回到之前的状况,不光是某太子,一群文臣武将也不会乐意,好不容易跟着太子尝到了“大鱼大肉”,谁还喜欢追随万岁爷“吃糠咽菜”?

一旦某太子掌权成功,甩锅爹还有两个选择,其一是退位让贤,自己当太上皇。其二就是南下楠京,让自己的长子在京城监国理政。

甲选项就意味着甩锅爹要放弃皇位,这是他绝对会抗拒的事情,等于当众直接承认自己无力治国,《罪己诏》所述内容属实。

甩锅爹无比爱惜自己的脸面,哪怕是临死之前,都要再甩一口锅出去,所以在自己春秋鼎盛之际,根本不可能将皇位拱手相让。

相比之下,乙选项就划算多了,到了楠京,他还是皇帝,没有了边务压力,可以随心所欲地甩锅了。

脑子不好使、权力欲念极强、随时想要推卸责任,这是甩锅爹身患的三大病症,而且是绝症,吃脑残片都无法治愈。

相比之下,天启坦克大爷就聪明多了,不但懂得放权,还巧妙地找了一个愿意为自己长期背锅的家伙。

这样就省去了甩锅的烦恼,不想他的皇弟,从上任伊始就开始甩锅,直到大明灭亡,手里都握有一口待甩的锅!

第311章:大明银元

为了给雇佣兵发薪水,某太子还要研制一种大明银元才行,用银子来发薪,一来人家根本不认这个,发到手还要现称重。二来也不好找零,得准备大量的散碎银子。

不光是给雇佣兵发薪不容易,朝廷给文武百官乃至小吏发薪也很不容易,户部没钱,李侍问头疼,这下有了钱,李侍问更头疼,因为还得丁是丁卯是卯的备好大小不一的银子。

在发薪日的前几天,就是户部上下最为忙碌的时间,不但要防范某些漏网的蛀虫会中饱私囊,还要逐一核实每个待发官吏的月俸情况,不论是奖赏还是处罚,都要及时予以更改。

鉴于目前户部发生的情况,某太子只能顺势推行银元化战略,初期就以畿辅地区的官吏为主要对象,将薪水改为银元,这样的话,薪水就很容易发放了。

参考当下最为流行的西班牙双柱银元,以其作为范例与模板,每枚重量在25克-27克左右,在京城的商贾交易时也常会用到。

而大明银元的重量就设定在25克,不掺入铜,全部为纯银,一市斤有二十枚。与西班牙双柱银元的兑换比为一比一,与大明一两银子的兑换比为六钱七分。

正面大文字为“大明银圆”,小文字为“拾圆”。背面上方位置为申字符,下方位置为“10元”标记。正反面的边际处均有大写全拼拼音damingyinyuan。

万能的武装术士老汤也参与了这款货币的设计,对于某太子提供的样本,老汤表示非常满意,因为加入了拉丁字母与十字图案,这对罗马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创举!

老汤表示将会让同伴从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那里引进一套铸币机械,最快两个月就能就位,保证大明银元在质量上会与西班牙银元处于同一水平。

在老汤的教友们看来,这位大明太子比之前的历任皇帝都更亲近罗马,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只要保持这种亲善的关系,那么他们将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这位可敬的太子。

不论是在货币领域、军事领域、科技领域,罗马都将给予大明力所能及的帮助,皇太子需要雇佣军为其作战,那么术士们便会不远万里,返回欧洲去招募人手。

发挥自身最大的能力来影响到这位皇太子,使其打造出一个心向罗马的大明帝国,这无疑是术士们的毕生夙愿,而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令人欣慰的开始。

即使菲律宾总督不肯转让铸币机械也没关系,大明这里的工匠也有相应的模具,只不过没有铸造银币的经验而已,但是铜钱的铸造原理跟银币也就是一墙之隔,很容易融会贯通。

十元毕竟是一款较大面值的货币,普通人也不常用,即使官吏们的家眷,在出门采购副食品的时候也惯用铜钱,所以还得至少搭配一款面值为一元的款式才行。

为了便于区分,一元的重量就设定在20克,表面积也比十元小了一圈,由于含银仅为056克,含铜为1944克,价值正好接近25克银元的十分之一。

由于铜占97%以上的比重,所以硬币颜色呈暗红色,与白亮的十元区别很大,用肉眼便能瞬间识别。

有了这两种新式货币,再搭配大量的铜钱,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发薪水都容易多了。

金币暂时就不考虑了,某太子打算将户部太仓所储备的全部黄金都囤积起来,准备用以发行纸币。

这次就不能像当年的宝钞一样随便印刷,最后泛滥成灾,乃至砸了自己的脚面子了,必须严格把控,制定出一整套可行的方案才能实施。

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就完全不会考虑重启宝钞的生产计划,免得接近崩溃的大明经济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至少得大幅度防伪技术才行,把现阶段的最高科技都应用到票面上,后世的激光与金属条做不到,但是手工雕版是大明工匠们的强项。

必须雕到其他人都难以企及的地步,才能达到防伪的初衷,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植物纤维,以及普通人难以配制的油墨染料,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版子可以慢慢雕刻,油墨与纤维都要精心制造,五年之内搞定就行了,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就不能轻易再尝试纸币。

未来十年,大明都将流入大把的金银与铜,根本就不愁没有硬通货币,等到纸币的前期工作准备妥当,再进行大规模印刷发行,便可事半功倍了。

有了前车之鉴,某太子在关乎帝国经济的货币问题上,就变得审慎许多,现阶段稳扎稳打是最明智的战略。

自己乘坐的小船好不容易在惊涛巨浪里苟活着,万一得瑟大劲儿了,再被辫子给戳破了,那就废废了,只有喂鱼斯密大的下场了。

通过海外贸易来获得收入便会涉及到出口与海税,某太子对自己的产品是由绝对的信心的,但刚刚与郑老屁夯实了友谊,不能在这个时候提有损对方利益的事情。

郑氏不但是东亚水域最大的贸易团伙,还控制着福健、浙茳乃至广岽的沿海地带,尤其是各个主要港口与码头,一半以上都是由郑氏的商船。

这时候提出让对方多缴海税,无疑会让双方都很尴尬,真要按照两成税率来缴税的话,郑芝龙每年都要上缴朝廷不下五十万两银子。

然后朝廷再把这笔银子用来雇佣郑氏舰船去消灭荷兰人、运输稻米与藩国子珉等事情上,只怕五十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与其那样,还不如避重就轻,谈点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呢,不然没有郑氏的同意,朝廷新公布的海税政令就是一纸空文而已。

目前,朝廷根本就收不上来海税,郑氏集团就是挂羊头的大明海关,凡是出海的商船都要向郑氏缴税,不然就等着被扣船乃至击沉吧。

朝廷征收海税就是在向郑氏要钱,而在海防与海运这两大领域,朝廷又不得不依赖强大的郑氏,所以海税本身就是与朝廷的既定战略相冲突的。

哪怕已经公布,眼下也不可能实施,不但不能向郑氏收税,还要为其开具一张免税政令,因为眼下的郑氏就是朝廷惹不起还要有求的主。

由于用过多种手段,国库已经充实起来,征收海税的条件尚不具备,朝廷暂时也没那个能力来征收,海税就可以暂且搁置起来了。

在抵御东虏、赈济灾珉、剿灭流寇、移藩海外等诸多问题面前,征收海税的事情就要靠后站了,必须分清主次、轻重、先后顺序,才能逐一解决问题。

所以在郑芝龙逗留京城期间,某太子对于近乎飘渺状态的海税事情只字未提,一切可供讨论的内容都以当下双方的既得利益为主。

让郑氏为朝廷卖命,就要让郑老屁知道能得到极大的好处,某太子不但不会向其伸手要钱,还要主动送他一大笔钱。

与倭国的白糖买卖便价值不下一百万两银子,这部分都是郑家的净赚,也无需缴税,他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假设郑氏每年向倭国运输一万吨白糖,每斤综合利润仅为五分银子,那总利润也有八十万两之巨,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一般来说,都会达到百万两左右。

很显然郑芝龙早在心里已算得了自己所能捞到的巨额收益,所以才会将从南洋买米、向北方运人、调集舰队去打荷兰人的差事一并揽下。

收拾掉荷兰人之后,郑氏便能独霸倭国的糖类市场了,因为早在十五年之前,倭国便与西班牙帝国断交了。

今后德川将军发放给外国海商的特许贸易手令,都会落到郑氏手中,郑氏将会垄断对倭国的进出口贸易,每年所收获的总利润不会低于三百万两。

毫不夸张地说,凭借强大海外贸易实力,郑氏集团的年收益已经达到万历时期大明岁入的水准,甚至更高一些。

如果可以有两种版图选择,一种是大清全盛时期的版图,另一种是明末的版图加上东南亚的话,某太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这样一来,首先,粮食供给就保证了。其次,海外贸易能够保证足够的财政收入。太仓有了银子,就能供养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野战部队了。

控制了东南亚就意味着明廷的岁入很容易达到三四千万两之巨,每年拿出两千万两银子作为军费,那么一切敌寇便荡然无存了。

至于大清那时候的西域与檬古,不通过联姻的方式根本就控制不住,该反还得反,而大明引以为傲的战略就是不联姻,那就只能通过武力来解决问题。

相比之下,岛屿众多的东南亚地区就更容易被朝廷控制了,只要强大的舰队一到,土着反贼就直接被拍死了,甚至是一支分舰队都能让土着们瑟瑟发抖。

比起陆路远征所产生的消耗,从海上讨伐的成本就低得多了,一艘大型商船就能补给一个步兵连,一支船队便能供给一个步兵旅。

所有作战装备与军需物资都可以通过海运来解决,即便陆地面积小一些,可海洋帝国的的综合实力也要比陆地帝国强出一截不止。

就一句话,大爷有钱,就可以任性!

这就是眼下明廷的长期追求!

岁入达到三千万两,流寇便是秋后的蚂蚱了。

岁入达到四千万两,东虏便不再可怕了。

岁入达到五千万两,所谓的敌人都是浮云而已。

岁入达到六千万两,某太子就可以站在新城的城堡里叫嚣——还有谁???

岁入达到七千万两,帝国的版图将比檬古还要大!

岁入达到一亿两,大明的目标就是星辰大海了……

好吧,这也就是想想而已,眼下渣明还挣扎在生死边缘,一切都须从长计议。

而对于东南沿海地带的海税,目前还是须要维持现状,这符合郑氏的利益,也符合朝廷稳定全局的战略,不能因为征收两成海税更搞得后方起火。

郑老屁这次抵京面圣,某太子的招待原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大家开开心心地就把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该办的事情都定好了,然后就是放松身心……

自行车就造出这么一辆,直接赐给郑老屁了,人力车倒是不少,某太子小手一挥,便一次性赏了对方二十辆之多,都是顶配款式,让这货回去可以随便送人,脸上也有面子。

香皂、牙膏、高跟鞋乃至新款美女的贴身之物,全都装箱打包,足足装了有四辆马车之多,往期的《京师日报》也配备了五百套,到了那边可以分发下去。

闲暇之余,某太子还在医部尚书路振飞的陪同下,带着郑芝龙参观了设在原来侯爵府邸的大明陆军医院,同时看望了正在这里接受救治的伤病员。

“卑职拜见殿下!”

正在打麻将的诸多将校得知太子驾临医院,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进行跪拜,免得失礼。

“无妨,无妨,诸位皆免礼平身,继续娱乐,本宫这次就是随便看看。尔等可以打麻将,说明恢复的不错,本宫甚慰!”

幺鸡看到活蹦乱跳的诸将也就放心了,在经历过出生入死的战事之后,其身体可以复原的话,自己便能将其当作嫡系来使用了。

“……这不是苏爱卿么?手臂恢复的如何了?”

幺鸡瞧见了一个实验性质的小白鼠,也就是前千总苏晨,现在升任游击,不过由于其本人正在住院,所以还是个虚职,但由于是有战功在身,饷银是一点不会少发的。

“卑职深受殿下圣眷,又得仙药相助,手臂已无大碍!”

说着便抱拳施礼,不过看其动作,仍旧不太自然,说明伤筋动骨的伤势确实需要长期调养才能康复,而且不大可能痊愈。

“好好养伤,莫要大意,不然本宫赏给你那仙药就白用了!”

直到现在,磺胺的日产量仍然只有半斤左右,药厂那边每天都要炸坏一堆高压锅,想提高产量就只能得到了冬季的到来。

“郑爱卿,本宫这里有治疗伤口化脓感染的药物,不过刺激性很大,需要先行尝试才能用于伤者,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爱卿若是有意,本宫可赏与爱卿五斤,此药的价值虽超过黄金,不过若是因此导致病发身亡,本宫可不予承担后果哦~!”

幺鸡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郑老屁忌恨自己,磺胺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毒药,只不过不同于害人的同类产品,磺胺还是有一些抗菌的作用的,没有青霉素的功效那么强悍罢了。

对于青霉素,某太子可不敢滥用,这玩意的威力比磺胺大多了,哪怕就那么一丢丢,都可能要了某位伤号的性命,真要是投入临床实践,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得此仙药,臣感激不尽,殿下敬请安心,倘若用药之人真有不测,全部后果皆由臣一人承担!”

郑芝龙可是见到苏晨手臂上的伤势,若非享用仙药,哪怕不断臂,留下这条胳膊也要废了,可如今此人竟然可以抱拳施礼,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第312章:医者仁心

家里有事,人在医院,今天差的字数分五天加到随后的章节里,不会让大家额外花钱订阅,不周之处,敬请谅解,非常感谢!

为了给雇佣兵发薪水,某太子还要研制一种大明银元才行,用银子来发薪,一来人家根本不认这个,发到手还要现称重。二来也不好找零,得准备大量的散碎银子

不光是给雇佣兵发薪不容易,朝廷给文武百官乃至小吏发薪也很不容易,户部没钱,李侍问头疼,这下有了钱,李侍问更头疼,因为还得丁是丁卯是卯的备好大小不一的银子。

在发薪日的前几天,就是户部上下最为忙碌的时间,不但要防范某些漏网的蛀虫会中饱私囊,还要逐一核实每个待发官吏的月俸情况,不论是奖赏还是处罚,都要及时予以更改。

鉴于目前户部发生的情况,某太子只能顺势推行银元化战略,初期就以畿辅地区的官吏为主要对象,将薪水改为银元,这样的话,薪水就很容易发放了。

参考当下最为流行的西班牙双柱银元,以其作为范例与模板,每枚重量在25克-27克左右,在京城的商贾交易时也常会用到。

而大明银元的重量就设定在25克,不掺入铜,全部为纯银,一市斤有二十枚。与西班牙双柱银元的兑换比为一比一,与大明一两银子的兑换比为六钱七分。

正面大文字为“大明银圆”,小文字为“拾圆”。背面上方位置为申字符,下方位置为“10元”标记。正反面的边际处均有大写全拼拼音damingyinyuan。

万能的武装术士老汤也参与了这款货币的设计,对于某太子提供的样本,老汤表示非常满意,因为加入了拉丁字母与十字图案,这对罗马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创举!

老汤表示将会让同伴从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那里引进一套铸币机械,最快两个月就能就位,保证大明银元在质量上会与西班牙银元处于同一水平。

在老汤的教友们看来,这位大明太子比之前的历任皇帝都更亲近罗马,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只要保持这种亲善的关系,那么他们将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这位可敬的太子。

不论是在货币领域、军事领域、科技领域,罗马都将给予大明力所能及的帮助,皇太子需要雇佣军为其作战,那么术士们便会不远万里,返回欧洲去招募人手。

发挥自身最大的能力来影响到这位皇太子,使其打造出一个心向罗马的大明帝国,这无疑是术士们的毕生夙愿,而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令人欣慰的开始。

即使菲律宾总督不肯转让铸币机械也没关系,大明这里的工匠也有相应的模具,只不过没有铸造银币的经验而已,但是铜钱的铸造原理跟银币也就是一墙之隔,很容易融会贯通。

十元毕竟是一款较大面值的货币,普通人也不常用,即使官吏们的家眷,在出门采购副食品的时候也惯用铜钱,所以还得至少搭配一款面值为一元的款式才行。

为了便于区分,一元的重量就设定在20克,表面积也比十元小了一圈,由于含银仅为056克,含铜为1944克,价值正好接近25克银元的十分之一。

由于铜占97%以上的比重,所以硬币颜色呈暗红色,与白亮的十元区别很大,用肉眼便能瞬间识别。

有了这两种新式货币,再搭配大量的铜钱,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发薪水都容易多了。

金币暂时就不考虑了,某太子打算将户部太仓所储备的全部黄金都囤积起来,准备用以发行纸币。

这次就不能像当年的宝钞一样随便印刷,最后泛滥成灾,乃至砸了自己的脚面子了,必须严格把控,制定出一整套可行的方案才能实施。

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就完全不会考虑重启宝钞的生产计划,免得接近崩溃的大明经济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至少得大幅度防伪技术才行,把现阶段的最高科技都应用到票面上,后世的激光与金属条做不到,但是手工雕版是大明工匠们的强项。

必须雕到其他人都难以企及的地步,才能达到防伪的初衷,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植物纤维,以及普通人难以配制的油墨染料,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版子可以慢慢雕刻,油墨与纤维都要精心制造,五年之内搞定就行了,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就不能轻易再尝试纸币。

未来十年,大明都将流入大把的金银与铜,根本就不愁没有硬通货币,等到纸币的前期工作准备妥当,再进行大规模印刷发行,便可事半功倍了。

有了前车之鉴,某太子在关乎帝国经济的货币问题上,就变得审慎许多,现阶段稳扎稳打是最明智的战略。

自己乘坐的小船好不容易在惊涛巨浪里苟活着,万一得瑟大劲儿了,再被辫子给戳破了,那就废废了,只有喂鱼斯密大的下场了。

通过海外贸易来获得收入便会涉及到出口与海税,某太子对自己的产品是由绝对的信心的,但刚刚与郑老屁夯实了友谊,不能在这个时候提有损对方利益的事情。

郑氏不但是东亚水域最大的贸易团伙,还控制着福健、浙茳乃至广岽的沿海地带,尤其是各个主要港口与码头,一半以上都是由郑氏的商船。

这时候提出让对方多缴海税,无疑会让双方都很尴尬,真要按照两成税率来缴税的话,郑芝龙每年都要上缴朝廷不下五十万两银子。

然后朝廷再把这笔银子用来雇佣郑氏舰船去消灭荷兰人、运输稻米与藩国子珉等事情上,只怕五十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与其那样,还不如避重就轻,谈点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呢,不然没有郑氏的同意,朝廷新公布的海税政令就是一纸空文而已。

目前,朝廷根本就收不上来海税,郑氏集团就是挂羊头的大明海关,凡是出海的商船都要向郑氏缴税,不然就等着被扣船乃至击沉吧。

朝廷征收海税就是在向郑氏要钱,而在海防与海运这两大领域,朝廷又不得不依赖强大的郑氏,所以海税本身就是与朝廷的既定战略相冲突的。

哪怕已经公布,眼下也不可能实施,不但不能向郑氏收税,还要为其开具一张免税政令,因为眼下的郑氏就是朝廷惹不起还要有求的主。

由于用过多种手段,国库已经充实起来,征收海税的条件尚不具备,朝廷暂时也没那个能力来征收,海税就可以暂且搁置起来了。

在抵御东虏、赈济灾珉、剿灭流寇、移藩海外等诸多问题面前,征收海税的事情就要靠后站了,必须分清主次、轻重、先后顺序,才能逐一解决问题。

所以在郑芝龙逗留京城期间,某太子对于近乎飘渺状态的海税事情只字未提,一切可供讨论的内容都以当下双方的既得利益为主。

让郑氏为朝廷卖命,就要让郑老屁知道能得到极大的好处,某太子不但不会向其伸手要钱,还要主动送他一大笔钱。

与倭国的白糖买卖便价值不下一百万两银子,这部分都是郑家的净赚,也无需缴税,他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假设郑氏每年向倭国运输一万吨白糖,每斤综合利润仅为五分银子,那总利润也有八十万两之巨,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一般来说,都会达到百万两左右。

很显然郑芝龙早在心里已算得了自己所能捞到的巨额收益,所以才会将从南洋买米、向北方运人、调集舰队去打荷兰人的差事一并揽下。

收拾掉荷兰人之后,郑氏便能独霸倭国的糖类市场了,因为早在十五年之前,倭国便与西班牙帝国断交了。

今后德川将军发放给外国海商的特许贸易手令,都会落到郑氏手中,郑氏将会垄断对倭国的进出口贸易,每年所收获的总利润不会低于三百万两。

毫不夸张地说,凭借强大海外贸易实力,郑氏集团的年收益已经达到万历时期大明岁入的水准,甚至更高一些。

如果可以有两种版图选择,一种是大清全盛时期的版图,另一种是明末的版图加上东南亚的话,某太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这样一来,首先,粮食供给就保证了。其次,海外贸易能够保证足够的财政收入。太仓有了银子,就能供养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野战部队了。

控制了东南亚就意味着明廷的岁入很容易达到三四千万两之巨,每年拿出两千万两银子作为军费,那么一切敌寇便荡然无存了。

至于大清那时候的西域与檬古,不通过联姻的方式根本就控制不住,该反还得反,而大明引以为傲的战略就是不联姻,那就只能通过武力来解决问题。

相比之下,岛屿众多的东南亚地区就更容易被朝廷控制了,只要强大的舰队一到,土着反贼就直接被拍死了,甚至是一支分舰队都能让土着们瑟瑟发抖。

比起陆路远征所产生的消耗,从海上讨伐的成本就低得多了,一艘大型商船就能补给一个步兵连,一支船队便能供给一个步兵旅。

所有作战装备与军需物资都可以通过海运来解决,即便陆地面积小一些,可海洋帝国的的综合实力也要比陆地帝国强出一截不止。

就一句话,大爷有钱,就可以任性!

这就是眼下明廷的长期追求!

岁入达到三千万两,流寇便是秋后的蚂蚱了。

岁入达到四千万两,东虏便不再可怕了。

岁入达到五千万两,所谓的敌人都是浮云而已。

岁入达到六千万两,某太子就可以站在新城的城堡里叫嚣——还有谁???

岁入达到七千万两,帝国的版图将比檬古还要大!

岁入达到一亿两,大明的目标就是星辰大海了……

好吧,这也就是想想而已,眼下渣明还挣扎在生死边缘,一切都须从长计议。

而对于东南沿海地带的海税,目前还是须要维持现状,这符合郑氏的利益,也符合朝廷稳定全局的战略,不能因为征收两成海税更搞得后方起火。

郑老屁这次抵京面圣,某太子的招待原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大家开开心心地就把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该办的事情都定好了,然后就是放松身心……

自行车就造出这么一辆,直接赐给郑老屁了,人力车倒是不少,某太子小手一挥,便一次性赏了对方二十辆之多,都是顶配款式,让这货回去可以随便送人,脸上也有面子。

香皂、牙膏、高跟鞋乃至新款美女的贴身之物,全都装箱打包,足足装了有四辆马车之多,往期的《京师日报》也配备了五百套,到了那边可以分发下去。

闲暇之余,某太子还在医部尚书路振飞的陪同下,带着郑芝龙参观了设在原来侯爵府邸的大明陆军医院,同时看望了正在这里接受救治的伤病员。

“卑职拜见殿下!”

正在打麻将的诸多将校得知太子驾临医院,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进行跪拜,免得失礼。

“无妨,无妨,诸位皆免礼平身,继续娱乐,本宫这次就是随便看看。尔等可以打麻将,说明恢复的不错,本宫甚慰!”

幺鸡看到活蹦乱跳的诸将也就放心了,在经历过出生入死的战事之后,其身体可以复原的话,自己便能将其当作嫡系来使用了。

“……这不是苏爱卿么?手臂恢复的如何了?”

幺鸡瞧见了一个实验性质的小白鼠,也就是前千总苏晨,现在升任游击,不过由于其本人正在住院,所以还是个虚职,但由于是有战功在身,饷银是一点不会少发的。

“卑职深受殿下圣眷,又得仙药相助,手臂已无大碍!”

说着便抱拳施礼,不过看其动作,仍旧不太自然,说明伤筋动骨的伤势确实需要长期调养才能康复,而且不大可能痊愈。

“好好养伤,莫要大意,不然本宫赏给你那仙药就白用了!”

直到现在,磺胺的日产量仍然只有半斤左右,药厂那边每天都要炸坏一堆高压锅,想提高产量就只能得到了冬季的到来。

“郑爱卿,本宫这里有治疗伤口化脓感染的药物,不过刺激性很大,需要先行尝试才能用于伤者,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爱卿若是有意,本宫可赏与爱卿五斤,此药的价值虽超过黄金,不过若是因此导致病发身亡,本宫可不予承担后果哦~!”

幺鸡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郑老屁忌恨自己,磺胺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毒药,只不过不同于害人的同类产品,磺胺还是有一些抗菌的作用的,没有青霉素的功效那么强悍罢了。

对于青霉素,某太子可不敢滥用,这玩意的威力比磺胺大多了,哪怕就那么一丢丢,都可能要了某位伤号的性命,真要是投入临床实践,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得此仙药,臣感激不尽,殿下敬请安心,倘若用药之人真有不测,全部后果皆由臣一人承担!”

郑芝龙可是见到苏晨手臂上的伤势,若非享用仙药,哪怕不断臂,留下这条胳膊也要废了,可如今此人竟然可以抱拳施礼,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第313章:视察医院

不要小看这五斤磺胺,已经是半个多月的产量了,除去给高级将领们用的部分便已经所剩无几了,普通士卒根本就得不到用药的资格,因为产量根本无法惠及所有伤兵。

随着天气越发炎热,产量只能越来越低,连每天三四两都够呛,还得看高压锅的品质,做到现在,报废的高压锅已经有数百个之多了,但依然远远无法接近每天一斤的预定目标。

估计到了气温最高的盛夏时节,磺胺的生产线就得完全停产了,没有低温的保障,别说一两,就是一钱都难以造出来了,所以给郑芝龙的五斤磺胺显得弥足珍贵。

“仙药制作需要极其复杂的合成药物以及三十道工序,因此制造剂量仅以钱来计算,爱卿千万保存妥当,以备不时之需。在入冬之前,本宫就只能赐予爱卿这一次了,本宫这里也再无库存份量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五斤仙药比五万两,乃至五十万两银子还要弥足珍贵!”

磺胺再不济也能起到一定的抗菌功效,比用草药或者硬挺要强不少,即便称之为毒药,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以毒攻毒,起到救死扶伤的作用。

但制作起来就非常麻烦了,而且液氨必须在低温下进行合成,没有液氨这种主要原料的话,那么磺胺就无从生成了。

在炎热的夏季想要生成大量的液氨就是白日做梦了,连地表都被晒透了,哪怕是储存有大量冰块的地窖里也极难实现。

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郑老屁再想伸手要磺胺也不可能了,不是不给,而是根本就没有,他要是用药把自家兄弟给治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再者说,一来这磺胺是剧毒,不能轻易使用。二来也是极其昂贵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用来救人。

五斤也就能救治五人而已,而且用量还要视病人的伤情而定,像苏晨这样的重伤员,不到一个月便用了一斤半磺胺,不然都无法抑制住全身的伤口感染。

郑老屁要用磺胺救谁,某太子无从干涉,但要让其明白用药的前提条件,没能胡乱作出决定,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臣谨遵殿下叮嘱,定当将此仙药妥善保管,用在关键之人,以报殿下圣眷!”

太子将此药说得如此重要,视若珍宝,郑芝龙又见过伤员的伤势,便对此仙药有了初步的认识,不会掉以轻心,毕竟此药可以救命,这对麾下一众兄弟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虽说连年征战,诸将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但能不死,大家还是想好好活着,享受纸醉金迷,大快朵颐的好日子的,有了此等仙药就等于给性命多了一份保障。

郑芝龙不清楚太子那里还有多少存量,或许真是所剩无几了,或许是刻意在隐瞒实情,但这五斤仙药确是实打实的赐给他了,拿到手里便是最好,其他的事情也不容他多想了。

从郑芝龙所见所闻来判断,不像是太子与在场的重任合谋来诓骗他,自己所见到的重视伤势较重的伤员,几乎都是非死即残之人。

他们能够苟活至今,除了自身命硬,受老天眷顾之外,再就是依靠太子所提供的仙药来续命了,否则以郑芝龙的经验来看,多半不会有如此乐观的程度。

事关重大,时刻有性命之忧,没有十足的药效的话,太子也不能贸然将此药当作极其贵重的礼物赏给自己,所以郑芝龙便认为此药确有五分以上的特效了。

幺鸡点点头,心里还有点不舍,不过再少就没法拿得出手了,五斤也是自己所能提供的极限份量了,绝对算得上是忍痛割爱。

但是宝岛那边大打出手的话,也是会死伤很多将士的,送给郑老屁也不算是白瞎,某太子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随后见到了也在这边救治的李成栋,这货腿部被叛军射中一箭,所幸没有伤及骨头,但也被开了一个血窟窿,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康复。

不过医师在为其用药时发现李成栋对磺胺过敏,便紧急停用了此药,也就可以省下半斤的份量了,节约出来的部分好能用在其他伤员身上。

“李爱卿身体如何?”

这货好歹也是追杀王朴的首功之臣,尽管后来的所作所为不怎么样,但在高杰没死之前,还是效忠大明的,比早就筹谋反水的许定国要强一些,暂时还能派得上用场。

“末将承蒙殿下错爱,身体壮硕如牛!”

李成栋住在这里倒是不担心康复之后无兵可带,因为勇卫营的将领们也跟他住在一起,李成栋看到自己跟天子的嫡系将领一个待遇,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医院的住院处不论军衔高低,吃喝管够,每个伤员每天都能美美的吃上一碗拉面,可是令大家开心无比,对普通士卒来说,在外面你就是有钱都买不着这等美食。

李成栋自然也不例外,作为陕茜人,也就是首辅薛国观的老乡,品尝过后便成了拉面的簇拥,真是一天不吃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唯一的遗憾就是份量太少了,要是每人能分到三四碗就好了,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几乎所有病号都是如此认为的。

某太子规定若是经过医院确定的重症伤员,便可享受服侍待遇,如果军中有亲属家眷,便可留下照顾伤员,服役者按其定额饷银的半数发放。

李成栋虽然不是京城本地人,所属部队也来自陕茜,不过家眷却是跟随大军驻扎在京郊地区,现在他身边的诸多琐事便由一妻两妾来全权处理,体力活自然都归亲兵。

这样一碗拉面便要一分为四,更加不够吃了,好在这两天,李成栋已经从同僚们那里打听到尚膳监有了外卖,便让亲兵去订购,这才算是能够享受到畅快朵颐的乐趣。

太子发放的赏银足够李成栋一家甚至包括亲兵及仆人都能顿顿吃上拉面,饭钱的事情根本无须他襙心费神,只是现在由于买拉面的人越来越多,尚膳监已经开始配额了。

按照品级进行外售,要是品级不够,便买不到足够多的拉面,你就是愿意用定价五倍乃至十倍的价钱来买,人家都不会卖给你。

李成栋是副将,对应从三品官衔,光是朝廷拨发的月俸便达到一百四十两之多,由于是武将,加上有战功在身,所以领取的赏银要比俸禄多得多。

饭钱他是不愁的,现在又是伤号,奉太子之命在医院养伤,只要能满足口舌之欲便心满意足了,余下之间都是在与同僚们插科打诨。

“好~好~好~!切莫动身,爱卿若是伤情复发,本宫便深感内疚了!诸位不必紧张,本宫此番便是随意看看医院的情况,诸位可继续娱乐,无妨!无妨!”

这群病号军衔最低的也是个千总,聚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打麻将,想李成栋这样刚入门的家伙,正是一天不玩就手痒的时候,哪怕是拄拐都要大杀四方。

桌子下面挂着四个布袋,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锭或元宝,还有不少西班牙银元,这帮家伙也是下了血本了,说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了,所以玩起来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本钱。

就是图个心里舒爽,高级将领们房间里都有一张麻将桌,下面的普通士卒没有这个待遇,医院便腾出一些房间,专门作为棋牌室,供大家消遣娱乐。

据厂卫们禀报,根据每个档次玩家的财力不同,每局的彩头从五个铜钱到五两银子都有,普通士卒人多,更是要排队才能上桌,周边有一大群围观的家伙。

牌局的规矩也很简单,桌面上的不能互相串通,排队的不能通风报信,不管输了多少钱,都不能红眼甚至大打出手,否则不但以后玩不了麻将,还要被上面严惩。

所以大家都会量力而行,而且麻将的数量是有限的,所以在普通士卒的牌桌上,累计先输掉二十个铜钱的人就得自动下去休息,换上跃跃欲试的排队玩家。

李成栋这里没那样的规定,都是天亮起来洗漱,看过早上送来的《京师日报》,医师过来检查换药之后,几个人就开战,一直打到日落西山为止。

“啧啧!爱卿这牌……有意思哦~!你们三个可是要留神喽~!”

太子摆手让大家继续,那哥几个就无所顾忌了,各就各位之后,幺鸡还忙里偷闲地看了看李成栋的牌面,然后煞有介事地提醒另外三人。

“……”

这倒是搞得李成栋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还没看出什么大好的迹象,就被太子给泄漏出去了,好像马上就能扣廷似的,这把算是打草惊蛇了。

“打掉这三张,碰这个,吃这个,再摸到这两边的,爱卿便可扣下摸宝了!”

作为顶级高手,某太子具有当下全球麻将界首屈一指的实力,穿过来之前,打麻将从来都不捋牌,看一眼就能知道怎么上廷,所以指点李成栋是绰绰有余的。

“……末将多谢殿下指点!”

李成栋的脑子也很灵光,顺着太子的思路往下捋便陡然明白过来了,急忙表示感谢。

“嗯嗯,那本宫就算是打赏过爱卿的腿伤了,哈哈哈哈~!”

幺鸡摆摆手,显得很是大度,最后赢多赢少,就看你这厮的本事了。

同桌的苏晨自然不会乐意,急忙施礼进言道:“殿下岂能厚此薄彼?协戎的本钱是我等四人里最为厚实的,相比之下,我等三人皆为穷苦之人啊~!”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苏晨所言也并不为过,李成栋先参加了京城保卫战,后随杨文岳讨伐王朴,还救下了代王,王朴所携带的很多银两,最后都落到了李成栋的腰包里。

这货的家底不说有十万两,也能有个三五万两了,绝对是桌上这四人里最为富裕的,恐怕其三人加起来,都没有李成栋的本钱厚实。

某太子也知道情况是这样,便也笑出声来,批驳道:“尔等皆为武将,有道是‘牌桌输钱,战场赢钱’。若是真在这里输了银子,等到康复之后,便上阵杀敌赚到更多的银子。当今户部太仓还算充裕,本宫也不会亏待有功之臣,一仗下来便可赚取足够的本金。本宫的悬赏令已经发出去了,不论是谁,若是能够生擒或击毙皇太鸡,赏银一百万两,立即封侯,世袭妄逆!击毙旗主也有三十万两银子可拿,只要诸位取得对应的战果,本宫立即兑现赏银!”

觉得输钱太多,想赚银子,这很好办,去打辫子就行了,只要你够狠,尤其是比辫子还狠,本宫保证你从今往后锦衣玉食,美女相伴。

勇卫营的将领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苏晨也不会在京营发动叛乱的当夜在身负重伤之时也率部死战不退了,旋即表示:“卑职定当效命殿下,奋勇杀敌!”

收拾皇太鸡或许很是困难,但想方设法搞死一个旗主,难度就要小很多了,那可是三十万两现银,谁不眼红?

自己实力单薄就多少几个同僚,只要有仗可打,且机会凑巧,几部人马就事先商定,然后合伙伏击,不怕搞不死那个狗屁旗主。

就算是五路人马分钱,刨去给部下的赏银,每个人少说也能分到一万两银子之巨,从今往后打麻将还愁本钱么?

莫说旁人,牌桌上的这几位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否则也不会在这地方相遇了,太子有银子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那之后就容易多了。

只要太子开了金口,将一座银山摆在诸将面前,下面这帮心思活泛的家伙就不会熟视无睹,即便搞不死真辫子,也要搞死点汉旗来领赏。

以前大伙没干劲就是因为都知道朝廷穷,拿不出钱来发饷,连饭都吃不饱,赏银更是无从谈起,那大家还打个什么劲儿?

现在就不同了,只要你敢干,还有这个本事,兵部在清点战果之后,对应的赏银在五天之内便会拨发下来。

大家之前都是穷怕了,所以在重赏之下,可以冒出来一堆勇夫。

众人都认银子,也就是俗称的“钱是爹”!

而太子有的是钱,所以下面都流传着一句话——没钱咱不怕,去认太子爹!

但是认爹不能空着手,那样啥爹都不会赏你银子,必须要有礼物。

这礼物要么是流寇,要么是辫子!

有了礼物前去canbai,太子爹高兴了,自然就会赏你银子了。

之所以能有这种想法,就是因为某太子厚待伤兵,亘古至今都未曾有过让大量伤兵住勋贵府邸的先例。

某太子不但开创了先河,而且为伤病们提供了极其优越的待遇,这便让众人感激不尽,很多人都打算在痊愈之后都不愿意再归建。

大家更愿意加入东宫卫队,那可是的嫡系部曲,据说装备精良,而且能够足额发饷,天天都还可吃到肉,往后就可以跟着太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某太子也愿意接受这些在战场上见过血的老兵,全用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蛋子的话,说不定哪天上阵面对辫子主力直接就崩溃了,这都是没准的事。

要不是有勇卫营调过来的千名校尉士卒当作核心力量的话,某太子都不敢让这支部队来作为自己的护甲武装,现在他们就会走队列,怎么可能拉出去硬碰硬?

有了这些老兵的加入,多少还能好一些,不过老兵也要接受相应的训练,免得他们将懒散懈怠的风气再传染给新兵蛋子们,好的不容易学,坏的不用学就会。

当年吴起便是将麾下将士奉若上宾,同甘供苦,才有了令邻国胆战心惊的魏武卒,胜六十四次,和八次,创下大小战事七十二次不败的神话。

某太子自认自己没有那个军事才华,尤其是对阵拥有心理优势的辫子,几乎没多大胜算可言。但可以厚待将士,笼络军心,只要军心不散,士气不低,便可用之。

头顶还有一位甩锅爹,下面也没有涌现出一位能够媲美吴起的名将,所以某太子只能在要买人心的同时,用规模庞大的数量来抵消掉辫子单兵的质量优势。

力争在北方地区集结三十万作战部队,加上五万雇佣军,总兵力达到三十五万,然后去对阵十五到二十万辫子。

在手握高科技武器的前提下,火力投射可以折合成原来的兵力,能将兵力放大到五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可以对辫子形成二至三倍的兵力优势。

某太子也没有因为部队装备了飞艇、坦克、迫击炮和燧发qiang而好高骛远,五年内的目标就是不丢畿辅,且不让流寇坐大就行了。

等到码齐足够多的部队之后,再联合雇佣军,一并北伐,这样才有较大的胜算,否则还得跟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一样,被皇太鸡乱炖了不可。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14章:高人老宋

某太子非常重视医院建设,一来是要防患于未然,以医院为基础,科学系统地大规模培养专业医师,然后派驻到各地,从而遏制住畿辅周边地区的瘟疫,避免发生原来的悲剧。

二来便是救治伤员,降低因为战斗导致的减员数量,往后在重装防护的情况下,王师士兵遭遇重伤的可能性是比较低的,所患的轻伤只要及时得到有效救治,便可迅速康复。

除了东宫卫队之外,能上战场对阵辫子的明军各部几乎都是由老兵所组成,这些人无疑是抵挡皇太鸡大军的主力,绝对不能指望一群连血都没见过的新兵蛋子打胜仗。

某太子认为只要各部没有发生成建制的投降或者大规模的伤亡,在粮饷充足的情况下,即使吃了败仗也能迅速重整旗鼓,集结起来,以利再战。

拥有庞大疆土且立国两百余年的大怼朝即使被甩锅爹折腾地快要散架子了,也绝非关外的辫子团伙可比,仍然具备强大的战争潜力。

根据《大明会典》记载,明朝的钢铁产量在巅峰时高达一千八百多万斤,是唐代的近九倍、南宋的八倍多、元朝的三倍以上。

较大的私营冶铁工厂以南方居多,所以在北方遭受频繁的战乱与灾变之时,大怼朝的钢铁产量其实并未受到严重影响。

由于采用了本时代最为先进的活塞式鼓风机,加之有规模效应,最大的瓶炉最高可以日产生铁五六千斤之多。

京城兵工厂制造火炮所用的精铁是从广岽采购的,而打造鸟铳所用的精铁则来自福健,这两个地方出产的精铁算是帝国里质量最为上乘的了。

然而大怼朝看似强大的工业能力并未帮助王师在辽东战场上取得胜利,由于诸多主客观因素的影响,非但没有收复失地,反而连吃败仗,屡战屡败。

某太子所要做的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将珉用工业产能转化为军事工业产能,将一些私营企业纳入到战时规划里来,使之为朝廷效力,发挥自身更大的作用。

事到如今,距离辫子入关,满打满算也就剩五个月的时间,能否抵挡住皇太鸡的这波平推还不得而知,某太子只能采取穷兵黩武的策略,竭尽所能地厉兵秣马。

亲自指挥作战,尤其是野战,就算能力足够,自己这小身板也扛不住风吹雨淋,搞不好就变成“正德大弟”了。

还是紧抓后勤这块,做好幕后工作更为明智一些,给前线将士们搞好福利是比较容易的,这样至少能够避免饥寒交迫,不战自乱的情况。

后勤分为三部分,一是医疗救治,二是粮饷筹备,三是运输供给。

医院与银两这方面,某太子是可以自力更生的,而粮食与运输则要倚仗郑老屁的海上力量才能实现。

从南方通过漕运送来的粮食也就够畿辅周边的百姓吃,要想供给十数万作战部队的高速消耗,便于要从两广乃至南洋来采购粮食了。

走海运的话,至少要比陆路运输节省两成以上的消耗,运输五十万石粮食,便可节省近十万石,这是绝对不可忽视的部分。

某太子用高官厚禄来拉拢郑老屁,目的之一便是为了保障粮食供给,通过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前线各部不断粮,就会继续作战。

辫子得到了太子监国的消息之后,今冬必会入关劫掠,甚至在入秋时分便会提前南下,一来就是小半年。

某太子就必须得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战斗准备,军饷已经筹措完毕了,兵器正在赶制,目前的缺口就是粮食这块了。

明军有了充足的粮饷,凭借坚固的城池来据守,皇太鸡想要吃掉畿辅周边的一大坨也要掂量掂量。

没错!

就是一大坨!

根据某太子与兵部以及蓟镇总督阎应元的商议,在秋季之前,顺天府的兵力将大部分收缩到京城、天金、保定、真定、沧州、延庆等据点来防守。

主动放弃广袤的郊野,集中兵力来防御诸多战略节点,这样的战术虽然有些折损颜面,可总比打野战被辫子全歼了要强得多,那样就是颜面尽失了。

守军最大的一坨无疑在京城这里,总兵力近十万,包括三万勇卫营、三万东宫卫队、一万厂卫,以及刘光祚、高杰、许定国所部的一万余人。

除此之外,猛如虎部六千人马驻防延庆,史可法的漕运部队守备通州,曹变蛟所部在遵化,周边县乡大概还能组织起来不下一万团练。

皇太鸡想一鼓作气吃下京城,那可真是需要一副好牙口才行呢……

这是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年代,某太子也想看看在迫击炮的弹雨轰击下,号称所向披靡的“大清王师”到底有多抗打!

吃饱喝足又在京城逛了一天之后,午膳之时,郑芝龙便向太子告退,带着一堆礼物前往大沽出海,这次赴京,他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回去可以好一顿吹嘘了。

“微臣宋应星,叩见太子殿下,祝……”

宋应星接到圣旨便将差事安排妥当,旋即打点行囊,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从福健内陆出发,至泉州出海,然后一路向北航行,抵达大沽,再转到漕运船舶,向西进入京城。

一口气赶了数千里的远路,由于上了年纪,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又不能拖着一副摇摇欲坠的病躯去见太子,就只能休息了两日,再行进宫面圣。

“免礼!免礼!爱卿快快请起,赐座!本宫早已望眼欲穿了,可算是将宋爱卿盼来了!爱卿千万要保重身体,莫学那诸葛孔明,若是诸葛亮能活过司马懿,则汉室必兴,曹魏必亡!”

老宋头今年都五十有二了,虚岁就是五十三了,非常接近诸葛亮挂掉的年纪,幺鸡也得叮嘱一下,以免老宋头再被活活累死,那就是大怼朝的一大损失了。

不论研究的是什么领域,但每个科学家对朝廷来说都是宝贝,像宋应星这样的顶级科学家,一个人就相当于一万精兵,这一点都不夸张。

薄大才子会的,老宋头基本都会,薄珏还在研究的东西,老宋头也会一部分。薄珏可是十分敬佩这位前辈,因为其撰写的《天工开物》,薄珏自认为是写不出来的。

“微臣有劳殿下挂念,身体还算康健,定当铭记殿下提点!”

宋应星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只不过是路途过于遥远,有些劳累而已,自身倒是没什么难以治愈的大病。

“哦,对了,本宫将爱卿之兄长也调来朝廷吏部任职,这样你兄弟二人皆住在京城,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住的地方就不用他费心了,幺鸡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座伯爵府邸,供宋氏兄弟二人居住,连薄珏现在都住上豪宅了,宋应星作为科学院的院长,理应享受这个待遇。

“微臣代兄长应升多谢殿下顾全,定当竭力报效朝廷!”

宋应星还不知晓这件事,因为兄长在广岽任职,而且太子的圣旨上也没提到过这件事,听到太子如是说,自然大为感激,这样就无需牵肠挂肚了。

“爱卿无须客套,本宫特意遣人从福健将爱卿请来,主要目的便是要爱卿主持科学院的日常工作。科学院乃是用以研究科学技术的衙门,而普天之下,也唯有爱卿能够胜任此职了。”

宋氏兄弟都算得上是清官&能臣,只不过没摊上好时候,刚有点起色,大怼朝就被辫子给弄挂了,现在能招来任用,就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微臣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谬赞,微臣实在是受之有愧,殿下万不可如此擢升微臣,微臣自入仕以来,便从事琐碎之务,且自身能力低微,仅可胜任虚职而已!”

宋应星倒是很愿意为朝廷效力,不会对一纸政令有任何看法,但听太子说要掌管这么大一个衙门,心里不免有些惶恐与忐忑。

“爱卿无须妄自菲薄,本宫早已看过爱卿的相关履历,对于爱卿的能力深信不疑,这点,爱卿大可放心。本宫对科学院寄予厚望,而院长一职则是画龙点睛之笔,当须懂得西洋科技与我大明学术的资深专业人士担任才行。如今尸位素餐者不计其数,导致贪墨横行,真正有能力、有见识、有眼光的忠良屈指可数,爱卿便是其中之一,而科学院院长便要集科技知识与洁身自好于一身!爱卿可敢当着本宫的面说自己不懂科技知识,又是个见利忘义的酒囊饭袋?”

即便老宋头打算推辞,幺鸡也有办法将退路给直接堵死,你要是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好吃懒做、留恋花丛的蛀虫,那幺鸡还真是对老宋头刮目相看了。

“……微臣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宋应星也没料到太子年纪不大,却有如此城府,使出这等计策更是让自己无话可说。

若是自言能力低微,宋应星是可以说出口的,而与那些蛀虫同流合污,他是绝不敢认同的。

“那便好,科学院的副院长是熊人霖,熊爱卿对宋爱卿推崇备至,本宫自然不敢忽视,亦看过爱卿撰写的名著《天工开物》,此书堪称旷世杰作!爱卿若是执意推辞,科学院院长一职便只能取消了,君无戏言,本宫已设此职位,而因爱卿婉拒而有失,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科学院计划设立的项目颇多,急速相关人手,尤其是关于针对东虏的秘密武器,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生死存亡,救我大明百姓于水火,便要倚仗爱卿了!”

有点零部件,譬如给飞艇气囊加热用的喷射式燃油鼓风机,就得仰仗老宋头的聪明才智了,薄珏这货最近完全被自行车给吸引住了,成天用第二辆车在测试自己的仙力。

看到郑老屁在很短的时间内,车技便有了飞跃式的提升之后,薄珏现在严重怀疑骑乘自行车会消耗自己的仙力,否则自己的车技早就应该与其他人拉开差距了。

某太子听到薄珏分析出来的猪逻辑之后,良久无语,最后也只有捂脸叹息的份了,薄大才子正在用玄学知识来度量科技产品……

幸好另一位院士王徵没有一时兴起,否则他一把年纪,贸然骑车必定会摔到全身酥麻,进医院为止,最多是让儿子代自己去试车。

王徵的兴趣点则在于自行车没有支架依托,轮胎不宽,还是前后设计,可骑乘起来就是不倒,还能快速前行。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继续打造链条和齿轮,就在研究这方面。

幸好这时候老宋头来了,赶紧让这两只不务正业的科学家干点正事,先把飞艇捣鼓出来再说,免得等辫子大军兵临城下,自己这边连个能够预警的飞行器都没有。

“这……殿下若是执意如此,微臣就只得从命,勉强一试了,若有欠妥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宋应星看过报纸上刊载的关于科学院的相关内容之后,顿感责任重大,院长还是个正三品的要员,可以参加朝会,更能上殿,所以不免感到有些紧张与焦虑。

京城这些成百上千的官员,宋应星根本不认识几个,如何让科学院运转起来也毫无头绪,太子执意如此,他又找不到退路,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接下如此重任了。

“爱卿无须忧虑,与其他衙门沟通的事情,由副院长熊人霖负责。爱卿仅须掌管主要科研项目即可,尤其是用好诸多院士、学员、学徒、工匠,而且所有科研项目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对他人泄露一丝一毫!”

让老宋头过来当院长,就是要借用他的才华,跟薄珏大同小异,可以将老宋头看作是薄珏的plus版,而且更加的高大上。

“薄爱卿,你那本飞艇册子呢?”

“在这!”

薄珏从一个皮质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册子,然后恭敬地送了过来。

本来薄大才子发誓人在册在,之前是揣在怀里的。

不过由于天气越发炎热,怀中会流出很多汗水,且有汗味。

薄珏便只得用上太子送给他的公文包了,不过这样上班倒是轻松愉快了许多。

科学院的每个院士都有一个,均由上等牛皮制造,手感与外形都非常不错。

“宋爱卿不妨一观,然后便知科学院的重要性了!”

这本册子可是薄珏的宝贝,除了副院长熊人霖,包括负责保护他人身安全的厂卫都没有资格翻看。

今天拿出来也是给宋应星看,其他人就只能远远的看看外壳过眼瘾了,里面描绘的是什么内容全凭脑补。

“微臣了然!”

宋应星小心翼翼地将册子接了过来,翻开第一页便大为惊诧,脸色骤变,双目呆滞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之后越看便越发沉迷,对于上面所述的内容有些懵懂,也有些不解,很多内容都是他未曾听说过的。

不过一些部分刻意做了忽略,并没有详细赘述具体过程,让宋应星无法深窥一二,顿觉意犹未尽。

但能够有幸翻看一件可以载人上天的仙界法宝的制造原理,对宋应星来说,已经算是此生无憾了。

薄珏对于这本册子更是视若珍宝,就是拿万两黄金都不换,他做完仙车,就等着太子下令启动飞艇项目了,好当大明的飞天第一人。

“启禀殿下,臣看过此册,方感之前涉猎何等窄浅,所学更是犹如沧海一粟,委实有愧院长一职,还望殿下收回成命,微臣已无颜面对同僚!”

宋应星自认为是一只井底之蛙,难以承担如此重任,若是给旁人打打下手,倒是可以考虑。

“本宫给爱卿看这本册子,就是要让爱卿带着科学院的一群院士、学员与能工巧匠,将此等仙界兵器制造出来。眼下科学院上上下下,也唯有爱卿值得本宫托付。倘若连爱卿都知难而退,本宫岂不是要在黄口之年便要亲自上阵杀敌了?”

本来还等着你一口答应下来,你倒好,牵着不走,打着大腿,还不如对面的“薄二愣子”靠谱,人家至少有一股干劲儿,甭管会不会,现在开工再说。

“……殿下如是教诲,臣自知所言有误,还望殿下切勿愠恼,殿下若是信任微臣,臣便愿意尝试,只是涉及飞天,多少有些彷徨无措!”

若是研究地面兵器,宋应星多少还有些把握,关系到天空方面,他的毕生所学就有点派不上用场了,完全是从头开始,在未知领域探秘。

“无妨!爱卿尽管放手去做,有熊人霖、薄珏、王徵等人作为爱卿的助手,参照本宫所画的草图,不出数月,必定有所成就。目前欠缺的也就仅仅是喷射器而已,这个部件就需要爱卿人等群策群力来潜心研究了,本宫就无法提供详细的描绘了,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银两与人员了。”

第315章:筹划准备

如果不是碰上大风或雷雨天的话,升空的飞艇对侦察就是有奇效的,居高临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对于辫子的大队人马来说,在飞艇上鸟瞰地面成群的移动目标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在平原上根本无法隐藏。

通常可以发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辫子大军,比放出去的侦骑要靠谱得多,侦骑可能被对方擒获,或者由于地形与距离的原因而误报敌军规模。

飞艇上的航空兵能够长时间&立体化的观察,从而对辫子的数量与进兵方向做出较为准确的预估。

对骑兵的预警时间至少为一刻钟,对步兵的预警时间可以高达两三个小时,如果辫子步兵都是走路过来的话。

在冷兵器时代,步兵都会身披重甲,哪怕没有其他累赘在身,移动速度都会非常缓慢,没有马车作为辎重车辆的话,几乎就是在龟爬。

身披二三十斤重的棉甲,再背着几斤重的武器,一路呼哧带喘地跑到战场,短时间积攒起来的体能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你还想打仗?还想打胜仗?

某太子的步兵也是重步兵,全身披甲,连脸部都被鸡头盔给封死了,所以根本无需担心这些狗腿子撒腿就跑,因为根本就跑不动。

重步兵的特点就是防御力极高,但必须为此牺牲移动速度,就跟坦克性能一样,在火力、防护、时速这三方面只能顾及到两个方面。

由于是防守一方,且不用主动击退来犯之敌,某太子便暂时忽略掉了时速这块,抛弃了轻甲,选择重甲,重到让辫子的重步兵都打不动的地步。

新式盔甲在头部、躯干以及大腿这三处都做了重点防护,躯干部位的盔甲是由四块铁板拼接而成,里面内衬一层皮甲,皮甲里面还有一层丝绸。

经过测试,在八步的距离上,辫子的弓箭都无法贯穿,只能射穿最外层的铁板,距离再近的话,可能穿透皮甲,但还是没法伤到由丝绸保护的皮肤。

而小臂与小腿部位并未披挂重甲,而是薄铁与皮甲相结合,不但关节可以灵活转向,而且能减轻重量,士兵即使中箭,也不会遭遇致命伤。

某太子认为这种防御力度的重步兵,辫子同行们遇到了也难以将其轻易击杀,因为根本就打不动,眼前的目标几乎到了刀qiang不入的地步。

这样考虑也是无奈之举,渣明王师本来就“恐辫”,要是两军相遇,对方一个冲锋,这边就死一大片,哪还有斗志啊?很可能撒腿就跑。

要想让狗腿子们不做逃兵,首先便是要让他们明白,自己这身行头就是金钟罩&铁布衫,对面的辫子根本就奈何不得,先让他们三刀都没关系。

等见到辫子们根本就瞪眼没辙,己方将士便会士气大增,从而逆袭成功,钢正面的时候把辫子的重步兵疟地不要不要滴……

郑成功麾下的小铁人就是这样,只不过兵种过于单一,如果给小铁人配上天启坦克和迫击炮的话,辫子们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某太子的作战原则就是先保存自己,然后再消灭敌人。要是没等消灭敌人,自己就已经挂了,那就不用惦记第二步了。

重步兵在结阵之后,加上有坦克作为依托,某太子认为辫子十有九九已经无法冲阵成功了,而且还能叫他们未等冲阵便先伤一半。

迫击炮有六百米的极限射程,辫子步兵要想一口气冲过来,至少得跑两分钟,按照二十秒一发的射速,在这个时段里,迫击炮能齐射六轮。

一个迫击炮营拥有七十二门迫击炮,可以发射四百多个zhayao包,绝对可以给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辫子们提神醒脑外加开胃!

辫子想要压制迫击炮,就必须动用重型火炮,但同等射程,迫击炮的射度是对方的十倍以上。

如果辫子使用射程远超迫击炮的红夷大炮的话,那么明军这边就可以让火箭炮上阵了,射度仍然很高,而且能把对面连人带炮都给轰成渣渣。

皇太鸡不信这套打法的话,可以花一个旗或者几个旗的人马来作为自己的学费,渣明的老师保证可以包教包会,不退学费。

三个团九个营的六百多门迫击炮加上两千枚重型火箭,所造成的弹雨火海一定会给辫子们留下一段极其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

要不是考虑到钢正面可能给己方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某太子都迫不及待地要看这个规模宏大的烟火表演了……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预警,在没有雷达的情况下,飞艇就是最好的预警工具。

“殿下如此器重微臣,微臣定竭尽所能,早日造出飞艇!”

宋应星已经知道自己推脱不掉这个差事了,自己对能够飞天的物件也非常感兴趣,能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僚们研究便是一桩美事了,再说兄长应该也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索性就只得遵从太子的命令了。

“本宫对爱卿的才能深信不疑,科学院里的所有人员与物资,爱卿即可调用,所需银两,本宫自会足额拨发。与各衙门沟通之事,有副院长熊人霖负责,爱卿只须带领一众人员潜心研究具体项目便可,若是能够成功,便是首功之臣,本宫定会予以嘉奖。爱卿有三天时间研究此物,之后本宫便会下令飞艇项目启动,凝聚我大明智慧,造出这等飞天神器!”

这件事要是大明首席科学家还没法完成的话,那换作旁人就更没多大的希望了。

老宋头一生应该研究过上百种机械设备,对于喷射器这玩意,理解起来不算难。

即使他解读有些费劲,身边还有薄珏这种货色可以提供帮助,所以造出实物只是时间问题。

“微臣有幸参与此等项目,已然是荣幸之至,万不敢有邀功之念!”

宋应星只是对飞艇很感兴趣,对于领赏倒是看得很淡,就职科学院只要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便可以了。

“论功行赏乃是亘古不变的规矩,若不如此,本宫岂不是有负天下英才?爱卿就不必担心其他事宜了,本宫自会安排妥当,便静候佳音了。”

你倒是可以这么玩,但手下那群人就不这么想了,大家加班加点,就是为了多挣几两银子,哪怕多吃一个肘子也是好的。

某太子给科学院的一群人开出高薪,哪怕工匠都有一百两的年俸,就是希望他们做到尽善尽美,尽量减少出现不必要瑕疵的可能。

一艘飞艇造价三五千两银子,因为某一个人为环节出现问题,而失火或者坠毁,那不是直接就让好几千两银子打水漂了?

再说培养一个航空兵要花费不下百两银子,培训时间就更不用计较了,由于厂家的因素导致航空兵直接摔死摔伤,某太子这里就赔大了。

从气囊、吊篮、喷射器,到燃料、武器、望远镜,每一个部件都必须做到严谨、规范、一丝不苟。

给他们开这么多银子的工资,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不好好干活的话,哪怕不被发配到山栋挖矿,出去之后也再也找不到这么丰厚的美差了。

“好了,爱卿一路辛苦,本宫特备了宴席,为爱卿接风洗尘,也算是预祝科学院的研究项目能够顺利进行!”

老宋头的家当虽然远逊于郑老屁,但是脑子里的知识的价值却能相当于十万大军,二者几乎处于同一档次,所以也要款待一下从福健北上的宋应星。

“这怎还使得?微臣惶恐!”

宋应星可不认为自己能够享受这种待遇,让太子给自己接风洗尘,回去之后在自家喝点小酒庆贺一下便足够了。

“爱卿就无须自谦了,科学院院长乃是正三品大员,可以上殿参加朝会,若是爱卿自称微臣,品级小于爱卿的同僚便无法自称了。再者说,熊爱卿、薄爱卿、王爱卿前来,本宫都不曾设宴款待,借此机会,正好齐聚一堂,本宫再邀来驸马巩永固与《京师日报》主编方以智,也就是湖广巡抚方孔炤之子,大家也可以热闹一下嘛。”

薄珏这个饭桶,借着与某太子商讨项目的机会,没事就跑来蹭饭,哪怕蹭到一碗拉面,都认为自己赚到了,越来越向吃货的方向去发展了。

看在已经造出自行车的份上,某太子也不会太过计较,等到真变成了一个大吃货,就给他找个女厨子当老婆就好了,绝对让他称心如意。

“对了,薄爱卿,把自行车推过来,让宋爱卿瞧瞧!”

这可是当下最为奇妙的奢侈品,集科技与凤搔与一身,薄珏每天溜车都被一群人围观,极大的满足了这货虚荣心。

“……遵命!”

听到太子吩咐,薄珏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子又要把自己的这辆车送人,但转念一想,这位前辈也在科学院任职,还是院长,哪怕太子将仙车赐给其使用,自己也能经常蹭几下过过瘾,所以便释然了。

“殿下,微臣不知此车有何用处?”

宋应星见到薄珏将一辆拥有两个轮子的车子推了过来,一时间还没看出其中的奥妙所在。

“此车名叫‘自行车’,主要用途是供人骑乘,薄爱卿为大家演示一番吧!”

薄珏领命,便将自己的长袍卷了起来,别在腰带上,然后异常熟练地抬脚跨步上车,在院子里开始跑圈。

“啧啧~!妙!妙啊~!”

宋应星从来没见过类似于自行车这样的车辆能够有如此灵活之状,不禁称赞起来,继而看得入迷了,他还不曾知晓此车的运行原理。

幺鸡一打眼就看出第二辆自行车的减震效果仍旧不尽如人意,不过由于没有内胎,所以再怎么改进,大致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大幅度的提升了。

但在车上的薄珏却是春风得意,一脸的傲娇,这世上再没有比骑车更让他觉得心旷神怡的事情了,而且整个大明就这一辆仙车,这可谓是独领风搔呀!

“爱卿若是能造出可以升空的飞艇,本宫便奖励爱卿一辆自行车,如何?”

幺鸡见到老宋头已经目不转睛了,显然是对这种机械非常感兴趣,便趁热打铁,投其所好。

“哦~!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次宋应星就不会推脱了,要不是自己手里没有现成的物件,他都想直接拆开看看这车的内部结构了。

太子说要将此车作为奖励,他是极其高兴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显然是心悦诚服了,暗下决心定要尽快造出飞艇。

幺鸡向薄珏招招手,示意可以回来了,然后让他为老宋头讲解一下其中的科学原理,免得这位前辈回去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

“对了,王爱卿,当下制造自行车还有何困难,本宫可尽力解决!”

事到如今,薄大才子已经是玩车的兴趣大于造车了,有事的话,还得倚仗老成持重的王徵才行。

对于这位白胡子大爷,幺鸡对他的学术能力是非常肯定的,但对于其处理家事的能力,是非常鄙视的。

作为朝廷官员,家事都能闹到百官皆知的地步,简直就跟猪一样。要不是自己直接干涉,老王家的那点事就能被捅到《京师日报》上去。

“启禀殿下,臣以为当下仅有两个环节还存在困难,一是制造车胎所用的橡胶,二则是与齿轮相咬合之链条。前者储量过少,当下只能用来制造十余车胎而已。后者精密至极,难以快速锻造安装。”

关于橡胶,王徵也没办法,管事的太监已经把所有库存都弄来了,但对于量产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而链条则需要工匠们耐心锻造,一位手艺精湛的工匠须耗时五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制造出可以安装到齿轮上的链条,制造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橡胶的事情,本宫已委托总兵郑芝龙到南洋采购了,而且条件允许的话,还会从当地购买一定数量的橡胶树和种子,然后移植到气候适宜的两广地区种植,五年之后,我大明也会有大片可供采集的橡胶树了。链条可以按部就班地锻造,等到郑总兵将橡胶原料送来,便可安装了。”

没橡胶就造不了自行车,光用铁圈替代的话,那就是纯粹的振动版了,作为礼物送出去,某太子自己都觉得寒碜,眼下就只能等着郑老屁送货上门了,急是没有用的。

车链子是最难制造的部分,在没有橡胶的情况下,正好可以积攒一大批,如果郑老屁真买来成船的橡胶,便能一次制造出上百辆自行车了。

“臣遵命!”

王徵也明白当下的难处,太子都没办法立刻买来橡胶,他就只能继续打造链条了,但这样总比有一堆橡胶,却要等待链条要好得多,那样自己所面临的压力就太大了。

“既然已经造出实物,也算是有迹可寻了,自行车的零部件可让工匠们锻***卿与宋爱卿一道研究喷射器,这个机械更能发挥爱卿的所学与特长。”

王老头虽然是武装术士老汤的同伴,但也算是为大明尽心尽力了,而且家小都在京城,让他只研究飞艇的一个部件,不怕他泄露出去。

只要保住炼制航空燃油的秘密,外面那些渣渣们就算拿到了喷射器的图纸与实物,没有燃油,这个部件也没法正常运转。

烧煤&柴火?

呵呵!

这是个极好的主意!

本宫为你点250万个赞呦~!

你们可以大胆的去尝试,绝对能获得意外的惊喜!

花钱越多,所获得的惊喜就越大!

要是烧这些玩意就能让飞艇升空,本宫就不需要大费周章地组织这么多顶尖科学家了。

过会儿,巩永固就与方以智前来觐见了。

对于大名鼎鼎的宋前辈,他们是仰慕已久了,这次总算是能见到活人了!

能吃到御膳,又能与一种科技高人推杯换盏,开拓眼界,当然是一件美事。

这些喜欢探究西洋科学的老少才子们最喜欢做的休闲活动,就是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谈天说地。

诸如一门心思研究奇葩机械的薄二愣子,也知道有几个故友的好处,起码郁闷的时候可以找人一吐不快。

科学院的院士与学员几乎都是这样的人,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机械,且能用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三五个人花数天时间研究一番便能大功告成了。

在东宫用膳,自然是好酒、好菜、好招待,除了烧烤与火锅之外,吃到的炒菜几乎都是外面酒楼里没有售卖过的菜式。

郑老屁一走,某太子就可以用海鲜款待众人了,譬如葱烧海参、红烧鲍鱼、清蒸扇贝,凡是送到京城还能苟活的海鲜,都可以端上餐桌。

阳澄湖大闸蟹可以管饱,每个都有半斤以上,过来当吃货才是穿越者最大的享受和乐趣,而且所有食材都是纯天然的,不可能人工养殖。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16章:坦克样车

某太子宴请的这些人里,除了驸马巩永固之外,连方以智都可以归类为科学家的行列,因为他与王徵、薄珏、宋院长等人交流起来毫无阻碍。

他们懂的内容,方以智差不多都曾听说过,有的部分比较感兴趣,还亲手实践过,所以在酒桌上大家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便开始谈天说地,外加胡吃海吹……

某太子不会让前来吃请的人喝得过多,以免酒后失言,对幺鸡自己来说倒是无所谓,谈不上什么无礼,就怕被闲杂人等趁此机会刻意套出一些机密言辞。

醉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喝多了之后到底说了些什么,某太子这里就必须提前做好防范措施,以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论是谁,要喝得酩酊大醉,就最好在家喝,否则真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那事后某太子就要追究相关责任了。

太子宴请众人,有诸多御膳美味,尤其是从仙界得来的佳肴,大家自然主要以吃和吹为主,喝倒是次要的,也知道失言的后果。

在一堆不曾品尝过的菜式当前,薄珏已经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拘谨了,丝毫不会客气,就跟在自己家吃饭一样,筷子都没有多少停下的时候。

只要不是海鲜过敏,大家就可以随便吃,御厨的水准也在此时体现出来,葱烧海参鲜嫩弹滑,红烧鲍鱼饱满多汁,清蒸海螺嚼劲十足,大闸蟹异常肥美。

菜也不是很多,也就是鲍鱼、海参、海螺、扇贝、大闸蟹,拌道凉菜算是清口之用,每道菜都是一个小碗,宾客吃完自有内侍往里续。

虽然方以智、薄珏、宋院长都来自南方,也仅仅是吃河鲜为主,因为较于海鲜,河鲜更容易捕捞,价钱自然也就更为低廉。

方以智的老爹是巡抚,方家也不算穷,所以在饮食上不会缺失,但也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大快朵颐。

在没有拖网渔船与潜水服的情况下,桌上的海鲜,譬如鲍鱼与海参,全靠人工潜水捕捞,这成本就比鱼虾要高很多。

捕上来不精心饲养的话,很快也会死掉,能够让海鲜活着被运抵京城,本身就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在路上死掉的部分根本不可能被尚膳监所采用。

海鲜也就是渔珉与住在海边的土豪可以享受,薄珏在南方也吃不起海鲜,由于家境贫困,平时多以素菜为主,买条江鱼就算是开荤了。

宋院长虽然是朝廷官员,而且在福健任职,但由于是内陆,品级也只有区区八品而已,月俸很低,对于海鲜也是可望而不可求。

这一桌子的顶级海鲜,算上运输成本得花费上百两银子,不是王侯将相或者敌国富商的话,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某太子请客,对象还是肚子里没有多少油水的顶尖科学家,当然要给予最优惠的款待了,根本不用考虑节省银子。

只要掌握了这些科学家,饭钱这玩意在战场上少死几百个狗腿子就省出来了,身边的这些科学家就能帮助自己实现这一目标。

在任何时代,科技都意味着国力的一部分,军事科技更是可以直接转化为部队的战斗力,忽视科学家的作用与价值就意味被动挨打,甚至国破家亡。

尤其是对阵辫子,在明军单兵战斗力成渣的时候,就必须用高科技武器来弥补己方的短板,然后扬长避短,才能克敌制胜。

以己之短来击敌之长,要想在钢正面的时候翻盘成功,恐怕得有魔导师的陨石雨助阵才行……

翌日上朝也没什么事,某太子本想让宋院长歇息三天再上朝,不过新官上任的老宋头也很茛,非说身体无碍,而且关心自己的科学院,就直接来上班了。

科学院那边都有副院长熊人霖管理,并不需要老宋头费什么心思,他就带好研发团队就足够了,说是挂名院长也不过分。

在行政上,老宋头没多大本事,远不如善舞长袖的熊人霖,但在专业领域,宋应星就是大明帝国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凡是前来应聘的才子,差不多都是在看过《京师日报》介绍宋院长的事情之后,奔着老宋头的名望而来的。

在研究科学技术,尤其是西洋科技方面,各地的才子没有不服老宋头的,谁敢不服,谁就先写一本类似于《天工开物》的书试试。

今天某太子要视察战车厂,因为那边已经把“天启坦克”的第一批原型车造出来了,就等着圣裁了,所以幺鸡便带着宋院长、王徵、薄珏三人一同前来指导。

渣明的科学家虽然也是人,但比一般的百姓眼界开阔一些,比一些文士懂得知识多一些,而且几乎都是头脑聪明&心灵手巧之人,不存在纸上谈兵一说。

哪怕上了岁数的王徵,这些天也蹲在铁匠那里指导人家,要是年轻几岁,估计就会亲自上阵了,连铁匠都得在旁边看着人家打铁。

在机械领域,这三位都是顶级巨匠,某太子就希望他们能够发现首批原型车的瑕疵,以方便后续改进。

在原型车定型之前是不可能量产的,一旦在还有诸多尚未解决的缺点时仓促量产,到了战场上可能就会被辫子利用,加以攻击。

战车厂贴厂太监王昌明与局官邵远行早已在厂门口恭迎圣驾了,带着手下努力了这么多天,就等着龙颜一览了。

“嗯,外形还是不错滴!”

幺鸡看到院子里停放着三辆样车,先给予了初步的肯定,以免打压掉厂里官吏与工匠们的积极性。

这三辆车分为大、中、小号,大号足够两丈多长,一丈多宽,高度与宽度差不多,绝对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了,体积跟后世的中型坦克相差无几。

外面都包了一层铁皮,为了避免淋浴上锈以及伪装之用,按照太子的指示,还刷了墨绿色的油漆。

车体上面是一个方形的炮塔,可以伸出鸟铳或迫击炮进行射击,下面由六个宽大的木质轮毂支撑重量,轮毂也包了铁皮,防止被火箭或油料所点燃。

像鞋盒子一样的车体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乘员舱,主要用来士兵射击。后方是动力舱,自然要安置大明独家研发的“纯天然发动机”。

乘员舱要比动力舱高一尺左右,这样可以通过车体上的射击孔照顾到后方的“纯天然发动机”,避免敌人绕后发动攻击。

在内部有一个一尺左右的挡板,驾驶员抽出挡板便可观察到自家的牲口,这样就能便于控制和喂食,设置挡板的原因就是“纯天然发动机”在工作时气味太大……

车体两侧各有两个射击孔,除了正下方之外,让全车基本上没有死角,可以让成员进行360度无死角射击,通过炮塔还能投掷shouludan。

幺鸡通过在车体旁搭建的架子上,大致观看到了全车的情况,这辆车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要求,算是在外形上合格了,具体性能还需要进一步的测试。

一辆天启坦克至少要耗费上百两银子,算上车组成员和“纯天然发动机”以及诸多武器的话,成本得达到二百两左右,采购数量更是会突破上千辆。

要花费这么大一笔钱,就必须在诸多细节上坚持精益求精的原则才行,不能像迫击炮车一样来个一切从简,造得跟儿童玩具似的。

“启禀殿下,此车内部可容纳三名士卒作战与休憩,极限状态下可容纳五名。在容纳三名士卒时,自身所携带的粮草可供五天作战之用。”

大型样车的空间足够大,再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往里塞人,局官邵远行认为此车战斗力最为强悍,若能造出一千辆,便足以抵挡东虏铁骑横行。

“……目前面临困难几何?”

幺鸡对纸面性能已经满意了,实际作战能力还要看到了战场上的表现才能判断出来,行与不行都要拉出去溜溜,否则一辈子都得当样子货来充门面。

“启禀殿下,厂里的困难主要有三项。其一是战车耗资巨大,制造成本高居不下,难以压低。其二是聋畜数量稀缺,难以满足配备之需要,若以正常牲畜填充,实难胜任。其三,大型战车体积庞大,制造速度缓慢,以厂里之能力,每日最多能够造出两辆而已。”

贴厂太监王昌明不是个白吃白喝的废物,对太子的提问答得是头头是道。

“尔等预估量产此车,平均下来,不算武器与牲畜,只估算车辆本身,每辆成本几何?”

幺鸡还要全盘考虑一下,然后再行定夺,免得发生误判。

“启禀殿下,臣以为每车成本不下一百两银子,主要是锻造铁板费时耗财,木质车架倒是其次。”

局官邵远行已经估量出了大致的成本,与报出来相差不大,而且只能往多报,一旦少报了,最后量产时却超过了这个上限价格,太子很可能就要怀疑他们中饱私囊了。

“臣附议邵局官所言,战车所用铁板全凭铁匠敲击锻造,成本与工时皆耗费巨大,每辆战车制造成本仅能维持在百两左右。”

王昌明认为邵远行所言不虚,制造这么大的一件军械,前前后后须调集十余名工匠,最后只花费一百两银子已经算是他们竭尽所能了。

幺鸡听罢,便背手笑着说:“依两位爱卿所言,只怕每辆战车的制造成本恐怕要达到一百五十两至二百两吧?”

眼前这三辆战车的制造成本加起来恐怕要达到一千两之多,这是能够拿出来的成品,拿不出手的残次品厂里恐怕还有一堆呢。

天启坦克本来就是高大上的武器,质量与工艺都不能与接地气的迫击炮车相比,天启坦克只有保证质量优势,才能在对阵辫子骑兵时占得上风。

两人这下不敢搭茬了,顿感之前的言辞已经涉及其君之罪,若是在此时急忙辩解,只恐引得太子盛怒,就只得低头不语了。

太子仅有黄口之年,但百官都认为其人小鬼大,一言一行都有成祖乃至太祖之风范,处事公允,杀伐果断,在仙界接受过太祖高皇帝的点拨应该确有其事。

抄家千人已经震惊朝野,射杀俘虏更是传扬畿辅,由于时间隔的并不是很长,太子监国以来的诸多事情,在众人心里还历历在目。

你不能指望一个下令把自己姥爷的府邸给抄没的小太子,会对与自己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官员心慈手软了,所以战车厂的两位管事吓得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有人害怕太子,忌恨太子,仇视太子,更有人支持太子,追随太子,遵从太子,因为这些人都跟着太子得到了不菲的好处。

等到太子登基大宝,这些人便是正二八经的从龙之人,其中的一部分还会被封伯封侯,步入勋贵之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万岁爷长期不省人事,时间一长,太子不想登基,下面的一群文臣武将也会明里暗里地撺掇一番。

邵远行与王昌明自然也算是最初抱鸡大腿的一批人,只不过今天的事情好像是办砸了,被太子直击要害,两人又不敢贸然反驳。

幺鸡看出了端倪,便好言安抚道:“好了,莫要害怕,本宫并未有怪罪两位爱卿的意思,相反,此车倒是让本宫的外形较为满意,与本宫草拟的图纸很是相似。关于制造成本之事,本宫也有办法,就是分包组装!分包的意思便是将车辆所需的铁板、车轮甚至于木质底盘,都当作项目,分配给京城、畿辅乃至更远的地方的厂家去生产,而战车厂今后只负责从众多厂家那里来采购,在厂里进行安装调试,这样一来,不但制造成本会大大降低,而且生产速度会提高不少。本宫怎么抽查厂里的迫击炮车,尔等便怎么抽查分包厂家提供的零部件,一旦发现瑕疵,立即下令更换,接连发生类似的事情,便可取消其供应资格。像锻造铁板这种事情就更为容易了,直接从广岽和福健当地的铁厂来采购,运抵京城安装到车辆上便是了。关于聋畜,倒是个问题,若是畿辅周边难以凑齐数量,也只能从更远的地方来采购了。”

随后某太子便让众人散开,测试这辆战车的防弹性能,尤其是要用鞭子的武器——清宫与鸟铳来进行试射。

结果倒是令人欣慰,在十步左右的距离,两种武器也仅仅是能够将箭头与弹丸嵌在铁板上而已,没法伤及里面的车组成员。

战车外壳是铁板,但是里面还有一层木板,如有必要的话,在木板上还可以钉上一层皮甲,形成三道防护层。

某太子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如果辫子冲到近前,就进入shouludan与zhayao包的杀伤范围了,别的不敢保证,shouludan这玩意绝对管饱,每只辫子都能吃到一枚。

之后是反向测试,即车组成员在车内对车外的标靶进行射击,主要武器就是鸟铳,shouludan由于杀伤威力过大,暂时就不会施放。

邵远行当然会安排厂里qang法最为精妙的士卒作为射手,所以在十步的距离,打出了五qang五中的成绩,倒是为其挽回了些许颜面。

最后便是把“纯天然发动机”装进动力舱,在院子里溜一圈,表示战车可以正常行驶,当然只能前进,不能倒车,现在连拐弯都做不到……

王昌明先是遣人前来一头体型硕大的黄牛,在其前面放了一盆豆子,让牛先吃起来,然后在牛尾巴的不远处点燃了一挂鞭炮。

纵使鞭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黄牛仍旧充耳不闻,吃得津津有味,说明聋畜绝对可以适应战场噪音,完全不会影响战车成员的作战。

“嗯~!倒是一头好牛!”

某太子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这种牲口是有极大缺陷的,不过在自己这边便视为宝贝了,吃好喝好,还不用每天都耕地,最多隔三岔五推拉几次车而已。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驾驶员便将其牵入动力舱,固定好之后,车辆开始缓缓前行,行驶速度堪比走路,但已经达到了理论上的设计时速……

指望这玩意去追辫子的骑兵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用想了,某太子安装“纯天然发动机”的目的就是配合大量的装甲火qang兵,往前平推。

一千辆天启坦克外加十万装甲火qang兵!

就问对面的辫子怕不怕???

装甲火qang兵在小臂和小腿还有一些破绽,但是天启坦克全方位防护。

除非被红夷大炮的弹丸直接击中,否则面对辫子骑兵和步兵,还真就是刀qang不入。

这玩意发动集群冲锋,可是比重骑兵的骑墙战术厉害多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碾压。

所以某太子才会极其重视天启坦克,这是当下大明王师能够与辫子钢正面的最大倚仗了。

天启坦克后面是火qang兵横队,迫击炮与火箭炮实施火力覆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17章:苟活下去

某太子的设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已经骨感到骨折了……

装甲火qang兵虽然显得比较蠢笨,可好歹人家也能实现转向。

在大军对阵的时候,速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要保持住阵型就能避免发生溃败。

而拥有后制动力的坦克,只能前进,不能拐弯和后退,在移动时确实比较坑。

由于天启坦克速度实在太慢,指望这玩意追击辫子的骑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辫子真要尝到这种武器的厉害,想要临阵脱逃,这边没等启动加速,对面就跑没影了。

在骑兵掌握绝对的速度优势的前提下,坦克也就只能用来破阵了。

在破阵的时候,由于“纯天然发动机”的品种不一样,其“功率”也就参差不齐了。

聋畜是很少的,为了尽可能的凑够总数,兵部在采购的时候是牛、马、骡子都要,就差驴了。

马车和骡子稍微还强点,用牛推车是真慢,牛脾气上来,还原地不走,驾驶员只能干瞪眼,是一点辙都没有。

可以想象,在坦克集群发动进攻的时候,其横队阵线肯定是里出外进,呈锯齿形的,某太子想来都觉得很坑……

好在现在实现了全方位防护,比较抗打,前后脱节几十米倒是问题不大,突前的坦克就是得多挨点铳弹与箭矢罢了。

“三位爱卿,你们也看到了这战车的优点与缺点,本宫不知可否为战车加装转向装置?无须强求,若是太过繁琐,容易出现故障,倒不如不装,免得在战场上耽搁时间!”

不论任何武器与机械,可靠性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易掌握程度,虽然二者是互相制约的,但只要将机械结构简化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就能易于掌握。

老宋头是机械领域的专家,在仔仔细细地看过坦克的结构之后,略为悲观地说:“殿下,臣以为若想让此款战车实现转向,便须在车头部位安装一个控制方向的装置,使其下部与车轴相连,从而控制车轮可向左右两侧偏转,而此装置的上方接入舱内,由士卒控制,方可让战车实现转向。不过……若不能削减转向所需的巨大扭动之力,实现转向仍旧极为困难!”

宋应星是研究过相关的机械的,不过由于其结果不尽如人意,便只能暂时搁置下来了。

为什么华夏从古至今都推崇两轮马车?

就是因为这种马车的转向灵活,而且是靠车前的牲畜实现转向的。

如今要用机械来替代牲畜的作用,想的倒是容易,但做起来就太难了。

实际上不论是东方的两轮马车,还是西方的四轮马车,都是依靠马匹来实现转向的。

宋应星倒是可以为战车做一个转向装置,但是一旦过于简单的话,车内负责驾驶的士卒绝对无法实现轻松转向。

王徵在这个领域也颇有研究,随后说道:“殿下,此车的轮毂与车体紧挨,若要实现转向,便须使二者互相离开一段距离,留有转向所需之空间,车体宽度势必增大,车轴也须加长。院长所言皆为实情,若在舱内加装控制装置,确实能实现转向,不过若不已复杂机械加以帮助,只恐耗力巨大。”

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老王头在机械领域的造诣并不比宋院长低多少,在造完自行车之后,也是很有成就感,不过反过来一比较,制造自行车都比做这个转向装置要容易得多。

因为首先自行车并非军用,而是供富绅休闲娱乐而已,可靠性并不重要。其次,仙车最难的部分不过是锻造链条部件,其实只是结构比较小巧,多花些时间便可造出,远谈不上困难。

像这个转向装置,必须兼顾可靠、简单、实用,可以抵挡东虏兵器的袭击,此外最好还要控制制造成本,这就给砖家们出了一个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难题。

薄珏蹲在车下看了半天,等两位前辈都说完了,才起身直了直腰,说出自己的见解:“殿下,臣以为可用仙车握把之原理来作为战车转向的解决之道,不过具体如何解决,还须加以时日研究方可实现。”

已经蜕变为一只大吃货的薄大才子听了太子的要求之后,便想在乘员舱里安装一个类似自行车车把的装置用于战车转向。

二者原理是相通的,但是重量就天差地别了,自行车的前轮才多沉?

这战车的两个前轮加起来恨不得有一百斤重,别说用扭杆硬扭,就算是直接用手掰轮子转向,就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实现。

薄珏的设想倒是绝对说地通,但是实现起来仍旧很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三位专家的观点大致是相同的,薄珏说的不错,某太子倒是也这么想过,但也考虑到转向结构的复杂性,就作罢了,从目前看来,时机还不成熟,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三位爱卿言之有理,本宫认为此事不能一蹴而就,科学院先成立一个研究机械转向的小组,等到研究出可以安装在车头的实物之后,才进行相关测评。此车倒是不急于安装,作为军用战车,必须力求稳妥,以可靠为主,妥善为先,决不能因小失大。三位爱卿还有要事去办,可将小组交于其他院士学员来研究。”

不能转向就不能吧,都不安的话总比都安了之后有的坦克在战场上转向失灵,从而造成队形混乱要好得多,走直线绝对比拐弯来的容易,不会轻易出错。

反正这坦克连后退都不行,两军对阵的时候,这货能不能拐弯也就无所谓了,只要能把辫子步兵正面怼翻就实现其设计的初衷了。

这三位都是科学高能人士,某太子可不会将他们的才华浪费在一个无关痛痒的机械部件上,好钢就是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对于中号与小号天启坦克,幺鸡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对比之下,大号坦克的空间最大,自持力也最高,还留有改进的空间,最然造价也是最高的,但是性价比却也是做高的。

天启坦克在设计阶段便是要与迫击炮车实现高低搭配,跟虎式与四号坦克的组合差不多。

某太子在成本方面也不会太过于控制,必须力求皮糙肉厚,外壳绝对不能被鸟铳打穿,否则这玩意就彻底失去了制造的意义。

防御力是生存率的根本所在,某太子希望到了战场上,天启坦克被辫子连人带车,一并摧毁,三名车组成员的抚恤金一供六百两。

加上坦克本身与车内武器danyao以及发动机,总价高达上千两,如果有一千辆坦克上战场,且被辫子所摧毁,就意味着一百万两银子要被蒸发掉了。

这是某太子绝对无法接受的,所以天启坦克不论其他性能如何,必须绝对要保持住要扛揍这一最大的优势,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可真就是一无是处了。

从目前的情况与科技水平来看,第一代天启坦克只能是以简单实用为主了,崇尚曝力,没有美学……

“王家彦,王爱卿,可知兵部现采购到的聋畜有几何了?”

兵部虽然很高大上,但也是要负责买牲口的,每年都要大量采购战马,中饱私囊之人也会有机可乘,不过那时以前,现在伸手就要面临被剁掉爪子的危险。

“启禀殿下,兵部现已购入聋畜八十六头,含牛、马、骡三种家畜!”

王家彦倒是觉得太子力主研制的这款战车构思奇特,外形牢靠,可以保护士卒性命,但是想要买到聋畜,那就太难了,一来这等牲畜本来的数量稀少,二来当下采购地区也仅在畿辅一代而已。

“嗯!本宫会下令南方各地采购聋畜,集中运往京城,凑足四五百头应该不难做到!”

坦克再怎么改进,也就这样了,倒是“纯天然发动机”的数量要多多益善才行,数量不足的话,车体造出来即使被拖到战场上,也只能是个用来防御的摆设而已。

幺鸡就不信在整个帝国境内,连一千头耳朵不好使的大型牲畜都搜集不到,总不能将采购范围扩大到驴、羊、猪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锦衣卫饲养的常朝大象拉出来几头了,还得为这种大家伙量身定做一种巨型战车,可以叫做“象式坦克”。

因为里面真的有一头大象……

幺鸡忽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有些舍本逐末了,与其纠结于装箱装置与“纯天然发动机”,倒不如集中科学家来攻克蒸汽机,说不定还能提早进入蒸汽朋克时代。

只要能打败辫子啪啪各种敌人,从此一步踏入一个平行时空也在所不惜。

蒸汽机就是开启工业时代的钥匙,因为蒸汽机可以推动冶金、交通、纺织、采矿等诸多行业的发展,使人类的生产力提高十倍不止。

造出一堆蒸汽坦克,哪怕只是想想,某太子都会激动不已,虽然初代产品比不了装有内燃机的坦克,但绝对比眼下内置了“纯天然发动机”的玩意要强得多。

某太子这里有一幅完整的蒸汽机的结构图,科学院按部就班地造出来并不太难,前期也不用直接上火车头项目,只要能造出推动坦克前行的小号蒸汽机就算功德圆满了。

坦克所用的蒸汽机在内部压力上要比火车头小得多,难度当然也就低得多,只不过坦克用原煤作为燃料,在启动时将会冒出怎样一道亮丽的黑烟……

天启坦克总重也只有几吨,推起来好像不算太难,怎么着也比拉火车要容易一些。

在内燃机诞生之前,蒸汽机就是万能的动力源泉,而且采煤要比采油更为便捷。

目前大明只有延长和泗川这两个地方产油,泗川的油想要运到北方,成本就高了去了。

延长的油还要用于防御,内燃机做出来也可能是小规模应用,因为油料的产量够呛能跟上。

但在蒸汽机还没造出来之前,就想换装内燃机,无疑是痴人说梦,好高骛远了,还是脚踏实地研究瓦大爷的“小可爱”最重要了。

按照当下的敌我态势,科学院的研究顺序是飞艇蒸汽机有线电报。

飞艇的难点在于喷射器,没有这个部件,飞艇就绝对无法升空。

蒸汽机的难点在于从来就没做过这么气密的物件,哪怕有一个地方漏气都会功败垂成。

有线电报的难点在于没有橡胶,这特么是硬伤,硬到某太子还要仰仗郑老屁来解决。

全世界的第一条有线电报线路有多长,能修到什么地方,居然取决于一个前海盗头子……

大内储存的这点橡胶根本就不够看的,连做自行车车胎都要精打细算,根本就做不了几百米的线缆。

也就能从坤宁宫延伸到午门,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已经用完所有库存了!

在郑老屁的橡胶没运抵京城之前,科学院便要集中人力来攻关飞艇与蒸汽机。

飞艇的物料已经凑齐,现在宋院长也抵达京城,并且安顿下来,资金早已就位,所用场地也已经落实下来,现在算是万事俱备,就差开工了。

等等!

好不容易来一趟战车厂,貌似刚才光关注坦克车体本身了,貌似天启坦克连主炮都没有呢!

安装拿皇炮是不可能的事情,六磅炮的重量都要近四百公斤,会极大的增加坦克的战斗全重。

而且在炮火连天的战场,发射完之后也不可能让坦克兵出去清理炮膛,装填danyao,还得把火炮缩进车体内,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只能用重量极轻的迫击炮来凑数,虽然直瞄的时候一塌糊涂,而且还要预估目标的距离。

但是这款武器射速高、炮管短、重量轻、成本低、养护便捷,几乎囊括了火炮的所有优点,算是当下的不二之选了。

尤其是在发射之后,成员在车内重新状态danyao非常容易,这是其他火炮绝对无法比拟的独特优势。

考虑迫击炮的诸多优点,某太子也就将这款武器作为天启坦克的标配了,只要保证高射速的同时,兼顾抗打击的特点,就能克敌制胜了。

渣明王师的骑兵,最近三五年是指望不上他们能有多大的作为了,要想在野战中取胜,就必须依靠坦克来充抵辫子骑兵集群的突击能力。

没有坦克这道wawe防线的话,光凭借装甲火qang兵,即使装备了迫击炮、shouludan、燧发qang,横队前面还设有拒马保护,可能也会被辫子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的。

天启坦克在wawe一蹲,辫子的骑兵再威猛,面对这些钢铁外壳的大家伙,一时间也没办法冲进来肆虐,只能跑圈进行他们所擅长的环射。

某太子要求大批量制造天启坦克的目的就是要让己方的步兵方阵避免与辫子骑兵直接交锋,虽然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比较低,辫子也在乎宝贵的骑兵,但不得不防。

必须保持步兵各单位的既定阵线,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否则被辫子骑兵冲的阵脚大乱,什么技术装备都发挥不出来应有的威力和作用了。

至于辫子倚仗冲阵的重甲步兵,某太子倒是要看看在迫击炮的阻击下,他们最后能冲过来几个活靶子。

纵使他们全身披甲,但机动性就跟天启坦克差不多,奔跑起来不可能很快,能给明军这边提供足够的射击时间。

在双方相距三百米距离的时候,辫子步兵要跑过来至少需要一百秒以上,明军的燧发qang至少可以发射四轮。

最后一轮齐射的距离最近,精度也就最高,之后就可以扔shouludan,上刺刀了,准备白刃战。

辫子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这些就不大好使了,除非对方脑袋发热,才会主动上套。

兵法曰:以正和,以奇胜!

只要能打成平手,对当下的朝廷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自从甩锅爹继位以来,渣明王师几乎是每战必败,偶尔会有几次小胜。

对辫子来说,损失千八百人根本不足为虑,更不会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班师出关修养一阵就能恢复各旗的战斗力。

大明的长城防线在皇太鸡眼里就如同进出城门一般轻松自如,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走城门还要容易,同样的事情对于明廷,这就是莫大的耻辱。

但明军在野战中打不赢,最近几年已经到了打不动的地步,卢象升的天雄军孤军奋战,最后被辫子全歼,吓得同僚们心惊胆颤,唯恐被派去戍边防范辫子南下。

所以,“啪啪”辫子的重任就落到了某太子身上,幺鸡这里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拼命攒钱砸装备,不然御驾亲征也得被辫子给乱炖了。

没有七八成的获胜把握之前,某太子宁愿带着狗腿子选择龟缩在城里,能不打就不打,这样虽然比较丢人,但起码能苟活下去……19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18章:试射拿皇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能就去一个地方便折回去,某太子在视察完天启坦克的原型车之后,还要检查一下火炮的研究成果。

新成立的火炮厂是以盔甲厂的大铳作坊的员工为主,由厂里的贴厂太监张峦督办,某太子还为其找了两个正副厂长。

那就是《火攻挈要》的撰写者焦勖与修订者赵仲,这俩货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业内人士,也没有多少选择,大敌当前,要么为国效力,要么为国尽忠……

除此之外,著名的土木与武器双修工程师张国维与什么新奇物件都爱钻研的薄大才子也奉某太子之命,作为厂里的特聘砖家,指导新式火炮的制造。

他俩在多年之前,便在安庆制造了铜炮,用以击退来犯的流寇,所以在这方面是具有较高的造诣和经验的,起码自己造出来的铜炮经过了实战检验。

某太子已经将威震八方的m1857型12磅野战炮的图纸与参数给了薄大才子,这货弄懂之后,便开始指导厂里的能工巧匠制造和改进相应模具,使之能够适应新式火炮的尺寸。

在研发成功迫击炮与火箭炮之后,某太子起初对拿皇炮并没上心,因为迫击炮的射速远远超过辫子的红夷大炮,而火箭炮的射程又与红夷大炮接近,二者可以互相弥补彼此的短板。

但是考虑到一线作战部队仍旧缺乏一款性能优异且射度较高的直瞄武器,在对阵辫子的时候可以多一丝获胜的把握,所以某太子才会决心研发出拿皇,尤其是大号版本。

看过大同之战的战报之后,某太子便对拿皇炮项目极为上心了,在大同之战里,平叛大军的不少盾车就是被城头的直瞄火炮所摧毁的。

这不禁让某太子想到在对阵辫子主力时,其重甲步兵集群发动进攻,前面必然有大量楯车充当移动掩体,迫击炮的威力可能会大打折扣。

这时候使用可以直接打穿楯车的拿皇炮,就可以连人带车,一并打飞了,尤其是m1857型12磅野战炮在最大仰角的情况下,其极限射程高达2800米。

对面的红夷大炮都难逃一死,射程之内的辫子将会遭到拿皇炮狂风暴雨般的轰击,尤其是发射霰弹的时候,对步兵的杀伤效果更是惊人。

红夷大炮的射速是每小时六发左右,而拿皇炮的射速为每小时六十发,也就是每分钟一发,其极限射度是每分钟四发。

所以在射程、射速、重量、质量方面,拿皇炮都远远超过明末时期全世界的铸铁火炮,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因为其材质是铜。

但为了造出足够多的拿皇炮,哪怕是将整个皇城里的铜器都熔掉,某太子也要坚持不懈地这么做,这件兵器也是未来战场上的决胜武器之一。

因为铁制炮身比铜制炮身更为脆弱,主要源于这时候的冶炼技术不过关,所以在不严重缺乏铜材料的前提下,拿皇炮都会以铜作为首选。

等到造出第一批合格的拿皇炮装备部队之后,便可以建立相应的作战单位了,最基础的是连级,下辖三个排,每排列装四门m1857型12磅野战炮。

伺候每门炮的十名士兵编为一个班,含有一辆拖拽式炮车、两辆弹药车、两辆辎重车,除没有配备板甲之外,其他单兵武器与步兵等同。

每排四个班含排长等人在内供计五十人,每连总计两百五十人,装备十二门野战炮。

在抵达预定阵位,准备妥当之后,便可在十分钟之内,向敌方目标倾泻至少一百二十发炮弹。

在纸面上来对比的话,一个野战炮连的火力就相当于对面两个旗的炮兵部队投射总和,折合就是一百二十门红夷大炮。

某太子认为皇太鸡现在所拥有的各型红夷大炮的总数不会超过三百门,而且也不可能在入关的时候把这些重型火炮都带进来。

本时期的红夷大炮,要想达到一公里以上的射程,通常重量都要达到两千斤以上,也就是一吨多,不少型号都在两吨以上。

这么重的武器要想翻山越岭,对那些炮手来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且辫子也能顺势缴获明军装备的红夷大炮,所以并不需要将家底都搬到关内。

要想击退皇太鸡,保住自己的鸡窝,获得防御战的胜利,某太子就要掌握足够的胜算条件才能出战,否则就是给人家送快递的。

胜算条件便是武器、兵力、士气这三大要素,后两者都可以用银子来解决,武器就得倚仗以薄珏为首的一群科学家了。

己方部队拥有足够的纪律与斗志的前提下,武器制胜论当然会降到第二位,但是目前渣明军队的纪律与斗志,除了几支嫡系之外,其他几乎无从谈起。

在战场上遇到辫子主力,不主动脱逃就是好样的了,能跟辫子硬碰硬,那绝对算得上是王牌部队了。

明军目前无法对辫子形成足够的兵力优势,各部将士又多半患有难以治愈的“恐辫症”,用高科技武器来弥补战斗力就成了当务之急。

某太子的想法就是,先让这些狗腿子保住自己的狗命,知道对方的武器伤不到自己,然后这种悲观情绪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之后再想办法整死对面的辫子。

既然你都打不动我,那我就不用跟你客气了,一个辫子可是价值一百两银子呢……

整死辫子的办法也很简单,首先,要对辫子进军的方向进行侦察,主要是由飞艇负责。

其次,要在辫子能够威胁到己方之前,用远程武器敲掉他们的同类型武器,然后尽可能多地杀伤其有生力量,这是由火箭炮、迫击炮、野战炮来负责。

最后,就是要用到单兵装备的燧发枪、手榴弹了,还能撂倒一大片。如果还有活着的辫子冲过来的话,就必须用刺刀进行白刃战了。

火炮的作用就是对敌军杀伤与迟滞,让辫子未到跟前,先折一半,最后能够冲到己方眼前的只有一两万人的话。

对阵至少五万装甲火枪兵,胜利的天平就会向某太子这边倾斜了。

因为辫子在战后才会发现,这些明军与之前交锋的渣渣大有不同。

离远了够不着,净挨打。

凑近了又打不动,还是挨打……

某太子就是要让辫子们知道,你们费了半天的劲也弄不死一只狗腿子!

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辫子想要打伤装甲火枪兵倒是不难,但是想要弄死就很难了。

火枪兵都是全身防护,尤其是重点部位的装甲都非常厚,凭借单兵武器基本上不可能得逞。

这就是龟壳的作用,反之就不同了,辫子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还是用原先的装备与战术来攻击某太子的部队,那就有的瞧了。

古代能够承受一两成左右的伤亡的部队就称得上是精锐之师了,要是被打掉三成人马,皇太鸡还执意跟自己死磕,真的是要玩命了。

两边均出动至少十万大军,用一战定输赢方式来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堪称关乎明清双方衰亡的国运之战了,输的一方在十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皇太鸡要是输了,大不了就此拍拍屁股退回关外,休养生息,然后继续干四处劫掠的老本行,往后大不了不跟明军死磕了。

大明之前可是屡战屡败,这么一场几乎将北方的机动部队全押上去的战略博弈,某太子坦然承认自己输不起。

既然输不起,那就必须保平争胜,火箭炮、迫击炮、野战炮、燧发枪、手榴弹、坦克、飞艇、地雷、刺刀这些武器加起来便可增强明军一大截的战斗力。

某太子出动十五万人马的话,其中有五万能够以一当三的装甲火枪兵的话,那就相当于原来的二十五万明军。

只有达到至少十五万的规模,某太子才敢出城一战,自己所掌握的兵力太少的话,皇太鸡真就可以用实力碾压自己,然后来个鸠占鹊巢。

除了黄得功麾下的勇卫营这样的嫡系王牌之外,某太子从心里是不相信手下这些狗腿子的,连新组建的东宫卫队都是渣渣级别的存在。

对面喊一句——“大清兵到”!

这边恨不得腿肚子都开始抽搐……

指望当众喊两句口号,就能让将士们群情激愤&斗志昂扬,进而把辫子杀得丢盔卸甲&四散奔逃,某太子可以直接告诉你,这就是白日做梦!

当初刘秀逆袭王莽,人家有陨石雨助阵!

某太子这里只能召唤冰雹,貌似还无法退敌……

而且也做不到像其他书里那样,敌人从头到尾都在中计!

呀?

中计了?

呀?

又中计了?

呀?

怎么还中计呢?

啊~!

没想到临死又中一计……

唉~!

真是天亡我也呀!

气得一口老血喷出八里远!

您这智商都被主角降到跟猪一样的地步了,怎么可能不中计呢???

猪的智商是二十,您这智商最多是十八,因为猪要跟你拉开档次!

更可怕的是,对面出道即巅峰,而且手下从不背叛。

临阵指挥精妙,决胜千里之外,这就无懈可击了。

自己呕心沥血数十年,被穿过来的一个无名之辈碾压。

这还不如刚开场,反派一号人物就坠马而死……

“启禀殿下,新式火炮准备妥当,特请殿下恩准试射!”

贴厂太监张峦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请示某太子,这炮虽然不是他亲手制造的,可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起码物料与人手都是由他来张罗的。

“那就开始吧!”

之前某太子问过薄珏关于拿皇炮的相关情况,不过薄大才子好像对第一批样品的性能不甚满意,也就没有过多的汇报。

除了制造自行车之外,他也每天都会到厂里监督铜炮的制造过程,虽然不是全天都蹲在厂里,但对制造流程已经心里有数了。

按照某太子赐予的制造说明,里面的主要流程他都全程参与了,比如炼铜、制模、铸型、浇注、脱范、验膛、磨齐、镟膛、钻火门。

为了让火炮达到理论上的最大射程,他还亲自制造了一个很是牢靠的炮&架,可以让火炮从负五度至正六十度之间任意调整仰角进行发射。

某太子见到新炮的炮&架就明白薄珏虽然看似将心血都放在自行车上面了,只要拿出些许精力,便可以将自己交办给他的其他差事做得很好了。

这主要是因为之前薄大才子做过这玩意,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多动脑细胞,几乎是驾轻就熟,一些需要改进的部分也不用跟铁匠仔细沟通,直接亲自上阵,打铁搞定。

经过某位科学院院士的一顿实锤之后,新炮的炮&架就诞生了,某太子光看其仰角,就知道已经超过原版的作用了。

“轰~!”

炮口骤然喷出一团火焰,伴随着大量的黑烟,然后青铜炮管发出了一阵嗡鸣声,这是拿皇铜炮所特有的,铁炮就没有这个特点。

“很不错!”

幺鸡用望远镜观瞧,貌似打得很远,用目测估算,应该至少超过两公里了,具体是多远,还得在测量之后才能知晓。

为了取得较为公允的数据,之后又在最大仰角射程放了十九炮,总计二十炮,这样就可以得出比较客观的结果了。

“启禀殿下,此炮最大射程可达一千七百三十三步,平均射程为一千七百步上下!”

幺鸡听完下面的汇报,用自制的铅笔一算,居然可以打到接近两千六百米的距离,倒是非常惊人,虽然没有达到原炮的最大射程,可已经非常接近了,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

原版拿皇炮的极限射程可能在三千米左右,更远也说不定。

自己这版本的最大射程虽然只有对方的八六折,可已经非常不俗了。

改用无烟火药之后,威力和射程或许还能增加不少。

拿皇炮的标准弹丸是12磅,折合544公斤,1088市斤,大约为九明斤。

这次所发射的炮弹用的是重七明斤的型号,所以舶来版在射程与威力上都逊色于原版。

但对某太子来说,这就足够用了,七明斤重的炮弹照样能把辫子的楯车打上天!

也不能高兴的太早,必须还要再进行一系列的测试,譬如持续射速与炮弹杀伤效果。

光是射程远是不够的,要在全方位达到原版12磅拿皇炮的八成以上的战斗力才行。

新炮在重量上比原版略轻,所以机动性上就由于射程相当的红夷大炮,理论射度则要甩飞本时代的同行们。

“嗯~!不错!继续测试其他指标,严格记录相关数据,若是达到原版八成标准,本宫便奖励所有参与者一月薪俸!”

某太子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只要保持目前的性能,不在某一环节掉链子,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更何况有薄大才子与张总工程师指点,由焦勖与赵仲把关,还有自己提供的全套技术参数,调集大明最为顶级的铸炮工匠。

汇集这么多能工巧匠,作出一门还算合格的拿皇炮并不算太难,而且这还是第二批样品,在某些方面已经比第一批得到了小幅度的改进。

如果准备时间更多一些的话,或许具体性能还会得到一些提升,可按照射程来说,已经达到量产的标准了。

辫子的红夷大炮敢于渣明王师装备的拿皇野战炮对射的话,那就是主动找死。

较于铁炮,铜制拿皇野战炮最大的特点就是射速,其次才是射程与威力。

先敲掉辫子的炮兵阵地,然后再逐个打飞缓慢推进的楯车。

最后让辫子的重甲步兵只能在战场上果奔。

除非皇太鸡让数千骑兵发动正面冲锋,先行吸引明军火力。

否则,某太子就要用各种火炮红烧了对面的披甲兵!

你们不是号称非常抗打么?

那这次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扛住七斤重的炮弹!

让你们切身体验一下王八吃秤砣的感觉……

第319章:炮灭晋商

在得到新式火炮的最大射程数据之后,某太子下令继续测试,就意味着要测试新式火炮的精准度了。

虽然这两门炮还只是样品,但精度太差的话,一炮偏出半里地的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莫说太子不会同意量产,即使列装各部,诸将也会破口大骂。

“今日不打标靶!”

某太子看到远处竖起了大约一丈见方的红心靶子,立刻否决了这个办法。

拿皇炮这么贵重,一门铜炮的造价至少等于三四门铁炮的造价。

若是打普通靶子的话,岂不无法彰显此炮卓尔不凡的地位?

所以……

必须也适当地提高一下靶子的价值才行!

“吴孟明,吴爱卿,将那些冥顽不灵的晋商押过去当靶子!”

就在众人被弄得一头雾水之际,某太子便让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将犯人悉数带过去。

“臣遵命!”

奉太子之命,吴孟明在此地恭候多时了,他起初还以为自己要在郊外解决这些罪无可恕的犯人,没想到太子的路数竟然如此卓尔不凡。

“若是一炮下去没打着,便发配去山栋挖矿。若是一炮一下打死了,就换下一个,若是一炮下去打伤了,丢在野外喂狼!”

人各有命,不得强求嘛,某太子也是非常人性化的,你要是走狗屎运,那就饶你一条狗命,可以去山栋当一辈子的矿工了。

锦衣卫在大同及周边地区,供搜出晋商家财约五十七万四千两银子,方正化在张家口堡抄没一百三十八万两。

除此之外,锦衣卫在太原府查抄晋商所获一百二十四万八千两,在其他府县抄出一百零五万一千两。

在京城及其他地区还有价值约五十万两银子的缴获,总计超过四百七十五万两银子,包括珠宝、古玩、字画、地契在内的非现银类贵重物品,均已打包装箱送入户部太仓。

晋商在关外存储的银子,锦衣卫就鞭长莫及了,不过这个数额已经让某太子了十分满意了,自掏腰包犒赏了办事很是得力的狗腿子们。

缴获的物资包括三十万石粮食、七千余箱茶叶、五十万斤盐、二十万斤铁、两千匹绸缎、五万匹粗布、三千余件瓷器、六万件皮货,折合下来又价值两百万两银子之多。

这且不算晋商们囤积的文具、农具、家具、香料及其他生活类杂物,还有牛、马、骡等大型牲畜近八千匹,良田不下五万亩,真可谓是富可敌国了。

辫子从关内劫掠到的银子,大部分都落到了晋商的腰包里,虽然其中的一部分是待支付给江南一些商人的货款,但只要被锦衣卫缴获,那就是毫无疑问的脏款了。

这次征讨王朴,北伐大同,涤荡山茜晋商,算得上是功德圆满,收获丰厚了,朝廷挽回了颜面,户部充实了太仓,部曲提高了士气,将士得到了赏银,几乎所有环节都因此受益。

所以某太子对于晋商的特殊处理建议,都察院与刑部都没有多大异议,而且某太子只拿出一小部分作为严惩的目标,其余大部分都会有适当的归宿,并不算过分违规。

按《大明律》,首犯要被磔示枭首,满门抄斩,这些通敌卖国的商贾,横竖都是要被处死,莫不如就此送太子一个顺水人情,君臣之间原本就应该好商好量才是嘛。

像着名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梁嘉宾、王大宇、翟莹、田生兰、黄云龙这帮人,没有他们的帮助,辫子的军事实力就不会增长的这么迅猛。

而且辫子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与晋商密不可分,一来晋商直接向辫子输送粮食,二来晋商可以为其提供大量的火药,三来晋商还在各地安插探子来搜集明军的相关情报。

几乎在山茜、山栋、北直隶这三地,凡是辫子大军所到之处,都有晋商手下的家仆为主子打点好方方面面的事情,让辫子可以高枕无忧地到处劫掠。

可以说,这些人就是在吃里扒外推波助澜,坐在大明百姓的尸体上赚银子,还不缴税费,着实可恶至极,让他们快活一天,那就是对整个朝廷乃至天下百姓的侮辱。

这次被逮到京城的当然不止这八家晋商,连同下游的二三级小商贾,总供有五十多家,涉及案犯两万余人。

将所有人都用拿皇炮给啪啪了,新式火炮非得被弄炸膛了不可,所以只能借此机会“啪啪”掉其中的一小部分,以示天威浩荡!

这次被“啪啪”的都是主犯及其男性直系亲属,年纪在十五岁以下的男眷可免于被啪啪,直接送到山栋挖矿,永世为矿奴,擅自将其释放者按同罪论处!

“前些天本宫听说还有人试图为这些人说情?看来之前清理蛀虫的行动还很不彻底呀!”

陆毅已经将当日在大同城内王登库的那番警告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某太子,这就意味着京城里可能还有漏网之鱼,必须二次“捕鱼”才行。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在这批晋商被押送到京城之后,确实有人在银子的驱动下,忍不住跳出来为其四处奔走,希望将金主尽快弄出来。

结果显而易见,在某太子的高压之下,他们不光没有完成金主家眷的重托,还把自己一家老小给搭进去坐陪了。

锦衣卫的诏狱里有多出将近二十号自投罗网的败类,某太子在晋商被押过来之后,一直不动手的原因便是如此,就等着他们自行上钩。

“臣有罪!”

不等太子发怒,方正化便主动出列跪地请罪,作为东厂督公,居然遗漏了这么多人,的确是非常的失职了,即便太子不说,抓进去的那些人也是在打厂公的脸了。

“好了,正化办事,本宫还是放心的,起来吧。真正有罪之人,正在对面呢!”

能为自己办事,且有能力去办事的狗腿子本就不多,方正化便是其中之一,在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纠结于此,今天的好戏并不是追究方正化的相关责任。

某太子不能跟甩锅爹相媲美,没办法自断手脚,变成爬行动物,然后去乞求满朝文武的施舍与怜悯。

不论什么世道,最难做的事情就是求人了,与其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干嘛还要有求与人呢?

更加可笑的是,甩锅爹抛下天子颜面,想让群臣捐款,结果又被大伙摆了一道,皇帝的脸面被大家当场鞋垫子,这顿踩啊……

被一群人当成猴来耍,尤其是被自己的岳父耍得团团转,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后世居然有不少人成了崇祯皇帝的粉丝,这也是跟正主一样的奇葩啊~!

“报~!火炮填充完毕,敬请殿下恩准发射!”

“前方为哪家的犯人啊?”

“启禀殿下,前方乃是范永斗一家!”

“甚好!那就发射吧!不用着急,慢慢打,两分钟一发!”

“卑职遵命!”

射速不需要太快,某太子还不想因为要啪啪一群渣渣晋商,而损失掉一门拿皇炮。

在某太子眼里,这群晋商的价值都抵不过一门拿皇炮,最多只能剁碎了喂狗。

打活靶子就不需要距离太远了,不然不好命中,有个两百步就足以了。

而且不能只摆放一个人,那样目标实在是太小了。

每次摆上一家子,跟打保龄球一样,岂不快哉?

不能用实心弹,必须要用霰弹,即葡萄弹。

这样拿皇炮喷起来,那叫一个爽!

“轰~!”

随着一声巨响,九发串联装的弹丸如电般飞向目标。

只在眨眼之间,大约三十名范永斗家族的男眷便被轰得血肉横飞。

在靶位附近鲜血横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没死的犯人发出阵阵惨叫。

过了数秒钟,被轰上天的部分才如雨般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还有碎布在空中飘荡。

见到如此情景的群臣都是惊愕不已,没上过战场的首辅大人更是被吓得心里直突突。

虽然观察的地方距离靶位不下三百步之遥,可是居高临下,又不是近视眼,看得是非常清楚的。

太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好恶斗狠之心,大家都不免为今后的仕途担忧起来,生怕也遭此毒手。

不过首辅大人暂时就没这个顾虑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国丈了,太子看在自己小女的份上,也会对自己网开一面的。

只要从今往后小心谨慎,不越雷池一步,那便高枕无忧了,自己这首辅之位的时限必定会超过此前的温体仁。

薛国观现在就关心自己当首辅的时长会不会超过温体仁,至于其他事情,他一点都不会挂念。

太子作为自己的女婿,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需要牢记那四字箴言便可,余下的事情就是次辅与七部处理的了。

“呀?好像不太精准呀!再打一发,之后再行更换犯人!”

幺鸡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弹着点的“盛况”,场面倒是有些荷里活化,但是这终究不是战争电影,今天是严惩这些卖国商贾的日子,所以没必要心慈手软。

然后就环顾众人的神色,有的惊恐,有的彷徨,有的茫然,有的呆滞,真是一种米养百样人呢,各自的心思在雷霆之际都显露无遗了。

通过之后的多次炮击,某太子就可以大概掌握了众人的心理活动情况了,这算是对众人的一次心理小测试,结果合不合格就不需要告诉本人了。

再打一发?

没错!

某太子就是出尔反尔了,你奈我如何?

真要给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试射!

这炮不算,下一炮才算是正式发射!

好哒~!

这个理由很充分!

某太子都认为自己的解释合情合理!

群臣是不敢有异议的,太子正在兴头上,谁敢触这个霉头?

首辅大人胆小,都不敢正视现场。

次辅大人胆大,但并未表示反对。

武将们都觉得太子如此行事大快新人,都在拍手称赞。

文官们则要息事宁人,贸然跳出来与太子作对,要么被致仕,要么被抄家。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过段时间,自己也被拉到这个地方,然后被……

“尔等无须同情怜悯,仅须回想这些晋商资助东虏,入关劫掠我大明百姓便可心神大定了。若是尔等家人也被东虏所杀,只怕此时恨不得亲手襙炮,以报血海深仇吧?”

本宫已经够意思了,没将这些不干人事的晋商交给那些被辫子啪啪过的百姓们处置,否则那些人在愤怒之下,将这些晋商扒皮、抽筋、喝血、吃肉都说不定。

这绝非是危言耸听,你要是全家都被辫子杀了,就你一个苟活下来,还打不过辫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够处置这些向辫子提供物资的晋商,你会怎么做?向晋商磕头跪谢么?

“殿下所言极是,此等案犯理应得到如此下场,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薛国观胆小归胆小,在关键时刻必须要表明立场,要自始至终地站在自己的准女婿这边。

再说太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倘若真要是家人惨死在东虏刀下,岂能容晋商苟活于世?

百官被某太子这么一说,也就释然了,不少人家里的远亲也因此而死,自然是愤恨交加。

老家在南方那边就没这个顾虑了,而家乡在北方,特别是山茜、山栋、北直隶三地的官员,或多或少都会得到家里的音讯。

尤其是冬天的那次浩劫,东虏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是鸡犬不留,更别说人畜了,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也要承受家破人亡的痛楚。

所以随着户部收益陡增,朝廷里的主战派也日益增多,不少家中惨遭横祸的官员都在想着可以早日报仇雪恨。

“嗯,首辅所言不错,本宫自会请大师进行超度,令此等罪孽深重之人最终魂飞魄散,阴阳两界再无存在!”

下地狱?

那太便宜你们了!

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灵魂上,都要将你们彻底消灭才行!

某太子的决定让百官都为之一怔,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想到太子的手段如此凌厉。

连这些犯人的魂魄都不会留下,真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不得不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有爱卿认为本宫此举有伤天和么?”

除了薛国观之外,群臣都欲言又止,似乎还有很多想说的内容,幺鸡就给了大家一个鱼饵,看到底能钓上来谁。

“……”

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言路都给堵死了,这时候说太子不仁,那岂不是等于说那些惨死在东虏刀下的百姓是该死么?

活到现在的官员又不是傻子或者二愣子,同僚里还有不少人的家眷也遭此横祸,此言一出,绝对会被同僚们忌恨死。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参上一本,到时候没人会为自己开脱罪责,得罪这么多人,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听到太子的提问,一群文官就彻底消停了,什么反怼的念头都放弃了,包括御史在内,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得瑟一番的。

第320章: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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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炮击过后,仍旧有百十来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居然毫发无损地戳在靶位,对于这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叛徒,某太子觉得没必要浪费炮弹了,万一再打不中咋办?

拿皇炮的精度已经测试地差不多了,既然打晋商很准,那么打辫子应该也很准,而且今天测试了不同具体的活体目标,所以这样的测试数据非常有价值。

这算是晋商为数不多的贡献了,余下苟活的男眷都可以送去挖矿了,不榨干他们身上最后的一点价值,某太子都觉得对不起死在辫子刀下的无辜百姓。

除了有特殊贡献的举报家仆以及他们的家眷之外,适龄女眷发配教坊司,余下的全部将被押送到山栋登莱那边的矿场,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体验幸福生活了……

“他们在那骂什么呢?”

幺鸡远远的听见一群苟活的晋商在那里谩骂,由于距离有数百米,具体骂了什么内容根本听不清楚。

“……奴婢不敢说!”

杨进朝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可是适才太子观看炮击正在兴头上,那就不敢上报了,害怕扫了太子的雅兴。

“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某太子倒是要听听这帮臭虫能骂出什么花样,可别让自己失望了哦。

“……殿下,此等歼商辱骂殿下,说……殿下……不得……好死!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杨进朝说完就跪在地上了,哪怕不是自己直言,而是转述旁人的言辞,这也绝对算是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噤若寒蝉了,本来还有想出言教训太子的家伙,刚被太子打压了一顿,这下二合一,彻底没词了。

朝臣哪怕是遭遇君让臣死的结局,也不敢在临死之前有所造次,这群晋商可倒好,已是目无君上,全然不顾了,着实可恨。

现在所有朝臣都袖手旁观起来,看来晋商真是该死,太子如何惩处他们都一点不为过,就是一群吃里扒外,目无王法的混帐,能落得今日之下场,皆为咎由自取。

“哼~!本宫当是何种内容,不过如此!起来吧,非你之过!”

谁不得好死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本宫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奴婢敬谢殿下宽宥,奴婢这便遣人前去掌嘴!”

杨进朝可是恨上了这群歼商,没他们,自己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丢丑了。

“算了,让他们骂去吧,若是打坏了,甚至打死了,还怎么挖矿呀?此等奸佞能多挖出一两金子,就能为王师多购置一支鸟铳,待到他们怠工之时,再用鞭子狠狠抽打也不迟。”

打还不容易?大汉将军们个个都五大三粗,哪怕是将这些快要精神崩溃的玩意打死了也是分分钟的事。

某太子留着他们,就是要让他们发挥余热,等到了山栋矿场,这些玩意才会意识到,什么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孟明,吴爱卿!”

“臣在!”

“本宫问你一件事!”

“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便好!你们锦衣卫是不是都特别缺钱?”

“……”

吴孟明顿时汗都下来了,心里暗叫不妙,小太子可不会在不经意之间便脱口而出这种问题,肯定是自己之前办差有欠妥之处,所以才会招致太子如此提问。

“此次涨薪,本宫也大幅上涨了锦衣卫的月俸,之前尔等负责抄没勋贵府邸,私下的那点勾当,本宫一清二楚,但考虑到不少下层锦衣卫也是贫苦之人,故而也就网开一面,不做计较了。本宫监国至今,所惩处的锦衣卫只有骆养性及其仆从而已,其余均未有迁罪,也算是对尔等仁至义尽了。可这次从晋商手里缴获的账本,居然实际金额与账面金额差出七十余万银子,锦衣卫上下是不是都把本宫当成年幼无知来糊弄啊?”

某太子是怎么发现的差额?

很简单!

就是从陆毅上缴的王登库账本统计得出的结论!

王登库一家在大同的缴获实际金额,与账本标注金额仅相差上千两而已。

这差额到哪去了,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不过这么小的金额,某太子也就不做计较了。

陆毅这人,办事还是比较妥当的,他自己是绝对犯不上为了千八百两银子而得罪自己的。

就当是打赏给下面诸多缇骑的辛苦钱罢了,这么多人往返大同,一路风餐露宿也不容易。

但是从太原府缴获的王家账本来对照的话,差额竟然高达五万余两银子!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某太子这里只有一个疑问,钱都到哪里去了???

少则三四千两银子,多则五六万两银子,算上下面林林总总的供应商与分销商,总计差额高达七十多万两银子。

“李侍问,李爱卿,此事光凭锦衣卫是办不到的,户部必然有官吏与其互相勾结,本宫让户部派人前去山茜,目的有两个,一来是监督厂卫查抄的家产,二来则是要看看户部遗留了多少蛀虫,没想到还真是有所收获呢,李爱卿可知是何许人也?”

从这次的事情看来,户部仍旧难当大任,留在京城还有人监督他们,一旦放出去,哪怕有举报奖励制在约束,也会被晋商送来的银子给一锅端了。

“臣有无可推卸的视察之责,甘愿受殿下惩处!”

李侍问听罢头都大了,差出这么多银子,说明户部藏匿了一群中饱私囊的硕鼠,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认栽了,因为为自己辩解,更会招致太子的盛怒。

“好了,爱卿能有自省之心便可以了,本宫知晓爱卿一直用心办差,无意因此而怪罪爱卿。若是因下面的官吏中饱私囊而惩处爱卿的话,莫说年俸,爱卿恐怕全家都要被发配山栋矿场了。户部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本宫自会让东厂查个水落石出。本宫就很是奇怪,同样都是去山茜办差,怎么锦衣卫上缴的差额远远高于东厂这边呢?你们押送的银子是路上被人抢了,还是没等启运就被下雨给浇没了?”

除了大同府之外,也只有泽州与沁州没出事,剩下的太原府、平阳府、辽州、汾州、潞州全部出事了。

尤其是太原府与平阳府这两个地方,差额总计高达近五十万两银子,有的账本甚至不翼而飞或者失火而烧毁,这其中的猫腻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东厂虽然与锦衣卫一道去了山茜,几乎参与了大部分地方的抄没,但是并非具体到每处都有监督,而且东厂这边也不干净。

方正化作为督公,见到内廷汇总得出了差额,连夜审讯了参与行动的诸多头目,居然发现确有架不住晋商诱惑的家伙被拖下水。

气得方正化都要直接动用大刑加以严惩,不过考虑到大刑可能会让很多人丧命,自己可能会有灭口的嫌疑,故而只能先行将嫌犯名册上报给太子圣裁了。

幺鸡见到名册,也没有生气上火,因为东厂这边吞掉的银子不过是锦衣卫的零头而已,将东厂的涉事藩子都给扒皮抽筋了,锦衣卫那边岂不是要被炮灭了?

“吴爱卿,有句谚语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骆养性就已经够贪得无厌的了,本宫将你擢升,便是不希望你步其后尘,没想到你还是没有约束住自己,骆养性才死了多长时间,你就开始目无王法了?是不是做到指挥使这个位置,都可以无视本宫的叮嘱了?两任指挥使,前有骆养性,后有吴孟明,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啊!没有王朴叛乱这事,本宫还想留你一段时间,观察一番,只是爱卿这贪念已然是无法克制了。本宫不知道爱卿不动声色地积攒了这么多家财,已然是堪比各地的藩王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权与钱皆有了,是要造反啊?还是要造反啊?”

作为朝廷重臣,只能选择要权,而割舍掉银子,否则权力与银子兼而有之,某太子怎么可能对你放心得下???

某天心血来潮,或者忌恨至极,收买周遭将领,那发动叛乱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甩锅爹这龙椅不就是唾手可得了么?

京营就是先例,某太子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番话也就给在场的朝臣们都提了一个醒,想要在朝廷里某个差事,不论多高,都要从正途赚银子,要么是月俸,要么是奖赏,换作第三条路,那就是一条黄泉路。

大家这下就了然了太子的底线,要权就不能贪财,否则就是死!

又有权,又有钱,太子便会盯上自己!

京营、骆养性、王朴、吴孟明……

接下来是谁,大家都无法预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后面登场的人,多半也是因为银子。

太子也并非要求每个臣子都想海瑞那样,毕生的目标就是娶个小妾……

每个品级的官员的家财都有一个弹性指标,这个弹性就是容忍你收受银子的上限。

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足够让全家二十口人吃饱穿暖了,再说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可领。

别的地方不敢说,单就畿辅一带的官吏来讲,在涨薪之后,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错。

正七品官员的基本工资就高达五十两,还有一定的补贴,已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如果能爬到正三品的位置上,月薪便能有近二百两之多,可以无须收礼便能养活全家三四十口人了。

像户部尚书李侍问,有一定能力,自律性较强,为官还算清廉,平时也就收个茶叶,吃个请而已,所以某太子也就没必要因此而加以严惩,先提醒后警告足以。

某太子从线人那里很容易知道吴孟明的家财的大致规模,如果能有二十万两,那就意味着线人能领取两万两银子,还不用上税,足够买豪宅,当大爷,快乐逍遥一辈子的了。

“……臣万死不敢!”

吴孟明吓得跪地磕头不止,一旦太子给自己安上造反的罪名,那别说自己,全家都要被凌迟枭首了。

此事到底是谁捅出去的,吴孟明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究了,当下只能先行祈求太子饶过自己的狗命,然后才能思量之后的事情。

“锦衣卫到底是怎么了?从上到下,去了一趟山茜,很多人就变成见利忘义的贪财之徒了?本宫对尔等的训令都被就饭吃了?尔等是不是一天不收银子就浑身难受?内侍监军阎思印在山茜勒索汾阳知县,本宫在监国之初,便将其枭首示众了!没想到锦衣卫居然比外放的监军做的还要过分,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本宫真是对尔等太失望了。长此以往,锦衣卫早晚会变成第二个京营,本宫这太子之位也会被尔等废黜!”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不如东厂督公这般亲近皇帝,可也算是近臣之一,历代都要给大明皇帝背锅,最后能够善终的,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是吴孟明连背锅都没做到,怎么作死,怎么来,继任骆养性的位置没多长时间,自己就玩陷了,真是堪称楷模。

下属们一定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出缺了,还是整个锦衣卫机构里最大的一个肥缺,这意味下面的一串人都可以往上挪一个位子。

“王世德!”

这货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再怎么挽救也是无济于事,属于失去抢救价值的一类人,看来是时候换个新人选了。

“……卑职在!”

突然被太子当众点名,王世德吓得一惊,不知道是福是祸。快速想想自己好像最近没收过下面送的银子,也没给吴孟明上过贡,也就稍有些放心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本宫监国以来的第三任指挥使,好自为之吧。否则否则吴孟明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多说无益,清者自清。本宫给你们的银子已经足够日常生活了,若无大案的话,收受商贾馈赠,照应其买卖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也允许你们平时在私下揩点油,好打打牙祭,不会硬姓要求该如何去做。但你们做的不能太过分,否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卑职定当铭记于心,不敢忤逆圣命!”

王世德在这个时候被太子陡然擢升为指挥使,没有品尝到丝毫的愉悦,只是感到压力山大,如履薄冰,因为吴孟明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空口无凭,本宫就拭目以待吧!未经本宫允许,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不得擅自离开此地。正化持本宫令牌,带领东厂人马突袭锦衣卫衙门。抄没大同、泽州、沁州这三处的锦衣卫可豁免,前去其余地区之人,皆可逮捕。若有反抗者,正化可先斩后奏,立刻去办吧!”

这些人就是欠收拾,现在好了,本宫这就遣人满足你们的心愿,到时候让你们尝试一些诏狱里的体感游戏,保证可以欲死欲仙。

“臣遵命!”

方正化从杨进朝手里领过令牌,就急忙离开靶场,眼看就要日落了,必须抓紧时间,在傍晚之前就将涉案人员一并擒获。

今日某太子以押送晋商出城为名,让吴孟明将未随同圣驾的锦衣卫全部留在了衙门里,随后等候新的圣令下达,这样就能将其一网打尽了。

第321章:大明之亡

东厂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对于吴孟明的家财规模,在翌日下午就得到了初步统计结果,数额非常惊人。

藩子供在吴府抄得三十三万七千余两白银、六千五百两余黄金、一箱珍珠、一箱玛瑙、一箱宝石、两箱翡翠、五箱珊瑚、八十二幅名人字画、一百五十四件古玩。

京城房产五处、城外房产三处、外地房产两处、地契面积高达一万三千百亩。其他资产包裹正妻一人,小妾十二人,家眷三十一人,仆人五十六名,马车十七辆,牲畜头三十九头。

某太子不知道吴孟明积攒这么多家财到底想干嘛,但是现在,这些玩意都不是他的了。自己一手一抖,就让他一无所有!

其他大小蛀虫的家财也都一并水落石出,总和更是超过了吴孟明,可见锦衣卫已经烂到根子了,不好好整饬一顿的话,连正常任务都没办法完成了,随时可能中饱私囊。

晋商账面所差的部分并非都进了他们的腰包,其中一部分还在被通缉的晋商手里,但先得将拖欠户部的七十二万两银子补上,余下就归某太子所有了。

对于东厂与锦衣卫人员的抄没,某太子已经与近臣们达成了一致,在填补完他们所欠朝廷的银两,其余部分就可以据为己有了。

而且户部可以优先选择要银两还是要其他奢侈品,某太子这里的贵重玩意只卖市价的三成,户部对外标价五成,所以先行购入是非常划算的,哪怕自己之后转卖都很超值。

连户部尚书李侍问都通过这个方式,买下了不少名人佳作,用同样的价格,在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到的,这也算是某太子给群臣为数不多的特殊福利之一。

这么一算的话,总供有五百四十七万两银子被送入太仓,奢侈品的价值初步最低估算为两百万两,交货物资部分的价值大概等同。

所以这次剿灭晋商行动让户部至少进账大约九百万两,这还是刨去杨文岳拍死王朴,以及犒赏三军之后的净赚。

虽然这里面至少有两百万两银子是属于江南土豪的本金,但只要俬通晋商,胆敢违抗朝廷禁令,向辫子出口战略物资,这些银子就算是正二八经的脏款了。

刨去已经拨付给工部用来兴建新城的两百万两银子之外,户部太仓所储存的现银及等价物已经攀升至两千一百万两银子之巨!

这还是在赈济北方各地、大规模围剿南方流寇、免除全国的三饷的前提下所取得的成就,文臣武将都认为某太子是生财有道了。

如果算上已经花出去的部分的话,那么今岁没到夏天,半年岁入便高达至少约两千五百万两银子,这是在之前的历代所不可想象的事情。

下半年要是能从南方各地征收上来五百万两银子,那么本年的总岁入将超过三千万两银子,创下大明开朝以来的岁入之最!

群臣都认为实现这个目标问题不大,因为南方的赋税历来是朝廷财政收入的根本所在,尤其是江南与两广,这是两大块丰腴之地。

对一直在位的官员们来说,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虽然太子监国以来所实施的政令与崇祯皇帝大为迥异,可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说人人都可以衣食无忧,但市面上乞讨的人是大为减少了,有了新城这个大项目,流离失所的灾珉便可以自食其力了,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了。

对于太子看似横征暴敛式的行为,御史们一直不遗余力的进行抨击,可是收效甚微。

一来,莫太子以品级不够为由,剥夺了其上殿疏言的权力。别说疏言,在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啥想法都没了,都快中暑了。

二来,御史们的提议,也得不到同僚们的支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蛀虫,万一牵连到自己,岂不是要去吃个大肥美的油炸蝗虫了?

三来,御史们不得瑟还能好过一些,一旦得瑟起来,惹恼了某太子,某太子便会以得到线报为由,查抄一些御史的家财了。

这些御史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可不乏有下作伪善之辈,捞钱也是一把好手,家当在数千两左右的也不是没有。

前有陈必谦、李觉斯的例子,御史们再想出风头,就要想好了再说,一旦祸从口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最好的下场也是吃蝗虫吃到饱……

但不管太子在上面怎么折腾,御史们都不敢提出退位让贤,让太子的某位弟弟行驶监国的权力,这涉及到大明帝国最为敏感的国本。

前礼部尚书林欲楫就说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结果先被太子“赏赐”全家吃蝗虫,后被锦衣卫押送到山栋挖矿。

时至今日,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为其喊冤的,以为大明帝国的根本就是长子继承大统,太子就是国本,不容置疑,更不容更改。

谁敢动瑶国本,就是与全天下的士人为敌,不论在朝与否,都要众志成城对其口诛笔伐,如同当年的“国本之争”一样。

或许在其他问题上,百官会有所异议,各持己见,但在“国本”的事情上,可以说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支持太子监国。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以外,上到当朝首辅薛国观,下到从九品的芝麻官,没有人敢公开说太子得位不正。

作为回报,某太子对于支持自己的百官也不吝赏赐,而且奖赏都是公开的,那就是大幅度提高官吏的薪酬待遇,也创下了开朝两百余年的历史记录。

虽然远不如私下收礼来得多,可也比之前的收入要高出一截了,尤其是月俸发的都是现银,比垃圾一样的米俸好太多了。

用银子堵住了大家的嘴,众人当然不会自讨没趣了,都对鲶鱼一样企图在朝会上瞎搅和的御史们冷眼旁观。

作死的人不是没有,从太子监国第一天就开始上阵了,可是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太子的地位愈发稳固。

那些想要从太子手里分得权力与利益的官员,要么被直接致仕,现在在老家颐养天年。要么被抄家枭首,最幸福的就是去山栋挖矿,体验幸福生活的一批人了……

在国库空前充盈的情况下,过去为一百万两银子便愁白头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哪怕太子行事又欠妥之处,也是为国为珉。

只要有了银子,大明持续了两百余年的国祚就算是保住了,因为可以大规模的整军备战了,各部人马有了钱,自然也就可以安心为朝廷效力了。

在眼下,银子就是万能的!

有了银子,杨文岳就能北伐王朴,一举荡平大同城内的叛军。

有了银子,在南方的洪承畴与孙传庭就能实施大规模的进剿行动。

“今日是四月二十四,前天与昨天本宫分别收到了洪承畴与孙传庭发来的飞鸽传书,两部人马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整合所部人马之后,计划将于明日对即将复叛的流寇发动全线进攻!”

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洪承畴在济宁解决了刘泽清,虽然没追上刘良佐,但是大军到了襄阳,才得到张献忠所部蠢蠢欲动的线报。

这就说明计划仍旧处于严格保密的状态,否则“大粽子”一定胡先发制人。或者说各路流寇还在商讨具体的叛乱时间,对于是否提前还没有达成一致。

贸然提前十天的话,或许在饷银、粮食、兵器、马匹等方面都存在问题,而且诸部的驻地还不是一个地方,所以时间才能加以协调。

对于洪承畴的突然到来,住在谷城的张献忠一定会非常的“开心”,俩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以借此机会“再续前缘”……

借此机会,洪承畴也将会下十二位总兵所辖人马统计出来了,兵力最多的自然是投诚的刘国能,所部规模高达两万八千余人。李万庆所部其次,有近一万八千人。

冰雪聪明的洪承畴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加上某太子亲自签发的嘉奖令,两位没有多想便同意下来了。

兵力最少的罗岱原来仅为左良玉的副将,分出来之后,所辖兵力仅有一千余人,在洪承畴为其补充了原理属于刘泽清的兵马之后,方才达到四千左右。

十二路人马总计达到九万多,虽然没有达到某太子的预期水平,可已经是当下力所能及的上限规模了,而且大部分是能征善战之兵。

按照各路总兵递交的名册,原有近十六万,不过洪承畴将其中的水分都给挤出去了,大伙心有不甘,可洪少保杀人不眨眼的“好名声”也让诸位总兵心有余悸。

这次有了尚方宝剑,还当众宣读了拥有先斩后奏权力的圣旨,总兵们就只能低头认命了,谁让人家手握每月三十万两银子的支应大权。

兵部尚书王家彦早已知晓了太子未在朝会上宣布,便下令进兵围剿投诚流寇的事情,担心道:“殿下,若是流寇尚未发动复叛,如此一来,岂不是陷官军于不义之境地?”

王家彦还不大相信这些已经投诚朝廷的流寇胆敢发动复叛,不过仙界军师刘伯温言之凿凿,太子已经下达了谕令,洪承畴与孙传庭也已然率领麾下人马南下了,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事到如今,幺鸡也不想继续低调隐忍了,直接告诉在场的众人:“若本宫未去仙界,刘伯温军事掐算说这次复叛让朝廷始料未及,湖广一乱,李逆从商洛山中窜入河楠,扇动灾珉对抗朝廷,导致官军大败。五年之后,大明灭于流寇之手,本宫的父皇在煤山,也就是现在的鸿山自尽!”

此语一出,在东宫参加小会议的诸位大员全都毛骨悚然了,五年后大明灭亡,这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让众人惊恐,吓得脊背都开始冒凉风。

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次辅吴甡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颤声问道:“殿下,朝廷在各地不是还有不下二十万大军么?有孙传庭与洪承畴统领,应当无碍吧?”

他决计不相信大明因此而灭亡,可是太子之前所言,貌似句句都兑现了,又让他对大明的前景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幺鸡看着周遭露出同样表情的众人,淡然道:“若非本宫如此安排,在五月初五,这些流寇便会大规模复叛,湖广一带在半月之内便会落入流寇之手。李逆将于明年占领半个河楠,随后孙传庭从陕茜出师,后在潼关兵败身亡。东虏将于明年包围锦州,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前去解围,被东虏聚歼在锦州外围。崇祯十七年三月,李逆率四十万流寇攻破京城,大明灭亡!”

说完之后,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杨进朝与喜儿在内,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人想到泱泱大明会在五年之后灰飞烟灭,而且竟然是被已经沦为丧家之犬的李自成给灭掉的。

而且崇祯皇帝竟然在流寇破城之际,于鸿山自尽,这可是无比悲凉的国殇啊……

王家彦仍然无法相信太子所说的一切,试探地问道:“殿下,朝廷不是在湖广一带部署了大量的兵马么?尤其是谷城附近还有总兵陈洪范的部曲,怎能大败于流寇之手?”

他的意思也代俵了大部分人的意思,众人都不相信此前已经将流寇打到投诚的官军,就这样被一群手下败将给击败了,岂不是过于滑稽可笑了?

幺鸡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兵部尚书,慨叹了一声说:“不出意外的话,陈洪范所部已经被张献忠收买了,过些天便会传来消息,他们要么被张献忠歼灭,要么已经投诚流寇,对洪承畴所部发动反戈一击。爱卿以为张献忠这半年以来在谷城老老实实?熊文灿收受的银子都能堆成山了!谷城附近的官吏,有九成都收了张献忠的银子,都成了人家的眼线。所以只要洪承畴一到襄阳,甚至进入湖广一带,张献忠便会得到消息。为什么本宫派湖广以外的兵马驰援?就是因为湖广一带的兵马根本就没什么战力,更扛不住张献忠发动的突然袭击!而且这次复叛的流寇远不止他一人,除了刘国能、李万庆、王光恩等人之外,其余被朝廷招安的流寇都会参加复盘行动,人数不下六七万人之多!”

要不是老子来个先发制人,就算知道“大粽子”要过节,在南方的官军死活也挡不住人家的反攻突袭。

“如此众多?”

连首辅薛国观都有些惊愕了,这个数额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了。

“光张献忠所部就高达三万,其余的各路流寇的兵力总和也不下这个数,所以实际复叛的人数只多不少!”

幺鸡已经对当地的官军不报任何希望了,在不投降流寇的前提下,能苟活就是奇迹了,指望他们打赢流寇,还不如指望德川二货大将军发兵援助呢。

第322章:一举三得

诸多大员心里都认为太子过于兴师动众了,收拾万余人的复叛流寇,不至于将北方大半兵马投入湖广一带。

但如果被朝廷招安的大部分流寇都与张献忠同流合污,在五月初发动复叛的话,对朝廷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部署在湖广地区的官军规模远远少于流寇数量,只要在比邻地区驻扎的流寇私下商定叛乱时间,就能给官军造成相当大的重创。

整个湖广地区都没有五万官军,而在湖广西北部的官军只能对这些昔日的流寇起到警戒作用而已,根本阻止不了对方发动大规模的叛乱。

虽然这些流寇看着是比以前的兵力少了很多,但这是压缩掉水分之后的干货,全部都是可战之兵,绝非狐假虎威一击即溃的饥兵。

要歼灭所有叛乱的流寇,起码需要二十万以上的官军,少于这个数,就等于是将湖广地区拱手让人了。

“张献忠等人将熊文灿这个蠢材随意玩弄,表面上恭迎讨好,暗地里厉兵秣马,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本宫才要先发制人,等到流寇率先发难,敢问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事急从权,架空兵部也无所谓了,反正之前五城兵马司都已经成了样子货,兵部自己的事情都擦不干净。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就直接罢免兵部三个要员,自己大权独揽好了。

在这个时候出兵必须要坚决彻底,不能再有任何的顾虑与彷徨,真到了湖广被打成了马蜂窝,形势到了一把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前阵子一波猛如虎的襙作就算是白忙活了。

这锅是熊文灿和陈洪范的,某太子是不可能自己背锅的。

一文一武,两个棒槌。

杨嗣昌那个死胖子很坑,但比较起来,这俩人更坑。

兵部尚书王家彦对于熊文灿的态度很是疑惑,因为张献忠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殿下,熊文灿距张献忠所部极近,莫非无法发现其正在备战?”

如果太子所言属实,那么熊文灿便被张献忠所蒙蔽了,抑或是在刻意姑息养奸了,着实该死。

幺鸡哼笑一声,直言道:“发现又能如何?上报招抚失利?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了?那朝廷在震怒之下,第一个要惩处的官员就是他熊文灿,他能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么?”

熊文灿只能选择一条路跑到黑,一厢情愿地祈祷大粽子不要复叛,但这也仅仅是个愿望而已。与实际情况正好相反。

湖广巡抚方孔炤以及其他主战派的官员在此前一直力主要彻底剿灭这个祸患,对于一些冥顽不灵的流寇,不能一味的招抚安置,他们早晚都会反咬一口。

送抵京城的奏疏多大数十道,但甩锅爹已经笃定熊文灿这招是非常不错的妙棋,尤其是节省了大量的军费,眼下不反就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但张献忠等人是急性子,等不到以后,只要官军的绞索从他们的脖子上拿下去,他们就要伺机进行疯狂的反扑,之前的偃旗息鼓,就是为了日后可以作威作福。

王家彦这下也不想多问了,他也明白熊文灿是决计不会敢自己把自己给参死这种蠢事的,他甚至想到在流寇复叛之后,走投无路的熊文灿可能会直接投敌。

“关于复叛的事情,是仙界军师刘伯温掐算出来的,与谷城附近的实际情况极为吻合,本宫如此行事,也是奉太祖皇爷爷之命,不得已而为之。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就是担心一些人会泄露消息,由此让流寇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得到之后飞报回去,继而使得他们提前发动叛乱。本宫今日对诸位爱卿所讲之内容,一部分会刊载在近期的《京师日报》上,另一部分,就要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不得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尤其是明亡于流寇之事,一旦泄漏出去,流寇便会士气大振,与官军死战到底,还会越剿越多。本宫丑话说在前面,不论官居何位,泄密者一律严惩不贷,届时莫怪本宫翻脸无情!”

有的事情过两天就会广而告之,有的事情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当大喇叭来炫耀。

明亡于李自成,这货还有四十万兵马,要是传到河楠那边,就等于给快递李哥做广告了。

前去投靠的灾珉得用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来计算,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在场的众人闻言全部都变得噤若寒蝉起来,“明亡于流寇”比太子“退位让贤”还要大逆不道十倍有余。

这话出自官员之口,尤其是太子已经事先警告过了,自己还刻意说出去,到时候恐怕全家都要被磔示,还要被诛九族,外加掘祖坟。

“诸位无须紧张,本宫只是提醒尔等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做到心里有数。本宫跟诸位爱卿说这些,就是要让诸位爱卿意识到情况有多么严重。诸位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如若不认真对待湖广地区的流寇,那么大明就剩五年的光景了!哦……现在算起来,五年都不到了,只剩四年多了。之前本宫已经让王在晋向锦州城运送大量的粮食,同时削减守军规模,将不具备战力的百姓迁往山海关,这样祖大寿可以领兵尽可能地据守一段时间,最好拖上两三年,即便东虏长时间的围困锦州,也不会发生粮食吃光,朝廷不得不派兵驰援的情况!”

锦州就是关外的导火索,只要这里点不着,皇太鸡就拿老王头没辙,人家就蹲在山海关码防御,野战不跟你打,你能把他怎样?辫子主动打山海关,就能把皇太鸡的门牙磕掉!

某太子认为以皇太鸡的尿性,绝对不会舍得用一两万人的伤亡来攻克锦州的,要真么一点一点吃掉渣明在关外的据点的话,那宁远还得折这么多人才能打下来。

等吃下距离山海关最近且最大的据点——广宁前屯卫之后,辫子得损失四五万人,这还打个屁山海关了?得直接撤回去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涉及到边务,王家彦转而问:“殿下,若是东虏要施此围城打援之计,为何此前不曾使用?”

围困锦州的目的不是打下锦州,很明显就是为了歼灭北上驰援该城的明军,皇太鸡的狡猾程度比其酋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键是皇太鸡现在才明白过来其实可以这么玩,采用这个办法,辫子就可以直接获得胜利了,就是过程有点费劲,但入主中原的时间却被大大的缩短了。

众人都是大惑不解,幺鸡便为这货以及在场的众人解释道:“因为皇太鸡看出来了,入关劫掠之策并不能使我大明王师元气大伤,虽然在战场上难求一胜,但王师的十余万兵马仍旧是皇太鸡的心腹大患。若能在关外一举聚歼这些人马,京城岂不是唾手可得了?届时我朝连赵宋都做不得了。当年赵宋面对金军,也仅仅是溃败,其主力并非遭到毁灭性打击,这才有了后来偏居一隅,与金国分庭抗礼的局面。而我朝的主力若是在关外被东虏歼灭,而南方各地兵力加起来还不足十万,又不如北军这么精锐,除白杆军之外,多数部曲对阵流寇都不能稳操胜券,届时如何战胜顺势南下且士气高涨的东虏大军?所以锦州便是我朝的命门所在,不论如何,在最近两年之内,都不能驰援锦州!却不能撤出此城的兵马,因为还可用来牵制住皇太鸡的注意力,减轻山海关的压力。故而锦州不能救,却必须守,这是一招险棋也!”

以当下明军各部的战斗力来判断,除了极少数王牌部队之外,绝大部分都是些只能守城,无法野战的完犊子货,不论关内关外都是一个德行。

为了给锦州解围,一下子派出去十万大军,结果被皇太鸡一锅端了,别说甩锅爹,就是换成某太子继位,这么大的兵力损失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最近一两年之内,一旦发生松锦大战的情况,就意味着明军必败,没有野战能力就不可能打赢辫子,打不赢也就跑不回来,其下场就是被对面全歼。

各地的新军还没出炉呢,没有积攒起足够多的有生力量,渣明也就没有到与粪清拼消耗的时候,必须继续戒急用忍才行,意气用事的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某太子目前的战略就是,你能入关打秋风,你就随意打,反正我也拦不住,你抢购了就滚,老子慢慢在家里憋大招。

你要围困锦州也可以,死活我是不会去救的,一救就掉坑里爬不上来了。锦州城的粮食足够多,你爱咋围就咋围,大明全当没看见。

这么被动防御的确很丢人,几乎是在人家的脚底下苟活着。但能保住命就行了,要是连命没了,谁特么还在乎自己有没有面子啊???

以辫子经常进犯的山茜、北直隶、山栋为例,这仨地方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了,某太子也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真正赚钱的地方在山栋半岛,到时候集中兵力防守就行了,金矿他们是抢不走的,咸鱼他们也不稀罕去抢。

所以不破城的话,皇太鸡就算御驾亲征,也啥也抢不着,最多就是抢点海盐而已。这玩意海里有的是,等辫子滚蛋了,多晒半个月就补回来了。

次辅吴甡捋清了太子所言内容的脉路,便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锦州与宁远而城皆孤悬关外,王师若救,则必中东虏之圈套。若是不救,此二城便会落入东虏之手。当下最为适宜的办法便是竭尽所能拖延时间,争取为朝廷腾出两年光景,以整军备战,再徐徐图之。”

东虏屡战屡胜,士气正旺,王师也只能避其锋芒,以待东山再起之日的到来。

太子的战略倒是深得吴甡的欣赏,至少非常务实,朝廷不会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了。

若是在关外刻意避战,那便减少了遭遇挫败的可能,朝廷这边也就不会有官员会被下狱枭首了。

幺鸡不由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当下也值得如此了,等再积攒些银子,才能有反攻的本钱!”

甩锅爹的头号冤家是兵部尚书,怎么杀都阻止不了战场上的溃败。

而某太子的头号冤家是锦衣卫指挥使,监国一个月就宰了俩……

认清大局,再明确自身定位,之后找到可行的解决办法才是明智之举。

眼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外援,没有大把的银子,没有海量的先进武器,那就钢不动辫子主力。

毫不夸张地说,皇太鸡的狗腿子现在就能以一敌三,辫子十五万大军的战斗力就相当于四十五万明军。

某太子东拼西凑,最多才能凑出二十万人马,余下就要靠外援与先进武器来补足,否则下场就是被皇太鸡给乱炖了……

最早得到明年,才能生产出足够多的先进武器,欧洲的外援也得那时候才能到来。

这么长时间还没回音,德川二货大将军还特么蹲在自己的天守里思考人生呢吧?

实在不行就跟其他手里有大量武士的大名单独谈判好了,借谁的小弟不是借,只要对方同意出兵,这边就立刻给成船的白糖。

对某太子来说,对方拿出一千人马不嫌少,一万人马不嫌多,只要自带装备,就算是十万武士大军,大怼朝也养得起。

普通足轻一个月二两银子外加半石大米,加上将校在内,十万人马每月不过二十三四万两银子以及五万多石大米而已。

洪承畴麾下的人马也跟这差不多,但每月的消耗高达三十万两银子,大米就更别提了,完全是一群吃货,这还没算列装武器与盔甲的成本。

所以这么一对比,还是找雇佣军打仗比较便宜,哪怕被辫子给打死了,抚恤金也比渣明士兵少一半。

十万武士大军……

先不说战斗力如何,这个规模绝对够皇太鸡喝一壶的了!

所以不管德川二货大将军最后是否同意,某太子都决心一定要从倭国借到兵。

这是距离大明本土最近的外援,而且兵力雄厚,更何况泡菜现在已经彻底完犊子了。

某太子相信任何一个大名,甚至包括德川家光在内,都无法拒绝堆成山的白糖。

这种交易对他们极为有利,等于是白糖都是各自净赚的收入,而大明将会给他们的下属另开一份工资,也就是说无偿为他们养兵,还要倒搭一堆白糖。

比如你的车价值二十万,有人先付给你十万来租你的车,然后自掏油费,如果撞坏了,还会再赔偿你二十万,一年就开四五个月,其余时间你都能继续开。

而且某太子开车是用来竞赛的,如果比赛时拿到了什么奖品,都会用来养车,其金额不会低于十万。

对某太子来说,花十万就能开上价值二十万的车,这买卖当然划算,至于前期先花出去的那十万,也是从别人身上赚来的,并不需要动用自己的本金。

郑老屁就是中间人,就负责开车运输这十万预付款,再把租来的车开回来,其回报就是从某太子这里得到十万的好处费,而且每年都有这个金额的收益。

所以这买卖是一举三得,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第323章:军机大臣

大怼朝开朝两百余年,都不曾有过与敌军握手言和的先例,当下即使长城防线被辫子屡屡洞穿,无比傲娇的满朝文武也不愿意轻易向皇太鸡妥协。

保持现在的对峙状态,所谓的“清国”不过是个武力较强的军事集团而已,一旦达成和约就意味着要正式承认对方正权的合法性,这是大怼朝上下所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等于变相承认之前二十年讨伐辽东后金的军事行动已经遭到了彻底失败,对方的军事实力也让大明投鼠忌器,不得不以求和的方式来缓解境内各处的珉变危机。

像之前死胖子杨嗣昌那样设想互相谅解其实是可行的,关键就在于两边的从属地位不容更改,皇太鸡是肯定不愿意以土着酋长的身份继续向大明称臣的。

即便要称臣纳贡,也必须居于属国的地位,最差也要上升到大明与泡菜的关系等同的高度,这样皇太鸡才会在短时间内放弃动用武力来教训渣明如何调整对外关系的念头。

否则一年来一次给渣明朝廷上课的话,强如某太子这样的穿越者都会感到头疼不已。甩锅爹就只能坐在金銮殿里干瞪眼,然后大发雷霆,继续弄死自己的冤家对头——兵部尚书!

把王在晋插到山海关,算是给祖大寿提个醒,有老王头在后面压阵,祖大寿多多少少还能心里有点底,即使辫子大军围困锦州,少说也能坚持两三年的光景。

但辽西的态势早已处于全线被动的局面,近期不取得一两次斩获万人规模的大捷的话,是不可能扭转过来的,未来数年都得实施被动防御的战略。

现实是在辽西的明军从上到下,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出城就会挨打,救援便会遭遇伏击,与辫子打野战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一点疑问都没有。

无法打野战就意味着只能守城,收复锦州以北地区是白日做梦,据点越来越少,防线越发往南,面临辫子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现在连朝廷里主战派都不做这样的超常规幻想了。

除了东林之外,没人愿意接手辽西那个烂摊子,指不定哪天皇太鸡来了兴致,就要大举进攻锦州与宁远,所以辽西总督是个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差事。

大部分朝臣都乐于见到王在晋坐在这个位置上,反正这老家伙时日无多,大家也不会眼红嫉妒,若是能守住,那便更好了。

让大家都为朝廷尽心尽力地办差,大家看在大幅度上涨后的月俸的份上也会愿意做。但要放在火上来炙烤,那就没几个人会同意了。

等皇太鸡知道某太子给他在山海关安排了一个“隔壁老王”,估计就不会去主动招惹了,就他那点伎俩,老王头早就心知肚明了。

唯一行得通而且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的方法,就是继续攻入长城,欺负一下新任蓟镇总督阎应元,欺负一下这位初出茅庐的战场新人。

“鉴于当下岌岌可危的整体形势,本宫以为当须成立军机处,用以处理来自各地的战事奏疏,须迅速决断,以免延误战机。军机处对上为本宫,对下为朝会。除本宫之外,常设九人,由内阁两人与七部尚书所组成。首辅与次辅主持会议,七部尚书参与决策,若是出现分歧,要么上奏本宫,要么投票表决,过半数便可通过。首辅与次辅为常驻人员,七部尚书非必要会议可在各自衙门处理政务。若都帅级官员在朝,可列席会议,有发言权与投票权。这是太祖皇爷爷教与本宫的办法,可以用来应对当下的复杂态势。”

人数越少,作出决策的时间也就越短。

什么事情都搬到朝会上来说,就意味着天天要开茶话会……

军机处理没有居心叵测的狗屁御史,所以某太子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本来还没想塞进去这么多人,仔细一算,还真要这么多人才行。

打仗需要用钱,就必须要户部尚书在场。

守城与修筑工事需要工部来执行谕令,也就少不了工部尚书。

如果涉及到对外交涉问题,礼部尚书也要到场。

调整相关人员的职务,就必须要通知到吏部尚书。

擅自放弃城池的官员与战场溃逃的将领,还得让刑部尚书羁押。

兵部尚书是最不可或缺的,医部还要负责治疗伤兵,也得来听听。

要不是孙应元的某部位受伤,作为五军都督府的代言人,某太子也会塞进来的。

黄得功倒是可以代其行驶投票的权力,不过暂时不考虑将这只匹夫加入战队,免得被一群士大夫所鄙视……

再说勇卫营跟东宫卫队一样,现在黄得功与周遇吉都在忙于招兵买马,襙练部曲,根本无暇过来天天开会玩。

真要是凑数的话,还不如将蓟镇总督阎应元拉进来,这货好歹也是文官出身,而且还是畿辅本地土着。

不算某太子的话,这九个人里,首辅薛国观是自己的准岳父,礼部尚书冯铨是薛国观的跟班。

次辅吴甡、工部尚书张国维、医部尚书路振飞、兵部尚书王家彦、吏部尚书堵胤锡,这几个都是某太子提拔上来的。

户部尚书李待问与刑部尚书甄淑俩人算比较本分,为官也算合格,所以从某太子监国开始,一直存活到现在。

如果有较大分歧,不得不进行投票的话,某太子所能预料到的稳定得票只有两票,最多算上吴甡,也就三票,其余的得票就要看其他人的良心了。

在朝会上玩投票,某太子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不过开朝会太浪费时间,还得劳烦漂亮亲妈来走个过场才行。

但开朝会有个好处,那就是玩投票可以得到了大量的赞同票,因为朝会里还有一群抱鸡大腿的勋贵,数量虽然没有以前多,可总比一点没有要强。

军机处投票就没有这个福利了,全凭拉关系,好在有资格出席会议的大臣都不是特别茛,好说好商量的话也能通过相关决议。

实在不行的话,在拿到朝会上讨论,最后借助勋贵的力量强行通过,这只能算是最后的手段。

帝国的内阁过强,就不利于皇帝。内阁过弱,又干不过各部,所以某太子打算在未来组建枢密院来平衡二者。

这样更加利于自己收缩皇权的计划,只有如此才能迅速重大决策,避免像以前一样,在朝会上把人给骂躺下才能颁布谕令。

现在成立枢密院的条件还不具备,因为枢密院就是要囊括殿外的很多朝臣,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憋着一口气,打算跟某太子对着干。

这要是给了怼翻太子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好好把握的,所以朝会往下拆是不利于某太子的,要拆就要往上拆。

军机处便是向上拆分后的结果,虽然没有让勋贵也加入,但这样一来,决策速度就大大提高了。

等到以后某太子缔造出来一批新的勋贵,譬如即将成为镇海伯的郑芝龙,那么就可以组建枢密院了。

借助这群勋贵的力量,某太子就能彻底控制住枢密院,等于弱化了内阁与各部,让皇权高度集仲在自己手里。

某太子当然不会傻到再把枢密院拆分成上下两院,一旦这样的话,下议院那帮渣渣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上议院通过的决议。

只有一个枢密院的话,譬如五十个席位,其中有十多个席位属于勋贵,十多个席位属于亲太子的一系大臣,加起来超过二十五人的话,那就可以获得想要得到的投票结果了。

不出现意外的话,这将是帝国统治机器的神经中枢,某太子未来将通过枢密院来控制整个帝国。

军机处只不过是内阁与朝会之间的妥协产物,撑死算是向枢密院的一个过度品而已,与后来大清的军机处并不完全一致。

这主要是源于某太子发现自己控制了内阁,居然还干不动七部,每每在朝会上被来自七部的官员给一顿乱怼,着实可恨。

一味的更迭官员都不利于各衙门的平稳运转,所以想来想去,某太子便亲手早就了一个浓缩版的小朝会。

主要初衷便是弱化朝会所有官员的议正能力,将大部分决策权力聚集到军机处的九个人手中。

如果军机处模式再废废了话,某太子再启用其他模式,不排除提前重建枢密院的可能。

“军机处就设在东宫院外,首辅与次辅在退朝之后便可在此办公,各部尚书若本衙门无事,亦可在此办公。若有紧急军情,这样方随时召开军机会议,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其实也方便蹭饭,不光是薄大才子,一群大臣也蹭饭上瘾,尤其是某太子开小会时提供的小灶,比朝会之后的午餐要好吃多了。

对于这种白吃白喝的好事,哪怕是两袖清风的官员也不会轻易错过的,连办差带吃喝,也算是自己没有白忙活一场。

次辅吴甡稍加思索,便点头称赞道:“殿下英明,如此便可迅速决策军机大事,无须再行推迟到翌日朝会,时限可提前至少半日。”

平时开朝会倒是没什么,哪怕是天天开都可以,眼看湖广一带就要战火连天了,京城这边再慢条斯理地办公就决计不行了,太子的办法倒是非常可行。

首辅薛国观作为某太子的准岳父,随即表态:“朝会参与人员众多,一旦出现分歧便会争论不休,耗时费神,远不如军机处这般干练迅捷!”

好几十人在一起商量,当然不如就十个人开个碰头会容易,更别说殿外还站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不给你煽风点火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随后七位尚书也同意了如此襙作,毕竟在朝会上硬戳三个小时,还要陷入各持己见的纷争之中,良久都得不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这确实是非常让人苦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参加朝会是站着,绝对是体力活,对于上年纪的大员来说,还是在太子这边坐着开会更加的舒坦,还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

既然是太祖高皇帝的意思,大家也就没必要刻意阻拦了,再说大明还有不到五年光景便要亡国了,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到大家都认同了自己的这个办法,幺鸡便微笑着回应:“诸位爱卿从善如流,本宫甚慰,明日便在朝会上提出,通过之后,军机处便可正式运行。”

朝会上一定会通过这个提议的,因为某太子已经控制了朝会,朝会的缺点就是例行的大规模会议,参与人员太多,哪怕在殿外侯着的家伙,人家也是有资格与会的。

要开朝会,就要把人都给凑齐了,这运转速度实在是过慢了,过不了几天,湖广那边每一秒钟都可能在死人,京城这边睡醒了再开会讨论,那洪承畴和孙传庭都得等到火烧眉毛了。

军机处可以极大程度上改善朝会的弊端,先试运行一个月看看效果,好的话就继续这么玩,不好的话,要么恢复如初,要么直接组建枢密院。

兵部尚书王家彦陡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趁着太子的神情还算和善,便试探地问道:“殿下,臣斗胆请示,不知仙界刘军师可曾掐算到如此大规模进剿流寇,预计朝廷在何时能够大获全胜?”

这也是其他人非常关心的事情,无法剿灭流寇,朝廷便无法从南方抽调兵力来全力应对东虏的进犯,北方依旧要遭到东虏大军的严重威胁。

幺鸡当然知道对方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便叹了口气说:“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刘军师说流寇已成气候,且人数众多,短时间之内,王师已然无法将其全歼,流寇一旦遭遇连败,便会退却到山里,届时王师就无从下手了。所以本宫希望诸位爱卿做好长远打算,围剿流寇与抵御东虏一样,都是大明的长期战略,绝非朝夕可致,更不要抱有一蹴而就的念头。”

别说张献忠以及周边的那一大坨,就算是窜入大别山里的革左五营,官军就瞪眼没辙。

就算你非常清楚的知道人家就在山里得瑟,都没办法集结到足够多的兵力进行围剿。

张献忠与罗汝才更是冰雪聪明,知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历来都是这个套路。

所以这次某太子特意叮嘱自己的左膀右臂,一定要发扬疯狗精神,对流寇穷追不舍。

一直撵着他们的屁股,才不会失去猎物的踪迹,即使被打了伏击也没关系。

这次参战的官军数量众多,还携带了大量的迫击炮,到时候流寇便会发现伏击居然伏不动……

某太子的计划就是在今年要重创流寇主力,歼灭其大部分有生力量,让对方到了明年就无法与官军进行野战。

然后再张网进行包围,逐步压缩流寇的活动空间,最后将这群到处打家劫舍的玩意打成如今快递李哥的模样。

从现在到年底,东西两大都帅都可以领取每月高达三十万两银子的饷银,击毙通缉令上的流寇头目奖励另算。

不论怎样,对其麾下的这些个总兵们来说,打流寇都要比打辫子要容易得多,能否赚到钱,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第324章:德川家光

四月中旬的倭国正值雨季,江户城此时正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从海上远远望去,大小建筑错落有致,碧色城郭,青色房檐,白色墙体,色彩分明,相映成趣。→八→八**读书,↓o≥

江户湾内仍旧有数十条商船往来穿梭,丝毫没有受到阴雨天气的影响,其中不乏有几艘小巧的渔船正在靠岸,将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鲜鱼拿到码头上兜售。

对横山拓也来说,海湾之内的状况远比外海要平静得多,尤其是在泡菜南部水域波涛翻滚,巨浪滔天,让他所乘坐的商船足足等了一周才敢。

好在自己不虚此行,得到了来自明国太子的一份豪礼,还有专门写给德川将军的亲笔信,里面的内容算是五十年来,双方最为重大的一次合作了。

坐上马车之后一路通行无阻,不时可以见到道路两旁头戴斗笠的行人,横山拓也很快便来到了整个幕府的心脏地带——江户天守的大门口,在此下车接受检查。

门口便是由一群武士担任警戒任务的哨兵,全部顶盔贯甲,头戴巨大的萎乌帽,上插u型锹形,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利刃——太刀与腰刀。

在拒马之后,手持重藤弓与铁炮的武士数量各半,这样可以行之有效地对付图谋不轨的歹徒,在远距离予以阻击,避免其靠近天守。

与普通武士不同的是,这些哨兵在盔甲外面全部身着了一件印有黑色三叶葵标志的白色外披,而三叶葵正是德川家族的家纹。

“哦~!原来是横山先生!幸会!”

带队的头目见到是自己的老熟人,原本肃穆的神情也就放松下来,很是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在下奉将军之命前来觐见,还望您行个方便!”

征夷大将军对属下要求严格,所以并不需要横山拓也私下送些银两作为敲门砖,但是必要的礼貌还是要展现出来的,高级武士并不缺钱,需要的是尊重。

“当然!”头目随后向下属摆手命令“放行!”

四个武士立刻搬开阻断正门的拒马,让马车通过,从这里便可将高达雄伟的天守一览无余了。

光是石垣式的天守台便有数丈之高,较于土垒式的堆积更为坚固,且江户天守有五层之高,在顶端观望,可将全城景致尽收眼底。

进入天守一层,尽管作为商人的横山拓也前来觐见并未携带任何武器,但还是需要接受例行的搜身检查,除了几个大将军的近臣,其他人无一例外。

“先生请随我来,将军阁下正在四层赏雨!”

一名面相清秀,体态婀娜的侍女带着来客上了楼梯,将横山拓也领到了自家将军所处的位置。

此时,在濡缘,也就是外廊的长条形平台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黑色绸缎袍子,留着一髻发型,头戴乌帽,腰间别着一把太刀,金色的刀鞘上镌刻着华丽的纹路。

“坐吧!”

背对着横山拓也,体态壮硕的男子,正是整个倭国的实际最高統治者,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是!阁下!”

在这里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横山拓也是决计不敢轻易落座的,虽说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塌上的铺垫上,可也是一份来之不易的荣耀,至少是大名级别的人物才能享受如此待遇。∝八∝八∝读∝书,◆o+

德川家康的大军攻陷大阪之后,又迫使丰臣秀赖母子自杀,完成了一统天下大任,随后便以“天子以才艺与学问为首”的名义架空了天皇。

全国拥有一万石头禄米的领主有两百余个,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大名”,少于此额度的领主叫做“交代寄合”。

幕府又将麾下的大名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嫡系,即出自德川家的明国,称为“亲藩”。第二类为在关原之战前,投靠德川家的大名,叫做“谱代”。

第三类是在战后不得不向德川家族投降的大名,也就是“外样”。这些大名都有觐见征夷大将军的资格和权力。

除了大名之外,德川家族又将禄米少于一万石的“交代寄合”分成两类——“旗本”与“御家人”。

前者实力较后者更为雄厚,且有资格觐见将军,数量多达五千。后者实力较弱,只能仰望天守而已,规模更是超过一万五千。

如果进行战争动员的话,不算家族麾下的亲藩部队,光是“旗本”与“御家人”的军事力量就高达六七万左右。

算上诸多大名,德川家光可以直接指挥的部队便超过二十万,附属人马之规模也与此相当,可以随心所欲地纵横全国,所向无敌,这也是德川家族統治倭国最大的资本。

能够得到征夷大将军单独接见的只有身居“老中”以及“若年寄”以上的官员,“老中”就相当于明国的尚书,进出倭国的外籍商船必须有“老中”签发的奉书方可靠岸装卸货物。

“老中”理论上是在二万五千石禄米以上的谱代大名之中选择,不过被选中的都是禄米很高的大名,这也是德川家族变拉拢相兵力雄厚的大名的策略之一。

横山拓也能够得到单独召见,已经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了,至于第一眼只见到征夷大将军的背影……这并不重要。

今日的风力并不大,而且是顺向,即使打开拉门也无需担心雨水会被大风裹挟进来,使得德川家光有兴致观看蒙蒙细雨润泽大地苍生。

“明国天子怎么说?”

德川家光虽然早已决心实施锁国之策,阻断西方蛮夷利用各种方式向倭国进行渗透,但与明国隔海相望,还是可以在自己的控制下,进行例行往来贸易的。

“启禀阁下,明国皇帝已经沉睡不醒,现由太子监国理政,太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还算开明,很是愿意与我国互通有无,并提高贸易规模,增进明国与我国的关系。”

横山拓也只是看到了征夷大将军的背影,并不清楚德川家光此时的心情。只能先将来龙去脉的梗概说一下,若是将军有兴趣听,再往下说,不然就只能立即勒马了。

“哦?竟有此事?”

听到皇帝沉睡,由太子监国,德川家光便有些诧异,慢慢的转过身,打算听一听详细情况,增加贸易额度倒是其次,今日阴雨连绵,主要是用来解闷……

“属下不敢有半句妄言,此为明国太子的亲笔信、内阁签发的贸易条款与明国出版的《京师日报》,特此呈现给将军阁下御览!”

空口无凭,横山拓也旋即拿出了自己的法宝,没这些东西,光凭一张嘴是不可能说服征夷大将军的。

事实上明国方面不出具这些书面声明的话,横山拓也自己也不会相信对方的诸多条件,毕竟内容实在是过于丰厚了。

“用茶吧!”

德川家光吩咐之后便不作声了,而是自顾自地看过递交上来的东西,用了大约半小时才算是浏览了一遍。

对于上面所述的内容,征夷大将军阅读起来毫不费力,明倭两国除了语言上有所差别之外,在文字上几乎如出一辙,所以德川家光看起来与明人别无二致。

虽然是初次见到明国太子的亲笔信,不过信上的内容却让征夷大将军极其心动,因为开出的条件几乎使德川家光无法解决,连出兵都在考虑之中了。

某太子给价格是倭国每出兵一万人,明国便向倭国提供一百万斤雪花糖,每斤的到岸价为二百五十文铜钱。

作为征夷大将军,垄断了倭国至少五成的雪花糖市场份额,每斤净赚五十文的话,一百万斤雪花糖便可赚得五万两银子。

出兵五万人,便能赚取二十五万两白银,如果售价达到三百五十文的话,那么每年都会落袋五十万两银子。

用这笔钱,每年就可以养下一万名忠心耿耿的武士,而且几乎什么都不需要付出,所以对禄米高达百万石的德川家光来说也是不小的诱惑。

没人不喜欢钱,对于生活较为简朴的德川家光也不例外,更别说是别人白送给自己的一座光闪闪的银山了。

“阁下,此为明国太子给予属下的雪花糖样品!”

横山拓也留心观察了一番,发现大将军正在思索事情,这说明其已经知晓了明国太子提出的“雪花糖换武士”的建议。

所以连忙趁热打铁,拿出一个较为厚实的小纸袋,让将军的随从放在托盘上呈递过去,希望得到大将军的初步认同。

德川家光并未作声,只是用一个眼神,随从便会意了,旋即用腰刀割开纸袋,将里面的物品倒在盘中。

顿时陡然生出雪白一片,让德川家光也有些侧目,若是明国可以向自己提供大量这样的雪花糖的话,拿到倭国市场上标价四百文铜钱也不为过。

不像明国的皇室,幕府将军提倡简朴修身,每餐不过四菜而已,而且对于每种大宗生活用品的价格都了如指掌。

在德川家光看来,明国的雪花糖显然比本土出产的粗糖卖相要好得多,只不过粗糖便宜,很受下层百姓的欢迎。

但是中上层都喜好口感上佳且更为香甜的雪花糖,贵是贵了些,但是物超所值,只要买得起,众人还是喜欢吃雪花糖的。

明国那边愿意大量供货,自己这里又控制着市场,这笔生意倒是确实可以尝试一下,不过涉及到大规模出兵,还是要谨慎一些才行。

“偿下!”

作为大将军,哪怕是下属进贡来的东西,也不会贸然品尝的,只能让随从代自己试吃一下。

“禀阁下,此糖甚细、甚甜,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堪比市面所售之高价糖!”

武士随从用刀尖挑起一小撮,放入口中,用嘴唇与舌头搅拌微抿,旋即便有了令自己极其满意的味觉体验,便如实向主人禀告详情。

“好!”

身边的随从向来不会说假话,得到报告的德川家光也就大致相信了,既然有明国太子与内阁出具的书面信件,雪花糖的质量还算上乘,那这比生意就可以谈了。

“明国太子还说什么?”

鉴于对方开出的条件还不错,自己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出兵助战,德川家光便意兴阑珊地问。

“启禀将军阁下,明国太子说若是将军阁下不甚嫌弃的话,愿意将《京师日报》的运作策略当作礼物送给将军阁下。这样将军阁下便可用以开办《江户日报》了,每年收益不下十万两白银,均为将军阁下所得!更重要的是,明国太子说报纸乃是舆论爪牙,控制报纸便可掌控珉间态度,使得倭国千万百姓都获悉幕府政令法规,唯将军阁下遵从,往后更加便于治理各地!”

横山拓也很喜欢看《京师日报》,这上面不论是朝廷政令还是小道消息,应有尽有,只要看过报纸,便对天下大事小情了如指掌了。

如果征夷大将军能在江户也开办这样一家报馆,用以发行报纸的话,那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

作为军火商人,横山拓也倒是没什么兴趣参与报纸的创办,不过或许对大将军来说,这倒是个新鲜食物,可以尝试一番。

“……嗯!明国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德川家光稍加思索便觉得对方说的确实符合实情,要将各地的藩国监视起来还不够,必须要让百姓们知道幕府的诸多规定,这样才能更好的实施自己的锁国之道。

有了报纸这把利器,治国就变得容易许多了,在大致浏览了一番关于《京师日报》的运营册子之后,德川家光获悉了上面的内容,心中在新奇之余,更加认可了明国太子的观点。

开办《江户日报》貌似是一招妙棋,每年不下十万两白银的收益也不可谓不少,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利己又事半功倍的玩意,若是各种条件合适的话,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有了这本关于如何运营报纸的册子之后,各地的大名想要返照都没那么容易了,从今往后,各地的百姓只能看到《江户日报》。

上面说什么,他们就得接受什么,这样幕府便可高枕无忧了,德川家光真是越想越舒心,嘴角在不经意间已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一份看似普通的报纸,却能产出如此惊人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困扰,所以德川家光才会如此高兴。

“那些皆为报纸?”

德川家光用余光扫见角落里放着一摞类似面前这份报纸的东西。

“禀将军阁下,这些皆为《京师日报》,此报每天都会出版一份,属下便在上船之前,将所能搜集到的都拿来呈献给将军阁下!”

横山拓也是很有兴趣看报纸的,但他不知道征夷大将军是否也有这个雅兴,不过还是可以当作礼物来上贡的。

“好!且容我浏览一番!先安排先生就近下榻,若有要事,再行商议!”

这下德川家光可以看个够了,心悦诚服之际,便礼貌地送客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25章:老中之言

在送走横山拓也之后,德川家光并未立即召见各位老中,而是继续赏雨,顺便要将出兵辽东半岛的事情揣摩清楚才行。

随后的三天,征夷大将军都在自己的天守里,将明国太子提供的亲笔信、作战地图、战术部署研究了好几遍。

只有自己先将明国方面的建议弄清楚、想通透、搞明白,才会在会议上有的放矢,而且防范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在认为该计划确系有较高的可行性,且对自己极为有利之后,德川家光才意兴阑珊地召见了麾下的四位老中,打算与众人供商大计。

“都看过明国这报纸了吧?”

四位老中奉命前来,但德川家光开始并未直接接见他们,而是先遣人将《京师日报》拿给老中们阅览,足足让他们看了一个时辰,征夷大将军才从上层下来。

等将明国所发生的大事小情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样德川家光就可以少费口舌了,说起更加重要的事情也就事半功倍了。

“是!”

征夷大将军虽然年纪不大,还不足四十岁,却让老中们极其敬畏,松平信纲、阿部忠秋、堀田正盛、阿部重次四人列成一排向家主恭敬地应承。

《京师日报》所述之内容令他们极为愕然,这种新颖的媒体给老中们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各种事情都刊载在报纸上,可谓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

但最让他们感到吃惊的便是明国皇帝不省人事,现由太子监国理政了,不知道大将军此次召见他们,是否是为了此事,与未来的国策又何关联。

“明国太子委托本将军派去的使臣向本将军转达了一个请求,那便是明国希望我国出兵五万,在辽东半岛登陆,帮助其消灭盘踞在该地的东虏。我军自备武器装备,由郑芝龙的舰船负责运输,明廷按照每人每月半明石的粮食给予供给。我军将士每斩杀一名东虏士卒,可用其尸体兑现一百两白银,倘若缴获百姓与牲畜,可兑换相应银两,我军将士战殁可得一百两白银之抚恤。作战时限为三个月,大致从六月至八月,最迟在九月中旬,我军将士即可悉数返回本土,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德川家光此前已经将出兵之事思索不下十遍了,翻来覆去想过之后,倒是觉得稳赚不赔,是一笔值得襙作一番的好生意。

只需要派兵五千,作战三个月,便至少能落袋二十五万两白银,对方还会替自己供给全部将士所需的粮食,其他事宜都已有了备注,无需再担心什么了。

四位老中听到这个消息,就显得有些震惊,没想到偌大的明国居然沦落到要让本国前去征讨东虏的地步了,真可谓是世态炎凉啊!

不过对方开出的条件貌似非常优厚,尤其是斩杀一名东虏便可得百两银子,这在战国时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若是其他大名听到这个消息,在空前利益的驱动下,一定会结伴前来恳请大将军同意出兵征讨东虏的。

见到其他三人还在思量,堀田正盛便率先直言道:“启禀家主阁下,倘若明国真能履行所阐明之内容,臣认为可以考虑!”

这么说在表面上看是支持出兵,其实就是把皮球踢给了明廷,如果明国无法履约,那么就怪不得倭国迟疑不前了。

松平信纲瞄了一眼主动进言的堀田正盛,随后说:“启禀家主阁下,我国历来与明国仅有贸易往来,并无军事合作,此番明国邀我国出兵相助,想必其关外战事已经颓废不堪了,否则断然不会撇下上国之颜面,力邀我国出兵!”

言下之意是出兵是有很高的风险的,在敌我态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最好谨慎考虑这个建议,对方的条件如此诱人,想必风险也难以想象的。

阿部忠秋也认同同僚所言,小心地附和道:“家主阁下,臣以为信纲所言不假,我军虽训练有素,勇猛顽强,但并未与东虏交锋过,对其战术了解不多,贸然出兵辽东半岛恐陷入危机!”

他可是听说东虏将明军打得连连败退,每每兵临城下,明军都不敢出城迎战,他不便说倭军可能败于东虏之手,但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阿部重次虽然也姓阿部,可与忠秋的想法截然不同:“家主阁下,臣以为不能单纯地权衡出兵胜败之道,而是要借此机会,试探各地大名,尤其是外样大名的军力状况,若是其兵力强悍非常,臣以为家主阁下要较以往更加防范!”

这次出兵本质上并非是对外的征伐,而是对内的一次检测,阿部重次便是一心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了。

那些在战后归附于德川家族的外样大名,表面上对征夷大将军异常恭顺,但暗地里的离心力是很强的,必须处处留神才行。

德川家光安然稳坐,神情如初,并未立刻表态,但毫无疑问,阿部重次所言才是最符合自己内心想法的。

依照明国太子提供的情报,东虏在既定战区的防御兵力最多不过三千而已,自己出兵五万,必然将敌军一举荡平。

这是稳操胜券的事情,毫无疑问,而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那些暗流涌动的外样大名。

虽然已经实施了“一城一国”以及“参觐制度”,但这些德川家光仍旧不放心这些外样大名。

其实这四名老中的出发点还都是保护德川家的利益,只不过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得出了不同的结论罢了。

现在两人支持出兵,两人反对出兵,让德川家光不得不审慎考虑起来,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否有些瑕疵。

阿部重次说的倒是没错,必须要借此机会试探一番,不然不打仗的话,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各地外样大名的军力如何。

比起辽东战场上的胜负,征夷大将军更关心诸多外样大名的军力,要了解他们是否会威胁到幕府的安全。

驳倒阿部忠秋的观点是很容易的,德川家光沉思了半晌,才说道:“我军无须担心东虏战力,其一,东虏在辽东半岛驻防之军并非其主力,战力并不可怕。其二,东虏在该地区所储兵力不过三千,甚至更少。其三,我军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倘若我五万大军却不敌对方三千兵马,诸将大可不必返回本土了!”

除了上述观点外,德川家光还认为东虏并不知晓倭国出兵之事,哪怕明廷将此利好消息刊载在《京师日报》上,东虏也可能觉得是明国的疑兵之计。

假若东虏真的将数万人马调集到半岛地区,那么倭军就无需登陆作战了,完全可以让舰队扬长而去,或者另选地点实施登陆。

不论如何,主动权都掌握在己方手中,是役,东虏将彻底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所以德川家光根本就不担心胜败之事。

在关原会战之后,由丰臣秀吉建立起来的统治体系已经彻底崩溃。

五大老之中已有三位成了战败者——上杉景胜、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

五奉行也有三人如出一辙——长束正家、增田长盛、石田三成。

德川家康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最大赢家,只不过距离全盛还有一段距离。

到了其孙德川家光时期,德川幕府的实力便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

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三代征夷大将军无丈可打,向相反,各地的七十万教徒让德川家光寝食难安。

最终,幕府出动十余万兵马才攻克了敌人的大本营——原城!

德川家光也凭借是役,积累了一定的战略战术经验,全然不是一张白纸了。

对内,征夷大将军有两个敌人,即外样大名与各地的教徒。

前者实力强悍,需要处处留意。

后者擅长潜伏,极不容易识别。

虽然德川家光实施了各种枷锁式的政令,但仍旧对这两大敌人很不放心。

尤其是对于诸多外样大名,移藩与削禄之策都不能令德川家光感到满意。

贸然对外样大名动武又会招致全国上下的口诛笔伐,甚至群起而攻之。

出兵辽东,便给了征夷大将军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从中试探一番。

阿部忠秋见到主人开始为众人解读双方兵力,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刻有所表示:“敬请家主阁下谅解,臣适才唐突了,特此致歉!如此一来,敌我力量悬殊,我军出征,便大胜可期了!”

五万打三千,就算三千都是精骑,倭军用铁炮也会让东虏马卒叫苦不迭,非杀得他们人仰马翻不可。

真若是倭军战败,阿部忠秋不相信哪个败军之将会舍得脸面带着一群残兵回来复命,那就叫做无地自容了。

见到阿部忠秋急忙调头,持观望态度的松平信纲也跟进说道:“我国与明国素来友好,互为邦交,若明国有难,条件事宜,我国也会施以援手。倘若明国邀请之条件甚厚,时限又短,我军可借此机会磨练各部!”

阿部重次用余光撇见身边的两个墙头草一般的家伙,心里顿生鄙夷之情,不过最终的决断权还在家主手中,四人的意见顶多只能算作建议而已。

随后,征夷大将军便向四位家臣透露了更多的信息,将明国太子的亲笔信与内阁签发的贸易条款拿出来示众。

有了明廷开据的证明,幕府这边的家臣们的担心也就有又减少了些许。

从报纸上看,明国太子抄没了勋贵们与蛀虫们的府邸,应该算是有了不少的银子了。

这样不论是支付战利品还是抚恤金的银子便都有了,倭军将士也会领到相应的报酬了。

有了银子与粮食的依托,海运又有郑氏的舰船来负责,东虏在半岛部署的兵力又不多,四人便都倾向于答应明廷的请求,出兵辽东了。

德川家光也没有在言语上挖苦两位转变方向的属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诸卿之意,本将军已然知晓,诸卿无须担心言语之过。关于出兵之事,暂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将军还须思索一番。好了,今番到此为止吧!”

今天也是试探四位老中的态度,德川家光也并未打算就此作出决定,太过草率的决定便会容易让自己萌生悔意。

如此重大事宜必须反反复复四辆清楚,综合自己与下属的观点,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才能做出符合己方利益的决定。

关于雪花糖的事情,德川家光并未就此透露给众人,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必须循序渐进,若是一切顺利,分些出来也无妨。

顺势往下思考的话,倘若同意出兵,且满足明国的要求,那么五万人马将如何分配呢?

自家的武士可战八千份额,算是给予他们效忠德川家的好处了,不过也要通过抽签的方式才能选出。

至于诸多大名的兵力分配,是让征夷大将军最为头疼的事情。

眼下按照亲疏关系来划分,亲藩大名有十九家,谱代大名有九十二家,外样大名有一百余家。

按照禄米划分的话,一至五万石的大名数量最多,五至十万石的大名也不少,十至二十万石的大名很多是外样。

二十至五十万石的大名必须拉拢,五十至一百万石的大名的实力可以威胁到德川家族,就是征夷大将军须要重点防范的对象了。

根据动员规定,遇到战事,每个大名要按照每万石禄米出兵两百足轻来进行动员,但显然眼下这五万规模根本就不够大家分的。

必须根据这次出兵海外的条件,量身定做出一个较为均衡的标准,必须照顾到各级大名才行。

德川家光大致设想了一套方案,便是以一万石为底线,每个大明最低出兵一百人,这样可以照顾到那些禄米最少且数量最多的弱小大名。

往上便是阶梯级别的跃升了,禄米在五万石的大名须至少出兵五百,十万石以上的大名并不太多,按照最后余下的出兵数额进行瓜分就行了。

德川家直属的“旗本”与“御家人”出兵八千,亲藩大名出兵八千,谱代大名与外样大名各出兵一万七千人。

这么分配兵力的话,不论亲疏远近的大名们都可以利益均沾了,也就应该都说不出什么闲话了,也容易看出那些外样大名的军力状况。

对于自家来说,出兵八千几乎相当于“十丁抽一”,根本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影响到弹压各地大名的力量,被选中的武士们还会心存感激之情。

除了那些力量最为弱小的大名之外,其他有实力的大名的状况也与德川家大致相近,各家得到的具体出兵数额,在运作之前再进行详细调整。

至少在征夷大将军看来,自己想出的这个方案还是较为稳妥的,实在不行就减少万石级别大名的出兵数量,将差额补贴到有实力的大名身上便可。

但现在是明国有求于自己,光是这样还不够,征夷大将军正在试想是不是可以借机涨价,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第326章:出兵方案

隔日,德川家光再次召见了四位老中,将自己手里掌握的所有资料公布给他们,也包括雪花糖的事情。c∮八c∮八c∮读c∮书,⌒o≈

之前的会面只能算作试探他们对出兵辽东的态度而已,具体事情还要等到这次商议之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论涉及到的兵力多寡,幕府出兵海外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而且与丰臣秀吉的大军当年登陆棒岛不同。

这次是应明廷的邀约,有关方出具的相关证明,正所谓师出有名,合情合理,外人根本无权说三道四。

老中们得到了极为详尽的内部资料,对出兵辽东的事情便了解的更为全面,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明廷希望倭国出兵五万,由郑芝龙的舰队负责运输,从倭国本土运抵泡菜西南部的大黑山岛作为中转站。

然后再由此地一路向西北,抵达老铁山水道以南的北隍城岛,只要海况良好,便可横渡海峡,将大量倭军作战部队投送到金州半岛。

此为甲号作战方案,分为五个登陆场,金州中左所前的海湾东西两个各设置一个登陆场。

最南端的老铁山设置一个登陆场,余下两个则设在半岛西部的双岛湾与羊头湾。

根据情报显示,此处只有金州中左所驻扎有大概三个牛录,约九百人的兵力,其中至少有两个牛录为马卒。

不过对于万人规模的登陆作战,即使三个马卒牛录一起上,也远远不是倭军铁炮足轻的对手,更别说近岸还有舰炮提供火力支援了。

甲号作战方案胜在稳妥,登陆场如此密集,即使东虏在此驻扎了三个甲喇马卒的兵力,也不可能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而如果选择乙号作战方案的话,则需采取分进合击战术,西路既然在金州半岛登陆,东路则以广鹿岛为前进基地,在里长山海峡对面登陆。

然后从东西两个方向,向金州卫推进,情报预估金州卫至少驻扎了一个甲喇的东虏,兵力不少于两千。

实施乙号作战方案的话,若是东虏发现倭军上岸,势必会分兵来袭,这样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某一方向上的防守力量。

两路东虏都会遭遇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倭军的进攻,也不会有取胜的可能,最终都会向北逃窜。

与甲、乙两个方案相比,丙号作战方案则更为大胆,几乎向金州地区实施了凌厉无比的三叉戟战术。

南部一万人直接在金州中左所前的海湾登陆,直插过去,消灭盘踞在此地的敌人。

中部两万人则在金州卫附近沿海登陆,用两万铁炮足轻对付两千东虏马卒,也有很大胜算。

北部两万兵力在长兴岛对岸登陆,先沿沙河东进,再折向北,争取一举攻克复州卫。

除了距离海岸较远的复州卫之外,建在滨海位置的金州卫与金州中左所几乎在一天之内便会被倭军攻克。

即使北部的倭军遭遇东虏的完全阻击,南部两路人马得手之后也会立即北上增援,集结五万大军围攻复州卫。

由于在海边可以获得大量的补给,所以倭军可以毫不吝惜将诸多火器投入战场,东虏即使有三千人马守卫复州卫,也将遭遇灭顶之灾。5∞八5∞八5∞读5∞书,←o≈

某太子认为辫子在半岛地区的驻军不可能超过一旗人马,即七千五百人,保持在四个甲喇左右就相当不错了。

而且防区太大,势必要分散驻扎,面对倭军开始就发动的猛攻,任何一个据点的辫子都不可能守住自己的防区。

不论选择哪种作战方案,登陆的倭军都会保持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在倭军不患有“恐辫症”,且是主力出战的前提下,辫子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

最重要的是,由于是在沿海地区作战,只要一个地方遭遇对方的猛烈阻击,其他地方没有战事的倭军便会乘船迅速增援战场。

在半天之内,辫子便会遭遇至少两三万倭军的围攻,这是他们在关内作战时绝对不会遇到的事情。

作战计划中,某太子明确标注了每处所驻扎的东虏预估兵力,行军路线与时间,以及对方援兵可能南下的方向。

而结束这一作战行动的最长时间预计在七日左右,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在五日之内便可打扫完战场,然后乘船继续向北推进。

阿部重次在看过之后,心有余悸,暗自钦佩明廷做的这份非常详尽的作战计划:“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乙号作战方案,既不冒进,又不保守。而金州中左所在三处攻击目标之中,防御最为薄弱,我军可一举拿下,随后便可与东路大军夹击金州卫,攻克此地之后,五万大军立即登船,驶往复州外海,力争在三日内,攻克复州卫。”

同时进攻三处目标,阿部重次认为有些过于冒险了,尤其是在不清楚东虏兵马战力的前提下,还是小心为妙,以免遭遇损兵折将之苦。

阿部忠秋却认为阿部重次这家伙过于小心了,完全没这个必要,倘若复州卫仅有两千兵马,那根本就用不了五万大军便可攻克此地,便进言道:“家主阁下,明廷给予的情报显示此地敌军并不太多,我军出兵两万便能握有不下十倍之兵力优势,若是采取突袭战术,必定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臣不才,愿领兵两万,为家主阁下攻占此城!”

假若两万人围攻两千人还无法取胜,那只能说明自己无能了,这还打什么仗,干脆回到自己的属地颐养天年算了。

阿部忠秋也没有完全轻敌,万一情报有误,实际的防守兵力达到三四千人,他这两万人也能应付过来,所以并未提出过少的兵力,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他是支持丙号方案的,在他看来,一万人攻打金州中左所易如翻掌,两万人去进攻金州卫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只要他麾下的两万人马在短期内便攻克了复州卫的话,那么本次作战便可以大获全胜的方式来收尾了。

阿部重次那家伙还打算用五万人去进攻金州卫,亏他想得出来,这是有多么的胆小怕事啊?

按照明廷所提供的信息来判断,他们所标注的卫所不过是一座看似坚固的军事堡垒,其规模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

别说用五万人,就算是用两万人去围攻这样的小城,只要有十余门火炮助阵,就不会有任何的困难可言。

德川家光看着墙上悬挂的作战地图,不置可否,从神情上来看,貌似还在评估双方提议的利弊得失,并没有立即对两人的观点进行评价。

阿部重次提倡稳扎稳打的战术,虽然谨小慎微,但应该是较为稳妥的方式,这样敌军不会有任何可乘之机,不过得到求救信息之后,复州卫的防御程度势必会更为提高。

而阿部忠秋所推崇的三路进击之策则不是不行,但是复州卫处于内陆,距离海边较远,而且进兵过程容易遭到敌军的伏击,阿部忠秋多少会犯轻敌之过。

甲号方案过于保守,直接就被征夷大将军忽略掉了,因为假设守军仅有不足千人的话,那么后续登陆的倭军将士根本就分不到半点功劳。

没等见到敌军,仗就打完了,后面的兵马就得重新登船,否则就走路去金州卫。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派兵攻打金州卫。

德川家光认为至少要开辟出两个战场,才能满足自己的五万大军。如若可以,实施丙号方案也不是不行。

鉴于前面的两个家伙各持己见,这时松平信纲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重次所言无错,忠秋建议也有可取之处。臣觉得可兵分三路,分别攻取此三处要地。不过金州中左所与金州卫因为地处滨海,故而易于攻占。而复州卫则处于内陆,我军前期可采取围而不打之策,先行断绝城内与外界的联系。若攻取复州卫之军遭遇敌军顽强阻击,则可先行在沿海地带驻扎,无须孤军深入。待两路人马取胜之后,北上增援,五万大军合兵一处,则可一战而下此城!”

这个策略综合了两人的思路,取长补短,既能满足短时间内攻占三处要地的目标,又能避免遭遇惨败。

阿部忠秋在心里腹诽了一遍这个抄袭自己战术的混帐,然后旋即向征夷大将军禀明:“臣附议信纲所言,臣也是这个意思!”

他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么多兵马,规模大不说,而且分为家兵、亲藩、谱代、外样四类,就打两处的话,战功该当如何分配?

堀田正盛想得差不多了,才最后发言:“启禀家主阁下,臣以为当由谱代大名负责进攻金州中左所,家主阁下之兵与亲藩进攻金州卫,外样大名进攻复州卫!”

很显然,堀田正盛的意思就是把比较容易打,但是且比较肥的金州卫留给自己的主人,他们这些老中的部下跟着喝点汤就行了。

最瘦但最容易攻打的金州中左所就交给谱代大名了,这样对方有所斩获,损失也不多,还不伤和气,今后可以继续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

而最难打的复州卫就留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外样大名吧,反正他们想有所斩获的话,就剩这个地方可打了。若是他们不打复州卫,这里就要被那些谱代大名一口吃掉了。

“……嗯,正盛所言不错,甚合本将军心意!”

这才是德川家光心里所想,不光要拿下这三处要地,还要让自己损失最小,那些外样大名损失最多。

“……”

松平信纲与阿部忠秋都有些愠怒,堀田正盛这家伙做得更过分,完全是等着他们说完,再来个后发制人。

阿部重次倒是不计较这些,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要紧事:“启禀家主阁下,若是倭军出兵辽东,尚有一件要事需待解决!”

堀田正盛的言辞算是拍正了马屁,德川家光就是对丙号作战方案最为中意,而且还要通过这次作战来试探那些外样大名,所以心情也就很好,便愿意继续往下听:“但说无妨!”

阿部重次便中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家主阁下,我军分为阁下家兵、各地亲藩、谱代与外样,这四类兵马。对外通商的长崎港远在九州岛,对于关西地区的兵马与岛津家那边的大名登船倒是容易。可对关东地区,特别是家主阁下的兵马来说,断无长途跋涉去长崎登船之可能,必须另择一处距离较近的港口登船才更为适宜。”

这话说的很对,德川家的兵马主要驻屯在关东地区,你不可能让上万大军从本州岛跑到九州岛去坐船。从江户登船的话,那就可以直接,运抵泡菜西南部的中转站大黑山岛了。

“那么爱卿以为该当如何呢?”

但是征夷大将军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江户湾里都是郑芝龙的舰船的,让外人的舰队开入江户湾,势必会有损幕府的颜面,就算要择地登船,也不能选在江户。

“臣以为应当分为若干区域,在每片区域设立一处港口作为专门的登船点。譬如九州地区便设在长崎,四国地区设在松山,西国地区设在广岛,近畿地区设在神户,中部与关东地区设在静冈,东北地区设在仙台。如此一来,各地大名的兵马不必长途奔波,可以就近登船,从而节省将士体力与粮草。且并不需要一并运往中转站,仅需中转站大黑山岛完成集结,即可直接投送到辽东半岛的既定战区。”

阿部重次认为用分散登船的方式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也能避免出现过于拥挤的情况。

由于各藩距离登船点的远近不同,所以各个大名所属的兵马不可能同时抵达港口,每次也就运输千余人便可以了。

对于麾下拥有数千艘大型海船的郑芝龙来说也很容易做到,这个方法算是减轻了双方身上的负担。

“……嗯!爱卿言之有理!”

征夷大将军稍加思索,便心悦诚服起来,堀田正盛提出的战术与阿部重次说的运输方法都很好。

抛开那些外样大名不说,就算自己的家兵与亲藩的武装,也不想跑上几天的路程,就为了登上郑芝龙的商船。

实际上没有一个大名愿意这么干,最好才家门口让自己的兵马上船,只是这样的确行不通,阿部重次提出的方案已经算是最为合适的了。

这也让四位老中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家主已经打算答应明廷的请求,向辽东半岛出兵了。

“四位爱卿进言恳切,如若万事顺利,本将军可给予每位均可分销五万斤雪花糖的权力!”

一斤雪花糖可赚取五十文铜钱,五万斤就是两千五百两左右。

这笔钱虽然不多,可也算是家主的恩赐了,再说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付出。

对德川家光来说,适当的分出去一些,作为四位家臣的奖赏,并无不妥之处。

手里握有高达五百万斤的雪花糖,只要同意出兵,这些白皙如雪的糖就归自己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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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张逆复叛

在与老中们商议了两次之后,征夷大将军算是与自己个近臣形成了较为一致的观点和看法,并对出兵的路线与登陆的地点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不过通知全国的大名还需要想当长的时间,北至虾夷,南至九州,光是一来一回,就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等到两百余位大名抵达江户,才能宣布这一决定……

“大帅,不好了,张逆在谷城复叛了!”

洪承畴派出去的前部先锋罗岱在抵达襄阳城之后,并未受到谷城方向的风水草动,而谷城就在襄阳西北不足二百里的位置,沿襄水逆流而上即可。

等到洪承畴率杨国柱、刘国能、李万庆等部人马到了襄阳,探马这才传来刚刚得到的惊人消息,洪承畴还在路上纳闷,莫非圣裁有误?

但张献忠选择铤而走险,反而让此前有些模棱两可洪承畴陡然明白过来了,不是他不想反,而是自己来的太快了。此番计划机密,行军果断,使得张献忠有些措手不及。

朝廷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军南下的消息,名义上是为了抓捕追随京营反叛的刘良佐,实际上只是为了处决刘泽清,而在济宁停了两天,余下时间都在匆忙赶路。

总算在规定时间里赶到了襄阳,距离张献忠复叛还有十日左右,若是张献忠闻讯在想联系其他头目提前发动复叛,时间恐怕来不及了,所以不得不选择狗急跳墙的办法了。

“当真?”

洪承畴还要再次确认一下,以免发生误判,这可是军机大事,绝非儿戏。不过他倒是不相信,张献忠会遣人冒充传令兵,这种事对这些反贼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禀大帅,此为我家罗总兵亲笔信!”

负责送信的探马不敢托大,急忙从怀里掏出书信,请洪承畴阅览。实际上罗岱所部没抵达谷城,那边就传来了复叛的消息。

陈洪范麾下副将马廷宝派人向襄阳方向求救而获悉的,马廷宝并不知道朝廷派兵进剿的事情,不过襄阳作为湖广北部重镇,至少常驻五千兵马,对剿灭反贼至关重要。

闻讯之后,罗岱便让所部暂时停止前进,一方面派人转告马廷宝,让他务必固守,另一方面则火速回禀洪承畴,只要都帅大军一到,定叫张献忠无法得逞。

“嗯~!好!传我帅令,大军即刻拔营,不得有误!”

洪承畴打发掉传令兵,然后又看了看太子赐给自己的地图,这才下令大军开拔,打算与张献忠的叛军过招。

“大帅,末将恳请大帅派末将先行出战,以证清白!”

刘国能此前也接到了张献忠的信件,劝其复叛,不过他并没有答应,在洪承畴抵达之后,刘国能便将书信交给了洪承畴,表示要与张献忠划清界限,不会暗自勾结。

鉴于太子的叮嘱以及刘国能的表现,洪承畴便暂时相信了,好言安抚之后,又宣布了关于晋升刘国能为总兵,封其母为诰命夫人的圣旨,让刘国能大为感动。

对于张献忠的复叛,刘国能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在接到其书信之时,刘国能便意识到此人不会久居人下,一旦时机成熟势必将反咬一口。

但朝廷都无动于衷,自己念及旧情,也就选择息事宁人了。但洪承畴大军前来,目的只有一个,刘国能无法再视而不见,只能横下一条心,站在朝廷这边了。

洪承畴也大度地表示既然是接收朝廷的招抚,当然既往不咎,只要往后作战勇猛,他还会上奏太子,为刘国能请功,也让刘国能彻底断决了复叛的念头。

“不急!不急!国能乃是太子钦点之将,本帅自然信得过。前锋罗岱还未探明反贼虚实,当下大军稳进即可,本帅料张逆无法速战速决!”

在路上,洪承畴也对刘国能与李万庆察言观色了一番,发现这两人貌似是真心归顺朝廷,并非三心二意之徒,心里也就大致有了数,在使用时也就必须刻意加以提防了。

不过还是以杨国柱的兵马为中军,刘国能为左翼,李万庆为右翼,形成两个拳头,令张献忠无法对己方实施包抄合围。

张献忠若是先行抢占谷城,而后击败罗岱,直取杨国柱的中军,便可用迫击炮给他来个下马威,杨国柱所部可是装备了上百门此等利器。

在京城看过迫击炮的演练之后,洪承畴相信哪怕张献忠纠集了两万人马,用一半兵力进行冲阵,也难以抵挡上百门迫击炮的狂轰滥炸。

“大帅,照之前商定的进兵时间来看,唐通等人早应该从邓州出发,此时当进入湖广境内了!”

杨国柱很关心友军的动向,在大军北面是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等四总兵的部队,他们若是不到位,张献忠意识到自己打不过洪承畴,便会选择北上或者南下了。

襄阳以南的南漳则有左良玉、马科、苗有才、冯举等四总兵,兵力有两万多,为的就是要形成一张大网,叫张献忠既无法北上,又不能南下,只能选择往西跑。

“本帅有言在先,本次进剿,任何人等都不得刻意拖沓,迟疑不前,否则不论身处何职,当须严惩不贷。北面那四人若是未能按时进兵,本帅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若是令张逆脱逃,本帅更要从严惩处!”

鞭长莫及的洪承现在管不了唐通等人,但等到大军北上与张献忠交锋之后,他们还未能出现的话,那就莫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从邓州至谷城之间,按理说是没有驻扎被招抚的流寇的,这样还姗姗来迟的话,就等着被惩处吧。

在南漳那边的四位总兵更是如此,其他三总兵还好点,主要是左良玉,与张献忠作战多年,互有胜负,且有养寇自重之嫌,借此机会,可是要观察他一番。

“大帅,末将该当如何安排?”

副将杨世恩作为襄阳守将自知责任重大,隶属于湖广巡抚方孔炤,不过既然洪承畴前来,方孔炤又不在此地,自然要先归这位从一品的都帅统辖了。

“你且领本部兵马守住这襄阳城便好,未得本帅将领,切莫擅自出城迎敌。本帅料定张逆会遣人前来诈城,若有自称有本帅书信,命你开城之兵马,你定要看个清楚。须知夜晚不开、模糊不开、不识不开之道理,切莫大意失荆州!”

襄阳城就是大军的根基所在,这是进攻谷城最大的依托,绝对不容有失,所以洪承畴才特意对杨世恩叮嘱了一番。

在襄王朱翊铭被勇卫营带往京城之后,给洪承畴留下六十万两军饷与十万石军粮,足以支撑大军两个月所需。

故而洪承畴才对这里特别重视,所有辎重均囤积在襄阳,若是襄阳丢了,便等于是断了大军的后路了。

杨世恩虽不算是一员能征善战之将,可也较为忠诚,让他固守,应该绰绰有余。过不了几天,湖广巡抚方孔炤便会派兵增援此城了。

“末将定当谨记大帅叮嘱,为王师守好这襄阳城,叫反贼不敢觊觎!”

要是襄阳丢了,大军就不战自乱了,杨世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嗯!这便好!”

如今饷银与粮草均极为充足,部曲士气高涨,即使张逆有过人本领,洪承畴也自认为己方准备充分,并不会惧怕张逆等人的突然复叛。

若能一战而下,将张逆之人马杀得丢盔卸甲,固然更好。如若不能,那便让大军返回襄阳,待南北方向上的八总兵从两翼包抄张逆之后,再行与其二番交锋。

如此一来,大军可进可退,攻守得法,又有上百门迫击炮助阵,并不惧怕反贼的正面强攻,大军必将利于不败之地。

从兵力上来判断,张逆精锐不过一万,另有两万余杂兵,总和不到四万。

而自己此番带来四万多兵马,南北两翼又有五万多人,且在本地的总兵陈洪范与巡抚方孔炤尚有不下两万之众。

即便陈洪范倒戈相向,而方孔炤的兵力被分散到各地守城,洪承畴认为光凭一己之力,也能让张逆不得好过

只要不被伏击,那么正面冲杀,张逆绝非官军的对手,自己能够占得上风的根本原因,便是这其貌不扬,但威力惊人的迫击炮了。

抛开罗岱、李万庆、刘国能三部人马不说,单论杨国柱所部,在京城换装了大量的刚出厂的鸟铳,士卒盔甲也焕然一新。

加上诸多火铳助阵,其战力与张逆之精锐已然不相上下,只要其他三总兵可以临危不乱,统兵推进,大军便能一举击败张逆。

“大帅,我军开拔,是沿官道北进,还是沿襄水逆流而上?”

李万庆不知两条路图还选哪个,这还得请洪承畴来亲自决断。

“张逆麾下马卒众多,不会贸然弃马乘船,否则便是舍本逐末了,我军从官道进兵便可。若是张逆当真顺流而下,我军便可与襄阳守军来个前后夹击,令张逆首尾不能相顾了。张逆攻不下襄阳,便只能南下去往宜城、钟祥方向而已,这便断绝该部与罗汝才等人的联系,而又让张逆无法北上,窜入中原,最终将成为一支孤军,被王师彻底剿灭!”

洪承畴之前与太子协商许久,装备了各种方案,尤其是针对张献忠,有多达四套备案。

其一是张逆突破官军的层层阻击,率部北上,进入河楠,与窜入此地的李自成汇合。

其二是张逆无法攻取襄阳,只能掉头往西,要么与罗汝才汇合,要么直接进兵川东。

其三是张逆攻取襄阳,但洪承畴大军已到,只得继续向东,选择与大别山的革左五营汇合。

其四是张逆直接南下,选择进攻荆州府,最终去往云贵或是两广地区。

不过某太子认为“大粽子”所部士兵多来自北方,继续往南窜逃难免会水土不服,导致战斗力急剧下降。

入川就是最好的选择了,继续在湖广与王师兜圈子的话,只要稍微失神,就会被洪承畴咬下一块肉。

贸然进入大别山的话,在那边打秋风的革左五营也不会乐意,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张献忠也不愿意看对方的脸色。

鉴于河楠南部还设有一道屏障,除非守军可以放其通过,否则“大粽子”想要窜入河楠境内,得把“外衣”脱下算作路费。

张献忠那么精明,断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事情,近期还会以湖广地区为主,看看这里有什么软柿子可捏。

要是发现之前软柿子如今都变成了冻柿子,张献忠才会选择离开湖广。

走晚了的话,“好客”的洪承畴一定会尽量“留下”张献忠的。

要么留下全尸,要么留下胳膊或者大腿……

洪承畴还不知谷城那边的战况如何,罗岱的兵马只有四千,其中的过半兵力还是刘泽清的残部,几乎没什么战力可言。

面对张逆至少三万大军气势汹汹来袭,罗岱可谓是凶多吉少,陈洪范就更指望不上了,他不率部反叛就算是万幸了。

虽然情况紧急,洪承畴也没有惊慌失措,不能因为预料之中的叛乱而让自己心急如焚,由此导致的误判才是最为致命的。

只要稳扎稳打,不给张逆可乘之机,那叛军就无法取胜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固守襄阳而已,待八总兵合围张逆所部,定叫他插翅难逃!

“刘总戎先派五千兵马驰援罗岱,你部主力先行出发。杨总戎率部沿官道前进,李总戎的人马介于官道与襄水之间,一旦发现张逆所部顺流而下,无需禀报即可阻击,各部以信号弹为准!”

洪承畴还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张逆不按常理进兵,避实击虚,选择攻击防守较为薄弱的襄阳城,己方也好有所准备。

只要杨世恩不主动出战,以襄阳城的坚固程度来看,没有个三五天时间,张逆是决计无法攻陷此城的。

大军闻讯便会掉头回援,包围在此攻城的叛军,甚至可以将顽敌一举歼灭在襄阳城下,省去了追击此等贼人的路途。

不论怎样,复叛的张逆都要伏法,这是洪承畴此番南下湖广的最大目标所在。

剿灭了此地的叛军,朝廷方可将主力调往北方,与东虏决一死战。

第328章:谷城之危

在临走之前,洪承畴还要办一件要紧事,那便是将前六省军务总理的熊文灿给抄家枭首了。

就是这个一味痴迷于招抚的祸害,不但无视张献忠厉兵秣马,还将左良玉、冯举、苗有才等部人马调离了防区。

如今在谷城附近,仅有总兵陈洪范所辖的不足五千兵马来监视张献忠的三万大军,对方一旦复叛,双方兵力如此悬殊,陈洪范所部焉能弹压得住?

至于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以及副将马廷宝、徐起祚等人已经不在洪承畴的考虑之列了。

如若复叛情报属实,在官军赶到之前,恐怕那么这些人连同谷城内外的百姓,都会惨遭张逆兵刃之毒手,这谷城已然是保不住了。

“洪承畴!安敢如此待我?我乃陛下亲封的六省军务总理!”

已经得到了五花大绑待遇的熊文灿被两个亲兵押了过来,但嘴里却是十分的愤恨,一副志高气昂的模样,大有不让洪承畴亲自为其松绑,再跪地磕头致歉,他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呵呵,熊文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此账本记录之内容为何呀?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二?”

突遭质问的洪承畴也没有动怒,大致浏览了一遍手里的小册子,然后才抬眼观瞧熊文灿,这本册子所记录的内容就是张献忠每次送礼的情况。

包括时间、来人、礼物金额以及种类,都无比详实地记录下来,可见熊文灿收受张献忠的礼物,而后在包庇纵容此贼已成事实,即便是走既定流程,都察院也不会轻饶了此人。

“……此乃构陷本官之计!本官要面见天子方可解释!”

熊文灿先是一怔,有些语结,很快便急中生智,来了一个缓兵之计,用崇祯皇帝来搪塞面前之人,等到抵京之后,派人疏通一番,或许可以转危为安。

“构陷?那从你府上搜出的数万两白银,也是构陷?你家女眷披金戴银也是构陷?以你当下品级之月俸,可否过得上如此奢靡之生活?”

本来洪承畴只是听闻熊文灿私下收受张献忠的好处,没想到过来一查居然真的属实,而且数量巨大,决然不会低于上万两。

“报!大帅,从府邸搜出金银已清点完毕,供有六万八千七百两白银与三千九百三十两黄金,其他珠宝、古玩、字画等宝物尚在统计!”

从熊府里搬出来的好东西当真不少,绝大多数都是近些年被招抚的流寇从各地搜刮过来,然后进献给熊文灿的礼物。

“熊大人,您可真是生财有道呀!光是金银就价值十万两银子了,真是让本官羡慕不已啊~!不若趁此机会,教教本官如何敛财吧?”

眼下铁证如山,这个混帐还死不承认,洪承畴正好在处决他之前再奚落一番,也好给众人一个警示。

“哼!此等雕虫小技,焉能骗过陛下?清者自清,在下受命于陛下,为官一向问心无愧!”

熊文灿依旧死咬不放,大义凛然地摆出一副清官的姿态,至于那些黄白之物,自然都是构陷,也必须是构陷!

“洪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今日才知天下最厚颜无耻之人便是你熊文灿了!来人!押下去,太子殿下有令,务必将此俬通反贼之人就地正法,而后派飞骑将其首级送往京城。所有银两充作军饷,其余皆装箱运抵京城,请太子殿下查验!本官这就写两份奏疏,分别交予太子殿下与兵部尚书!”

你这个六省军务总理不驻布政司所在地武昌,而是驻在襄阳,显然就是为了方便收受张逆的好处。

现在本官就成全你好了,也不枉大家同僚一场,在剿灭那群复叛的贼军之前,你是第一个被处斩的朝廷官员!

从熊文灿府邸抄出的银子,洪承畴就悉数笑纳了,只要在奏疏上写明就可以了,可以作为击杀贼军头目的奖金来拨发给有所斩获的王师将士。

其他物品就要上缴给太子了,不然光送去一个脑袋,就等于说熊府里的那些宝贝都被自己给吞掉了,如今大权在握的洪承畴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洪承畴!我乃六省军务总理!你这狂厮安敢杀我!老夫与你不供戴天……”

熊文灿被押了过去,立刻意识到洪承畴不是跟他开玩笑,真的对自己有了杀心,旋即便开始扯脖子呼嚎,还努力晃动肩膀,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勿要拖沓!本官奉旨!速斩此贼!”

洪承畴之前已经给众将及随行官员展示了太子关于处决熊文灿的圣旨,所以众人也就不会心生疑惑了。

从搜出的东西来判断,熊文灿也是该死,私自收了张献忠那么多好处,只怕连火铳与战马都卖给人家了吧,此人确实该杀,不然难平众怒。

若不是这个混帐从中渔利,张逆在短短半年也不会迅速重整旗鼓了,如今谷城方向来报复叛消息,就是源于此人的包庇。

熊文灿理应磔示才是,只是一刀剁了,真是便宜他了。就这样的货色,临死之前还显得理直气壮,更叫人异常恼火。

“大军立刻向谷城进发,不得有误!”

砍了吃里扒外的熊文灿,就算是这趟的差事干完了三分之二。

除了要剿杀张逆之外,某太子对洪承畴交代了三件事,也就是要杀三个人。

其一是要在济宁杀掉荼毒百姓的刘泽清,其二是要在襄阳杀掉收受贼寇好处的熊文灿,其三就是要在谷城杀掉擅放张逆的陈洪范。

前两位案犯已经伏法,眼下就差陈洪范了,不过谷城的官军若是在与贼兵交战,这陈洪范决计不那么容易杀掉了。

张献忠早在延绥镇从军时,便因为因犯法当斩,陈洪范见到此人相貌出众,便为其说情,保下一条性命,使得张献忠从此之后便视陈洪范为恩人,奉若父母。

而后在崇祯十年,东虏大军围攻皮岛,陈洪范挂平虏将军大印,领兵八千前去救援,非但没有固守之心,反而率先临阵脱逃,导致皮岛守军大败。

之后非但没有被下狱处决,反而通过一番运作,托熊文灿,又摇身一变成了总兵,在谷城监督自己的老朋友——张献忠,这不就等同于让老鼠看守米缸么?

这又是蠢材熊文灿的安排,洪承畴想到如此布置就有些生气,简直愚不可及。若不是太子高瞻远瞩,待到张逆突然复叛,朝廷被打得措手不及,则湖广必失。

想到这里,洪承畴在临行之前又看了一遍地图,用手指按着进兵路线大致思量了一番,觉得没有留下过大的弊端之后,才与众人出城。

襄阳城不比谷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里城高池深,北有襄水绕城而过,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城头火铳林立,射程足以震慑江面。

张逆贼军若想顺流而下倒是可以,官军也不能将敌船悉数击沉在江中,但其凭借战船便想攻占襄阳,未免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谷城距离襄阳仅有百里之遥,若是派出精骑疾驰前来,纵然绕开管道,约莫一个时辰亦可兵临城下。

不过如今此城防范严密,光凭偷袭这类的旁门左道,是决计无法攻克襄阳城的。城内饷银与粮草均十分充足,贼军即便打算长期围困,守军也毫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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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快顶不住了!贼军攻势太凶,我等只怕要全军覆没了!明府、侍御快想对策,只恐时日无多矣~!”

顶盔贯甲的副将马廷宝在谷城城头见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头都大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躲都躲不过去。

城外刀枪如林,城头箭矢似雨,附近炮火连天,贼军气焰无比嚣张,远方阵势不可一世,这就是被熊文灿所招抚的张献忠所为。

守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饶是没有被迅速攻破城门,但对谷城这样一座小城来说,面对数万大军的围攻,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原本重型火铳就不多,鸟铳又有很多损坏,常年无法更换,使得战力大打折扣,可战之兵又仅存不足三千,面对张逆这等精锐之师,胜算便是微乎其微了。

在弹丸的不断打击之下,女墙接连被轰开缺口,即使用门板来填补,也难以抵挡下面用云梯向上攀爬的众多贼军士卒。

站在城头就能听见城下的贼兵头目正在招呼士卒们不断登城,嘴里还在念叨“替天行道,斩杀贪官”的口号。

然后不断鼓动麾下的士卒,只要能够尽快破城,城内女人便可随意瓜分,大伙皆能快活数日,这让众人更加惊恐了。

“在下已别无他策,如今贼军甚多,断无退路可言,只能以身殉国,报效皇恩了!”

巡按御史林铭球偷眼观瞧城外战况,见到多如蚁群的贼兵,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惊涛拍岸一般在攻城,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决心与谷城百姓供存亡了。

“如此危急时刻,你家总戎何在?城头怎不见其身影???”

谷城县令阮之钿四下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总兵陈洪范的影子,他非常奇怪,在贼军狂攻谷城之际,身为总兵,陈洪范莫非是在装病避战?

“适才有部下禀报,陈总戎已然带着数十亲兵出城了……”

另一员副将徐起祚害怕影响城头抵抗贼军的士气,只得低声向周遭的几位文官知会一声,他自己已经对那位临阵脱逃的总戎不抱任何希望了。

现在大家闻讯之后,心里便都了然了,陈洪范这么干就等于把众人当作礼物,丢给了张献忠,好换得他一条狗命,从而逃至襄阳,真是气煞众人了。

“张某不才,还望两位将爷千万将此城守住啊!听闻张逆杀人不眨眼,被朝廷招抚之前常以杀戮降卒与百姓为乐,若是此城失守,我等岂不是要……”

监军张大经可是怕死得很,尤其是害怕落到自号“八大王”的张献忠手里,与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那还不如挥刀自刎算了,起码死之前不会太疼。

周遭的官军兵力都已收缩到了城内,城外百姓的境地也就可想而知了,若是守不住的话,张大经就打算降了,不过城外是那个杀人魔王,恐怕连乞降的可能都没有了。

“唉~!事已至此,马某只得拼尽全力而已!”

马廷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么拼死抵抗下去,击杀众多贼兵,被破城之后,自己必然会沦为俘虏,届时张献忠定要报仇雪恨。

“诸位也见到贼兵势大,我等已然是独木难支,各安天命吧!”

徐起祚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敌我兵力对比也没这个可能,面对城下众多贼兵的围攻,他们起码比头上那位总戎的表现要好得多。

“本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有劳两位协戎了,若是实在支撑不住,两位自行离去便可。阮某不才,将与家眷一并为陛下尽忠!”

若是拼死突围,或许可以寻出一条生路,可谷城县令阮之钿知道自己若是跑了,城内的家眷便要落到张逆手中,极有可能被活活折磨致死。

故而也就放弃了自己逃跑的念头,既然是天命使然,那自己便遵从是了,一家人不求同时,若是能供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了。

巡按御史林铭球与佥事监军张大经闻言也有些黯然神伤,阮之钿所言毫无夸大的成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若是不能突围,众人包括城内百姓都将落到张逆手中。

此人心狠手辣,恣意杀戮百姓不说,更是对官吏异常愤恨,一旦成为其俘虏,只恐难以苟且偷生,能求得速死都是一件快事了。

“给本将顶住!后退者斩!”

马廷宝眼见形势越发危急,已有不少贼兵从女墙的缺口处攀爬上来,开始抢占城头的位置,立刻挥刀砍杀了两名贼兵,然后向周遭士卒呼喝起来。

这些蠢材不知后退便是死,若能在城头阻击,说不定还可拖延时间,争取从襄阳而来的援兵抵达,一旦放弃城头,被贼兵抢占,谷城瞬间便会陷落了。

“啊……”

徐起祚手臂陡然被射中一箭,不过咬紧牙关,一把将其拔出,在疮口处缠上布条,继续在城头拼杀。

若是投降,开始便降了,已然杀伤对方近千兵士,再想投降就没那么容易了,张献忠也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既然走投无路,那便困兽犹斗,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死也要让张逆知道自己的厉害,谷城虽小,却绝非可以速攻而下。

眼见形势已经急转直下,城头大有失陷之状,一直躲在城楼里的阮之钿、林铭球、张大经也出来帮助杀敌,虽然武艺不精,却也会个一招半式,吓唬住个把贼兵。

众人在拼死抵挡贼军大举攻城之时,心里又在不断咒骂临阵脱逃的陈洪范,最好让这厮一不留神,坠马而亡,一头撞到石头上,脑壳开裂才好……

第329章:在劫难逃

在古城之外大约三里的一处长满半尺野草的高地上,插着一道三丈高的金黄色大纛旗,上绣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字——张!

旗前摆着把太师椅,上坐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国字大脸,浓眉豹眼,下额留着尺余长须,顶盔贯甲,背系大红披风,脚踏虎头战靴。

两侧各站数名文武官员,周遭有手持钢刀的亲兵上百人,见到大军攻势如潮,克城在望,诸人均显得神采奕奕,好不威风。

“那狗官县令真可谓不识抬举,父帅,儿臣请命带一支精兵杀入城内,将此狗官擒来,在父帅面前砍下其头颅,好为父帅重举义旗贺喜!”

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壮硕青年眼见就要攻陷谷城,旋即上前请命,这可是自己拔得头筹的好时候,万不能被其他兄弟超过。

此人正是张献忠膝下四养子之首的张可望,不但心眼活泛,能识文断字,而且作战勇猛,很会讨义父的欢心。今日大军旗开得胜,自己也必须表现一番才是。

“我儿可望有心了,为父甚慰,去吧!”

自从带兵驻扎在城外十里的白沙洲之后,张献忠还未曾如此开心过,崇祯那皇帝老儿很是吝啬,自己统兵三万,居然就给了个副将的差事。

以征战多年,屡挫官军名将的张献忠看来,自己起码能被封个总兵,不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兵力规模,均远超朝廷养活的那些废柴。

可惜皇帝虽然才是而立之年,却昏庸无道,又重用熊文灿这样就知道中饱私囊的奸臣,大明由此等奇葩君臣,何愁不亡呀!

“冯双礼何在?”

“末将在!”

“随我领五百精兵,打下谷城,为父帅贺喜!”

“末将遵令!”

“擂鼓助威!”

攻打小小的谷城,张献忠并未动用一万精锐,这是用来与官军主力决战使用的利器。只是让五千辅兵打头阵,谷城守军不堪一击,如此安排足矣。

张可望作为张献忠的长子,所部自然是以一敌十的精锐部曲,每名士卒皆是全身披甲,刀弓齐备,粮饷又很充足,士气极其高涨。

领命之后,这一路人马没过多久便来到城下,有士卒扛着张字大旗爬上云梯,让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张献忠大为高兴。

当了谷城数月的实际县令,将原县令阮之钿架空,张献忠起初还觉得断案有些意思,很是过瘾,不过时间一长,为百姓服务的热情便大为消退了。

还是打家劫舍、予取予求的日子更为快活,更何况附近仅有熊文灿派来的总兵陈洪范一部人马监督己部,不论是战力还是规模,自己都远胜于他。

除了必要的收税之外,张献忠暗地里联络了罗汝才等人,实现越好在五月初五一起举兵,将湖广西北部一带的官军迅速消灭,让后便可进军泗川、两广、云贵,甚至可以直逼楠京。

待将长江以南的官军逐步啃食干净之后,或许能够与苟延残喘的明廷划江而治。届时京城里的那位皇帝同意也的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那就由不得他了。

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两个油盐不进的混帐玩意,不拒绝自己的邀请也就罢了,竟然向朝廷举报,进而引来了洪承畴大军,着实可恶。

若是将其逮住,定要施磔示之刑,自己要与各位头领一同欣赏其状。要让天下人知道,顺张者昌,逆张者亡的道理!

张献忠从线报里听说洪承畴率军南下追击刘良佐叛军,起初还不为所动,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尤其是洪承畴率部进军河楠,他便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原本要在五月初五才能举兵起事,可是洪承畴的人马来得太过迅猛了,必须比原计划整整提前十日以上才能成功。

事急从权,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献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决定在白沙洲起兵,杀狗官,夺县城,要将贪官污吏一并剪除,要替天行道,为珉除害。

打下小小的谷城易如翻掌,张献忠根本就没将此城放在心上,就是要把那个狗屁县令阮之钿全家都抓来。

此前自己身为副将,依然要对一个县令阿谀奉承,点头哈腰,还须遵从官场之道,每月必从礼物给周遭同僚。

这让张献忠异常窝火,更是忌恨于心,从今往后,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看他人颜面行事了,若有不从,便抓来杀之。

只那洪承畴着实不好对付,倘若容易击败,自己也不会从陕茜跑到湖广了。前阵子说是被狗皇帝调去了辽东。

可此番又被调来追剿己部,当是太子之计,在看过飞骑送来的第一期《京师日报》之后,张献忠也对京城发生的事情所有了解了。

唯一尚不明朗的便是洪承畴此番带来多少人马,各部都部署在那些要地,自己攻下谷城之后,应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张献忠眼珠一转,便煞有介事地问道:“两位军师,不知我大军力克此城之后,该当如何进兵?”

“八大王”战术诡计多端,行事独断专行,但也不是一味的蛮干。凡是行军打仗,更是会事先咨询,尤其看重左军师潘独鳖、右军师徐以显的建议。

虽两人都贵为军师,但左为尊,潘独鳖在身份上便压徐以显半筹,如今形势尚且明朗,不难作出判断:“启禀大帅,我军随后可试探与洪贼交锋,若能取胜,则可攻取襄阳,而后顺流而下,先取宜城,后取钟祥,便可粮饷充足,沿汉水攻取武昌,占据湖广最为丰腴之地!”

潘独鳖的战略就是利用地形优势,顺流而下,在官军尚未形成合围之际,跳出包围圈,然后一路东进,只要打下武昌府,取其钱粮,便可大举扩军,再无惧官军紧逼了。

张献忠也不会盲目相信能够屡战屡胜,又问:“若是我军难以取胜洪贼所部,该当如何?”

洪承畴可是当下明廷里面为数不多的能征善战之人,所部已然占据襄阳城,说不定此时已经闻讯率部挥师北上了。

胜负都两说,张献忠也不敢打包票说义军定能力克洪贼的人马,万一打输了,也好实现找好跑路的法子。

潘独鳖不想扫了八大王的雅兴,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大帅,我军可西去与罗汝才等人汇合,如此一来,我等义军人马定将超过狗官兵力,洪贼断然不敢轻易冒进,否则必然被众多义军合力歼灭在两府之间的崇山峻岭之中!”

既然正面阵战打不过,就打官军的伏击,义军这么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能一战击杀洪承畴,各部义军士气必定大振,趁势便可取下整个湖广,进兵其他地区也就水到渠成了。

张献忠点点头,这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倒是可进可退之策,又问徐以显:“右军师以为如何?”

如此军机大事,不能光听一家之言,要综合两位军师的观点,才算是最为明智之举。

徐以显躬身施礼,然后才说:“启禀大帅,臣以为此计可行,若能大败洪贼,自然可以顺利进兵武昌府。只是倘若我军暂时难以取胜,则必被洪贼紧咬不放。此番洪贼领兵南下,只恐来者不善。我军若是初战失利,可在退兵之道部署一部人马,暗地埋伏,杀洪贼一个措手不及!”

有道是孙传庭勇猛洪承畴难缠,明廷所倚重的这两位统帅各有优势。不过冬时孙传庭便被自命不凡的狗皇帝给下狱了,让众多义军头目大为欣喜,果然是十足的无道昏君。

只对付一个洪承畴的话,众人合力进攻,定能让其焦头烂额,待战败的消息传至京城,说不定不明就里的狗皇帝还会将洪承畴也缉拿回去,进而下狱处死。

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自从那狗皇帝继位以来,已经了搞掉不少文臣武将了,远有袁崇焕,近有孙传庭,这么继续折腾下去,明廷在未来数年之内,便会耗尽最后的气数。

如今东有大别山里的革左五营,西有罗汝才等人潜伏伺机,两部人马与己部遥相呼应,一旦联动起来,定会让明廷手忙脚乱,无力围剿。

有道是——暴明不亡,天理不容!

“嗯!右军师所言不错,是该提防!”

张献忠和李自成最大的供同点就是擅长跑路,尤其是在作战之前,一定会筹划好兵败之后跑路的线路,这是与高迎祥最大的区别所在。

之前李自成前来求援,张献忠看在两人皆为同乡且混得如此凄惨的份上,也豪爽地赠与其战马五十匹、白银三千两,若是能东山再起,便算他有本事。

李自成眼下是指望不上了,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两个狗仗人势的混帐又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卖命,革左五营远在大别山,遥不可及。

唯一能互为依托的就是罗汝才与驻扎在勋西地区的“小五营”了,若是洪贼来势太猛,难以力敌,张献忠就想去找罗汝才抱团了。

顺势看看能否入川,实在不行就打回陕茜去,往两广乃至云贵那边跑,他是决计不会的。麾下三万将士多半都是北方人,一旦去了南方,水土不服,战力骤降,便会不战自败了。

洪承畴近在咫尺,跟着大伙混,起码还能活。若是孤军离去,被洪贼撵上,兴许就要折掉半条命了。对于这点,张献忠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他就不信凭借义军这么多人马,齐心协力还打不赢一个洪贼。河楠那边大饥,没什么油水可捞,不如就在湖广一带陪洪承畴转圈玩。好虎架不住群狼,看你如何应对!

“给我上!冲上去!杀光这些官军!”

立功心切的张可望正指挥自己的五百精锐迅猛攻城,若是连小小的谷城都攻不下来,往后还有何脸面在义父面前请战。

众人顶着横飞的箭矢,争相爬上云梯,不时从垛口处有中箭的官兵栽落下来,眼见守军战力愈发降低,叛军气焰更是熏天。

大将冯双礼带领二十名亲兵冲锋在前,已经登上城头,与守军战在一处,挥舞利刃,舍命拼杀,接连砍杀三名官军士卒。

继而溅了满脸的鲜血也毫不在意,反而是越战越勇,将清理城头守军视为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俨然变成了一个地煞阎罗,杀得官军将士畏缩不前。

“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归降!更待何时?”

冯双礼嘴上这么说,但手里的钢刀却未曾停下,说话间又砍了两名士卒,一声如若雷霆的破空断喝,吓得对面连连后撤。

“本官跟你拼了!”

眼见己方已成颓势,县令阮之钿也意识到末日来临了,既然如此,那便舍生取义便是了,说着便挥舞着手里的快刀冲了过去。

“当~!”

冯双礼见到是老熟人,也就手下留情了,再者说这是“八大王”的长子钦点之人,让自己一刀砍了就不好了,便一脚将其踹飞。

“啊……”

阮之钿就是个文官,会的一招半式吓唬普通的辅兵还行,用来对付冯双礼便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自己的劈砍被对方轻易架开,腹部吃痛,然后就恍如隔世,身子飞了出去,撞在墙边,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没等起来,便被贼兵擒获,顺势丢下城去,沦为了俘虏。

巡按御史林铭球见状也奋不顾身的冲杀过去,可远不是冯双礼的对手,此时张可望也攀上城头,一刀便将林铭球持刀的胳膊给砍伤,旋即抓到了猎物。

佥事监军张大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原地打颤,在嘴里不停的念叨:“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贼兵已然大规模登城,这城头是决计受不住了,眼见如此,士卒们也就无心恋战了,纷纷掉头跑路。

鉴于大胜已至,张可望倒是没有下令放箭,而是意气风发地用利刃点指对面二人:“尔等何去何从?”

副将马廷宝与徐起祚闻言便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也没有看出丝毫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旋即也就扔了手里的钢刀,算是默认投降了。

连陈总兵都跑了,他们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更何况根本就抵挡不住张献忠大军的围攻,援兵遥不可及,归降或许还能苟活下去。

谷城的兵马本来就疏于训练,战力颇低,加之贼兵生猛,悍不畏死,他们能够坚持这些时间,没有直接投降反贼,已然算是对得起朝廷了。

“启禀大帅,谷城已在我军之手!”

张献忠闻言,急忙举起千里镜向城头方向观望,见到张字大旗已经插在城头,便开心地仰天大笑起来。

之所以在这么远观战,就是害怕被城头火力所伤,他倒是知道谷城里没有几门大铳,可对方万一深藏不露,自己就要被偷袭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为妙,不过如今已然占得谷城,城内不论人畜与兵器,都将归由自己所有。

张献忠随即起身,捋着自己的长须,喃喃自语:“人命在我,我命在天,四方有路,在劫难逃!”

第330章:天命使然

城头一丢,守军的防线便宣告土崩瓦解了,连两个副将都决定缴械投降了,普通士卒就更没有抵抗下去的信心了。

要么选择追随将领们一块向叛军乞降,要么逃向城内的珉宅,打算先躲一阵子,好捡条命回来。

但有这种想法的守军士卒都大错特错了,此举不但无法保命,还会给城内百姓引来杀身之祸。

随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攻入城内,在张可望的带领下,数千叛军士卒开始一家一家地搜查逃兵,只要发现便立刻杀掉,不会留下活口。

城内百姓更是他们的猎物,等他们快活完了,便抓过去,听候大帅发落,除了大户人家之外,普通百姓的家财便可被他们就地瓜分干净了。

接受招抚之后,大家的待遇对比之前做义军几乎微不足道,自然没有这种直接抢劫来的痛快,所以之前才会如狼似虎一般的攻城。

“神兵降世,替天行道!归诚则草木不动,抗拒则老幼不留!”

张可望抓着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的衣领,不顾对方的哭诉与挣扎,将其像死狗一般拖着,然后向周遭百姓叫嚣着大军的口号。

小小的谷城,居然胆敢负隅顽抗,杀伤了如此多的大军士卒,那就必须要承受父帅的盛怒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可战之兵。

叛军士卒们也非常彻底地执行了张可望的命令,他们攻城为的就是可以尽情的烧杀抢掠,这下银子和女人便都有了。

张献忠平时便教导他们,对付敌人决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凡是与官军沆瀣一气之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可杀之。

“将军饶命啊~!我等皆为良珉啊……”

一名士绅哭天喊地的爬过来祈求张可望放过自己的一家老小,若是再不开口的话,只怕全家都要被叛军给杀光了。

“良珉?哼哼!尔等花天酒地之时,我等正在吃糠咽菜!尔等自寻死路,莫怪本将下手无情!”

张可望说完便挥动腰刀,划破此人的脖颈,喷出的鲜血直接溅到了铠甲的下摆,这名士绅也随之倒地而亡。

在他眼里,这名士绅便是典型的必杀之人,大军驻扎在城外之时,居然不前去犒军,待大军攻入城内,却跑来祈求饶命,岂不是可笑之极?

“老爷!老爷呀~!”

这名士绅的小妾见状,顿时伤心欲绝,泣不成声,不顾周遭叛军士卒的围观,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

“呵呵,还颇为靓丽,来人,将其抓取献给父帅享用!”

张可望在杀人取乐之余,还没忘记讨好自己的父帅,看到这名女子身段不错,姿色上佳,便有了“孝心”。

“你们……不要……放开……”

女子正在伤心之时,并不愿意被抓去,一边哭泣,一边挣扎。

“啪~!啪~!臭不要脸!再敢造次,本将军便将你磔示!”

张可望立即赏了这名女子两记耳光,让她老实一点,若是惹恼了自己,便将其当街凌迟了。

“呜……”

听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汉的厉声威胁,这下女子吓得不寒而栗,脸颊红肿,被扇到吐血,又难以控制住凄楚之情,只能在原地呜咽起来。

伴随着周遭的哭喊与求饶以及放浪的银笑声,城内的珉宅逐渐开始火光冲天,胆敢擅跑之人,一律被叛军射杀干净。

这些冥顽不灵之人便是他们最好的猎物,被官府压抑了数月之久,郁闷与阴霾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全部释放,再也无须继续隐忍了。

“呦!这不是阮大令、林侍御、张监军嘛~!幸会!幸会!”

守城的三名文官被抓来听候张献忠的发落,作为谷城的新主人,张献忠自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对三名五花大绑的俘虏客气的打招呼。

谷城县令阮之钿是被叛军士卒丢下城时摔伤的,现在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巡按御史林铭球则是在抵抗时被张可望砍伤,一条胳膊尚在流血。

三人里,只有佥事监军张大经没有受伤,因为是主动乞降的,不过待遇也跟身边的两位一模一样,不会得到特别的照顾。

“所有责任皆由阮某一人承担,还望张将军放过城内百姓!”

阮之钿作为本地父母官,虽然之前也没有什么实权,可在浩劫之时,还是希望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多多少少可以保护到一些百姓的安全。

“一人承担?呵呵,说地轻巧!之前,吾大军请饷十万两,朝廷是如何回复滴?请了数次之多,只给了三万两而已!如此,吾便带人‘自行请饷’!”

张献忠是很记仇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忘记别人是如何对待他的。更何况麾下有三万士卒需要养活,每月耗费钱粮甚大,朝廷不给银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朝廷如此行事,与城内百姓无关,还望将军悲天悯人,开恩行善!”

阮之钿也清楚朝廷在招抚之后,便对这些人冷落下来,商量好的事情并没有办妥,这才引来了对方的愤恨,不过这与百姓又有何关系?此人全然是在借机发泄而已。

“吾奉天命,普度众生!至仁至善,大爱无疆!杀便是爱,爱便是杀!”

在张献忠眼里,天下之人不分善恶,只有有无用处之别。

青壮可为自己冲锋陷阵,自然能够苟活下来。

老友妇孺皆为无用之人,杀之便是为其解脱。

大军常驻白沙洲,谷城却无一人前来犒军!

如今徒留尔等又有何用?耗费粮食而已!

年少时饱受贫苦,成年之后又被官员压榨,混得衣食无着,最后只能落草为寇。

这让张献忠极其恼怒,长期的悲惨遭遇在重压之下化为对世间不公的刻骨仇恨。

只有掌控了对世间万物的生杀大权,才能平复扭曲的心境。

对张献忠来说,一切无用之人,都不应该存在于世。

夺其性命乃是天意,自己身负天命,理应遵从。

并且在杀戮之时,还会产生出源源不断的块感。

主宰世间生死,且受万物敬畏,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

听到如此混帐的解释,惊诧过后的阮之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哈哈哈哈~!”

见到阮之钿被自己噎得无话可说,张献忠顿感这半年以来,就数今日过得最为快活了。

若是天天如此,那边快活似神仙了,等到击败洪承畴,打下襄阳,定要大肆庆贺一番才是。

巡按御史林铭球不愿见到张献忠在众人面前乖张跋扈,便问道:“你既然已经接受朝廷招抚,为何又出尔反尔?此举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之前也察觉到张献忠有谋反的迹象,暗地在购买战马,并向朝廷如实禀报了,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让林铭球很是失望,结果也印证了自己的观点。

张献忠闻言收住笑声,镇定自若地应对道:“朝廷如此对吾,吾如此对朝廷又如何?朝廷若是心有千万百姓,吾又岂能号令众人?如今朝廷只顾压榨百姓,百官又皆为贪墨之徒,吾辈岂能为其卖命?”

一切的根源都在朝廷那里,若非陕茜贫苦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又岂能谋反来自寻死路?

在张献忠看来,对待这样利欲熏心的朝廷,出尔反尔才是天经地义,否则定会被其坑害致死。

林铭球见到来自城内方向的哭喊之声,就明白百姓在劫难逃,便质问道:“尔等擅杀百姓,恣意劫掠,与东虏之行径又有何不同?”

这么下去,一旦张献忠所部在谷城得逞,其他一同被招抚的流寇恐怕都得复叛,朝廷免不了再次要兴师动众前来弹压,只怕整个湖广都要沦为硝烟弥漫的战场了。

张献忠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便理直气壮地说:“吾曾向朝廷上奏,率部北上戍边,以抗击东虏,然朝廷不允。如今林侍御借机发难,吾便只能以朝廷之回复来应对了。朝廷负吾,而非吾负朝廷!”

要说理亏,也是朝廷,张献忠觉得朝廷瞻前顾后,斤斤计较,处处加以提防,他如此行事便无可厚非了。

张可望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没什么耐心了,便插话道:“父帅何须与这狗官白费口舌,不如一刀砍了,提振军威!”

这三个人都是朝廷派来监视己部的,必须杀之而后快,不然留其狗命貌似也没多大用处。

张定国见状,在一旁进言道:“父帅,儿臣以为且先留下,那洪贼来势汹汹,此等人犯或有用处!”

若是己部将领被对方俘获,双方也好来个走马换将,用这些明廷的文弱官员换回自己的伙伴。

张献忠捋着长须想了想,然后便笑着答应下来:“我儿定国想得周全,好!先且将其拘押起来,好生看管!”

眼见被自己的二弟后发制人,张可望心有不甘,只能满是怨恨地看了一眼张定国,嘴上也不好多说,大不了之后再下一城。

“报~!大帅,官军罗岱所部前锋,距离谷城已不足二十里!”

“哦?来的甚快啊!兵马几何?”

“约有一千,皆为马卒!”

“周遭可曾探查到其他官军部曲?”

“启禀大帅,不曾有!”

“好~!再探!”

“是!”

没想到刚把谷城打下来,官军便开过来了,张献忠不由谨慎起来。

区区一个罗岱根本不足为惧,怕的是罗岱身后的洪承畴。

张献忠推测以洪承畴的身份,此番南下势必会统辖四至六位总兵。

其兵力决计不会低于两万,在规模上与己方相差不多,加之洪承畴老谋深算,故而万不可轻敌大意。

“父帅,儿臣请命出战!”

张可望见到机会来了,立刻出列请战,若能击退罗岱,便是大功一件了。

“父帅,儿臣以为可以利用新降之将马廷宝与徐起祚!”

虽然敌军来的甚快,张定国倒是认为无须力敌。

“哦?如何行事?”

张献忠素来喜好用计,在义军之中也很有名气,否则在招抚之际也不会尚存数万兵马了。

“儿臣以为我军可佯装谷城之败兵,麻痹罗岱,凑近之后,伺机将其击杀,则可大败官军!”

张定国认为官军如此仓促北上,或许还不曾知晓谷城已被己方攻克,若是能够乔装打扮一番,多半有机会杀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我儿真是冰雪聪明,为父甚慰,便依此计行事,定国你来迎战那贼人罗岱。我儿可望已攻下谷城,先行让士卒们歇息一阵,再战洪贼大军不迟!”

张献忠也明白不能让战功都让长子一人取得,起码要均分给自个养子才行,攻打谷城一供就用了五千辅兵与五百精兵,尚且有一万五千辅兵还未曾动用。

交于次子张定国统领的五百人马自然也是精兵强将,以次子张定国为主将,马元利为副将,装作从谷城败退下来的副将马廷宝所部,混入罗岱军中,待时机成熟便可反戈一击。

刘文秀携张化龙,引五百精兵与五千辅兵负责接应与支援,见到罗岱军中大乱,立刻从两翼掩杀上去,如此内外夹击,不怕打不败罗岱这支冒进的孤军。

张献忠也认为此计甚好,那洪承畴不是刚到襄阳么?

正好可以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

刘文秀所部之后,便是张献忠的中军,拥有三千精兵与一万辅兵。

若是养子所部无法取胜,张献忠便打算让各部一拥而上,定要迅速吃下罗岱的人马。

只有这样才能振奋士气,否则见到洪承畴就掉头跑路,便将谷城之胜的余威白白耗费掉了。

张献忠相信,以次子的能力,打发掉罗岱的前锋并不太难,既然谷城已失,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前来支援了。

执意北上的话,恐怕就要被己方一口吃掉了,所以在闻讯之后,官军的前锋必定会与罗岱主力汇合。

不过,若是罗岱亲领一千马卒驰援谷城,那定国就不用客气了,待到靠近之后,直接动手便是了。

若能一战斩杀罗岱,那么前锋身后的大军也就会被文秀所部一口吃下了,洪承畴即使知道了消息,再想驰援也来不及了。

刚开始便连折两阵,罗岱又被击杀,看他洪承畴该如何翻盘!

想必自己在谷城起事,即便提前了数日,罗汝才那边也会有所动作,断然不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

届时湖广一代狼烟四起,他洪承畴纵然有过人本领,也会应接不暇,身边又有一个酒囊饭袋一般的熊文灿制肘,吃败仗便是家常便饭了。

想到这里,张献忠不禁得意起来,自己被洪承畴围剿多年,如今准备还算充分,也该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狗皇帝若是如《京师日报》所言的不省人事,由黄口之际的太子监国的话,那当下便是自己东山再起的最好机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天命使然,必须把握!

第331章:将计就计

罗岱自从被太子殿下钦点,擢升为总兵官之后,领了五千两赏银,又加之新任都帅洪少保的当众勉励,为了知恩图报,进兵便十分的积极。%∷八%∷八%∷读%∷书,≮※o

这次驰援谷城,由所部担任前锋,而罗岱更是将三千步卒抛在身后,亲自带领一千马卒先行出发,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如果马步卒并发的话,等到抵达目的地,说不定谷城都可能被张逆的叛军给攻占了,如此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这次没了之前的顶头上司左良玉的明挣暗抢,立下的战功便可以悉数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了,可是比以前强多了。

跟着左良玉混饭吃的时候,罗岱也是经常担任前锋,不过哪怕杀贼三千,等到最后上报的时候,自己斩获的首级也只有一千而已,这还是往多了说。

其余都是被左良玉那个不知廉耻的总兵以及他的儿子左梦庚,还有一群蠢材同僚给瓜分了,真可谓是累死能打的,撑死心黑的。

从左良玉那里拉队伍出来之后,就再也不用看他的那张臭脸了,不管杀掉多少流寇,都是自己说了算,这点让罗岱非常的舒心。

而且洪少保是很看重自己的,比以前可是强了不止一倍,有了洪少保的支持,急需的军械与粮饷就不愁了,部曲士气自然高涨,打胜仗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朝里有人好办事,洪少保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这次南下,持有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众人最为关心的饷银也有了着落,能否领取奖赏那就个凭本事喽。

靠着这棵参天大树,罗岱也就没了后顾之忧,若是能够抢在张逆前面抵达谷城,那么就极有可能打乱张逆的计划,与总兵陈洪范一道来个内外夹击,另其措手不及。

只是探马来报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张逆正率部大举攻城,谷城那里只有陈洪范的五千兵马,远远不是张逆麾下三万大军的对手。

更何况之前洪少保也说了,此番张逆准备充分,并且收买了大量的官员,若是事先探得平叛大军已经抵达襄阳,定会提前发动叛乱。

但不管怎样,罗岱都决定先来看一看,眼见为实,免得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无法向洪少保交差。

哪怕被张逆派来的贼兵所阻,无法驰援谷城,自己就此折回,那也是有理有据,众人都说不出什么闲话。

“前方来者何人???”

就在罗岱在马上思前想后之时,从对面跑来一队人马,规模约有五百人,有马卒扛着明军旗帜与马字大旗。

罗岱见状急忙勒住战马,喝令队伍暂且停下,决定先观察问候一番,再行定夺,以免出现差池。

麾下士卒纷纷张弓搭箭,瞄准对方,若是贼军,便直接予以施射,不会等到他们再行靠近才动手。

“切莫误会!我等乃是谷城守军,敌军现已攻占谷城,陈总戎早已撇下我等,独自逃往襄阳。我等独木难支,委实无法与敌军相抗衡,不得才已败退下来。尔等是哪路人马?可是去往谷城?”

对面的人马也没有直接跑过来,好像也很是小心,双方慢慢减速凑近,就在相距大概二十步的距离站定喊话,这样既能看个清楚,又能听个明白。∷八∷八∷读∷书,2∞3o≠

罗岱在马上观瞧了一番,只见对方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有熏黑的印迹,甲胄还沾了不少的血渍,大旗也已然残破不堪,倒是很像大战之后的样子。

如若这路人马当真是谷城守军,且那里已被张逆占据的话,那自己就全然没必要继续北上驰援了,否则就是自投罗网,就凭自己这一千马卒,完全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罗岱留心观察了半晌,大致认为对方在外观与话语上并没有瑕疵,这才扬声搭话:“我乃总戎罗岱,奉洪少保之命驰援谷城、既然此城已失,那便率军折返襄阳便是了,尔等领头是何许人也?”

这下谷城丢了,张逆占据这里,便可与平叛大军对峙一番了,罗岱不知道洪少保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临行之前,洪少保只是说若是遇到此种情形,可折回与大军汇合,以免被张逆所部伏击,得不偿失。

这时,对面的一员战将搭话了,说的很是客气:“原来是罗总戎,某不才,乃是陈总戎麾下协戎马廷宝,我部已然杀得人困马乏,最好不在此地久留,以免敌军乘势追来,我等寡不敌众!”

马元利也姓马,正好可以冒充马廷宝,反正横竖都是“马将军”,这番前来蒙骗官军,连将旗都不用换,自己与所部将士更是官军的行头,不由其不信。

罗岱闻言点点头,旋即抱拳问候:“哦~!原来是马协戎,幸会,幸会!敢问此番张逆有兵马几何?在下回去也好对洪少保有所交代!”

跟对方说完,罗岱便低声吩咐周遭的亲兵,瞄准这个号称马廷宝的家伙,一会儿听其号令,万箭齐发,射死这个蠢材。

看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与马廷宝见过面,虽然不算熟悉,也有过一面之缘,都是湖广地区的将领,在这一片混迹许久,当然不会马上忘记对方的模样。

这分明是想要伺机偷袭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还故意跟他们聊得热闹,真是造化弄人啊!

洪少保之前倒是说过,要特别提防贼兵乔装打扮,装作官军好混水摸鱼,尤其是要留心并杜绝类似东吴袭取荆州的事情发生。

想不到没等张逆派兵偷袭襄阳城,这样的事情就被自己赶上了,这样正好,既然谷城去不了了,那就将这群不知死活的贼兵作为战功,献给洪少保好了。

他们能出现在此地,说明谷城的确是失陷了,先取下他们的首级,然后便折回去将军情禀明洪少保。

既然对方问起,马元利只好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只怕不下三四万,声势浩大,气焰熏天,仅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取下谷城,唉~!总戎,不如在路上细说?”

对方没瞧出什么破绽,一直在与自己搭话,马元利便认定罗岱并未见过马廷宝,略显惶恐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了。

自己的答话也算是合乎逻辑,至少罗岱是不会立刻识破的,能够暂时敷衍住他就好办了,一会儿就让他变成自己的刀下鬼。

罗岱便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点头应允道:“如此甚好,你我合兵一处,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官军的兵马并未转向,而是在原地等待己部过去,但士卒的弓箭均已放下,并未摆出攻击姿态。

危险暂时解除了,但张定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可是又觉察不到什么看似诡异的端倪,只能随机应变了。

“放箭!”

就在对方缓缓靠近之时,罗岱突然大喝一声,号令众人发动突袭。周遭的亲兵得令之后立刻有所动作,张弓、搭箭直至施射一气呵成,只用了不到三秒便将狼牙箭射向对方。

这些亲兵都是六亲不认,只认一样,就是他们的上司,上司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绝无二话,也正是凭借这百余个骁勇善战的亲兵,罗岱才能每每杀出重围。

适才得到了罗岱的暗自讯息之后,周遭的亲兵便有所准备,弓虽然没抬起来,但一直按在手里,箭也没有放回到箭壶里,为的就是能够快速反应。

罗岱也明白,只能施射一次,若是二次施射的话,对方的马卒便会冲过来将自己的手下砍伤。在这个距离,士卒们射完一次之后正好可以把刀抽出来劈砍贼兵。

十余支利箭便向马元利陡然射来,这么近的距离,他连躲闪的空间和时间都没有,转瞬之间便被射成了刺猬,被当场击杀,连求救声都没发出来便断气坠马了。

“都给额上!砍死官军!”

张定国立刻意识到中计了,这罗岱一定是之前有所察觉,才会如此行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己部打扮出了差池,另一个则是罗岱见过马廷宝。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深入思索根源所在了,要是不能砍死罗岱,那便前功尽弃了,眼下马元利已死,自己便要带领手下舍命拼杀了。

好在适才张定国并没有多言,更没有标明伪装的身份,否则这时候也会被罗岱的亲兵射成刺猬了,莫说指挥作战,就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官军这边由亲兵带头发动攻击,罗岱麾下的马卒多半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自然也不傻,都明白对方就是乔装打扮的贼兵了,纷纷作出本能反应。

在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游戏,只要上司下令,就算对方穿的是官军的衣服,那也照砍不误,先活下来再说,其他都是后话。

尤其是对面有人喊出“砍死官军”这话,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绝对是一群流寇,否则定然不敢当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狠话。

张定国所率的五百精兵都是好恶斗狠之徒,即便对面的官军比己方的兵力多出一倍,还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术,他们也毫不畏惧。

距离如此之近,胯下战马一个冲刺就到了,只要能够躲过当面这一箭,便可以挥刀大肆砍杀这群作威作福的官军了。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加上张定国这边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便有上百人中箭落马,即便骑在马上的士卒也有不少人已经负伤。

不过大家都知道身后便是刘文秀所率的三千五百大军,只要这里开始厮杀,援军便会冲杀过来,支援他们,所以众人毫不畏惧,直接打马扬鞭冲了过去,与官军短兵相接。

“我等人多!杀光这群流寇!”

罗岱双臂用力,挥动长柄大刀,直接将一名冲过的流寇斩于马下,然后对周遭士卒大声呼喝。

适才放箭已经射杀了上百人,余下这些人大致仅有不到四百,己方都快形成三倍的兵力优势了,若是不能取胜,有何颜面回去见洪少保?

即使无法如期驰援谷城,此番也要斩杀五百流寇作为战功,既然不能北上,那就用你们这群自寻死路的家伙来祭旗吧!

罗岱的马卒里面有部分是之前刘泽清的属下,现在都归他统辖,这些马卒的战斗力还不得而知,不过以多打少,他们还不至于掉头就跑。

为了减少直接溃败的可能,这次洪少保也是下了死令,若是将弃兵,则斩将。若是兵弃将,则同罪!

连流寇都打不动,那朝廷还花费大把的银子养你们这些废柴有何用处?

洪承畴不用等到太子下令严惩,在回京述职之前,就会把某些丢人现眼的玩意都给砍了。

此次围剿流寇,上至总兵,下至士卒,前进者赏,后退者斩,违抗军令,严惩不贷。

洪承畴还特意叮嘱罗岱,对于新收纳的这些刘泽清的士卒,要刻意盯紧,一旦出现溃逃之事,无须上报,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朝廷拨发的饷银充足,粮草又在襄阳得到了大量补充,奉命前来围剿的官军兵力几乎是张逆所部的两倍,倘若依然如故,那洪承畴便要翻脸无情了。

所以罗岱在明白去不了谷城之后,便一心想要用“马廷宝”麾下的这五六百人来充抵自身的过失,奉上这些流寇的首级之后,起码洪少保那边的怒火多少会消退一些。

这么近的距离,张定国的精兵也没有提起速度,双方抵近拼杀,几乎就在原地展开白刃战,并没有马头交错,再调头冲杀的机会可寻。

由于两边穿的都是官军甲胄,为了不留破绽,张定国也没有让手下士卒在外表作上记号,所以是敌是友,就全凭大家肉眼识别,只要是自己不认识的家伙,那就先砍了再说。

远远的望去,这完全就是一场官军内部的混战,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官军内讧了。

但阵中的士卒都都清楚,对面穿着和自己一样衣服的家伙,正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

双方的士卒都算是质量上乘,若是兵力相差无几,或许还能斗个旗鼓相当。

但罗岱麾下的马卒远远多于张定国带来的精兵,纵然这些都是百战精锐,也逐渐快要被官军给斩尽杀绝了。

张定国也是心急如焚,这时候是不可能从容撤退的,一旦拨马而逃,溃败出来的残兵也必定要被对方射杀殆尽。

为今之计,也只能死死支撑,盼望刘文秀的大军能够尽快出现,否则他们便真要全军覆没了。

这次算是马失前蹄了,想勾引官军当上受骗,结果对方却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不但自己带来的五百精兵所剩无几了。

还为此折损了马元利这员得力干将,是役真是令张定国悔恨交加,即使侥幸取胜,回去也无法向父帅交代了。

本以为可以迎来一场大胜,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悔不当初,再小心一些就好了,哪怕是多带些人马,也可以力敌这些该死的官军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2章:转胜为败

由于被对方识破了计策,张定国所率的五百精兵根本没有在罗岱面前讨到多大的便宜,既无法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又没办法在距离很近的时候实施冲阵。

双方几乎就像两群步卒一样,在原地策马拼杀。流寇的马不能冲,兵不能射,纯粹用刀砍,那么罗岱手下的这些官军就全然不会害怕这群冒名顶替的货色了。

官军之前的败仗,大部分是中计之后落入流寇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遭到突袭,处于地形劣势,又难以反败为胜,所以才会让各路流寇顺势坐大。

若是这种两军对垒,来个硬碰硬的话,那么官军基本上就不惧所谓的流寇精锐了,双方各为其主,生死有命,被一刀剁了也怪不得对方。

主将罗岱手持长柄大刀杀得不亦乐乎,纵然有四五个贼兵纵马过来合围他,罗岱也全无惧色,挥舞大刀接连斩杀三名贼兵,这种土鸡瓦狗休想取他性命。

周遭的亲兵见状也急忙簇拥过来,舍生忘死地前去解救自家主人,罗岱平素待他们不薄,此时正是投桃报李的时候,纵然这群流寇悍不畏死,亲兵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

虽然军饷被左良玉克扣掉了一部分,但上面拨发的军饷以及缴获流寇的财物也差不多够罗岱养活麾下百余名亲兵的了。

这些人之前的身份不一,有卫所士卒、战场逃兵、江湖中人,甚至罪犯,为了活命并且有稳定的衣食,才汇聚到将领手下卖命。

若将领被贬,则亲兵作为家丁,跟随主人返回原籍居住。倘若将领被朝廷复起,家丁便跟随主人征战沙场,成为亲兵。

平时这些家丁如影随形,战时作为亲兵跟随将领出生入死,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会太低,除了免除赋税之外,一般都享有双饷,甚至数倍饷银的待遇。

通常家丁作为亲兵出战,战时的月俸都在四五两以上,有些捞到油水的将领更是将亲兵的月俸提高到十两,拨发的银子很多都是来自普通士卒的月俸。

戚家军实际上也是以家丁与同乡为骨干,而在万历年间控制着辽东军政大权的李成梁,自然也将家丁视为主力军,在与檬古和女真诸部的作战中,上千家丁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随着李成梁最有军事才华的儿子李如松战殁泡菜,而努尔哈鸡翅又在辽北强势崛起,李家军便开始节节败退,最后导致明军在辽东的防线全面崩溃。

之后是毛文龙的毛家军与祖大寿的祖家军,前者多倚仗亲信,后者则以亲属为主,但都无法遏制东虏向南的急速扩张……

“给我杀!砍死这群贼兵,一个不留!”

罗岱从洪承畴那里已经领到了五千两赏银,这让罗岱很是高兴。此次担任大军的前锋,罗岱便给每个亲兵先行发放了五两银子,好让他们奋勇作战,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这些贼兵自寻死路,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还想冒充马廷宝来诓骗自己,真是可笑之极。

早知道如此便让更多人弓箭伺候他们了,也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地砍杀了。

不过自己这边兵马众多,三个打一个,都可以将眼前的贼兵悉数杀光。

其他马卒在罗岱与上百亲兵的带动下,自然也奋勇杀敌。

不管能否领到赏银,先把这群向自己叫嚣的贼兵砍了再说。

一群混帐玩意,还想砍死军爷?

军爷就把你们死不足惜的恶狗挨个砍光!

张定国适才的动员口号让罗岱手下的官兵都非常恼火,距离如此近,他的嗓音又很洪亮,两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对方人多,他们倒是会心生畏惧,可是眼下的情况刚好相反,那就别怪他们下手无情了。

莫说是两军交战,就算是乡下械斗,一边说出这种刺激对方的狠话,另一边也会顿时火冒三丈的。

罗岱这边形势大好,将计就计之策果然收到奇效,这群贼兵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自己便可笑纳这份大礼了。

此番虽然去不了谷城了,但斩获张逆派来的这五百精骑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归,想必带队的也是个人物,说不定还是通缉令上的案犯,回去对上便可领赏了。

想到这里,罗岱越战越勇,连斩两名贼兵,前后算上,光是他自己便杀掉了不下十名贼兵,是役可是大出风头。

双方从马上打到地上,凡是落马之人,大多没时间重新上马,对方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几乎是挥刀便砍,恨不得一刀便置落地之人于死地,直接把对方的脑袋削飞。

这种原地对战,就是在考验士卒的体力与力量,没什么技巧可言,也不用担心被战马踩死,只要一招接不住,那就是非死即伤。

脑袋、前胸、大腿,只要能落刀的地方都可以动手,连马腿都可以直接砍掉,就看谁比谁更狠,谁下手更快了。

眼见官兵已然起势,己方战力逐渐微弱,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心生懊悔的张定国也没有好办法,如今是进退不得了。

想跑又跑不了,想战又打不过,这罗岱实难对付,倒是自己轻敌大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罗岱感觉己部即将大获全胜之际,周遭忽然喊杀声四起,似乎有无数兵马向己方奔袭而来。

急忙在马上向远处打量,结果陡然发现确有一队马卒朝自己这边快速冲杀,眼看便要杀入乱军之中。

这股人马便是张文秀所率的五百精兵与五百辅兵,皆为马卒,他们速度飞快,冲杀在前。副手张化龙自领四千五百辅兵步卒随后便至,用以包围官军。

“二哥莫急!文秀来也!”

张文秀策马冲杀在前,直奔被官军团团围住的张定国,若是杀奔别处,害怕伤及了自家弟兄,与张定国交战的必定是官兵无疑。

由于不用乔装打扮,所以他所携的这队人马均脖系青色围巾,便于识别敌我,只要是对他们拔刀相向的,便是来援谷城之官兵。

“受死吧!”

一个官军马卒见到贼兵援军杀到自己眼前,便是一怔,显得猝不及防,没等使出招架动作,瞬间便被张文秀斩于马下。

张文秀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便有了第一个战果,随后挥动大刀顺势反向一摆,用刀柄尾部接下另一个马卒的劈砍,再反手一刀将其杀翻在地。

“文秀来的正是时候!”

张定国已经杀得体力有些透支了,虽然是打了不下一刻钟的时间,可每时每刻都是高强度的应战,周遭一直有不下七八个官兵在围攻他。

每次挥刀都要使出全力,给予对方足够的威胁,这样才能击退,乃至杀伤攻击自己的官兵。否则只能算作保命的抵挡而已,久而久之,必被官兵所杀。

若不是年轻气盛,体力甚佳,加上有一身说得过去的武艺,早就被官兵围攻致死了。即使如此,张定国也是身心俱疲,见到三弟杀到近前,才如释重负。

得到这一千生力军的驰援,叛军这边的形势立刻大为改观,原本快要被官军压垮了,现在确是咸鱼翻身了。

张文秀率部从背后杀出,援军气势如虹冲进战阵,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罗岱与手下都在奋力围杀这股贼兵,争取聚歼面前之敌,然后在叛军来援之前便全身而退,可打好的算盘已经全然落空了。

这股叛军极其凶悍,只要有官兵胆敢迎战,便会遭致对方三五成群的围杀,眨眼之间,官军便死伤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援军已至!给额杀光此等官兵!一个莫要放走!”

张定国麾下仅存的百余名叛军士卒,见到援兵冲阵立刻士气大振,张定国见到如此情景,也大声激励所部士卒,此番若是能够击杀总兵罗岱,也算是为马元利报仇雪恨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始观察周遭战场情形,尤其是罗岱的具tiwei置,环顾了一圈,这发现罗岱就在距离自己大约不足八丈的位置,正在挥动大刀恣意砍杀。

眼见有大约三尺宽的视线,中间毫无阻碍,张定国便没有策马向前,而是张弓搭箭,打算用冷箭来结果掉罗岱,在战场上不论采取任何方式,只要能够杀死敌将,那便是妙计。

瞄准之后,张定国没有作出任何的犹豫,感觉到了便将箭矢离弦。他所用的这支重箭的箭簇极为锋利,配合手中的白桦弓,在近距离只要能够射中,便可连甲带人一并射穿。

“啊……”

就在箭矢即将接近目标之时,正好有一名与来敌交战的亲兵拨马换位,挡住了罗岱,不幸中箭落马。

罗岱听到耳边的这声惨叫,急忙顺着方向观瞧,只见有一员小将正抓着一张弓往这边望来,想必此箭必然是他射过来的。

适才亲兵若是不加抵挡,遭到如此境遇的必然是自己,此仇不报便难以平息心中怒火,罗岱旋即打算用箭射回去。

“总戎,谷城方向尘土飞扬,似有敌军赶来!”

在遭遇叛军援兵之后,罗岱身边的亲兵可是留神谷城方向了,发现情况不对,急忙高声禀报,这种事可是要让主人早作打算,不然他们就要被叛军给一并吃下了。

“岂有此理!扶其上马,速撤!切莫恋战!”

应付眼前这上千叛军就够困难的了,罗岱已经放弃了取胜的念头,本来获胜在望,却硬是被张逆的援兵给搅和了,还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罗岱深知仅凭自己带来这一千马卒无法招架对方数千人,原地死战的话,所部将士便皆要战殁,己方步卒还不知相距多远,还是先行撤退为妙。

虽然撤退也要损失不少士卒,可总比被对方一口吃下强得多,先记下这笔债,待与身后的步卒汇合之后,再连本带利的追讨回来。

对方有所警觉,周遭人马一顿搔动,张定国再想射第二箭就完全没有机会了,想冲杀过去又阻碍重重,真是望眼欲穿,却是奈何不得,张定国只能在马上干着急。

“撤~!速撤!”

这一命令下达之后,官兵急忙拨马向南逃窜,手刀持弓,应付叛军射来的箭矢,在往襄阳方向败退的过程中,先后折损了不下三百马卒之多。

等到与北上的步卒汇合时,仅存不足四百马卒,可是罗岱好生恼火,原本大获全胜的一仗,生生让叛军给夺去了,己部士卒连贼兵的首级都没捞到。

“报~!总戎,贼兵掩杀上来了!据此不足五里,兵力不下四千!”

罗岱自觉这么灰头土脸的回襄阳实在是没有颜面,见到洪少保也没法交代,思索一番之后,只能下令原地歇息。

结果刚下马喘了口气,躺在阴凉处喝了些水,连带来的干粮都没吃上一口,便接到了探马的报告。

“来的正好!郎儿们,给本将杀上去,今日非是他死,便是我活,适才损失数百弟兄,定要报此大仇!传我将令,列阵拒敌!用火铳迎战!先轰杀其马卒,再行攻击砍杀!”

本将不找你们,你们反倒是找上门来了,适才是我等人少,如今有三千兵马,即使大半是步卒,也不会惧怕你等贼兵。

损失的那数百马卒可是他的宝贝,其中还不乏他高薪养下的亲兵,就这样战殁于退却之时,罗岱实在是难以接受,定要借此机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为了便于野战,罗岱所部并没有装备笨拙的红夷大炮,而是以佛郎机与虎蹲炮为主。这两款武器都是近战的好手,前者使用子铳,射速极高。后者发射xiandan,攻击面积甚广。

所部备有二十八门佛郎机三十四门与虎蹲炮,虽然对射或许不会占到上风,可是对付叛军马卒倒是能够有所斩获。

凡是胆敢冲阵的马卒,数量不足一千的话,便扛不住佛郎机、虎蹲炮以及近千支鸟铳的轮番施射。

罗岱的步卒虽然战力不算很高,但火器装备的规模却不低,加之今日天气晴朗,不曾有下雨的迹象,风力又不大,倒是不用担心火器受到天气的影响而无从发挥。

适才叛军追至罗岱步卒前方两里处便停下调头回去了,主要是害怕官军使用火铳对其进行攻击。

罗岱还以为对方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没想到居然卷土重来了,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己部这些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别想好过了,最低也要杀个两败俱伤,尔等想回谷城,每人都得留下一条胳膊或大腿才行!

之前先折了一阵不要紧,是役正好可以翻本,贼兵最好多给自己送些战马过来,这样便可以大为补充了。

只是不晓得洪少保派来的援军已到何处了,光凭自己手头的这点人,实在是难以聚歼来犯之敌。

由于先吃了一次败仗,罗岱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大意,打算全力以赴地迎战南下的叛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3章:两军对峙

“二哥,前方乃是罗岱所部,如今其溃逃之马卒与大量步卒汇合,兵力不下我军,只恐难以一战而下!”

张文秀在一处高地上观察了好半天,这才放下千里镜,向张定国忧心忡忡地分析着。

对面只发想了罗岱的将旗,说明这群官军就是他麾下的步卒,而非与其他官军将领汇合。

照此推断的话,先前罗岱便是亲率千余骑兵北上驰援谷城,步卒将会尾随而至。

只是由于半路碰到由张定国与率领马元利的五百精骑,识破己方计策之后,才会大战一场。

若不是自己率上前马卒及时赶到,这支前锋定会被罗岱一口吃掉。

而自己率兵追杀了一路,仍旧没有擒杀罗岱,想来也是可气。

如今罗岱麾下有了不下三四千的步卒,阵前还有数十门火铳,这就委实不好对付了。

“贸然冲阵,只恐被其火器所伤。不若如此这般,化龙将军引四千五百步卒中军,列阵推进。你额二人各领一队精骑从两翼包抄,争取先行从官军两肋杀入阵中,待其大乱,化龙将军便可率步卒冲杀一番了!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张定国用千里镜看到了不少佛郎机与虎蹲炮,深知这两款火铳的威力,硬冲倒是可以,但须要牺牲掉大量的辅兵。

再者说在火铳身后还有不下两千鸟铳兵与弓箭手,倘若光是在冲阵途中便折损了两千步卒,那之后取胜的把握就会少于五成了。

从对方的阵势看来,这罗岱虽然勇猛,却也懂得些许兵法,所部列阵并非杂乱无章,火铳在前,鸟铳在后,弓箭压阵,两翼均配有马卒与长矛,可是布置得有板有眼。

不但正面火力强悍,两翼特别针对己方马卒可能展开的迂回包抄战术,已然是有所防范,强行冲阵的话,己部抑或是难以讨得便宜,还可能被官军击退。

但就这么让罗岱所部跑了,张定国又觉得很不甘心,马元利业已战殁,而罗岱却毫发无损,这让张定国很是窝火,尤其是马元利因自己的计策而死,心中对其总有些愧疚之情。

“好!定国将军所言正合某意!”

张化龙就是个大老粗,也不懂得什么阵法战术,只会带兵猛冲猛打。大帅的次子一向智慧过人,此番又筹谋妥当,都如此安排了,那他照办便是了,绝无歧义。

“二哥,愚弟已遣人飞马回去禀报父帅,父帅闻讯定能有所准备!”

张文秀也不敢肯定自己的义父可以发兵来援,不过倒是极有可能增派援军,既然罗岱都自投罗网了,也就没理由让他这么跑回襄阳了,更何况还要为马元利报酬呢。

“如此便好,额等分头准备,见机行事!”

适才张定国看过官军的火器,阵容似乎发现红夷大炮的踪影,所以距离官军两里之遥列阵是非常稳妥的,佛郎机是决计打不过这么远的。

于是双方就在襄水以西的一块平原上对垒起来,由于此时正是未时将末,快到申时的时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段。

两边的士兵包括将领在内,个个都是顶盔贯甲在太阳底下大眼瞪小眼地暴晒,不能乱动,就只能原地干戳着,因为生怕对方冲过来。

步卒倒是没多大威胁,因为跑过两里地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马卒就不同了,两里地就是喝完一盏茶的工夫。

全军将士都原地歇息的话倒是可以,但发现对方开始发动集团冲锋,自己这边再想站起来保持高度警惕的阵型,那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哪怕就这么干晒着,两边的将领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样的对阵比拼的就是双方的体力和耐力,看哪边率先绷不住了,哪边就极有可能败北。

“总戎!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将士们都快扛不住了!不如轮番歇息,每次歇息三成左右的兵马,也好保持体力!”

“……也好!遣些人去河溪边取水,务必保证我军不能断水!再派人去往襄阳方向,试试路上可否遇到大帅派来的援军!”

“是!”

大敌当前,罗岱本不想这样,但看到麾下的士卒都是汗流浃背,长此以往,哪怕不中暑,也要被活活晒蔫了,届时头晕眼花,那还打什么仗,所以也就同意了下属的建议。

这叛军倒是狡猾,就这么列阵对峙,也不动手开打,分明是等待己方被烈日炙烤得士气低落,继而再发动猛攻。只是这计谋又被本将给看穿了,呵呵……

行啊,尔等不是想要如此耗着么?

那就成全尔等好了,咱们谁也别先动手,就这么干晒!

通过之前的战斗,罗岱也发现这股叛军很是不好对付,也就是适才刚开始的时候能够以多敌少。

双方兵力旗鼓相当的话,己方还真就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麾下的人马一部分是之前的旧部,另一部分则来自刘泽清的人马,可是奸猾的很,说不定哪次就会毫无征兆的溃败,必须小心指挥才行。

再者说,罗岱也不想还没摸到张献忠的尾巴,所部就被其部将打得丢盔卸甲,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再想恢复到原来的规模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也好,敌不动,我便不动,一静制动倒是眼下的一招妙棋。

看天色,距离天黑差不多有两个时辰,那就这么好这吧。

夜幕降临之前,贼兵若是再不攻击的话,己部便可以与洪少保派来的援军汇合了。

罗岱估计从襄阳出发的援军在路上走得再慢,大半天的光景也能挪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眼下双方的兵力势均力敌,直接硬冲的话,罗岱并无多大取胜的把握,但若是有了一倍于此的兵力的话,那便可以将当面之敌直接击毁了。

只怕贼兵那边的头目心中也是如此设想的,这才打算在烈日当空之状下徒耗时间,除非他们也在等待张逆派来的援军。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先动手,谁就更可能战败,马卒倒是还好,主要是步卒,在高温下披着一身厚甲,还要顶着炮火跑上两里路才能砍着人。

对方以逸待劳,就等着你冲过来好打铳放箭,等于是在守株待兔一般容易,所以就看哪边定力更大了,实在不行就等天黑再碰运气了。

与主力汇合之后,罗岱麾下尚且还有不下五百马卒,虽然进攻能力已然逊色许多,但配合长矛与铳弓,用来防守大阵两翼倒是有余。

“报~!总戎!贼兵马卒向我大阵两翼迂回!”

“原地防御!不得轻动!看他能奈我等如何?”

即使派出去取水的兵丁回不来也不要紧,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就凭对面这点人,根本就围不住己部人马,要么迫不得已,率先冲杀,要么搔扰一通,便会自行退却。

罗岱现在就坚持实施龟缩战术,只要不自乱阵脚,这群贼兵纵然绕到自己后方,切断退路,也占不到上风,官军大阵稳固,他们便只得继续在周边游弋。

冒然前来冲阵的话,那便是找死了,届时定会让这公然复叛的贼兵尝尝官军箭矢与铳弹的厉害,打得你们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罗岱认为洪少保让自己担任前锋,便是打探谷城虚实,大军虽然驻扎襄阳,可也会派遣另一路人马背上接应,否则己部被围,他闻讯之后也会如坐针毡的。

既然援军多半已在路上,天黑之前必到此处,眼下的两个时辰便容易熬过了,贼兵在眼前乱晃也无所谓,全当是看戏了。

罗岱之前先胜后败,已失一阵,所以此番便小心多了,不会再有唐突之举了,只要主力不败,那便是没吃多少亏了。

若在天黑之前能与援军汇合,便可一举吃掉眼前这群甚为嚣张的贼兵了,叫他一人都无法返回谷城去见那张逆!

“着实可恶!”

张文秀带领五百马卒从左翼迂回过去,倒是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只不过到了官军近前,才发现有点无从下口。

对方将辎重粮草围在当中,外侧有约两三百马卒伺机待命,周边由长矛手簇拥,内侧则是弓箭手与鸟铳手。

防守几乎无懈可击,自己所携的这点兵力硬冲的话,莫说冲开对方阵列,就是凑到近前都要吃到大亏。

若有一两千马卒的话,张文秀还可以放手一搏,如今分给张定国一半马卒,他手里仅剩五百,这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

故而只是佯装射了几箭,眉头紧锁的张文秀便没有下令硬冲,而是率军退到了附近的一处高地上观望。

只见张定国所部也是如此,且还被官军射翻了数名马卒,由此看来,夹击之策并未取得预期的收效,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报~!一路官军距此不足十里,约有一千马卒,将旗为刘字!”

就在张文秀思量如何破阵之时,返回的探马便上报了一个坏消息,那便是官军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好!再探!”

张文秀询问之后想了半晌,也没想到自己知晓的官军将领里哪个姓刘,只好策马去与张定国商量一番。

“……万不能犹豫拖延,我等当须速速北撤!”

张定国得报之后,思量片刻,便下了如此结论,若是不能迅速结果掉当面之敌,那边不能久留此地了。

“二哥,这是为何?”

若对方仅得到一千援兵的话,张文秀并不惧怕,想必父帅派来的援兵也快到了,届时还可与官军一决胜负。

“文秀可知罗岱所部进兵之法便是马卒在前,步卒在后。若是此路援兵亦是如此安排,那马卒身后的步卒必定有三四千之众!届时还未完全日落,额部将士寡不敌众,只恐全军覆没矣~!洪贼何等狡诈,若是官军援兵不止三四千,便是用罗岱所部当作鱼饵,引额等上钩了。趁眼下得空,务必要尽早撤往谷城,速派飞骑将此事禀报父帅!”

张定国已然意识到这仗是打不赢了,洪承畴素来诡计多端,此番来势汹汹,可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必须让义父出手才能克敌制胜。

眼下自己所能做的,便是趁官军没有合围之前,将这四千人马尽可能地带回谷城,实在不行,带回去大半也算是成功了。

“……也好!愚弟这便回去让化龙速撤!”

听到洪承畴这个名字,张文秀顿感头皮发麻,想当初在陕茜境内,洪贼可是让义军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这次在湖广又遇到了,这可谓是冤家路窄啊!

他与二哥加起来也不是洪贼的对手,不想被洪贼所率的官军一口吃掉的话,就必须尽早撤兵才行,等到真看见官军的援兵不止这一千马卒,那就为时已晚了。

此番南下,两部人马总计有一千精骑与五千辅兵,如今击退了罗岱,还剩五千多,决计不容有失,不论如何,都要将己部带回谷城再做打算。

“三弟先与化龙先行后撤,额自率一千马卒断后,若是官军追至,便伏击破之!”

考虑到罗岱之前折了不少马卒,可能在己方撤退时进行追击,张定国便打算等一等,看看罗岱是否上钩,好为马元利报仇雪恨。

“二哥千万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切勿恋战,千万北归!”

张文秀不怕眼前的罗岱,只是担心他身后的洪承畴,所以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被官军的精骑咬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岱见到贼兵居然主动后撤了,不知其是何用意,在没想通之前,还打算观望一番,以免中计。

为了断后,两翼的马卒是最后才向北退却的,不过这说明其步卒并未滞留在附近伏击己部,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安排了。

罗岱的马卒已经折损了大半,没有能力追击贼兵的马卒部曲,顶多能够放出一些探马进行刺探,仅此而已。

与己方对峙了仅有一个时辰不到,用马卒迂回试探一番便撤兵了,这是甚么打法?罗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见到打南边来的官军兵马,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洪少保派来的援兵到了,怪不得贼兵会先行北撤。

“参戎勿追!”

来者是刘国能麾下的一员参将,也是其族弟,名叫刘子安,原本是员游击,之前刘国能高升一级,他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此番奉命率一千马卒先行北上,欲与罗岱所部碰头,确定其位置之后,好派人去禀报族兄。

“哦?总戎,此话怎讲?”

刘子安还想讨个好彩头,砍死些许贼兵算是自己战果,却被罗岱叫住,后者急忙将前番自己的遭遇对其概述了一下。

听罢之后,刘子安也皱起了眉头,他不敢莽撞行事了,对方兵力并不比他与罗岱两部人马少多少,贸然去追的话,倒是极有可能中计,遭遇对方的伏击。

再者说族兄的两万多大军就在自己身后,等到与大军合兵一处,平推过去,便不怕贼兵的任何阴谋诡计了,纵使有个把伏兵,也要悉数斩尽杀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4章:处斩总兵

其实罗岱比率部赶来的刘子安还想要留住之前那群贼兵,不过官军原本就缺少战马,之前他又折了一阵,即便加上刘子安带来的这些马卒,也完全无法一口吃下北逃的那路贼兵。

能打个两败俱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不能力敌,那就是连折两阵了,回去真无法向洪少保交代了,故而罗岱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等待洪少保的大军前来接应。

到了这时候,谷城多半是已然落入张逆手中了,适才又吃了败仗,真可谓是出师不利,若不是有刘国能派来一路人马驰援,所部只恐要被贼兵打得溃不成军了。

通过前番交锋,罗岱意识到对方马卒的战力居然不在自己的亲兵之下,这多半是张逆派来的精骑,这下决计不容小觑了,稍微轻敌大意便要阴沟翻船了。

刘子安所部后方不足十五里便是刘国能亲率的两万大军,在其东侧还有李万庆所部的战船在沿襄水逆流而上。

在这两路人马身后的便是洪承畴的中军,也就是杨国柱所部,距离罗岱这里不到四十里而已。

所以适才若是这路贼兵企图与罗岱一部死打硬拼的话,很快便会遭到官军的包抄围堵,届时莫说打赢,马卒能够逃出包围圈都是个问题了。

他们提前选择撤退无疑是明智之举,纵使没有重创罗岱的人马,可也算是全身而退,保全了己方士卒的性命,在罗岱看来,此举无疑是非常审时度势的。

到了傍晚时分,洪承畴便率杨国柱所部与众将汇合了,考虑张献忠已经复叛,原先的作战计划便需要进行调整了,就必须召集身边的四位总兵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诸位,眼下谷城已失,明日北上,我军当须在此地与复叛流寇决一死战,务必重创张逆所部人马。张逆素来狡猾,若是闻讯我军北上,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率先窜入勋阳府,与罗汝才等人汇合。二是北上邓州,试图进入河楠一带。三是伺机东进,偷袭襄阳城!”

洪承畴先前没有获得最新的情报,后续回来探马才报告谷城已经丢失,城头插上了张逆的旗帜,所以洪承畴也就不会急于挥师北上了。

当下首要任务便是要摸清张献忠所部的动向,但这个是很难猜测的,除非有张逆内部人士传出消息,否则一切都只能靠猜。

四位总兵都对此不敢轻下论断,这关乎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与张逆的数万人马较量,一招走错便会满盘皆输。

洪承畴见到大家都不愿意发言,便自顾自地说道:“当下河楠大饥,天灾不断,且有左良玉等人率部南下,若是张逆率贼兵窜入河楠,并无多少胜算。更何况太子殿下已在河楠南部各处要地部下重兵,张逆无法讨得便宜。在本帅看来,该路贼兵要么选择西去,要么伺机东进!西去便是与罗汝才等人汇合,北上可重回陕茜境内,南下则可顺势入川。东进则可进攻武昌府,或直接与革左五营汇合,紧逼楠京!”

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在临行之前,与太子和孙传庭讨论过的东西,经过多次商议,三人已经形成了高度供识。

张献忠往西跑的话,那边有罗汝才等一堆贼寇,大家合起伙来对抗前来围剿的官军,胜算比单打独斗要大得多。

当然,太子还特意叮嘱过,以张献忠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其他人合伙的,因为狼多肉少,大家抱团就注定每家劫掠到的物资都会很少。

张献忠有三四万人马,在没有遭到重创之前,根本就不需要主动去罗汝才那边凑热闹,自己率部在湖广地区攻城略地,抢到什么都归自己。

所以在某太子看来,张献忠有五成概率选择东进,四成概率去找罗汝才汇合,余下的一成则是北上,或许在河楠能碰到死里逃生的李自成。

洪承畴也担心张献忠用兵诡诈,万一虚晃一qiang,让自己以为他向西跑了,实则东进取了襄阳,那平叛大军的粮草供应就要大受影响了。

襄阳城内可是囤积了八万石粮食与六十万两饷银,一旦襄阳被攻陷,这些钱粮便都归张逆所有了,自己此举便有了资敌之嫌。

“本帅决定先收复谷城,若张逆胆敢率贼兵阻挡王师,则众将当须将其一举歼灭。倘若王师北上之后,张逆所部逃窜,不论任何方向,都应穷追不舍,擅自纵敌者,本帅定斩不赦!”

某太子给洪承畴下的命令便是要穷追不舍,紧咬不放,千万不能给张献忠喘息的机会,一旦让他缓过劲来,就一定会在某座山伏击官军。

现在有了迫击炮助阵,官军根本就不怕跟流寇打阵战,怕就怕进山之后遭遇伏击。如果不怕死,倒是也能打赢。

问题就在于很多将士就会打顺风仗,如果风向变了,他们就要撇下友军,自己先行撒腿跑路了。

洪承畴再次强调了一番战场条例,这次若是还像以往那样欺软怕硬的话,那他手里这把这尚方宝剑就要出鞘见血了。

谷城不能不去,若是大军龟缩在襄阳,任由张逆率部在谷城附近烧杀抢掠,如此情况传到京城,太子多半会以为自己拥兵不前,养寇自重。

不同于前番在各地的剿寇行动,是役太子可是将各路总兵的德行与张逆未来的企图分析得头头是道了,不但给予了自己生杀大权,还答应提供每月三十万两的饷银。

无论在给养方面,还是战略方面,平叛大军都得到了太子如此大的支持,这是万岁爷在位时前所未有的。

没了后顾之忧,洪承畴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了,每日都要综合各部所探得的情报作出相应的战略调整。

从襄阳出发之时,还未曾得到谷城陷落的讯息,没想到还不等安然度过一日,谷城便丢了,张逆到底是按耐不住,提前复叛了。

既然如此,那便要讨打上门了,问题的关键便在于在哪打,又如何打?

这时候便要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

“将临阵脱逃之人提上来!”

想起谷城失陷,洪承畴就异常的愠恼,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总兵陈洪范撇开部下,临阵脱逃,他若率部死战,哪怕坚持六个时辰,大军也能赶到谷城了。

如今谷城不但丢失了,张逆所部的动向还全然无从知晓,根源就在陈洪范一人身上,此等祸害不得不除!

此人在向襄阳城方向溃逃时正好撞上北上驰援的大军,这下没法继续再跑了,洪承畴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正愁没有祭旗的逃将可寻。

“陈总戎,本帅记得你数年前曾擅放张逆,前岁从皮岛率先溃逃,今番又故计重拾,一而再,再而三,可是将我大明军法视为无物???”

大军尚未与张逆主力正面交锋,陈洪范便给一众将士们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示范,若是轻饶此人,往后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大家都掉头跑路便是了,反正上面会从轻发落。

“启禀少保,当年在下官微言轻,擅放张逆者乃是总戎王威所为。从皮岛乘船也是受东江副将白登庸之蛊惑胁迫,在下也是出于无奈。今番见张献忠所部蠢蠢欲动,在下所部兵力难以抵挡,便特此去往襄阳求援!”

面对洪承畴的质问,陈洪范说得理直气壮,没有露出丝毫的愧疚之色,作为一个文官总兵,脸皮比武将还厚,真是让在场的四位武将总兵刮目相看了。

“前番之事,非是本帅所辖范围,本帅也不便追究相关责任。但是今番陈总戎所作所为,本帅便不能不闻不问了。将领擅离防区,本是违规之举。在战时又畏敌怯战,本帅也无法向朝廷交代。太子殿下有言在先,此次进剿流寇,前进者赏,后退者斩,陈总戎便是获此‘殊荣’之第一人也!”

陈洪范若是率部在谷城与张逆死战,洪承畴反倒不好下手了。如今谷城已失,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只是用谷城全城百姓来换取陈洪范之狗命,当真是很不划算。

“我乃朝廷委任之总兵官,你无凭无据,又无特权,岂能擅杀之???”

陈洪范立刻听出洪承畴对自己动了杀心,当年袁崇焕可是杀了同为总兵官的毛文龙,这出戏要在自己身上上演,陈洪范怎么可能不害怕。

“此为太子殿下圣旨,本官就不当场赘言了,对你这等擅自溃逃之人,如同对牛弹琴,诸将传看一番便是了,否则还显得本帅会公报私仇。待明日大军开拔之前,当众将此人枭首祭旗,以儆效尤,押下去看管起来!”

洪承畴将太子特别针对陈洪范所下的圣旨递给杨国柱,后者看完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转交给了罗岱,接着是刘国能与李万庆。

四位总兵看过之后均沉默不语,考虑到陈洪范之前的行径,倒是符合定斩不饶的待遇,张逆实力膨胀到如今这个地步,与陈洪范密不可分。

还有前年皮岛之役,若不是陈洪范临阵脱逃,也不至于守军伤亡上万人,多位将领战殁殉国,东虏轻而易举地拔除了这枚钉子。

陈洪范从谷城再次跑路,就意味着将谷城三四千守军与全城百姓都送给了张逆叛军。如此一位屡战屡逃的将领,让其多活一日都是对官军与百姓的莫大耻辱。

眼下大战在即,磔示是来不及了,那就直接枭首好了,也算是为珉除害了。留着这样的祸害,保不齐今后在那个地方继续坑害其他将领,当然也包括己部。

“洪承畴……我与你素无恩怨……你今日如此待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了,陈洪范也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恨不得将洪承畴全家都问候一遍,丝毫看不出文官的气质涵养,这更说明此人该杀,跟之前熊文灿的情形如出一辙。

“哼~!”

洪承畴并没有还以颜色,陈洪范实乃死不足惜,早杀早省心,如此一来,太子吩咐要杀的三个人均已伏法,余下便可专心迎战张逆这个吃里扒外的反贼了。

“罗岱!”

“末将在!”

“明早你便率本部人马返回襄阳,本帅怀疑张逆抑或率部偷袭此城,务必要与守将杨世恩一道严防死守,尤其是要防范率先混入城内的细作与贼兵里应外合。”

“末将遵令!”

洪承畴是非常害怕襄阳陷落,当年关羽大意失荆州,最后导致兵败身亡,他可不想重演这出悲剧,襄阳不但是南下武昌的枢纽,更是大军的钱粮囤积之处,万不能丢。

一旦让张逆攻陷此城,在其部抵达武昌之前,贼军兵力恐怕便会快速膨胀到十万上下了,在年内便不可能重创贼军了,对朝廷,特别是太子那里,自己也无法交代了。

如今襄阳守军兵力增加到八千以上,有本地将领杨世恩坐镇,罗岱在旁辅助,固守城池来抵抗张逆的三四万人马,坚持到大军回援倒是不算太难,洪承畴大致也就放心了。

“杨国柱、刘国能、李万庆!”

“末将在!”

“明早你三人各率本部人马与本帅一并北上,收复谷城,围剿张逆所部,定要让其不得好活!”

“末将遵令!”

从南漳出发的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这四总兵所部人马接近两万,加上大帐之中的三总兵,在汇合之后大军兵力应该在六万多,几乎相当于张逆贼兵的两倍左右。

左翼的人马纵然翻山越岭,与从襄阳出发的大军的日程相差也不过四五个时辰而已,在一个白昼决计可以赶上。

倘若张逆率军先行与之交战,己部便可趁其歇息之际进行穷追猛打,即便张逆所部战力强悍,也无法承受官军的轮番进攻。

洪承畴的策略就是从南漳出发的官军与自己汇合更好,即便不汇合亦可独立作战,不论哪一路先行与张逆交锋,余下一路再行出战都有莫大的胜算。

在太子下发悬赏令里,张献忠的脑袋价值十五万两银子。任何一路总兵能够将其擒杀,不论死活,也不管张逆所部人马如何,都可以从洪承畴这里立即领取这笔赏银。

这十五万两赏银的分配规则是,将领、校尉、士卒各拿三分之一,即五万两。

即譬如刘国能麾下士卒击杀了张献忠,刘国能本人便可领取其中的五万两。

余下十万两,一半由参战的士卒们均分,即便一百名壮汉有资格吃饼的话,每人也能有五百两之多。

剩下的一半则可被该部的把总、千总、守备、游击、参将、副将等人瓜分,这样利益均沾,谁都说不出毛病。

刘国能本人肯定满意这个分配方案,下面负责砍张逆脖子的普通士卒拿了数百两的赏银,自然也会眉开眼笑,中间的那群家伙即便不满意,也是狗咬狗了……

张逆所部其他将领也各有悬赏,金额不等。如此安排不但可以激发将领们的进兵欲念,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杀良冒功之类事情的发生。

洪承畴可以领取的赏银不在其中,不过太子有言在先,只要所部将士能够击杀张逆,便可进太子太保,同时封伯,这对洪承畴来说自然有极大的诱惑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5章:调虎离山

“父帅,洪贼大军最迟明日晌午便会抵达此地,我军应该何去何从?”

在获得了张文秀的援兵之后,张定国便击退罗岱,随后两军开始对峙,但获悉官军援兵即将抵达的消息之后,张文秀便先行率步卒北撤,张定国率马卒断后。

不过罗岱并未尾随追击,使得张定国与张文秀两路人马均从容返回了谷城。但仅仅击退了罗岱并不能使得当下形势有利于义军,反而是洪承畴大军即将逼近让众人很是紧张。

“我儿定国勿忧,今夜我军便开拔,定国率部继续西进,吸引洪贼,待引洪贼所部入山之后,无须交战,便可绕路与为父在襄阳汇合,让洪贼进山自行摸索去吧。我儿可望带一路人马过汉水,多点火把,蓄意北上,作为第二路疑兵,叫洪贼琢磨不透我军动向。我儿文秀与能奇随为父率两万大军南下荆山,绕过洪贼大军,直插襄阳,取了他的命脉所在,届时尽取城内钱粮,我军便可高枕无忧矣!”

这谷城是不能多呆了,想再此地战胜洪贼大军貌似不大可能,张献忠也不想刚起事,己部便跟洪承畴的大军拼了个两败俱伤,那样只能便宜罗汝才他们。

张献忠不但不想折损人马,还要伺机取得洪承畴在襄阳城内囤积的钱粮,这样不但今后半年之内无须犹豫给养,还能大杀洪贼的威风,让明廷极为难堪。

只是那洪贼老奸巨猾,自己要先布置一番,才会引其上钩,不然定会被他给一口咬住,那样便大为不妙了。

纵观自己所养的四个义子,二子定国智勇双全,行事老练,深得张献忠器重,所以才将此等大任交于他。

而长子可望所率的那路兵马过河或许,但也能算作偏师而已,可万一洪贼中计,便是自己赚到了。

真正的杀机便是绕路进山直取襄阳,待洪承畴回师之前,大军便顺流而下,经宜城,直取钟祥,令其鞭长莫及。

“父帅,我军为何不西去与罗汝才等人汇合?或是进兵河楠也颇为不错!”

张可望觉得洪承畴从东面杀奔而来,避其锋芒才是高招,最好能与曹操汇合,不然实在是难以抵挡这股官军。

进兵河楠也很好,起码那里官军上不算多,防范疏松,灾珉又不少,便于扩充人马,义军兵力得以快速膨胀。

“我儿差矣!只要我军得以销声匿迹,甩开洪贼大军,便可龙入大海,让洪承畴去打曹操,而我军进取膏腴之地。河楠连年遭灾,灾珉倒是不少,容易拉拢,可粮食更不易得,远非湖广这般富庶。待我军将士在武昌吃饱喝足之后,便可顺势去找革左五营,再次东进楠京,踏平凤阳,重掘狗皇帝的祖坟,哈哈哈哈哈……”

洪承畴有多么难缠,张献忠以及所有流寇首领都心知肚明,谁被洪贼盯上都不会好过,所以张献忠才不想触这个霉头呢,还是把洪承畴留给罗汝才他们为妙。

自己先取襄阳,后占武昌,吃得脑满肠肥,再挥师去跟革左五营汇合,进而直插明廷的心脏地带,江南更是普天之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全军将士都可捞个痛快了。

这不比在此地跟洪承畴连番火并要强得多?

休息这小半年,自己的家底都快送光了,好在敷衍住了熊文灿与陈洪范。

可要不再打下一处大城,搜刮些银两的话,连将士们的饷银都快发不出来了。

义军不比官军,可也要意思一番才行,八大王嘴上说过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那就要兑现,否则下面的人也不会卖命作战。

都指望抢倒是容易,可不是每次都能顾及到所有人,总有些抢不着什么好物件的部曲等着上面发饷,要是领不到银子便会闹腾起来。

他八大王说爱兵如子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出来,所以襄阳必须得打,洪承畴这块硬骨头就丢给“曹操”好了。

大家闻言思量一番,的确是这么个理,打洪承畴多累啊,搞不好还要丢掉性命,莫不如挑官军的软肋下手,这样岂不悠哉游哉?

将士们被朝廷招抚之后,毛都没捞到什么,好处都让官老爷占去了,他们忍饥挨饿数月之久,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谷城这破地方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远不如去打襄阳。

“孩儿愚蠢,父帅高见!”

只要能攻下襄阳城,从上到下就都吃饱喝足了,还能把洪贼耍得团团转,何乐而不为啊?夫帅的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张可望也就欣然接受了。

张献忠作为全军统帅,其建议众人若无异议,便要立即执行其命令,子夜便撤离谷城,兵分三路,两路佯动,一路实击。

西去的张定国所部与北上的张可望所部的士卒均多打火把,这样可以误导官军抵近的探马,而南下进入荆山的义军主力则偃旗息鼓,抹黑前进。

汉水虽好,但张可望却不能让部曲顺流而下,那样便会被沿岸的官军获悉,直接推测出他们要攻取襄阳,提前曝露目的,只能徒步向北进兵。

张献忠估计即使翻山越岭,路途坎坷,大军也最迟会在四天之后抵达襄阳waiwei,这时候洪承畴正在谷城以西的武当山里瞎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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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平叛大军便开始饱餐战饭,随后便拔营继续向北进兵,争取在艳阳高照之前便赶到目的地,也会免去将士们被暴晒炙烤之苦。

洪承畴尚且猜不透张献忠所思所想,无法准确预知叛军下一步的动向,在探马没有上报最新的消息之前,大军也就只能稳扎稳打,至少如此行事可利于不败之地。

负责沿河巡视的李万庆所部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入夜之后也有大量哨兵沿河巡逻,数以千计的火把几乎把河边照得波光粼粼,但是并没有叛军乘船顺流而下的迹象。

这更加深了洪承畴的忧虑,他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叛军杀来,那样他们便是自投罗网了。而是当下这种无法预料的状况,根本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故而只得催促大军尽快进兵谷城。

刘国能仍旧派遣族弟刘子安为前部先锋前去打探谷城周遭的动静,以做好万全准备,刘子安率一千马卒先行出发,一路狂奔,大概在辰时左右便出现在谷城郊外。

城门虽然紧逼,城内却似乎毫无动静,从外面瞧不出任何端倪,城头更看不见守军,既无大明旗帜,又无叛军旗帜,只有几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嘎嘎”的鸣叫。

莫非是引军入瓮之计?

刘子安没有立即策马向前,而是在大约一里左右的位置看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便在谷城城外绕了一圈,而仍然没有听见来自城内的动静。

空城计?

刘子安之前也是流寇,还与张献忠所部并肩作战过,深知这些“友军”的狡猾之处,他可不想中计被俘,那下场可是会让他终身难忘,便耐心等到麾下的步卒靠拢过来。

有了三千步卒,他就不会再惧怕城内的守军了,先让五百精锐从城门攻入,试探一番,若是叛军真有意故弄玄虚的话,便等候族兄刘国能的大军抵达。

“杀~!”

一位千总率领五百精兵杀入城内,为了给自己壮胆,喊杀声也是震耳欲聋,刘子安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派去的这路步卒真的被城内埋伏的叛军给围杀了。

“报~!启禀参戎,城内尚未发现贼兵!”

城头已经换上了大明的旗帜,也有己部士卒在把守,只要能过攻占城头,那大军便可一举收复谷城了。

“……哦?”

刘子安很是奇怪,便伙同麾下众人一并入城,定要看个究竟,张逆怎么就忽然撤走了呢?委实不可思议啊!

等到进城之后,刘子安才发现城内没有贼兵,也没有百姓,这不但是一座空城,而且是一座死城,再没有一个活人了。

到处都是大火之后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不是还有些许尚未耗尽的明火,看不见一处完好的房屋。

不时便能在街角或者旮旯里见到百姓的尸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死相自然也是极为凄惨,开膛破肚,枭首断肢,并不比之前他们做流寇时的所作所为好到哪去。

很多尸体的疮口处已经变得暗红发黑,落着一层黑压压的苍蝇,有的更是冒出了不少正在蠕动的蛆虫,靠近之后便能闻到阵阵的恶臭。

从南城门进去,再从北城门出来,刘子安所见到的情形均如出一辙,连县衙里也没好到哪去,张献忠除了一堆死尸,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

整个谷城城内,除了苍蝇、老鼠这样的玩意之外,包括牲畜在内,全都被灭口了,甚至连一条活着的狗没有。

换作以前,刘子安并没有什么异样,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对他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屠城是司空见惯的,掘坟更是手到擒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被朝廷招抚,变成了官军,看待事物的角度便与之前大相径庭了,不禁开始厌恶憎恨起来。

张献忠等人杀贪官污吏,没什么问题,随你砍杀便是了。可是要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很多还是老友妇孺,这做得就有些过分了。

之后洪承畴便率大军开至谷城,亲率诸将进城仔细查看了一番,一来要写奏报,二来也要看看能否找到张逆的破绽。

不过城内惨绝人寰的情景让洪承畴极为反感,早饭差点吐出来,虽说与流寇交战多年,但是久未见过如此状况,心中不免有些异样之情。

“速下令入城之人全部戴上口罩,避免被疫病所染,在各处多洒石灰用以消毒,再将城内所有尸体搬运出去,集中掩埋,免得造成瘟疫,感染全军将士!”

洪承畴也见过太子在京城所用的办法,临行之前也被太子特意叮嘱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旦大军感染瘟疫,莫说继续剿寇,就是连保命都成问题了,好几万病号,非但无法作战,还要花钱买药治病。

这谷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虽然是收复了,不过却是一座毫无价值的死城,百姓没救了,叛军没抓到,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张逆又没了踪迹,当日的奏疏不太好写,故而洪承畴的心情很不好,拉着个脸,显得极为阴沉,诸将自然躲得远远的,生怕挨骂,赶紧忙活处理尸体的事情去了。

“报~!启禀大帅,城外以西三十里,发现诸多灶坑!”

“……哦???”

这么说叛军是西去了?

洪承畴之前接报有人看见昨夜叛军兵分两路,一路渡过汉水北上,另一路则西进武当山。

结合这条情报来看,倒是不假,说明张逆极有可能去勋阳一带,找罗汝才等人汇合了。

想到这里,洪承畴便遣杨国柱所部与自己通往,刘国能与李万庆两部人马在原地驻防。

“启禀大帅,此地有一千一百余灶坑!”

“嗯~!”

这遍地的灶坑倒很是吓人,照十人供用一灶来计算的话,昨夜必定有上万人在此过夜用饭,想必是张逆的主力。

“大帅,这灶坑尚有余热,照此推断的话,张逆贼兵距我军行程不过半日,若是追赶倒还来得及!”

杨国柱看过几个灶坑之后便进言追击,既然张逆没跑远,那就可以穷追不舍了,前番都帅也说了,是役务必不能叫张逆走脱了。

洪承畴没有马上做出回应,而是自顾自地四下查看,到了一处灶坑便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便用马鞭子戳了戳灶坑周边的泥土。

“哼哼~!果然……雕虫小技!”

洪承畴目视西边连绵不绝的武当山,然后冷笑了一下,弄得杨国柱有些不明所以。

“大帅,追或不追?”

“不追!收兵回去!”

“啊???”

“国柱可知其中奥妙所在?”

“末将愚钝,还望大帅点明,末将洗耳恭听!”

“这灶坑倒是不假,我观察了数十灶,皆有用过之迹象,确系贼兵所为。不过周遭泥土并未一致,有软有硬,每灶硬处不过二至四处,脚印也稀疏不均,说明昨夜每灶仅有二至四人而已,其余地方皆未被踩实。照此推算,此股贼兵最多不过四千,其目的便是引诱我军进山追击,欲要调虎离山!”

洪承畴开始也跟杨国柱想的一样,不过仔细观察了一番,便看出了破绽,贼兵若不是西去,那么便必定是北上或者南下了。

根据探马来报,昨夜西去与北上的贼兵接打火把进兵,而西去这路人马便是偏师,北上的贼兵是否也是如此尚且不知。

张献忠果然狡猾非常,若非太子多番提醒,自己今日便要中计了,但是自己仍旧琢磨不到张逆的打算,仍然有些头疼。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6章:唐通遇伏

狡兔三窟,看来这张献忠当真不好对付,处心积虑地打算复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恐怕在接受朝廷招抚之初便有这个念头了,往后与其交锋定要多加小心才是。c八』c八』c读』c书,■o↑

洪承畴领着杨国柱这路兵马返回谷城郊外,城内由于都是尸体,也没法进驻,就只能暂且在郊外歇息,反正探得张逆切实行踪之后,大军便会开拔追击。

但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一旦张逆真的混水摸鱼,让自己以为西去与北上的这两路都是偏师,而其主力真就混在北去的这一路里,那自己便肯定中计了。

虽然太子在淅川、邓州、新野、南阳等地都派驻了兵力,但每城不过三四千士卒而已,张逆若率两万人maqiang行闯关,毫无疑问会一举攻破这道防线,进而窜入中原腹地。

到那时自己在想从此地追击贼兵就过于困难了,河楠各地的守军虽由巡抚吕大器节制,但所部战力决计赶不上自己所带的剿寇大军,远不是张逆贼兵的对手。

想到这里,洪承畴不禁直冒冷汗,后背发凉,如坐针毡,最后只得让李万庆调拨三千兵马渡过汉水,查探北去的这路贼兵的踪迹,若人数不多,便可迅速回报。

与此同时,在让刘国能遣人南下进山搜索,若是发现贼兵的踪影,便多半可以确定,此路便是张逆的主力,否则其断然不会悄无声息地进山,必然是别有用心。

不过对比起来,他这里还算好的,只有张逆这一路贼兵,纵然分兵,也会在某一地重新汇合,不大可能出现分道扬镳的事情,除非贼军发生了内讧。

而孙传庭那里的情况就更加错综复杂了,勋县有罗汝才、“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均州有“小五营”——王光恩、惠登相、常国安、王国宁、杨友贤。

加起来有多达九路人马,这要是觉察到官军撒网捕鱼,他们或许会分头逃窜,届时孙传庭麾下纵使有十万大军,也忙活不过来啊!

想来孙传庭手里的兵马比自己还少,但对付的贼兵数量却比自己还多,洪承畴这么一想,倒是还有点安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可张献忠所率的这三四万贼兵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自己这六万官军居然扑空了,洪承畴总是感觉心里堵得慌,对上对下均无法交代。

收复谷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功劳,这是应尽的义务,百姓都被贼兵杀光了,连牲口都没留下,而县令、侍御、守将全都不见了,太子若是见到奏疏上的这般内容,会怎么想?

即便太子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朝廷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御史也会上窜下跳,对自己进行一番口诛笔伐,洪承畴在京为官多年,太知道同僚们的德行了……

总的来说,洪少保现在心里窝火,背后冒冷汗,脑仁开始阵阵发疼,幸好没有中那调虎离山之计,否则真就被张逆当猴给耍得团团转了。

“父帅!洪贼到了谷城,甚么物件都得不到了,哈哈~!”

在官军复克谷城之时,张文秀跟随其义父张献忠已经进入了深山,甩开了洪承畴的追击,大家都轻松多了。

“三将军所言不错,大帅神机妙算,照此推断,兴许在四五日之后,洪贼便带着官军去打‘曹操’了!”

左军师潘独鳖很是会择时奉上马屁,尤其会把握火候,而且“八大王”的这步棋还真就走对了,洪承畴决计猜想不到。】9八】9八】9读】9书,2≧3o↗

“哈哈哈哈……军师谬赞了!额也是灵机一动,哈哈~!”

张献忠对自己制定的这套金蝉脱壳的战术极为得意,虽然嘴上表现得很是谦虚,但心里却是异常的欢喜,放眼整个大明,能将洪承畴摆一道的,也就是他“八大王”了。

至于罗汝才遇到洪承畴会怎么想,那他就管不着了,大不了等到再次见面,分给他些许银两便是了,算是对他拖住洪贼的回报好了。

翻山越岭很吃力,尤其是在高温酷暑时分,比在平地上走路要辛苦数倍,但是再辛苦也比与洪承畴的数万官军死磕要来的容易。

最要能够打下襄阳城,城里的女人随便玩,银子随便分,肉管饱,酒管够,这才是大家顶着头上的大太阳,有条不紊地行军的主要原因所在。

而且通过谷城之战,义军将士们都意识到,所谓的官军精锐的战力不过如此而已,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阵子便会缴械投降,根本就不敢跟他们死打硬拼。

若是能够一鼓作气,趁势便可再下襄阳,面对这些手下败将,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害怕,豁出一条命,就能杀得官军这群狗贼跪地叫爷爷!

张献忠也有意趁着麾下将士们士气高涨之时,再下一城,在补充己部钱粮辎重的同时,杀一杀洪承畴的威风,叫朝廷颜面尽失。

狗皇帝的朝廷不是抠门的要死么,连十万两银子都舍不得给,这好办,也不用麻烦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了,咱就自己去襄阳城里去取好了。

“报~!前军张化龙所部发现北上官军,距此不过五里,兵力不下三千!”

“……命其严密监视,若无军令,不得轻举妄动,更不准打草惊蛇!”

张献忠觉得还是绕路去打襄阳要紧,至于眼下这路官军,只能算**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为了脱离官军探马的视线,大军特意绕远进山,但时运不济,终究还是遇到了官军,若是迎面撞上,这就有些难办了。

“不知两位军师以为如何?”

张献忠举棋不定,于是便先行询问身边左右军师的看法,作为自己最后下决定的参考依据。

“大帅,臣以为此番我军轻装简行,舍弃了诸多大铳,仅携数十门小铳行军,若是袭取襄阳,大铳威力更佳,此股官军想必备有不少,若是能够为我军所用,岂不事半功倍?”

左军师潘独鳖觉得还是要打,襄阳城绝非谷城可比,守军将领无意归降,义军便要硬打,却也不会强行用人来堆砌。

大铳虽然笨重不便搬运,可在攻城时候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光靠佛郎机与虎蹲炮这些物件,终究只能是隔靴搔痒而已,。

“大帅,我军在谷城并未取得多少钱粮,若能伏击这路官军,缴获其军械兵刃不说,亦可得其辎重,补充我军缺口!”

右军师徐以显也觉得该打一下,谷城那点收获根本就喂不饱三万大军,如果襄阳城一时半会打不下来,己方又没了接济,这就不好办了。

“我儿文秀以为如何?”

张献忠觉得两位军师言之有理,又询问了一下三儿子的意见。

“父帅,若是官军尚未发现我军,儿臣愿意与张化龙一道伏击此股敌军,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人仰马翻!”

前番在罗岱身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张文秀有点抑郁,眼见洪承畴来了,义父又决定避实击虚,好不容易碰到这路自投罗网的狗官军,当然要一击致命才行。

“好~!文秀与化龙各领五千兵士埋伏在左右两侧,待官军经过便伏击之。为父自领一万大军为尔等压阵,随时支援!”

张献忠觉得两位军师言之有理,己方没有大铳掩护,攻城时倒是极其吃亏,莫不如干了这路官军,也好有所准备。

“唉~!这鬼天气,真是热死爷了!”

唐通骑在马上抬头看了一眼硕大的太阳,晃得自己头晕目眩,但嘴里还不住的在谩骂,虽然手里攥着个牛皮水袋,喝了一口还算清凉的溪水,可身子依然架不住无所不在的炙烤。

由于南下之前领了太子拨发的五千两赏银,己部又是粮草充足,所以唐通这次进兵非常卖力,自告奋勇地担任南线的前锋。

洪承畴也是鼓励他要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多立战功,这样在北归面圣之后,好能领取更多的赏银,朝廷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吝惜赏赐。

唐通当然满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只不过进入湖广之后,情况便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炎热与北方截然不同,北方是干热,南方则是湿热。

大家水土不服,林子里还有蚊虫叮咬,让将士们苦不堪言,唐通想起洪承畴的叮嘱,不禁在心里腹诽———让老子带人钻山沟,这能表现出你个鸟蛋啊~!

从南漳出来,就一头扎进了荆山,再往前走便是武当山,除了上坡就是下坡,平时每日可进兵五十里,现在最多三十里,士卒们便累得呼哧带喘,再也走不动了。

在山沟里走还是好的,有的道路还在山脊上,被炙烤不说,路面还特别窄,让大军变成了一字长蛇阵,一些地方连马走骑不了,即使是总兵也得下马牵着走。

“嗯……”

唐通在一棵树地下稍作休息,吭哧了一声,不禁手搭凉棚,目视远方郁郁葱葱的群山,心里暗自叫苦,即便走到谷城,将士们也没劲了,这打个屁仗啊?

一看地图,他洪承畴率部走的是河边,自然都是平坦之地,好走得很。而自己这路人马,连同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等部,都要翻山越岭,这洪少保真是害人不浅啊~!

再回头一瞅,自己的队伍稀稀落落,绵延数里不说,将士们还没有身着甲胄,都是脱下来扛着走,不然都的被捂出痱子来。

而且大伙完全被烈日给晒蔫了,一个个都是蔫头耷拉脑袋的,走得是有气无力,若不是临行前发了半两银子,五十里的山路得走上两天时间。

天杀的张献忠!

可恶的洪少保!

该死的鬼天气!

一切都是唐通咒骂的对象,暴晒之下,心情更是烦闷的很,但还是得往前走,不然被后面的队伍赶上来,自己这前部前锋便成了众人的笑话了。

“弟兄们都加把劲!到前面的山沟里歇息乘凉!”

在山顶上是不能休息的,不被晒成干尸就不错了,唐通发号完命令,兀自慨叹了一声,继续向前赶路,先躲过晌午的烈日,等到了申时再说,去他鸟蛋的军令!

洪少保这么喜欢张逆,那就让他先去探望好了,自己这边也有实际困难,实在是快不得,迟一天抵达谷城也在情理之中,想必洪少保也没法怪罪。

到了既定的休息地,众人累得苦不堪言,便直接躺在阴凉之处,再不愿意起来了,在烈日下行军这种苦差事,简直比直接与流寇短兵相接还让人难以承受。

张逆还有他的贼兵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谷城,要是还得进山围剿,徒步追个百十来里山路,等到逮到这厮,大伙非得将其千刀万剐了不可!

唐通估计快些赶路的话,在入夜之前便可抵达谷城了,这样也就不算太晚了,洪少保那里也算能交差了。

若是官军与贼兵正在交锋,相持不下,说不定自己率军半路杀出,还能捡个大便宜呢,想到这里,唐通不禁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杀~!”

就在官军人困马乏,想要打盹睡午觉之际,忽然从两侧山脊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犹如晴空霹雳,吓得众人魂不附体。

“嗵嗵嗵……”

与此同时,战鼓大作,旌旗摇摆,人头攒动,眼神好的校尉陡然见到山顶上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张字,莫非这是张逆的贼兵?

但是众人都来不及深思熟虑了,包括唐通在内都没料到这里会埋伏着一路贼兵,没等士卒们装填好鸟铳,两山上的贼兵便好似猛虎下山,直奔他们冲杀过来。

放眼望去,两侧山头皆已不满密密麻麻的贼兵,手持格式武器,势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吓得一些士卒都目瞪口呆了。

唐通千算万算都没料到自己会在此地被张逆打了伏击,麾下的将士们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好,就要与贼兵血战一场。

“快~!莫要慌乱!列阵!迎战~!违令者斩!”

唐通心里凉了半截,可是事到如今,决计不能连打都不打便缴械投降,但仍要做困兽犹斗一番,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又距离己部不算太远,说不定还能来得及驰援。

既然附近有三路援军,便一定要拖住这股贼兵,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孤军深入,等到其他三路人马上来,便可里应外合,一举聚歼了这股胆大妄为的贼兵。

山顶的佛郎机在持续不断的开火射击,山沟里官军顿时便被被打得晕头转向,即便有把总、千总、游击们大声命令,众人也是惊慌失措,全然失去了刚刚进兵时的劲头。

两边都是贼兵,想往另一侧的山上跑都不可能了,就只能在山沟里列阵迎敌,而且贼兵数量不下万人,几乎是官军兵力的两三倍,大伙更是被吓得异常的胆寒。

待到贼兵冲过半山腰,开始打铳放箭,由于毫无防备,很多人连甲胄都没穿好,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官军士卒中招战殁。

战场形势几乎呈一边倒的状况,最要命的是,一字长蛇阵最害怕被拦腰切断,如今唐通的部曲几乎被切成了好几截,首、中、尾均不能相顾,为了保命,全都在各自为战。

前期准备不足,战时指挥失灵,地形极为被动,己方兵力又处于绝对的劣势,诸多不利因素结合在一起,实在是让唐通难以力挽狂澜。

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山沟里也使不出来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贼兵步步蚕食己方的战阵……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7章:败军之将

官军从上到下,根本就没想到能在这山沟里遭遇伏击,而且参战的贼兵数量居然远远超过了官军的兵力,光是目测便有不少于两倍之多。→八→八**读书,↓o≥

虽然没有被包围,两边的山口没有不被堵死,但两山夹一沟的地形使得唐通所部在实际上就是被贼军包围了。

由于地势的原因,从山沟里往两边的山上冲杀非常困难,反而是犹如海啸般的贼兵向下进攻极其便捷。

这使得在开战之初,官军便处于绝对的劣势,哪怕是勇卫营这样的精锐,面对如此情形也只能是被动挨打而已。

最可怕的是在山沟里不列阵的话,几乎没法实施原地防御,士卒们面对一侧来犯之敌,就意味着将后背留给了从另一侧下山的贼兵。

这也是唐通在觉察到己部伏击时,便立刻下令列阵的原因所在,不列阵就是主动找死,列阵的话,多多少少还能拼死一搏。

只是这样顶多就能拖延一下战败的时间而已,是决计不可能扭转乾坤的,地形不允许,兵力不允许,对面的大量贼兵更不允许。

“啊……”

有的倒霉蛋还没有穿好甲胄,便身中铳弹,进而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就像一条脱水快死的鱼。

但周遭没人理会他,众人都早已被吓得胆战心惊了,在从贼兵开始下山,一直到冲到近前,官兵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好不容易聚精会神,准备迎战,却被贼兵部署在山顶的大量佛郎机轰得七荤八素,完全无法成规模的进行抵抗。

通常都是以把总为战场最高指挥官,然后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圆阵实施防御,兵力再多的话,就要被转瞬即至的铳弹轰成碎肉了。

即使如此,高射速的佛郎机也每每能将官军的战阵轰散,满地都是伤兵和断肢,血水染红了地面,惨叫与呜咽之声快被淹没在喊杀与qiang炮声中。

唯一对官军还算有利的方面就是火器释放时产生的烟雾了,由于风力不大,在战场上能滞留一段时间,算是可以遮蔽贼兵的视线了。

但这个因素对于战况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已,眼看大胜可期,上万贼兵不可能因为火器的烟雾而停止进攻,哪怕陡然阴天开始下冰雹,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下山去“收庄稼”。

官兵怕死,贼兵不怕,跟着八大王起事,就是不要命了,不然怎么能够跟八大王去干大事呢?再者说,怕死的话,没等遇到官兵,就得被身后的督战队给一刀剁了!

处于这种地形,己方占据绝对优势,在开战之前便能预想到结果了,所以人人奋勇争先,生怕落在后面。

“不准乱跑!给我……”

刚刚上马的千总还没说完命令,便脖子中箭,翻身落马,对贼兵们来说,这样的大目标是最容易瞄准的了,打死一个是一个,最后大家都能上去搜刮战利品。

骑马的都是官老爷,至少先宰了这些千总、游击、参将之类的家伙,余下的官兵得不到命令,便不知该如何应对,就都是一群没头苍蝇,全然不堪一击了。

张文秀与张化龙在下令之前,也叮嘱麾下士卒,重点照顾那些骑马的官军,他们都是大官,将这些人击毙之后,义军便可轻松获胜了。【≤八【≤八【≤读【≤书,▽o√

“哈哈哈哈……还想来围剿额等!做梦去吧!这些该杀的狗官军!”

见到义军势如破竹,已成摧枯拉朽之状,山脚下的官军正在节节败退,即将被大军围歼,张化龙在山顶意气风发地朗声笑道。

谷城的陈洪范就是个怂包,连打都不打就拨马跑掉了,眼前的这支官军也没好到哪去,义军神兵天降,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要落败了。

想想也真是来气,早知道官军如此外强中干,还接受朝廷招抚干嘛?为狗皇帝卖命又赚不到银子,还不如这样大杀四方来的痛快,还能捞到大把的银子呢!

中饱私囊的熊文灿,胆小如鼠的陈洪范,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将旗上的“唐”字,该不会是唐通那憨货吧?

就算真是他,现在也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叫其知晓义军的厉害,等到俘获唐通,先扇他两巴掌解解恨,岂不快哉?

由于天气炎热,加之长途行军,官兵有很多中暑的,但贼兵不会顾及这个情况,凡是喘气,而且拿刀的,便都要宰了才能放心。

中暑的、落单的、没穿甲胄的、找不到掩体遮挡的官兵都是贼兵首要消灭的对象,这些目标最好下手,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短兵相接之后,为了不会误伤自己人,兼顾节省danyao,山顶的佛郎机便停止了咆哮,而且义军人多势众,完全可以两个打一个。

在义军的猛攻之下,官军虽然没有立刻缴械投降,可是抵抗的强度也越发薄弱了,有把总组织过短暂的小规模fangong,但很快就被对面压制下去了。

哪怕没有被贼兵重点照顾,官军要想从山沟里向上仰攻也是极其困难的,更何况面对杀气腾腾的贼军,大家也没有众志成城,都是各怀心思。

有的人觉得趁着小命还在,贼兵也没杀到近前,应该脚底抹油,率先跑路。

有的人则认为先跑就是找死,这时候就必须聚在一起抵挡贼兵,这样才能活命。

有的人却忍不下去,就这么被动挨打怎能行?必须反杀过去,不然大伙都得被贼兵宰了。

这就导致在被一万贼兵双向夹击之时,唐通的部曲变得乱七八糟,从队首到队尾几乎都在各自为战。

“张献忠!你个狗贼!比婆娘还不如!我入你老……”

唐通边杀边骂,虽然周遭贼兵甚多,不下二十余人,可是仍旧挡不住暴怒的唐通,手持长柄大刀,策马反复冲杀,连斩十七八人之多。

若是在平地上用战阵交锋,这样打不过对方,他也就认了,毕竟是各凭本事,愿战服输,没什么可埋怨的。

如今这算什么事?

你特良居然用这种荫损的办法来打老子?

你个狗贼不是叫八大王么?

敢下来迎战你家唐爷么?

有本事过来单挑啊?

就这么败了,老子输了也不认!

甚么“八大王”,就是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大王八而已!

打不过就跑,要么就像这样伏击老子,不敢想爷们一样真刀真qiang的打一仗,张献忠你真是狗屁不如!

“挡我者死!!!!!!!!”

早年任榆林守备之时,唐通便跟随总督陈奇瑜征剿张献忠,胜败常有,却都没有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没想到官至密云总兵了,居然在这山沟里被张献忠这个狗贼给伏击了。

唐通真是越想越来气,不论贼兵多寡,只要胆敢挡在他的马前,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顿猛砍,既然尔等主动跑来送死,那今日你家唐爷便成全尔等好了。

遭遇这等战力颇高的悍将,贼兵纵然人多势众,可在一时之间也难以战而胜之,知道围住了一员大将,想要开弓放箭,却被周遭唐通的亲兵所阻,难以得手。

好在众人合力,用一丈多的长qiang刺倒了对方的坐骑,才算是打掉了这员战将的倚仗,这个杀才本事再大,被团团包围,也是插翅难逃了。

“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唐通并不打算就此认输,这种憋屈至极的输法,他决计不会接受,更不会甘心的,哪怕是就此战殁,也比被张献忠那个狗贼抓取羞辱要强得多。

故而纵然没了坐骑,面对贼兵刺来的多把长qiang,杀红了眼的唐通仍旧不会服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马革裹尸而已。

他张狗贼看不起老子,就派这等蠢材还想围杀老子,真是异想天开,今日你家唐爷就将尔等全都枭首,叫张狗贼不敢小觑唐爷!

想罢,唐通便抡起长柄大刀,搪过长qiang的锋利qiang头,不等对方二次进攻,便飞快地猫下腰反身一扫,将三四个身披皮甲的长qiang辅兵在腰间开膛。

“啊……”

贼兵们没想到对方下马步战居然还有这等身手,反杀的一招令他们始料不及,虽然只是皮甲被划破,最多里面的布衣乃至皮肤被剌了一道口子,可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被大刀撩到的贼兵急忙向后闪躲,庆幸躲过一劫的同时,本能地查看腹间的伤势,觉察到没有大碍,才算是送了一口气,不然露出肠子,那便等于是将死之人了。

等他们再抬头打算戳死这个大杀才之时,便看到一名兄弟被这把骇人的大刀砍掉了脑袋,在空中横飞了约一丈距离,才落到地上,又轱辘了几步,撞在石头上方才停下。

无头尸在原地站了片刻放在窟嗵一声倒下,鲜血径直喷在两旁士卒的脸上,惊得众人心跳加速,把持武器的手都在颤抖,这简直就等同于在跟一头斑斓猛虎在搏斗一般危险。

他们倒是不怕死,但是对战这种无法限制的狂暴之徒,大伙都是加倍小心,否则死了还没留下一具全尸,同样是缺零件,可下去之后还不如个太监,那就赔大了……

“来啊!尔等这群蝼蚁!”

唐通已经进入狂化的境界,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脑海之中便仅存杀戮二字而已,别无他词。

张狗贼崇尚杀戮,你家唐爷比你这狗贼丝毫不差,任你有上万人马,照样战不下你家唐爷!

故而面对二三十名贼兵,唐通依然是毫无惧色,反而是越打越亢奋,全然将自己视为单qiang匹马杀入曹营的常山赵子龙了。

这样也好,张狗贼自行带兵前来,你家唐爷倒是省去翻山越岭了,咱就在这一决雌雄好了,凡是送上门的,唐爷我悉数笑纳了。

洪少保不是让自己好好表现一番么?

如今天地可证,眼见为实!

老子就在这山沟里杀翻张狗贼的人马,虽败犹荣!

“啊……”

这时唐通的亲兵们从四周冲杀过来,接连斩杀了七八成的贼兵,总算是给他们的主人解围了。

趁着其余贼兵四散而逃,还没有重新组织起大规模的围攻之际,众人急忙牵过来一匹战马,请唐通上马南撤。

“总戎,快走!前面败了,贼兵势大,我等委实招架不住了!”

亲兵们也并非贪生怕死,经此一战几乎个个带伤,能喘气的都在这里了,已经有不少都当场战殁了。

“……唉~!我在前开路,尔等速速跟上,切勿恋战!姜名武所部就在我等身后,待与援军汇合,再反杀回来,定要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见到贼兵散开了,自己的亲兵上来了,唐通也逐渐冷静下来,虽然还想着拼死一搏,但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只能在亲兵的护卫下上马向南奔逃。

从南漳出来之前,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这四总兵便商定,为了避免出现错过南下贼兵的情况发生,他们分成四路进兵谷城。

不但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而且由于山路坎坷,行军距离也不一样,所以进兵速度也不大相同。

但通过不间断的探马报告,唐通知道姜名武所部大约就在自己东南十里的位置,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路己方人马。

算起来不过是两座山而已,翻过去便能看见他们了,但想着容易,走起来却很难,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既然眼下打不过张狗贼,那就去找姜名武,咱们稍后新账老账一起算。

之前又发射了多枚信号弹,姜名武看到腾空而起的标识便能向这边靠拢了,即便有大山阻挡,多多少少也能通过震天的喊杀声来辨别方向。

他张狗贼今日确系得逞了,但别高兴得太早,尔等销声匿迹还好,一旦被大军发现,便要遭到铺天盖地的围剿。

是役败得如此之惨,唐通恨得是咬牙切齿,巴不得马上报复回来,不然有何脸面去见对自己期望甚高的洪少保?

好在张狗贼做梦都想不到洪少保麾下有多达十二位总兵,朝廷此次围剿贼兵的力度非同凡响,远超以往,张狗贼此番纵使侥幸取胜,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他张狗贼想要南下也是不能的事情了,南边有四位总兵,此地出事之后,另外三位便会率部向这里进兵。

张狗贼要么选择对战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要么调头回去找对其“日思夜想”的洪少保,不论南下还是北上,张狗贼都不会好过!

你家唐爷我今日倒是败了,但只要唐爷我尚有一口气在,来日定然叫你这狗贼败得比我还惨,人马得留下,你这狗命也得留下!

唐通在路上并未太过悲痛,也没有多少懊恼之情,反而是寻思着如何能够尽快搬兵,杀个回马qiang,让张狗贼将吃进嘴里的肉都给吐出来。

撇下那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士卒自行跑路,倒是有些不太仁义,可形势逼人强,适才不得已才如此。

只要能够尽快杀奔回去,说不定还能救下好些人,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就看其他三位总兵的态度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8章:不义之举

唐通带着群残兵败将一口气跑了六七里路,见到身后没有贼兵追来,这才松了口气,在山顶停下稍作休息,也好四下观望一番。倘若姜名武所部还没跟上来,那他们就得主动去找。

四千官兵被张狗贼伏击之后,就剩下身边这百十来号,其他人或许会从其他方向杀出重围,可也不会太多,毕竟山沟里是决计不好跑的,跑不了要么被俘,要么身死。

今天,唐通算是实实在在地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还是败给了荫损至极的张狗贼,他心里当然不服,这么急于与姜名武汇合,就是为了借得援兵,好马上能够扳回一城。

此等深仇大恨必须得报,而且立即就要报,尤其是对方是老冤家——张狗贼,叫其继续得意,自己便会失意,若是不能在洪少保闻讯之前反败为胜,因此而被夺职治罪也说不定。

若是官军屡战屡败,各路官军都有折损,朝廷得到奏报也不好惩处众多将领,可要是就自己这路人马吃了败仗,己部还是第一个被张狗贼重创的,那就要以儆效尤了。

别说手里的兵权,兴许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这是越早解决,自己就越安全,先稳住洪少保那里,往上奏报的事情就好说了。

想定之后,有些心烦意乱的唐通便开始释然了,喝了一口水,又浇了下不住淌汗的脑袋,用袍袖一擦,旋即抖擞精神,准备去找姜名武。

“报!总戎,那边有官军的旗号!”

“哦?待我观瞧一番!”

唐通闻讯急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一处视野很好地地方,用千里镜进行查看,在战马死于贼兵之手后,这件宝贝算是除了自身性命之外,最值钱的物件了。

果不其然,大约二里地不到的位置,已出现了一支长蛇般的队伍,以大明旗帜为先,随后是“姜”字将旗,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北上寻敌的姜名武所部了。

两部人马汇合之后,姜名武不由上下打量起这位同僚,只见唐通甲胄上都是被蒸干后留下的血渍,身上有十余处刀伤,所幸有盔甲覆盖,远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之伤。

“唐兄你这是……”

“唉~!说来可气!在前方六七里的山沟里被那张狗贼伏击了!”

“……啊???怎还了得?张逆如此大胆,当真反了?”

“确系反矣!”

适才由于姜名武所部也在山沟里行军,所以根本就没看到唐通派人发出的信号弹,只是听见了北方有阵阵的炮声,距离不算太远,便猜测到或许是唐通部与敌接战了,故而才急忙进兵。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而且看样子情况比想象更为糟糕,因为连身为总兵的唐通都如此落魄,仅带来眼前这百余人而已,可想而知所部士卒们的遭遇了。

这说明张献忠的所作所为果然跟洪少保说与众人的内容完全一致,幸好有大军前来围剿,不然后果委实不堪设想啊!

路上几位总兵还在合计,若是大军到了谷城,发现张献忠没有复叛,该当如何是好。

这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人家不但已经复叛了,而且还将唐通所部打到全军覆没。

“可知谷城如何?”

“……不曾知晓!”

姜名武还想从唐通口中探得谷城的情况,但唐通跟这位同僚所知晓的情况大同小异,全然不知道谷城那边的事情,实际上也没比姜名武所部走出多远的路,没等翻过荆山,便被张献忠杀得一败涂地了。

“唐兄可知张逆所部人马几何?”

“不下万人!”

“……”

姜名武闻言大吃一惊,不过细细想来,唐通好像也没有夸大其实的缘由,该部有四千之众,贼兵没有万人,岂能伏击唐通所部?

洪少保说张逆有三万大军,其中精兵一万,辅兵两万,若是某路总兵孤军深入,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确不是张逆的对手。

姜名武所部人马还不如之前唐通的多,总计才三千而已,原本有两千,多出来的一千还是洪承畴南下时给姜名武补充的。

三千打一万?

貌似不可为!

纵使张逆之前与唐通所部血战一场,损兵两千,那还有八千之众。

自己这三千还是打不过对方,因为补充进来的一千几乎没什么战力可言。

头疼的是,之前唐通所部已与叛军遭遇了,还见到了败退回来的唐通。

自己闻讯之后若是不率部北上进击,被洪少保知晓,定会认为是临阵怯战。

更棘手的是,明知道打不过还得打,这堪比冬时孤军抗击东虏进攻的卢象升。

唐通也看出姜名武正在迟疑犹豫,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转而问道:“姜兄可知杨御藩与牟文绶这两部人马在何位置?”

既然一路人马打不过,那就再找两路好了,三位总兵对张狗贼来个合围,他张献忠麾下有万人之多,此番也不会轻松获胜了。

姜名武看着西向的位置,低头估算了一下说:“大约以西二三十里,半日之遥!”

他明白唐通的意思,可四路人马拉得过于疏松,而且进兵距离也参差不齐,“关门打狗”之策倒是可以实施,但要关住这条“恶狗”就有些难了。

倘若张逆进兵迅猛,完全可以在关门之前,率兵去往房县或者保康,就此重返陕茜或者进入川东均可选择,故而想抓获这条恶狗可是没什么容易。

“我等只须死死咬住张狗贼的狗尾巴,不叫其销声匿迹便可,待洪少保率军赶来,便是‘杀狗’之日!”

张狗贼不南下的话,姜名武部便无法伏击贼兵,直接北上死打硬拼又不是人家的对手,而张狗贼在得手后西进,两位总兵对此无动于衷,洪少保便不会高兴了。

“……唐兄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如今敌现我暗,若是张逆回头反咬一口,我等必定与其拼死一搏,为唐兄报仇雪耻!”

姜名武知道主动过去挑衅绝无胜算可言,但就这么原地滞留,那便是畏敌怯战了,要进兵又要避免部曲折损,坠在贼军后面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现在敌情不明,张逆动用万人来打唐通,那么余下两万人也在附近埋伏,还是另有企图还不得而知。

倘若三万人马都在荆山之中,那各路官军便要多加小心了,不论是哪一路碰上,都可能会被张逆打得全军覆没,就跟唐通的遭遇如出一辙。

唐通起码还算是运气上佳,带队杀出重围了,好歹捡回来一条性命,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运气的,弄不好便要舍生取义了。

搞清楚目前的敌我状况之后,姜名武所作的事情便是派出探马,向西联系杨御藩与牟文绶,令其快速向己部靠拢。

同时遣人向东,去往汉水,抵达岸边之后,便极有可能找到洪少保的人马,若是没碰到便直接沿河北上谷城便是了。

余下便是要多派人前去打探张逆所部的确切位置,只有知晓之后才能了解其随后的动向,只怕张逆还不知山谷里的这支官军人马,这也算是当下官军仅存的优势了。

“唐某在此多谢姜兄鼎力相助!只是还不知张狗贼此番弃谷城南下,其动机何在?”

不北上勋县找罗汝才等人汇合,也不过汉水去河楠,偏偏南下钻山沟,唐通搞不懂张狗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在下以为张逆弃谷城而去,或是畏惧洪少保大军,在接战之前便主动南下进山。不知南线有我等四位总兵官,这才有了适才这场激战,只是苦了唐兄了!”

此番围剿布置严禁,保密得当,大军进入湖广地界之时还不曾得报张逆复叛的线报,姜名武不认为张逆可以知晓大军分兵之后的具体动向。

除非在南线的四路总兵的麾下有人私自与张逆联系,出卖消息,否则张逆南下进山,与向谷城进兵的唐通所部当是误打误撞。

“为诸位同僚开路拒敌,在下别无怨言!他张狗贼素来诡计多端,南下遇到官军,必定会有所准备!”

张狗贼面对前来围剿的官军并不占兵力优势,可在局部地区,比如当下的山里,却极有可能占据上风。

四总兵麾下士卒总计还不到两万,而张逆所部多半在两万以上,而且眼下折损了自己那路多达四千的人马,可是严重削弱了围剿的力度。

杨御藩与牟文绶若是在天黑之前还无法向姜名武这里靠拢的话,一旦在山里点火宿营,便是给张狗贼的探马释放信号了。

待到凌晨时分,被张狗贼派兵突袭,官军毫无防范,定然是一场大败,如此一来,四路总兵便会被张狗贼逐一击破。

只要被张狗贼的贼兵重创其中的任何两路官军,而对方减员不多,余下的两路人马便无法抵挡乘胜追击的贼兵了。

姜名武决定先按兵不动,多派探马布置眼线,最好能东联洪少保,西接两位同僚,否则自己这三千人实在无法抵挡张逆的上万贼兵。

****************************************

“我军已然取得大胜,适才两位协戎亦是见到天兵雄姿英发之状,犹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而所部并未参战,虽已入伙,却实难服众,额也不便为两位美言,不若就此一显身手,也算是一份大礼了!”

先行占得谷城,吓走陈洪范,此番又大败官军,听说是唐通所部,张献忠闻讯更是意气风发,心情大好,便找来了两位降将马廷宝与徐起祚,好好提醒一下两人。

由于担心坏了自己的好事,刚才便没用他们的部曲打仗,张献忠亲率一万人马在后方监视两部降卒的动静,所幸没有节外生枝。

但这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心,这两部人马到底有没有异心,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起码马廷宝与徐起祚见到自己是十分的恭顺的。

故而张献忠要通过一件事来验证一下,只有两人极其手下通过了此番考验,他才会考虑放心使用,否则当须立即剪除,以免后患无穷。

“……末将遵命!”

马廷宝与徐起祚见到山下被看管起来的俘虏,便陡然猜到张献忠想要让他俩干什么了,这就是要用官军的人头来做投名状,否则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己部入伙的事情。

顶头上司总兵陈洪范撇下一众部曲,自己率先溜之大吉。而面对叛军的猛攻,马廷宝与徐起祚率兵好歹也抵挡了一阵,最后算是实力不济而被迫降。

可这种归降是毫无说服力可言的,随时都能反戈一击,张献忠与其麾下将领们都全然信不过两人,必须通过杀俘来纳投名状才行。

此时此刻,两人决计不敢说“杀俘不义”这种托词,在张献忠眼里,只有背叛他才算不义!

来百姓都在劫难逃,更何况是一群曾经抵抗过天兵的官兵了,眼下都是一群别缴械的俘虏,有何杀不得?

叛军将士都在冷眼旁观,自己若不动手,只恐他们会将己部连同这些降卒一并杀掉,马廷宝与徐起祚顾不得许多,只得硬着头皮下令。

“将军饶命啊……”

“我等已然归降了!”

“万万使不得啊!”

“跪求大爷绕过小的狗命吧!”

见到一群明军模样的家伙气势汹汹向自己这边走来,抓起降卒带到了一处坑道旁,一脚踹倒在地,这些降卒再傻也知道贼兵们想要干嘛了。

原本以为投降便可免于一死,没想到这些贼兵连降卒都杀,当真是残曝之徒,早知如此,适才便会拼死冲杀一番了。

刨去战殁与逃脱的,唐通所部归降的兵力尚有两千余人,但张献忠并不认为他们有何用处,更不会相信,留着他们就是累赘,还会耗费粮食,不如在此一刀剁了了事。

其一,要让谷城归降的官军纳了投名状,这样他们往后便没了退路。

其二,须给手下将士们解气,只有不停的杀戮才能提振军威与士气。

其三,得了官军所携带的粮饷,便能极大的缓解眼下大军给养不足的状况。

“你岂能行如此不义之举???”

谷城县令阮之钿义愤填膺地指责张献忠的卑劣行径,他倒是不怕死,反正被张献忠所部挟持,早晚都是死,他们自我标榜为义军,干的却都是些不义的事情。

“哈哈哈哈~!阮大令可见官军颓靡不堪?焉有获胜之理?额可由此断定,不出十年,暴明必亡!”

就这样还敢来围剿自己,真是自不量力,张献忠起事之后,对战官军连赢两阵,已经不把除洪承畴之外的其他官军放在眼里了。

从被俘的唐通所部将领们口中得知,此番朝廷居然动用了十二位总兵来进剿,倒是把张献忠吓了一大跳。

光是南线便有杨御藩、牟文绶、姜名武、唐通这四位总兵,如今聚歼了唐通所部,还剩其余三路人马。

张献忠觉得只要刻意避开洪承畴,对付其他总兵倒是不难获胜,就算唐通这样的废柴,来多少,他就杀多少。

阮之钿不明其中厉害,张献忠在嘴上便占了很大的便宜,眼下义军大获全胜,让从谷城随军前来的官员们都已死心。

顺便杀了这些浪费粮食的行尸走肉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张献忠还有个打算,那就是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以军事如何打下襄阳城的!

通过此番战斗,张献忠可以确定,南线的官军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两万多义军先向南翻越荆山,然后折向东部的襄阳城,必定可以出奇制胜,杀得明廷惊慌失措。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39章:以彼之道

“父帅,我军明日该当如何?”

就地处决了唐通所部的官兵之后便没了后顾之忧,张文秀开始寻思下一步的计划。6八6八6读6书,□≠o

“适才审问过那些官军将领,皆言西南方向尚有杨御藩与牟文绶两路人马,而东南方向有姜名武所部,故而我军虽屡战屡胜,却决计不可掉以轻心。官军战力低下,亦可对我军持续袭扰,拖延我军进兵时日,夜长梦多,不可不防,若是好大喜功,坐以待毙,待洪贼率大军逼近,那便难以脱身了。传额帅令,大军立刻向襄阳方向进发,日落之后,方可歇息!我儿文秀所部经过冲杀,颇为困乏,在队伍后方跟随便可。此次由我儿奇能率三千士卒充当先锋,王尚礼与王定国各领两千士卒掩护两翼,若遇姜名武所部,正面冲阵,两翼迂回,当须力战胜之!”

张献忠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反而非常冷静,因为眼下只聚歼了唐通一路人马而已,义军周遭却仍有三路官军伺机而动。

在北面的洪承畴此时想必也应该率军开至谷城了,弄不好会与从河楠而来的四总兵汇合,加起来就是八总兵,兵力不下七八万,可是不好对付。

山里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动静颇大,能传数十里之遥,官军探马闻讯之后必定会报与洪承畴,届时义军的境遇便是前有围堵,后又追兵了。

张献忠的战术就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换个地方再下手。如今在山沟里伏击唐通得手,那也得立刻转移,避免真就被洪承畴给盯上。

义军兵力较少,难以力敌数倍于己的官军主力,唯一的优势便是机动灵活,偷袭得手便迅速游走,令洪贼难以捉摸具tiwei置。

洪贼得报便会派遣一路人马进山搜寻,在未能确定义军位置之前,大军或许不会轻动,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张献忠便打算连夜行军,争取在两昼一夜便兵临襄阳城下。

“父帅英明!儿臣若见姜名武,必酣战擒杀之。若无人阻拦,儿臣便为父帅直取襄阳!”

张奇能总算有表现的时候了,前番大哥与二哥独自带队牵扯洪贼,三哥又大败唐通,轮也该轮到他出手了。

如今义军携大胜之勇,对付区区一个姜名武所率的三千人马根本不在话下,正是自己建功立业,为父帅献上一份大礼的时候。

“好!我儿如此孝顺,为父甚慰,若能攻破襄阳城,为父定会重赏我儿!”

襄阳可是个好地方,襄王一家在那里经营了两百余年,必定积攒了无数财宝,前番锦衣卫前来将襄王带走了,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既然洪承畴在此城驻足,就必定囤积了大量的钱粮,用来扩充人马再合适不过了,张献忠早已对襄阳垂涎三尺了。

陈洪范不战而逃,唐通螳臂挡车,不知那襄阳城的杨世恩会不会见到义军将此城团团包围,便会吓得开城乞降,那样就太好了。

即便冥顽不灵,己部也无需担心,此番为了围剿自己,洪承畴必定会倾巢出动,留给杨世恩的人马不会太多。

只要义军速战速决,先切断该城与洪贼所部的联系,再在三日之内取下襄阳,洪承畴知道了义军的行踪也为时已晚了。

制定好下一步计划之后,张献忠率领两万多叛军浩浩荡荡地在荆山里向东行进,走了差不多十五里路才停下歇息。

路上倒是没有预见姜名武所部,这样也就大致放心了,在周遭的山顶安插了哨兵之后,才放心扎营,待明晨继续赶路。《八《八《读《书,2■3o⊥

原本张献忠还想让麾下将士夜晚行军,白天歇息,这样可以避免消耗体力,可是进山在脱离了洪承畴大军的紧逼之后,便遇到唐通这路人马,必须得打。

调整作息的安排就要顺延了,不过不管如何安排,都要在两天之内抵达襄阳waiwei,兵贵神速,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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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兵难道已然探得我军踪迹?”

意识到自己兵力太少,无法驰援唐通的残兵败将之后,姜名武便决定将己部人马向后,但很快又得报贼军正向己部所在的位置挺进,不禁感到有些惊诧。

“姜兄勿忧,若是贼军进兵不快,说明其目标并非是我等。”

唐通可不认为张狗贼在山里还能抓住他们,真要是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官兵通常比贼兵跑得还快,贼兵根本就连根毛都摸不着。

“那……这是为何?”

听了同僚的解释,百思不得其解的姜名武看过地图,用手指从张逆来袭的方向顺势向东一划,周遭只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目标,那便是襄阳城,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袭取襄阳?”

唐通也惊愕到脱口而出,但似乎没有更为合理的解释了,除非张狗贼真的盯上他们了,不然根本不会向东,南下与西进都是不错的选择。

“若是你我二人推断不错的话,张逆倒是极有可能如此进兵!”

在唐通战败之后,姜名武又没接到杨御藩与牟文绶的信号,所以眼下只能自顾自了,要么退守南漳,要么抢在张逆之前去往襄阳。

自己麾下这三千人马战力再不济,用来守城倒是绰绰有余的,加上城内的守军,抵挡张逆两三万大军攻城,拖延到洪少保挥师回防倒是可以实现。

“那张狗贼当真如此偷袭襄阳,我等便要连夜启程了,说来尴尬,我那总戎印信均已不在……”

唐通没好意思说因为自己跑得太快,而把如此重要的物件给弄丢了,但实际就是这个意思。

“……倒是得星夜兼程了!”

姜名武错愕的一时无语,思索了一会儿才决定,这种后果是无法预料的,一旦出事,那襄阳便危矣了。

若是唐通将总兵官的印信丢在个无人知晓的山沟里还好,被贼兵捡到加以利用,以张逆的狡猾程度,必定会利用印信袭取襄阳。

自己不知晓此事最好不过,如今知晓了,那便脱不了干系了,襄阳因此而失陷,朝廷追究其责任,唐通是罪魁祸首,他也好不到哪去。

眼下批评唐通是不智之举,还会产生隔阂,姜名武便没有在此事上有过多评价,当务之急还是要速做决断。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被张逆的贼军包围了。姜名武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先行赶往襄阳,对麾下士卒便说是张逆大军来袭,省得他们怨声载道。

孤军对付张逆,大伙心里都没底,所以还是连夜跑为妙,嘴上说不怕那是假的,心里可是突突的很,这下睡意全无,也顾不上身子疲乏了,毕竟还是命要紧!

姜名武陡然发现自己的部曲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夜晚进兵效率比白天高出一倍不止,以后倒不如改成晚上行军,白天歇息好了……

五十里,大部分还是山路,结果着急忙慌的一群人在烈日当空之前便抵达了襄阳城外,弄得城头守军都不明所以,进入戒备状态加以防范。

“协戎以为如何?”

襄阳知府王承曾与襄阳兵备使王瑞柟,对照了印信之后,倒是确定没有作假。有人也见过城外不远处叩门的姜名武与唐通,所以大致可以确定人是真的,印信也是真的。

至于是否放这路躺着地上喘粗气的人马入城,他们还想征询守将杨世恩的意见,毕竟人家才是武将,被洪少保受命全权负责襄阳的防卫。

城内银两与粮草众多,是供应大军给养的命门所在,遂绝对不容有失,不然让贼军缴获,自己便罪孽深重了,朝廷追究起来,可是要磔示的。

“先请两位总戎及随从进城,限额一百!我等先行了解内情,再行定夺,两位以为如何?”

旗号、盔甲、军械皆为朝廷拨发的款式,杨世恩从这路人马的外表上还看不出此事有何瑕疵,他从未见过前来攻城的贼兵四仰八叉地躺在城外的。

“如此甚为妥当!”

襄阳知府王承曾觉得如此安排较为稳妥,在征得兵备使王瑞柟同意后,便让外面的一小撮人马入城了。

“两位总戎,何故前来襄阳?”

王承曾对面前的两位总戎很是好奇,按理说洪少保安排他们从南漳出兵谷城,二人此时应该在谷城那边,而非自己这里。

“说来话长,太守可否给些饭食?”

跑了一夜,粒米未进,唐通可是饿坏了,好在官军总算赶在张狗贼之前到了襄阳,这样就踏实多了,野战打不过你,那就守城拒敌好了。

王承曾见到姜名武与唐通这般落魄的模样,也不认拒绝,便遣人去准备了,然后便听唐通娓娓道来,之后众人都被吓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若不是眼前二人星夜兼程前来提醒,襄阳与汉水对岸的樊城都没有充分防备,面对张逆大军绝无胜算可言。

“速速过江通知知县李大觉与兵备副使张克俭,务必严防死守,叫贼军不敢恣意攻城!对了,速派快骑北上谷城,将此消息禀明洪少保!”

只要汉江两边的城池都准备好了,王承曾便有信心抵挡住张逆大军的围攻,起码能支撑到洪少保来援。

襄阳原有两千余守军,洪少保临行时又留下五千,王承曾将其中的两千调拨给樊城那边,现在襄阳有守军五千多人,樊城有不下三千。

若是让姜名武所部入城的话,襄阳便有近九千守军,据城迎战张逆的两万大军倒是不算太难,只要将沿江的船只管理起来,不让贼军轻易获得便可。

哪怕对岸的樊城失陷,张逆也没办法迅疾攻占襄阳,此城不失,拖到洪少保大军回援,张逆再想攻城便势比登天了。

当天日落之前,从西边来了千余马卒,将旗上印着硕大的“唐”字,疾驰到襄阳城下方才止步。

“城上的兄弟切莫误会,我等乃是唐通、唐总戎的属下,前日被贼兵所败,才至此地。此乃印信,敬请校验,我等在城外歇息便可,劳烦兄弟们了!”

来人说话很是客气,而且拿出了印信,城头的守军将领也不敢懈怠,急忙拿给王承曾、王瑞柟、杨世恩查看。

“核实无误!尔等可以入城!莫要纵马生事!”

“如此甚好~!多谢!多谢!”

见到一切顺利,这千余马卒便有条不紊地策马进入襄阳城,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入城,便是成功了一半,待到半夜时分,便可里应外合,一举夺取襄阳城了。

这也是处于无奈,襄阳城的西、南、东这三面皆有护城河,且平均宽度高达一百步以上,城北则是汉水。

而且城墙高达三丈,数十步之外便是汉水,用重型火铳完全可以封锁江面,故而没有内应的话,想从外攻克襄阳是极其困难的。

襄阳以南是羊牯山,西南是万山,羊牯山以南是岘山,岘山对岸是鹿门山,这种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地形,非常易于防守,对进攻方来说则是噩梦一般。

正因为如此,宋军才能据此抵抗元军重兵猛攻,最后一次守将吕文焕苦撑了六年之久,为了避免被元军屠城才投降,正所谓——铁打的襄阳!

带队的王尚礼走在最前面,入城之后,见到两侧守军都在注视着自己,便顿感有些很不自在,但要装作一名败军之将,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城内戒备森严,加之有天堑作为依托,强攻此城的确会伤亡甚重,大帅估量的果然丝毫不差,不过再过数个时辰,这襄阳城便要易主了。

“请来将报上名来,在下好禀明太守!”

到了一座查验哨卡,王尚礼被前面的校尉阻拦,周遭都是守军,他也无法动怒,考虑到午夜之事,也只能加以配合了。

“这位兄弟,在下乃是游击吴大力,有劳了!”

既然身份没有被识破,那便要继续装下去,不论白天遭到如何羞辱,入夜之后都能百倍的讨回来。

“吴大力!你可认得你家唐爷爷???”

待这名校尉去了一会儿,唐通站在一处三层酒楼的楼顶大喝一声。

听说有人拿着自己的印信前来叩城,他还抱有一丝期望。

只是见到真人之后,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为首身着将领甲胄的来人,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往他的队伍里看了一遍,居然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这便说明这群部曲是假扮自己的属下,分明是张狗贼派来的细作。

“……”

由于前番的战斗王尚礼并没有参加,自然没见过唐通,即使见过,被对方认出来也完了,没想到唐通比己部还要迅捷。

等等!

万一此人不是唐通……

是守军派来试探自己的!

对了!

决计不能贸然答应!

“尔等作恶多端,还不下马就擒,更待何时???”

唐通朗声大笑,这点人马算不上多,可是也能挽回些许颜面了。

待杨世恩一声令下,不等贼兵有所动作,周遭的守军便蜂拥而上。

当初听闻唐通在山沟里被张逆伏击,一字长蛇阵吃了大亏,杨世恩便打算以彼之道,还治回去。

入城之后,王尚礼的马卒非但无法横冲直撞,而且还要规规矩矩的沿街而行,走的队形也是一字长蛇阵。

这就给了守军天大的机会,大伙可是有些日子没有立功领赏了,这群贼兵傻乎乎的送上门来,那便要悉数笑纳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0章:夜袭襄阳

五月初二刚入丑时,襄阳城内忽然有处珉宅失火,随即走水敲锣之声接连不断,吵得周遭四邻不得安生,众人齐力才将火势扑灭。6八6八6读6书,□≠o

但与此同时,南城门附近却一片混乱之中,兵刃磕碰,鸟铳施放,大小曝炸此起彼伏,将幽暗的夜空照映得红亮非常。

女墙上人头攒动,攻守双方势均力敌,校尉士卒往来拼杀,明军旗帜被接连拔起,丢弃在外,没过多久襄阳的南城门便缓缓打开。

三枚红色烟花腾空而起,窜入苍穹,分外明显,旋即像花瓣般绽放开来,良久才消退完毕,使数里之内所有兵马均可清晰得见。

“城门开了!弟兄们,跟额上!”

在城外埋伏许久的刘进忠见到接头暗号无误,城头激战正酣,襄阳城门已然大开,便立刻率领麾下五百精兵蜂拥而上。

大帅遣他作为进攻先锋,只要能够与先前佯装官军唐通所部入城的王尚礼汇合,就能里应外合,一举抢占南城门,掩护义军主力袭取襄阳城。

依眼下情况来看,王尚礼的人马倒是不负众望,已经为攻城大军打开了进攻通道,己部只要联手该部击退官军的疯狂反扑,守住南城门,便可大功告成了。

刘进忠身后是张能奇所率的三千辅兵,该部为进攻襄阳的主力,张能奇也要凭此来为父帅送上一份大礼,从而让父帅高看自己。

“杀光官兵!重重有赏!”

跑了上百步才过了护城河,刘进忠对襄阳城的防御工事总算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大帅要求先派人入城作为细作,带凌晨时分夺取城门,方可事半功倍。

若是一味强攻,莫说敲开城门,就算是通过这条百余步宽的护城河也要死伤数千人马,城头的官军完全能够以逸待劳来抵抗义军的猛攻。

“这……”

等到过了门洞,进城之后,刘进忠陡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眼前看不见一个王尚礼的部下,连前来接应的人都看不到。

周遭都是自己带来的精兵,大伙都跟主将一样,一时间都些迷茫,这到底是甚么情况?莫非中了官军的诡计?

“放箭!”

忽然城头有人断喝一声,城头站起近千弓箭手,刹那间箭簇便犹如雨点般纷繁落下,由于刘进忠及麾下士卒不了解地形,身边又缺少掩体,立刻便沦为了标靶。

半空反复回荡着“嗖嗖”的箭簇穿梭声与攻城士卒们的惨叫声,侥幸未被射中的贼兵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但最后也逃不过宿命的纠缠。

捂着中箭部位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伴被城头的官兵射成刺猬,想要起身求饶都来不及了,等到体内的鲜血流的差不多了,便可死不瞑目了。

“王……尚……礼……呃~!”

刘进忠开始还想着是中了官兵的诡计,后来转念一想,或许是王尚礼这厮入城之后便变节投敌了,与守军合伙坑害了己部。

原本是想着抢先攻入襄阳城,美女随便玩,金银随便抢,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万万没想到却在此地落得如此下场。

但再往下想却没有时间了,刘进忠呜咽了一声,便低头愕然地看着身中六箭的身躯,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气绝身亡了。c八』c八』c读』c书,■o↑

“此等贼兵死不足惜!”

等到将率先入城的数百贼兵射杀干净,守将杨世恩才冷哼一声,下面这些贼兵便是欲与那王尚礼汇合的人马。

只不过他们二人永远也无法汇合了,因为王尚礼刚入城便被唐通识破,稍后本人连同麾下千余马卒一并被生擒活捉。

眼下没有杀他是由于从其口中得知,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皆被张逆所俘,或可用来交货人质。

不过这厮也算是前来送礼的,城内战马奇缺,原本只有一千马卒,此番有了贼将送来的大礼,马卒一下便扩充到两千,能与城外贼军周旋一阵了。

为了避免惨遭极刑,王尚礼便将接应信号也和盘托出,襄阳知府王承曾便与守将杨世恩商定要将计就计,争取多杀贼兵,以保襄阳城之安全。

对于防御,众人商议一番之后也有了对策,城北临江最为险要,贼军从此处攻城可能性微乎其微,便由襄阳兵备使王瑞柟负责。

城西与城东则交给唐通与姜名武,城南贼军主攻的方向,这里的守军由本地将领杨世恩亲自指挥。

襄阳知府王承曾负责居中调度,看管粮草,并对城内可能藏匿的贼军细作严加排查,定要确保有备无患。

“冲啊!先入城者,先取财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能奇以为先行攻入城内的刘进忠已经与王尚礼碰头了,由于城门还没关,城头又在激烈拼杀,便认定是役可一战而下,便所率三千辅兵随后冲杀过去。

一旦里面的弟兄支撑不住,使得官兵重新夺回了城门,进而关闭,到那时义军再想夺取襄阳,便要大费周章了,故而此时才是千钧一发之际,必须好好把握才是。

“嗵嗵嗵嗵……”

就在义军将士即将冲到护城河边上的时候,城头火铳忽然接连咆哮,火光频现,冒出阵阵烟雾。

反应不及的义军步卒人群接连被迅疾如电的铳弹打穿,顿时被杀得血肉横飞,当场死伤不下数十人。

但区区这点杀伤还远远不会阻止义军的强势推进,眼下城门大开,破城手到擒来,为了得到银子和女人,众人也会一往无前。

跟着八大王起事本就是危险无比的差事,命硬享福,命薄死尔,被官兵打死只能说明是个短命鬼罢了。

但过河的通道只有一座,远远不能满足三千人马的需求,大部分只能拥挤在护城河边,等待随后通过。

大部分士卒没等到过河入城,享受花天酒地的那一刻,却等来了从天而降的硕大包裹,很多人见到燃烧的引信还不明所以。

“轰轰轰轰轰……”

可巨响伴随着急速膨胀的火球,当场便放倒了周边两丈之内的所有士卒,距离炸点最近的倒霉蛋直接便被送上了黄泉路。

距离较远的也顿感体内被射进了几枚小珠子,由于被贯穿了骨头,故而疼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有人更是被震得七窍流血,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身子像蛆虫一般不停的扭动,已然丧失了站立乃至跑路的能力。

远处的士卒受创较轻,可脑子里一片混沌,对眼前的情况恍恍惚惚,开始茫然地原地转圈,早就分不清方向了。

头顶落下的数十个黑影转眼便成了取人性命的大杀器,将义军上下炸得懵圈转向,全然不知所云,又无法防备,没过多一会儿便损失了数百人。

主要原因便是数不到二十个数,便会落下一批新的包裹,威力跟先前的那些一模一样,即使有盾牌遮挡,也只能挡住前方,对于来自身后的baozha也无可奈何。

而且对面的攻击非常精确,落点就在护城河沿线,一字排开,极其具有针对性。义军对这种飞来横祸毫无防备,又无法躲避,只能白白遭受巨大损失。

“不准逃跑!违令者斩!”

张能奇还没过护城河,但这种状况他先前是从未遇到过的,看样子官兵是早有准备,将己部轰得狼狈不堪。

自己在父帅面前夸过海口,襄阳城必须拿下,就此折返回去,岂不是要遭众将领耻笑,这是张能奇决计无法接受的。

城门都开了,己部还攻不进去,那就是太无能了,哪怕牺牲掉眼前这三千士卒,也要一鼓作气,打下襄阳城。

“狗官兵!!!!!!!!”

冲过护城河的义军士卒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城门倒是开的,但是里面居然有一堵墙!

有这玩意堵着,而且是严丝合缝,一点都不差,连想侧身挤进去都不可能,他们还怎么冲进去啊?

先行冲过去的义军士卒还好,进不去城,起码还能藏身在门洞里躲避守军的攻击,可后来的就惨多了。

要么直接站在城下被动挨打,要么被堵在护城河的通道上进退不得,所谓的强大攻势陡然间便消退了大半。

“哈哈哈哈~入我襄阳,断无可能!速速装填各型火铳,射杀贼兵!”

既然决定将计就计,杨世恩便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那便是照着城门的尺寸,让城里的能工巧匠们做了一辆巨大的盾车。

大盾内有铁板,外包硬木,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士卒们便可推动这辆大盾车,丝毫不差地堵死城门,这样在城门被打开之后,贼兵都无法杀入城内。

目前的效果与前番的设想非常吻合,数千贼兵就被堵死在城下了,凌晨时分视线很差,这么多人根本不便指挥,遇阻之后想立刻退回去都不可能了。

尤以洪少保留下的一营特殊火铳给予贼军的杀伤最大,每次齐射之后,便可在护城河对岸黑夜掀起一连串的火球,轰杀贼军上百人之多。

“协戎!此铳为太子殿下亲自设计,威力惊人!”

丁亮是杨国柱麾下的一名千总,洪少保在大军开拔之前让杨国柱留下一个迫击炮营,协助杨世恩守卫襄阳城,是役算是派上大用场了,这个炮营便有其负责指挥。

“千总所言不错,某今夜算是大开眼界,待贼军退却之后,某必会为千总请功!”

杨世恩从未见过射速如此之高,威力由如此之大的火器。这种叫做迫击炮的火铳其貌不扬,他先前还不以为然。

只是由于此为本家大哥杨国柱的属下,又得太子言传身教,故而才对其以礼相待,但心里却未将所部火器视为主力。

在丁亮的一再要求下,鉴于迫击炮可以实施曲射,并不占城头垛口的阵位,才允许其部署在城墙后方不远处,用以支应守军抵抗。

虽然杨世恩有些轻视自己,但丁亮经过在京城时期的特训,如今却已然成为了业内人士,对迫击炮的威力了如指掌。

在贼军未来之前,便用石弹向城外试射了几次,仔细算过每个设定的仰角的射程,尤其是在护城河边上,以及每调整五度仰角的对应杀伤距离。

观测距离之内的既定树木的主干上都刷了白漆,没有树的地方也预先埋设了木桩,这样在战斗时非常便于观察敌我距离,可以迅速让炮手们调整迫击炮的仰角。

面对这些自投罗网的贼兵,丁亮当然不会客气,大手一挥便让手下照单全收了,这么肥的鱼,无须他部助战,迫击炮营全都包下了,迅速多打几网,没几个能活着跑出去。

全营三十六门迫击炮齐射,视觉效果与baozha威力当然是非同凡响的,尤其是对方还异常配合地被拥堵在护城河沿线地带,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见到城外被zhayao包轰得七荤八素,满地哀嚎的贼兵,杨世恩认为此铳射速仅次于佛郎机,但威力却远超于它,甚至比重型火铳还要厉害一筹以上。

若有数百门同时发射,哪怕对面一并杀来上万人马,也要遭遇迎头痛击,任何士卒与马匹都扛不住成千上万枚横飞的铁珠,只要被击中身躯,便会瞬间丧失战力。

这种等级的杀伤更本就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抗衡的,尤其是很多贼兵几乎都是身披皮甲,完全无法阻挡铁珠的贯穿,通常都是连甲带人,被一并打穿。

“轰……”

只要一个zhayao包落在人群中baozha,便可取得很大的战果,无须落点位置的贼兵有多么密集,仅需撂倒十个贼兵便足以够本了。

通常迫击炮一次齐射就能炸翻上百名贼兵,运气好的时候,仅仅一个zhayao包便能让二三十人失去战力。

而在二十次齐射之后,城外发动狂攻的贼兵几乎少了一多半的人马,护城河对面已然是遍地冒着青烟的弹坑,附近更是躺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外面的贼兵吃了大亏,在城下聚集的同伙们也没好过,城头丢下来的滚木、雷石、热油在近距离的杀伤力也不比zhayao包低太多。

守军用弓箭与鸟铳将三十步以内的贼兵打得抱头鼠窜,只要被射伤无法立即跑回去,最后便会被守军一一收割掉。

由于早有准备,城头守军备足了“待客的好东西”,城内的防御器械不够,便提前将城外的石头和树木都成车的运回来。

光凭这些玩意,杨世恩便有把握抵挡张逆叛军围攻襄阳五日以上,如今有了诸多迫击炮助阵,决计可以支撑到洪少保挥师回援。

他张逆想要攻入自己镇守的襄阳城,先留下两万人马的性命再说,否则休想踏进一步!

“风紧扯呼~!”

张能奇眼见己部人马几乎在官军的炮火打击下要全军覆没了,纵使自己再想攻入城内,也已然无法达到了。

想来王尚礼与刘进忠皆已失败,徒留自己在城外也独木难支,更何况所部士卒死伤甚重,而襄阳城依然固若磐石。

在接连不断的baozha声中,恨得咬牙切齿的张能奇大喝一声,下令收兵撤退,心有不甘地带着不足五百残兵败将跑回去复命。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1章:凌晨炮战

张能奇从未见过哪座城池拥有如此凶猛的火力,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描绘,没等义军有所准备,便有数十枚铳弹在周遭骤然爆炸,仅仅一枚硕大的火球在顷刻之间便能吞噬附近十数人的性命。

参战的义军从上到下根本就不清楚对方能有何种火器可达到天崩地裂的地步,几乎在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义军士卒轻易涤荡掉了两三成以上,很多存活下来的人也是伤痕累累。

莫说张能奇带领三千辅兵前来攻城,就算将投入之兵力增加一倍,而且都换成跟随父帅征战多年的精兵,也抵挡不住此等骇人至极的火器杀伤。

在麾下士卒多半伤亡之时,张能奇虽身披厚甲,左臂仍旧被铁珠所伤,兀自穿透札甲与表皮,射进肉里,令他感到钻心之痛,豆大的汗珠不断的顺脸往下淌。

眼见自己带来的这点人都快死光了,连像潮水般退却都没办法实现了,张能奇这才下令撤退,跑出半里地之后,仍旧十分愤恨地看着巍峨的襄阳城。

“贼兵退了!”

“我军胜了!”

“万岁!万岁!万岁……”

守将杨世恩见状也旋即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打开城门来个“请贼入瓮”便是兵行险招的计策。

若非丁亮所辖的迫击炮营的相助,城南的守军真就要与这三五千来犯之敌进行一番殊死较量,才能战而胜之。

但也正缘于此,贼军才放弃了用木排与小舟横渡护城河,孤注一掷地选择从桥上攻入襄阳城内。

只要在桥头发生短暂的拥堵,城内的诸多迫击炮便能给予这股毫无察觉的贼兵以灭顶之灾般的雷霆打击。

虽有尚未燃尽的火光与头顶的月光相助,远处,特别是一百步开外的视线仍旧不大好,可杨世恩仍旧能够看到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贼兵。

之所以能够判断这么准确,是因为适才贼军在官军的炮火打击下仓促撤退,根本就无暇带走大量伤员,而眼下护城河外有不少正在蠕动的“巨型蛆虫”。

这些受伤的贼兵已经沦为了弃子,若是爬不回本阵的话,待到他们的主人二次前来攻城,定会被城头火力活活轰城碎肉……

“停止施射!不准浪费箭簇与弹药!”

杨世恩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伤兵身上浪费军械物资,便下令守军把手了,就这么静静的看好戏好了。

贼军若是能够派人前来运走他们,杨世恩也不会落井下石,要是任由其自生自灭,那守军也就只得作壁上观了。

既然打赢了,守军士卒得令便息事宁人了,让这群雑碎活活疼死也是件美事,否则襄阳城内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都得遭殃。

如今襄阳城兵精粮足,加之城高池深,由副将杨世恩统领近万人马据守,从城外倒是实难攻破此等重镇。

襄阳知府王承曾得到了洪少保的提点,组织了由大量青壮编成的团练,规模不下三千,作为紧要关头时的预备队。

百姓与商户听闻“八大王”要率领三万贼兵前来杀戮劫掠,自然也积极响应官府的号召,捐钱捐粮,群策群力,可谓是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如今张逆的里应外合之计被官军识破,不但生擒了假扮唐通属下的王尚礼,以及所率的千余马卒,还相继射杀了攻入城内的数百贼兵。

随后又力挫数千贼兵的偷袭,伤毙高达七八成,经此一战,守军不但军心稳固,而且士气大振,令杨世恩与王承曾均感大为欣慰。

“协戎!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我营迫击炮所发射的药包已然用尽,还望协戎能够补充些许伙药、麻布、木板以及饮用之水!最好每炮两百斤火药,否则贼兵一旦卷土重来,我营便无所作为了!”

丁亮为了给洪少保与杨国柱长脸,做到一鸣惊人,适才可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将整个炮营携带的所有炸药包都发射出去了。

现在没了炮弹,又没法迅速得到补充的话,这些迫击炮这就是个摆设了,属于纯粹意义上的大铁桶。

“好好!千总勿忧,本将定然悉数应允!来人,立即将五百桶火药、一百匹麻布、两百块门板送至炮营,再打一百桶井水来!”

火药的事情好说,是役取得大胜,丁亮的炮营可是头号功臣,杨世恩见到了迫击炮的强大威力,自然会放到优先的位置予以补充物资。

哪怕城头的大铳都却药,没办法开火射击,也要让丁亮的炮营继续大发神威,他这一门铁桶炮的威力与射速可是能抵过四五门以上的大铳。

木板眼下来不及获取,先用百姓捐赠的门板凑数,只要能用便可,锯了之后可以适合各种部件。

城内所有水井均由士卒严加看管,全天候都有人把守,就是害怕混入城内的贼军细作往井里投毒。

“卑职多谢协戎鼎力支持!卑职这便去准备了,想必那张逆不会就此收手,天亮之后还会有一场恶战!”

要了这么多东西,大概对方也能猜出药包所用的材料了,不过丁亮也不好多说,这都是最高机密,炮营士卒严禁对外泄露此等内容,违令者会被就地正法。

按照太子殿下所言,炮营属于技术兵种,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普通士卒的月俸跟马卒一样,都是每月三两银子,而且现在没有任何克扣,包括米俸在内,都是足额发放。

这就让普通士卒非常感激了,待遇跟以前有天壤之别,此番又是守城,无需遭遇敌军马卒的突袭,故而能够从容不迫地使出在京城那边学到的一身本领。

“是啊!千总有事尽管开口,某能办到,自当悉数供应所需!”

杨世恩也认为襄阳城犹如一只肥羊,只是折损了数千人,恶狼般的张逆多半还会前来一试,再无法破城才会败走他处,遂要早做准备。

“太守,此番丁亮所部出力甚大,麾下铳炮杀伤贼兵不下千人,在下打算战后向洪少保及朝廷为其请功,不知太守以为如何?”

杨世恩找来了知府王承曾,向其说明适才战斗的情况,主要是丁亮所部作为客兵,却“反客为主”,成了固守襄阳的头号精锐,杨世恩也没有贪图战功,将一半战果记在该部名下。

“如此甚好,大敌当前,上奏之事便按协戎所言。本官先取三千两银子,当作击退贼兵之奖赏,立即下拨。再杀两头,不四头猪,城头将士享用一半,丁亮的炮营将士可得另一半!”

作为本地的父母官,王承曾也不是光知道捞钱的废柴,这时候不犒军那就等着被张逆的贼兵破城,将自己点天灯吧。

有了银子和猪肉,自然可以保证守军的体力和士气,用几头猪和几千两银子便支撑到洪少保的大军回援,当然是极其划算的事情。

由于担心吃了败仗的张逆气急败坏,立刻下令大举攻城,王承曾便马上派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尤其是犒军之事绝对要立即办好。

大锅炖煮当然比不了酒楼的小灶那么入味彻底,可对普通士卒来说,能吃到三两猪肉,特别是肥的流油的那种,就是天大的乐事了。

炮营得到了两头猪,但由于人数仅有五百,所以士卒分到的猪肉连同骨头,都在一斤左右,可是过足了嘴瘾。

“吃饱喝足之后马上干活,不然等贼兵来了,还没做好药包,老子就把你们挨个塞进去打出城外砸死贼兵!”

丁亮巡视了一圈,见到大伙都在笑容满面的吃肉,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提醒这群懒汉,不能吃饱就睡,等张逆卷土重来那就傻眼了。

单独带兵的还能痛击张逆,说不定回去之后能被擢升为团长,那可是能带领一千来人,丁亮就将升官的希望寄托在此战上了。

“放心吧,总爷!小的们吃完就干活,保证打得张狗贼叫咱爷爷!”

“哈哈哈哈……”

普通士卒倒是没有如临大敌的压力,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是有说有笑,甚至拿张献忠开涮,他们蹲在城里,根本就不惧那厮。

纵使他是条疯狗恶狼又能如何?

狗急跳墙?

那你倒是跳进来咬俺们啊?

难不成腿短不够高???

经过学习之后,现在连一些班长都明白浅显易懂的弹道原理,知道普通大铳的弹道是平直,略微带有弧线的,而迫击炮的弹道则刚好相反。

所以躲在城墙后面是最安全的,根本就不可能被对方的大铳达到,除非城墙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这样一来,贼兵用大铳轰不着他们,他们却能用迫击炮轰得贼兵哭爹喊娘,嗷嗷惨叫,这还什么可怕的呢?

适才太守送肉犒军之时,还给每人发放了一两银子作为击退贼军的奖赏,大伙当然没有婉拒,直接笑纳了。

炮营上下吃完就开始赶工,争取在张狗贼二打襄阳城之前作出更多的药包出来,这样不管来多少,他们都要再吃一顿大餐才是。

虽然炮营里没有多少军火工匠,但会铁匠、木匠乃至瓦匠活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平素除了伤病诊疗之外,车辆维修、给马蹄打掌等事情在一些时候都得由他们自己来做。

做药包是很简单的,只要周遭实施严格的烟火管控,身边再放几桶水用于应急便可以了。发射用的挡板也容易做,用门板厚度正合适,锯子剌出大概的轮廓,稍加修整就合格了。

各种物料供给没有问题,那么炮营所需的武器与弹药都可以自行补充,能够玩隔山打牛的把戏,士卒们的积极性自然相当高,还担心城外的张狗贼不敢过来呢。

“轰轰轰轰……”

一阵阵巨大的响动再次打破了刚刚归于沉寂的夜幕,城外的贼军即使先折一阵,但并不打算让襄阳城的守军与百姓安生的睡个好觉。

“额叫你们不得好活!”

见到守军不识好歹,自己的计策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是前后总计折损了四千士卒,特别是其中还有追随自己征战多年的一千五百左右的精兵,八大王顿时勃然大怒。

闻讯王尚礼与刘进忠先后中计,又见到带兵攻城的四子带伤归来,张献忠也不好当众训斥义子,转而良言劝慰了几句,便下令随军的大铳手在羊祜山上找好阵位,炮击襄阳城。

先让守军寝食难安,待其困乏之后,枕戈待旦的义军一万人马在天亮时分狂攻襄阳,争取一战而下,之后便可屠尽城内冥顽不灵之徒,令其追悔莫及。

羊祜山据传因晋代镇守襄阳的大将羊祜而得名,是距离襄阳城最近的一座山,山脚几乎与城南的护城河接壤。

若攻襄阳,必抢此山,而守军居然没有在山上埋伏一兵一卒,不禁让张献忠喜出望外,故而即便适才战殁了大量士卒,也对攻陷此城很是乐观。

义军的炮手们各自找好位置,架好缴获自唐通所部的大铳,装填完毕便开始对襄阳城实施炮击。

城墙与珉宅顿时都沦为了贼军铳炮的标靶,被铳弹打得土墙倒塌,碎片飞溅,瓦砾成堆,士卒与百姓伤亡陡增。

“给本将狠狠打!轰死那些贼兵!”

杨世恩不会任由张逆的炮手们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守军在调整位置之后,对准羊祜山上有点点火光的位置,立刻予以了猛烈还击。

觉得火力还不太够用,还将在其他三个方向上布置的火铳调来二十余门,悉数投入这场大规模的铳战之中,既然贼兵前来送死,便叫他们尝个够本好了。

佛郎机倒是射速高,但是由于大部分佛郎机都气密性不佳,导致最大射程也就能超过半里地而已,远逊于红夷大炮。

然而泛红夷大炮最大的弱点便是射速极低,射程越远的红夷大炮自然炮管就越长,厚度就越大,冷却时间便越久,若是持续试射,几乎一刻钟才能发射一次。

若是一刻钟射三次的话,等连射半个时辰,导致炮管过热,在高温压力之下使得炮管发生裂痕,这门大炮也就快要报废了,若是再一味施射的话,便随时都有炸膛的危险。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任何部曲,哪怕是贼军将领都不会让自己麾下的大铳手贸然提高射速的。

想到迫击炮那种集威力与射速于一身的特殊火铳,杨世恩便羡慕不已,对丁亮所部更是刮目相看。

幸亏之前看在本家大哥杨国柱的面子上,对该部官兵还算是以礼相待,没有明显得罪对方之处,现在也就好说话了。

但眼下迫击炮营打完了所配备的弹药,正在紧急赶制,纵使杨世恩杀敌心切,也只能用各型大铳先行抵挡,等撑过这阵子再想办法退敌。

守军想要睡觉是不大可能了,城外的贼兵也不允许。而且开始还是中等规模的炮击,可由于士卒伤亡的增加,过了两刻钟之后,便逐渐演变成你死我活的疯狂炮战了。

这主要是八大王没顾及到一件事,那便是城内的守军有城墙与房屋遮挡,可以大幅度的减少伤亡。

而己方在山上发炮,尽管占据地形优势,可除了树木之外便再无掩体可寻了,站立的密度哪怕再稀松,官军打过来一片铳弹,也能伤毙百十来人。

吃了大亏的张献忠刚刚又挨了一炮,幸好没有伤及身体,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发誓要将襄阳城夷为平地,让铳手们使劲打……

第342章:江面截击

由于唐通所部是野战部队,所以仅装备了四门重量达到千斤以上的泛红夷大炮,为了这四门大家伙,还得为其配置十六匹驮马,另有各种辎重有十余车之多。

作为辅助,倒是还由多达十二门大神炮,这就是迷你版红夷大炮,重量大为降低,仅有三百明斤左右,装载在一辆三轮梯形车上,可发射七斤重的qiandan,射程超过佛郎机。

与铸造火炮不同,大神炮采用的是冷锻工艺,由万历年间的巡抚叶梦熊发明,使用净铁一千斤,性能与造价都较为出众,乃是本土火铳之中的佼佼者,雅号——“叶公神铳”!

其余数十门都是中小型火铳,譬如重量从一百明斤到两百余明斤的各种小型佛郎机,以及重量较小,便于转移与填充的虎蹲炮。

眼下这大大小小总计五十五门火铳都被缴获,加上义军原有的近百门各型火铳,只要射程够得上的火铳,均由炮手们恣意装填之后向襄阳城内持续猛轰。

义军炮位均布置在羊祜山上,眺望城内,居高临下,非常便于瞄准,只要对准大致方向,几乎没有射偏的时候,轰得城内狼烟四起,砖屑飞溅,百姓难以躲避,苦不堪言。

不过守军的炮手们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城头部署了大量的守铳,这些都是重量大且射程远的泛红夷大炮,若是单纯的对射,绝无吃亏的可能!

山上的义军炮位很快便遭到了迎头痛击,他们没想到官军火铳的仰角会如此之大,居然在对射初期便能打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虽然精准度不是特别高,却也在两刻钟之内相继端掉了近十个炮位,连同正在重新装填的炮兵都被炸翻在地。

在炮位附近傻站着观看炮战景致的步卒也就跟着倒了大霉,大铳的铳弹重达数斤,莫说活人,就是齐腰粗的大树都能打穿,所以在死伤上百人之后,再无人敢小觑城内的炮手了。

挨了对方一炮的八大王已经在亲兵的护卫下跑到了靠近羊祜山顶部的背坡出躲避,这样官军的铳弹就无法伤及自身了。

“岂有此理!真是气煞额也!明日定要血洗这该死的襄阳城!”

见到自己毫发无损,虚惊一场的张献忠用千里镜观察了片刻,便恶狠狠地叫嚣着,这一炮之仇必须得报,不然自己便要被狗官们奚落了。

“大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军若要攻城,可多打造竹筏用以横渡护城河,多制木盾用以步卒防身,多造楯车与云梯,用以大队人马推进登城!”

左军师潘独鳖也不会一味的溜须拍马,八大王并不需要纯粹的废物,在战术方面,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尤其是在看过张能奇所部攻打城高池深的襄阳城之后,便认为没有足够的辅助工具,想要攻克此城极为困难,便顺势向八大王进言。

“嗯嗯~!左军师言之有理!额也正有此意!传令下去,速速赶制各型攻城器械,将此山的树木竹林悉数砍光,为大军所用!”

襄阳城防相当坚固,守军又极为强悍,先后有三支义军人马陷于此地,张献忠也觉得一味的猛冲乃是匹夫之勇。

若是在野战还好说,对付这等城池,必须将勇猛与战术合二为一,方可克敌制胜,尤其是要加强己部将士的防御能力。

没有那个洪承畴,损失些士卒倒还好说。

如今洪承畴可能被二子定国吸引,不过在谷城或许还会留下一路人马。

接到来自襄阳的求救印信必定会火速回援,义军损失兵力太多,即便取得襄阳,也难以固守了。

先前便折损了四千兵马,若是天亮之后再折损六千,那加起来便是一万了,在谷城与山里作战时还相继损失了千余人。

这么算起来,从起兵到攻占襄阳,便会折损一万余人,几乎相当于己部的三成人马了,故而张献忠不得不为今后做打算,还是要量力而为。

“大帅,我军可在天亮之后主攻襄阳,另派一路人马过江与可望将军的会师,争取尽快攻破樊城,樊城的城池远逊于襄阳!”

潘独鳖都说了,右军师徐以显就不能再保持缄默了,襄阳城素来难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执意硬打只恐部曲伤亡极大,还是要另寻目标。

这个目标便是城防比襄阳弱的多的樊城了,此城也是临江而建,但是城池为弧形的弯月状,城防长度大,固守相当困难,选择此城作为突破口倒是不错。

“……嗯!右军师说言亦是妙计,对我军甚是有利。王定国率三千兵马渡江,先与我儿可望合兵一处,再齐力围攻樊城!”

张献忠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因为这襄阳城的确很不容易打,貌似樊城的防御能力就弱得多了,能打下樊城,洗劫一番也是好的。

襄阳城不好打,江南又有洪承畴的大军,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过江去樊城,打下樊城之后再顺势攻取河楠。

听说信阳与汝宁一带也很富,先洗了那两处膏腴之地,若是洪承畴追来的话,咱就转战南直隶,再将狗皇帝的祖坟刨一次,叫他好看!

那里还有革左五营能与自己配合

“末将遵命!”

王定国立刻令人下山准备去了,结果到了江边,一众喽罗打着火把沿岸搜寻了半晌,却没发现一艘船,哪怕连一艘渔船都难以寻觅。

或许是天黑的缘故,众人只得扩大搜索范围,将上下游近二十里的地带都找了一遍,结果就找到了三十来艘小船,仅此而已。

听船主及渔夫说,临近的船只都被官府紧急下令驶抵襄阳城外的水域,如若不然,往后非但不能行驶,更会被官船立刻击沉,这样谁还敢不听?

他们刚刚听到这则消息,打算等天亮再驶向官府严令的水域集合,没想到就碰上了义军征用,幸好义军会驾船的不多,他们还有一技之长保命,不然都得变成鱼食。

但这点船明显不够运人的,每船装载六七人,一次也就能运两百人,得往返至少十五趟,才能将所有士卒都运过江去,这还不算辎重与火铳。

每趟两刻钟,一个时辰能运四趟,四个时辰才能将全部士卒运到对岸去,不过算起来,在日落之前就能完事了,王定国琢磨一番,貌似这个效率也是可以接受的。

先派探马过江搜寻张可望所部人马,只要能够接上头,那就好办了,最迟明日下午两军便能会师,之后开始大举进攻樊城,定叫那龟缩在襄阳城里的狗官军难以顾及对岸的城防。

不过担心天亮之后被官军发现,王定国便立刻命令士卒上船,尽快渡江,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天亮之前将士卒尽可能多地运送到对岸去。

起初运输毫无问题,由于是在襄阳与樊城的上游位置作为摆渡泊位,所以城内即便发现异常,加之所征船只外形较小,炮火也难以伤及。

但是只运了大约四趟,就到了寅时末尾,此时天已经快要方亮了,由于天气晴朗,江面又未起雾,所以视线极好。

在襄阳北城头负责瞭望江面的士卒立刻便发现了可疑目标,而且没有任何犹豫,旋即上报给了兵备使王瑞柟。

王瑞柟找来副将杨世恩和知府王承曾商议,根据当下江面的情况,三人均认定贼军见襄阳固若金汤,便采取了避实击虚之法,此举定是要渡江进攻樊城。

为了阻止贼军攻陷防御能力比襄阳低得多的樊城,守军马上召集水师人员,一次出动了二十余艘战舰,开始封锁江面,力争横扫一切贼船。

“不好!狗官军来了!”

有眼神好的义军士卒远远便望见了硕大无比的官军战舰,吓得扯脖子开喊,众人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对方这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啊!

“天呐~!这如何迎战?”

小船不光载员有限,而且吃水很浅,根本不可能装载大、中型火铳。在装了人之后,甚至连虎蹲炮都无法搬上去,否则就有被压沉的危险。

即使虎蹲炮被装上船,也没法在船上开火,后坐力一遇风浪就能使得小船倾覆。

仅凭手里的腰刀和鸟铳怎么对抗船坚炮利的官军水师战舰?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义军这边一顿齐射,对面没咋地,光是凭借蛮力在水面上横冲直撞,便能摧枯拉朽了。

见到气势汹汹杀来的战舰,船上的士卒包括大小头目在内都傻掉了,回过神来,急忙喝令船夫尽快驶离主航道。

但是他们忘了,很多小船是顺流而下的,与官军的战舰是相向而行,船头对船头,在江水的驱动下,不可能很快转向。

官军水师的战舰还有大小火铳,大部分战舰都安装了能够速射的小型佛郎机,这些战舰设计的初衷就是以大欺小,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在双方逐渐接近,相距不足两百步时,战舰开始射击了,襄阳这里的水师根本无意近战,能远距离击沉贼船,对自己来说就少一分危险,有这么多佛郎机,傻子才会跟流寇近战呢。

“轰!轰!轰!”

义军士卒所乘座的小船周围骤然爆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情形极其骇人,将船上的很多旱鸭子都把心吓到了嗓子眼。

现在天气不冷,他们不少人也没有身披厚甲,要是不行便可跳船,但是不会游水,这个就很要命了,跳船那就会被直接淹死的。

因故就无法来个金蝉脱壳了,只要自己所乘的这艘船还没不击沉,那就会死死呆在船上,向老天祈求保佑自己,将官兵打过来的铳弹砸进水里或者同伴的船上……

但这种在实战时只能保佑一小撮人,运气是一方面,战场情况是另一方面,大部分人都会沦为战舰的标靶,最后变成鱼食。

小船目标再小,只要距离不算太远,在毫无阻碍的江面上也能被肉眼轻易发现,差的就是命中率而已。

对襙作佛郎机的水师官兵们来说,精度低可以用高射速来补足,而且自身这样的战舰非常坚固,贼兵那些小船的反击根本就不值一提。

水师战舰可以在江面上肆意施射,纵横游弋,远处打不中就靠近打,实在没办法就撞上去,战舰撞小船还是十拿九稳的。

兵备使王瑞柟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将看到的贼兵船只,一艘不留的全部击沉,否则他们纵使返回码头,这辈子也别想再吃到荤菜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每人一两银子外加一斤滋滋冒油的红烧猪肉,想到能美美的吃上一大碗肥肉,大伙当然是劺足了干劲。

实际上他们也只擅长打这种顺风仗,贼兵跳船之后是死是活他们是管不着,但船必须被击沉,这样大伙回去才能请赏。

义军打算渡江偷袭樊城很不要脸,官军这边上来就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你,一顿猛凿也差不到哪去。

因为很多船夫都认识水师士卒,故而可以在落水之后被战舰救起,彼此也不至于恨之入骨,毕竟是船夫都是被贼兵胁迫的。

但对于那些落水还在游泳的贼兵就没这个厚待了,战舰抵近之后都是用弓箭加鸟铳来招呼他们。

远处的贼兵他们可以不管,执行上峰军令要紧,水师没工夫抓老鼠玩,但凡是在战舰航道上遇见的家伙,都得提前去见龙王。

他张逆本事再大,比山里的老虎还厉害十倍,爪子也触及不到水师,咱爷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顺江而下,你能耐我如何?

水师将士根本就不把八大王放在眼里,战舰是我家,老子就爱随波逐流,你在江里是能追上老子还是能打得过老子?

“多谢山上的八大王给江里的王八弟弟投饵!!!!!!!!!!!!”

“哈哈哈哈……”

见到贼兵的小船弱不禁风,己方屡屡色手,收拾起来很是容易,肆无忌惮的水师士卒便开始边打边嘲讽。

这些粗鄙壮汉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挖苦起人来,绝对不比苦学多年的士子们差,经常随口成文。

“我入你老……还敢打爷爷???”

见到官军水师的战舰无比猖狂,己方的小船很快便被击沉了一半左右,眼看就剩不下几艘了,在岸边观望战况的王定国急得焦头烂额,可是根本无法施以援手。

忽然有两艘战舰有靠近岸边的迹象,便急忙下令调集十余门小型佛郎机,让炮手们对准战舰猛烈射击,争取能够击沉这两艘大船。

原本他还害怕在岸边对射会殃及麾下的炮手,跟战舰对射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双方火铳射程相当,可人家有战舰作为掩体,己方炮手什么都没有,就过于吃亏了。

可任由官军如此肆虐于江面也不是办法,王定国打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够一举击沉水师战舰,也算没有让喂鱼的那些士卒白白送死了。

“弟兄们!炮击岸边的贼兵!”

收拾那些小破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水师一艘战舰都未损失,堪称是一场零损失的狂胜,而眼下贼军居然胆敢在岸边向水师叫嚣,这还得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3章:水师报复

纠集己部的火铳来瞄准正在江面上游弋的官军水师战舰,进行集火射击倒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王定国自认为可以给自己乃至麾下将士出一口恶气,狠狠的打击一下狗官军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要为被战舰击沉乃至撞沉的士卒们报仇雪恨,任由这些官军战舰在江面上横冲直撞,恣意妄为是决计不可以的。

但实际情况与其设想的状况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位将领犯下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换成脑子聪明的张献忠在这里就多半不会这么做。

陆师打水师,固定靶打移动靶,对方不但火力强大,而且防御力极高,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义军的炮手虽说不是久经沙场,可也绝对不是新手了,开炮轰城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要准确命中江面上正在移动的战舰,那就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了。

在顺流的时候,风范战舰的航速再慢也比步卒走路要快,最要命的是,人家是身披重甲的战斗单位。

木壳船的抗打击能力比不了铁甲舰,可防御力是完全能够相当于一群浮动楯车的,王定国麾下装备的都是小型佛郎机,弹丸重量本来就轻,给目标造成的杀伤也就非常有限了。

每炮打了数个子铳,平均命中率还不到百分之五,饶是侥幸可以击中,也远远不足以直接击沉水师战舰。

襄樊是大明帝国南方仅次于楠京与武倡的沿江军事重镇,驻扎在此地的水师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弱到哪去。

倒是比不了可在海上作战的登莱水师乃至天金水师了,但跟岸上的土包子流寇对轰是绰绰有余的。

每艘战舰均搭载了四至六门小型佛郎机,整个襄樊水师总计有二十余艘大小战舰,在襄阳水域充当地头蛇是毫无疑问的,任何外来“水族物种”在这里都不敢造次。

靠近南岸的两艘战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暴怒之下便立刻对岸上的胆大妄为之徒予以了猛烈还击。

襄樊水师自认为天子老大,他们老二,尤其是在自家的水域,从来就是他们欺负别人,别人想要在这里欺负他们,那就是主动找死了。

故而一时间便出现了两艘官军水师战舰与岸上的义军火铳大队疯狂对轰的刺激场面,弹着区的江面上骤然爆起多道丈余高的水柱,岸上更是火光四起,树木被横飞的铳弹直接摧毁。

但是两艘战舰毕竟火力有限,硬碰硬的话,对方又不计人员伤亡,而且义军的炮手们也并不都是吃素的,那水师这边就要吃亏了,没过多一会儿,两艘战舰便接连中弹。

“打得好!给本将击沉敌舰!赏银百两!”

王定国见到官军的战舰不断被己方的火铳凿出打动,木屑在半空中横飞,依稀能够听见官兵发出的惨叫,不禁大为亢奋,开始激励下属,要乘势取胜,方可挽回颓势。

这也是幸亏战舰只能用侧舷火力对岸上目标施射,两艘船一大一小,加起来能开火的也就只有小型佛郎机,这当然不是义军的对手了。

“你们这群狗贼等着!发信号弹!”

两艘战舰上的捕盗认为己方过来占便宜是可以的,吃亏挨打是绝对不行的,你们不是以多欺少么?

好的,在这片水域,他们还没怕过谁呢,今天就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狗贼开开你们的狗眼好了!

信号弹陡然升空,正在见面上追杀残余渡jiangzei军的战舰自然都立即见到了,便本能地聚集过来,开始对岸上的贼军大打出手。

在汉水流域,他们欺负过商船乃至渔船,凡是途径此地的都要雁过拔毛,今儿个也不例外。而对方还打算反客为主,那就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敢伤我兄弟便是要断我手足,在合伙欺负外人方面,襄樊水师是非常团结的,对面还是流寇,那就连死活都不用顾忌了,能一炮轰死最好不过了。

“轰轰轰轰……”

二十余艘战舰相继对岸上的目标实施炮击,只要觉得是重大可疑的地方,尤其是敌军炮位,水师官兵都不会放过,不论结果如何,先将铳弹丢过去再说。

水师疏于管理,懒散许久,岗位技术多半已经荒废了,可填充与发射是看家本领,大伙还指着这个来向过往的船只进行收费呢,自然不会刻意忘记。

“弟兄们加把劲!或可轰死‘大王八’!”

太子殿下的悬赏令大伙也知道了,张献忠的脑袋可是价值十五万两银子,故而每舰上的捕盗都在用千里镜观察岸上的情况。

尤其是要寻觅“八大王”张献忠的大纛旗,看见这个就意味着附近说不定就坐着价值连城的“大王八”。

十五万两的赏银谁不想得?

陆师与水师的将领们听见这个悬赏金额都两眼冒绿光了!

这要是一炮轰死这只大王八,那油水岂不是够弟兄们快活好几年的了?

张狗贼绰号“八大王”,可是在襄樊水师嘴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王八”,而且必须捞出来放血才行……

襄樊水师总供出动了二十一艘战舰,每舰一侧侧舷就算只安装了两门佛郎机,整个舰队也能有四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开火。

这个火力投射规模已经大幅度超过了王定国的火铳队,义军这边仅有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出战,还不及对方数量的一半。

一旦襄樊水师发飙,瞬间所释放出来怒火是义军根本无法承受的,这边只有树木与小土丘作为掩体,炮位连最基本的遮蔽物都未有,防御力几乎为零。

这在武装到牙齿的水师战舰面前就是白给的猎物,战舰的抗打击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是攻防一体的大型兵器,而单纯的佛郎机仅仅是有攻无防的单方面小型火铳。

尤其是王定国将佛郎机部署在了地势平坦的沿岸地带,这样倒是便于掩护部曲渡江,但在炮战的时候却是极为致命的。

不光炮位射在这里,大量等待过江船只的步卒也在岸边看热闹,前期倒是义军占据了上风,可随着襄樊水师的主力赶来迎战,形势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全新出厂的佛郎机的平均射程可达四百步以上,使用多年的型号射程会下降不少,可将铳弹打出两百步远是丝毫没问题的。

等战舰开始抵近炮击,傻乎乎的义军士卒再想跑便为时已晚了,一个是地势原因,另一个便是射程原因,想迅疾跑出佛郎机的射程绝无可能。

佛郎机不是半刻钟以上才能开火一次的红夷大炮,这种武器的最大优势便是超越本时代同类型武器的极高速射。

一旦拥有诸多佛郎机的一方决心实施报复性射击,即不考虑炮管冷却,以最高射速进行施射,其场面就跟扫射差不多。

沙滩被打出道道深洞,土丘被不断削平,树木被连片摧毁,马车被直轰成大小不一的木块,义军士卒的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纵使身着厚实的札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也死活都挡不住佛郎机铳弹的强劲冲击力,在四散奔逃,东躲西藏的情况下,不少人仍旧被转瞬即至的铳弹频繁腰斩。

“啊~额的手……”

滩头上惨象环生,一只只螃蟹从无比新鲜的残肢断臂上爬过,似乎不屑于刚出炉的餐品,寻找味道更加恶臭的美食,不远处便是倒地挣扎的一个活人,绛红色的血迹拖了不下一丈远。

而这片沙滩上的伤兵远不止一个,横七竖八倒着不下上百号,受创的部位不尽相同,都是严重到已经无力逃跑了,不得不在这里呼救同伴。

不过此时的义军士卒都被官军战舰吓破了胆,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救援,要知道佛郎机铳弹的冲击力足以打穿一支十人纵队,即便楯车在近距离也扛不住这物件打过来的一炮。

受创者的血迹染红了小半个沙滩,这些人都是想要跟随王定国去找张能奇会师,然后一举攻克樊城,再在城内烧杀抢掠一通的。

如今不但银子和女人再也摸不到了,连狗命都快保不住了,没人过来救援他们的话,过不了三天,在高温炙烤下,他们便会成为螃蟹们的盘中餐……

不予救援也是对的,活人的职责便是好好活着,去救这些将死之人显然违背了苟活下来的士卒们的初衷,更何况在对面猛烈的炮击下,过去便是找死。

官军的战舰上不光有佛郎机,每船都配备了多支鸟铳,这玩意是干嘛用的,不言而喻,杀普通贼兵倒是没有银子可拿,但是打死一个就很解气。

所以在收兵撤退之前,在战舰上作战的水师官兵并不介意多杀几个胆敢在滩头向自己叫嚣的贼兵。

你们去打襄阳与樊城,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敢未经己部允许,就敢渡江,乃至炮击水师战舰,这就是摸了水师爷们的逆鳞了!

比起好恶斗狠,襄樊水师绝不逊于八大王的部曲,只不过此时此刻双方的身份不同,他们又比这些南下的家伙在本地混得时间更长而已。

直接送去万两白银的话,襄樊水师说不定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象征性的打击下就当出兵了。

可己方在这片水域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方想过江,又不想给钱,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炮击了战舰,这梁子就深了去了,你当爷爷这船上的佛郎机是用来炸鱼的?

襄樊水师敢于如此行事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在离岸之前,便得知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副将杨世恩已经派飞骑将谈得的消息禀明了洪承畴。

如今时间已然过去了大半天,洪少保的大军多半在回师的路上了,说不定就这俩时辰便会蜂拥而至,向大王八的贼军大举进攻,官军获胜指日可待。

水师要不再表现一番,放纵贼军渡江去进攻城防远逊于襄阳的樊城,等上岸之后该当如何向洪少保汇报情况?

雪中送炭实难,锦上添花很易,水师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在这个节骨眼当然先得为自身考虑一下。

先打算渡江的贼军小船悉数截杀在江中,然后将滩头附近的贼军轰个半死。

如此一来,贼军便无法渡江了,水师又能有近千的斩获,对洪少保也有所交代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个世道,就得多为自己考虑。

立功心切的王定国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今天时运不济,碰上了一伙下手更狠的……

“真是一群天杀的狗官军!”

悲愤交加的王定国气得咬牙切齿,可面对官军的压倒性火力,他根本就毫无办法,更没脸去找八大王求救。

能克制官军战舰的办法便是运来更多的火铳,数量越多,射程越远,自然越好,可是八大王那里也正在跟襄阳城内的官军进行炮战,根本就不可能如期抽调。

就这样,王定国所部被汉水一分为二,南岸的义军被襄樊水师轰得抱头鼠窜,官军的佛郎机凿得他们什么曝富的想法都没有了,能苟活就不错了。

而北岸的近千义军士卒则在渡江之后没有接到新的命令,都在无所事事,他们既游不回去,又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同伴们挨打……

被炮击了好一会儿之后,王定国这次算是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往后尽量要远离岸边,尤其是不能与官军的水师叫板。

惹恼了对方,一旦发起飙来可真就不是己部所能承受的。

麾下的炮手打了半天也没击沉一艘战舰,对面的血腥报复却让己部损失惨重。

事后经过清点,毫发无损的士卒仅有不到八百,余下皆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好了!归航!”

整个战斗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见到贼兵都跑进了山里,岸边的目标所剩无几,炮位几乎都被摧毁,再无贼兵炮手胆敢造次。

佛郎机狂喷了一阵子也快扛不住了,水师参将便觉得差不多了,算是圆满完成了襄阳知府王承曾交代的任务,便打出信号弹,率舰队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了。

襄阳城外的码头距离城头极近,就在佛郎机的射程里,贼军不死个几千人便几乎无法夺取水师战舰,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在江里与山上的“大王八”斗智斗勇。

“咱先回去吃口肉!待贼兵再次渡江,届时便倾巢出动,轰得他们先叫爷爷,后喂王八!”

“哈哈哈哈……”

贼军没有大船,小船也所剩无几,即便再在上游找到一些小船,也无法与襄樊水师分庭抗礼,在岸上向在江面游弋的战舰炮击的话,适才便是下场。

大伙倒是很希望贼军能找到些许小船,因为这样他们便可以再次“以大欺小”了,这游戏真是太好玩了。

一炮便能将贼军的小船轰成齑粉,连船带人都给送上天,可是过瘾的很呢!

像这种没啥风险又能杀敌立功的差事,水师上下可是很愿意领命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4章:交换俘虏

“来人,将尚在囚禁之狗官及其家眷悉数砍了祭旗,额大军随后立即攻城!”

张献忠得到了王定国的汇报,说是汉水里有数十艘官军战舰在不停游弋,义军非但无法将部曲运送过去攻击樊城,还在岸边遭到了战舰的炮击,损失颇大。∵八∵八∵读∵书,↗▲o

义军没有战舰,更没有水师,渡江所需的船只都要临时征用,仅凭装载数人的小舟根本无法与官军的庞大战舰相抗衡。

如此一来,白天是肯定过不去汉水了,倒是可以在今夜继续偷运上千人渡江,不然已经在北岸的近千士卒便无所作为了。

若是襄阳城打不下来,那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南下宜城,取道钟祥,再直捣武倡。要么便全军渡江,力争尽快攻克樊城。

选择南下,路途较远,钟祥上在两百里开外,劳师远征有些前途未卜,好处是可以摆脱洪承畴大军的围追堵截,义军便可随心所欲地攻城略地了。

渡江北上,樊城便在对岸,此城城防不比襄阳,全军强攻两三日或可拿下,能够尽快补充粮饷。但渡江却是棘手之事,义军少船,官军又有水师阻碍,欲要渡江颇为吃力。

在暂时无法渡江的前提下,张献忠还是决定对襄阳城发动进攻,万一有意外之喜,那便能够在洪承畴获悉自己的真实动向之前,吃个脑满肠肥,而后溜之大吉了。

“报~!启禀大帅,城内放出被俘的王尚礼将军麾下士卒,说要用我军将士来换取官员及家眷性命!”

“……哦?且慢动手,本帅先行思量一番!”

张献忠闻讯便收回了适才的斩杀命令,又遣人将士卒带来,让人辨认,倒是核实了其身份,确系王尚礼麾下士卒。

详细询问了一番之后,众人都知晓了王尚礼仅仅是被俘,并未战殁,除他之外,尚有数百人被官军羁押在城内。

“父帅,官军素来狡诈,反复无常,不可不防,儿臣还望父帅三思!”

跟官军交战多年,互有胜负,双方都是穷尽所能地使用各种荫谋诡计,所以张文秀并不相信城内守军能有这种好意。

“大帅,三将军所言有理,只是我军如今尚在用人之际,若是真能用那些官吏换来王将军及麾下精兵,倒不失为良策!”

右军师徐以显的出发点与张文秀截然不同,马元利已经战殁,张能奇受伤,王尚礼被俘,而王定国又渡江受挫。不管用何等方法,能为大军增加些人手便是好的。

“嗯嗯嗯!我儿与军师之思皆有道理,这走马换将,自古便有,官军也是狡诈,难辨真伪。若王尚礼当真被俘未死,本帅倒是可以用官吏换之,只是本帅如何能够相信官军?”

王尚礼也算是己部的一员得力干将,张献忠对其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派去作为内应了,即便被官军俘获,也是力战不敌,八大王这里并不会加以怪罪,能顺势换回来便更好了。

但换俘是真是假,过程里又何种玄机,这才是八大王最为关切之事,所以张献忠对换俘颇为动心,可还是心存疑虑,尤其是官军那边的诚意,他是不大相信的。

“启禀大帅,被释放回来的士卒还说,为表明官军诚意,我军可先行派人前去搭救护城河附近的伤员。【∞八【∞八【∞读【∞书,︾o@城内不会开炮射击,大可放心收容,限时两刻钟。若是可行,在半个时辰之后进行换俘!”

一个换一个,用文官换武将,小吏与家眷换取校尉和士卒,对即将发动攻城战的义军来说是绝对划算的事情。

王尚礼带进城的千余人马都是精兵,八大王还不想就这么轻易便折了这股精锐部曲,能换回来便可以一当三了,抵挡三千官兵了。

“哼哼!还算城内有识时务之人,便如此行事好了!”

张献忠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先派去两百人与数十辆马车,将尚且有抢救价值的都搬上马车,重伤的就算他们倒霉,可以留在原地自生自灭了。

草药有限,还得留着紧要关头使用,即便救回来,没有足够的药物和时间,重伤之人也难以转危为安,那还浪费那些药物干嘛。

义军打下襄阳之后,停留片刻便要立即拔营,谨防洪承畴的大举反扑,这些重伤员根本无法自行随军转进,不论从何种角度来分析都不能救治。

哪怕是命比较硬的重伤员苟活到了早上,见到自己被前来搜寻轻伤员的同伴们抛弃,留他们内心的便只有绝望二字,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等死。

守军也信守承诺,没有轻举妄动,就是在静静地看着城外的贼兵打扫战场,既然他们不是来攻城的,大家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多此一举。

在第一阶段得到了较为理想的结果之后,八大王便同意守军提出的下一步计划,将以谷城县令阮之钿、巡按御史林铭球、佥事监军张大经为首的谷城官吏都押到了阵前。

先换将领,再换校尉,后换士卒,这是三个具体步骤,将领数量最好,最容易控制交换过程,这样才能确保王尚礼等人能够安全的换回本阵。

对面也派出了一股数十人的队伍,将王尚礼及两个副手从城内押到了护城河外,开始“三换三”游戏。

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副将杨世恩就躲在垛口后面偷眼观瞧,他们之所以出招,一来是要拖延张逆的攻城时间,二来也是要弄清谷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有亲口询问谷城县令阮之钿等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者说,若是洪少保所统领的大军仍旧停留在谷城,那便说明并未得到张逆叛军的去向。

能够利用这些俘获的叛军士卒来拖住张逆,便可为大军回援争取到半天乃至一天的时间了,估计从之前飞骑送信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昼夜时间了,不知道洪少保是否已然挥师南下了。

好在之前没有杀掉这些贼兵,不然眼下就没有可让张逆上钩的鱼饵了,“此鱼”甚是狡猾,一旦脱钩便难以再钓上来了,故而王承曾与杨世恩运作起来都非常小心谨慎。

双方各出一名校尉与九名士卒,押送麾下的俘虏走至大约一百步的距离,然后由校尉带着三名士卒与三名俘虏前进至二十步的距离。

两边先行看清对面押来的俘虏的相貌,确定无误之后,便逐个开始更换。由于最后换的人员最多,故而都没有对对面伺机动手的意思,只是十分警惕的加以防范,仅此而已。

换完之后便各自归阵,开始进行下一批的交换,过程倒是颇为顺利,并没有出现突发事件,只是对八大王来说,尚有一个问题……

“大帅,我军俘获的谷城官吏与家眷总数不足三百人,而官军俘获我军士卒有千人之多,换到最后,我军已无俘虏可换,岂不吃亏?”

左军师潘独鳖已经预见到了最后的情况,便提前提醒八大王,一定要早做准备才行。

“那以左军师之见呢?”

张献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还没有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办法。

“莫不如将附近百姓抓来凑数!”

潘独鳖认为此举只是权宜之计,也不杀他们,只是抓来应付换俘之事,对他们并无危险可言,而且万一在城外被炮火所伤便不好了。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便依左军师所言!”

张献忠不会介意抓人凑数的办法,只要能换回自己的精兵就行了,用什么来兑换倒是其次。

在城内,襄阳知府王承曾总算见到了自己的下属——谷城县令阮之钿,急忙询问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说来惭愧,总兵陈洪范不战而逃,下官和林侍御、张佥事只得与其副将马廷宝、徐起祚一并御敌,然而贼军势大,我等寡不敌众,而后马廷宝、徐起祚相继投敌,我等便沦为……唉!”

阮之钿本想舍生取义,可是贼军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捆得跟个粽子似的,等到进山之后才被解开。

由于自己的家眷也被贼军押解随行,阮之钿见到全家如此悲惨,不忍抛弃他们单独自尽,便只得灰头土脸的跟着贼军翻山越岭了。

曾经与阮之钿同为监下囚的巡按御史林铭球见状,便好言劝慰道:“明府不必自责,我等已然竭尽全力,留得有用之身,便是要告知太守来龙去脉,之后便可为朝廷尽忠了!”

林铭球让人拿来一张地图,将自己所能记住的贼军进兵路线都画了出来,阮之钿也努力回忆这段经历,做了一些的补充,算是将贼军这些天的做所作为都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襄阳知府王承曾看着地图上的路径,皱着眉头地评述:“原来如此,张逆倒是狡猾非常,若非有尔等在贼军之中卧薪尝胆,我等守军还蒙在鼓里,如此一来,速将此图派水师战舰送给洪少保,定可对其有所帮助!三位一路辛苦,无须妄自菲薄,只是形势所迫。在下不才,定会向洪少保说明实情,向朝廷为三位解释原委。”

王承曾是不会片面的相信三个人的一面之词的,但有一个佐证,那便是总兵唐通,唐通所部可是刚刚在山里全军覆没,而姜名武是在半路上遇到唐通的。

根据地图上林铭球标注的贼军进兵路线,以及三个人的口述,与唐通之前的遭遇有惊人的重合,这说明唐通所言多半是真的,他们三人的陈述也有很大的可取之处。

如若洪少保挥军回援,将在谷城那边的所见所闻填补进来的话,那便可以将整件事的发展脉路充实起来,可以直接证实五个人的证词了。

张逆就在城外,五个人也没必要联手作假,尤其是通过换俘得来的三位文官,其家眷能够在谷城全城百姓皆被贼军屠戮的情况下得以保全确系疑点。

可贼军一时半会还攻不进襄阳城,只是派遣三位文官细作入城的话,并不能起到任何军事作用。

尤其是熊文灿被洪承畴枭首之后,襄阳知府王承曾可是在本地最高的长官,直接听命于湖广巡抚方孔炤。

张献忠若是觉得自己派来的三个细作能够在言语上影响到王承曾,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一厢情愿,要么王承曾是个没有主见的废物。

王承曾能力不敢说有多强,可是之前还与上司方孔炤一道上书朝廷,要对张献忠所部采取雷霆手段,可见王承曾也认为张献忠是诈降,不可不防。

对于被贼军俘虏过的官员所提供的言辞,即使他们都是自己的下属,王承曾也是不敢轻易完全相信的,他们的陈述内容多半只能作为自己的参考依据。

只能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再派人先将他们安置在城内的一处宅院里,好生看管起来,等到洪少保或者方孔炤到来,再行处置。

对待这些人,王承曾可不想对待姜名武与唐通,因为这两位总兵虽然叩城之时也很狼狈,可好歹没有被贼军俘虏,至少王承曾是没看到那般情景。

虽然开始王承曾与杨世恩对二人对很是怀疑,但很快随着王尚礼带着他的冒牌官军人马自投罗网,便直接证明了二人的身份。

可以说是王尚礼用己部的千余马卒洗清了姜名武与唐通身上的污点,没有王尚礼所部,王承曾与杨世恩是无法放心大胆启用这两位总兵来守城的。

通过对姜名武所部人马的暗中观察,杨世恩发现其士卒虽然疲惫不堪,恨不得进城之后便倒头大睡。

可是装备的各种军械,包括火铳、弓箭、长刀俱在,士卒身上也没有拼杀过的伤痕,全然不像是战败被俘之后的模样。

既然印信、军械加之贼军这三样都能证明其身份,王承曾与杨世恩便不会对两位总兵继续加以怀疑了。

而且通过审讯王尚礼,他们也提前获悉了贼军将会采取里应外合的办法来偷袭襄阳,之后守军便将计就计,一举聚歼了刘进忠所部人马。

换回来的官员倒是可以为王承曾与杨世恩答疑解惑了,可是二人还有一个疑问。

既然张逆翻山越岭前来偷袭襄阳,可如今襄阳城固若金汤,他派人渡江,这是虚晃一qiang,还是真有此打算呢?

渡江去进攻樊城,能否攻克倒是其次,这数万贼兵没有足够的船只,仅凭数十艘小舟,加之官军水师毫发无损,可以随时出动拦截,贼军又如何能够顺利渡江?

若按谷城官员所言,张献忠进兵路线如此诡异,能瞒过才学过人的洪少保,怎能在襄阳城下初受挫败,便变得愚钝不堪了?

这是匪夷所思的!

王承曾与杨世恩是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所在的。

但不管怎样,襄阳城是必须得守住的,城外的张逆所部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洪少保最好能赶在张逆意识到此城无法攻破,转进他地之前便将此股贼军聚歼在襄阳城外。

否则张逆这数万人马去往何地,都将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晚除不如早除,王承曾与杨世恩都在望眼欲穿地盼着洪少保的大军尽快回师……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5章:猛攻襄阳

在凌晨夜袭失败之后,张献忠便下令炮击襄阳城,叫城内守军不得安宁,无法休息,好为天亮之后大军攻城做好准备。【≤八【≤八【≤读【≤书,▽o√

可守军丝毫没有示弱之意,遭到炮击便开始予以猛烈还击,由于义军在羊祜山上没有工事,非但没有取得辉煌战果,反而损失惨重。

各型火铳被守军摧毁不下二十门之多,士卒更是死伤超过五百人,要不是八大王运气上佳,便在炮战中“香消玉损”了。

换俘是换俘,攻城是攻城,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张献忠是想砍了这些俘虏来提振士气的,不过既然能够换回王尚礼等人,那就顺水推舟好了。

丢掉谷城之后,这些官吏即使回到襄阳城内,被朝廷闻讯也要被下狱治罪,那便无需自己动手了,采用借刀杀人这招也不错嘛!

“启禀大帅,末将未能完成军令,委实汗颜,还望大帅能给末将一千士卒,遣末将率部攻打襄阳城!”

前番王尚礼被守军来了个瓮中捉鳖,他可真是羞愧至极,现在又被八大王用谷城俘虏换回本阵,若不能立下战功,那便是个十足的废柴了。

“你部皆为马卒,岂能用来攻城?额在给你战马千匹,命你与王定国一道在城北十里出设防,用以抵御官军来袭,若是再生差池,提头来见!”

王尚礼所部都是精骑,虽然没了战马,可也不能用来攻城,正好俘获了唐通所部的马匹,索性都调拨给他使用好了。

在襄阳城北实施渡江任务的王定国麾下都是步卒,若是从谷城南下的官军皆为马卒,他们很难抵挡官军的冲杀。

张献忠思索一番,便给王定国派去了两千步卒,加上王尚礼的部曲,有三千多步卒,一千左右的马卒,总计四千余人。

命其砍倒树木,设置路障,再挖条壕沟,用以抵挡官军精骑的冲杀,不然北部防线一垮,便要危及大军本阵了。

见王尚礼领命走远,张文秀才低声问:“父帅,此人会不会……”

他怀疑王尚礼被朝廷收买,才会折戟襄阳城,直接导致八大王亲手策划的里应外合之计付之东流。

张献忠一摆手,捋着长须笑道:“尚礼追随额征战多年,额还是信得过滴!若是被俘便要砍了,额这大军亦剩不下几个娃哩!”

对于四个养子与手下的几位大将,八大王对他们都是信任有加,根据就在于死在他们手里的官兵不计其数,百姓另算,起事之后又杀了不少,洪承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当务之急是如何赶在洪贼大军南下之前,尽快攻破襄阳城,这才是头等大事。

张献忠让王尚礼与王定国在万山与汉水之间的狭窄走廊设防,就是为了给大军留有一定的预警时间。

襄阳城以南是羊祜山与岘山,这两座山合起来呈海马状,而襄阳城就坐落在这只“海马”的后脑勺上。

“今日额大军主攻城南与城东,拉开阵势,不计伤亡,务必尽力拼杀!文秀主攻城南,化龙主攻城东,你二人各领四千士卒,不得有误!”

只有襄阳城东南的位置与汉水呈“几”字湾,留有一大片地势平坦的土地,面积不下六七个襄阳城,可供大军安营扎寨,顺势列阵,张献忠便选择在此对“猎物”发动总攻。

襄阳城西侧倒是还有一块空地,可以用来攻城,但考虑到西侧可能出现的官军援军,张献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八【←八【←读【←书,2↘3o

若是王尚礼与王定国抵挡不住南下官军的冲杀,令其冲到攻城部曲身后,那岂不等于腹背受敌了?

本着攻守有道的原则,八大王认为只要获悉官军来援的消息,便让大军主力直接从岘山小道南下宜城。

否则一旦被洪贼大军截断退路,大军本身又没有舟船用以渡过汉水,届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张献忠命四子张可望率两千人马驻扎在岘山,一来用以见识岘山以南的情况,二来也是要确保退路畅通无阻,张可望可在山上养伤,想来那里多半也不会有甚么战事。

“今额大军破城在即,两位将军一身武艺,定可大显身手,使额大军如虎添翼!”

八大王唤来马廷宝与徐起祚这两位降将,就是要让他们麾下的人马作为炮灰,用来消耗城头的火力,等到推进到护城河边,再让义军主力强行渡过护城河,不然留着他们何用。

“是!末将遵令!”

在山里杀了唐通的数千士卒,事到如今,这两位降将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跟随这位八大王取得富贵了,行与不行皆在今日了。

为了得以顺利攻城,夜里吃过大亏的义军也打造了众多器械,譬如木盾、楯车、云梯、竹筏,将所能用到的物件几乎都准备妥当了,简陋倒是简陋了些,但能用就行了。

既然夜里来软的不行,那就给守军来硬的好了,任你襄阳城再固若磐石,今日义军也要一战而下,血洗此城。

在白沙洲起事时,八大王原有三万两千兵马,攻占谷城损失数百,击退罗岱付出代价相同,在山中伏击唐通所部又折损了近千,随后夜袭襄阳受挫,直接伤毙三千。

刨去长子张可望与次子张定国分兵带走的六千人马,以及先前与城内守军炮战和王定国渡江折损的兵力。八大王现有兵力两万,另有三千左右的谷城降卒。

其中,四千余人被部署在城西用以防御可能南下的洪贼大军,张能奇率两千人马在岘山监视。

张文秀与张化龙各领四千士卒负责进攻襄阳城,余下五千精兵皆在羊祜山上候命,由八大王亲自指挥。

前番夜袭不成,因不谙此城守备情况,加之入夜放铳易伤己方士卒,如今天光大亮,便没那么顾忌了。

进入辰时,义军便在城南与城西两处平坦之地拉开阵势,旌旗竖起数百面,迎风招展,战鼓齐鸣,犹如战马奔腾。

两位降将的士卒被部署在了战阵的最前列,马廷宝追随张文秀,负责进攻城东,徐起祚跟着张化龙,合力夺取城南。

由于城东是三向地势最为平坦之处,义军在此也就没有之前的困扰了。

要是从羊祜山上往下推楯车,要么被石头卡住,要么便失去控制,自行冲到护城河里。

“弟兄们!给额上!杀入城内,银子、女人尽可取之!”

自从在谷城投了义军,又杀了唐通麾下的士卒之后,所有处于一线战斗位置的把总们也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要么像义军一样往前冲,要么被义军的督战队给砍了。

他们不敢回头死磕由张文秀亲兵所组成的督战队,就只能带着一群手下,推着笨拙的楯车,顶着从城头袭来的铳弹,冒死发动进攻。

要想在城里逍遥快活,就必须先行攻破眼前这座高大巍峨的城池,守军的铳炮是第一道防线,护城河是第二道,城下才是第三道。

“三百步!”

“调整角度!”

“预备……放!”

守军在城外三个方向都钉下了极多的桩子,就是方便用千里镜来目测敌我距离的,每隔五十步便是一排桩子,打仗时非常好用,至少对于丁亮所辖的迫击炮部队来说是这样。

杨世恩见到城东与城南的贼军极多,便意识到今日贼军要实施钳形攻势了,立刻让丁亮将迫击炮营的主力——两个连,调往姜名武那里,给他留下一个连压阵就行了。

城南不比城东,羊祜山就占据了半边的空间,余下一半才是平地。而城东全是平地,若是贼军用大量楯车冲阵的话,没有足够的火力,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强势推进。

坑位都是早已挖好的,丁亮的部下过来直接将大铁桶半埋在坑里就行了,两个连拥有二十四门迫击炮,如果算上备用炮就是四十八门,齐射过去可是能轰得地动山摇。

用两个时辰赶制出来的zhayao包可是有了用武之地,既然贼军大队人马杀过来了,守军也没说的,用轻重武器热情招呼便是了。

“轰轰轰轰……”

从观测到发射,再算上空中的飞行时间,贼军的前锋步卒已经冲过了桩子,二十四个从天而降的zhayao包正好落到楯车身后,也就是步卒所在的位置。

瞬间爆起一横排的火球,体积比前面的楯车还要巨大,霎时的直径能有丈余,轻易将三五个贼军士卒一口吞噬掉。

“啊……”

周围的没被火球殃及的同伴也没有好过,距离炸点不远的家伙多半被横飞的碎片击中,当场倒地,疼得还是打滚哀嚎。

虽然校尉们身披札甲,不少人还内衬锁字甲,从躯干、四肢到两肋均有保护,可谓是防御严密,头上还戴有棱状条纹的钵胄盔,可毫无遮挡的面部却是最大的死穴。

被baozha产生的碎片击中面部便会当场丧失战力,因为碎片不是别的,都是丁亮精心挑选出来的好物件——铁钉!

由于从京城带来的铁珠已经打光了,在本地又来不及打造足够多的铁珠,丁亮只能按照所学来就地取材,这也使得迫击炮弹的威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改用铁钉作为弹片之后,炮弹的杀伤便有贯穿伤害升级到了穿刺伤害,虽然是不规则飞行,但只要一部分锥形的铁钉能够打中目标,那就足以穿破人体皮肤了。

一个zhayao包通常会捆绑三百枚约有一个食指关节长的纤细铁钉,不论是落在地上baozha,还是在目标头顶的半空中baozha,杀伤威力都是极其惊人的。

与传统的泛红夷大炮的铳弹不同,老式弹丸多半采用贯穿式攻击,着力强调一点突破,只能针对大型目标实施打击。

泛红夷大炮倒是也能使用xiandan,可是一来子弹不多,难以覆盖大群步卒,二来用射速缓慢的红夷大炮打步卒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迫击炮就没这个缺点了,射程与射速均超过专门猎杀步卒的虎蹲炮,而且由于是发射溅射型炮弹的抛射式火炮,完全不怕对面楯车,可以让炮弹绕过贼军的楯车再baozha。

不用太多,只需一枚铁钉从面部打进贼兵的脑袋里,就能叫其痛不欲生,任你一身武艺,且力大无穷,也抵挡不住蚊子大小的铁钉攻击。

“哈哈哈哈,又楯车又能如何?还不是自寻死路!”

躲在女墙后面观察的守军见状不禁开怀大笑,此炮甚是犀利,仅仅是第一次齐射便撂倒了不下上百人之多。

“啊……快给爷……把那玩意……拔出去!”

一个千总喊来身边的亲兵,让他小心将钉入背部的铁钉给薅出来,不然继续留在身上,自己便疼痛难忍。

算他倒霉,一个zhayao包就在他身后baozha,有两枚铁钉不偏不倚地从甲胄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可是让他大为“快活”。

“爷!您这在里面,小的没法拔呀!”

顶着对方射来的铳弹,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还要给主人拔插在甲胄里的钉子,亲兵真是顿感火烧眉毛,无从下手了。

“去那边!那里有棵树!”

背部有三枚钉子,这特么怎能忍得了?千总见到旁边不远处有棵柳树,便急中生智,跑过去用树干作为掩体,快速脱下甲胄,让亲兵快点拔出来。

“嘶……轰……”

就在二人准备行事之时,忽然感到一个不明物体落到了头顶,仰脖一看,一个zhayao包就刚好落在了他们所在的树梢上。

没等他俩转身跑路便迅疾baozha,这位千总刚脱掉甲胄,连衬衣都没穿,眼下上身赤果,却惨遭迎头痛击,不但先前留在背部的钉子没有被拔出来,这下又多了十几枚。

“救……救……救……我!”

由于距离太近,加之没穿甲胄,不少钉子已经径直打进了千总的内脏里,令他顿时吐出大口的鲜血,双目圆瞪,言语哽咽,可依然不忘伸手向周遭的士卒们呼救。

但身边的家伙都是非死即伤,逃命还来不及,谁敢顾得上这货,纵然你是八大王在呼救,也别想挡住老子跑路。

从天而降!

这玩意谁受得了?

每隔三十个数就能齐射一次,还是轰爆加穿刺攻击!

造如此多的楯车有何用?

都挡不住人家的铳弹,这还打个甚子仗啊!

实在不行就风紧扯呼算了……

不然都得被守军留下来“喂钉子”!

见到横飞的铁钉,特别是被钉子击中面部,乃至双眼被穿刺的士卒。

众人的攻城之心顿消,再也没有破城洗劫的念头了。

咱爷们打得过活人,但打不过铁钉啊!

战场上随时都有成千上万枚铁钉在横飞,谁不害怕啊?

这玩意直接落到自己脚下曝炸,楯车就是个屁用没有的摆设!

“怎能如此?”

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张文秀都已然看得惊呆了,他不知道官军又何种利器够够给义军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

义军的红夷大炮一刻钟最多能够发射两次,而在此期间,城内守军已经向己方齐射了不下十次之多。

佛郎机倒是射速也很快,可是这款火铳射程较近,一旦推到近前,便免不了要被城头的红夷大炮所伤。

就这么打下去的话,马廷宝麾下的人马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被守军悉数歼灭了。

若是加大兵力,势必会伤亡陡增,反之则是添油战术,根本不会对守军造成威胁。

襄阳城的护城河是一道天然的防线,能够最大限度地迟滞义军的快速推进。

前番夜里,四弟所率的部曲前去攻城,多半人马便折在了这条无比宽阔的护城河边。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6章:封烟之计

这次对城外贼军的炮击行动由丁亮所部的炮营率先发起,其他城头的火铳各部予以密切配合,有鉴于此,丁亮便先放贼军进入三百步的射程。∷八∷八∷读∷书,2∞3o≠

尽管迫击炮的极限射程有四百步之遥,但丁亮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根据某太子的言传身教,将敌人放进来招呼,才能将收益最大化。

在第一次齐射之后,贼军肯定不会因为损失百十来个人就放弃了进攻,会继续朝城头的方向冲杀过来,这样就愈发进入迫击炮的射程了。

等到他们深入两百步左右的距离,官军在城头部署的轻重火器再一并开火,便可以将贼军轰得抱头鼠窜,攻势也就土崩瓦解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对方在进攻时跑过两百步的射程会被轰一次,等到跑出去的时候,还会被同等对待,这就是丁亮算计的地方。

你要是在四百步的极限射程上开炮,贼军见到士卒损失太大,多半就不会继续进攻了,而且还会让贼军了解到迫击炮的射程,这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按照丁亮的炮击计划来实施,贼军当下被轰死的不下两三百人,另有六七百人受伤,在原地不停的哀嚎,一次性折损了近千士卒,守军炮手可谓损失无几,战果辉煌。

“三将军,敌军火铳凌厉,威胁甚大,我部人马折损大半,已然无力再战了!”

马廷宝带去的一千五百人一下子折进去六成以上,继续打的话就要全军覆没了。

若是重新调拨给他三千人马,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但由于自己是降将,张文秀就不会如此宽厚了。

再说这襄阳城的火力非同一般,百铳齐射恐有雷霆之势,力拔千钧,绝非人力所能抵挡,己部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即便事先准备了大量的楯车,用以保护士卒冲锋陷阵,可倒是实战之时,根本就没派上多大用场,士卒就被轰得惨不忍睹了。

“这有何妨,额派复臣将军带三千兵马与你部卷土重来,焉能惧怕龟缩于城内的狗官军?”

张文秀是不会因为这个降将麾下人马折损过半而放弃攻城的,最好打的两败俱伤,然后让义军渔翁得利。

哪怕马廷宝麾下就剩一百人,也要奉命行事,畏敌不前,父帅还养你何用?不如一刀砍了,还能节省不少粮食!

“在下谨遵三将军差遣,只是城头炮火极为犀利,铁钉飞溅,在下不知如何应对!”

马廷宝被轰得眼冒金星,身上也被铁钉扎了好几下,这下算是明白士卒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了。

守军居然用铁钉当作铳弹发射出来,捆进一个布包里,绕过楯车,从头顶落下来,还能在身边baozha,这谁能受得了啊?

“……复臣有何良策?”

张文秀在后方观战,也看了个大概,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对策。

“三将军,我军不如采用烟熏!”

王复臣作为属下,也跟着张文秀看了半天,等这群降卒死的差不多了,就该他们上阵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较为可行了。

“哦?如何行事?”

只要能用效果,可以让义军少折损些人马,张文秀都愿意尝试一番。

“当下刮东南风,略微偏西,我军位于襄阳城东,令士卒多采些枯草芦苇,放置在楯车上的铁桶里点燃,用以制造大量烟雾,遮挡官军铳炮手之视线,使其无法测算我军士卒的推进距离,如此一来,其发射过来的铳弹落点便会出现偏差!”

王复臣这招笨是笨了点,可好歹也是起到些许作用,比直接用楯车傻乎乎地硬打要好不少。▲≥八▲≥八▲≥读▲≥书,√≧o

“妙计!妙计啊!复臣有勇有谋,若能攻入城内,额自会为复臣向父帅请头功!”

张文秀略微思索便答应下来,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又不能让数千士卒就这么在本阵干戳着发呆,为今之计就要姑且一试了,万一灵验呢。

马廷宝闻言则在不住的自责,适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不然也不至于折损掉如此多的人马了,真是气煞我也啊!

对任何将领来说,人马就是兵权。人马多,兵权就大。人马少,兵权就小。没了人马,兵权也就没了。

最后这五百士卒就是马廷宝的家底,打光的话,他就什么本钱都不剩了,可张文秀有令,人家势大,他又不得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行事。

由于距离岸边非常之近,士卒们很快便砍了一堆枯草芦苇之类的植被,依计点着之后熏得自己都涕泪横流,好在的确生成了不少烟雾。

几百桶罗列在阵前倒是有点遮天蔽日的感觉,城头的守军不知视线如何,反正义军这边都有点被熏得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要不是当下是顺风,他们不等进攻,就得被这些燃烧的植被呛得失去战力,原地咳嗽不止。

这还不算完,张文秀又遣三百马卒,将点着的植被栓在马上,疾驰到对方火铳的射程之内,再砍断绳子,让这些“篝火”在战场当间燃烧起来。

有了两层烟雾阻挡,这样义军进攻便多了一份把握,起码不会像前番那般被城头火铳直接轰得溃不成军了。

“义军的弟兄们,时机已到,跟额上!”

王复臣一声令下,三千士卒便在楯车的掩护下,开始拼命往前进攻,前方虽然烟雾缭绕,连襄阳城几乎都快被遮挡起来了,但毫无疑问,这对义军的进攻是十分有利的。

“胜败在此一举,冲啊!”

马廷宝也知道身后就是张文秀的督战队,前番要不是损失惨重,自己连同手下就要被这位三将军给当场射杀了,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了。

五百降卒冲在最前面,而后是由王复臣所率领的三千义军辅兵,张文秀并未派出麾下的精兵,还要试探一下城头的火力情况再做决定。

为了避免被守军看到,义军还特意放弃了各种旗帜,除了楯车、竹筏、云梯之外,只带能够用来攻城的兵刃。

“放!”

这次就不会故意示弱了,由于看到了贼军的伎俩,姜名武在与丁亮商议之后,便下令城头的各型泛红夷大炮立即开火,射程有多远就打多远,尽可能要迟滞贼军的推进。

由于战场上的烟雾已经遮蔽掉了不少的木桩,无法测算距离,尽管铳弹打到人马或者楯车会之后会在半空中有不少的残破飞溅,丁亮也不好算出准确距离。

但任由贼军轻易推进到护城河边是很危险的,因为之前已经看到这次贼军携带了大量的主罚与云梯,明显是早有准备,必须尽可能地迫使其远离城池。

只要不是白刃战,守军便可能少死一人,这样便能为守城多一份把握,只是火铳打不准的话,这就只能放任贼军大举推进了。

这该当如何是好?

有了!

“观测手都登城!”

丁亮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准确测距了,便让各排的观测手上来自己测算距离,然后报数。

“两百五十步!”

“三百步!”

“三百步!”

“三百五十步!”

“……”

大家报的数也不大相同,要是视野良好的话,误差不会高过五十步,但是现在,那就得碰运气了。

丁亮在心里腹诽不已,这帮吃干饭的,白吃一大碗红烧肉了,急中生智道:“一连打两百五十步,二连打三百步!一连先打,现在就开炮!倒数五个数之后,二连再打!”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这群狗贼不是来个烟雾遮挡么?

那我就跟你玩分段式射击!

跨界有五十步远,横竖都能打倒你们不少人!

炮弹是宝贵的,不算发射药,光是zhayao包就重七八斤,适才每炮已经打了十包了,而给每炮赶制出来的基数不过才二十来包,仅此而已,所以决计不能肆意挥霍。

将时间错开射击的话,多少还能看到哪个连的杀伤效果比较好,这样便可以看出大致的距离了,要尽可能地打准才行。

在城头部署的各型火铳并不会影响到观测迫击炮的射击效果的,因为其他火铳铳弹多半是不会baozha的,即便baozha,也不会有zhayao包这种级别的轰爆效果。

义军士卒正在向前方迅疾推进,有楯车掩护的就躲在楯车后面,没有楯车的就尽可能地先跑到护城河边上,然后用竹筏横渡过去,这是第一步计划。

由于就在发烟点附近,所以能见度不足十丈,周围只能见到自己的同伴,不过这样也好,看不见城头的火铳频发,大伙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只需要闷头往前冲就行了。

“救……救……我!”

“吓死爷了!额去你老……”

忽然有人顿感自己的脚被什么物件给抱住了,低头往下一看,居然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伤兵,差点把自己的魂给吓飞了,愤恨的咒骂了一句,将其一脚踢开。

这些都是前番跟随马廷宝攻城的士卒,眼下却都成了众人眼中的死人,即便有些人还能喘气,可也离死不远了,没人会良心发现地救治他们,命大就自己爬回去好了。

“轰……”

就在三千五百义军士卒一门心思的向前冲杀之时,在队列之中陡然发生了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地剧烈baozha。

第一次便有十几声之多,很快又有相同数量如期而至,远处的士卒仅仅看到了依稀的火光,听到同伴们的惨叫。

只有在炸点近前的家伙才会知道baozha是何等的残酷,这远非那些转瞬即至的沉重铳弹可比。

他们认识的铳弹都是跟个大铁球一般,朝队伍打过来,打上就死个把人,或者损失一辆楯车而已。

而这个刚刚接触到的物件,不但从天而降,而且毁伤面积甚广,爆出来的都是铁钉,这要是被打进眼珠里还能好受?

“啊……额的……眼珠……”

真有倒霉鬼就硬生生的中招了,疼得撕心裂肺,满地乱滚,同伴们听着都瘆人,结果没喊几声,便被把总给一刀剁了,让他继续呼喊便会影响士气。

但把总们不可能将所有伤兵都给剁了,这铳弹但凡落到队伍里baozha,便会殃及一群人,可能刚才还是并肩前进的十几个同伴,眨眼之间便都被baozha所伤了。

王复臣所带的三千辅兵披甲率很低,只有两成士卒有铁甲保护,着皮甲的士卒也就才过四成而已,大伙所能倚仗的防具便是手里的木盾了。

这物件就是将一棵树半劈之后,把树干砍断,罗列成四趟,再用绳子捆起来,做成一个两尺见方的模样,勉强可以用来保命。

但对抛射加溅射伤害的zhayao包来说,义军这些粗制滥造的防具就根本不管用了,除非没落到身边,否则就只有躺在地上,扯脖子哀嚎的份。

“全军挺进!违令者斩!”

不断有士卒乃至楯车被城头火力轰到半空,但王复臣不为所动,如今只能一往无前,莫说后退,就是胆敢放肆哀嚎的家伙都要被就地正法。

“都给额上!谁敢不从?”

大小头目都在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压阵喝令士卒,若是连炮火都害怕,那就别来攻城了,滚回家种地好了。

好在“封烟”这招确有奇效,官军的炮火也不再那么精准,杀伤效果算是大打折扣了。

义军尽管损失了不下六七百人,好歹也冲到了护城河边,纷纷放下竹筏,开始强行渡河。

王复臣认为自己的计策令官军束手无策,义军此番进攻所遭遇到的火力阻击远逊于前番。

若是能够攻到城头,便可让三将军即刻派兵增援己部了。

襄阳城里的守军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仅凭火器来防御。

前番或许还能阻挡义军推进,如今被烟雾所困,火器无从发挥,战败便为期不远了。

攻到了城下便可以躲过红夷大炮的最低仰角了,仅剩佛郎机与虎蹲炮这种物件。

义军舍得千余名士卒的性命,极有可能攻上城头,与守军刀兵相见了。

以狗官军的德行,将领怕死,兵丁惶恐,根本就不是义军的对手。

故而义军仅仅需要占领城头,这偌大的襄阳城便可易手了。

“快!给额上竹筏!渡河登城!攻入城内,赏银万两!”

王复臣躲在停在护城河边上的一辆楯车后面,指挥周遭的士卒迅速渡河。

等到烟雾散尽,三将军纵使派兵前来支援己部,也要遭遇新一轮的火器轰击了。

另有一路人马直接推着楯车从桥上通过,这样无需竹筏便可直接冲到城下。

最会投机取巧的一群家伙则是用单兵竹筏作为盾牌,等到了护城河边上,再直接入水游过去……

之前损失了不少士卒,义军上下仍旧保持着较高的战意,就是认为只要过河冲到了城下,便成功了一多半,此地的守军并不比谷城那里的好到哪去。

在重压之下,经过一番拼杀,见到无法战胜义军,襄阳城已然朝不保夕,便会缴械投降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7章:兵临城下

在义军将士们看来,他们所使用的烟雾遮蔽之计令固守襄阳城的官军始料未及,当真是出敌不意,加之今日挂的是东南风,决计令其束手无策。八八读书,o

眼下能够较为顺利的推进到护城河边,开始大规模强行渡河,守军的末日便要来临了,论短兵相接,义军的弟兄们还没怕过对面那些外强中干的官军。

只要能够跑过抛射baozha式铳弹的火器的射界,对义军士卒来说便算是逃过一劫了,那种飞溅的铁钉他们是在也不愿意遇到了,这玩意比箭簇可怕多了,几乎是防不胜防。

即使是守军试射的冷箭,目标也仅仅是一个大致的方向,不像溅射的铁钉,完全预测不到其方位,哪怕躲在楯车后面都有可能被击中面部,继而死不瞑目。

“官军完了!”

“给额冲啊!”

见到全身上下的零部件都还尚在,大小头目也逐渐了有信心,看到了夺占城头的希望,故而在喝令周遭的士卒,尽快渡河,向城头发动猛攻,争取一战而下。

若是官军就指望那种发射铁钉的火器来阻挡义军的推进,那今日他们便要大失所望了,很显然其倚仗的利器已然悉数哑火了,很快便要尝到义军兵刃的厉害了。

听到上司命令的义军士卒们更是倍受鼓舞,大伙都意识到没了火器助战的官军比拿着器械的百姓强不到哪去,还不如某些山匪,只要众人猛冲猛打,他们就会跪地求饶。

人人都奋勇争先,争先恐后地迅速跳入护城河,或站在竹筏上面,或干脆在水里抱着竹筏游动,争取在不到一刻钟之内便开始对襄阳城头发动进攻。

“传额将令,全军突进!”

在后方压阵观战的张文秀见到守军的炮火投射量已经明显减少了,对己部的威胁也随之大幅度的降低了。

于是他顿感时机成熟,当真不容错过,便号令麾下的精兵一并冲上前去,驰援王复臣,争取一鼓作气夺下襄阳城的东侧城头。

只要夺下一面城头,便可以撕破守军的防线,为大军乘势攻入城内找到一个突破口,夺取此城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丁千总,为何不开炮?”

眼见强行渡河的贼兵越来越多,光凭佛郎机与虎蹲炮都难以抵挡贼军的大举进攻了,火烧眉毛的姜名武旋即质问起视为得力干将的丁亮。

即便这厮是太子殿下钦点之人,受千岁爷庇护,在激战正酣之时却蓄意不放一炮,那便是临阵怯战之罪,若是属实,理应严惩。

“总戎莫急,贼兵自投罗网,为何不多待片刻呢?”

对面的姜名武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看其怒意,可能随时都要爆发,但是丁亮却不以为然,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丁千总这话是何意?”

姜名武瞧着丁亮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貌似胸有成竹,便耐着性子问起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将其所作所为上报给洪少保来处置。

“总戎可知这迫击炮的炮弹不但可以用炮打出去,还能用手扔下去?如今贼兵以为我军已然是困兽犹斗,便大举进攻,待其攻到城下,准备登城,在下便命士卒将炮弹点燃丢下去,战果岂不手到擒来?此等办法不比在浓烟之中寻找目标来得容易许多?”

丁亮倒是想过继续用迫击炮来轰杀贼兵,不过大半战场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尘,观测手都难以判断准确距离,弹着点的误差很大,这就会产生不必要的浪费。-八-八-读-书,o

若是等到贼兵跑到城下,开始攀爬云梯,那就太好瞄准了,连迫击炮都不需要了,直接将zhayao包丢下去就行了,到时候这些贼兵跑都跑不了,只能白白挨炸。

“……哦~!丁千总高见!适才在下唐突冒犯,言语欠妥之处,还望见谅!”

姜名武稍加思索便明白过来了,这家伙脑子倒是转得比自己快多了,如此安排倒是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直接往下扔,亏他想得出来……

怪不得他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开炮,原来早就思量好了,只是自己之前还被蒙在鼓里,不问都不知道这家伙的打算。

“总戎客气了,有劳总戎找些臂力过人的士卒,好将zhayao包尽可能地掷得远些!”

丁亮告诉对方怎么使用这种武器就行了,他连人都懒得出,炮兵营的每个人都是宝贝,尤其是炮手,要是在城头战殁,岂不亏大了?所以往下扔zhayao包这种事都得由姜名武出人。

“好好!千总无须担心,某这便去安排!”

得到了一个大量杀敌的好办法,姜名武便转怒为喜了,扔铳弹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麾下士卒没别的本事,就是有一股子力气。

随即丁亮又转告了姜名武在城头防御的方式,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指示,任何人都要洗耳恭听。

在每个垛口之后,安排三名士卒,一名长qang兵,一名刀盾兵,一名弓箭手,远、中、近距离兼顾,足以对付连续登城的贼兵。

只要从垛口上来,贼兵顾近便顾不了远,反之亦然,面对官军的防御小组,根本就无法应战,更没办法打赢。

弓箭手若是少,便可以让一名弓箭手照顾相邻的两三出垛口,身前由刀盾兵来为其遮挡,命其躲在远处试射,这并不太难。

至于各型火铳,暂时就没必要施放了,眼下就是要让贼军尽可能地接近城头,给他们一个官军即将战败的错觉,好让他们尽快登城。

只有开始大规模登城,城头下的贼兵才会聚集起来,这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在城头上对着人群往下丢zhayao包,这可比用迫击炮远距离轰杀敌人还要高效。

襄阳知府王承曾此前已经下令,不论采用任何措施,只要能够抵挡住贼军的进攻,连府衙都可以拆掉用来御敌。

城内百姓也是踊跃捐赠物资,尤其是门板与钉子这两样物件,差役在每家都能收到不少。

一方面命人紧急从各种物料上往下起用过的旧钉子,另一方面则命城内的铁匠铺全力赶制新铁钉。

如果有金属的外形与钉子相差不大,也可以收上来,成桶的送往迫击炮营,供丁亮的部下随意挑选。

眼下钉子倒是不太缺,通过对当下消耗量的估算,丁亮认为挺过这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洪少保的大军三日之内还不到,那己部便难为无米之炊了,襄阳城也就危矣了。

在城头女墙的后方,官兵们用麻袋装上泥土,罗成四尺高的一排,临时搭建起一条防线,用以在贼兵登城时防御躲避。

这种防线抵挡不了火铳的攻击,但是对付箭簇倒是丝毫没问题,若是垛口处失手,官兵还可以躲在麻袋后面放冷箭,贼兵就只能白挨打。

“我军必胜!”

“架好云梯!”

“挨个上去!”

“砍死官兵收银子!”

来自城头的攻击已然是越发微弱,官军就像义军上下预期的那样开始苟延残喘了。

众人强渡完护城河,便全然顾不上湿漉漉还在滴水的身子,开始琢磨如何攻占城头了。

哪怕先送上去百十号人,也能杀得官军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等义军士卒大量登城,这襄阳城便要易主了。

前番士卒战殁极多,委实吃了不少苦头,大家还以为此地的官兵有多么强悍。

可到了以命相搏之际,这些适才还凭借犀利火器而耀武扬威的官军便陡然颓废下来了。

甚么狗屁火器,还不是要用人来襙作,等咱爷们上去,便一刀剁了那襙炮的混帐!

由于城头火力变得很是微弱,从桥上过来的义军觉得跟前的楯车都有些鸡肋了。

光是用盾牌便可抵挡射过来的零星箭簇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守军便要跪地乞降了。

众人开始齐心协力地摆弄攻城器械,于是数十架云梯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被竖了起来。

“总戎!掷不掷???”

手持腰刀的牙将见到聚集的城下的贼兵越来越多,从陆路与水路过来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上千人了。

全都跟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地沿着城墙聚在一起,一边开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一边躲在盾牌后面向城头叫嚣着,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再等等!”

姜名武见到丁亮仍旧没有表态,便咬紧牙关,没有让手下点火,他也明白,身为大将,越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便越要保持足够的耐心。

丁亮已经将大部分zhayao包都给了己部,那自己便一定要将这些犀利铳弹用在刀刃上,决计不能平白无故地浪费掉一个。

只是贼军攻势越来越猛,每时每刻都有官兵受伤乃至战殁,姜名武已经快要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有不下二十名贼兵从垛口处攀爬上来,开始与城头的守军进行交锋,好在守军准备还算妥当,每处都有把总指挥,士卒们也能沉着应对,在不断击杀登城之敌。

“呃……”

贼兵们没见过这种打法,先要用刀来搪开长qang的刺杀,没等收回手臂的动作,便看到胸前已经插着一支箭簇了,然后哽咽一声,身子就从垛口处跌落到城下了。

也有运气好的家伙能够抵挡官军的长qang兵的奋力一击,又凭借垛口的掩护将箭簇的攻势化为无形,纵身跳进城头,与刀盾兵战在一起。

但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便被临近处躲藏随时准备偷袭的弓箭手当场射杀,命大没被射死的家伙也会被长qang兵一下补掉。

对守军来说,每处垛口至少是二打一或者三打一,纵使贼兵可以登上城头,莫说打赢,就算是活命都是极为困难,除非在上来之后见势不妙,再主动跳下去……

由于是瞬间便能定生死的近战,姜名武所部也不跟贼军玩火器了,主动放弃了装填很慢的鸟铳,一律使用冷兵器进行拼杀,此举反倒让对面感到有些茫然无措了。

官军士气正盛,在城头又占据相对的兵力优势,根本就不惧怕贼兵一个个上来送死,对方就是披甲上来,这边也有办法将其置于死地。

“第一批!投掷!”

城头下的贼兵已经多到令自己眼晕的状态了,姜名武看到丁亮向自己点头示意,便不再忍耐,立刻下令将第一批三十个zhayao包全都丢下去。

zhayao包所使用的引信是较长的,这主要是防止有人在情急之下脱手,若是引信留得短了,有人手滑丢在地上,便来不及予以二次投掷了。

不过大可以放心,襄阳城的城墙很高,就算扔到城下的zhayao包还在燃烧,贼兵也难以再抓起来扔上到城头上了。

“这……”

正杀在兴头上的贼兵纷纷见到了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物件,那就是zhayao包,而且是引信正在燃烧的zhayao包。

没人想着再将其扔回去,有这工夫还不如风紧扯呼,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跑晚了,那就要被铁钉来个“万钉穿心”了。

但是由于城下聚集的贼兵太多,纵使有人见到情况不妙,扯脖子大喊跑路,也没人会听,反而会被把总们视为临阵怯战,说不定要被一刀剁了。

“轰轰轰轰……”

因为zhayao包的从天而降出现的混乱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引信燃烧的时间也就只有倒数五个数那么长而已,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剧烈baozha。

战场狭窄,地方有限,多半贼兵即使知道要大祸临头也无可躲避,凡是zhayao包所能覆盖的区域之内,“移动靶”都当场中招。

沿着城根下陡然出现三十个火球,更要命的是分布较为均匀,几乎没有两个发生大范围重叠的火球。

“这……”

躲在楯车后面指挥作战的王复臣当场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可官军的火器又怎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施射呢?

张文秀也有同样的疑问,可不等他们继续思索,第二次连串的剧烈baozha便在他们眼皮底下兀自发生了。

义军士卒被炸得鬼哭狼嚎,疼得满地打滚,但也无济于事,在没有护甲的情况下被铁钉打穿皮肉,甚至钻进骨头里也并不稀奇。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麾下的数千人马被从城头扔下来的物件成片的撂倒在地,从城根到三丈开外之处,全都是因baozha而伤毙的义军士卒,惨状无法言语。

当时众人都在登城的兴头上,很多人还做着洗劫发财的美梦,而且也没机会掉头跑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被恣意肆虐的火球吞噬干净了。

待到第三波次的baozha之后,众人脑子里什么攻城的念头都没有了,能保住自己的狗命都算是老天保佑了。

“快跑!”

“中计啦!”

“官军圈套!”

“风紧扯呼……”

凡是明白过来的家伙还能挪动身子,便不顾一切的打算从桥上通过,拥挤异常,这时候想从护城河游回去便是冒傻气了。

“弓箭、鸟铳!”

“放!”

见到城下斩获颇丰,可谓是尸横遍野,贼兵被炸得抱头鼠窜,犹如海水退潮般溃败,攻势皆无,姜名武也放弃了第四批次的投掷,改由远程兵种来射杀贼兵。

等贼兵回到火铳的射界之内,城头上的佛郎机与虎蹲炮相继开火施射,这次轰击贼兵比在进攻时还要轻松惬意,溃败的贼兵根本无心恋战,守军可以放心大胆的开炮掩杀。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48章:顽强阻击

义军本以为官军只是凭借火器犀利,而逞一时之能,没想到最后却中诱敌深入之计。

先前出现的那些状况都是假象,守军是在对义军故意示弱,这样义军便觉得襄阳城内的守军真的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所以才会大举压上。

适才,眼见王复臣的三千辅兵与马廷宝所率的五百降卒进攻顺畅,为了不让前面的二人独占攻城之功,张文秀也亲自带着一千精兵冲了上来。

刨去冲锋过程中的折损,襄阳城东侧城根下至护城河边,总供聚集着不下三千七八百名义军将士。

一旦率先登城的士卒可以夺占城头,进而打开城门,这些兵马便可鱼贯而入,大肆烧杀抢掠。

只是在炸药包的轮番轰击下,那些设想都已经是不切实际的水中捞月了,而且守军连捞月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义军。

仅仅三轮投掷出来九十个炸药包,便炸得城根下密密麻麻的义军士卒直接崩溃了。

若是只有三十个炸药包,姑且还能硬撑一会儿。

两轮砸下来六十个的话,也许可以稳住阵脚。

可是三轮持续不断的丢过来,全然让义军将士猝不及防,而且有心无力。

在城根下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找不到,光凭手里的盾牌以及数量稀少的楯车,如何能够抵挡头上落下来源源不断的爆炸式火器?

即便有掩体可供躲藏,也不可能容纳三千多人同时进去,大部分人马都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白挨炸。

而且掉头跑路其实也是较好的选择,若是不跑,真的还有第四轮和第五轮,乃至第六轮的“投掷式炮击”!

脑子聪明的家伙跑得最快,知道这玩意用身体硬抗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信邪的都已经躺在炸点附近,沦为缺胳膊少腿或者七窍流血的爬行动物了。

只不过跑路也没那么容易,众人都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近三千人都从桥上走,那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都过去?

更别说这时候已经秩序混乱,道路上还有不少楯车阻挡。

人喊马嘶交织在一起,性命攸关,士卒也不会再让着大小头目了。

谁敢挡自己的活路,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刀,对方死总好过自己死。

“嗖!嗖!嗖!”

“轰……轰……”

见到贼兵已经被炸得无心恋战,一味的打算跑路,城头上的守军便开始随心所欲地行进反击。

箭雨与佛郎机的铳弹将桥头附近的一片区域彻底覆盖,好不容易逮到如此良机,将士们在全力以赴地收割战果。

距离如此之近,对方背对着自己,又不打算转身抵挡,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无需姜名武在城头喝令督促,官兵们的手脚自然麻利得很。

下面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贼兵已经拥挤成了一大团。

铳手与弓箭手都不用太过仔细,只要瞄准大致方向,十有七八能获得战果。

面对如此规模的集群目标,各种武器的射手们,想打偏都是很难成功的。

“哎呀~!别踩!”

“啊……踩着额了……”

在守军的重压之下,桥头不光发生了拥堵,还发生了更为严重的踩踏事故。

为了夺路而逃,贼兵们都将身前的人视为障碍,若是比自己跑得慢,那便要想方设法予以撂倒。

非常时期只能施非常之手段了,最后面可是飞来的箭簇和铳弹,眨眼之间便会取人性命,决计不是闹着玩的。

在紧急关头也顾不上甚么交情了,而且不少人都不曾相识,索性一刀砍倒,免得碍事,刀兵磕碰之声不绝于耳。

被砍倒的家伙还要遭受身后同伴们的肆意践踏,身上出现了不知道多少个鞋印。

若是不能及时捂住要害部位的话,等众人过去,地面上便会躺着一个活太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想从护城河里游回去的话,就只能走桥。

可是桥就一座,还要与这么多人竞争,那就只能比谁心黑手狠了。

谁跑得快,率先逃离战场,谁便能活命。

连命都保不住的话,谈其他的就都是扯淡了。

这时候就算上峰给自己万两白银,那也不能要,转身就是死,这是明摆着事情。

王复臣所率领的辅兵大多只能打顺风仗,遇到硬茬子根本就扛不住,还得由张文秀所辖的精兵来弹压。

可是眼下兵败如山倒,怎么弹压都不行了,瞧这架势,精兵上去也是白给,还不如早点收兵撤退,再图良策。

见到己部人马已经大面积溃败,张文秀虽有力战之心,可无奈身边的士卒都无心恋战了,也只能顺应事态变化,跟随众人一并后撤了。

他完全没料到守军会如此强悍与狡猾,打得义军束手无策,损失惨重,还无力抵挡来自城头的猛烈反击。

战前,马廷宝尚有一千五百人马,己部更是多达四千之众,可事到如今,能跑回去两千人就算万幸了,怎么算都是一场大败。

张文秀认为即便有精兵压阵,义军所能承受的伤亡也就在两三成左右,最多大约一千五六百人上下。

可到了城下遭遇了守军的当头一棒,忽然变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物件给炸翻了不下七八百人,致使将士们攻城的士气一下子就崩了。

他们都知道这物件的可怕程度,没人能在近距离毫发无损的活下来,便都本能地想着逃命了。

“轰……”

可是部分士卒从临近城门的桥头刚跑到另一侧,便遭到了新一轮的爆炸式铳弹的雷霆打击。

显然守军是不想让他们轻易跑回本阵的,要趁此机会,尽可能地多留下一些人的狗命,免得他们再打襄阳城的主意。

“啊……”

张文秀也被在附近爆炸产生的铁钉击中腿部,疼得栽落马下,在亲兵的扶持下才重新上马,快速逃离这个再也不愿意回来的鬼地方。

从桥头到一里开外的位置,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弹坑与覆盖着苍蝇的死尸,以及精神涣散的伤兵。

在发动攻城之前,张文秀还从未想过是役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仅仅一个时辰便折损了不下两千多兵马。

腿部疮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传来阵阵疼痛之感,待自己重整部曲,定要报此大仇,当下之急是如何向父帅交待。

张文秀在城东遭遇了守军的顽抗,而在城南,张化龙与徐起祚的两部人马在杨世恩面前,也没讨得半点便宜。

襄阳城的守将便是杨世恩,对城内郊外的地形自然了如指掌,明白守军应该如何防范贼军进攻。

城外被羊祜山占去了半边,空地仅有一半,故而贼军在此列阵与进攻并不能像城东那般顺畅自如。

张化龙见到地形不太有利,倒是想跟自家的三将军张文秀合兵,找到两向守军的薄弱之处下手。

可张文秀并没有这个意向,城东地势开阔,对大军进攻极为有利,若是先攻破襄阳城,也是他自己跟副将王复臣的功劳,并不愿意分给张化龙些许战功。

张化龙只得好好利用城南偏东的这块空地,从这里向城头守军发动进攻。

义军在羊祜山上倒是可以往下冲,可一旦进攻受阻,想往回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通过凌晨的炮击,张化龙也知道守军的火器非常厉害。

若是义军首次进攻不能获胜,从山脚跑到山顶,在此过程里却一直在挨轰,最后不会剩下几个士卒了。

虽然空地不算太宽,可对于五千多义军来说也够用了,甚至可以大张旗鼓地横向铺开,但对攻城来说并没有多大帮助。

义军坐拥羊祜山,在山上发炮都没占到便宜,到了平地上,再想鱼肉城内的守军就更不大可能了。

八大王的命令如此,洪贼又没有火速回援,襄阳城就在义军将士的眼皮底下,面对龟缩成一团的守军,也没有不打的道理可讲。

听到东面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张化龙便意识到张文秀那里已经开打了,自己这边当然不能了落后,否则传到八大王那里,好说不好听。

众将士都想着破城之后,好好的快活一场,只是还有最后一道防线等待众人去逾越,经过前两番交战,守军也证明了自身实力,绝非是酒囊饭袋之辈。

但张化龙是不会因为顾虑重重而难以下定攻城的决心的,即使洪贼亲自坐镇襄阳城,也挡不住义军如潮般的狂攻。

战鼓擂过,令旗一挥,步卒们便在把总们的带领下,推着楯车,扛着竹筏与云梯,朝襄阳城冲了上去。

与张文秀不同,张化龙也不打算先让徐起祚所率的降卒过去试探,既然打算破城,便要在开始阶段便全力投入。

而且最好抢在张文秀前面攻入城内,这样才能让八大王高看自己,想到这里,张化龙便将自己这五千多人马全都压了上去。

在山上观战的张献忠也不会变成全然赏景的看客,还是让羊祜山上的铳手们向城内发炮,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火力支援,同时分散守军的兵力。

如此一来,守军便要应付来自两个方向,高度不同的立体化攻击了。

与山上的义军进行炮战,便要暂时忽略掉冲过来的义军步卒。

反之则会被动挨打,遭到羊祜山上义军的持续炮击。

这便是八大王的攻城之策,好让义军能够尽快破城。

现在没有来自谷城那边的音讯,并不代俵洪贼未能得到襄阳城这边的汇报。

一旦得到洪贼挥师南下的消息,义军立刻便要收兵撤退,故而必须尽快破城才行。

若是打到半道,收到了洪贼大军正在接近的报告,义军就等于白白折损了数千兵马了。

襄阳城未能攻克,还要在城外与处于兵力优势的洪贼大军进行决战,这是不可能战而胜之的。

张献忠的想法便是速战速决,必须赶在洪贼回援之前打下襄阳城,最不济也要尽快跑路,留在原地就是等死了。

“轰……”

尽管炮火连天,不停的有士卒被从天而降的铳弹爆炸撂倒,一刻钟的伤亡便达到四五百人之多。

张化龙所部将士仍旧义无反顾地前仆后继,以较为松散的队形,向看起来已经是朝不保夕的襄阳城发动猛攻。

把总们说只有跑得越快,才能躲过铳弹的攻击,越是慢吞吞的推进,就越容易被来自城头的铳弹打成两截。

普通士卒都是文盲,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当然想不到深处去,只要能听明白把总说的,貌似有些道理,便会听话地埋头往前冲。

否则被身后的督战队见到,在背后给你一箭,到那时候,哪怕不想死也活不成了,那帮家伙可是专门收拾怯战不前的士卒的。

在跑到距离城头一百步之前,义军将士便只能被动挨打,只有进入单兵武器的射程之内,才能张弓搭箭,施放鸟铳。

羊祜山上的义军炮手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对于平地上的步卒们来说,他们还是要面对来自的城头炮火阻击。

此地不比谷城,守军也不会轻易服软乞降,不激战一番便不可能尽取城内的金银珠宝,豪宅美女。

迫击炮营被杨世恩抽调了三分之二去援助固守城东的姜名武那里,只有一个连下辖的十二门炮提供火力支援。

对城外的贼军来说,倒是遭遇的铳弹一下子少了不少,一个连再怎么速射,也够呛达到全营的火力输出水准。

纵使前前后后撂倒了差不多五百来人,还是无法有效遏制外面的攻势,很快贼军便冲到了城下,大张旗鼓地竖起了云梯,开始实施攀城。

“刘副营长,适才多谢你部相助,如今贼军兵临城下,免不了一番血战,你部士卒先且退避一旁!”

杨世恩感谢刚才刘奔麾下的这个迫击炮连的火力覆盖,倒是杀伤了不少贼兵,可是对方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像一只饿虎猛扑过来。

“协戎客气了,此乃属下份内之事,我炮营虽然不擅近战,可也能为协戎排忧解难,早在京城接受训练之时,太子殿下便传授我等守城之法!”

刘奔跟营长丁亮等高级军官都得到了某太子的言传身教,总的来说,在防御,特别是守城时,迫击炮弹就两种用法,一种是炮射,一种是投掷。

在襄阳城里赶制出来的炸药包尚不清楚杀伤威力如何,但从在城头观察到的情况来判断,倒是不比从京城带来的同类铳弹小多少。

七八斤重的药包,捆上几百枚钉子,让身强力壮的士卒投掷到城下,在贼兵中间爆炸,那就事半功倍了。

担心刘奔忘记了这招,丁亮在去往姜名武部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不论以何种方式,这些炸药包都会有用武之地。

待刘奔用三言两语概括完之后,杨世恩便大为欣喜,他正愁无法退敌,刘奔就献上了一条妙计。

炸药包的威力他是心知肚明的,可没想到还能这样使用,如今城下的贼兵多如白蚁,从城头丢下,倒是能够给予贼兵当头棒喝。

“轰轰轰轰……”

用“当头棒喝”来形容是轻的,对感觉己方几乎快要获胜的义军将士们来说,这玩意不啻于晴天霹雳。

杨世恩下令一次投掷出五十个炸药包,加之城南这里的平地面积比城东要少一半,义军士卒的聚集密度比东边高出不少。

药包接连爆炸,便演变成了一场无法抵挡的灾难了,连攻城所用的云梯都被直接炸断了,飞溅的铁钉速度快到能够嵌入木盾之中。

更为脆弱的人体当然沦为了标靶,很多辅兵连头盔都没有,就裹着个头巾,被钉子打入脑袋,当时便会丧命……

第349章:五两银子

眨眼之间,聚集在城根附近的义军士卒脚下,便不停地绽放出一朵朵无比骇人而又巨大的死亡之花,令众人猝不及防,且无力抵挡。】9八】9八】9读】9书,2≧3o↗

没人会想到城头上的官军打着打着会丢下来一堆威力十足的baozha式铳弹,否则他们早就跑的一个不剩了,还攻甚子城啊?

像弓射型的“火石榴箭”、“神火飞鸦箭”,甚至三十二支箭一桶的“一窝蜂”与四十支箭一桶的“群豹横奔箭”,都不如他们遭遇的这玩意厉害。

此等利器是一炸一大片,baozha区域之内大多是非死即伤,尤其是守军从城头将此物投掷下来,对义军士卒们来说完全是防不胜防。

若是大量且集中使用,那便是眼下这般哀鸿遍野的场景,沿着城根的一整条宽达三丈的地带,都是因为baozha而被撂倒的义军士卒。

整个过程就相当于众人顶着守军的攻击冲杀到城根底下,却忽然挨了一百门红夷大炮的猛轰,而且在面对面那种极近的距离上挨打,由此产生的挫败感是无比强烈的。

再说活人被钉子钻进身子里有多疼?

别说亲身体验,就算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救额……救……额……”

一个受伤的义军士卒脑袋上插着枚钉子,有一寸左右露在外面,还有一根不偏不倚地插在眼球上,疼得不住的嘶嚎,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抱着附近人的大腿在呼救。

“……鬼啊~!”

被上身的士卒低头一看,对方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陡然吓了一个激灵,大喊一声便挣脱开来,跟疯了似的向后面冲去。

杨世恩命令手下分两次,总供丢下一百个zhayao包,直接便将前来攻城的贼兵炸得士气全无,掉头就跑,再也不想与守军短兵相接了。

包括贼军大小头目在内,皆是心生惧色,谁知道在登上城头之前,己部会再挨几次这样的攻击。

届时别说抢下城头,攻占襄阳城,继续聚集在城根地下,只怕就被守军给包圆了,人家还没损失几个人。

没有一个义军将领敢用麾下部曲去赌对面的守军手里还有多少这类物件,若是赌输了的话,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搁在这了。

一百个zhayao包也就伤毙了近千人而已,可对城外贼兵的心理作用是无以复加的,几乎没等张化龙下达新的命令,众人便一哄而散了。

“莫踩……啊!额……的……腿……”

张杀才原名张三,因为杀的人多,被同伙们合计取了这么一个绰号,后来他便直接当作本名来使用了。

光是在谷城,他便提着腰刀杀了不下八十个百姓,不仅毫无歉疚之心,反而还自诩为义军十大猛人之一。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事情便是在谷城玩了某家的女子,然后带着一众同伙将该女子的家里给满门抄斩了,连孩童都不曾放过。

想到被玩过的女子临死之前还在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她的孩子,张杀才心中便充满了得意之色,仿佛在那一刻他就掌握了世间凡人的生杀大权。

到了襄阳城下,他自然也做起了杀入城内,劫掠享乐的美梦,襄阳比谷城繁华得多,不论是银子还是女子都数不胜数。

但少了条腿,他张杀才的美梦便做不成了,更实现不了了,右腿已经被射进了不下三四枚钉子。¥♀八¥♀八¥♀读¥♀书,2≠3o◆

由于连番的baozha在义军中间引发了相当大的混乱,使得张杀才倒地之后还遭到了同伴们的踩踏,钉子甚至被踩进了骨头里。

恨得他刚想挥刀去乱砍一气,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用膝盖磕到了他的后脑勺,磕得他当场就眼冒金星了。

等他刚刚恢复了些许神志,脸上又挨了一脚,鼻子都被踩得流血了,气得张杀才破口大骂起来。

在人喊马嘶,加之铳弹横飞,箭矢如雨的情况下,身处乱军之中别说骂街,就算是杀把个人都不算什么大事。

“噗~!”

就在张杀才打算挣扎着要起身之时,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支利箭,正好将那条没受伤的大腿给钉在地上了。

“额……入你老……疼死额……哩!”

疼得满头大汗的张杀才直接躺在地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在来回翻滚,却根本无法减少疮口传来的钻心疼痛。

由于距离很近,他的腿部连皮甲都没覆盖到,这一箭直接便射穿了腿骨,让他成了一个半身瘫痪的废人,即使能够及时得到救治,医好也是个拄拐的瘸子了。

可这是战场,守军就在不足五丈距离的城头施射,没人会可怜他这个叛军士卒,更不会出来对他进行救治。

望着越跑越远的同伴,张杀才也意识到自己已然被众人给抛弃了,凭借他的身体条件是肯定无法返回本阵了。

想要向守军乞降,貌似人家目前还没这个工夫,城头正在不断的开火,向远处的目标进行持续射击。

见到求救无望,自身又没法移动,连站起来都不再可能了,前番发财享乐的日子已然是一去不复返了,张杀才逐渐开始绝望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这辈子做过的一些大事,尤其是在跟着八大王起兵之后的事情,无一例外,都跟杀戮有关。

死在张杀才刀下的只有不足半成是官兵,剩下绝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他,很快也要走上那条最终的路径了。

今日襄阳城上空万里无云,太阳早早便升了起来,当下已经很是晒人了,张杀才觉得头顶有什么在晃悠。

碍于刺眼的光线,不得不手搭凉棚,只见好几只大鸟正在上空不停的盘旋,从体型上判断,应该是鹰隼之类的家伙。

这些大鸟不时还发出阵阵鸣叫,有经验的老兵听到声音便会明白,它们就是来用餐的,等到下面打完了,便会落到地上大快朵颐。

靠近城池的地方,野兽是不敢轻易过来的,唯独鸟类不会害怕,被人瞧见也顶多是驱赶而已。

鹰隼,包括乌鸦在内,都是脸皮很厚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主人的反感,这群鸟的就餐标准就一个——有饭不嫌馊!

“哈哈哈哈……咳咳!”

张杀才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便放声大笑,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到如此下场,横尸城外,沦为鹰隼的食物。

他这辈子一事无成,不过追随八大王是该干的都干了,该杀的都杀了,该玩的都玩了,也算值了。

无家无业,无牵无挂,赤涤涤来,又赤涤涤走,倒是轻松自在,没啥放不下的人和事。

到了下面,若是再见到谷城那女子,他还要再玩一次……

“呦!这不是张杀才么?”

就在张杀才还坐着玩女鬼的美梦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雅兴。

“嗯?额当是谁,原来是李黑子啊!怎么?你也活不成了?”

张杀才顺着声音一扭头,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家伙朝自己爬了过来。

“莫啥事!就是你欠额那五两银子还没还哩!”

李黑子三个月之前借给张杀才一笔钱,当时对方说的好好的,可是直到攻破谷城,张杀才腰包鼓鼓,他都不愿意还钱。

碍于张杀才的绰号,李黑子才不敢过分讨要,而且每次一提起这事,便遭到张杀才的一顿怒斥。

“哈哈哈哈……李黑子,你可真是财迷啊!还记着这事哩?你看额这个样子,是像能还起钱的么?等到了下面,额再还你好哩!”

张杀才笃定眼前这货就是个怂包,老子活着时候就是不还你钱,不论是一百两还是一两,都不还,额就欺负死你。

“到了下面?你想得美!额现在就把钱要回来!”

李黑子一直就惦记着这件事,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把银子要回来,能不能花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下去之后孝敬阎王爷。

“哼哼!凭你?如何要?”

张杀才从来就看不起李黑子,想他这样加入义军,追随八大王,又对外人下不去死手的废物,早晚要被剔除掉,眼神里也带着很大的不屑。

“那个……”

忍气吞声许久的李黑子决定在临死之际不能再让张杀才小看了,他的伤倒是比对方轻不少,凑到目标近前,便很是麻利的从抽出一把bishou,猛地插入张杀才的双腿之间。

“啊……”

张杀才顿时捂着血流不止的胯部,像猪一样嚎叫起来,这偷袭令他始料未及。

“额让你疯流快活!还舔脸不还额钱!额就让你下去做个太监好哩!哈哈哈哈……”

见到张杀才落到如此境地,李黑子终于开怀大笑,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还从未这么舒坦过,也从未这么得意过。

那个号称手刃上百人的张杀才,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这把看似普通的bishou下了么?

而且死的时候还是个太监,有甚子事情比这更有意思呢?

你不是欺负额,欺负惯了么?

额就让你下去都要做个太监好哩!

想到这里,李黑子好像感觉还是不解恨,见到对方腿上插着的箭杆,便握住使劲摇晃。

在义军里面,因为杀手狠毒,张杀才每每都被把总们高看一眼,银子赚得也比他多得多。

与之相反,李黑子也杀过人,但多半都是跟官兵作战,对于普通百姓,他是下不去狠手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杀人是出于刺激,有的人则是被逼无奈。

对眼前这个欠钱不还的龟孙,他就没必要客气了,让他越疼,自己便越是解气。

“啊……你……啊……”

捂着重要部位的张杀才又感到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这时想要伸手阻止李黑子已经不大可能了。

疼痛已经让张杀才无力反抗,任由对方来摆弄自己的残躯了,如同那个在谷城被他肆意欺凌的女子一样悲惨。

仅仅过了一会儿,李黑子就听不见对方的呼喊了,翻过身子过来一看,原来张杀才已经被活活疼死了,还是死不瞑目的瞪眼模样。

“呵呵!你个怂包!没卵的龟孙!”

作为两人之中最后的胜利者,李黑子现在怎么骂都可以,而且部分内容也不算骂,形容的还是比较贴切的。

大仇得报之后,李黑子急忙私下搜索对方的身子,终于摸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袋子,打开一瞧,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银子。

最大的一块不下二十两,这个挨千刀的混帐真是该杀,有这么多钱还不愿意还自己那区区的五两银子。

“这是额滴五两银子……”

李黑子先是拿出五两银子,然后瞅了瞅袋子里面的一堆银子,将拿出来的五两又放了回去。

“嗯!这是额滴利息!”

为了安慰自己,还补上了一句看似很公道的理由。

也不知道官军那边多少钱能赎回一条命,自己这些钱到底够不够用,但有钱就是比没钱要强,好歹还能有个赎命的机会是不?

李黑子下手没有张杀才那么狠毒,但是脑子并不傻,他适才也是腿部受伤了,伤势虽然不太重,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回去了。

与其一瘸一拐地落到队伍最后面,很有可能被官军一鸟铳给打死,还不如躺在城下装死,官兵老爷总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丢下来一枚会baozha的铳弹吧?

从过实际情况来看,自己还真就赌赢了,而且遇到了欠钱不还的张杀才,将银子连本带利的要了回来,而且欠钱的那位已经被自己打发去下面做太监了……

城头上的官老爷们正忙着招呼远处溃逃的家伙,没人会注意眼皮底下还有俩个憨货因为五两银子而发生了一起命案。

就算真有人瞧见了,也会当成戏来看的,说不定还会招呼城头的同伴们一起观看,这可忒有意思了。

拿刀的那家伙下手太狠,捅得位置也很奇葩,导致另外一个死的太快,大伙还看得不过瘾呢……

完事之后,李黑子警觉地瞅了瞅四周,发现还能喘气的多半都在shenyin,没几个像他这样,这样他就放心了。

若是装死的太多,说不定官老爷会在击退义军之后,出城检查这里,挨个过来补刀呢。

李黑子打算能混就混过去,等到日落之后就起身跑路,以后再也不干这危险的行当了。

要是流血太多,身子实在撑不住的话,那就干脆进城投降,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等到日落之后,官兵还不出城的话,那他就顺便再多搜点银子好了。

银子多了总归没啥坏处,不论在哪边,都要用银子来打点的。

别的事情不清楚,李黑子就知道义军这次是败了,而且是大败。

从城根底下一直到护城河对面的这个范围之内,全都是同伴们的尸体。

义军甚子便宜都没捞着,还倒搭进去上千条人命,遗弃的楯车、云梯、竹筏遍地都是。

眼见跑出去能有半里多地了,可是城头的官军仍旧在频繁放炮,明显是在扩大战果。

李黑子心里估算,这趟八大王的买卖算是干赔了,光是这里就死伤了不下两三成人马。

若是那个洪杀才才此时率军出现的话,双方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即便自己不死在这里,也要死在随后的两军交锋之中。

思索一番之后,李黑子还是觉得自己装死是非常明智的。

你们杀你们的,等老子把银子摸得差不多的了,就溜之大吉好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50章:中暑父子

打了败仗就扭头跑路,这是义军将士们最为擅长的事情了,连八大王都不例外。→八→八**读书,↓o≥

攻城时还要把总们一顿大骂,用督战队压阵,士卒们才能组织起行之有效的进攻。

但到了逃命的时候,无须任何人提醒,大伙跑得比兔子还快,就像背后有老虎在追赶他们似的。

杨世恩的手下总计就扔了一百个zhayao包,而且以炸伤的贼兵居多,真正当场便被炸死的其实也就只有百十来个而已。

对城根底下的贼兵们来说却跟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骇人,因为守军投掷的精准度是非常高的,专门往人堆里扔,他们想要躲闪都来不及。

在让城头的士卒们投掷zhayao包之前,迫击炮营的副营长刘奔是给他们指点过相应的技巧的,这玩意可不能瞎扔。

尤其是在城下遍布贼兵之时,要扔就要往贼兵密度最大的地方扔。

哪里密度最大?

当然是云梯周围了!

想要登城,便要通过云梯攀爬上来,否则是根本无法登上高大的襄阳城头的。

找云梯也很简单,通常云梯都要高过女墙,这样才能便于进攻一方的士卒们登城。

守军士卒只要找到了这个三尺来高的搭头,就很容易识别云梯的具tiwei置了。

顺着这个搭头的方向投掷过去,不说炸翻二十人,也能有一半左右的收获。

实际情况也符合刘奔的预期,能够在片刻工夫便撂倒千八百人,便足以震慑城下的贼军了。

杨世恩对当下贼军兵力规模尚不清楚,守军兵力也很有限,贸然出城迎战便会遭遇贼军合围的可能。

若想要退敌,便只能固守待援,在洪少保的大军尚未回援之前,能够守住城头便是胜利了。

但若不想让贼军占据城头,便要将其击退,否则陷入短兵相接的苦战的话,襄阳城早晚有被攻陷的可能。

刘奔想的就简单多了,丁亮在去姜名武那里之前便特意嘱咐过他,若想退敌,最为便捷的办法就是给予贼军巨大的伤亡,尤其是在短时间内。

这是太子殿下在京城训练炮团时,给连以上级军官多次强调的内容,不论是野战还是守城,都要抓住机会,才能让己方以最小的代价实现目的。

刘奔将所学到的知识运用的很好,也让杨世恩刮目相看,从城头投掷到远处炮击,光是城南这里便有不下一千五百人以上的斩获,着实不小。

守军损失微乎其微,不足贼军的两成,多半还都是受伤,战殁者屈指可数,伤兵已经得到了城内医师的及时救治。

经此一战,见到贼军被杀得丢盔卸甲,抱头鼠窜,使得军心大振,士气高涨,杨世恩认为襄阳城一定可以固守到洪少保回师。

与城东的姜名武所部不同,杨世恩这里并未等到贼兵大部分渡过护城河才发动反击,而是为了确保城头安全,见到贼兵来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投掷zhayao包了。

故而战果虽说不小,却没有姜名武所取得的那般丰硕,杨世恩是满意这样的结果的,能够大败贼军便符合他的初衷了。

但毫无疑问,是役张化龙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五千五百人马最后就回来三千多,余下的两千多,要么已经留在城池附近了,要么直接是跑散了。

“化龙,我部如何行事?”

副手王自羽见到此番攻势受挫,人员军械折损严重,也担忧起来,如此回去禀报八大王,就显得有些无能了,可当下他们这部人马的情况确系如此窘迫。【∞八【∞八【∞读【∞书,︾o@

“一切责任皆由额一人承担,额自会向大帅请罪!”

作为攻城的主将,张化龙当然知道自己是无法推卸责任的,狡辩只能显示自己的无能,如何惩处自己,便由八大王定夺好了。

“报~!将军,城东三将军进攻受挫,所部遭遇大败!”

张化龙还在想,若是张文秀那里得手,今后自己便再无独当一面的机会了,最多给大帅的四位义子打打下手罢了。

可当他如此设想的时候,探马便报告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战报,这便意味着义军发动的双向夹击攻势已经算是失败了。

从列阵到溃败,前后也就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主要是的原因就是攻城过程过于短暂,义军就被从城头丢下来的zhayao包轰得找不着北了。

溃败也算是坏结果里最好的一个了,若是再继续强攻下去的话,那就连溃败都不大可能了,两路义军人马在城根底下就会被守军给聚歼掉。

是役义军投入攻城行动的总兵力为一万一千人,当下遭遇了一场惨败,也还有五六千人马能够收拢过来。

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距离全军覆没还远得很,若是能够修整些许日子,重整旗鼓的话,倒是还能与官军再次交锋。

只不过对手并不打算给连折两阵的八大王翻本的机会……

“弟兄们!随本将冲至城下!”

临近晌午之前,襄阳城西北方向约十里开外之处出现了斗大的罗字将旗,在用千里镜查看过贼军防线之后,觅得一处破绽,便号令手下向南冲杀过去。

一时间,沿着汉水南侧岸边的滩涂赫然奔腾着千军万马,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滚滚洪流,继续向南倾泻而去,这便是洪承畴派来的前部先锋罗岱所统领的五千马卒。

在探马报告前方发现贼军设置了壕沟路障,且兵力不下五千,还配有不少马卒之后,罗岱便决定避实击虚,若是能够找到其防线的薄弱之处,便先行冲破。

他此行的首要任务并不是与贼军交战,而是要先冲到襄阳城下,查看这座城池是否还在官军手中。

若是尚未被贼军攻陷,便要派出飞骑尽快禀报给洪少保,用以决定下一步的进兵目标,否则便要尽快夺回襄阳城了。

从南方传来的阵阵炮声来推测,罗岱认为贼军仍旧在大举攻城,襄阳城虽说是朝不保夕,但只要还在官军手中便是利好。

不能将自己的推测禀报给洪少保,还要亲自到城下查看一番,免得判断失误,自己便有误导军机大事之嫌了。

为了让罗岱尽快驰援襄阳,洪少保可是将杨国柱、刘国能、李万庆这些总兵麾下的马卒抽调过来,临时拼凑出了这五千马卒。

作为平叛大军的急先锋,統一交给罗岱指挥,马卒驰援比步卒要快得多,洪承畴也是担心襄阳城这边的安危。

在接到襄阳知府王承曾、兵备使王瑞柟、副将杨世恩从唐通及姜名武那里得到的情报之后。

虽然贼军主力尚未被发现,可洪承畴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大意,先与诸位总兵商榷了一番,想定便下令罗岱率领马卒援军先行一步。

若是接到稍后的情报,再行更改,假如贼军当真如襄阳文武官员预料的那般前来攻城,便要火速回援。

之前,洪承畴看出了向西这路为张逆部下的疑兵,但对于贼军主力的真实进兵方向与下一个目标,他还非常踟蹰,犹豫不决,无法判断真伪。

真能在襄阳城下截住张逆主力的话,那距离全歼这股贼军也就为期不远了。

好在临行前不但叮嘱了张逆可能派出细作,实施里应外合的计策,还留下了一个迫击炮营及数千人马。

只要城内的文武官员没有懈怠,严加防范,张逆的计策便不会管用,凭借城高池深的优势,坚持三日并不太难。

从谷城到襄阳有一百多里路,洪承畴认为大军行军三日,便可与张逆主力进行决战了。

加快行程,两日亦可抵达,但士卒没有歇息的时间,只恐被张逆以逸待劳了。

不打则已,打便必须稳操胜券才行。

张逆若是听闻大军前来,直接率兵脱逃,向岘山方向逃窜,己方也追赶不上。

故而洪承畴要用襄阳城作为鱼饵来拖住张献忠,还要算好麾下士卒的体能和进兵时间。

全都尽在掌握之后,与数万贼军正面交战,官军才有获胜的可能。

倘若是役战败,只怕在年内都无法重创张逆所部了。

而且张逆若是乘胜进军武昌,湖广巡抚方孔炤那里的压力便会陡增了。

洪承畴还顾不上方孔炤,必须想方设法将张逆所部人马留在襄阳附近才行。

通过这封书信,洪承畴还知道唐通所部已经被张逆聚歼在山里了,姜名武部倒是还算齐整,在城中固守了。

至于杨御藩与牟文绶这两路人马,据姜名武说,所部在山中发射了信号弹,但并未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南线负责阻击张逆南下的四位总兵,一位战败,一位退守,两位暂时失踪,可是让坐镇谷城的洪承畴很是纠结。

若是在大军拔营之前还联系不上这二人,洪承畴便决定自行率军去迎战张献忠,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在临行之前,洪承畴还要解决一个棘手之人。

不是年初归降的刘国能或李万庆,更不是杨国柱,而是……

“刁协戎,可是让本帅好等呀!”

北线的四位总兵进兵的路程比洪承畴要短不少,可是抵达谷城的时间却比他要晚了整整一天一夜。

苗有才与冯举算是快的,马科说己部人马皆为北人,眼下进入湖广酷暑难耐,麾下士卒有不少都中暑了,故而来得迟了。

可是常年驻扎在南方的左良玉一部来的居然是最晚的,而且前来面见都帅,他就派了一个副将。

这位总兵先是在汉水北岸扎营,然派副将刁明忠过来报告自己和儿子都已经中暑,无法前来报备,还望都帅大人见谅。

“我部路上遭遇瓢泼大雨,加之山体滑坡,行军艰难,因故耽搁日程,望都帅海涵!”

刁明忠只得将事先编好的借口说给洪承畴听,希望对方能够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左良玉收了洪少保打赏的五千两银子,儿子左梦庚还被擢升成为副将,可是他并不愿意给洪少保冲锋陷阵。

起码这次与张献忠作战,他要跟在大军后面捡便宜,因为心里还在忌恨洪少保将罗岱提拔为总兵,分出去了千余名士卒。

罗岱是左良玉麾下第一勇将,每战必身先士卒,令贼军攻势屡次受挫,如今没了罗岱,左良玉当然不好受,这不是给点银子就能充抵的事情。

“嗯嗯!协戎无须多虑,本帅了然!”

洪承畴和善地应承了一句,心里则想起了临行之前,太子殿下对自己的一番耳提面命,核心内容只有一句话——左良玉不能留!

看过仙界军师刘伯温对此人的测算之后,洪承畴起初还希望左良玉能够老老实实地听候差遣,自己并不打算将其归类为刘泽清之流。

若是在围剿张逆所部人马之时,左良玉能够卖力出战,说不定圣上还念及其战功,可以网开一面。

如今可倒好,左良玉明显不愿迎战张献忠,故意落在四位总兵最末,其人骄横跋扈不说,听说还在进兵的路上抢夺百姓财物,尤其可恶。

洪承畴还想留在战后再行处置左良玉,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给自己这个面子,都开始装病了。

看来这个左良玉真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完全留不得。

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与其留着左良玉影响大军作战,不如先将其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洪承畴给左右亲兵使了个颜色,属下会意,便大步上前将刁明忠拿下捆绑起来了。

“都帅!为何抓我???”

刁明忠大为不解,高声呼喊,身子不停的挣扎,奈何两边的亲兵也都是魁梧之人,力气甚大,令他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莫急,本帅也是为你着想,左良玉蓄意谋逆,本帅打算斩草除根,若是你未被牵连其中,自然无需多虑!此为太子殿下赐予本帅的秘招,与仙界军师刘伯温对此獠之测算!”

一言不合就要号令诸多总兵对左良玉动手,即使洪承畴有尚方宝剑也无法服人,众口铄金,还要拿出相关凭证才行,更何况是太子要杀他,这才是正主。

诸位总兵官看完之后,皆露兢惧之色,他们不敢相信左良玉在五年之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疯狂扩军,顺江而下,进攻楠京,分明是想要谋朝篡位了。

洪承畴有圣旨、有密信、有尚方宝剑,眼下左良玉还“中暑”了,众人都知道这是借口,否则怎么可能一对父子同时中暑?怎么不说是被冰雹给砸伤了呢?

马科所部的进兵路线距离左良玉的较为接近,可路上也不曾遇到瓢泼大雨的情况,天空异常晴朗,想被雨水淋到都是白日做梦,难不成人家那边是晴天下雨浇王八???

“诸将可有异议?”

洪承畴环视了一番之后,便询问起诸多总兵的意见。

“末将听从都帅吩咐!”

杨国柱算是从京城带来的嫡系人马,也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便率先带头。

“……末将亦听从都帅吩咐!”

有了带头的,其他五位总兵官便没了退路,也只得硬着头皮,跟风答应下来。

左良玉蓄意谋反,这种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众人自然要与左良玉划清界限。

不想遭受牵连的办法也很简单,如今左良玉的营盘就在对岸,距离马科、冯举、苗有才的大营并不太远。

所以洪承畴要灭掉左良玉,连渡船都不需要,只要让驻扎在北岸的三位总兵麾下的将士们动手就行了。

左良玉被罗岱分走了千余人,眼下兵力也就四千上下,若是这三位总兵官联手还不能将其诛杀,那就算是嫌疑颇大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51章:围杀左贼

“马科、冯举、苗有才听令!”

既然诸将没有异议,洪承畴便决定趁热打铁,一举剪除己方阵营里的这匹阳奉阴违、刚愎自用的害群之马了。∷八∷八∷读∷书,23o

若是今日不除掉左良玉,只怕日后会生出其他祸端,该人勾结贼寇攻陷城池也不无可能,故而必须快刀斩乱麻,方可解除后顾之忧。

“末将在!”

三位总兵心中已然猜到了洪承畴的决定,暗自叫苦,这流寇还没等遇到,官军内部就先开始火并了。

这可真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棘手得狠。但洪少保有尚方宝剑与圣旨、密信,他们又不得不照办。

“本帅命尔等各率本部人马进攻左獠营盘,不得有误!本帅先与三位总兵每人五千两银子,作为激励。事后,按照各自兵马规模再行奖赏,但务必不能叫左氏父子趁乱逃脱!”

太子有言在先,在年底之前,洪承畴这里每个月均有三十万两的军饷,这笔巨款都由他一人来决定如何花销与分配。

这就等于拿捏住了其麾下诸多总兵的七寸,有了饷银,万事都好说,缺饷少粮,事事都难办。

在分兵之前,经过洪承畴现场核实,左良玉所部原有五千六百余人,上报兵马数额居然高达一万两千。

其中的差额自然被这位总兵官吃了空饷,被擢升为总兵的罗岱向洪承畴禀报,之前左良玉一直这么干,只是无人敢管而已。

被罗岱分走了一千五百人之后,左良玉所统领的兵马仍旧有四千余人,每月开销近万两,从五月至年底,该部便要消耗掉至少八万两银子,粮草与danyao另算。

洪承畴是不想再将一大块肥肉去喂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了,与其那样,莫不如将这笔银子发给其他总兵,作为消灭左良玉的甜头。

“末将遵令!”

既然洪少保奉太子之令要灭了那厮,而且还当面给了自身相当大的好处,这三位总兵也就愿意奉命行事了。

在信阳汇兵之时,洪承畴对麾下十二位总兵带来的人马都进行了详细的清点。

而在眼下三部人马之中,马科所辖的兵力最多,高达一万六千余人。

冯举其次,不过兵力还不及马科的一半,仅有五千八百来人。

苗有才带来的人马最少,只有三千五百余人而已。

可以说冯举与苗有才的实力加起来还不如马科,也就相当于人家兵力的一半左右。

正缘于此,洪承畴才没有将赏银金额一刀切,而是定为两半。

一半在事前发放,按照三人的官职来奖赏,金额自然是平等的。

另一半则是在事后发放,标准便是各自麾下的人马数量。

若是都给三位总兵每人一万两银子,那马科肯定决定自己亏了。

余下那两位倾巢出动也不过是他麾下人马的一半多而已,他决计不会全力以赴的。

考虑到这点,洪承畴才开始威逼利诱,有的放矢,既要迫使三总兵卖力去打左良玉,又要让他们明白这么做的好处。

对洪承畴来说,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也不想没等打流寇,就先对自己人动手,可左良玉做的已经很是过分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恐怕过不了五年,左良玉便要学那王朴,在某个地方自立为王,进而鱼肉周边地区了。八八**读书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如今皇帝仙游,太子监国,左良玉连万岁爷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黄口之年的太子呢?

而且洪承畴很害怕左良玉伺机率部窜入勋西地区,在孙传庭尚不知情的前提下,伏击了某路官军人马。

若是左良玉与勋西地区的流寇里应外合的话,那孙传庭恐怕要遭致一场惨败了,而这与自己决计脱不了干系。

所以当下万不可养虎为患,不但要趁早将左良玉剪除,还要将麾下的四千人马悉数留在原地,死活不论。

在大帐之中,马科所部的兵力与战力仅次于刘国能,更重要的是,由于进兵路线与左良玉相近,马科扎营的位置距离目标仅有五里之遥。

洪承畴便让马科派兵从正面强攻左良玉大营,而冯举与苗有才从两翼迂回包抄过去,切断左良玉的退路。

为了给马科打气,洪承畴还让杨国柱将麾下的一个迫击炮营渡江北上,配合马科部的进攻。

洪承畴已然深知这款武器的威力与性能,其射程超过佛郎机,射速又大大高于红夷大炮,铳弹威力丝毫不逊于西夷火铳,且重量极轻,便于士卒搬运。

用小船便可将此炮运过汉水,到了对岸,放在驴子背上便可驮运,若无牲畜,人力亦可转运,翻山越岭不在话下,着实机动迅捷,乃是守城与野战的不二之选。

“父亲,洪承畴着急各路总兵商讨围剿流寇之策,贸然不去会不会……”

左梦庚还在大帐之中与左良玉思索对策,只不过洪承畴要对付的是流寇,他们父子二人要对付的则是洪承畴。

“为父觉得洪承畴此番来者不善,先是擢升了罗岱,分走我部千余人马,而后又清点我部人马,断我父子取财之道,若是长此以往,为父岂不被这洪承畴给拿捏住了?”

洪承畴在厉害也不过是个无兵的文官,即使手里有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左良玉也不害怕。

他可不会像毛文龙一样,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脑袋递过去给人家砍掉,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父亲的意思是……”

左梦庚对此非常担心,洪承畴在陕茜剿寇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这么得罪人家,只恐时候修补关系都来不及。

“按照以前的兵马数额,每月给予我部两万两银子,便可听其差遣,否则为父便让兵士自行取之!”

洪承畴不是有钱了么?

那正好,将之前砍掉的空饷份额都补上,这样他便不做计较了。

否则你剿你的寇,我部将士自有安排,双方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洪承畴能同意么?”

左梦庚闻言顿感父亲提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更何况对方是洪承畴,虽说是个文官,可决计不是吃素的货色。

“哼哼~!为父只不过提了个要求而已,同意与否便是他洪少保的事了!”

左良玉知道围剿张献忠所部流寇在即,洪承畴十有九九是不敢冒着后院起火的风险,断然拒绝自己的要求的,实在不行便打个折扣,每月给自己一万五千两好了。

多出来的五千两便落入自己的口袋里,一年下来便是六万两之多,用这笔银子可是能招来数百名忠心护主的亲兵呢,余下的银子可以供他们父子花天酒地了。

“……父亲大人言之有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父亲说的话便是左家的意思,这支部曲说是左家军也不过分,不论对内如何商量,对外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父亲左良玉的口径。

思前想后,左梦庚都认为洪承畴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下来,中途或许会有波折,可父亲的口吻不容更改,他也就只能暂时附和过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左良玉对于罗岱之事仍旧耿耿于怀,而且先有罗岱,后有空饷,此二事已成了他的心病,更咽不下这口气,必须找个机会讨回面子。

先让副将刁明忠过去探探洪承畴的口风,若是还算和善,同时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将银子顺便送过来,那便可以大事化小了。

否则,自己便先行率兵返回邓州,然后北上去往南阳,等搜刮完毕,再去往汝宁府转一圈,剿寇之事就恕在下无暇奉陪了……

此时尚未有称王称霸想法的左良玉万没料到太子已经对自己有了杀心,洪承畴虽然可以忍耐其一时糊涂,但耐心也是极其有限的。

将刁明忠派过去打探,看似没有危险,实际上却是一招败笔,直接激怒了对其一忍再忍的洪承畴,让后者下定决心,要立刻斩草除根,免得后患无穷。

“报~!启禀总戎,大营以北、以西五里处,均发现大量马卒!”

左氏父子一直在营帐里饮酒商议对策,等待刁明忠回来报告,再行决断,只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哦?当真?”

左良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背后居然还藏有两股不明身份的人马,上不清楚对己部是否怀有敌意。

“以北马卒打着苗字将旗,以西马卒打着冯字将旗!”

很明显,这是冯举与苗有才那两个混帐,此举说明对方已然是对自己不怀好意了,左良玉只能尽快思索相应的对策。

“报!总戎,大营以南的马科所部正向我军营盘前进,兵力不下万人!”

冯举与苗有才的兵力倒是不算太多,马卒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多而已,但眼下拥有上万人的马科从正面扑过来,左良玉便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父亲,他们这是要对我军如何?”

左梦庚听到如此情报都有些惊呆了,面对三向合围,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们肯定是腹背受敌,定然不会好过。

“我儿还看不出来么?洪承畴要拿为父开刀了!传我将令,全军立刻备战,向北推进,遇敌务必拼死一战!”

形势已然很明朗了,左良玉也知道这事八成是洪承畴的意思,否则其他三位总兵可是不敢私自对己部发动围攻的。

比起南边的马科,西、北面的那两路马卒应该还算较为弱势一些,全军发动猛冲的话,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左良玉是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不等马科率兵杀入自己的大营,他就直接带着麾下士卒从营盘北侧杀出。

千余马卒在前,身后是三千步卒,若是能够全部逃出升天最好不过,步卒逃不掉的话,那也没办法,留得马卒便可东山再起了。

“洪贼心胸狭隘,不容我等活命,郎儿们随本将杀到邓州去,银子、女人皆唾手可得!”

前面有两千多马卒拦住去路,左良玉知道这将是一场恶战,便直言激励麾下士卒,务必敢打敢拼,这样才能去目的地享受荣华富贵。

两边都是明军,盔甲、兵刃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了识别身份,平叛大军的三路人马特意让将士们在肩头都系了一条三角黑巾,不然很容易误伤己方人马。

“冲啊!都给我上!宰了这群拦路虎,去邓州享福啊!”

左良玉麾下的将士大部分都跟主将的德行一样,属于披着官军外衣的土匪山贼,打着剿寇的旗号,洗劫百姓、鱼肉妇孺的事情没少干。

张国维任巡抚时曾多次遣左良玉率部进山剿寇,左良玉都装聋作哑,按兵不动,恣意抗命,反而是放任手下在驻地劫掠妇女,杀良冒功之事更是没少干。

在汇兵的时候,洪承畴还接到了来自地方上的关于左良玉所部盘剥乡里的罪状,只是暂时被压下来了,没有追究左良玉的责任而已。

左军将士既不想严守纪律,更不想被洪承畴派来的兵马给宰了,还想着继续过着无法无天的快活日子呢,自然会听从主将号令,拼命搏杀了。

鉴于当下敌我态势,左良玉决定自己与儿子左梦庚作为全军先锋,由参将郝效忠率一百马卒负责开路,副将张琮带着三百马卒在后方接应步卒跟进。

卢guangzu、李国英、张应祥、徐恩盛等将领率领步卒各营紧随其后,起兵之前,左良玉特意叮嘱诸将切勿恋战,以破敌挺进为上。

“左良玉公然抗命,所犯死罪,切勿叫其走脱!不论死活,但凡擒获左氏父子之一,皆可赏银五千两!”

冯举与苗有才本来还不想为难左良玉,可是那边洪少保已经开价了,这爷俩价值一万两银子,谁能擒杀,赏银就归谁,那他们就不能再客气了。

屡次抗命不尊,还跟洪少保作对,此番又被太子给惦记上了,这左良玉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嫌自己命长,那就就此来个了断好了。

为了拦住亟待突围的左军马卒,冯举与苗有才麾下的马卒还特意拿来了步卒所使用的长qang,争取在二马即将错镫之时,直接将对方刺于马下。

弓箭倒是也都背着,但左军马卒,尤其是亲兵人人皆披重甲,除非极近距离,否则箭簇难以贯穿。

在两军交锋之前,都不清楚对方的马力如何,可否能寻觅出破绽,对负责阻击的部曲而言,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够留下左氏父子便是好的。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左良玉是绝对不想跟对方短兵相接的,甚至连打个照面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追兵不多,可是身后马科的部曲可是一大群啊!

那位总兵官麾下的马卒少说也有五六千,比己部兵马总和还要多。

马科的大营距离己部营盘还最近,简直可以用“拍马杀到”来形容。

这要是被马科带人从后面追杀上来,只怕自己就再也去不了邓州。

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与三位总兵没什么深交,也就意味着对方会下死手的……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52章:逃往邓州

冯举与苗有才奉命截断左良玉的退路,但面对困兽犹斗的对手,这两位总兵是不会亲历亲为的,以免自身再战殁于乱军之中,只是委派了部将前来阻击敌军。6八6八6读6书,□≠o

两部人马加起来不过两千而已,面对一千多志在突围的左军马卒并无多大胜算,而且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执行命令的人也没打算现在就战死沙场。

干这种事,还是最好避免两军面对面的冲杀,以追击掩杀为妙,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己方的人员伤亡。

这是冯、苗两位总兵在下令之后特意叮嘱过的,他们没有马科那么大的实力,只要能够击杀左良玉父子,且能少折损些兵马便算是可以交差了。

其他左军将士死活倒是没那么重要,放跑一些也无伤大雅,以他们部曲的马卒规模,眼下也没那个能力将左军将士一网打尽。

“左贼休走!”

见到左字将旗,两路人马里的将领便立刻高声断喝起来,然后便打马扬鞭的从对方的左翼追击过来。

双方相距不下一里地,而且马蹄声密集,士卒的纵马之声不绝于耳,喊破喉咙对方也不见得能听明白。

但众人知晓汉水以北仍旧有河流横亘大地上,若是河水过深,左良玉又找不到渡船,便只得逆流而上了。

在陆上列阵,示意截杀,而故意留河边的一条通路,就是要让突围的左军从此跑路,这样才能使猎物落入陷阱之中。

所以随后掩杀这招在最后还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待左良玉走投无路,众人便可一拥而上了。

“速速扔掉全部旗帜!”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左良玉真是心急如焚,骑在马上焦虑万分,倘若对方像条疯狗一样死咬不放,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旋即扭头一看,只见不少士卒还拿着己方的旗号,左良玉便勒令部下抛弃一切能让对方识别自己身份的旗帜,能到两军混战时,凭借这身明军行头,自己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该死的洪承畴!

我左良玉为朝廷里下赫赫战功,匹夫安敢如此待我!

待老夫东山再起之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父亲,身后追兵愈发靠近,我军若沿河疾驰,无法过河,该如何是好?”

身后坠着数千马卒敌人,左梦庚可没时间惦记洪承畴,报仇之事等逃脱眼前此劫再说吧。

“先且沿河查看,找处水浅之处派人试探,若是可行,全军即刻渡河!”

从邓州南下谷城时,左良玉记得要途径两条河流,不过眼下正值旱季,河水并不算深,有的地方确实可以骑马潜行过到对岸。

但眼下这种情况是不允许他再仔细寻找进兵的时候的潜行位置的,不管用何种方法,能够过到对岸就算成功了一半。

左梦庚也不算笨,传令下去询问周遭马卒是否有老家在这附近之人,很快便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父亲,有士卒说距此五里的上游有一处浅谈,河水不过四尺深,足以让马卒通过!”

找船过河的话,运输效率极低,一次只能运过去少量的士卒,待他们父子过去,追兵上来,留在南岸的左军将士恐怕就要缴械投降了。

这样一来,即使他们能够顺利抵达邓州,身边也剩不了几个人了,这还如何东山再起,进而找洪承畴报仇雪耻?所以必须找浅滩让全军通过才行。¥♀八¥♀八¥♀读¥♀书,2≠3o◆

左良玉闻言极其高兴,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放声大笑道:“哈哈!好!天助我也,先去往此地,若真是如此便立即渡河,再行赏其二百两银子!”

有了来自当地士卒的进言,左良玉坚信自己能够找到一条活路,甩开身后的追兵,率领众人进入河楠,重新招兵买马。

“对面莫要开弓,恶行皆是左贼作为,我等将士愿降!”

根据左良玉出逃之前下达的命令,副将张琮须带着三百马卒接应本军的步卒。

这条命令本身就有矛盾,人有两条腿,马有四条腿,速度不一致,如何能够且战且退?

若是对方也是步卒出战,左军的步卒或许还有些许机会。

可是马科派来了不下三千马卒,直接就截断了张琮的退路。

对面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倍不止,吓得张琮的手下都没了战心。

假若对方是流寇,作为官军或可力战。

如今主将先行脱逃,留下他们作为挡箭牌。

对方人多势众不说,还是洪少保派来的兵马。

张琮所率领的三百人可是没有多少为左良玉赴死的决心,连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没几个。

左良玉的亲兵都被他带走了,张琮的部曲无心恋战,更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便“深明大义”地放弃抵抗了。

将脏水都泼给左良玉也在情理之中,那些纵兵劫掠百姓,乃至杀良冒功之事都要经过左总兵的许可才行,否则他们犯了事是要被枭首的。

“哼哼!他们倒是不傻!”

对面的马科闻讯便准许了这些左军马卒的投降请求,并没有痛下杀手,首恶必惩罚,说的也是左良玉。

洪少保之前说过,对于此贼麾下将士,只要愿意立即投降,便可继续为朝廷效力,戴罪立功,若是围剿流寇不利,则须二罪归一。

只要将左军余下的马卒给解决掉,剩下三千行动缓慢的步卒就根本无法成功突围了,何去何从都可以由被围将领自行决断。

张琮能立即投降是由于所部兵力太少,抵抗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马科的兵马聚歼,而左军步卒将领的态度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卢guangzu、李国英、张应祥、徐恩盛等人害怕洪少保在他们投降之后翻脸不认人,抓不到左良玉便会将他们处死,所以不敢轻易投降。

“张协戎,左军退路已断,眼下又被团团包围,本将于心不忍才给考虑时限,此事亦不可顺延!”

马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并不想对左军大打出手,可也不能允许他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跑出去。

根据三人之前的商定结果,左氏父子留给冯举和苗有才了,而左军主力就要归他了,最好兵不血刃就将左军将士给迫降了。

“在下不才,愿前去劝解,令其迷途知返!”

张琮知道马科说这话是给自己听的,形势逼人强,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再走一遭了。

“那便有劳张协戎了,若是成功,本将定会在洪少保前替协戎说话!”

马科也开出了许诺,成与不成都要看张琮的努力结果了,若是对面冥顽不灵,就只得强攻了

“……协戎如何来得我军阵中?”

李国英见到张琮一人一骑只身前来,知道对方的来意,便明知故问起来。

“尔等以身试险,仍旧执迷不悟,抵挡大军,我于心不忍,才前来说明,马科麾下可是有万余兵马!”

眼前这些人都在审慎地打量自己,明显是看不上这个降将的身份,张琮也不介意他们的眼神,若非相识一场,自己归降之后还寸功未立,张琮还不想过来呢。

“左帅无过,而突遭众人围攻,难不成是马科等人僭越,洪少保可知???”

张应祥认为此事极有可能是马科、冯举、苗有才等人看左良玉不顺眼导致的围攻事件,洪承畴怎能在剿寇之际先行惩处左良玉?

“尔等皆为左帅帐下之人,焉能不知昔日左军所作所为?”

两人都姓张,张琮也不好对准张应祥一人进行抨击,而是让大伙好好回忆一番,免得自己干过什么事都给忘了。

“……嘶……莫非……洪少保打算翻旧账?”

除了扯旗zaofan之外,流寇干的诸多恶事,左军大部分都干过,流寇没做过杀良冒功,左军也干过,所以卢guangzu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害怕。

“洪少保有令,左氏父子罪大恶极,导致珉怨沸腾,必须严惩。左军将士只要忠于朝廷,卖力杀敌,便可功过相抵!”

大家最愿意听到的结果就是将责任都推卸给左良玉,然后让洪少保网开一面,既然如此,张琮就专门挑众人爱听的说。

“可有凭证???”

徐恩盛不相信口头允诺,万一事后洪少保翻脸,大家也瞪眼没辙。

张琮旋即拿出马科给自己的洪少保亲笔信,拿给众人传阅。

洪承畴要灭了阳奉阴违的左良玉,不是要聚歼左军全营人马。

双方能不互相攻杀,没有产生大量士卒伤亡最好不过。

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剪除后患,让大军南下回援襄阳,与张逆所部进行决战。

“如何?诸位若是以为麾下士卒或可一战,大可将我杀掉祭旗,与外面马科的上万兵马决一死战,胜了便可北逃汇合故主!”

张琮见到众人还是犹豫不决,便使出了激将法,鉴于双方的兵力对比,他可是不相信这帮人能以少胜多。

马科拥有一万五六千人马,冯举和苗有才加起来也能出兵五千。

三千打两万,对方还有数千马卒助阵,取胜几率真是微乎其微。

就算侥幸趋势,如何能够在对方马卒追杀之下逃往邓州?

少数将领倒是可以骑马疾驰,那大多数步卒该当如何?

张琮不认为眼前众人会抱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舍弃掉麾下士卒,只身北逃。

诸将面面相觑,也知道张琮说言不虚,确实是这么回事。

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好歹对方也是洪少保派来的官军,重新为朝廷效力不算丢人现眼。

“……我等愿追随协戎归降!”

投降是眼下唯一的出路,照信上所言,只要卖力去打张献忠,洪少保便可对大伙既往不咎,这就是众人最大的指望了。

至于老上司左良玉,他死活与否皆与众人无关了,这个鬼世道,自己能苟活下去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了旁人?

“诸将深明大义,识得大体,本将甚慰,这便送诸位过江与洪少保相会!”

马科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张琮回不来了,要么是对面不同意投降,宰了这厮,要么是张琮诈降,死心塌地为左良玉卖命。

他便让迫击炮营在左军正面布置炮位,一旦情况有变,便可立即发炮,为大军进攻提供火力支援。

只是左军终究是些擅长鱼肉百姓的货色,面对如此形势,多半没有一战的勇气,进而选择缴械投降了。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行事,左军从上到下都知道左良玉父子已然失势了,能够早日弃暗投明,给自己寻个出路才是正道。

继续负隅顽抗的话,那就要被外面的人马给围攻了,剿寇死算战殁,身为官军,跟着左良玉被另一股官军给宰了,这算什么?内讧火并???

不管左良玉与眼前这些降将是怎么想的,马科倒是很高兴能够迫降三千多左军将士的,在没大举进剿流寇之前,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追军已近!总戎迅速渡河!”

参将郝效忠已经在对岸眺望了,见到左良玉带兵来到了浅滩,立即招呼起来,此处水深仅为四尺,河水清澈,几近可以看得河底的石头,确系一处上佳的渡河地点。

远处大约半里地的位置变得烟尘滚滚,隐约能够听到“莫让左贼走脱”之类的狠话,左良玉闻声,扭头看了一眼,便急忙渡河。

本营的步卒能否及时跟上,左良玉已然对其不抱太大希望了,张琮所率的三百骑倒是有机会另寻良机与自己汇合。

眼下就这千余马卒可以倚仗了,若是再折损些兵力的话,即便到了河楠境内,想要抵挡官军的追击也很难了。

好在亲兵俱在,他们的坐骑都放着不下千八百银子,有的更是携带了不少黄金,加起来有数万两之多,也是左良玉能够东山再起的本钱。

哪怕辅兵死光了,亲兵都不能死,没了这些护主的亲兵,以及他们身上的家当,左良玉逃回邓州,也无力招兵买马了。

河楠灾珉甚多,等过去之后,定要招募上万人马,先攻开封,后克洛阳,届时自立为王,割据河楠,让朝廷与太子如坐针毡。

既然已经翻脸了,那就做得彻底一些,左良玉也不想再屈于人下了,皇帝已然不省人事了,由年幼太子监国,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天赐良机。

若是借洪承畴剿寇之机,在河楠做大,乃至进兵陕茜与山茜二地,由此改朝换代也说不定,太祖朱元璋不就是借元末流寇四起之时而拥兵自立的么?

既然行乞出身的朱元璋做得,自己这个堂堂的总兵官便亦可做得,甚至比那个姓朱的乞丐做得还要好不少!

能够平安渡河,使得左良玉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只要再过一条河,便能邓州境内了。

为今之计,先找个地方伏击追兵,将其击退之后,再骗开城门,杀入城内,洗劫一番,便可全身而退。

张献忠不是已经复叛了么?

洪承畴八成是不敢放任其坐大,而调动大军来追击己部人马的。

只要他不派兵追来,光凭身后这点兵力,便无法置自己于死地。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53章:山口末路

等到左军马卒从这处浅滩悉数渡河之后,总兵苗有才的堂弟苗有勇,便率近千马卒卷着滚滚烟尘杀奔到岸边了。

这位偏将是很想拿到左氏父子的首级回去领赏的,起码能讨得洪少保欢心的话,今后部曲的粮饷供给便不成问题了。

只是不过左良玉似乎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夺路而逃不说,还在对岸设卡,打算在己部渡河之时来个半渡而击。

位于北岸的左军兵马又前队变后队,郝效忠率三百马卒在岸边阻击追兵,但凡想要渡河之敌,均会遭到岸边左军的弓箭施射。

“……左贼委实可恨!”

己方倒是人多势众,可毕竟径直冲杀过去是要遭遇对方密集的箭雨攻击的,苗有勇并不打算为此而损失掉上百马卒。

就这么眼睁睁地放掉左良玉,他又很不甘心,一边让手下游击在附近寻觅其他浅滩,另一边则让士卒们排开阵势,与左军对峙。

“对面左军将士们听着,左良玉背叛朝廷,现畏罪潜逃,已至穷途末路。洪少保有令,首恶必惩,降者免死。尔等若能迷途知返,可继续为朝廷效力,若是执迷不悟,便将与左良玉同罪!今左良玉命尔等抵挡大军,实则已然抛弃尔等,自行逃命。尔等为如此卑鄙之人舍生忘死,委实可惜,不如尽早归降,追随洪少保进剿流寇,也好功德圆满,不知意下如何?”

苗有勇也不是光会逞匹夫之勇,作为朝廷的将领,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是最基本的能力。

能够说服对岸这些左军马卒尽快归降,总比直接杀过去要省不少力气,而且还能避免发生严重的减员。

大哥麾下本就马卒不多,没等攻打流寇,便因为追击左良玉损失了数百兵马,即便是堂弟,苗有勇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若是能兵不血刃就招降,乃至吞掉这数百马卒,那真是事半功倍,回去也好对大哥有所交代。

郝效忠自认为平素左良玉待自己不薄,到了危急关头,确实应该投桃报李,以回馈总戎对自己的提携之恩。

若是洪少保要置总戎于死地,他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可眼下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势单力孤,难以力敌,而且自己与麾下将士可以免死,这让郝效忠开始犹豫起来。

他估算对方握有千余兵马,若是不计士卒死伤,从浅滩处迅猛冲杀过来,即使己部可以半渡而击,也难以抵挡三倍于己的敌军猛攻。

打个两败俱伤是最理想的结果,己方多半不但要大败,且自己可能丧命于乱军之中,见到左右众人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郝效忠便猜到大伙的心思了。

之前众人都是官军,洗劫百姓是手到擒来,进剿流寇也会见机行事,如今己方反倒成了反贼,这就让大伙有点接受不了了。

跟着左良玉真的会有出路么?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这些追兵对左氏父子穷追不舍的话,总戎光凭那四百马卒实难抵挡。

那些号令数万的流寇头目尚且无法力敌官军的进剿,总戎以这点兵马就妄图抗衡,岂不是螳臂挡车?

知恩图报是一码事,带着手下背着反贼的头衔被自己人给砍了就是另外一码事了,郝效忠还不想死得这么窝囊,手下将士也不愿意去给左良玉陪葬。

左总戎的亲兵都被他给带走了,留下阻击追兵的士卒大部分都是郝效忠以及其他将领的亲兵。

这要是打起来肯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以一敌三的话,众人非死即伤,保不齐没几个能够活下来的。

郝效忠麾下的三百兵马才如此纠结、踟蹰、犹豫、彷徨,想战又有些后怕,想跑又难以甩掉尾巴。

见到大伙已无战心,各自起了小心思,郝效忠也只能审时度势,从善如流地与手下商榷了一番,结果很简单,那就是投诚。

前前后后磨蹭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借此机会,左良玉应该是跑远了,他们这样也算是“拖住”追兵,报答总戎之前的照顾了。

郝效忠认为如此便与左良玉互不相牵,又能顾及到手下士卒的性命,算是两边都对得起了。

至于左良玉是怎么想的,那他就管不着了,想必这位总兵官此时此刻还在一门心思的逃往邓州呢吧!

苗有勇害怕对方是诈降,而郝效忠也害怕追兵过来趁己方不备而发动偷袭,双方便折箭为誓,好让对方大体放心。

时间是耽误了好一会儿,但总算是没死人,苗有勇问郝效忠左良玉的去向,后者只知道前上司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邓州。

往北看的话,隔着高低起伏的山丘,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苗有勇只得多拍探马,命其沿着路上留下的马蹄印迹进行搜寻。

“父亲,追兵已被甩开!”

左梦庚听到负责断后偏将的吴学礼报告,马上策马来到左良玉近前,只要没了追兵,本部人马抵达邓州便不成问题了。

“……如此甚好!吉人自有天助!”

这郝效忠倒是一员得力干将,用来阻击追兵倒是可惜了,左良玉还在心里为其惋惜不已,只是形势如此,他不得不这般安排。

带出来的这四百骑便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欲要东山再起,便要靠这些亲兵护卫了,不论如何都不容有失了。

既然天佑我左良玉,那便要好好利用一番,先北上邓州,自行取些钱粮,再直插南阳,若能在此地招兵买马,便可扩充实力,据城退敌了。

进入邓州之前,兵马还须经过据此城约七十里的析隈山,再渡过刁河,不过身后没了追兵,时间多少还算充裕,心情便大为不同。

处于安全考虑,左良玉没有选择从光化至邓州,或者樊城至邓州的官道,而是打算走析隈山一线。

走官道的话,己部倒是可以疾驰而行,但是追兵亦可如此。反而是翻山过河,追兵就难以跟踪自己的行迹了。

析隈山也不算大,加快行军的话,马卒很快便可通过,抵近刁河。此河在旱季宽不过二十丈,水浅之处不足四尺,较为好过,之后便可纵马至邓州了。

“左良玉!某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就在左军马卒即将入山之时,忽然从山谷里鱼贯而出一路兵马,横着拦住了左军的去路,为首的一员战将身后打着“何”字将旗。

这便是冯举派来追杀左良玉的副将何超,他赌左良玉做贼心虚,不敢走官道,还真就赌对了,就在析隈山下将左军兵马堵了个正着。

与苗有勇分兵是有风险的,一旦左良玉被其擒杀,那功劳是半点都没有自己的份,反之也差不太多。

不过今日何超是鸿运当头,左良玉一头撞到了自己怀里,军令如山,那就莫怪自己不念袍泽之情了。

“父亲!不如……”

左梦庚对这股敌人已经不抱有任何奢望了,反正早晚都要一战,不如就在此地一决雌雄好了。

“万万不可!先让为父会一会他,再行定夺!”

左良玉摆手否定了儿子的想法,如今他们兵少,能不打便尽量言和。

想到这里便只身策马走到阵前,宏声问候对方:“原来是何兄,久违了!在下受洪承畴暗算,落魄如此。还望何兄给在下与身后一众士卒留条生路,在下愿用千两黄金答谢!”

只要这厮是个见钱眼开之徒,那就好办多了,左良玉征战多年,别的没攒下,就是家底还算厚实,起码到了生死关头,手里还有点买路财。

说着便让牙将带着若干士卒将装有黄金的牛皮袋子丢在阵前,整整十袋,每袋一百两,若是对方动心了,便会让手下来取,查验之后便可罢兵休战了。

千两黄金折合万两白银,算是正二八经的重金买路了,哪怕是总兵官级别的武将,不吃一年以上的空饷,都攒不下这些家当。

考虑到还要供养亲兵,故而吃空饷之后,总兵其实也剩不下多少银子了,千两黄金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还得留下两百匹马、半数盔甲与兵刃!”

何超派人过去取来,见后倒是动心了,不过就这么让左良玉跑了,回去一旦有人走漏消息,被洪少保得知,自己这颗吃饭的家伙就要落地了,还得将把戏做得真切一些才行。

“真是欺人太甚!”

左梦庚以为对方收了钱就可以让兵马撤了,放他们父子通过了,没想到比山贼还要贪得无厌。

“此为士卒赶路之物,保留也是情有可原,莫不如在下另行奉上五千两银子,何兄也好上下打点一番!”

对方不肯直接同意无非是认为得到的钱还不够多,既然是个鬼迷心窍之人,左良玉便投其所好。

马卒没了马匹与兵刃,那就与扛着锄头的百姓无异,还未到邓州,路上或有不测,左良玉还要用这四百马卒作为自己的护身符。

“哈哈!左兄好算计!在某看来,左兄麾下人马可作价两万两银子!左兄若要换得众人之装备,还须追加五千两才行!”

若是对方真有钱,何超也不会介意狠狠的敲上一笔之后再放其通过,大不了回去找冯举弄些左军步卒的盔甲充数就行了。

左良玉如今虎落平阳,就剩眼前这点兵马,想必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了,取其性命倒是其次,还是赚钱最重要。

洪少保说用左氏父子的人头可换取一万两赏银,如今放走了他们可得两万银子,这可是比洪少保那里开出的价码要高出一倍。

对方要是不答应这个条件,何超就要让随从们动手了,他们来就是要赚钱的,否则跑这么老远来看风景就太亏了。

被自己摆一道之后,左良玉就身边这点兵马,估计携带的金银也不剩多少了,遇到其他追杀的官军便是死路一条。

何超认为自己这招“借刀杀人”玩的很不错,对同僚下手,他有些“于心不忍”,但从同僚身上挄点油水下来,他还是很乐意的。

或许这左良玉善于搜刮百姓,自己远不如其得心应手,不过今日得见便是缘分,怎么也要见面分一半,抑或是一大半才行,否则休怪自己要公事公办!

“……在下出来匆忙,身上所带之财皆已送给何兄,还望何兄宽宏大量,昔日得见,在下定会加倍奉上!”

见到这么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左良玉也是开眼了,被他掠取千两黄金和万两白银的话,即便自己能够拿下邓州,也难以扩充兵马了。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用来招募辅兵的话,一个月二两银子,便可募集两千五百人,打下南阳不在话下。

没想到自己如此诚意十足的投献之举,何超见了居然还不知足,比某些流寇还要贪得无厌,这厮怎么不早点上山落草为寇呢?

“昔日?某可等不了那么久!须知你父子二人的首级便价值万两银子,某率部曲跑了几十里路,收取两万两银子很高?若是不允,便无须赘言,我等刀兵相见即可!”

要是连赏金的一倍都赚不到的话,何超认为己部就没必要冒着被洪少保严惩的风险而放走左良玉残部了。

五千两银子倒是不少,可如今的最高长官是杀自己人都不眨眼的“洪疯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超认为为了这笔钱而得罪洪承畴是不值当的。

真出了事,冯举能力保自己么?

八成是直接把自己给卖了,哪怕那厮也受了好处。

“上!取其首级!夺其财宝!”

见到左良玉还在迟疑不决,何超便迫不及待了,己部人马比对方多一倍,打起来也不怕。

既然快要走投无路的左良玉还这么吝啬,那自己金银也要,首级也要了,你不给都不行。

老子今天就嘿吃嘿了,你个反贼能奈我如何???

等到砍下你们父子首级,回去还能领取洪少保的奖赏,何乐而不为?

“何超鼠辈,欺我太甚!将士们随我冲杀上去,斩其下马,方可北去!”

左良玉也被逼急了,自己就够黑的了,没想到逃难还遇到个比自己更黑的,说不定满足了这个条件,后面还有其他要求,根本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

你都动手开打了,我接招便是,只要我左良玉一息尚存,你这个混帐玩意连一两银子都别想得到。

这里不是华容道,你更不是关云长!

想拦住我等去路,先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再说!

“放箭!”

双方相向冲杀,距离三四十步时便不约而同地开始大规模齐射,由于战马速度较快,再射一至两轮便要抽刀劈砍了,否则自己来不及收弓,便要被对面冲过来的马卒给劈死了。

“啊……”

两边的马卒射出自己的箭矢之后,转瞬便见到天空出现不计其数的黑点,再想闪避便为时已晚了,有数十人先后中箭落马,前面的未死之人也被身后同伴的坐骑踩踏至死。

短兵相接迫在眉睫,没人顾得上地上人的死活,一心只盯着面前的猎物,只有躲过对方的箭矢,才能挥刀劈砍疾驰而来的敌军马卒。

随后,两道洪流便于山口前碰撞在一起,刀刃磕碰之声连绵不绝,嘶喊之声从未停歇,马失前蹄,进而倒地步战者也是司空见惯。

“啊~父……”

左梦庚在用长柄大刀砍掉两名敌军士卒之后,还想继续冲过对方最后一道的马卒防线,没等成功突破,便被何超留下压阵的一百马卒给射成了刺猬。

“我儿……”

左良玉距事发地不远,闻声扭头观瞧便看到了令其肝胆俱裂的一幕,儿子身中不下十箭,落马坠地后呕血不止,插着四五支箭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很快便气绝身亡。

第354章:以命相抵

何超将一百人布置在最后面,就是担心自己率队冲杀过去,对方会有侥幸之人逃过战阵,若是左良玉父子的话,令其从析隈山走脱,自己这番等待便徒劳无功了。

这队人马无须冲杀,只管守株待兔即可,但凡有贼兵策马而来,不论官职高低,便张弓搭箭,将其射翻在地,没想到还真就网到了一条大鱼。

去岁十二月发生的许州兵变导致在城内定居的左良玉家眷皆被屠戮,加之左良玉从小便是个孤儿,由其叔父养大长大,而在兵变之后,左梦庚便是左良玉在世上至亲之人了。

如今左梦庚居然死在官军手里,死相如此凄惨,气得老来丧子的左良玉脑门青筋爆起,怒发冲冠,睚眦欲裂,没有时间流泪,直接抡起长柄大刀去找何超报仇。

“何超鼠辈!还我孩儿!!!!!!!”

左良玉环顾四周,见到目标距离自己不过十丈,便催马杀奔过去,说什么都是白费,只有一刀砍下何超的狗头,才能祭奠儿子的在天之灵。

此时的左良玉已经忘记了多路而逃,眼里只有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他在此阻拦的话,他们父子便会顺顺利利地翻过析隈山,再渡过刁河,进入邓州境内了。

如今儿子已然战殁,左良玉也是哀莫大于心死,虽然可以在逃出去之后找个女人再生几个儿子,但是从小将儿子抚养成人,就如此颓然地折在此地,是左良玉决计接受不了的。

何超适才正在与左军马卒进行厮杀,听到有人大喊“父亲”,旋即想到是左梦庚被斩落马下了,虚晃一枪,骗过对方,便策马想去查看一番。

见到在远处的后队近前有一匹没有骑手的战马,附近躺着一具尸体,便猜到可能是左梦庚被射中了,这便再好不过了,等到宰了左良玉,便可收兵撤退了。

“啊……”

没想到左良玉主动送上门来了,这倒是领何超有些措手不及,还在楞神的工夫,对方便疾驰到距他不足一丈的位置。

见到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左良玉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二话不说,抄着大刀从上砍下,来了个势大力沉的霸王盖顶。

何超惊叫一声,来不及观看劈砍的具体位置,本能地用双臂向上承托,却未曾料到没有挡住对方的大刀,长枪的枪身直接被砍成了两截,进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在马卒冲锋时能够占得上风,可以先发制人,何超便让麾下马卒从步卒那里借来了丈余长的长枪,这在两军对攻时能够比大刀率先给予敌人杀伤。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没等敌军马卒的大刀落下来,己方马卒手里的长枪便会将敌人挑落马下了。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由于早有准备,何超便率先对左良玉发动墙式冲锋,很多左军马卒没等用刀砍伤对方,就被对面的长枪扎了一个透心凉。

同样用这两种兵器,马卒与步卒的使用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步卒无论用长柄大刀还是长枪,都要双臂发力才能让兵器产生杀伤力。

马卒使用长柄大刀也是如此,只有对冲之时,才会保持一个姿势,借助于战马奔驰产生的惯性来产生钝击效果。

而马卒用长枪的话,由于长枪一般都比大刀的长度要长,占据先天优势,所以马卒就是单纯的依靠惯性,便可让手里的长枪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只要手臂与腰腹力量足够,可以扛住在撞击目标是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且枪杆不突然折断的话,长枪在高速对冲时要比大刀对敌方马卒的杀伤力大得多。

即使身披厚甲的马卒,也很难抵挡得了长枪在一刹那间所带来的极大冲击力,哪怕没被刺穿,也会被从马上硬生生的怼下去。

左军马卒多用大刀,在冲杀时就吃了大亏,他们先得用刀拨开对方的长枪,然后才能进行劈砍。

武艺精湛的高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拨挑与劈砍的动作连起来,否则就只能等到双方近战时才能发挥大刀的威力。

若是双方马卒都骑马在原地拼杀,大刀当然比长枪要厉害,长枪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的话,掌握的程度选逊于刀。

大刀只要是行伍之人,多半都能玩得转,哪怕空有一身力气,就会个一招半式,在马上抡起来也能将对方吓个好歹。

短兵相接的近战,使用长枪的何超部马卒就吃亏许多了,但这位副将并不介意,因为己方人多势众,看重的便是最初的冲刺阶段。

左军四百马卒,被箭矢射落了不下三四十人,加上被长枪挑下马的,加起来有近两百人之多,接近总兵力的一半了。

何超这边也损失了大致这个规模的士卒,但是在等数量而不是等比例战损的情况下,何超是绝对可以接受的,这样越是到最后,他的兵力就比左良玉越多。

用长枪近战很是吃亏,何超就管不着了,左军的兵马再厉害,也不至于能够一个打三个吧?

他带来的马卒算不上多么精锐,可要是三打一都费劲,还被对方杀得屁滚尿流,那就不用想着截左良玉的道了,都滚回老家种地去算了!

“鼠辈去死!”

左良玉手起刀落,将何超的长枪砍断,眼看就要把仇人劈成两半,只是尺寸稍稍差了一点,刀刃正好贴着何超的鼻子尖看到了对方的马鞍上。

“痴心妄想!”

何超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拨马就逃,可是对方的大刀还插在自己的鞍桥上,见状便索性扔了废掉的长枪,抓住刀头,跟左良玉抢夺起了这件兵器。

左良玉身材魁梧,膂力甚大,去岁曾将张献忠杀得落荒而逃,差点当场丧命。可何超也不白给,心里更是明白这种拔河比赛输掉的一方极有可能直接被砍死。

双方僵持不下,左良玉急中生智,先是故意用力将刀把往回一拽,待何超向他所在的方向使劲拉扯时,便突然松手。

何超反应不及,身子随着惯性向后仰去,顿时失掉了身位,背部朝下,几乎躺在了马鞍上。

不等对方起身,左良玉便张弓搭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眨眼之间就用箭簇瞄准了对方头部起来的位置。

只要何超起来,自己便可一箭将其狗头射爆,这才能报丧子之仇!

何超听见了声音不对,好像是弓弦开合之声,暗道不妙,摸到腰间的佩刀,便灵光乍现,躺着抽出腰刀,抓在手里,便朝左良玉所在的位置用力一掷。

左良玉躲闪不及,被腰刀扎中了前胸,旋即一箭射中了何超的大腿。

由于身披厚甲,前胸这样的重要部位防护厚度最大,腰刀只是差在胸口,截然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

“啊……左贼!我入你老……”

而何超确是被左良玉结结实实地射穿了大腿,伤到了骨头,鲜血骤然喷出,疼得在马上惨叫连连。

“受死吧!”

报仇心切的左良玉一把将刀拔出,顺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重箭,看不见脑袋就射前胸,在如此近的距离,这个龟孙穿什么都没用了。

“嗖……噗!”

忽然耳边传来破空之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定然是有人朝自己放箭,坐在马上的左良玉立刻向一旁躲闪,但由于时间太短,来不及侧身,依然被射中了肩头。

“左贼休伤我家协戎!”

何超麾下的四个亲兵见到主人受伤,立刻前来搭救,两人施射,两人冲杀,由于目标突然闪躲,一人射空,另一人则中靶,猎物虽不致死,却也当场挂彩了。

“可恶!”

左良玉虽然很想手刃仇人,但对方就躺在马上装死,任凭你处置双腿,只要不被射中躯干,便可保住一条性命了。

事到如今,左良玉仍旧打算先行打退援兵,再杀掉何超,可是见到这四人身后仍有源源不断的敌兵向这里扑来,只得咬牙切齿地放弃目标,拨马奔逃了。

“啊呀呀~!痛煞我也!快给我追!今日不杀左贼!绝不收兵!”

何超呲牙咧嘴地在马上叫嚣着,大腿挨了一箭,好像骨头都被射成两半了,这左良玉要是从此脱逃,他就算是白挨这一箭了。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此贼给碎尸万段。

己方人多势众,对方又无战心,即便如此,自己还吃了大亏,脑袋差点被左良玉给砍飞了。何超想着都有些后怕,若不是适才随机应变,这会儿自己都要去找左梦庚了。

“噗……呃!”

就在何超思前想后之时,腰部忽然传来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何超低头一看,居然在左侧腰眼上插着一支利箭。

“嗖……噗!”

就在他纳闷之时,又一箭陡然而至正中这位副将的胸口,使得何超身子一歪,当场坠马,嘴里喷出大口的鲜血。

左良玉虽然被亲兵赶的临阵脱逃,但还可拿出看家本领,就是趁着对方主将轻敌大意,以为转危为安之时,来个“回马箭”。

在多路而逃之时,回身瞥见远处的何超已经起身,便有了计较,反手连发两箭,力道甚足,掌控精准,皆中仇人躯干。

之前张献忠在率军进攻南阳之时,也是被他这招打得灰头土脸,若不是跑得快,就要被左良玉给阵斩了。

“八大王”没杀了,倒是何超成了替死鬼,对方即使没有当场丧命,也是难逃一死,一命抵一命,左良玉心里这才稍感安慰。

见到家主身受重伤,极有可能不治身亡,何超的亲兵便发疯似的在后面穷追不舍,誓要砍下左贼的首级。

随左良玉北逃的四百马卒已经被何超的兵马杀得仅存三十余骑,能凑过来跟着这位总戎继续逃窜的只有区区八骑而已。

在他们身后是不下五六十骑,这些马卒皆由何超的牙将率领,若是家主战殁,又让左良玉逃了,他们回去便难以交差了。

认新主人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要宰了左良玉,一来是要为协戎报仇,二来那可是价值五千两银子的人头啊!

他左良玉的兵马被杀得就剩下九个人,敌我对比是五六个打一个,还有比眼前更好的状况么?

宰了左贼,不光能从洪少保里领取银子,还能升官,可是比打流寇容易多了,想清楚这些事情,何军的兵马才会坠在后面死咬不放。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牙将才带着受伤的士卒以及前总戎左良玉的尸体回到了析隈山下的战场,与打扫战场的偏将、游击等人汇合。

指挥是役的主将何超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战殁,牙将带着一众亲兵跪地向其尸体磕了三次头,嘴里念叨了一堆感激的话,无人流泪,但众人神情皆为漠然哀伤之状。

随即又将背上插着五只利箭的左良玉的尸体放在旁边,算是报答其照顾大家多年的恩惠了,从今往后,他们就要跟着新主人厮混了,双方就此别过,互不相欠了。

收拾完毕之后已经是下午,距离日落仅有一个时辰,众人快马加鞭,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到设在汉水北岸,与谷城相望的营盘复命。

随着左良玉的手下相继选择投诚,他的三千步卒和三百马卒都被总兵官马科分批用船送到了南岸。

苗有才奉洪承畴之名,所部人马留守原地,等待北去的追兵返回。冯举则要率部沿汉水北岸东进,以保证樊城之安危。

马科麾下兵力最多,便作为围剿张献忠的主力,随洪承畴一并拔营,向襄阳方向行军。李万庆负责殿后,暂时驻扎在谷城一带,若是西进的贼军取而复返,则要将其击退。

由于左良玉所部人马大半已经投降,襄阳方面又十万火急,洪承畴生怕此地有失,就不再等候追兵回来再南下驰援襄阳了。

斩杀左良玉就是为了能让大军得以没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地进剿复叛之贼,杀左贼为先,援襄阳为重。

襄阳若是失陷,就等于前一阶段,太子以及朝廷紧锣密鼓的部署效果全部都将付之东流,先发制人被流寇一击致命。

而且通过从襄阳发来的战报来看,流寇已然在大举攻城了,襄阳朝不保夕,洪承畴必然心急如焚。

好在暂时还没有失陷,即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罗岱早已率五千马卒驰援过去,刘国能所部两万多士卒随后跟进。

作为进剿的主力,在确定围攻襄阳是张逆的主力之后,马科与杨国柱两路人马是最后拔营启程的。

洪承畴也是被“八大王”之前的调虎离山之计给弄得事事都要深思熟虑,只有确定襄阳被围,大军才能南下,以免真就被张逆牵着鼻子走。

而且根据战报显示,唐通与姜名武和另外两位总兵杨御藩和牟文绶失去了联系,至今还没有关于此事的最新报告。

唐通所部全军覆没,姜名武则与其退守到襄阳城内,这等于负责南线进剿的官军已经被流寇打废了一半,余下的兵马能否再战还是未知数。

北线的四位总兵刚刚火并完毕,一个跑了,一个留守,另外两个也才南下驰援。

这等于说进剿流寇的主力暂时变成了由湖广巡抚方孔炤所节制的各城的守军。

而洪承畴所率的十万大军先被张逆玩了个金蝉脱壳,然后在山里吃了个大败仗。

这会儿才嗅到流寇的气味,局势看起来对官军的进剿部曲十分的被动。

眉头紧锁的洪承畴坐在马车里正在琢磨怎么写给东宫和朝廷奏报……

第355章:岸边之战

下属报告罗岱,在距襄阳城十里的位置发现叛军人马,兵力不下五千,不过仅有千余马卒,其余皆为步卒。

鉴于洪少保给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推进到襄阳城下,通知守军将领,平叛大军随后便到,让其继续据守退敌,增加信心,鼓舞士气。

罗岱便没有要与面前拦路的贼兵死打硬拼的意思,而是找了一出地势较高的位置,眺望了一番,见到岸边的位置有些破绽,才命令麾下将士沿汉水南岸冲杀过去。

之所以在岸边没有阻拦,就是因为八大王指派的将领王定国见到清晨渡江的小舟在襄樊水师的拦截下损失惨重,才放弃了在岸边的防御。

若是被官军水师发现义军在滩头一带设防,他们的战舰靠近岸边一顿炮击,义军真就是只能挨打,双方的火力输出水准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之前义军已经被江面上的战舰好好的教训一顿了,没人再想触这个霉头,一天被人家教训两次,那全营上下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色了。

所以王定国的步卒防线距离岸边最近也有近一里的距离,这是较为安全的位置,余下的空隙便由王尚礼所率的精骑进行机动防御。

王定国想得也是很仔细的,他认为洪贼必然先派马卒过来试探,他麾下缺少阻拦成群马卒冲击的虎蹲炮,便因地制宜,砍伐了许多树木,放倒之后作为路障。

原本还想抓些周边的百姓挖条深一些的壕沟,可是抓不到大致的数额,就几百人而已,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实现这一目标。

让义军士卒挖壕沟的话,等官军冲杀过来,他们就没力气打仗了,所以改为砍树,让士卒躲在树后面,再用长枪对官军马卒进行刺杀。

王定国又想到光是靠树木作为掩体的话,士卒们可能躲不开对方马卒射来的箭矢,所以又让士卒们在树木后面自行挖坑,挖好之后便跳进去,然后盖上树叶。

这样一来可以遮阳,二来可以隐蔽,一举两得。

王定国在这条临时搭建起来的防线上部署了一千步卒,然后将另外两千多士卒分成了六队人马,一字排开,作为二道防线。

之间相聚半里地,每队约有三四百人左右,每名士卒都装备了一根可以投掷出十丈以上的标枪,用以阻击官军马卒推进。

根据王定国的设想,官军马卒想要硬冲这条防线,必定得损失上千人马不可。

只是他的对手罗岱虽勇,却并不憨,在前线视察了一番之后,便找到了对方的薄弱环节。

而且罗岱还有了一个好帮手,那就是旗开得胜的襄樊水师晃晃悠悠又出来巡弋了……

襄阳知府王承曾已经接到了洪承畴所派的信使,用小舟驶抵襄阳码头送来的书信,便让水师立刻出动去接应南下驰援的大军前锋。

若是还未曾碰头,便先行寻觅贼军渡江的小舟,一旦发现,务必击沉,绝不能给贼军进攻樊城创造的机会。

在见面上执行任务的水师将领们很快便用千里镜看到了罗岱的人马,可以通过将旗、军旗来识别对方的身份。

再者,这路南下的人马数量虽然不少,但皆为马卒,张逆再蠢,也不至于用精锐的马卒前去攻城,他们也没发现对方携带火铳等重型火器。

罗岱见到江面上的战舰,便让亲兵打出事先定好的信号弹,释放之后,一会儿工夫,对方也有所表示,三枚信号弹腾空而起,算是核实无误了。

这样罗岱才敢让马卒靠近岸边,否则己方直到对面是襄樊水师,而对面不知道己方身份,可是要被炮火误伤的。

襄阳城就坐落在汉水南岸,对罗岱来说,从岸边南下是最为便捷的路径,只是对面的王尚礼并不打算让罗岱轻而易举地抵达襄阳城下。

眼下正是义军攻城的关键时刻,守军本就倚仗城高池深的襄阳城负隅顽抗,若是再得到这数千马卒的支援,就更不可能向八大王投降了。

而且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马卒先行,步卒随后,说明洪承畴的大军已然回师南下,距此只恐不远了,不论是攻城还是转进,八大王都要做出迅速决断。

一旦被官军吸引在城下,又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占此城的话,义军主力这两万人马或将被洪贼大军团团包围在这片狭窄的地区,届时真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王尚礼一边拍飞骑向八大王禀报军情,一边遣人过去通知王定国的步卒向己方靠拢,不然仅凭自己这点马卒,根本就拦不住这股来势汹汹的官军。

“弟兄们,官军前来送死,给额上!”

形势急转直下,王尚礼明知对己部来说,岸边是条不归路,也要硬着头皮往上顶。

八大王可是派了上万兵马在攻城,让这些官军马卒从攻城的义军背后杀出,一举切断退路的话,那这万八义军将士也就算是交代在城下了。

经此一战,遭到重创的义军便会一蹶不振,连同在山里聚歼唐通所部的红利都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王尚礼还清楚光是咬住这股官军的尾巴还不行,必须尽量拖住他们南下,才能为攻城的义军争取到足够的反应时间。

尤其是江面上还有水师战舰,务必要与官军马卒纠缠在一起,贴身近战,这样才能迫使战舰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发炮轰击他们。

想定之后,王尚礼便带着麾下的千余马卒朝着官军队列的中段冲杀过去,运气好便可将其队伍切成两截,即便不行,也能短兵相接,错镫厮杀。

“拨转马头,正面御敌!放敌骑入五十步!再射重箭阻拦!”

罗岱见到一路人马从西北方向斜着向己部杀奔过来,便暗叫不妙,急忙高呼手下张弓搭箭,最好可以留出一片缓冲地带,否则水师就无法辨认敌我了。

从襄阳方向传来的炮声依旧没有消逝,说明贼军还在大举攻城,罗岱便不打算与前来截击自己的这路贼军大打出手。

能够射退他们最好不过,若是真就用箭矢抵挡不住的话,为了确保整支队伍不会被恶狗给咬死,那就只能先行拼杀一番了。

在军械齐备的情况下,每名马卒均会携带两个箭壶,轻箭与重箭各二十支,前者用来射无甲的流寇,后者的目标则是其中披甲的精锐。

对付眼前这些战力看似不若的贼军马卒,自然要使用重箭,轻箭射出去,即使正中目标,除非能够射到面部,否则根本就伤不到对方的皮肉。

通常,要对付敌骑可用轻重箭相结合的方式,先用轻箭射两个批次,若是能够得手就算捡着了,等到敌骑进步五十步之内的距离,再换上重箭,取其性命。

带队的将领们考虑到还要假若箭矢不能退敌的话,还要用刀枪进行拼杀,所以不能耗尽马卒的膂力,一般射三四轮之后,敌骑便近在咫尺,可以收弓出刀了。

罗岱选择直接上重箭就是考虑到手下们的体力,跑了几十里的路,再在这里跟贼军打一次,若是打赢了,还要到城下给守军解围,众人的体力自然要能省则省。

传令之后,部曲很快沿江呈月牙形阵列,马尾对江,码头朝岸,开始准备迎战这股突如其来的贼军。

不论是仅有五斗弓力的普通士卒,还是有三石之力的神射手,打穿明式札甲的敌兵都用透甲锥箭,射东虏棉甲则用眉针箭。

根据所猎取的目标不同,其他的箭矢也有不错的效果,但本着简化后勤负担的考虑,某太子便下令集中能工巧匠,专门打造这两款箭矢。

“透甲锥箭”的外形与宋代的“铁骨丽锥箭”相似,箭簇前锋为锥形,两翼开刃,或设有燕型尾,或造有鹰喙状倒钩。

遇披甲兵可破甲,遇无甲兵,箭簇入肉,难以拔出,可让伤者流血不止,涂了铅粉之后,更可大幅度提高疮口被感染的几率。

“眉针箭”顾名思义,箭簇前锋似针状,中部为菱形,由于前锋横截面积极小,所以杀伤威力惊人,戚少保最善用此箭杀敌,箭簇入脑,必死无疑。

由于自身外形细长的构造,所遇的空气阻力与破甲阻力均为最低,在拉动所提供的动能相同的情况下,与其他各型箭矢相比,“眉针箭”的破甲能力是最为强悍的。

某太子监国之后,虽然极为重视发展各型火器,热衷于打造纯火器的精锐部队。

但也并不意味完全放弃了冷兵器,尤其是能够远程御敌的各型弓箭。

在没有生产出足够数量的火器之前,弓箭仍旧是大明军队不可替代的主战兵器之一。

而且在马克沁问世之前,世界上的任何军队光靠燧发枪乃至后膛枪,都不可能抵挡住辫子骑兵发动的集团冲锋的。

用迫击炮、手榴弹、燧发枪,乃至飞艇与坦克的重装组合,跟清军主力进行野战,仍旧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弓箭虽然不如火枪那般容易掌握,但却是当下一个非常有效的补充。

尤其是对于马卒来说,在策马奔腾的情况下,反复开弓放箭,要比反复装填鸟铳要容易得多。

洪少保秉承了某太子的最高指示,要求每个马卒在战前必须实现“全配”,即粮、饷、器、械都要到位。

粮饷自不必说,“器”是指兵器,包括弓箭、腰刀、长柄大刀或长枪等兵器。“械”则指盔甲、盾牌、绳索等防具。

能装备三眼铳更好,没有也可以,但每位总兵务必保证麾下有至少五百名披甲马卒,这是追击张逆叛军的根本所在。

为了保证既定的“披甲率”,洪承畴也不要求统一甲胄的规格和款式,札甲可以,棉甲也行,锁字甲够数的话自然允许将就用。

箭矢方面,须要保证每名马卒携带四十支箭,按照每战射十支箭的标准,起码能够打四场仗。条例规定轻箭与重箭数量各半,实际由各总兵视己部情况而定。

“放箭!”

义军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官军正在调整队形,趁此机会,要用弓箭先发制人,不论得手与否,都能打乱对方的部署,为义军奔袭争取到片刻时间。

只不过在一百步的距离放箭,除非臂力惊人,或对方并未披甲,否则对于目标的伤害是极其有限的。

王尚礼清楚敌众我寡,不得已才如此行事,两个批次射过去,能射翻百十来个官兵就算是自己赚到了。

“双脚离蹬!伏在马上!”

战马在全速冲刺,留给己方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对面便有所动作,见到如同黑雨一般飞速射来的弓箭,王尚礼急忙招呼众人,做好防御姿态。

“伏在马上”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被射中的可能,背部中箭起码要比前胸或者面部中箭好一些。

“双脚离蹬”则是为了在战马中箭倒地之后,士卒可以尽快脱离战马,否则一旦马失前蹄,骑手因为一条腿还被马镫缠住,必定会被战马压在身下。

此战虽然获胜几率很小,但王尚礼还是希望麾下士卒可以尽可能地活下来,若是没有八大王的命令,他自然不会头脑发热地带着手下前来送死。

由于官军马卒还本着射人的原则,导致大量箭矢都从马头上方飞过,而义军的马卒早就趴在马上了,并没有折损太多有生力量。

个别倒霉的家伙坠马之后被后续上来的同伴的坐骑踩死,那也是运气所致,没有任何搭救的可能,每战都有若干位类似的士卒在转瞬之间便变成了肉泥。

在此过程中,襄樊水师的战舰并未发炮支援,一旦发炮又未及时罢手的话,双方快速混战在一起,炮火便会造成己方马卒的严重伤亡了。

光凭佛郎机在上百米开外进行阻拦式炮击的话,是决计无法拦下高速冲刺的贼军马卒的,他们便索性就在江面上看热闹。

“抄兵器!冲!”

罗岱见到对方疾驰而来,居然还会在马上进行躲避,使得己方射过去的大量箭矢都落空了,便招呼众人直接进行搏杀。

自从北上谷城,在半道上被叛军给打回来,罗岱便一直找机会扳回一局。

不然总是被动挨打,吃败仗,岂不跟在左良玉麾下效力时别无二致了么?

这次己方人多势众,再打不赢的话,自己干脆抹脖子算了!

没想到这股贼军倒是硬气,知道兵力悬殊,还敢冲杀过来,真是自寻死路。

更重要的是,不论贼军冲过来的马卒有多少,都不能有顺道逃脱的机会,因为己部背后便是汉水。

罗岱选择“溜边走”的目的有三个,其一,这样可以降低被贼军纠缠的可能,尽快抵达襄阳城下。

其二,对方的大队步卒若是冲过来,缺少火铳的己部在岸边迎敌,多少还可得到水师战舰的支援。

其三,若是对方派出马卒进行冲阵,己部起码还可以背水一战,而且水师战舰仍旧可以用炮火来迟滞贼军步卒的推进。

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玩“背水一战”这个战术,但在江面上有大量己方战舰的前提下,背水一战的胜算就大很多了。

即便贼军步卒也有数千人之多,可也要掂量一番襄樊水师所拥有的数十门佛郎机。

这是可以速射的火器,几十门对着岸边持续开火,绝对不是血肉之躯就能抵挡得了的。

第356章:二虎相争

罗岱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加之江面上诸多游弋的水师战舰,才敢背水列阵。

面对兵力远少于己方的这股敌骑人马,自己不但要胜券在握,且要看准时机,一举聚歼了来犯之敌,免得队尾被其纠缠,延误给城内守军解围的时间。

在前番北上谷城被贼军挫败之后,罗岱一直想找机会挽回颜面,没想到自己率部还没等抵达襄阳城下,贼军居然就主动迎上来了。

这股敌骑虽人马不多,可看情况却异常悍勇,面对密集的重箭毫不畏惧,骑手伏在马上继续冲阵,官军的一阵箭雨不过射翻了三四百人而已。

由于王尚礼是斜向冲杀过来,还提前做出了躲闪动作,导致同时放箭的官军不少箭矢都射到了空气。

冲至官军阵前,王尚礼仍旧保有不下五百人马,只是较于罗岱的兵力极为悬殊罢了。

这番对射过程让罗岱也折损了两百余马卒,但这点战斗减员对他来说还是微不足道的。

而且原地防御对受伤士卒还算是有利的,既不会被同伴的坐骑踩踏,又有一定的反应时间。

伤兵都撤至队后的江边,虽然紧邻同伴坐骑的臀部,可好歹也算是有了“掩体”……

“冲!”

敌虽多,吾往矣!

面对近十倍于己的官兵,王尚礼仍然面无惧色地率领八大王配给他使用的精骑冲杀过来。

前番先折一阵,八大王对自己没有任何责怪。

此番取胜虽难,却可报八大王的提携之恩。

若是就此战殁,便是一劳永逸了。

知恩图报的王尚礼打算舍命一搏,若能趁机击毙带队的官军将领,便可虽死无憾。

王尚礼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挥动大刀,顺势力劈,便将对面的士卒斩落马下,希望就此可以搅乱官军的阵型,给王定国的步卒提供进攻机会。

在箭雨里存活下来的数百精骑也紧跟着自家主将一并杀进官军阵内,瞬间便撕开一道缺口,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只是他们刚刚闷头冲了三五丈的距离,便只能就此勒马了,因为再往前就是滔滔的江水了,前方十余丈远的位置便是一排排襄樊水师的战舰。

不少来不及减速的战马都直接冲进了水中,这便是罗岱的计策,他这“背水一战”绝非是形容词。

整支队伍就是在江边上列阵,不论敌我,双方都没有任何退路,身后几丈远就是汉江,必须竭力拼杀,方可活命。

若是不在此列阵,贼军决计不会靠近岸边,抑或是冲过本阵就趁机从后方逃脱了,可如今官军列阵的位置就相当于一张巨大的鱼网。

只要贼军胆敢冲阵,一头扎进来便插翅难逃了,再想原路返回,那得先问问官兵手里的弓箭可否答应。

“襄阳破城在即,我等正是报效大王之时!”

面对越聚越多的敌骑,周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王尚礼一边奋力拼杀,一边急声高呼,鼓舞士气。

若能拖住这股官军,为八大王换得偌大一座襄阳城,尽取里面的钱粮,王尚礼也就得偿所愿了。

这理由虽然浅显易懂,却是支撑他苦战的根本原因,即便最后失败,也要尽可能地将面前之敌给死死拖住。

周遭十余名官兵分成若干批次,对这名贼军大将发动猛攻,不过武艺上佳的王尚礼防御得法,反击有道,连斩五人,惊得大家不得不小心起来。

“我当是谁!尔等先且闪退一旁!本将会他一会!”

刘子安认出了困兽犹斗的王尚礼,之前族兄刘国能与张献忠也算是关系莫逆,只不过在被招安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刘国能是书香门第,加之刘母教导有方,让兵力不下张献忠的刘国能迷途知返,被朝廷封为副将,太子又将其提拔为总兵官。

可以说在接受招抚之前,刘国能、张献忠、罗汝才是勋西地区义军的三大主力,如今张献忠复叛,而刘国能前来平叛,双方算得上是冤家路窄的老熟人了。

刘、张两家并无太大过节,刘子安与王尚礼也算是各为其主,今日官军处于绝对的兵力优势,刘子安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若是能够战而胜之,不但自己脸上有光,他大哥也能彻底洗脱与八大王的昔日旧情,关于两人的种种流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哼哼~!额当是谁,你如今也死心塌地给洪贼卖命了?”

王尚礼见状急忙止住动作,认出了有一面之缘的刘子安,随即趁机喘气歇息一番,继续拼杀也要缓上一缓,恢复些许体力才好。

“大丈夫既然选择归顺,便是一言九鼎,不会诈降,之前我等皆受朝廷招抚,我家大哥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复叛朝廷,若再兴刀兵,岂不是自欺欺人?”

刘子安故意抬高了本家大哥刘国能,既是说给对面的王尚礼听,又可以让罗岱的亲系们听见,可以以正视听,倒是没点名八大王,但听见的人都知道他在挖苦谁。

“哼哼!朝廷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我家大王重举义旗,便是替天行道,为珉除害!”

对于这件事,王尚礼自有一番见解,既然接受招抚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那就干脆重拾老本行,做一日便快活一日,管他皇帝老儿说甚子。

“口口声声说为珉除害,却将谷城百姓悉数屠戮!又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说地如此理直气壮,你倒是承袭了你家大王那副嘴脸了,真是令本将刮目相看!”

以前跟着大哥刘国能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刘子安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作为朝廷将领前来平叛,再遇到就有些堵心了,听到对方如此说辞,更是有些愠怒。

“你心甘情愿做朝廷走狗,又有何面目评述我家大王?如此无耻之徒满嘴胡言乱语,休得聒噪,真有本事便使出来吧!”

自古成王败寇,刘邦的军队都没少干屠城之事,最后人家还不是成了汉高祖,受后世的各朝皇帝敬仰膜拜。

对于谷城那事,后人自有人评述,无须他多虑,王尚礼决定先砍了这个善逞口舌之利的家伙再说。

“……看刀!”

刘子安最反感别人说他是朝廷走狗,如今他不偷不抢,不鱼肉乡里,不残害百姓,凭什么还被这么称呼?

你敢如此说我,便是找死!

旋即大喝一声,抡起大刀斜着劈砍过去。

最好能够一招制敌,顺势砍下这厮的狗头才能解心头之恨。

“想得容易!”

王尚礼举刀一搪,先将对方全力这招接下。

然后双臂用力,刀身一压,将形势迅速扭转过来。

趁对方恼羞成怒之机,再瞬间卸力,大刀翻转避开上挑的兵刃。

刀把在王尚礼手中转了一圈之后,被他重新紧紧握住,向刘子安的脑袋直劈过去。

“啊……”

可恶!

这个贼子甚是狡诈,竟然虚晃一招,引自己上套,然后还想偷袭自己。

见到带着血渍的大刀直奔自己脑袋而来,刘子安惊叫一声,本能地侧身躲闪。

他倒是有些功底,对付十余个普通士卒不在话下。

但要与王尚礼单挑,论实战技能,远不是对方的敌手。

两人在五招之内,便能分出胜负。

刘子安吓得都快闭上眼睛了,不但身子失位,动作变形,而且抵挡招式完全是本能反应。

“当~!”

好在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颇佳,这才躲过一劫,不然他的脑袋都已经飞上天了。

一计不成,王尚礼立刻抽回大刀,再行出招,目标仍旧是对方的面部。

通过这番试探性进攻,他也知道了这厮的斤两,完全就是个摆设而已。

能当上朝廷将领,多半要归功于刘国能的提携,不知道这厮成了尸体还能否高升了。

惊慌失措的刘子安神情未定,便见到对方再次出招了,这下他是真的手忙脚乱了。

通过刚才的短兵相接,刘子安意识到这人明显是个行家,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只是周遭手下都在看着,自己是骑虎难下了。

“大胆蟊贼!休伤我弟!”

就在这时,从旁边杀出一人一马,正是此番带队的总兵官罗岱,适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便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若是刘子安占得上风,他便不会出手了,否则便要杀败这员敌将,不然无法向刘国能交代。

刘国能借给自己两千马卒,他的族弟却在自己眼前战殁,回去也不好说,洪少保那里最多只能好言相劝。

并不是所有的带队将领都是能征善战之人,刘国能之所以让这个族弟带队,就是因为刘子安对他言听计从,而且不爱逞能。

这样便不会孤军冒进,将这两千马卒给葬送掉了。即便刘国能一部便有近三万人马,可两千马卒也丝毫不容小觑,被这位总兵官相当重视,故而才派遣刘子安前来统率。

刘国能是不会想到刘子安也有争强好胜的一面,他这个族弟倒是知道自己的武艺水准,只有在己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刘子安才会蠢蠢欲动,只不过今日碰到了一个狠角色。

“好牲畜!”

趁着王尚礼一怔的工夫,罗岱大喝一声,便向其杀奔过来。

看样子这员战将是贼军的要员,不论生死,罗岱都不想让他逃走。

“狗官!敢在你家王爷爷面前放肆!待我取你狗命!”

鉴于这位半路杀出的将领气势凶猛,劈砍凌厉,王尚礼旋即放过了刘子安,专心抵挡罗岱的攻势。

双方大刀磕碰在一起,通过震得发麻的虎口所传来的感觉,王尚礼便明白眼前这人绝非刘子安可比,起码力气不在自己之下。

跟那个倚仗本家大哥上来的蠢材不同,眼前这位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攻势谈不上多么花哨,但胜在实用,每次都直奔自己的要害而来,确系不好防守。

罗岱也吃惊于王尚礼的武艺,本以为最多二十个回合便可将其杀败,没想到居然被他给生猛地防了下来,且不断用杀招创造出反击的机会。

劈、砍、拨、搪、甩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之状,招式虽然大开大合,却很少留有破绽,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难怪敢于率领区区千余马卒进行冲阵,这厮倒是有些本领,只是今日不巧,遇见你家罗老爷,就要将你的人马悉数留下了。

不像是留有助跑距离的搏命式冲杀,那是多半在赌运气,这种两人骑马站定的近战最考验双方的基本武艺,而且需要强大的体力来支撑招式与动作。

一招不慎,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被对方直接枭首或腰斩了,摸清对方的虚实之后,双方均是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又战了不下三十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只是王尚礼已经隐隐处于下风了,攻势逐渐减弱,多半都在防守。

边打边想的罗岱认为再有二三十个回合,便可杀败这员悍将,待杀尽其部曲,自己也算是立下一功了。

“啊……”

只是他想得到是很理想,但胯下的坐骑却支撑不住了,一路跑了近百里的路程,再进行高强度的搏杀,人能扛住,马却扛不住了。

前蹄一弯,便将反应不及的罗岱给甩了下来,面部触地来了一个狗吃翔的姿势,好在江面本就都是烂泥,又被马蹄早已踩松,没受什么伤。

但这等天赐良机却被对面的王尚礼给抓住了,不等罗岱起身,他便抡起大刀,打算一下便将对方枭首。

“……啪~!”

大刀举在半空没等落下,王尚礼的面部便被糊了一泼烂泥,情况如此突然,不由让他一阵吃痛。

刘子安在旁边见状,眼疾手快,用刀尖挑起地上的烂泥,向王尚礼一泼,准头还很好,湖了个正着。

由于武艺不精,就需要靠这种下三路的伎俩来保命,刘子安别的不行,玩这样的招术倒是手拿把掐,驾轻就熟。

“上锁!撒网~!”

周边的官军士卒们打不过王尚礼,但并不意味着抓不住他,套索与网兜同时向猎物招呼过来,不等王尚礼看清情况,就被捆成了粽子。

刘子安也知道罗岱适才是为自己出头,没有这位总兵官,只怕自己都要被王尚礼这厮给活劈了,故而也就没有利用刚才的机会直接宰了对方。

人家与贼将大战了数十个回合,因为战马不支而倒地,自己却趁机一刀结果了贼将,罗岱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罗岱可是洪少保麾下的嫡系将领,而本家大哥身上的流言蜚语颇多,刘子安明白其中的厉害,这才只是绑了王尚礼,至于他是死是活,还是交给罗岱来处理。

见到如此就像王尚礼给拿下了,刘子安还在后悔自责,适才自己瞎逞甚子能,直接上抓野兽的玩意就行了,差点被这个混帐给砍了。

“狗官!用这套伎俩来抓你家老爷!算甚么英雄好汉???”

王尚礼被荫招给坑了,当然认为对方胜之不武,心里的怒火难以遏制,在网里破口大骂起来。

“尔等屠戮谷城百姓时,可曾想到百姓手无寸铁?”

自己救了刘子安一命,对方又反过来救了自己一命,虽然招术有些下作,但至少管用,而且对付这样的贼将,只要能抓住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总戎,此人名叫王尚礼,乃是张逆麾下一员悍将!”

刘子安凑到罗岱近前,将王尚礼的底细透露出来,他对义军各部也算了解,在罗岱身边还可以作为一个向导。

“哦?让我一观!”

罗岱闻言觉得这名字挺耳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看了看捆成粽子的家伙,急忙从怀里掏出悬赏令,捋了一遍。

“哈哈~!贤弟,我等发了!一万两纹银到手了!”

悬赏令上赫然列着王尚礼的名字,虽然这厮没有张献忠乃是他麾下四个养子的价钱高,可也是价值万两银子的主,倒是没有枉费他二人一番努力。

第357章:撕破防线

洪承畴按照某太子下发的悬赏令,给每位副将以上的将领都抄送了一份,身为总兵官的刘国能自然也能见到。

刘子安之前只是个游击,刚刚被擢升为偏将,还不曾得到这种一览无余的“叛逆价格明细表”。

凑到近前一看,上面清晰地罗列出张献忠所部高级将领的价格,包括价值最高的十五万两银子的八大王,到仅有五千两的将领。

罗岱用手点指的位置正好是王尚礼的名字,对应的是一万两的银子,名字后面还有两个字的标注——可降!

而与之颇为迥异的是,相当多的人名后面都是“必杀”二字,可见朝廷对待这些叛军将领还是有着些许不同之处的。

为了彻底杜绝杀良冒功的情况发生,某太子便特意用高价悬赏敌将的方式,取代了之前的剿寇数量奖励模式。

朝廷各路人马要想获得大把的赏银,就必须或擒或杀敌将才行,光是杀普通喽罗或者用百姓的脑才来充数是绝对行不通的了。

想要擒杀敌将,就必须先将所率人马击败或歼灭,这样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也是某太子在斟酌了朝廷武将的德行之后想到的对策。

待到流寇的主要将领都被擒杀之后,就剩下那些那些中小贼寇,就算数量再多,也得瑟不起来了,剿寇计划也就可以取得阶段性胜利了。

“此番都是总戎之功劳,在下万不敢贪功!”

刘子安虽然对一万两银子很是眼热,可转念一想,人家与王尚礼鏖战数十个回合,自己末了用计擒下了这厮,分明就是在占便宜,这样还半劈,哪怕是在做流寇时也说不过去。

“唉?贤弟岂能如此?前番若非贤弟眼疾手快,愚兄都要被此贼给砍了。再者说,之前北上谷城,愚兄也是接到了贤弟的增援,才能稳住阵脚,吓退贼军。如今贤弟又率两千兵马前来助阵,擒了这厮,你我兄弟自然要各占一半。待给襄阳解围之后,愚兄便禀明洪少保,说是你我二人合力擒下此贼,实际亦是如此,贤弟莫要婆婆妈妈地推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罗岱是不会独吞这笔银子的,更重要的是,他麾下这五千马卒里面,刘国能派来的人马就占了四成。

不看刘子安的面子,也要看刘国能的面子,他的族兄可是诸多总兵里,兵力最为雄厚之人,借此机会向其示好,今后再行借兵也就水到渠成了。

刘国能坐拥两万八千兵马,相当于至少四个总兵的兵力,连洪少保都对其高看一眼,罗岱是从左良玉麾下分出来的,麾下还有些之前刘泽清的部下。

总计还不足五千,马卒更是仅有一千,这点兵力也就比姜名武稍微好一些,在诸多总兵里,实力几乎是垫底的。

若是能从刘国能那里借些兵马过来,就像今日这般,那便再好不过了,两千马卒对刘国能来说,或许不算太多,但对自己就是及时雨了。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子安也明白人家多半是看在族兄的面子上才这么分功,不过也好,刨去给属下的银子,自己也可以拿出来一部分孝敬大哥了,这下有了战功,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没想到刀尖一挑,把网撒过去,这就能落袋五千两银子,刘子安真是赞叹不已。

之前洪少保说朝廷已经筹集到了充足的饷银,很多人还不信,可是一到族兄的大营,便将所有欠饷悉数补足了,还给族兄擢升为总兵官,为此特意发了五千两银子的赏银。

这下就没人不信了,刘子安也听说了洪少保截留了襄王的六十万两家当作为军饷,这下只要有了战功,尤其是抓获了叛军将领,奖赏便唾手可得,绝技不会拖欠了。

不论是官军还是流寇,从将领到士卒,没人不喜欢银子,大家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些白花花的物件。

这样就能领取五千两银子的赏金,刘子安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参与活捉王尚礼的只有周遭这些人,主将两人,牙将三四个,亲兵不到三十人,这钱就不会像种子一样洒出去了,每人都能分到不少钱。

刘子安打算拿出两千两银子孝敬族兄,自己最多留下一千两,其余都会分发给是役的有功之臣。

只是周遭的交战还在持续,而王尚礼的亲兵见到主人被生擒活捉,还想前来解救,只是由于他们人数太少,很快便被官兵击退了。

由于罗岱的兵马实在太多,而且是背水一战,冲入战阵的五百贼军马卒经过一番,已经所剩无几了,余下的也丧失了继续死战的念头,转而拨马溃逃了。

面对来自背后的箭雨,最后能够活着逃出战阵的仅有二三十骑而已,毫无疑问,王尚礼所部等于是被罗岱聚歼在汉水沿岸了。

“轰轰轰……”

只是率领步卒前来阻击官军驰援襄阳城的王定国还没有放弃,他带着七八百步卒冲杀上来,但没等接近敌阵,所部便被来自江面战舰的炮火给覆盖了。

刚刚是两军马卒混战,难以辨认敌我,不好发炮。等到贼军步卒冲杀上来,襄樊水师便不能继续看热闹了,不然回去没法向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兵备使王瑞柟交代。

罗岱已经遣人跟水师说明了情况,他此番前来带的都是马卒,没有步卒,若是有不明身份的步卒擅自靠近本阵,水师战舰尽管发炮便是,无需担心会击伤官军步卒。

他们若是进兵速度如此迅捷,洪少保也不用调集多路兵马,统一交给他来指挥,遣五千马卒先行驰援襄阳了。

“可恶!天杀的狗官军!”

眼见麾下的步卒就快跑到距离岸边仅有百步左右的距离了,却被来自战舰的炮火给击退了,王定国只能愤恨交加,咬牙切齿地痛骂江面上的水师。

步卒打马卒,或有一战。

步卒打水师,不但没法战,而且只能光挨打。

换手倒是可以,但有两个前提条件。

第一,你有人家的攻击力么?

第二,你有人家的防御力么?

水师战舰在攻防两端都占据绝对优势,区区三四百人就能将对面的上千人轰得抱头鼠窜。

哪怕让王定国所辖的三千步卒一起堆到岸边也无济于事,仍旧拿江面上恣意发炮的战舰没辙。

步卒跟水师战舰在滩头打仗,那基本上就跟自寻死路别无二致了。

当年纵有数万金戈铁马的金军,在江边也只能对韩世忠的水军无可奈何。

对于官军的马卒部队,王定国所部在兵力上不占优势。

对于官军的水师战舰,王定国所部在火力上也不占优势。

能够尽快集结起来可以赶到岸边的只有不足一千人,他本来并不想立即杀奔过去。

见到王尚礼率马卒已经冲阵了,王定国见状便知道己部不冲都不行了,不然回去之后,八大王必定会恼火不已。

但两人的配合出现了致命失误,马卒与步卒相距远至一里地,冲阵时是彻底脱节的,等马卒战殁,步卒才摸上来,就跟添油战术一样了。

对此,王定国也没什么办法,究其原因,面对如此宽的防御地带,就用一千马卒与三千步卒来据守,怎么算都很困难。

再追加两倍于此的兵力的话,或许还有守住的把握,不然纵使换成是足智多谋的二将军张定国来指挥,估计也会一筹莫展。

王定国是不想接下这个倒霉的差事,若是洪贼大军南下,先遭殃的肯定是他的部曲,可谁让偷度樊城被官军水师发现了呢?

樊城是去不了了,就得在南岸固守,给负责攻城的部曲把门放哨,等天黑之后,再下水试试运气。

八大王也不想强攻城高池深的襄阳城,谁让混入城内的王尚礼被守军识破,入夜进攻的刘进忠死在城内,四将军张能奇又因此而负伤了。

既然偷袭巧取不行,义军就只能对此城发动正面强攻了,但愿可以尽快破城,王定国在心里不住地祈祷,他这道防线已经被官军给戳破了。

面对水师战舰的炮火阻击,王定国的步卒部曲根本就组织不起行之有效的进攻,每次义军士卒刚刚贴上去,就被铳弹打得抱头鼠窜。

如此循环三四次之后,见到靠近岸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两三百同伴的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其中呼喊与爬行,便无人再敢上前了。

那些被铳弹打死的家伙还算运气好的,而不少人都是缺胳膊少腿,开膛吐血之人也随处可见,算得上是惨象环生。

这种情况让四肢健全的家伙们看了都会心有余悸,自己过去便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故而任凭把总们如何大骂,大伙都不愿继续出战了。

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显得冲过水师战机的佛郎机射程,然后还要面对数千官军马卒的箭雨,最后能活几个人?

哪个傻子想先跑半里地,然后被官军的大刀给剁了?

王定国发现所部将士都被轰得畏敌怯战了,再行冲杀就不大可能成功了。

他们兵力不占优势,即使能偶冲过去,也打不赢对面的官军马卒,真就是白白送死。

而且从侥幸逃回来的马卒口中得知,王尚礼已然二次被俘,还要将此事立即禀明八大王才行。

擅放这些马卒冲杀到城下,王定国是不敢的。

但前去阻拦这些官军的马卒,王定国又做不到。

麾下三千多步卒,战殁不下两百人,受伤近千人,士气低落,斗志全无,这仗还如何打?

要说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也可以再将筹码悉数压上,拼死赌一次。

可是如今所部这点兵力根本就打不过对面水师与马卒的“水陆一体防御大阵”。

别人如何指挥不好说,反正王定国是暂时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在水师的贴身保护下,已经得知了攻城情况的罗岱便让部曲快速通过这一较为凶险的狭长地带,尽快抵达襄阳城下。

遣刘子安将抓获的王尚礼与受伤的兵士送进城内,自己率领主力从沿江的城西冲到城北,先行击退此地的贼军。

刘子安带着数百骑抵达护城河边,命牙将将罗岱的印信带到城门下,待守军辨认清楚之后,便顺利入城了。

“太守,末将刘子安奉总戎罗岱之命将贼将王尚礼押解入城,所部伤兵还望得到及时救治!”

刘子安见过襄阳知府王承曾,所以不会认错人,尤其是王尚礼这个价值万两的大礼包要亲自交给对方来签收。

“好好好!不知贵部前来驰援兵马几何?洪少保大军可是一并南下?”

王承曾见到援军抵达,便心神大定,有了援军的支应,他便可稳住军心了。

“启禀太守,总戎所部五千骑先行一步,洪少保已率数万兵马南下,随后便至!不知贼军攻城情况如何?为何末将在城西与城北均为见到攻城之状?”

刘子安不明白除开前去岸边拦截己部的敌人,他在来的路上再没见到一个贼兵,襄阳城这边却是炮声隆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将军有所不知,贼军主攻城东与城南,倒是没有向两外两向城墙发动进攻,之前攻势甚为猛烈,幸好我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业已将其击退了。”

襄阳副将杨世恩是这里的守将,还亲自指挥了守城的战斗,便替知府王承曾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那末将便不多叨扰了,这便带着回执交予罗总戎,随之追杀残敌!”

刘子安此番进城在将王尚礼送来之后,是要拿到知府王承曾与守将杨世恩的联手签名回执的,还得在名字上面按手印,包括王尚礼的手印,这样才有效力。

事关一万两银子的归属,当然马虎不得,这也是洪少保之前宣布的太子下达的诸多规定之一,签名与手印相符,才能避免出现差池与别有用心之人的仿制。

拿到回执的刘子安自然是满心欢喜,这张纸就相当于万两银子的银票,罗岱拿着上报给洪少保便可以兑换到规定数额的赏银了。

“又是你?呵呵!别来无恙啊~!”

杨世恩薅住俘虏的脑袋,转过来一看,不禁哼笑了一声,原来是老熟人,没想到二次沦为了官军的俘虏,真是造化弄人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绝不贪生怕死!”

王尚礼倒是硬气得很,落到官军手里,他就没想着自己能有好下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初次被俘是混入城内却被守军识破,二次被俘是被刘子安那厮的荫招给坑了。

王尚礼不知道八大王还会不会用手头的俘虏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了。

若是义军手里没了狗官作为筹码,那自己十成是要死在此城了。

他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觉得接连两次被俘,实在是太过窝囊了。

第358章:绕阵环射

若是技不如人,王尚礼被俘也无话可说。

他这被俘的原因真就是让人啼笑皆非了……

幸好刘子安碍于分银子的事情,并未对众人提及具体过程。

不然王尚礼在众人耻笑之下,都想化成一只爬虫,钻进地缝里去了。

“是杀是剐皆由洪少保来定夺,先且将你押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强敌仍旧在外面觊觎襄阳城,杨世恩暂时没工夫跟这厮打嘴仗,等到洪少保入城之后便让他好看。

知道洪承畴率大军旋即将至,知府王承曾、兵备使王瑞柟、副将杨世恩等文臣武将均如释重负,也将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城内自然是一片欢腾。

大家坚持不懈的原因除了襄阳城自身坚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洪承畴的大军就在百里开外的谷城,随之可以南下驰援。

如今洪承畴在今日便可抵达襄阳,大败贼军便指日可待了,城内守军从上倒下都是亢奋不已,力争多杀贼军,好领取赏银。

他们虽然没有获得多少俘虏,但若是能够在守城时击毙敌将,让俘虏们前去辨认其尸体。

只要在隔离的状态下,多人单次同时指认某人的身份一致,结合其盔甲与所携带的印信,便可由此作出论断。

这些贼将之前也是得到了朝廷委任的官职,标配的物件自然都有,这也是武将身份的象征,如今就成了守军领赏的证据之一。

但“收庄稼”这种事要等到贼军彻底被官军击败之后,不然大伙出去收到一半,贼军又卷土重来,城门还关上了,众人就只能死战了。

“我的天!”

罗岱是沿着岸边从城北过来的,在那边一切正常,连个贼兵的鬼影子都见不到,可是一进到城东这边,场面不禁让其大吃一惊。

在千里镜的镜头里,从城根底下一直绵延到护城河边,全都是贼军士卒的尸体,数额多到用目测难以估量的地步。

战场上还停放着或被遗弃,或被摧毁的各型楯车,个别架在城头的云梯上的火苗还顺着微风在不断的燃烧。

地面上斜插着数杆残破不已的“张”字将旗,旗面下垂,已无力飘摆,旗杆下跪着低垂着脑袋的打旗贼军士卒的尸首。

血腥味、硝烟味以及尸体腐烂的气味掺杂在一起,无所顾忌地四处弥漫,闻到的人都会有作呕的反应。

这时仍旧有不少伤兵在伸手呼救,有的更是犹如蛆虫一般在布满弹坑的战场上随意爬行,但无人理会,任由其自生自灭。

罗岱可以通过眼前见到的情景,直观地想像出适才贼军的进攻是何等的猛烈,襄阳城能够守住也是殊为不易。

经此一败,贼军是继续猛攻,还是顺势逃跑,罗岱还全然不知,通过探马来报,前方五六里地的位置便有一股贼军,旗号为“张”。

想必这是攻城受挫的贼军正在修整,趁其不备,正是己部实施突袭的良机,罗岱便整合了四千马卒,不由分说,直接冲杀过去。

此时被守军打得大败的张文秀正在属下歇息,心里琢磨如何跟父帅禀报这里的战况。

马廷宝所率的一千五百降卒多半都折在了城下,最让他愤恨的是,作为主将的马廷宝居然成功逃回来了。

该死的人没死,受自己节制的四千义军士卒本不该死,却有超过两千余人都被守军的铳弹给轰上了天。

能够逃出那片噩梦般的战场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仅有两千三四百人而已,比出兵攻城时整整少了三千之多。

张文秀的两个副手——马廷宝与王复臣倒是都还活着,且四肢健全,身体无碍,但这又无法换来士卒们的性命,更不能让守军把城池给献出来。

若是整合队伍倒是还有攻城的能力,只是通过前番的经历,遭到重创的张文秀已经对襄阳城不抱任何幻想了。

尤其是守军还拥有了可以一大一大片的特殊火器,在远处可以施放,在近战也能使用,是披甲率很低的义军辅兵完全无法抵挡的。

义军征战想来是靠辅兵冲阵,用精兵决胜的。

辅兵都无法撼动对方的防线,反而被官军大量歼灭。

那么即便派遣精兵上去,其结果也跟辅兵别无二致。

自从追随了父帅之后,张文秀在攻城时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本以为精兵就是克敌制胜的利器,能够帮助己部兵士尽快夺取城头。

没想到守军从城头丢下数十个可以baozha的物件,在电光火石之后,义军的数百精兵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了。

眼下,张文秀仅存三百精兵,余下都是王复臣的辅兵以及少量从属于马廷宝的降卒。

他倒是想要报仇雪恨,可是就用这点人马,很显然面对固若磐石的襄阳城,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

看着垂头丧气的马廷宝,张文秀更加窝火。

同样是官军,怎么城头的官军如此犀利,自己的属下却是如此的儒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张文秀真想一刀剁了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只是这厮还得交给父帅来惩处。

“报!三将军,西向三里处发现官军兵马,皆为马卒,兵力不下五千!”

探马一般都是把敌军的兵力往多了说,省得被主将责怪,八大王所推崇的作战原则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

张文秀不敢相信这时候守军还敢fangong出来,打算跟己部以命相搏,难不成以为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了?

“三将军!犹疑不得!快列阵!”

王复臣急忙催促,马卒奔驰起来可是迅疾如风,眨眼工夫就到,如今己部步卒众多,不可能说撤就撤。

步卒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马卒,一旦选择撤退,被官军马卒掩杀上来,便会被聚歼在旷野,而此地皆为平原,根本无险可守。

唯一的办法便是列阵拒敌,然后请求八大王尽快派兵来援,否则三将军所率的这点兵马都要折在襄阳城下了。

“……好!列阵!后退者立斩!”

张文秀也明白在尚且能战的情况,自己不能空手跑回去复命,即便对方是马卒大军,己部也要进行殊死搏斗。

带着五千五百人马,先是攻城不下,若此番野战又无法得利,屡战屡败,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父帅?

义军将士的斗志虽然被城头火力消磨地差不多了,可如今无须攻城,要在野外御敌,关乎个人生死,大伙便又紧张起来。

步卒不列阵迎战的话,在平原上边不可能是马卒的对手,对方万马奔腾,全速冲杀过来,收获首级便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了。

所以,首先,决计不能掉头就跑,那样就等于把后背留给敌兵,有多少人都不够对方砍杀的。

其次,要尽可能地利用地形优势与手中的武器来列阵,使用长qiang与弓箭来阻击马卒的冲阵。

张文秀命步卒组成一个偌大的圆阵,将仅存的五百马卒围绕起来,最外一层都是长qiang兵,尔后是刀盾兵,更后则是弓箭手。

八大王虽然不算是饱学兵书,但也算业内人士,在被朝廷招抚期间,对下属的训练从不懈怠,最基本的方阵与圆阵,麾下各部都会使用。

由于赏罚分明,奖惩严厉,只要张文秀与王复臣二人还心存斗志,下面的各级军官便不会有逃跑之心。

一旦被八大王发现,轻则剁手,重则点天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八大王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义军也保持着相当高的纪律,只不过是对内……

幸亏张文秀所部在攻城败退下来之后,便有意收拢人马了,不然等到发现官军派出大队马卒,再想聚集结阵便不大可能成功了。

“哦?结阵了?哼哼!”

罗岱先是勒令众人减速,然后开始对贼军的军阵巡视了一番,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撤退,而是想要困兽犹斗了。

“传我将令,着铁甲者为一队,绕阵环射!着披甲者为一队,断其退路!”

对方已经有所准备,罗岱也不打算将借来的兵马都给打光了,这样回去也没法跟其他总兵交代。

根据己方防具的差异,罗岱让身披铁甲的马卒作为攻击队,绕着贼军布阵进行施射,能够有所斩获,再好不过。

而披皮甲的马卒防御力较弱,与步卒对射会出现不少伤亡,便可迂回包抄过去,在后面准备劫杀可能出现的溃兵了。

罗岱的策略便是先将这股贼军包围起来,不能使其逃走,己方也不主动冲阵,就慢慢消耗对方的耐心与兵力。

他所率领的马卒披甲率极高,对射的话,绝对不会处于下风,而且还有战马保护,随时可以撤离战场。

对方就没这个优势了,尽管也有马卒被护在阵中,可是目测数量不及己方一成,一旦出战便有去无回了。

眼下连晌午都没到,今天有的是时间跟这股贼军玩,若是在日落之前还不能使其崩溃,再行冲杀也不迟。

这么做也是节省马力的考虑,奔袭了这么远的距离,罗岱的坐骑体力不支倒地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有鉴于此,这位总兵官便不打算来硬的了,等到最后时刻可以请来城内的火器战车,一举轰杀对方。

官军的马卒只是跑路,之前以多欺少,一举拍死了王尚礼所部的千余马卒,手臂的力量没有耗费多少。

这样的绕阵环射才是考验大家箭法的时候,听闻鞑子便是用这种伎俩来打王师步卒,今天便用眼前的贼军一试。

有千里镜的将领们见到阵中的缺甲之人甚多,便让大伙换上轻箭进行施射。

同样力道,轻箭自然比重箭射程更远。

同样距离,轻箭比重箭更加节省臂力。

轻箭就是用来猎取轻甲或无甲目标的武器。

重箭还要留着打披甲兵,尤其是对方阵中的那些骁骑。

两千马卒进行环射,每人可射二十支轻箭,总和便是四万支之多!

虽然不能把总量一次投射过去,可胜在可以持久压制贼军,每次都能射杀不下三四十人。

本来靠近的话还能大幅度提高战果数量,但是这样也会让马卒伤亡陡增,罗岱还是命各部在相对安全的距离进行施射,即便己部士卒中箭落马,也能迅速救回。

“贤弟来了?”

罗岱在远处观战,见到刘子安回来,送上襄阳知府王承曾等人的回执,便极为满意,这就意味着等洪少保来了,他们二人便可分得一万两银子了。

“兄长,如此施射,只恐我军箭矢数量不足,在下这便回城看看能否借些箭来!”

刘子安见到贼军已经被团团包围,罗岱又未下令冲阵,只是命士卒进行环射,他便看出了问题所在,遂自行请命。

“好好!这正是愚兄顾虑所在!”

罗岱也担心箭矢用光,轻箭射光倒是可以用重箭继续施射,但仍旧不能持久,等到马卒将箭矢全部射光,贼军便要趁机突围了。

等刘子安取而复返,将城外情况说明,襄阳兵备使王瑞柟便欣然应允了,只要能够将攻城之敌歼灭,城内武器,尽可调拨。

在有了迫击炮和zhayao包之后,弓箭也就成了辅助工具,对守军来说,拿出几万支箭来支应给援军全然不成问题。

与守将杨世恩商量之后,王瑞柟便同意拨出五万支箭,派人送往事发地,杨世恩也派人前来核实情况。

若是罗岱真欲留住这股贼军,便可让丁亮的迫击炮营出战了。

他们所装备的迫击炮不但威力极大,而且重量极轻,装在驴背上便可翻山越岭。

前番贼军攻城甚猛,让守军也折损了不少士卒,杨世恩还想趁机报仇雪恨。

将迫击炮部署在城外,用以轰杀贼兵,届时只怕他们想要结阵就结不成了。

那种天崩地裂般的毁伤威力,是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的。

贼军结阵只会损失更多兵力,让士卒其死得更快,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守军仅仅使用了两次迫击炮,便将贼军轰得屁股尿流,再也不敢前来攻城了。

但这还不算完,襄阳的地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纵然想走,在走之前也要留下点之前的物件,比如自己的首级!

军情紧急,刘子安立刻将箭矢带到本部人马所在的位置。

这时候尽管官军马卒射度较慢,可每人所携带的轻箭也都快用光了。

好在刘子安给众人续上了,不然罗岱便只能让披皮甲的马卒前来献出各自的轻箭了。

“……总戎若想聚歼此股贼军,施射绝非长久之计!”

丁亮也跟着刘子安出城一观,很明显,用弓箭压制只能压住一时。

若想在天黑之前消灭面前之敌,就要动用让贼军无法结阵据守的重武器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59章:下山解围

“哦?丁营长可有歼敌之妙计?”

罗岱知道丁亮是杨国柱的手下,所部更是装备了千岁爷研发自仙界的火器,威力甚大,若能用来轰击眼前这股贼军,己部再行冲杀便可事半功倍了。【∞八【∞八【∞读【∞书,︾o@

“在下不才,愿调一个迫击炮连前来助战!”

当面之敌虽做困兽犹斗之状,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要是马卒部曲强行冲阵,还是会折损不少人马,估计受伤与战殁之人不下三四百,有些亏了。

丁亮便建议先行调拨一个连十二门迫击炮过来一试身手,用这款武器在平原上猎杀结阵的贼军步卒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他们连掩体和楯车都没有,只能白白挨炸。

“如此甚好,若是能够一战而定,某定会向洪少保为营长请功!”

自己手里的大部分马卒都是从刘国能和李万庆两位总兵那里借来的,好借好还,才能再借不难。

不能因为是洪少保下令借兵,就把这些旁人的部曲当作死不足惜的喽罗来用,那样的话,罗岱再遇到困难便不好开口了。

有了迫击炮先行攻坚,将对方的阵型轰散,马卒冲杀过去就不大困难了,甚至可以将这股贼军一举重创,乃至歼灭。

在当下这种与襄阳城的距离,能够迅速运过来投入战斗的火铳也只有虎蹲炮、小佛郎机与迫击炮了。

迫击炮比虎蹲炮射程远,又比小佛郎机轻得多,乃是奔袭与驰援己部的不二之选,当真是一款“战场好帮手”。

罗岱是没见过迫击炮的轰击场面的,只是从杨国柱那里听说,这玩意被他吹的神乎其神,好像有了这款火铳,他的兵马就天下无敌似的。

不信归不信,凡是都要眼见为实,万一人家说的真对,那自己最好事先不要抱以任何批评的观点,因为这可是太子殿下仿自仙界的火器,宁可笃信,不可猜疑。

五万支箭分给两千对贼军进行环射的马卒,其实也使不了多一会儿,每人不过二十五支箭而已,两刻钟就打光了,到时候贼军没了箭雨的压制,还会强行突围。

罗岱明白光凭马卒是围不住这股贼军的,最后要么强行冲阵,要么随后掩杀,所以听到丁亮毛遂自荐,才很是欢喜。

从回去禀报,到集合士卒,装运火器,到抵达战场,来来回回得用小半个时辰,罗岱还得吩咐下面慢点射,好歹也得拖到丁亮所部部署好炮位才行。

丁亮返回城内,将前方的情况与自己的建议相继说明,杨世恩稍加思索便同意了,若是能够在城waiwei歼攻城之敌,便相当于再断张逆一臂。

洪少保在北上谷城之前,向众人介绍张逆总兵力不下三万,而此番进攻城东之兵力至少有五六千人马。

若是能够将这一路人马彻底歼灭,就等于让张逆直接损失了两成兵力,加上城南与昨夜及江面的战斗,灭敌不下八千,堪称是一次大捷了。

除了迫击炮连,杨世恩还命城内的五百马卒随同前往,他们没有冲阵的任务,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些宝贝一样的炮手,哪怕马卒死光,炮手也不能死。

“报~!大帅,三将军在城东被官军马卒围困,现已结阵御敌!”

张文秀自知己部步卒太多,马卒又少,面对数量高达四五千的官军马卒,难以自行突围,便急忙飞骑将战况禀报给了八大王。→八→八**读书,↓o≥

“攻城不下,反倒被围!这仗打个驴球!双礼,本帅与你三千精骑,名旺与君用皆为副手,一同前去解围!再命张化龙调出五百马卒一并驰援,化龙所率步卒在山下接应文秀!”

三儿子被围,张献忠是不会无动于衷的,若是攻不下襄阳城,还损失了近万人马,那己部便会元气大伤了,这时候能救回来多少是多少。

八大王不信三千五百精骑加上两千多马步兵士,还斗不过四五千欺软怕硬的官兵,他们能比谷城那些墙头草好到哪去?

守城是一回事,野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加上自己派去的都是嫡系精兵,与被围人马进行双向夹攻,义军焉有不胜之理?

此时,八大王的四个义子,老大张可望正在汉水以北佯动,老二张定国向西牵制洪贼,老四张能奇前番攻城受伤,老三又被官军围困。

张献忠只得命冯双礼带着窦名旺与张君用前去解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军将三子的人马吃的干干净净,那便犹如恶狼在啃食他的心脏了。

冯双礼旋即领命带人下山,与同样攻城不克的张化龙合并一处,总计约有三千五百马卒,另有两千多步卒在羊祜山脚下准备接应。

张化龙所部前番在城根下碰得是头破血流,不但折损了两千多士卒,还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被守军轰得抱头鼠窜的跑了回来。

他只得自行向八大王谢罪,不过张献忠也就是随口骂了几句,不能因为攻城不利就将麾下大将给宰了,那样一来,等三儿子也折戟城下,就不好收场了。

经过部分昼夜的轮番强攻,襄阳城的坚固与守军的强悍,八大王算是见识到了,他正盘算着要是久攻不克,就要提前转进宜城,尽早取道钟祥,进而直逼武倡了。

在洪贼回师之前,必须要迅速决断,绝不可拖泥带水,迟疑犹豫,只是就在张献忠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传来张文秀所部被官军马卒围困的报告。

好歹也是两三千人马,不能轻易舍弃,只能命冯双礼带人去解围,这襄阳城看来是攻不进去了,只能另寻他处了,不能等到洪贼大军出现,才想起挪窝。

“将士们莫慌,援军已到,先行稳住阵脚,听额号令!”

被官军远远包围的张文秀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在马卒绕阵环射的攻击下,所部已有近千士卒中箭,虽然多数人还能挺住,但在烈日之下,久而久之也难以支撑多久了。

再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张文秀估计不出半个时辰,所部人马就会减少到千余人,届时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官军马卒部曲便要强行冲阵了。

见到从南方的羊祜山方向疾驰而来一路人马,烟尘四起,地面震颤,张文秀便意识到父帅并没有决意舍弃掉自己,而是派来了援兵。

被围的义军将士见状也不禁亢奋起来,只要八大王能够施以援手,他们便可与援兵里应外合,击溃面前的这股官军马卒了。

负责切断张文秀所部退路的两千官军马卒并没有与来敌进行交战,而是提前撤到了本阵,与罗岱所率的人马合兵一处。

这是罗岱提前叮嘱好的,他也害怕己部包围贼军不成,反倒被从山上冲下来的贼军援兵给击败了。

罗岱有四千马卒,而冲杀过来的这股贼军人马,看似数量也不少于己方,着实不好对付,不由让这位总戎忧虑起来。

若是连打都不打,干脆放他们离开,就有些畏敌怯战的嫌疑了,可要是两军死磕,己方好像又有些吃亏,而且战果也不会太大,是役真就有些鸡肋了。

“总戎,我部已经部署好炮位,贼军距此不过两百步之遥,待我部先行予以炮击,贼军大乱,若是冲杀过来,总戎可列阵破之。若贼军溃败,总戎便可率军随后掩杀了!”

丁亮只负责轰击贼军,其他事情一概不管,罗岱能不能取得一场大胜,那还得看所部的本事了。

“如此甚好!多谢刘营长相助!传我将令!列阵迎敌!”

与传统的火铳不同,迫击炮是可以曲射的,所以官军马卒列阵能够正好挡住丁亮所率的这个迫击炮连,算是加以保护。

为了万无一失,罗岱所在的中军就在丁亮的炮连的正前方,兵力不下五百人,大半都是他的亲兵,战斗力上佳,决无溃逃之可能。

他们身后还有杨世恩派来的五百精骑,可谓是双重保险,若是贼军能够相继冲破这两道防线,丁亮还有隶属于本营的数十名马卒。

再者说在野战的情况下,他与下属士卒都身着重甲,所有鸟铳都提前装填完毕,且都安装了刺刀,一旦敌骑接近,上百名炮手也能自保。

“放!”

“嗵嗵嗵嗵……”

在诸多观测手测距,取平均值之后,丁亮一声令下,十二个zhayao包旋即破空而出,画出一道道优美的死光弧线,径直砸向内心已经燃起了突围希望的贼军大阵。

野战打步卒大阵其实是迫击炮营最容易取得战果的情况,因为这是打固定靶,这比守城拒敌,打移动靶要简单得多,观测起来也很便捷,只要找一处高地便可一览无余了。

只不过风险很大,由于迫击炮的射程不过一里地,炮兵阵地时刻要面临敌军马卒冲阵的可能。

丁亮才让出战的下属全部顶盔贯甲,否则别说对方的马卒冲过来,就是一记冷箭都能取其性命。

“……我命休矣!”

张文秀见到对方抛过来的物件,还在半空中飞翔,就暗道不妙,这与自己率部攻城时遭遇的情形如出一辙。

本以为快要脱险了,没想到距里襄阳城已然有数里之遥,仍然避不开这个大杀器的侵噬,真是天不助我啊!

“轰轰轰轰……”

对以军士卒们来说,想跑就不能结阵,想结阵就不能跑,这是个自我矛盾的攻守模式,但从天而降的铳弹并不会给他们充足的考虑时间。

由于步阵的面积较大,十二枚铳弹打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出现偏差,也差不到哪去。

弹丸还是baozha式的溅射伤害,哪怕仅有一半正中目标,给贼军造成的杀伤也是相当巨大的。

火球迅疾在阵中膨胀开来,多个串联在一起,呈一条直线,长近二十丈,宽达一丈有余,几乎横向切开了这块“血肉蛋糕”。

义军在顷刻之间就被baozha撂翻了上百名士卒,有的家伙更是想要在zhayao包的引信还未燃尽之前将其掷出。

可刚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扔,这个包裹就在手中baozha了,不但本人变成了块状物体,还让周围的同伴跟着遭殃。

众人可是在攻城的时候见到了钉子的威力,本能地产生了条件反射,再也不想与拥有如此犀利火器的官军交战了。

哪怕躯干被射进了一枚食指关节长的钉子,进入某个脏器里面,也能让人痛不欲生,最后被活活疼死。

“风紧扯呼!”

看见满地哀嚎,不停打滚的伤兵,没受伤的士卒瞬间就崩溃了,斗志全无,就想着要先行跑路,跑晚了的话,对方再来一次攻击,那就全完了。

“援军已至!不准混乱!结阵御敌!擅自脱逃者立斩!”

张文秀也知道官军火器的厉害,可步阵一旦开始自行崩溃,对方的马卒大军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那己部就距离溃败为期不远了,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就是父帅派来的援兵了。

但手下的士卒们已经不愿意再听从三将军的命令了,你有马,打不过还可以打马扬鞭,溜之大吉,我们就有两条腿,不提前跑路,就再也跑不掉了。

再说这玩意谁能扛得住?

人家再打过来一波,说不定自己就死翘翘了。

八大王有办法就赶紧使吧,别等着人马都被官军给轰光了才想起来用。

“不准溃逃!”

人心惶惶,无心恋战,眼看情况已经快要失控,张文秀立刻让亲兵动手,连砍带射,干掉了不下数十个擅自跑路的士卒。

“轰轰轰轰……”

然后就在他想要阻止己部人马向南逃窜之时,又一波铳弹从天而降,轰得义军将士猝不及防。

虽然伤毙的士卒也只有百余人而已,可是造成的心理伤害却是巨大的,这下连张文秀身边的亲兵都有逃窜之心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玩意是死活都挡不住了,留在原地结阵就是挨炸,其他屁用没有。

三将军想留下御敌,众人都没意见,可是别当着大伙跑路,不然就都要死在这了,挨来几波炸的话,能喘气的就剩不下几个了。

“文秀莫急!双礼来也!”

其实冯双礼领命之后,便迅速集结人马,尽可能地快的驰援过来,前后也就差了一分钟而已。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分钟就决定了张文秀所部的命运,在这期间足以让官军打出两个批次,二十四个zhayao包。

由于攻城时,大伙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在野战时又遭遇同样的结果,给张文秀麾下造成的心理伤害是毁灭性的。

不到一个时辰,连吃两个亏,还是一模一样的,这是他们决计不愿意接受的。

眼看双方就要撞在一起,冯双礼立刻摆手,让众人紧急减速,不然这些步卒不被官军打死,也要被己方的战马给踩死了。

由于为首的将领们当机立断,下属也处置得当,倒是没有出现严重的人员伤亡,只是马卒与步卒掺杂在一起,就有些难以协同指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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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强行冲阵

对迫击炮营营长丁亮来说,一大坨猎物暂时被炮弹给轰散了,己部暂时不宜进行持续火力覆盖。

但是这群行动缓慢的活靶子很快便与新来的一群活靶子汇合了,目标也变成了更大的一坨。

甚至比之前的面积还要大得多,人马皆有,密密麻麻,乌泱乌泱,混成一团,也就更加容易攻击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浑然不知道自己没有跑出迫击炮的射程,以为与前来驰援的马卒汇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很显然,官军这边只要还有炮弹,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么肥美的猎物,五六千流寇都聚集在平原上,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嗵嗵嗵嗵……”

重新测距之后,丁亮便让迫击炮营开火了,为了取得最大的杀伤效果,连备用炮都上场了。

二十四门迫击炮进行齐射,这威力自然非同凡响,给义军的两部人马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毁灭性的。

张文秀率部刚与冯双礼的人马汇合,只见对方就迷茫地看着远方的天空,紧接着便听见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轰轰……”

伴随着无可阻挡的火球与四散飞溅的铁钉,队伍里一时间,人喊马嘶,惨叫哀嚎,全都掺和在一起,犹如集市一般嘈杂无章,几近鼎沸。

冯双礼及其不下并未挨过炸,顿时就被这种会爆炸的铳弹给打懵了,近百精骑都是连人带马被炸翻在地。

战马因为受惊或受伤,进而失控乱窜,将附近的步卒踩踏致伤的情况接连不断,使得义军阵中更加混乱异常。

炸点附近,由于爆炸而被撂倒的步卒便遭了殃,被战马踩到便是骨断筋折,非死即伤,休养半天也不见得能够痊愈。

更别说此时此刻就在战场上,若是不能自己走回去,要么被遗弃在旷野,自生自灭,要么就得沦为官军的俘虏,任凭对方处置。

不幸中的万幸,接近三分之一的炸药包被扔偏了,精度差了足足有三四十步,即便爆炸也没炸到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但就是落入既定区域的大约十五六炸药包,便将义军轰得阵脚大乱,从将领到士卒,皆似惊弓之鸟,兢惧不已。

“文秀先且率领所部退到山上,某带人前去冲阵,定要将此火器彻底根除,以免祸患无穷!”

视力很好的冯双礼见到远方的小丘上便是官军的火器阵地,便打算率兵直取,官军龟缩在城内,己方奈何不得,如今竟然出来迎战,那便不能放过了。

“双礼切勿鲁莽,万要谨慎行事!我观其将旗,想必是罗岱,此将诡计多端,亦统兵有方,先前便与我军交手数番,今日又有数千精骑严阵以待,可是不好对付!”

换成昔日,张文秀定会与冯双礼一并冲阵,誓要生擒活捉了敌将,然后将其千刀万剐,挖心掏肝,方能解心头之恨。

然而今时不同往昔,攻城受挫,己部遭到重创,最后能跑回去多少人还不得而知,若是拼光了本部人马,回去如何向父帅交代?

谁能保证两部人马合兵一处,就一定能够战胜对面拥有近乎无敌一般火器助阵的罗岱?万一再折一阵,岂不更糟?

张文秀倒是有赌徒心理,可这盘明显是赌不赢了,他也不打算继续下注了,将筹码悉数输光,那自己就连四弟能奇都不如了。

“文秀放心,某定会与这罗匹夫周旋一番!”

冯双礼点头应允,能把张文秀打怕的人还真就不多,看起来这罗岱倒是一员有勇有谋的战将,要小心应对。

其实冲阵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对方一动用火器,己部遭到炮击,必然四散奔逃,而罗岱率兵掩杀,焉有不胜之理?

义军马卒挡不住官军冲杀的话,那么本就已经身心俱疲的步卒就要被敌军给诛杀在旷野之中了。

两军相隔不足一里,而此地距离羊祜山却有四五里之遥,如此远的距离,人怎能跑得过马匹?

冯双礼也要给张文秀所部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才行,不然等步卒死光,他们就白下山了,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窦名旺!张君用!”

“末将在!”

“集结人马!随额冲阵!”

“得令!”

“轰轰轰轰……”

就在诸将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第二批炮弹便翩然而至,步卒跑了还有马卒,照样可以取得相当大的战果。

迫击炮就特别喜欢打这种呈密集队形的集群目标,不论是人是马,披甲还是赤膊,只要能够着就行,一律“热情款待”。

结果刚刚稳住阵脚的冯双礼,就眼睁睁地看着官军用火器将自己的本部精骑轰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满目疮痍,遍地狼藉。

在如此犀利的铳弹面前,任何精骑都跟惊慌失措的野兔一般,全然扛不住这种从天而降的武器的雷霆一击。

事到如今,冯双礼也知道了为何张文秀能够折损如此多的兵马,还没打下襄阳城,那些步卒见到此等铳弹就跟见了鬼一般,头都不回的就往远方跑去。

“马卒前进!谁敢脱逃!放箭射杀!”

冯双礼的马卒部曲也跟着乱起来,很多人都打起了就此撤退的心思,冯双礼见状只能大喝一声,以免真就未战先乱。

此物确系非人力可以匹敌,若不能迅速冲到其近前,将其捣毁,必定还会伤害义军将士,想到这里,冯双礼便带着部曲向官军所在的位置冲杀而来。

既然后退也要被炸到,还会遭遇官军马卒的掩杀,那还不如就此冲阵,一来能够掩护步卒撤退,二来也能趁机捣毁此款火器。

冯双礼所辖三千马卒,张化龙带着五百马卒,虽然挨了两个批次的铳弹,可仍旧有三千余人马,决计可以强行冲阵。

经过一番慌乱,稳住阵脚之后,众人便随着将领们开始疾驰,大军逐渐加速,呈锥形向在岸边高地前列阵的官军杀奔而去。

“传我将领!原地放箭!敌骑不止!箭矢不停!上重箭!”

既然贼军已经被己方火炮轰得有些招架不住,选择狗急跳墙,率先发动进攻,罗岱便选择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利用弓箭作为远程拒敌之首选。

马卒的重箭还不曾使用多少,每人至少还有十支以上,刨去送进城内的伤兵,官军人马不下三千六七百人,倒是与前来较量的贼军旗鼓相当。

为了以防万一,罗岱还是命令刘子安率五百马卒保护迫击炮营的安全,加上杨世恩的五百人,一千名马卒应该算是万无一失了,这样他便可率部在前御敌了。

“放箭!”

马卒将弓弦拉至极限,箭簇瞄向前上方,选择抛射的方式脱手,这样可以让重箭达到最远射程,但也就能射到五十步而已,再远就没有多大杀伤力了。

而且第一波箭雨由于射程最远,耗费的动能最大,所以杀伤力也就最小,给贼军造成的伤害其实是很有效的,比较像隔靴搔痒,除非射到面部或者无甲兵。

最致命的就是收弓抽刀之前的那次,彼此相距不足二十步,力道十足的话,几乎可以连甲带人一并射穿,给贼军所造成的战斗减员也是最多的。

从第一次放箭到双方短兵相接之前,官军也就能放三次而已,而且第一次只能算是蒙射,战获远逊于后两次。

由于是抛射,还是极限射程,所以义军这边只有零星的马卒被放倒,大多数还是可以继续策马奔腾,继续冲阵。

而第二次就有不少人被当场撂倒,直接被后面同伴的坐骑踩踏成肉饼,但还坐在马上的人那还顾得上别人的性命。

等到快要看清对方五官之时,随之而来的便是最为狠毒的一次箭雨。

官军最外侧马卒施射的效果几乎呈一道多束射线,将义军最前方的一整排放倒了七八成。

直接折损了将近六七百人,算上被绊倒的马卒,总数就高达近千人了,相当于是役义军投入兵力的三分之一。

冯双礼的很多部下还打算提前收弓抽刀,将对面伸着脖子放箭的官兵斩于马下,可是就差了几步之遥,便直接被重箭射中,再无还手之力。

在如此近的距离,一旦被重箭打穿躯干,就直接丧失了多半作战能力,即便能够继续战斗,个人的体能与气力也会大打折扣。

十刀不如一箭!

意思就是说被砍了十次,只要不掉胳膊断腿,仅仅是皮肉之伤,便没什么大碍,练武之人皮糙肉厚,疮口没有发生感染便不打紧。

但是只要被箭矢射穿皮肤,那便要伤筋动骨,被穿透躯干,就要伤及内脏,医好了也是个残废了。

与东虏作战,明军便是害怕鞑子的绕阵环射与两翼迂回之术,一来可以切断步卒后路,二来也是能够逐渐削弱明军的有生力量。

鞑子的箭簇多半还涂了粪便,明军士卒一旦中箭,疮口极易发生感染,从而让部曲大量减员,严重影响战斗力,这比被砍几刀恐怕多了。

“随额上!”

得益于亲兵们的保驾护航,在折损了数名顶在前面为冯双礼抵挡箭雨的亲兵之后,这位大将也终于得到了手刃敌兵的机会。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候再想跑路就没意义了,前后左右都是人,你就是不想打也得打了,还得玩命打才行,不然对方就会直接置你于死地。

“持枪!”

随着对面传来的一声断喝,义军遇到的并不是常见的大刀而是丈余长的长枪,横亘在战场上,几乎让官军的防线跟刺猬一般可怕。

长枪的作用是刺挑,所以尺寸通常都比长柄大刀还要长一截,长柄大刀也可以做到这么长,但是就不好发力了。

在长枪兵处于静止状态时,长枪所带来的伤害其实是由敌方士兵产生的,原理就跟飞机撞海面是一样的,速度越快,阻力就越大。

长枪兵并不需要刻意发力,只要臂力和腰腹力量足够,保证长枪处于水平状态,对准来犯之敌就行了。

罗岱所部的长枪也是向刘国能借的,因为这厮此前是流寇,打造长枪远比锻造大刀容易得多。

除了刀盾兵与弓箭手,步卒几乎人手一杆长枪,即便没了枪头,还能当长矛使,削短了还可以作为标枪。

义军这边也有,但并非是马卒的主战兵器,所以遭遇官军所持的武器,众人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没等够得着人家,自己就被长枪捅进身子里了。

用长枪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法,就是排成一排,端好姿势了,守株待兔,等到对方冲上来的那一刻,身子前倾,手臂与腰腹都要瞬间绷紧,防止长枪脱手。

若是没有刺中,或者附近敌人杀向自己,须立即松开枪杆,抽出腰刀来抵挡其攻势,否则死抱着枪杆,最后要么只能宰掉一个敌人,要么没等杀敌,自己就被敌人给斩杀了。

首先冲上来的义军马卒的攻势立刻戛然而止,因为根本就无法冲开官军的长枪阵,有个别的士卒倒是从空隙杀向对面,但很快便被后排刺出的长枪给戳中。

“砍断长枪!继续冲阵!”

冯双礼没有被刺中,可部曲遭遇的情况就跟他中枪一样令其恼火,就这么对峙,又不能冲起来,己方可是会吃大亏的。

随着义军马卒一批接一批的冲杀上来,前仆后继,前排硬闯,加上后排放箭,才让对面的官军阵脚开始徐徐后撤,伤亡也随之陡然攀升。

但如此死打硬拼,义军所折损的兵力更加恐怖,没等杀到罗岱大纛旗附近,冯双礼的兵马便仅存一半了,余下要么已然战死,要么已经受伤。

“稳住阵脚!不可轻动!结阵制胜!”

能够给予贼军大量杀伤,己方阵线在冲击下后撤了不足十步,已然算是初获成功,在欣喜之余,罗岱急忙高声呼喊,真时候要是发生慌乱,真就是满盘皆输。

“名旺!君用!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务必歼灭山丘上的官军火器!”

“末将得令!”

两人各领亲兵先撤至后排,旋即带着两三百人马绕开官军的正面防线,从两肋斜刺过去。

“来的正好!弟兄们原地不动,速射贼兵!擒杀敌将,论功行赏!”

刘子安在山头上将罗岱所用的战术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枉族兄刘国能用两千马卒给他交了学费,可以现学现卖了。

当面之敌的数量与刘子安所部人马相差无几,如此近的距离,光凭放箭是不可能完全阻敌推进的,马卒一旦冲起来,速度是相当迅猛的。

官军士卒只是射了一次,便要举枪拼杀了,但敌骑灵活启动,没有死打硬拼,而是不断寻觅防线的破绽,从缝隙之中溜过。

很快便与杨世恩的手下接战了,一千官兵打五六百贼兵,在兵力上并非出于绝对优势,更不能速战速决。

“马卒准备!鸟铳瞄准!贼兵靠近便可开火!”

丁亮没有让炮营的马卒冲过去,那样就敌我难分了,而是等着贼兵被杀退,让马卒上去掩杀。

刘子安与杨世恩的马卒也不敢刻意靠近炮营这里,就是害怕被鸟铳给误伤到,面对面施射的话,一缕青烟就是一条人命。

炮手们早就放弃了开炮,全连一百多士兵,除了马卒之外,全部持枪列阵,鸟铳上刺刀,实施三段及战术,左右两侧皆由马卒掩护。

第361章:以守为攻

在义军不计代价的冲杀之下,刘子安部曲的一道防线与杨世恩所部组成的二道防线很快被他们先后突破。

虽然两道防线上的官军马卒拼死阻击,拦截下的敌兵不下四百人之多,可还是有近五六十马卒从防线的漏洞之处冲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就是部署在山丘顶端的迫击炮阵地,耗费如此多的精骑,若是能够一举攻陷此地,杀光炮手,便得偿所愿了。

马蹄飞扬,迅疾如电,加之山丘本来就不高,不过是个地势相对高一些的土坡而已,对义军马卒来说一口气冲上去并不困难。

但他们的运气已尽,目标虽然仅有少量马卒保护,可是手里的鸟铳却不好对付,而且今日无雨,之前倒是下过,可对方那时候都在城内驻扎,全然没淋到。

枪管没有进水的鸟铳威力比不了三眼铳,却仍旧是一件可怕的火器,尤其是在二十步之内,即使面对身披铁甲的敌人,也有一枪毙敌的可能。

只要打中,就算没有当场打死,铳弹也会穿透铠甲与表皮,打进肌肉甚至内脏,给中弹者造成严重的物理伤害,使其直接丧失战斗力。

关外明军之所以在野战对阵东虏时会连连败北,一方面是心理恐惧在作祟,导致无法发挥出正常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东虏马卒能骑擅射,确有过人之处。

根据某太子的要求,炮营没有马匹的作战人员全部都身披重甲,这样就可以保证即便炮兵阵地遭到了对方的突击,也不会折损掉太多的士兵。

由此会导致炮兵们的机动性大幅度下降,速度就跟龟爬差不多,但除非是转移阵地,炮兵在据守阵地时根本就不需要机动性,保证足够的防护性才是首要考虑的因素。

杀伤重甲兵,除了用弓箭攻击其面部之外,对其防御力最强的上半身采用的通常是钝击伤害,而防御力相对较低的下半身则是劈砍伤害。

有了重甲的保护,贼军马卒冲过来并不能给予己方士卒严重伤害,最多冲散阵型,仅此而已,这样丁亮才敢列阵迎敌,否则早就带着大伙往江边的方向跑路了。

“狗官兵必死!”

张君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见到猎物就在前方不到十步的距离,立刻怒不可遏地断喝一声,旋即双臂用力,挥刀砍向严阵以待的官军炮手。

连人带马,这么大的目标,又是如此近的距离,想打偏都很难,炮营对单兵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射击、拼刺与负重行军,而发射迫击炮的时候都是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在战斗的时候,从军官到士兵,保命防具都不可随意脱下或遗弃,保命武器更是必须人手一把,还要凭此来克敌制胜。

“呯呯呯呯……”

炮手们看其盔明甲亮以及马匹高大,就能猜出这应该是个高价值的目标,不论是官军还是贼军,将领的行头与士卒的行头都是截然不同的,一眼便能判断出来。

这样大伙就更有猎杀他的兴趣了,不等对方的大刀落下来,便立刻开火,由于火绳枪从点火到射击都要延时两三秒,所以士卒都会提前点火,保证给自己留有一定的射击时间。

冷兵器与热兵器的优缺点都是很明显的,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还是首次开火,全然不受硝烟遮挡视线的影响,倒霉的就必然是拿着“铁片子”的一方了。

“啊……”

眼见对方步卒端着鸟铳瞄准自己,陡然间便放出一阵白烟伴随着多次铳声,旋即胯下坐骑长嘶一声,高扬起两只前蹄,扬着脖颈向后栽倒,张君用便知不妙。

此时再想下马已然晚了,双脚还踩在马镫里,难以快速拔出,又身披重甲,行动不便,就只能跟着马匹倒下的方向扑倒在地。

这时候才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疼痛,用手一摸,骤然发现掌心已经抹上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液,张君用觉察到自己已然中弹。

而沉重的战马也一并中弹,尽管在地上不断的挣扎,也难以站起,且还压着主人的一条大腿,疼得张君用呲牙咧嘴。

“……哎呀呀~!你这畜生!坑害我也!”

汗如雨下的张君用已经扔掉了大刀,不顾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想要从战马的身下将拔出自己的右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跟随他冲杀上来的亲兵也一并中弹倒地,有的侥幸没有大碍,便爬起来与眼前的官军厮杀在一起,但并未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亡。

“刺死贼兵!上!”

炮营近战的规矩是五步之外用鸟铳打,五步之内用刺刀刺,只要全身用力,加上助跑,一尺长的刺刀连札甲都能贯穿。

丁亮一声令下,一个班十名炮手便排成一路横队,肩并肩的向三个妄图一战的马卒径直冲过去。

这些贼军马卒都是张君用的亲兵,皆为好恶斗狠之徒,每人手上的人命都不下十余条,即便没了战马,也要困兽犹斗。

“狗官兵去死!”

三人见到官兵放弃装填鸟铳,而是端着鸟铳直接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便两人持长柄大刀,一人持长枪,打算就地反杀,论短兵相接,官军远不是义军的对手。

“当!”

只是他们遇到的敌人的战术并非跟他们之前的经验相吻合,义军士卒所用的武器倒是长出不少,可是并没有产生相应的杀伤效果。

大刀和长枪轮过去,招数都被对方悉数接下,而且抵挡的力量并不逊于他们这些喜好杀戮之徒。

“这……”

最可怕的是,仅仅一个照面,他们三人所使用的武器便被对方给抱住了,想甩都甩不掉,这样连第二招都使不出来了,顿时傻眼了。

以多打少的办法有很多,但炮营的士兵学会了最实用的一招,就是用俩人抱住对方的长尺寸兵器,另外一人端着鸟铳直刺对方躯干。

见到这种攻击方式,对方必然要躲开,这样兵刃就要撒手,否则就要被炮营士兵直接刺中,仅用臂力便要甩开抱着兵刃的家伙基本上不大可能。

在躲开之后,贼兵没了长把兵器,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白刃战,上了刺刀的鸟铳对付腰刀并不处于下风。

“噗~!”

没遇到这种打法的贼兵躲闪不及,突然被刺刀插入身体,还想用手阻止,可为时已晚,双眼圆瞪,不敢相信一把如此短小的匕首,就这么轻易地插到自己肚子里了。

在京城测试的时候,通常情况下,即便对方身披一层札甲,辅有牛皮内衬,在士兵助跑之手刺杀,刺刀也能破甲,并让刀尖深入一个食指以上的距离。

只要能够扎准部位,这个长度的穿深已经可以给任何敌兵的内脏造成严重伤害了,即便没扎正,来一下子也能给敌兵放点血,战斗力亦会随之下降。

“噗~!”

见到自己得手,这名炮营士兵便用脚踹开对方的身子,好让刺刀拔出来,不等对方身子向后仰去,便又来了一下。

第一下还只是重创对方,第二下则是直接要了对方的性命,直接扎进了胃部,使其大口呕血,连话都难以说出。

这名贼兵伸着一只胳膊,莫可名状地指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祈求,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身子都开始发冷,这是很多死者在殒命之前的感受。

他的其他两个同伴也落得了同样的下场,本来就是三打十,对方还采取了非常玩赖的方式,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失去了任何取胜的可能。

不过比起这招,炮营的士兵还有更加“玩赖”的方式,因为某太子在训练时,对大家讲过,只要能够杀伤敌兵的办法就是好办法,不论高低贵贱,均可使用。

比如说往对方的面部丢泥土,这样小孩打架采用的办法,在炮营里都是常见招术,而且不耽误放鸟铳与拼刺刀。

有一枚土块集中贼兵面部,那这人就肯定会抵挡不住,先要扭头,等缓过来再打,别看可能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但也足以决定双方的生死了。

更阴险的是,很多炮营士兵在丢泥土的时候,喊的都是——“看暗器”!

这让不少贼兵都不得不采取规避姿势,哪怕是楞神了片刻,也会吃大亏。

这种下三路的招术用得多当然不好使,但就那么突然使用一两次,还是很管用的。

能够跟随窦名旺与张君用冲破官军层层阻击的贼兵极为悍勇,通常都能够以一敌三。

可面对皮糙甲厚amp;阴险耍诈的炮营官兵,这股狠劲根本就使不出来,在拼杀时屡落下风。

某太子只是给了炮营士兵简单的训练,但富有针对性,譬如如何炮轰目标,如何鸟铳御敌,如何拼刺,如何列阵等等。

单兵战术、双人战术、班排战术都有相应的明文规定,只要照着练习就行了,或许打东虏不行,但硬碰硬收拾流寇,尤其是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还有一定的胜算的。

“狗官兵……某与尔等……不供戴……”

躺在地上的张君用万万没料到这群使用火铳的官兵,在步战时也如此剽悍,防御甚至厉害,临危不乱,攻守有道,周遭他的亲兵很快便被围剿殆尽了。

恨不得抽身杀敌的张君用尝试了半天,仍旧无法挣脱,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只能愤恨交加地痛骂官兵。

“这厮或许是个大将!说不定很值钱!别把脸都捅坏了!回去还要对照面容领赏呢!”

等到周边的贼兵被杀干净了,一名排长才警惕地带着大伙围拢上来,先将对方的兵刃踢得远远的,防止他乘机伤到己方,然后才对着面前的这家伙指点评价起来。

“好嘞!排长!您就瞧好吧!”

身边的一名士兵讨好地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用刺刀,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举着枪托照着目标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子。

知道命不久矣的张君用还想继续痛骂,忽然吃痛,顿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但他并没有被抬走,之所以这样就是害怕猎物被他的亲兵救走。

这是一个排的士兵浴血奋战,拼死拼活打下来的猎物,决计不能让它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可能要损失上千两银子呢,平均到每个人身上也有好几十两之多。

哪怕猎物暂时昏死过去,也要留在“自家的锅里”,众人可是不会让快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了,等到回城之后,就指着这厮换银子,好让全排士兵喝酒吃肉呢。

排级军官,包括连级军官,都是没有得到悬赏令,全营也只有一个营长与两个副营长才有。

但这并不代俵大伙会放弃这个生财的门路,反而是更加重视起来,只要盔甲坐骑很上档次的贼将,在招呼的时候,大伙都会分外留神。

打仗是打仗,赚钱是赚钱,确系是两件事。

但有的时候,两件事也能一块办了,还不耽误打仗的正事。

一个炮兵营至少有八十名马卒来保护,由于是防守任务,而且朝廷也缺马,所以胯下的坐骑就不会好到哪去,基本都是跑不快的驮马。

这些腿脚不利索的家伙用来冲杀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才会被调拨给新组建的迫击炮部队,战时作为马卒的坐骑,若是辎重部队的牲畜数量紧张,还可作为拉车的驮马。

寒碜是寒碜了些,可好歹也是马,起码比驴要强,而且在贼军马卒冲过来的时候,炮营的这些同行真就顶点用,二打一的话,起码挡住了三四十个马卒。

挡住并不是杀死,但也能给身后的炮手们争取开火的时间,避免步卒阵线被贼兵瞬间冲散。

这就等于是一百多火枪兵打只有己方三分之一左右的骑兵,而且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

虽然这有利地形也不咋地,对方打马扬鞭,一个冲刺就能逼近挥刀了……

经过层层阻击,来犯的贼兵已经不多了,内心紧张不已的丁亮这才稍感安慰,指挥麾下的士卒进行射击。

由于对方冲杀的方向并不一致,而且数量不一,导致官军每次也就能撂倒不到几个马卒而已。

这也是丁亮让下属列阵迎敌,却没有选择“三段击”战术的根本原因,一排铳弹打过去,很有可能仅仅取得几个战果。

一个炮兵连的士卒也就只能列队迎敌,根据来敌的数量进行反击,再杀伤了七八成贼兵之后,己方的阵脚也就被贼军马卒给冲散了。

在失去了阵型之后,炮兵连便以班为基本战斗单位进行防御,随之也就变成了贼军马卒与官军炮手之间的白刃战。

只是窦名旺与张君用都没料到这股官军训练有素,并非一冲就散的货色。

他们左右夹击,打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捣毁火铳阵地,己方反而是损兵折将。

原来目标是一大坨,现在变成了若干小坨,可仍旧非常难啃,在快速消耗本就不多的马卒。

第362章:精骑落败

“狗官兵!莫要猖狂!”

窦名旺见到张君用马失前蹄的位置,还围着一群官兵,便意识到大势不妙,说不定同伴要被官兵生擒活捉,便断喝一声,挥着大刀策马冲杀过去。

一路上左劈右撩,接连砍翻了两名拦路的官兵,等冲到近前,利用战马的庞大身形,将苍蝇一般恼人的十几个官兵驱散开来,才发现眼前的情况过于糟糕了。

张君用非但不省人事,死活不知,还被坐骑压在身下,自己是不可能救走他的,故而只能拨转马头,打算捣毁附近的火铳,便率兵撤退。

“弟兄们一起上!擒杀此等狗贼!”

炮营的官兵也不是好惹的,己方能够以多欺少,他们并不害怕这个单枪匹马闯入视线范围的贼将,这厮正好是自投罗网,叫你后悔不迭。

鸟铳安装了尺余长的刺刀,就再也不是不开火连烧火棍子都不如的木棒了,但对付手持长柄大刀的贼将,一群人仍旧难以轻易战胜。

尽管围成了一圈,看似不会让猎物轻易脱身,但也仅仅是形式上的围困而已,只要窦名旺认准一个方向,死命冲杀,仍旧可以快速成功突围。

十几个官兵每人也就试探性的用鸟铳向前佯攻了一下,便被对方挥舞着大刀给吓唬住了,一旦被这物件给撩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倒是身披厚甲,但也不意味着刀枪不入,更不打算与贼将同归于尽,正相反,大伙都准备在是役之后,领赏买酒喝呢。

“窦爷快走!”

两名亲兵策马冲到附近,高声呼喊自己的主人,随着攻势减弱,义军的马卒已经被消耗地所剩无几了。

原先冲到火器阵前的三四十马卒眼下仅存不足十人,其他要么当场战殁,要么受伤脱逃,再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暂留尔等鼠辈一命!若来日相遇,爷必取之!”

见到这里围住了一员大将,附近的官兵便快速聚拢过来,既然张君用已无法搭救,窦名旺心里也害怕自己真的被官兵合围,便没有恋战,撂下一句狠话,便向南纵马狂奔起来。

他们二人从两翼迂回包抄的战术没有取得成功,反而折损了不下五百精骑,而率领马卒主力实施正面冲阵的冯双礼也没有占得多大的便宜。

双方仍在进行对峙式的绞杀战,情况跟顶牛差不多,最前方的马卒由于空间狭小,全然无法转身,更别说后撤,只能选择杀死面前之敌,或者被对方杀死。

贼军前来冲阵,要先遭到箭雨侵袭,而后双方兵刃交锋,贼兵的武器又短于官兵的长枪,等于又吃了一个大亏。罗岱就是用这个阵地战的办法,成功消耗掉了贼军的攻势。

根据目测估算,官军已经杀伤了不下一千二三百名马卒,至少有三成以上的贼兵已经被射杀或者受伤失去战力,而官军的损失兵力却不足对方的一半。

身后丁亮那边倒是危险,但强敌就在眼前,罗岱也无暇分心,有杨世恩派来的马卒,自己又遣刘子安率兵保护,再出差池也没有办法补救。

不论如何,先得击退眼前之敌再行救援,否则这以守为攻之计便会付之东流了。

“冯爷!风紧扯呼~!”

窦名旺从本军侧翼跑过时,不忘招呼正在酣战之中的冯双礼,既然已经败了,就要适时收兵,免得被官军聚歼在此地。

“……收兵!扯呼!”

冯双礼以为麾下两名副手已经带人端掉了官兵的火器阵地,己部伤亡如此之大,他心里也非常难受,多坚持一会儿便又会增加数百人的伤亡,便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给三将军张文秀所部争取了不少时间,他们应该跑出去挺远了,若是再是被官兵追上,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被八大王所倚仗的精骑部曲倒是训练有素,不亚于官军主力,这些马卒敢于冲阵死战,听闻收兵命令又会像潮水一般的退却。

“放箭!三射之后,全军追击!直至山脚!”

但这里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罗岱跟流寇交锋了多年,深谙其道,若是放虎归山,早晚又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冯双礼担心所部全军覆没,在最后时刻选择掉头跑路,倒是较为理智,只是这样的决定在逻辑上说的通,但在实际襙作时行不通。

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这是兵家大忌,而且不是佯装诈败,就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即便在平原上用诈败之法来诱敌,代价也是不菲的。

他的部曲在跑路时又挨了官军射来的七八千支重箭,死伤数量自然陡增,光是跑过箭雨的射程,就直接被对方射杀了不下三四百人之多。

对冯双礼和他的部下们来说,更加惊恐的事情还在后面。

“轰轰轰轰……”

众人耳边陡然传来了似曾相识的爆炸声,很快大家便都意识到,官兵又开始使用那些威力极其可怕的火器了,而目标就是他们这些马卒。

一个爆炸产生的火球便能将附近四五个马卒炸翻在地,倒不是被火焰给烧到落马的,而是义军士兵的身子被飞溅出来的钉子给击中了。

不要小看一枚不大的钉子,看得看用在什么地方,一旦猛然插进人的身子里,特别是内脏或者大脑,其产生的杀伤效果并不比体积要大得多的箭簇要小多少。

通常来说,溅射时的钉子要比箭矢的飞行速度快得多,所产生的单位压强也就大得多,更可怕的是,这种爆炸几乎是毫无征兆,所以完全无法防范。

一匹马要跑过五百米的距离大致需要四五十秒的时间,这就意味着义军至少要挨炸两次。

但由于丁亮只是拉出来一个炮兵连,迫击炮的数量有限,算上备用炮也才二十四门,打出来的炸药包也是有限的。

而且只能奔着贼兵数量较多的地方打,还需要提前预瞄,估算提前量,做到区域火力覆盖,才能炸到快速移动中的贼军马卒。

由于打移动靶的精度不高,所以炸药包给义军造成的实际杀伤远远小于心里威慑,但也吓得众人魂飞魄散,尽可能地向羊祜山的方向急速奔逃。

“停!”

整个炮连就打了两轮,丁亮就下令停火了,因为罗岱已经率领官军追杀上去了,再发射炸药包就要上到自己人了。

“就地检查所用炮之状况!清点剩余炮弹数量!派人负责警戒,余下人等打扫周遭战场!”

战至当下,所部这次出城作战的任务基本上已经算是完成了,丁亮便让大伙收拾一番,顺便看看有没有捞到什么大鱼。

“营长!适才在下带着弟兄们击倒了一名贼将,看起盔甲,级别或是不低,这厮被压在马下,已然被敲晕过去。”

名叫于二的排长凑过来,带着讨好的表情禀报了战果,被逮到的家伙具体是何许人也,还要进一步核实才行,不然上面查出是虚报,自己是要被严惩的。

“哦?带我去一看!”

丁亮在脑海中稍加回忆,适才倒是貌似有两名贼将率兵冲杀上来,最后好像是有一人带人脱逃了,另外一人的下落,他就不甚清楚了。

“您看!就在那!”

猎物被从战马旁边拖出来,已经五花大绑成了粽子,于二一指,丁亮便对这名贼将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装束,倒像是个值钱的人物。

“搜过身否?可有印信?”

先要确定这厮的身份,然后才能代价而沽,否则是个冒名顶替的货色,那就不值钱了,作为营长,丁亮便不敢贸然上报战功。

“排长!都在这了!”

一名士卒双手奉上一个大红绸缎的包裹,里面都是从俘虏身上找出来的物件。

“将其他俘虏逐一带过来辨认此厮,若有串供,便从严惩处!”

丁亮从一块私人印章上看到上刻“张君用”的名字,但是否是面前之人的物件,还不得而知,必须借用俘虏来进一步确定。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悬赏令,顺着名单往下一捋,确有此人,价值五千两银子,可是不低,若真是名单上的猎物,自己作为营长,便可分到五百两之多。

“过来!可认得此人?”

见到有可能领到赏银,暗中高兴的于二立刻抓着一名俘虏的脖领,将他带到近前,喝问对方。

“认得!小人认得!此为义……贼将……张君用!”

这俘虏也没了之前的锐气,普通士卒落到官兵手里继续顽抗的人并不多,好死不如赖活着,跟谁混不是混,能苟活最好不过了。

“当真?若是敢说半句假话!便将你这贼人就地正法!”

于二面露狰狞之色,撇着大嘴威胁了一番,事关赏银归属,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

“官爷在上!关乎小的生死!决计不敢妄言!还求官爷绕过小的一命!”

俘虏指认完了便跪在地上磕头作揖,是杀是留估计全凭对方一句话。

“先且带下去,看管起来,不得饿着!”

得到好消息的于二摆摆手,将士卒将这货带走,一个人说这是张君用还不够,得一群人都说才行。

之后又相继问过了好几个俘虏,众人不约而同都表示此人便是张君用,跑出去的那员贼将唤作窦名旺。

此二人是奉冯双礼之命,前来捣毁官军火器阵地的,而冯双礼大军总兵力不下三千,从羊祜山下来就是为了救援三将军张文秀所部。

这下丁亮便将战事的来龙去脉给弄明白了,原来之前被炮击的是张逆的三儿子,怪不得这家伙会动用这么多马卒前来救援。

值钱的大鱼就这么一条,其他都是不值一提的虾米,只要将大鱼照看好,别让他跑了,就可以了。实际上张君用一条腿被战马给压折了,根本就跑不了了。

“丁兄,炮营安好否?”

刘子安在贼军退却之后,便过来问候受己部保护的对象,只是之前没有照顾好,心里还有些愧疚。

“我部无恙,伤亡颇小,倒是参戎伤势堪忧,还是尽快回城医治吧!”

丁亮看到刘子安肩头插着一支箭,便明白对方前番也是经过一番鏖战,殊为不易,还险些丢了性命,便顺势问候了一下。

“皮肉之伤,不足挂齿,有劳丁兄费心了!”

得到了较为利好的消息,刘子安也就如释重负了,这要是在一千马卒的保护下,炮营的阵地还被贼兵给端掉了,他便难辞其咎了。

高兴之余,伤势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而且不是要害部位,中的也不是毒箭,只要过后回去就医,便没有大碍了。

适才那场恶战倒是令刘子安心有余悸,经过时候清点,所部五百马卒,战殁者接近九十人,负伤者约八成,代价委实不小。

但所部与杨世恩派来的马卒联手击杀了不下三百贼兵,俘虏达百人之多,脱逃者不到次数,也算是一场惨胜了。

炮营这边由于从军官到士兵都身披重甲,只有五人因失血过多或遭遇钝击而死,其他都是负伤,回城先行敷药包扎,再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康复了。

某太子已经将抚恤之事安排就绪,受伤致残之人亦可抵京后被安置到妥善的岗位,无需担心就此而衣食无着。

附近多半都是贼兵与战马的尸体,士卒们大可挑些还算不错坐骑,一会儿回去吃马肉,打打牙祭。

这些战马刚死,就这么喂苍蝇就太可惜了,大伙可以专挑最为精健的马腿切割,吃不完还可以腌起来,留着以后吃,比光吃野菜就大米饭要好得多。

还能使用的战马自然供马卒部曲先行挑选,等他们挑剩下了,才归炮营,毕竟人家为了保护炮营也是浴血奋战了,牺牲了相当多的袍泽兄弟,必须得以补偿才行。

更多的人则是在猫腰搜贼兵身上的银子,这可是战胜之后必须要走的流程,你就是吃一年足额年俸,可能都没在战场上搜刮一次来的银子多。

对普通士卒来说,莫说二三十两银子,就算是二三两银子,那也是一笔横钱,能点满一桌子肉菜呢!

如今上面虽说足额发饷,洪少保还给大伙补上了之前的亏空,可改搜还得搜,不然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顿大餐?

这股贼军就是没料到洪少保给将士们发了大把的银子,以至于士气高涨,每战争胜,才会鸡蛋碰石头。

打仗拼的就是谁的钱粮更多,将领身边的亲兵那么忠勇,就是由于领到的银子比普通士卒更多,可以安心为其卖命。

洪少保满足了大伙的心里诉求,还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众人自然会知恩图报,比以前进剿贼军要用心得多。

张逆打襄阳自然也是为了尽取城内的银子与粮食,只是在官军各部的拼死阻击下,暂时没有得逞而已。

第363章:转进宜城

按照冯双礼在战前的设想,只要能够救下张文秀所部就算是可以向八大王交差了,可半路他又临时改了主意,决定派张君用与窦名旺带人去端了官军的火铳阵地。

如若不然这物件给义军马步卒带来的杀伤实在是太大了,不等跑出射程,就得死了七七八八了,还救个甚子,设想倒是没错,只是冯双礼并未想到他的目标也是被重兵保护的。

由一千马卒组成了两道防线,比他派去进攻的兵力几乎多了一倍,而第三道防线则是由炮营下辖的马卒组成,之后全部都是鸟铳手,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两员战将率部拼死冲杀,最后倒是攻入了既定位置,只不过所部人马已经损失过多,成了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在官军的火铳阵地上翻江倒海了。

“……罗岱匹夫!此仇某先记下!他日必报!”

在撤兵脱逃的路上,冯双礼才从窦名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非但没有实现初衷,还折了张君用,更别说是役损失了不下半数精骑,这下算是彻底失败了。

回去如何向八大王交差,冯双礼还在挖空心思地想办法,但愿三将军张文秀已经跑回了羊祜山,这也算是自己没有白忙活一场,至于其他步卒能否跑到本阵,他就顾不上了。

从背后射来的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不断从耳边飞过,用余光便可瞥见有部下中箭落马,吓得冯双礼趴在马背上不敢起身,一旦中招,那他就要被身后的官兵给当场擒杀了。

在义军马卒南逃的路上,还能看到不少跑累了,正在树下暂且休憩的步卒,他们没料到官兵来的如此之快,再想继续逃窜便为时已晚了。

官兵有了战马的高速驱动,手里的武器便产生出巨大的惯性,丈余长的长枪莫说直接刺中,就算被冷不防地抽到身上,都能造成骨折一类的伤害。

漫山遍野都是惊慌失措的义军步卒,总数不是很多,一时间也聚集不起来,顶多三五成群地抱团御敌,但在官军马卒的强行冲杀之下,大部分人倒地之后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们以为冯双礼所部至少能拖住官军一个时辰,将其杀退也并非难事,可还没跑到羊祜山脚下,官军便卷土重来了,吓得大家顿时都魂飞魄散了。

那种惊天动地的爆炸式铳弹非常可怕,但在没有掩体的平原上遇到大群的官军马卒同样可怕,连成功脱逃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贼军精骑跑得飞快,这让随后掩杀上来的官军马卒有些恨之入骨,而在追击过程中便只能拿慢吞吞的贼军步卒来出气了。

“停止追击贼军马卒!结队围杀贼军步卒!”

罗岱也看出继续追击就是跟在人家坐骑屁股后面吃灰,没有追上或者歼灭的可能,到不如专心在平原上截杀周遭的贼军步卒。

看样子有不下七百人,好歹也算是一口肉,而且不会折损太多兵马,安全稳妥。万一追到羊祜山下遭到贼军的炮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张文秀早就带着所部本就不多的马卒率先跑路了,他也管不了身后慢吞吞的步卒了,一路人马前后脱节,绵延了两里地之遥,这样的部曲被官军盯上便毫无生机可言了。

但他们前番攻城时被守军用各型火铳一顿阻击,而后撤兵之后又被官军马卒包围,还挨了一顿炮轰,兵丁皆已士气低迷,精神涣散,全然没了继续征战的心思。

加之快到晌午,天气异常炎热,脱水严重,体力透支,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要不是为了保住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想躺在树荫下不起来了。

然而官兵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先屠了谷城,又来打襄阳,打不过还想掉头就跑,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两千多马卒在平原上收拾七八百身心俱疲的步卒,算得上易如翻掌,根本就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要么开弓放箭,要么直接用长枪刺死,完事之后好收兵回去喝酒吃肉。

“驴球子!瞎冲个甚啊???”

张献忠在羊祜山上用千里镜将战场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冯双礼带兵给三儿子解围之后,脑子一热,又去冲阵,结果没打下来不说,回过头还被人家一通掩杀。

不用问,肯定是损兵折将。派给他的三千可都是能够以一敌三的精骑,不是什么一打就散的辅兵,就这样损失了一半,八大王怎能不心疼得发飙?

还有文秀手下那些个蠢材,怎么跑到一半就开始歇息了?以为官军会看着你们走走停停,等天黑再上山?

一个个真是长了个猪脑!

在城下没把你们轰上天都是便宜你们了!

强行攻城不利,八大王也没说什么,如今野战还打成这样,他可真是动了肝火了。

义军与官军交战,历来就是扬长抑短,避实击虚,以偷袭与伏击为主,尽量避免白天在平原上跟官军死打硬拼。

今日可倒好,各种不该犯的错误都犯了,这教训自然是无比惨痛的,八大王心里估算从昨夜至眼下,光是马步士卒就损失了近万人之多,几乎相当于总兵力的一半左右。

这仗是不能再打了,等洪贼率官军主力出现,自己这点仅存的兵马就都得被包圆了,张献忠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襄阳城,打算南下宜城碰碰运气。

在派人分别去联络两个在外带兵佯动的儿子,让长子可望与次子定国率部在宜城附近与自己汇合,届时三路人马合起来才有继续跟洪贼周旋的把握。

“父帅,孩儿无能,让所部损兵折将,亦未能攻下此城,还望父帅责罚!”

张文秀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这次他算是撞了南墙了,什么便宜没捞到,带下山的五千五百人马最后只跑回来千余人,剩下的都等于是送入虎口了。

自追随八大王起事以来,张文秀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好不容易单独带这么多兵马,还想在父帅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就连吃两番败仗,真是颜面扫地了。

“算了,化龙那边亦未得手,加之前番夜袭,可见城内已然是早有准备,我儿下去整顿兵马,准备随为父转进!”

张献忠已经懒得再骂了,骂了也没个鸟用,又不能让那些折损的兵马活过来继续为自己冲锋陷阵。

既然这襄阳取不得,那咱就另取他处好了,就不信这偌大的湖广地区,所有城池都像襄阳这般固若金汤,总会有些疏漏之处的。

倘若战事不利,八大王不是没想过转进勋西,去与罗汝才等人汇合,但如此一来,被洪贼杀败再回去,势必将会遭到义军其他将领的嘲讽挖苦。

八大王看似豪情万丈,可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在义军头领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绝非一般人物可比。

再者说通过对俘虏的唐通麾下将领的审问,张献忠得知此番朝廷进剿计划,由洪承畴率十万兵马围攻己部,而勋西的各路义军则要遭到被重新启用的孙传庭的进攻。

这位文官收拾义军可是毫不手软,曾经打得李自成都溃不成军,如今躲在山里还要靠自己来接济,其能力决计不在洪承畴之下。

自己率部西进倒是可以与罗汝才等部并肩作战,届时西有孙传庭,东有洪承畴,可谓是腹背受敌,骑虎难下,并不比南下宜城好多少。

实在不行就去大别山找革左五营,那里进可攻,退可守,官军还无力围剿,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比起乌烟瘴气的湖广北部好太多了。

八大王不想去狼多肉少的地方,最好能够继续吃独食,就算大家要凑到一块,他也得是“头狼”才行。

到了勋西,资历最老的当然是“曹操”罗汝才,各部头领都要尊称一声大哥,然后才是八大王。

过去是自讨没趣,不如趁着洪贼大军未到之时,咬牙快速南下,伺机攻取几座城池,吃饱喝足,再溜之大吉。

战机瞬息万变,当须快刀斩乱麻,说走就得走,不能再耽搁延误了,以免夜长梦多,真的被洪贼咬住,便难以脱身了。

八大王赶紧让传令兵过去,将分散在四处的将领及所部集合起来,形成一个拳头,从羊祜山出发,经紧邻的岘山,直取宜城,再下钟祥,最后是武倡。

前后用了半个时辰,但已经算是很快的了,经过大致清点,王定国所部为两千人左右,张化龙麾下尚存两千九百余人,冯双礼带回来一千四百余骑。

三子张文秀所部仅剩不足八百人,四子张可望的两千人马倒是没有丝毫的损失,加上八大王亲率两千精骑,总兵力约一万两千,几乎比之前少了将近一半。

令张献忠最为心痛的便是折损掉的四千精骑,真是相当于少了左膀右臂一般,等于一战便打没了三成多的精锐,还得不到任何的补充。

“全军即刻南下,不得有误!”

八大王握着牛皮水袋,喝了口还算清凉的溪水,最后看了一眼令其垂涎三尺却又难以染指的襄阳城,然后便骑马消失在羊祜山山顶的密林之中。

即便正午时分行军,义军上下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八大王正在气头上,谁敢主动闹不痛快,那就等着被八大王点天灯吧。

这时候向南进兵,对将士们来说自然非常难受,可也是最为安全的时间,因为官军出来也同样要遭受烈日暴晒,故而己部遭遇尾随掩杀的可能性最低。

宜城距离襄阳不过数十里,就位于岘山的东南侧,紧邻汉水,只要义军行动迅捷,在最迟在明日清晨便可对宜城发动进攻,突袭而下也不意外。

这次前队便后队,改由四子张能奇率部作为前锋,其他各部随后跟进,翻山越岭虽然困苦,总好过被官兵一刀给剁了。

“来了!让众人不得聒噪,违令者斩!”

凤泗总兵牟文绶看到从北面来了一队兵马,打着张字旗号,并未瞧见官军旗帜,便猜到是张逆所部,他率部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之前与唐通、姜名武、杨御藩等三总兵一同进兵谷城,但是由于彼此之间沟通不畅,最后牟文绶仅能与杨御藩保持及时的联络,等发现唐通所部遭遇伏击已经来不及驰援了。

他们在山里倒是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但是无法确定具体方位,最后牟文绶召集诸将集思广益,决定暂时偃旗息鼓,先派出探马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等赶到事发地之后,牟文绶见山谷里都是官军将士的尸体,很多貌似都是被俘杀的,便意识到唐通所部已然全军覆没,姜名武一部尚且联系不上。

待杨御藩率部靠拢过来之后,二人根据敌军留下的脚印来判断,其部已经向东南方向进发,目标极有可能是重镇襄阳,便商定先行派人禀明尚不知情的洪少保,己部在后面尾随。

待张逆所部驻扎在羊祜山上,杨御藩便带人停留在羊祜山以西的万山,而牟文绶则率兵埋伏在岘山南部,这样可以防止贼军在攻不下襄阳时从这两个方向脱逃。

往北与向东是不大可能的,因为汉水就流经这两个方向,除非张逆找到了大量的船只,否则根本无法让贼军渡江而去。

对牟文绶或杨御藩来说,若是二人合兵一处,或许还有一些胜算,单就一路来说,仅凭手中的五千兵马的确难以抵挡张逆的上万贼军的进攻。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采用伏击战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像张逆在荆山里伏击唐通所部一样。

至于张逆能否上钩,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两位总兵约定,只要其中一路官军人马的防区出现战事,另外一路必须尽快驰援,否则必定会遭遇张逆贼军的猛攻,导致全军覆没。

能否力挫张逆,连牟文绶自己都不敢断言,好在主要将领都是族人或者嫡系,之前又补充了很多的粮饷,各部的士气高涨,还算是军心可用。

既然昨夜至今晨,炮声不断,如今贼军又突然南下,恐怕是攻城不利,被守军挫败了,打算进攻他地了。

故而不论胜败,眼见贼军已近,牟文绶都要赌上一赌,决计不能让张逆就此南下,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

更何况他与杨御藩并未按照洪少保之前的吩咐率部抵达谷城,而是根据情况的变化,选择尾随张逆贼军。

是役若是畏敌怯战,让张逆就此溜走,洪少保便要雷霆震怒了,在粮饷充足之时,还能让贼军逃窜成功,这就要上奏朝廷了。

第364章:半山而击

张能奇在岘山北部靠近羊祜山的位置扎营,加之注意力都放在襄阳城方向及汉水沿岸附近,故而所部并事先未发现异常情况。

听说攻城未果,张能奇便遵父帅八大王之命率先拔营南下,担任全军先锋,若是一路畅通无阻,在天黑之后便可抵达宜城近郊,或可发动夜袭。

所部人马都在慨叹襄阳城守军异常顽强,导致己方损兵折将,全然没了攻打谷城与聚歼唐通所部时的神采飞扬之情。

而原本前锋部队该有的谨慎小心,因为烈日当空,暴晒炙烤而松懈下来,从上到下都是人困马乏,庸碌懒散,大汗淋漓,只得盔甲卸下,扛着兵刃前行。

想到还是几十里的山路要走,义军士卒便头疼不已,在日落之后行进到还好说,如今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这么走到宜城,非得累虚弱了不可。

看着眼见这座满是植被覆盖的山峦,一个个在瞥眼之后,都是蔫头耷脑地往上爬,擅自违抗军令就要被砍脑袋,今日便只能吃苦受累了。

“轰轰轰轰……”

“杀!”

就在五百义军快要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陡然听见一声声炮响,立刻瞪大了眼睛,扬起脖子往山上观瞧。

只见从山顶方向冲下来不计其数的官军,源源不断,数量之多,一时间都难以估量,他们冲杀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快!敌袭!都给额上!谁敢后撤,定斩不饶!”

带队的首领是张能奇麾下的将领贺天云,他也没料到官军就埋伏在他们身后,看样子是恭候多时了,不然不会突然杀奔下来。

形势严峻,情况危急,眼看双方就要短兵相接了,也不容他三思而后行了,贺天云只能先对周遭士卒大喝一声,令他们原地迎战。

等身后的四将军派援兵驰援,便可扭转战局了,更别说后面还有八大王的上万主力,根本无需恐惧面前的这些官军。

但是命令下达之后,义军士卒仍然非常为难,从山腰的位置向上仰攻是非常困难的,而且官军在山顶部署了大量的佛郎机,居高临下,攻击他们十分容易。

对面的官军兵力比他们多得多,而且在展开白刃战之前,他们留在半山腰,尤其是在一些没有树木的位置,躲都没法躲,就是白白挨轰,仅此而已。

“啊……”

霎时间,烟尘四起,惨叫声连连,义军士卒被连片的炸翻撂倒。

起初大伙还想直接向山顶发动进攻,挨了一顿佛郎机大餐之后,就啥念头都没了。

“不准后撤!”

见到本部士卒已经开始转身跑路,贺天云挥舞着腰刀,高声断喝,但是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官军占据绝对的地形优势,目前看来,兵力也绝对不弱,就凭自己手里这五百人,没等爬上山顶,就会被对面轰上天了。

“哎呀~!”

不等贺天云再行命令,一支箭矢便骤然击中他的札甲,箭簇径直钻进锁骨向下的位置,疼得他惨叫一声,在亲兵的护卫下,急忙跟着溃兵往山下跑。

既然已经没法打赢了,他也就不打算再坚持下去了,地形不利,又被埋伏许久的大量官军突袭,还是要让四将军派人过来收拾这股敌军。

“当~!”

炮声已停,冲下来的官军士卒很快便听到了鸣锣收兵的信号,只能叹惜地看着贼兵越跑越远,没能让这些蟊贼成为自己的刀下鬼。

动用这么多人马,总供也就宰了一百上下的贼兵,明显是做了赔本的买卖,连本钱都没捞回来,还打草惊蛇了,万一张逆跑了,该如何是好。

“大哥,适才怎突然收兵?若是让我杀下山去,定能手刃一员贼将!”

听说洪少保这回可是带了不少钱粮,族弟牟国栋还想趁此机会立下战功,也好赚些银子,很不乐意收兵撤退,放过了大好机会。

“是啊,大哥,再给我等一些时限,定可聚歼此股贼军!”

牟国衡也马上跟着附和,就这么眼睁睁地方走如此多的贼兵,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那可都是战功啊。

利川牟家能打得成年男子几乎都被牟文绶带来了,为的就是要在洪少保面前露脸,不然还得回凤阳去守灵,那可没啥油水可捞。

大伙都指望趁着这次机会偷袭“八大王”张献忠,好捞到那高达十五万两银子的赏银,往后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华日子了。

“如此心急,岂能成就大事?”

牟文绶已过不惑之年,早年参加过川黔等地的平叛行动,又在登州地区打过孔有德的叛军,同故交杨御藩联手从流寇手里夺回了凤阳,实战经验可谓极为丰富。

眼见诸将很是心急,战意强烈,便沉下脸来,训诫道:“我部非要击退那数百贼兵,而须阻断张逆南下之路。当下应盘踞于山顶,方可控制周边地区,令张逆贼军不敢从山脚通过,逼迫其强行攻山。一来,我军可居高临下,压制贼军。二来,便可为杨御藩所部从北侧包抄过来争取时间。三来,待洪少保大军驰援,便可将张逆贼军一举聚歼在岘山附近。”

张献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用兵更是犹如泥鳅,很不好抓,与其交战许久的牟文绶和杨御藩的供识。

所以更要好好把握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打不过的话,便要想方设法,尽量拖住张逆的贼军。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己部将士盘踞在山顶,控制住半山腰,让贼军上不来,又不敢从山脚下绕着走。

“叔父,在下不知我部可有马谡之忧?”

牟世淳看过《三国演义》,马谡便是执意屯兵于山上,最后被司马懿大军给聚歼了,他便担心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世淳也是熟读《三国》了。然我部可不比马谡的蜀军,那张逆更不是司马懿。今万山有杨御藩所部,襄阳城内尚有数千守军,而洪少保大军不出两日,必到此地。他张逆敢率兵围攻我部,便正中我下怀,待洪少保大军追来,张逆人马必然全军覆没!”

牟文绶现在巴不得张献忠闻讯暴跳如雷地下令贼军攻山,这样就意味着张逆上钩了,己部都不用主动勾引,贼军就把他们当作鱼饵给吃了。

前番张逆率兵攻打襄阳城,战事持续了半天,肯定损失了不少人,若是再与己部大打出手,等洪少保大军在后面死咬不放,他不信张逆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不过万一张逆打算来个鱼死网破,那就满足他的心愿好了,你要是能攻上来,就算你真有本事。否则,咱爷们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牟文绶认为凭借自己的五千兵马,攻打张逆的贼军有些困难,但是固守山顶三日,应当不成多大问题。

贼兵要是从山脚下溜走,我就用佛郎机好好为你们“送行”,绷不住就攻山,谁先败退,谁是对方的孙子!

这就是牟文绶的战术,简单但是有效,而且己部所在的位置就是去往宜城的必经之路。

往东就是汉水,在岘山与汉水之间,仅有一条很窄的小路,被官军控制,不然就得从西边绕过去,多走十好几里路。

“杀!!!!!!!!”

就在这时,从山脚下传来隐约的喊杀声,先折一阵的张能奇率本部人马前来攻山了,一千七八百人,加上数十面飞舞摇曳的大小旌旗,阵势倒是不小。

“今番谁敢先逃,老子一箭让你去做鬼!”

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张能奇在怒斥了无能的贺天云之后,便下令全军发兵,要一举夺下面前的山顶,不然被面前的官军阻断去路,身后还有洪贼的数万兵马,那义军就形势危急了。

“刀盾在前!弓弩在后!马卒压阵!只进不退!攻山!”

义军将士也抖擞精神,重整旗鼓,一扫之前的颓势,顶盔贯甲,大量步卒用起了盾牌,在把总的号子下,结为二三十人左右的小阵,向上仰攻,开始认真对待其当面之敌。

“啪~!吼~!”

“啪~!吼~!”

“啪~!吼~!”

刀盾兵一边推进,一边用腰刀敲一下盾牌,然后众人跟着节拍大吼一声,算是提振士气,并为大伙壮胆。

这种办法虽然粗鄙,可倒是很管用。上千人同时齐声喊号子,绝对能够产生相当大的震慑效果,也能激发己方将士们的熊熊斗志。

八大王所率的主力,尤其是四个儿子麾下的一些士卒,皆以边军为主,都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不是什么李自成那样一打就散的蠢笨废柴。

劫掠百姓的模样倒是跟其他流寇并无多大差异,但到了战场上,若非昏天黑地的恶战,或是前番遭遇逆天火器的袭击,绝不会一触即溃。

即便先失一阵,也会很快重新纠集起来,进行反扑。论坚韧与顽固程度,他们这路义军是首屈一指的。

不然也不会李自成的兵马都被官军杀得荡然无存了,而八大王被朝廷招安时却有高达三万多大军。

“敢挡额的路!额就杀得你们尸骨无存!”

张能奇在马上愤恨地咒骂着,前番攻城不利,他自认倒霉。但是打野战,他还没爬过哪路狗官军。

纵使这股官军占据了地形优势,他也全然无惧,看他们便是胆小如鼠,不然也不会冲到半山腰就往回跑了。

敢出现在山脚下,有一个算一个,来五双,收十个,官军都该杀,挨个把你们的肠子都给打出来喂野狗。

传说伏羲死后便葬于此地,因此地仙气十足,又被前来修仙的太虚真人——赤松子,作为洞府道场。

当时今日只有一方能够胜出,谁能把谁干翻,谁就是本山的大仙!

跟其他名山相比,不算高大的岘山算不上多么险峻,只是身处的位置绝佳,故而张能奇才有一定把握攻上山顶。

“快上!莫要拖沓!”

看见山顶竖起的官军旗帜,张能奇就感到无比恼火,身上的伤势也开始疼痛,这促使他更加想要尽快攻占山顶,将那杆大旗一刀砍成数截,当成柴火烧掉。

见到上面的官军并未开火,义军士卒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听到四将军的喝令,心里也是害怕,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有的人心里甚至希望官军取胜之后便溜之大吉了。

“轰……”

就在他们快要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山顶猛然出现一阵白眼,紧接着便是凄厉的铳弹破空飞来,轰倒了连片茫然无措的步卒。

多个刀盾兵所持的盾牌与其身体都被铳弹打成了无数的碎块,鲜血溅了旁边同伴一脸,吓得观者双腿打颤,嘴唇泛白。

“莫要慌乱!往上冲!后退者斩!”

但久经战阵的张能奇不会被这点招术打怕了,路程都快走到一半了,再加把劲,就能一鼓作气冲上去了。

山顶的数十名佛郎机不停的开火,为了实施火力压制,铳手在短时间内,将所有装满弹药的子铳都挨个释放了一遍。

数百发铳弹砸过去,倒是给了下面前来攻山的贼军当头一棒,光凭目测,便可估量出轰倒了不下三四百人之多。

精度虽然差了些,可也是实打实的战果,只要能够取得胜利,便可打扫战场,将这些贼兵身上的银两据为己有了。

“杀!”

见到贼军已经逼近到一百步以内的距离,在放过一次鸟铳之后,牟文绶便让牟家三兄弟牟国栋、牟国先、牟国衡带队,两千官兵从山顶杀出。

敌军渡江可半渡而击,敌军登山亦可半山而击。

只要时机成熟,且把握得当,在半山腰进攻敌军也有不小的胜算。

“随爷去杀贼兵!”

比起左良玉等部,牟家军在驻扎在南方的各部官军里,算得上是战力位列前五的忠勇之师了。

听到命令的士卒便跟随牟家将领冲下山,将刚从佛郎机的炮轰里缓过来的贼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是打算缓口气再继续攻山,但牟文绶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佛郎机之后就是鸟铳齐射,旋即便出动一半兵力,将贼军再次赶下去。

牟文绶也不打算取得多大的战果,就是如此这般让诸将在山腰位置击退来犯之敌。

即便张逆亲率贼军主力前来,他也是这个打法,只不过能否打赢还另当别论。

不过倒是可以最大限度地盘踞有利位置,且保存机动兵力,让张逆贼军如梗在喉。

杀下来的牟家军也未有鸟铳手,而是刀盾兵在前冲杀,弓箭手在后施射。

从上往下冲,当然非常容易,攻势异常凶猛,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义军攻势瞬间便被官军给冲没了,张能奇只得一边叫骂,一边带队拼死抵挡。

第365章:遥相呼应

张能奇在岘山北部靠近羊祜山的位置扎营,加之注意力都放在襄阳城方向及汉水沿岸附近,故而所部并事先未发现异常情况。

听说攻城未果,张能奇便遵父帅八大王之命率先拔营南下,担任全军先锋,若是一路畅通无阻,在天黑之后便可抵达宜城近郊,或可发动夜袭。

所部人马都在慨叹襄阳城守军异常顽强,导致己方损兵折将,全然没了攻打谷城与聚歼唐通所部时的神采飞扬之情。

而原本前锋部队该有的谨慎小心,因为烈日当空,暴晒炙烤而松懈下来,从上到下都是人困马乏,庸碌懒散,大汗淋漓,只得盔甲卸下,扛着兵刃前行。

想到还是几十里的山路要走,义军士卒便头疼不已,在日落之后行进到还好说,如今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这么走到宜城,非得累虚弱了不可。

看着眼见这座满是植被覆盖的山峦,一个个在瞥眼之后,都是蔫头耷脑地往上爬,擅自违抗军令就要被砍脑袋,今日便只能吃苦受累了。

“轰轰轰轰……”

“杀!”

就在五百义军快要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陡然听见一声声炮响,立刻瞪大了眼睛,扬起脖子往山上观瞧。

只见从山顶方向冲下来不计其数的官军,源源不断,数量之多,一时间都难以估量,他们冲杀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快!敌袭!都给额上!谁敢后撤,定斩不饶!”

带队的首领是张能奇麾下的将领贺天云,他也没料到官军就埋伏在他们身后,看样子是恭候多时了,不然不会突然杀奔下来。

形势严峻,情况危急,眼看双方就要短兵相接了,也不容他三思而后行了,贺天云只能先对周遭士卒大喝一声,令他们原地迎战。

等身后的四将军派援兵驰援,便可扭转战局了,更别说后面还有八大王的上万主力,根本无需恐惧面前的这些官军。

但是命令下达之后,义军士卒仍然非常为难,从山腰的位置向上仰攻是非常困难的,而且官军在山顶部署了大量的佛郎机,居高临下,攻击他们十分容易。

对面的官军兵力比他们多得多,而且在展开白刃战之前,他们留在半山腰,尤其是在一些没有树木的位置,躲都没法躲,就是白白挨轰,仅此而已。

“啊……”

霎时间,烟尘四起,惨叫声连连,义军士卒被连片的炸翻撂倒。

起初大伙还想直接向山顶发动进攻,挨了一顿佛郎机大餐之后,就啥念头都没了。

“不准后撤!”

见到本部士卒已经开始转身跑路,贺天云挥舞着腰刀,高声断喝,但是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官军占据绝对的地形优势,目前看来,兵力也绝对不弱,就凭自己手里这五百人,没等爬上山顶,就会被对面轰上天了。

“哎呀~!”

不等贺天云再行命令,一支箭矢便骤然击中他的札甲,箭簇径直钻进锁骨向下的位置,疼得他惨叫一声,在亲兵的护卫下,急忙跟着溃兵往山下跑。

既然已经没法打赢了,他也就不打算再坚持下去了,地形不利,又被埋伏许久的大量官军突袭,还是要让四将军派人过来收拾这股敌军。

“当~!”

炮声已停,冲下来的官军士卒很快便听到了鸣锣收兵的信号,只能叹惜地看着贼兵越跑越远,没能让这些蟊贼成为自己的刀下鬼。

动用这么多人马,总供也就宰了一百上下的贼兵,明显是做了赔本的买卖,连本钱都没捞回来,还打草惊蛇了,万一张逆跑了,该如何是好。

“大哥,适才怎突然收兵?若是让我杀下山去,定能手刃一员贼将!”

听说洪少保这回可是带了不少钱粮,族弟牟国栋还想趁此机会立下战功,也好赚些银子,很不乐意收兵撤退,放过了大好机会。

“是啊,大哥,再给我等一些时限,定可聚歼此股贼军!”

牟国衡也马上跟着附和,就这么眼睁睁地方走如此多的贼兵,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那可都是战功啊。

利川牟家能打得成年男子几乎都被牟文绶带来了,为的就是要在洪少保面前露脸,不然还得回凤阳去守灵,那可没啥油水可捞。

大伙都指望趁着这次机会偷袭“八大王”张献忠,好捞到那高达十五万两银子的赏银,往后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华日子了。

“如此心急,岂能成就大事?”

牟文绶已过不惑之年,早年参加过川黔等地的平叛行动,又在登州地区打过孔有德的叛军,同故交杨御藩联手从流寇手里夺回了凤阳,实战经验可谓极为丰富。

眼见诸将很是心急,战意强烈,便沉下脸来,训诫道:“我部非要击退那数百贼兵,而须阻断张逆南下之路。当下应盘踞于山顶,方可控制周边地区,令张逆贼军不敢从山脚通过,逼迫其强行攻山。一来,我军可居高临下,压制贼军。二来,便可为杨御藩所部从北侧包抄过来争取时间。三来,待洪少保大军驰援,便可将张逆贼军一举聚歼在岘山附近。”

张献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用兵更是犹如泥鳅,很不好抓,与其交战许久的牟文绶和杨御藩的供识。

所以更要好好把握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打不过的话,便要想方设法,尽量拖住张逆的贼军。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己部将士盘踞在山顶,控制住半山腰,让贼军上不来,又不敢从山脚下绕着走。

“叔父,在下不知我部可有马谡之忧?”

牟世淳看过《三国演义》,马谡便是执意屯兵于山上,最后被司马懿大军给聚歼了,他便担心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世淳也是熟读《三国》了。然我部可不比马谡的蜀军,那张逆更不是司马懿。今万山有杨御藩所部,襄阳城内尚有数千守军,而洪少保大军不出两日,必到此地。他张逆敢率兵围攻我部,便正中我下怀,待洪少保大军追来,张逆人马必然全军覆没!”

牟文绶现在巴不得张献忠闻讯暴跳如雷地下令贼军攻山,这样就意味着张逆上钩了,己部都不用主动勾引,贼军就把他们当作鱼饵给吃了。

前番张逆率兵攻打襄阳城,战事持续了半天,肯定损失了不少人,若是再与己部大打出手,等洪少保大军在后面死咬不放,他不信张逆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不过万一张逆打算来个鱼死网破,那就满足他的心愿好了,你要是能攻上来,就算你真有本事。否则,咱爷们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牟文绶认为凭借自己的五千兵马,攻打张逆的贼军有些困难,但是固守山顶三日,应当不成多大问题。

贼兵要是从山脚下溜走,我就用佛郎机好好为你们“送行”,绷不住就攻山,谁先败退,谁是对方的孙子!

这就是牟文绶的战术,简单但是有效,而且己部所在的位置就是去往宜城的必经之路。

往东就是汉水,在岘山与汉水之间,仅有一条很窄的小路,被官军控制,不然就得从西边绕过去,多走十好几里路。

“杀!!!!!!!!”

就在这时,从山脚下传来隐约的喊杀声,先折一阵的张能奇率本部人马前来攻山了,一千七八百人,加上数十面飞舞摇曳的大小旌旗,阵势倒是不小。

“今番谁敢先逃,老子一箭让你去做鬼!”

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张能奇在怒斥了无能的贺天云之后,便下令全军发兵,要一举夺下面前的山顶,不然被面前的官军阻断去路,身后还有洪贼的数万兵马,那义军就形势危急了。

“刀盾在前!弓弩在后!马卒压阵!只进不退!攻山!”

义军将士也抖擞精神,重整旗鼓,一扫之前的颓势,顶盔贯甲,大量步卒用起了盾牌,在把总的号子下,结为二三十人左右的小阵,向上仰攻,开始认真对待其当面之敌。

“啪~!吼~!”

“啪~!吼~!”

“啪~!吼~!”

刀盾兵一边推进,一边用腰刀敲一下盾牌,然后众人跟着节拍大吼一声,算是提振士气,并为大伙壮胆。

这种办法虽然粗鄙,可倒是很管用。上千人同时齐声喊号子,绝对能够产生相当大的震慑效果,也能激发己方将士们的熊熊斗志。

八大王所率的主力,尤其是四个儿子麾下的一些士卒,皆以边军为主,都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不是什么李自成那样一打就散的蠢笨废柴。

劫掠百姓的模样倒是跟其他流寇并无多大差异,但到了战场上,若非昏天黑地的恶战,或是前番遭遇逆天火器的袭击,绝不会一触即溃。

即便先失一阵,也会很快重新纠集起来,进行反扑。论坚韧与顽固程度,他们这路义军是首屈一指的。

不然也不会李自成的兵马都被官军杀得荡然无存了,而八大王被朝廷招安时却有高达三万多大军。

“敢挡额的路!额就杀得你们尸骨无存!”

张能奇在马上愤恨地咒骂着,前番攻城不利,他自认倒霉。但是打野战,他还没爬过哪路狗官军。

纵使这股官军占据了地形优势,他也全然无惧,看他们便是胆小如鼠,不然也不会冲到半山腰就往回跑了。

敢出现在山脚下,有一个算一个,来五双,收十个,官军都该杀,挨个把你们的肠子都给打出来喂野狗。

传说伏羲死后便葬于此地,因此地仙气十足,又被前来修仙的太虚真人——赤松子,作为洞府道场。

当时今日只有一方能够胜出,谁能把谁干翻,谁就是本山的大仙!

跟其他名山相比,不算高大的岘山算不上多么险峻,只是身处的位置绝佳,故而张能奇才有一定把握攻上山顶。

“快上!莫要拖沓!”

看见山顶竖起的官军旗帜,张能奇就感到无比恼火,身上的伤势也开始疼痛,这促使他更加想要尽快攻占山顶,将那杆大旗一刀砍成数截,当成柴火烧掉。

见到上面的官军并未开火,义军士卒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听到四将军的喝令,心里也是害怕,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有的人心里甚至希望官军取胜之后便溜之大吉了。

“轰……”

就在他们快要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山顶猛然出现一阵白眼,紧接着便是凄厉的铳弹破空飞来,轰倒了连片茫然无措的步卒。

多个刀盾兵所持的盾牌与其身体都被铳弹打成了无数的碎块,鲜血溅了旁边同伴一脸,吓得观者双腿打颤,嘴唇泛白。

“莫要慌乱!往上冲!后退者斩!”

但久经战阵的张能奇不会被这点招术打怕了,路程都快走到一半了,再加把劲,就能一鼓作气冲上去了。

山顶的数十名佛郎机不停的开火,为了实施火力压制,铳手在短时间内,将所有装满弹药的子铳都挨个释放了一遍。

数百发铳弹砸过去,倒是给了下面前来攻山的贼军当头一棒,光凭目测,便可估量出轰倒了不下三四百人之多。

精度虽然差了些,可也是实打实的战果,只要能够取得胜利,便可打扫战场,将这些贼兵身上的银两据为己有了。

“杀!”

见到贼军已经逼近到一百步以内的距离,在放过一次鸟铳之后,牟文绶便让牟家三兄弟牟国栋、牟国先、牟国衡带队,两千官兵从山顶杀出。

敌军渡江可半渡而击,敌军登山亦可半山而击。

只要时机成熟,且把握得当,在半山腰进攻敌军也有不小的胜算。

“随爷去杀贼兵!”

比起左良玉等部,牟家军在驻扎在南方的各部官军里,算得上是战力位列前五的忠勇之师了。

听到命令的士卒便跟随牟家将领冲下山,将刚从佛郎机的炮轰里缓过来的贼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是打算缓口气再继续攻山,但牟文绶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佛郎机之后就是鸟铳齐射,旋即便出动一半兵力,将贼军再次赶下去。

牟文绶也不打算取得多大的战果,就是如此这般让诸将在山腰位置击退来犯之敌。

即便张逆亲率贼军主力前来,他也是这个打法,只不过能否打赢还另当别论。

不过倒是可以最大限度地盘踞有利位置,且保存机动兵力,让张逆贼军如梗在喉。

杀下来的牟家军也未有鸟铳手,而是刀盾兵在前冲杀,弓箭手在后施射。

从上往下冲,当然非常容易,攻势异常凶猛,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义军攻势瞬间便被官军给冲没了,张能奇只得一边叫骂,一边带队拼死抵挡。

第366章:放火烧山

两位总兵坐拥的兵力大致相当,但单论部曲的战斗力,杨御藩所部是逊于牟文绶那边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牟家算得上是人丁兴旺的大家,在当地首屈一指。,

这次随牟文绶出兵的牟家男丁,光是千总以上的高级军官便高达十余位,算上牟家圈养的武装家丁,仅亲兵规模便有近千人之众,与辽东的祖家已经不相上下。

所谓的“关宁铁骑”只是外表吓唬人的称号而已,祖大寿称霸辽东靠的是檬古骑兵,没了这五千雇佣军人马,自诩“天下无敌”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由那木气、吴马什等将领所统领的亲明的檬古骑兵为利爪,而祖家麾下的三千家丁为剑齿,锦州为虎口,山海关为尾巴,这样才能算是一头横卧在辽西走廊上的猛虎。

相比之下,关内的各路总兵就没这个财力来招揽檬古骑兵为自己效力了,穷得连自己人都快养活不起了,就别提征兆漠南地区的雇佣兵了。

马卒就更加缺乏了,在战时,一匹重达六百斤的战马日需进食六十斤,占其体重的十分之一。官方标注为月耗料三石,“料”指谷物、豆类、盐等饲料,普通草料须另行计算。

光吃草也可以,但是这样伺候战马,到了战场上,坐骑也不会展现出多大的体能优势,驮着马卒跑个四五十里路,那就基本上废废了,得缓上好一阵子才能继续赶路。

没有战马,马卒也就无从谈起了。之前洪承畴七拼凑,才给罗岱凑出了五千马卒,否则兵力太少就驰援过去,即便发现了张逆在率兵围攻襄阳,也无法给守军解围。

杨御藩麾下只有五百马卒,金贵得很,弥足珍惜,只要不是在平原上追击贼军,凡是涉及进山或攻城,都一律要投入大量步卒,最多用火铳来掩护进攻。

在南方作战的官军就是这样不堪入目,除了火器上的优势之外,在兵力上并不占优,而马卒方面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规模比流寇要小得多,所以才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好在对面的王定国所部也很渣,兵力仅有两千,而且丧失了大半的重型火器,原因是某位将领脑子一热,居然在岸边跟襄樊水师展开对轰

结果就是连人带炮,都被官军的战舰给一锅端了,在岸边被对方轰得抱头鼠窜,军校士卒都撒鸭子往腹地跑,再也不敢跟船坚炮利的水师去硬碰硬了。

由此带来的副作用便是在万山遭遇官军的尾随攻击时,除了十余门小型火铳能够提供火力支援之外,连马卒都所剩无几的王定国不得不依靠步卒来抵挡对方的猛攻。

而义军出动的步卒大部分都是辅兵,战斗力有限,真正的精锐并不多,大王也不会将为数不多的精锐调拨给王定国来使用,会优先考虑他的三子张文秀和四字张能奇。

“官兵孱弱!一刀便死!斩杀总兵官赏银千两!”

王定国没念过书,也没什么鼓舞麾下士卒们的好办法,只能拿出了自认为最为实惠的激励方式,众人对此也是极为认可的。

“好嘞!”

斗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喽罗们虽然不认识对面的总兵官,但千两银子却都想拿,所以王定国的言辞仍旧得到了一呼百应。

普通士卒没什么高雅的追求,每月能赚百十两银子,顺便抢一两个女子玩一玩,那便是天大的快事了。,

“给额上!官兵有钱,砍死一个,都归自个!”

纵然冲过来的官兵多如牛毛,不计其数,但作为小头领的把总们是不敢忤逆王定国的决定的,要是怯战,首先被砍的也是他们这些低级军官。

把总也很会蛊惑人心,他们无法开出王定国那样的悬赏,但是也很清楚大伙的心思,打赢之后能捞些油水就是件好事。

“杀啊”

早上在江边被战舰一顿轰,然后看着官军的马卒冲杀而去,他们也不想继续挨打了,众人便挥舞着各种兵刃,向迎面而来的官兵厮杀开来。

眼下这些好恶劳役的家伙想得非常简单,就是要想方设法砍死官兵,否则必然会被官兵砍死,自己能够砍死多少人尚且不知,先定一个人的小目标

没打过仗的人不知道,歼灭多少敌兵是将领需要考虑的问题,绝大部分士卒在战时都是想着自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事实也证明,在自身武艺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好高骛远是不对的。除了那些战力超群,可以一个打十个的杀才,大部分人都是一打一都费劲的普通货色。

但是对面要是开弓放箭,乃至使用佛郎机这样的火器,就基本属于玩赖了。

在战场上,谁能打赢,谁就有理,哪怕挖坑用套索,只要能灭了对方就是本事。

杨御藩所拥有的火器优势并未过于明显,小佛郎机的射程才两百来步,虎蹲炮就更近了。

由于受潮了,导致射程大打折扣,最后不得不直接与贼军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两股人马就像潮水一样碰撞在了半山腰的位置,漫山遍野都是刀兵磕碰之声。

义军没有多少火器,兵力也仅有对方的一半,导致无法发挥己方所拥有的地形优势,无力将冲杀上来的官兵赶下山去。

官军则因为受潮,火器性能大幅度下降,只能用大量步卒来强行攻山,面对山上敌兵的nn,也难以快速取胜。

仰攻是很困难的,士卒不但得爬山,还得与敌兵进行殊死搏斗,然后继续爬山,在此过程中,还要躲避对方的冷箭。

所以官军的推进过程是举步维艰,速度更是极其缓慢。在后方督战的杨御藩用千里镜看了只能干着急,可是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良策可供实施。

攻山这种事可不是将领发号司令,校尉们卖力吆喝,全军敲锣打鼓就上去了,真要那么容易,人人都成司马懿了。

万山并不算高,可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夺取的地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遭到了对方的拼死抵抗。

宋度宗咸淳三年,即公元1267年,元军为了攻占重镇襄阳,便先行夺取了襄阳的西侧屏障万山。

作为襄阳守将的吕文焕闻讯,率上万兵马来夺未果,宋军又先后数次败兴而归,导致最后吕文焕投敌,襄阳失手,仅过了三年,元军便攻克了南宋都城临安。

“此贼当诛!传我将令,全军压上,务必尽快夺取此山!”

今日不同往昔,杨御藩完全可以率兵绕过万山,直接与在岘山南部阻击张逆贼军南下的牟文绶汇合。

只不过既然遭遇了,那就要将其重创,乃至歼灭,贸然绕路,多半会遭遇对方的截击,部曲被拦腰截断,便更为不智。

这里一发炮,想必与牟文绶接战的张逆便会知晓身后已有官军尾追,必定会有所动作,但要快吃掉牟文绶所部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面前的“骨头”虽然难啃,却是眼下最为稳妥的进兵之道,只要取胜,便可令张逆贼军首尾不能兼顾了。

攻山也没啥好办法,就是用人堆,唯一让杨御藩感到欣喜的便是,他观察到貌似贼军并无重型火铳,连开火的轻型佛郎机都屈指可数,这便大大降低了攻山的难度。

杨御藩决定除了马卒、铳手、伙夫、辎重兵之外,其余人等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上阵杀敌,他不信一次投入三千余人,还攻不下眼前这座山。

就算这样,官军仍旧停留在半山腰的位置,难以一鼓作气推上去,而且还折损了五六百名将士。

“爷!官军攻势愈发猛烈,该当如何是好?”

牙将见到己方的防线已经被挤压得越来越靠近山顶了,虽然还未崩溃,但也为期不远了,便急忙询问其主人的意思。

“哼哼!以为爷甚子驴穷了?当下刮的是东南风,我军大可放火烧山!传令下去,立即点火!”

王定国从大王那里听过黔驴技穷的典故,但只记住了“驴”和“穷”,不过并不妨碍他在下属面前卖弄文采。

前番自己已经在江边先折两阵了,再找大王兵力,只怕要被扇个红彤彤的大耳光,要想抵挡住这股气势汹汹的官军,那就只能向老天爷“借兵”了。

等山火烧起来,大爷我看你如何攻山,最好一把火就烧得寸草不留才好,反正咱爷们打完就走,你们群狗官军就在这收拾烂摊子吧。

义军士卒们也知道己方快要招架不住了,官军折损的兵力不少,他们没有火器支援,战殁的兵力就更多了,得令之后便迅速点火,寄希望于山火能够迟滞官军的推进。

湖广北部倒是也照常降雨,雨量虽不算充分,却并不像河楠那样土地开裂,赤野千里,点火时能点着的,而且火借风势,很快便向山下蔓延开来。

“咳咳”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眼看就要取胜的官军将士并没料到贼军还有这一手,纷纷被山火所产生的浓烟呛得不住的咳嗽,同时涕泪横流,不得不败退下来。

他们能够战胜贼兵,但却不能力敌愈发猛烈的山火,一道道火墙几乎是血肉之躯难以逾越的,若是在身上不能被泼洒到足够的水的话,就要被火苗给燎着了。

官军迫不得已,只能步步后撤,最终彻底放弃了已经夺取的半山腰,开始大规模的向山下撤退,凭借王定国的神来之笔,义军一举扭转之前的颓势,仍旧控制着万山东侧。

“全军沿山下向东挺进,绕路羊祜山!”

见到火势一时难以熄灭,杨御藩也不能让麾下的将士们硬闯火海,便当机立断下令放弃攻山,部曲从襄阳城下经过,对张逆所部实施迂回包抄。

与宋军不同,如今官军采取的是攻势,而且控制着襄阳城,万山也就不再是官军的必经之路了,倒是对贼军来说,是个必守之地。

杨御藩就不信贼军能把万山、羊祜山、岘山全都点着,真那样的话,他们的“大王”也会葬身火海的。

“报!将军!狗官兵退了!”

“哈哈哈哈好!”

王定国也看到了官军架不住扑面而来的山火,纷纷撤退到了山下,心中更是得意,爽朗地开怀大笑。

之前连吃败仗,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纵然所部损失了不下近千士卒,那也是逼退了官军的进攻,保住了万山阵地,着实可喜可贺。

瞧这架势,山火估计能烧到傍晚,届时大王早已率部远走高飞了,洪贼大军就算抵达此地,也是追赶不及了,他便算是完成了断后的任务了。

山顶的义军倒是没有被大火困扰,但是在携带的水喝光之后,还遭受太阳的炙烤,所以他们比下面掉头跑路的官军并没好多少。

下山取水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从身后的山涧里接一些,勉强够这千百人解渴之用,否则对面的官军攻不上来,依然可以用佛郎机实施炮击。

王定国所部并不知道进攻他们的官军所携带的大部分都已经受潮了,否则便会更加有恃无恐了。

山火迫使杨御藩不得不改变之前拟定的前后夹击的进攻计划,牟文绶仍旧在岘山南部阻击张逆,而他则要改由从侧翼向张逆所部发动进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突袭了,牟文绶所部在前方若是能够挡住张逆的进攻,那两路人马便是合围贼军,否则就变成了追击。

“杨兄!莫急,俺来也!”

说话之人正是唐通,听说牟文绶与杨御藩的兵马已到,正准备合围张逆所部,唐通便怂恿姜名武出兵,顺势向杨世恩借了两千兵马。

这样守军也出战五千,好歹也是一番心意,算是之前答谢两位总兵协力守城的功劳,等到洪少保驾到,也方便上报战功。

牟文绶与杨御藩夹击张献忠,并没有多大胜算,最多是拖延其逃窜时间而已。

等到唐通与姜名武两部人马加入,官军的实力便增长了许多,几乎到了可以与贼军决一死战的程度。

但战归战,想要聚歼这股贼军,还是做不到。大王执意率部突围的话,官军多半也阻拦不住。

唐通所部原本有七千余人,但在蓟州老巢留下了千余人,主要是看管重型火器。南漳尚有患病与水土不服的千余人,随其进山的不到五千。

等到此番扳回一城之后,他便打算向洪少保借兵三千,然后加上原本的两千来人,便又可东山再起了,距离一无所有还早得很呢。

想得到是挺好,不过也要看此番的结果如何,若是官军得胜,唐通的计划便可得以实施了,如若不然,就要顺势延后了,所以唐总兵可是看中是役的结果。

姜名武倒是没有唐通那般渴望翻本的心思,但是在山里没等遇到贼军便掉头跑路,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为了在洪少保回援襄阳之前捞些可以功过相抵的本钱,他也要大显身手才行,南线的四位总兵能够联手重创张逆,那便再好不过了。11

第367章:四狼斗虎

眼下前有牟文绶率部堵截张逆贼军南下,后有杨御藩迂回包抄,唐通与姜名武又从襄阳城内带队加入围剿大军,倒是不会让贼军轻易脱逃掉。

盘踞在山顶的这头“恶虎”在攻城时受了些伤,不过正因为如此,在其觉察到自身快要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时才会更加可怕,必定要垂死挣扎一番。

追上来的三位总兵也经过简单的磋商,也形成了较为一致的意见,那就是能拦下这股贼军最好不过。

实在是力所不逮,拦不住的话,也决计不能让张逆再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务必要像洪少保叮嘱的那般,对贼军实施尾随追击战术。

只要能够死死的咬住“老虎”的尾巴,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己方不知不觉之际,再次进入贼军的伏击圈之内的可能,尽量不要重蹈之前唐通所部的覆辙。

襄阳这边能够出动的兵力也就这些了,对襄阳守将杨世恩与知府王承曾,他们这一文一武来说,只要能够守住襄阳,便是万事大吉了。

之前真的就差那么一丢丢,这座军事重镇便被贼军偷袭得手了,现在回想起来,后背还不时的冒冷汗。

真要是被张逆大军攻陷了襄阳,他们即便不死在流寇手中,也要被朝廷革职下狱,毫无疑问地要被枭首示众。

城内的文臣武将都在盼着洪少保的大军来收拾张逆贼军,他们可不想出去打野战,而且守城的这些兵马也真就打不了野战。

官军虽然未明确划分成守城部队与野战部队,但是固守城池的部队除非之前有相对丰富的野战经验,不然贸然出击,多半就要连人带城都给丢掉。

在湖广一带,最为能征善战的守军,就是巡抚方孔炤,也就是方以智他爹所率的部曲了,但兵力较少,仅有五千。

可就是凭借这点人,方孔炤一个文官,就硬是能够在湖广地区打出八战八捷的傲人战绩出来。

方孔炤不遗余力的上奏朝廷,要剪除张逆这个祸患,但是呈上去的所有奏疏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他的兵马也就只能回到武倡驻扎,若是没有朝廷后续拨款,只能就地解散,不然像方孔炤这样级别的朝廷重臣也养活不起五千野战部队。

在洪承畴率部南下之前,某太子便已经下了密旨,让方孔炤扩军至两万,准备应对即将发生的不时之需。

除去粮草之外,两万兵马每月至少需要五万两银子的饷银,这笔钱也不需要从洪承畴的牙缝里挤出来。

本地最大的土豪莫过于在武倡享乐的楚王朱华奎,从王府里抄出来的物件,银子取整之后归由方孔炤作为军饷。

零头以及黄金、古玩、字画、珠宝等物品则被厂卫连同楚王一并运往京城,不过入的不是太仓,而是东宫。

藩王的家当归太子所有,这是事先定好的,军饷也只能算作借用,届时要么让户部从太仓清账,要么直接充抵太子在莱州或开滦矿产的税费,想赖是赖不掉滴……

一旦方孔炤提前有所准备,手里还握有大量兵马的话,张献忠就不可能再打下整个湖广最为富庶的地方了。

住荆州的惠王朱常润、住襄阳的襄王朱翊铭、住武倡的楚王朱华奎这三位藩王都被移驾京城之后,张逆再想破产吃饱喝足,也就不大可能了。

方孔炤手握一百万两银子,足够养活麾下的部曲一年半载的,届时剿寇形势依然严峻的话,朝廷再另行拨款。

襄阳知府王承曾没有那么大的专断之权,自身也不会带兵打仗,守城尚且需要副将杨世恩麾下的兵马。

能够保证城池不丢就算是保住了头顶的官帽,其他事情,譬如主动去找对面山顶的张逆算账,他就不便也不敢多言了。

但对志在报仇雪恨的唐通来说,张逆不挪窝,自己还省了不少的事,否则还得带兵追着此贼,在其屁股后面吃灰。

四千多兵马就这么没了,对唐通来说是决计不可能接受的,自打加入行伍以来,他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这笔账今日必须要算清楚,不能再拖了。对方要是躲在山里,他还怕再被贼军伏击,当下张逆就在羊祜山那边,正是他有仇报仇有冤抱冤的大好机会。

“弟兄们!额唐通初次带尔等,没啥好礼相送,今张逆就在山顶,朝廷悬赏十五万两纹银将其擒杀,死活不论,用尸首领赏!额有话在先,为了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为额唐通雪耻。这笔银子,额分文不取,皆归尔等瓜分!谁要是担心,额不强求。若有胆量,是条汉子,就跟额上!砍死张逆,分银子!”

唐通身边除了跟他从山谷里逃出来的亲兵之外,全都是杨世恩调拨给他的兵马,这些人皆为刘国能的部下。

杨世恩又跟在城内治伤的刘国能的族弟刘子安商议,征求过对方的意见,才同意将这两千人调给唐通来指挥。

在山谷里被张逆杀得差点来你脑袋都丢了,唐通手里啥值钱的物件也没有,只得用悬赏令来鼓舞士气。

打仗,特别是打恶仗、硬仗,凭的就是一口气,若是能够一鼓作气攻上山顶,张逆贼军不被聚歼也要被重创。

所以唐通在上阵之前,才对麾下士卒做了简单的动员,当然莽夫将领与文盲士卒沟通,就得用双方都能听明白的话语才行。

“砍死张逆,分银子!”

“砍死张逆,分银子!”

“砍死张逆,分银子!”

唐通说的比较粗鄙,也担心这些人不听号令,畏敌怯战,不过士卒们明显对十五万两赏银很感兴趣。

刘国能的部下之前自然都是流寇,被朝廷招抚之后才摇身一变成了官兵,虽然身份变了,但追求不变,那就是打仗赚钱!

只要有十五万两赏银,别说“八大王”张献忠,就算是皇帝老儿,这些士卒都敢砍,他们的作战诉求就是——“只人钱不认人”!

就算多达两千人来分钱,每人也能领到七十五两银子之多,决计是好大一笔钱,再说这年头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听了唐通的豪言壮语,大伙就跟喝了鸡血一样亢奋,内心激动之余,连握着兵刃的手都在不住的发抖。

没等开打,很多人便开始联想赚到这笔巨款之后该如何花销,比如喝酒吃肉、博戏耍钱、去楼里……

要是能把山顶的流寇一锅端了,将悬赏令上写明的大小头目一网打尽,那领取到的赏金数额就远远不止十五万两了。

这样一来,不光是唐通所部,就连旁边的姜名武麾下的士卒都开始眼冒绿光,跃跃欲试起来。

不管是隶属于朝廷的正规军,还是后来接受招抚的流寇武装,从将领到士卒,作战的动力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银子。

没银子就没士气,行军便会懒散懈怠,打仗更是敷衍了事,这样的部曲能打胜仗才是稀罕事。

对莽夫们来说,只要有了银子,那就什么都好说,只要金主下令,让他们砍谁,他们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好~!随额攻山!”

唐通是陕茜泾阳县人,张献忠是陕茜庆阳卫人,不过一个是陕南,一个是陕北,唐通更是不屑于这些打了就跑的流寇。

如今是“老乡见老乡两眼冒金光”,既然军心可用,那就要趁热打铁,吃完晌午饭,直接就率部攻山。

只要自己吃饱喝足,唐通就不管对面吃没吃饭了,最好没吃,这样既没力气打仗,又没力气跑路,就留在原地等死好了。

“嗵嗵嗵嗵……”

杨世恩让部属在城头的红夷大炮为这些攻山的官兵提供火力掩护,不过也就能放一次,等厚重的炮管冷却下来,再次装填完毕,估计都到了两军混战的时候了。

唐通的想法很简单,老子不管你是不是在打牟文绶那边,老子先把你给怼翻在地,之前不是你也没管其他总兵,只打老子么?

今日,便来个“以彼之道还时彼身”,你张献忠若是能扛得住就扛,扛不住就跪地求饶叫爷爷好了。

一个志在报仇雪恨的莽夫带着一群希望赚钱的莽夫,声势浩大的发动了攻山行动,姜名武和杨御藩也在旁边配合。

实际上姜名武与唐通的兵马之和,也仅仅多过杨御藩一部而已,但唐通所部展现出来的澎湃气势,就好像他们人数最多一样。

“两位军师,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军该当如何呀?”

张献忠已经接到了王定国率部阻击官军的报告,王定国所部就在万山,这说明官军已然切断了己方的退路。

“大帅,只怕这宜城也去不得了,若是岘山南部出现官军,那么宜城便会有所准备了,我军再行突袭殊为不易。”

右军师徐以显想得更为深远一些,别看义军可以突破对面的官军防线,但是之后就要面临官军的追击。

在这种情况下,义军是不可能一边对追兵进行阻击,一边大举攻城的,如此这般的话,保不齐就要在宜城被官军给包围了。

“大帅,西侧有洪贼大军,想回谷城也委实困难,我军莫不如另辟蹊径,向西南方向转进,若是此方向并未发现大股官军,便可避实击虚,顺势入川!”

徐以显出言了,左军师潘独鳖就要再压过这个对手一头了,他只是抛出问题,而自己却为八大王解决了问题,所以显得更加的高明。

“……嗯嗯嗯!左军师言之有理!”

张献忠看着地图捋着胡子沉思了片刻,便初步认可了潘独鳖的建议,而徐以显说的也有道理。

进攻宜城的前提就是身后没有追兵,否则就像打襄阳这样,非但没打下来城池,还折损了上万兵马,实在是得不偿失。

“传额命令,全军转进西南,全速行军,不得拖沓!”

张献忠不打算再在这个地方继续用兵了,即便想要翻本,也要换个地方才能下注,否则等洪贼回援,他手里的这点筹码就都要折进去了。

这事就不需要跟三子、四子以及诸多将领商量了,打襄阳打成这个熊样,八大王便没心思跟众人废话了。

当下敌强我弱,义军的作战原则就是能不打就尽量不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真要打,就有两个可能。

一打伏击,二打偷袭。

进攻襄阳吃的亏,就算是个教训,今后要引以为戒,如有再犯,后果自负。

八大王作战都是说走就走,决计不会拖泥带水,在危险的地方浪费宝贵的时间。

全军在一刻钟之内便要做好开拔的准备,你就是出恭,也要在这个时间内完成,否则就得边走边……

“人呢?”

等到唐通率部冲上羊祜山时,只得到了一座空落落的山头,以及被贼军丢弃的非行军必需品。

倒是可以用过千里镜看到已经在山谷里快速行进的贼军队伍,但想要接战已经不大可能了,除非己方的追击速度更快一些。

“哎呀~!慢了一步!”

姜名武可是后悔的拍大腿,原以为能够重创贼军,结果到底让张逆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之前四总兵分进合击,却让张逆在荆山里混水摸鱼,打了一个伏击战,还聚歼了唐通所部人马。

如今还是面对这四总兵,张逆却不战而逃,看似慌张惊恐,其实却保存了相当大的实力,让官军仍旧不敢小觑。

“莫看了!追吧!”

杨御藩见到断后的贼军打的是王字将旗,便主观地认为是与其在万山交战的贼军,他并不想就此放过这股敌人。

要是就这么真让狡猾无比的张逆像泥鳅一样脱逃掉,等洪少保回援,四总兵就歼敌这么点人,那可真是颜面无存了。

守城歼敌是有数的,因为尸体就在那晾着,洪少保看一眼就能做到心里有数,野战就不同了。

战场面积过大,上报战果的出入就会很大,尤其是之前各部都有夸大其实,乃至杀良冒功的行径,会让洪少保对各位总兵的战绩深表怀疑。

这么多总兵力,罗岱连战三阵,战果应当是最多的,而且战果还有城头守军与襄樊水师的见证。

其次便是姜名武,虽说是守城,但也击退了张文秀所部的狂攻,算是功过相抵了。

牟文绶与杨御藩的战果大致相当,好在有唐通垫底,不然他俩就没法交差了。

所以“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才这么着急去找张逆算账……

这次四总兵倒是可以合兵一处了,一万多人抱团追击,也就不怕被张逆打伏击了。

毕竟“十五万两银子”自己长腿跑了,这是下面想要赚钱的上万士卒绝对接受不了的。

这笔巨款已经被大伙预定了,就差揣进自个兜里了!

第368章:特赦条件

日落之前,洪少保的大军总算是抵达了襄阳的地界,对以步卒和炮手为主的部曲来说,这个行军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9八】9八】9读】9书,2≧3o↗

洪承畴也可以抛开大部队,自己先行率领数百轻骑前来,但真要是这边还在激战,此举便无异于在给张献忠送礼了。

几位总兵手里倒是还有不少马卒,但洪承畴也不敢全部抽调出来,一旦身后真的出现贼军轻骑,光凭大量步卒是根本无法追击的。

他让罗岱率领五千马卒迅速驰援襄阳,就是为了能够暂时拖住可能发动攻城的贼军,等到平叛大军赶到,便可与其决一死战了。

罗岱并不需要与张逆的主力进行殊死搏斗,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四向冲杀,也就是瞎搅和便足够了,这就是洪承畴给罗岱的任务。

若是襄阳城还在官军手中,罗岱便可依照洪少保的吩咐来进兵,否则,就要在城郊处静候,与大军汇合之后,再行向贼军发动进攻了。

洪承畴率官军主力北上谷城扑空之后,他便感到情况不对,隐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在识破了张逆所使用的声东击西的伎俩之后,便迅速命令罗岱先行回师襄阳。

在城外与前来接应的罗岱碰过头,洪承畴并没有顺势入城,而是在周边的战场查看了一圈,见到数千贼兵的尸体,才算是放下心来,想想还觉得有些后怕。

若不是太子早有叮嘱,自己还留下了数千人来守城,只怕此城真就要按仙界军师刘伯温掐算的那样,被张逆轻而易举地偷袭得手了。

通过此战,洪承畴也再次意识到太子所言非虚,且字字珠玑,刘军师仍旧是神机妙算,可决胜于千里之外。

既然情况的确像太子推断的这般发展,而复叛的贼军又攻城失败,被官军毙伤数千人之多的话,那么张逆接下来便只能逃亡他处了。

参战的各路将领的战果也被呈递上来,洪承畴也大致浏览了一番,罗岱所部作为先锋,前后三战敌军,累计击杀贼兵四千。

杨世恩与姜名武固守襄阳,在守城过程中,前者所部毙敌两千,俘虏两百,后者率部杀敌三千,俘虏四百。

俘虏比较少是因为很多在攻城时被炮火或箭矢所伤的贼兵,都因为太长时间得不到救治,流血过多而死,余下的不少也快咽气了,真正装死的其实并不多。

杨御藩所部在万山,牟文绶所部在岘山作战,两部均伤毙贼兵千余人。

由于战后洪少保会派人前去清点战果,或者本人亲自核实情况,所以各部将领并不敢向上虚报。

作为剿寇经验极为丰富的朝廷大员,洪承畴在勘察过江边以及城外的战场之后,心里也就基本有数了,没有再去山上巡视。

包含俘虏在内,各部战果总和大致为一万三千左右,根据一些知道内情的高级俘虏交代,贼军此番前偷袭襄阳,总兵力也就在两万五千上下。

这样一算,在襄阳大战过后,张逆手里暂时只剩下一万两千兵马了,而分兵实施佯动的张可望与张定国的六千人还没有落网。

根据探马发回来的贼军逃跑方向的线报,下一步,张逆可能向西南方向进兵,也可能在半路折向西北,与其两个养子的兵马汇合之后,前往勋西地区。∷八∷八∷读∷书,≮※o

那里有罗汝才与其他诸多流寇首领,若是聚成一团,其规模倒是当真不小,决计不容轻视,必须谨慎合围,避免流寇主力率先逃出官军的包围圈。

“将俘虏押上来!”

这些俘虏很多是因伤而腿脚不利索,或者害怕半路被官军发现后截杀,索性躺地下装死,但是官兵在清理尸体的时候,他们就装不下去了。

真正受伤疼得受不了而大喊官爷救命的也大有人在,不过伤势太重的家伙基本上都被官爷们免费送上黄泉路了,不然还得再多疼一会儿,这么做也是为他们着想。

你们前来攻城,破城之后要烧杀抢掠,全城军珉都不会有好下场。如今你们受了伤,快挂了,城里也没有救治的义务,即便有足够多的草药,还留着给官兵用呢。

轻伤不至于立马就死的贼兵,加起来有大概六百人左右,里面不乏有冥顽不灵a视死如归的家伙,但大多数人都希望洪少保能网开一面,绕他们一条狗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是给洪少保当牛做马,拉车犁地,他们也心甘情愿,苟活也是活,只不过活法不同而已,甭管怎么说,就是比死了要强得多得多。

一群贼兵俘虏被押到城头前的空地上,城墙上都是官军的弓箭手,大伙手无寸铁,也不敢轻易说话,就只能跟对面的洪少保大眼瞪小眼……

下面的人不算太多,大声说的话,差不多都能听清,洪承畴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尔等先前追随张逆复叛朝廷,屠戮谷城百姓,已然是罪大恶极,此番又前来攻打襄阳,本应二罪归一,当须立即处斩!”

“饶命啊~!”

“大人!”

“此乃八大王所为!”

“与额等无关啊……”

听说洪承畴要将众人都给宰了,俘虏们纷纷下跪磕头,不停的给城头上的洪少保作揖,希望通过求饶的方式来求得对方的谅解与宽容。

“肃静!”

“不得喧哗!”

“擅自聒噪者立斩!”

旁边的杨世恩大吼一声,才让下面的好几百人逐渐消停下来,不然这事扯到日落都不会得出结果。

等到噪音平息,洪承畴继续说:“太子殿下吩咐本官可酌情惩处复叛之贼,本官也觉得不可对尔等一概而论。提供有价值情报之人,可免死。献出一百两银子之人,亦可免死。”

这招就是某太子交给洪承畴的,但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是千岁爷的主意,不然显得太子多么狡诈啊?

聪明的人臣在必要时刻,就要知道自己得为明君背锅才行。但不会经常背,不然容易腰肌劳损……

像某皇帝那样总是甩锅的帝王,甩到最后,文臣武将都对其离心离德,最后把其自己活活甩成了孤家寡人了。

太子才十岁,还是黄口之年,说是千岁爷吩咐的,众人肯定不信,莫不如直接从自己嘴里说出。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以得到特赦之人,无须动嘴,也无须掏钱,但这得一会儿才能当众公布。

洪承畴说完,便让知道情报的俘虏去找附近一群负责记录的文书,文书连品级都没有,只能算是随军的杂役,因为识文断字,所以无须从事体力劳动。

每十步坐着一名文书,这样可以保证其谈话内容不会被旁边的俘虏听到,等文书将对方所述内容记录下来之后,便呈递给洪少保。

这也仅限于掌握情报相对比较多的中高级贼军俘虏,对于底层的士卒,除非是某位将领的亲兵,否则他们知道的内容还不如洪承畴听到的多。

掏钱赎命的也大有人在,譬如之前在城根地下装死的李黑子,在宰了张杀才之后,他又从摸尸了好一阵子,怀里揣着一百六七十两银子。

倘若洪少保说话算数的话,那他不但能买回一条狗命,自己还能留下零头,这不禁让他大喜过望。

“官爷!官爷!小的去交银子!”

李黑子从人从里蹿出,哪怕不知道是谁下的绊子,让他吃了一个狗啃翔也全然没有介意,很快就要得到特赦了,让身后那些穷鬼去死好了。

“……去那边!”

这名官兵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面脸谄笑的李黑子,对于这些进攻过襄阳的贼兵,心里仍旧有些厌恶,但还是冷声指明了对方所要去的位置。

“多谢官爷!”

李黑子抱拳施礼,然后屁颠屁颠地就走了过去,在同伴们惊诧的注视下,万分得意地掏出了自己的护身符——钱袋子。

文书数了一百两,一两都没多收,即便他想把余额据为己有,李黑子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上面的洪少保就不会无动于衷了。

现在官军是有钱了,但比没钱的时候对类似中饱私囊之类的事情查得是特别之严,连总兵都没机会吃空饷。

下面的人要是敢私拿几十两银子,就先得看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了,慈不掌兵,洪少保素来对敌对己都不客气。

“按手印!此处!此处!还有此处!十个指头都要按到!”

面无表情的文书在差点过银子之后,便开始指导李黑子按手印,让这些文盲士兵签字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唯一的凭证便是指纹了。

一个东虏人头价值一百两银子,眼下一个流寇人头也价值一百两银子,这买卖做的倒是不亏。

要是这些俘虏人人都能掏出这笔钱来,那一次就能凑出六万两之多,但是并非每人都有压兜钱,有一半左右是穷鬼。

有钱的俘虏士卒只有三类人,首先是将领的亲兵,这类人的月俸很高,而且作战时都会携带将领的家当,在紧要关头能当作自己的买路钱。

其次是洗劫谷城的家伙,他们干了一票之后,没地方也没时间花钱,就要跟随八大王前来攻打襄阳。

最后一类便是李黑子这样的“摸金高手”了,活人他打不过,死人就没这个阻碍了,要是时间再长点,他能摸够二百两银子。

不够一百两银子的,大伙可以凑,但每满一百两才能赎一人性命。眼红的话,那就别凑数了,等着洪少保的第三条好消息吧。

提供有价值情报以及交足银子的人仅有一百一十三人而已,余下近五百人全部都是达不到洪少保要求的家伙。

等下属将符合条件的俘虏都带离此处,对此早有计较的洪承畴和颜悦色地对众人说:“尔等无法满足上述条件也无妨,鉴于尔等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官以为只要杀掉身边一人,献其首级,便可得到特赦。献上两颗首级,本官即便给予其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过时停手,若无人动手,本官便下令开弓放箭,将尔等悉数射杀!若过时未等有所斩获,便是不合规定,本官将下令射杀该人!”

洪承畴既然可以奉太子之命,让北线的三总兵合力围攻左良玉,自然也能让眼前这五百俘虏自相残杀,这招可是比杀俘要容易多了,连箭矢说不定都能省下不少。

不论是城头上观望的襄阳知府王承曾、襄阳兵备使王瑞柟等文官,还是杨国柱、刘国能、罗岱、杨世恩等武将,都觉得洪少保的这招实在是太狠毒了……

官兵从城头扔下去三百把刀,当然不会安然人数来扔,先到先得,后到的家伙就连屁都捞不着了。

扔刀的数量也是有讲究的,如果一刀对应一人的话,那就势必有两百人没有刀可拿,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要被砍死。

等到杀光了没刀的家伙,还有一百个有刀的没有首级可拿,他们为了活命,就要对手里有刀且有首级的人动手了。

所以厮杀到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人应该只有一百,甚至更少。

究竟能不能活命,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这时候就不能犹豫了。

反正洪承畴可是扶着垛口,很高兴能够事不关己地看热闹呢……

“快抢刀!”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大喊了一声,还在迟疑不前的诸多俘虏立马扑向城根底下,死活也要先抢到一把刀来保命,抢不到兵刃的,下场多半就是死路一条了。

场面顿时显得无比混乱,先抢到刀的人没等转过身来,开始砍杀,就被身后冲上来的好几个家伙,直接用肩膀扛着其屁股,连同脑袋直接顶死在城墙上了。

根据洪少保的命令,一个垛口扔三十把刀,总计为十个垛口,每隔一口,便扔一处,数量很平均。

但每个垛口冲过去的俘虏数量却不大相同,距离近的位置多达五六十个,距离远的仅有不到三十人。

这时候根本没有高低之别,甭管你是将领还是把总,谁手里有刀,谁就是老大。

“额是……”

一个脑子没转过弯来的家伙不等把恐吓的话说完,就被人从背后捅了一个透心凉,还被转圈剜了一下,顿时死的透透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了。

砍手,砍脚,砍脑袋,戳眼睛,勒脖子,踢裤裆,只要能让对方迅速丧失战斗力,众人都是无所不用。

而且战场就都在靠近城根的狭窄长条形地带,由于都要快速将对方置于死地,以至于大伙想跑出去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不去抢刀,直接掉头就跑,那城头的弓箭手以及在外层警戒的官兵会帮其他人结果掉某些打算投机取巧的家伙。

这个游戏就是参与者必须拿到首级,且活到一炷香之后才算成功,其他方法均会被视为违规,最终解释权归洪少保所有……11

第369章:软硬兼施

文武官员都没想到洪承畴能够祭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特赦条件,前两个好歹也算说得过去,最后一个就有些让大家惊愕无言了。c∮八c∮八c∮读c∮书,⌒o≈

投降的贼兵自相残杀倒是可以避免官军将士的不满,毕竟双方厮杀多年,积怨甚深,尤其是对张逆所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洪少保要是一下子便特赦六百多贼兵,而这其中多半都是血债累累之徒,显然会引起旁人的非议,传到朝廷里更是可能遭到猛烈抨击。

所以降卒只要用同伴的首级作为洗心革面的投名状,这样就能堵住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狗嘴了,京城那边有千岁爷顶着,也就可以大事化小了。

对洪承畴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你要是直接杀俘,往后贼军便会死战,没人会想着投降了,对官军的进剿计划极其不利,此举实为不智。

而投降便被特赦,这也行不通。烧杀劫掠一番之后,贼兵跪地投降便得以免除一死,对朝廷和百姓都是不利的,必须要让这些人付出一定的代价方可换取特赦。

通过这三个条件,最终享受特赦的贼兵就变成了一小部分,而且也有了投名状,这对朝廷就可以交代了,在数量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

“时辰到!”

“所有人等罢手!扔掉兵刃!”

见到香已经烧完,洪承畴便遣人鸣锣,城头上的文臣武将开始觉得此法有些不可思议,心里腹诽不已,等这会儿了却还意犹未尽。

下面厮杀的情况也达到了洪少保的大致预期,存活下来的降卒仅有不足百人而已,剩下的要么已经咽气了,要么快要咽气了。

还能站着的家伙都个个带伤,要不是运气上佳,只怕也跟随那些倒霉蛋一起上了黄泉路了。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都有一个相似的念头,那就是这洪老贼的诡计当真厉害,怪不得“八大王”对他都忌惮不已。

但没人敢抱怨,更不会傻到当众咒骂洪承畴,否则能够从这个条件里活下来,也要被城头上的弓箭手给射成刺猬。

众人在下面拼死拼活,就是为了活过这一炷香的时间,等规定时限一到,这些人就再也不想继续厮杀了。

平均下来的话,每个人所需的首级肯定是够数了,说不定还会多几个,但也用不着了,反正已经可以活命了。

“别……走……救……额……”

那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兵,仍旧希望在厮杀结束之后,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从而让自己活命。

站着的同伴是不会理会他们的诉求的,适才还杀得你死我活,现在却要伸手搭救,这未免就有些儿戏了。

再说他们能够答应,洪少保那里是否同意也不曾知晓,他们这些人的性命现在都攥在人家手里。

“让能走的都到右侧站好,走不了的就在原地等候,特赦条件依然有效,让医师前去救治,重伤之人便无需救了。”

对于命大的家伙,洪少保说话还是算数的,不会让瘸了一条腿的人也被埋了,那些已经失去抢救价值的降卒,就只得放弃了。八八读书,◇o≮

看到满地的尸体,这些降卒又不禁回想起之前的战事,攻城时便这般惨烈,只不过此番对阵的是自己的同伴,仅此而已。

医师马上过去挨个排查,经过简单的擦拭、敷药与包扎,再清点了一番,总计有八十八人从厮杀中活了下来。

加上之前符合条件的一百一十三人,合计两百零一人,这些人都将得到特赦,返回老家陕茜。

洪承畴当众安抚大家,语重心长地说:“尔等大可放心,洪某虽然在尔等心里名声不算好,但也算一言九鼎之人。今番既然是特赦,只要尔等从今往后不再为非作歹,好生活计,当地官府便会视尔等为寻常百姓。本官与陕茜巡抚左懋第还算有故交,会遣人带去一封亲笔信,左巡抚看过之后,便会安排尔等。今太子殿下监国,大明日新月异,陕茜已开油田、煤矿、金矿,尔等遵从左巡抚之命,无需再为衣食发愁。若是老家在其他地方,本官亦可照此襙办。每人可领一百两安家费,尔等均可回乡安置家业,生计自有官府安排。若有人在半路潜逃,重新与朝廷为敌,再被擒获则立即凌迟处死!”

此举算是至情至理,软硬兼施,让左懋第给两百人安排活计,尤其是劳动力稀缺的矿山和油田,也不算很难,左懋第看在昔日牌友的面子上,也会满足洪承畴的要求。

这些人绝非可以教导之辈,洪承畴是不会要的,万一战事不利,肯定又会思变,又不能都杀掉,就只能返回原籍,塞给左懋第。

当然也不是白塞,洪承畴还是给每人发了百两银子,期满能够撑过三五个月,等领到活计的银子,或许可以安稳下来了。

自己已经将他们今后的生活给规划好了,若是其中的某些人还想造返,左懋第如何处置,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陕茜也与以前不同了,太子下令在陕北地区编练六万新军,左懋第又手握数百万两的镇抚银子,开始大规模的采油、开矿、种植土豆。

穷苦百姓都有了糊口的活计,不会饿肚子了,加上左懋第又在各地大力清剿流寇,谁要是还想与朝廷对抗,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怕连兵马都招不到了。

襄阳知府王承曾凑到洪承畴身边,低声请示:“少保,此等降卒就这么放了?”

之前这些人可是把他吓得够呛,连襄阳城都在贼军的猛攻之下,快要朝不保夕了,所以王承曾才会如此不甘心。

洪承畴先是瞥了一眼对方,继而转头看着城下的降卒:“不然呢?太守以为本官能把天下的反贼都杀光不成?若是杀俘,今后谁还会向官军投降?”

作为独当一方的都帅,眼光当然放长远,特赦这些人就是要给还在与官军作战的贼兵一个警示,继续顽抗,死路一条,若是投诚,便可得到特赦,还会领取百两银子。

这对快速瓦解掉张逆的上万人马很重要,太子殿下说过,舆ngong势与军事进攻是同等重要的。

谁要是能拉过来两千贼兵,便可做副将。

拉过来五千人马,立刻可被封为总兵官。

能招揽到两位总兵官的话,张逆所部也就元气大伤了。

见到洪承畴虽面带笑容,可言语委实不善,王承曾急忙谦卑地进言:“少保远见卓识,下官受教了!”

他是地方官员,无需考虑与贼军长期作战,洪承畴就不同了,都帅的主要任务就是进剿,所以必须有长远打算才行。

对于剿灭张逆所部,凡是能用的办法,不管是否会管用,都要用过才行,军事手段是最后的解决办法。

张逆所部战力不低,但也并不意味着全都是冥顽不灵之徒,面对朝廷开出的高官厚禄,一定会有人心动不已,只要时机成熟,选择投诚,甚至反戈一击也说不定。

洪承畴想要引诱拉拢的就是这些人,那些在张逆手下不受重用,被同僚排挤的家伙,都可以弃暗投明。

“让特赦之人接受刺字,在办理过手续之后,便可被送回陕茜了!”

什么都不做,直接放回去是不可能的,必须在手臂上刺字做记号才行,往后检查身份也容易。

朝廷吏部、当地官府、都帅行营及降卒本人各持一张凭证,方便查对。一旦其中的一份遗失,有多份存档,更便容易补办。

由于是新降之人,还在监视期,三月之后方可解除禁足,眼下遣返回乡过程中还需要上锁,十人为一队,由官兵押送返乡。

这时远方扬起了一片尘土,出现了一路人马,这并非是取而复返的贼军,而是总兵官马科所部的前锋部队。

按照洪少保的要求,马科所部要过江前往襄阳与官军主力会师,而苗有才与冯举两部人马则要在歼灭左良玉所部之后,沿汉水北岸开赴樊城。

洪承畴担心张逆派去汉水北岸的一路佯动的人马会突袭樊城,故而命令两位总兵前去支援,若是樊城高枕无忧,则再好不过。

马科所部的兵力高达一万六千余人,在洪承畴麾下的各路总兵之中,兵力仅次于刘国能与李万庆所部,战力高居第二,超过李万庆。

因此被洪承畴视为主力来使用,在李万庆固守谷城一带之后,有了马科前来助阵,也就能够保证平叛大军的战力了。

洪承畴在听过报告之后,便下令:“今日全军洗漱歇息,明日卯时一到,立刻开拔,追击张逆贼军!”

他也想现在就进山追剿张献忠,可是部曲士卒刚刚行军百里,腿都累得不行了,必须缓一晚才行。

要不是用了太子殿下教授的绑腿之法,士卒们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不少体力,换作平素,只怕明日都很难拔营启程。

只能继续以罗岱所部的马卒为前锋,往来穿梭,加强与前方四总兵——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所部之间的联系。

冯举所部的五千人马借助水师过江,洪承畴亲率杨国柱、刘国能、马科、冯举等四总兵在后尾随,这次就万万不能再让张逆销声匿迹了,必须穷追不舍。

命苗有才所部驻扎樊城,与襄阳的杨世恩互为犄角,一旦有事可凭借襄樊水师进行驰援,让张逆部下的佯动部曲难以偷袭得手。

张逆主力正被官军追击,偏师又难以攻下襄樊,这样安排之后,洪承畴认为算是万无一失了,可以放心大胆地与张逆贼军决一死战了。

对于襄阳这里,一要安抚降卒,二要诊治伤兵,三要根据各部的战果发放赏银,否则大伙没有继续跟张逆打下去的兴趣了。

是役罗岱功劳最大,率部屡破贼军阻击,按照击毙贼兵数量,赏银八千两,射杀马元利,赏银一万两,生擒王尚礼,赏银五千两,另一半赏金归合力擒贼的刘子安所有。

合计两万三千两银子,当真是一笔巨款,罗岱自己拿了五千两,主要用来打赏亲兵,所部各级将领与校尉拿等同数量。

有遣人给借兵于己的刘国能与李万庆各送去两千两银子,算是投桃报李,余下部分都被士卒瓜分干净。

迫击炮营营长丁亮也不含糊,在守城时所部炮兵屡建奇功,得到了襄阳副将杨世恩与襄阳知府王承曾连番夸赞,又在野战时擒下了张君用,得到赏银一万两。

杨世恩虽然是守将,隶属于湖广巡抚方孔炤麾下,但由于是役表现出色,也得到了洪承畴的赏赐。

俘获王尚礼等人,用其换回谷城官员,算是大功一件。而后射杀贼军将领刘进忠,挫败贼军偷袭襄阳。

在天亮之后又打退张化龙所部的进攻,此三件事均可得到五千两银子,总计也有一万五千两之多。

襄阳水师驰援得力,成功阻击贼军渡江,加之往来频繁运输兵员与辎重,算是有功无过,也被赏了一万两银子。

马科率部消灭反贼左良玉,打的虽然是自己人,可也算是奉命行事,而且倾巢而出,没有迟疑犹豫,之后进兵果断,迅速与主力汇合,故而也被洪承畴赏了一万七千两银子。

冯举与苗有才围攻“左营”有功,均领了五千两赏银,而且左良玉的家当,洪承畴也没有另行追究,这样三部将士的腰包鼓鼓,便都欢心不已。

这三位总兵在动手之前,还都从洪少保这里领了五千两银子的“出场费”,所以打左良玉并不比打流寇穷多少,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竭尽全力将左良玉置于死地。

当下还未收到左良玉父子生死的消息,洪承畴便没有追加赏银,等到确定无疑之后,再加赏五千两。

这九万两银子就这么洒出去了,换作之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如今洪承畴财大气粗,而且拥有专断之权。

每月有三十万两银子可供支应,只要麾下将领能够令行禁止,作战勇猛,他当然不会吝惜数万两银子的奖赏。

而且要让那些伺机而动的人知道,跟以前一样作战就领不到银子,被查出杀良冒功,那就不光是领不到赏银的事情了。

左良玉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洪承畴在奖赏完毕之后,便将“左贼”的劣迹通报全军,令众人以此为戒,如有雷同,定然惩处。

洪承畴此番南下,时至今日,已杀一总理、三总兵。

尤其是前线将领,但凡有临阵脱逃、杀良冒功等恶劣行径,洪承畴就不会容忍,更不会手软,三位总兵官都被宰了,也不差再多一位了。

反之,只要作战勇猛,能够迅速进兵,便可得到大把的银子,洪少保从襄王府里得来的六十万两银子尚未动用。11

第370章:弃暗投明

这笔款子早就被诸将给惦记上了,但作为官军将领,明抢是绝对行不通的,智取的话,他们合伙都玩不过聪明绝顶的洪少保,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贼军同行来套现……

对于官军抚恤金,此番也是极高,战殁者家眷可得二百两银子,男丁成年之后享受优先入伍,全家免除一切税赋二十年,之后减半征收。

重伤之人可领一百两,之后每月能够领取一两银子与两斗米,无须工作,若无家可归且无房产,由朝廷提供住宿之处。若有家室,则其待遇与战殁者等同。

受伤但不影响劳作,且无法继续入列作战之人,可领五十两银子,由吏部统一安排非作战类工作,每月月俸不低于一两五钱银子,另发三斗米。

可以说正是由于朝廷可以提供极为优厚的抚恤待遇,官兵没了后顾之忧,才能奋勇杀敌,跟之前养寇自重的模式截然不同。

对于将领们来说,自身享受的抚恤待遇就更高了。总兵官级别的将领,若是因伤而退出现役,朝廷一次性发放五千两银子。

比文官退休的水准要高得多,几乎与首辅相当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把总退休,也有一百两银子可拿,每月的退休金另算。

利用在军队积攒下的人脉,拿出自己的退休金来做点小生意,譬如在老家卖个报纸,帮助招募兵丁,甚至在当地训练新兵,每月赚点银子其实是很容易的。

所以不论是在军队里当官,还是退休之后生活,只要不造反,不违规,不怯战,不通敌,就会享受很高的待遇,这让官军里的将领与校尉们就不得不卖力作战了。

继续混吃等死倒是可以,但是看着别人成箱子的往回抬银子,谁人不眼热?

你手里没钱,还怎么养活亲兵与手下?

打仗靠的就是士气,想要让麾下士卒士气旺盛,就得用银子来顶住才行。

连马科这种不愿与对方死打硬拼的将领,在从洪少保手里领到第一笔大额赏银之后,回到大帐都开始琢磨如何尽快追上贼军,好继续赚银子。

这可不是十两八两的牛毛,一旦打了胜仗,便可领取成千上万两的赏银。诸将之前都是穷怕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名正言顺捞钱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才是。

据说太子在京城惩治勋贵与蛀虫,已经攒下了三四千万了的银子,朝廷一下子有了比横财,这下军饷是决计不愁了,就看众人在前线的表现了。

士卒们领取了赏银,自然眉开眼笑,几乎将襄阳城内的肉类与酒水全部买光,没了贼兵的威胁,便可以在江边公然烧烤,然后就是一顿胡吃海吹。

下面可以洗澡、吃饭,躺着享受江风的吹拂,作为全军主帅,洪承畴要趁着扎营的时间,在明早之前,将所有后勤工作,包括奖惩对象在内,都要打理完毕。

工作量自然是极其巨大的,即使有几十位文书与仆从,涉及到数万人的事宜,也会忙得不可开交,直至天光大亮,才算处理得差不多了。

“少保大人,此番进兵,末将斗胆请战!末将深受圣眷,至今徒劳无功,委实汗颜,亦有负家母嘱托……”

刘国能在洪承畴下令拔营之际,只身前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找个机会,立下战功才行。

族弟刘子安随罗岱作战,所部表现深得罗岱满意,便在洪少保面前进言,鉴于其立下的战功,也被赏了一万两银子。

刘子安拿出两千两送给刘国能,加上罗岱遣人送来的两千两,有四千两之多,但对麾下两万多士卒来说,这点银子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来回跑了两百里路,就拿了一个“路费”,刘国能当然不会知足,而且身边的将领也撺掇他,希望能够多立战功,起码跟刘子安差不多,这样才能有机会分银子。

“呵呵,国能战意十足,本帅甚慰。不过无须多虑,近有张逆在逃,远有勋西地区的多路贼军需待剿灭。国能倒是要号令所部将士攒足体力,不然就要贻误战机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观察,洪承畴倒是对刘国能较为放心,此人也正如太子叮嘱的那样,算是被招抚的流寇首领里,没有多大复叛之心的了,自己可以对其放心使用。

经过襄阳一役,张逆是不敢跟官军列阵而战了,这会儿估计还在翻山越岭,寻找朝廷的薄弱之处,伺机下手,故而官军各部都要做好长途行军、追击贼兵的准备才行。

“末将定然不敢辜负少保大人之重托!”

刘国能从洪承畴的话语里觉察出,他们不但要追歼张献忠,还要转战勋西。

勋县与均州地区接受朝廷招抚的多名首领也与张逆眉来眼去,多半也要跟着复叛。

正基于此等险峻形势,朝廷才命令孙传庭率多位总兵从西侧实施进击,与洪承畴所部遥相呼应。

但指望孙传庭打垮盘踞在勋西地区的多路复叛流寇是不大现实的,洪承畴在打垮张逆之后,势必要与孙传庭汇合。

刘国能便意识到这阵仗还多的是,自己是担忧过度了,只要听从洪少保的命令,就不怕落在人后。

从河楠出兵以来,洪少保算是对己部关切有佳,不但补发了之前朝廷拖欠的所有银两,还足额供应规定的粮饷,让所部将士对洪少保的印象大为改观。

由于之前多年对付流寇手段过于狠戾,洪少保在义军里的名声可是极其的不好,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以来,此人除了治军严谨之外,并无朝廷官吏的诸多劣迹。

反而是严于律己,不时带人前往各营巡查,让随军医师仔细检查生病士卒的身体状况,让众人敬佩不已。

对于被招抚的己部将士,洪少保均一视同仁,从未寻找借口而克扣过半点粮饷,经常询问是否有下属阻挠或私吞钱粮之事,可以说是一位很难遇到的称职好上司。

由于洪少保处事公正严明,赏罚果断,刘国能是非常愿意在其麾下效力的,换成是旁人前来替换其帅位,他反而要多加小心了。

“传本帅命令,处斩张君用祭旗!”

洪承畴很忙,没工夫将这瘸了一条腿的家伙招安,再说都成瘸子了,这厮也不能领兵打仗了。

交给太子殿下处理也不合适,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干脆就杀了,用以提振士气好了,免得大清早就无精打采的。

“王尚礼,太子殿下对你评价颇高,只要发誓不再复叛,便可被委以重任。今你二次被俘,即便本官放你回去,只怕张献忠对你疑心重重。”

洪承畴并未在昨天招抚王尚礼,而是先晾了一夜,为其留足了思虑的时间,等到全军开拔之际,再行与其交谈。

“我虽不才,却非卖主求荣之辈,洪少保若是敢放走在下,在下自然感激不尽!”

既然洪承畴留了个口自,王尚礼便要试探一番,免得再次中计,他可是害怕第三次成为官军的俘虏,被耻笑两次就够了,不想再来一次了。

“来人,为其松绑!备马!你可自行离去,本官不会加以阻拦,更不会开弓放箭!”

洪承畴就坐在太师椅上看其何去何从,换成自己,他可不好意思回去跟张逆禀报,末将无能,又被官军俘获了……

“当真???”

被松绑之后的王尚礼摸了摸手腕,还难以置信地问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本官岂能出尔反尔?”

洪承畴笑着捋着胡子,根本就不怕对方做出任何一种选择。

“后会有期!”

你都给了机会,那就莫怪自己如此这般了,王尚礼抱拳施礼之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到马前。

周遭洪少保的亲兵都对自己无动于衷,看样子也不像是欲擒故纵之计,王尚礼翻身上马,策马跑到大营门口。

在外面转了一圈,都跑了回来,在大帐之前下马,进来施礼,看得众人都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这厮在干嘛。

“启禀洪少保,之前的王尚礼已然投奔张献忠。进帐的王尚礼愿为朝廷效力,从今往后再无复叛之心!”

他不是没想到跑回义军那边,向八大王报道,可是回去又能说甚子呢?

前番带兵潜入襄阳城,被人家识破,而后在江边激战,又被罗岱所败。

即便刘子安那厮没有对自己扬泥巴,所部人马也已然折损殆尽了。

智取未果,强攻失败,两条路都走不通,还两次做了俘虏。

自己又不是八大王的义子,八大王能给自己第三次机会么?

王尚礼不是没想过抹脖子,一死了之倒是容易,但死了也是个笑话。

两次做了俘虏,想不开就自裁了,在旁人眼里,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呢?

昨夜王尚礼在牢狱之中还想过,为何八大王会复叛,而刘国能却没有参与,反而随洪承畴前来平叛。

在江边交战时,刘子安说的倒是没错,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出尔反尔,接受招抚又复叛造返,此举与恶狗何异?

之前各为其主,刘子安说的并未被王尚礼接受,如今沦为了监下囚,王尚礼才反思跟着八大王复叛到底是对是错。

“好!尚礼明大义,识大体,快快请起吧!”

洪承畴走过来,搀扶起王尚礼,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投诚之举,是真是假,还需今后验证,但面子上要给足才是。

招降此人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王尚礼不但知晓张逆贼军的实情,还与张逆长子张可望关系密切。

洪承畴希望用王尚礼钓到在汉水以北伺机而动的张可望所部,这样才算是接触掉贼军对樊城的威胁。

如今谁也不知道张可望率军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被俘的贼军将士对此都一无所知,询问过后,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张献忠带着败兵逃往西南方向,从地图上看,距离张可望所部是越来越远,看似要抛弃掉这位义子,此举令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将帅二人便促膝交谈了一番,结果让洪承畴气馁的是,连王尚礼都不知道张可望的目的地。

“当初分兵之时,定国率三千兵马西去,可望率三千兵马北去,八大……张……张逆说是声东击西之计,在击败官军之后,再行合兵。如今在襄阳城下大败,损兵折将不下万人之巨。原本说是南下宜城,再取钟祥,最终进兵武倡,此策已然难以成行。其他计策,少保请恕在下无从知晓了,或许俘获左右两位军师,可从其口中探得详情。”

王尚礼虽说是义军的高级将领,但也知道个大概而已,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关于具体的进兵策略,八大王只让每人掌握应该知道的部分。

也就是说,洪承畴要抓到好几个高级将领,将他们所知道的部分拼接在一起,才能得到一个较为完整的答案,但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马元利、刘进忠、贺天云三将均先后被官军射杀,张君用被俘之后便破口大骂,根本不予配合,只有王尚礼还算是幡然悔悟,决定弃暗投明。

但手里只有王尚礼还远远不够,洪承畴将昨日降卒所说的消息汇总起来,也仅仅能够获悉关于贼军的一小部分信息。

“好好好!尚礼为本帅答疑解惑,已然不易,先行洗漱一番,而后随本帅同行吧!”

洪承畴对其回答还算是满意,看对方的眼神,并无飘忽之状,说的应该是实情,只是其所述之内容自己多半已经知晓了,并无太高价值可言。

兵分三路,又不汇合,洪承畴并不相信张献忠会将两个义子一并舍弃掉,重要的是他们掌握着六千兵马,这对惨败之后的张献忠是很大的补充。

洪承畴感觉张逆与其两个儿子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汇合,然后再行攻城略地,最为关键的就是要尽快看出他的下一步棋。

好在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这四位总兵官已经率部追赶上去了,不会再让张逆从官军的视线里消失了。

否则近十万大军就在谷城与襄阳一带,陪着贼军转圈玩,官军真就被张逆当成猴来耍了!

是役幸亏襄阳没丢,还顺势挫败了贼军的进攻,不然毫无疑问便是一场大败了。

为了在初始阶段便使官军占得上风,太子特意让自己来对付张献忠,倒是用人得当。

千岁爷还特意叮嘱自己,张逆年纪不大,但狡猾如狐,凶狠似狼,切莫轻敌大意。

襄阳一役的确给洪承畴与官军将领们敲响了警钟,对张逆作战时稍有疏忽,便会酿成大祸。

第371章:郧均之变

此次原定于五月初五的复叛行动,张献忠是与罗汝才等人事先商量好的,而且刘国能与李万庆都是知"qngren",但二人不屑于出尔反尔,并未参与。八八读书,o念及昔日情分,也并未告发。

原来的计划是“八大王”率部先行起事,将驻扎在谷城白沙洲的所部将士开赴房县等地区。

在均州“受抚”的“小五营”——王光恩、惠登相、常国安、王国宁、杨友贤,立即揭竿而起,予以响应。

而均州上游便是郧县,是罗汝才与“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这四路人马的防区,一旦起事成功,义军便可快速控制郧阳府北部与襄阳府西北部的广大地区。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义军这边并未料到朝廷早已制定了极具针对性进剿计划,由孙传庭与洪承畴率官军主力分进合击。

由于计划周详,保密得当,进兵迅疾,路上没有拖沓,行军时间与估算的相差无几,等“八大王”听说洪贼大军已经进驻襄阳城时,已经是四月二十四了。

对方气势汹汹,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这下“八大王”不反都不行了,要比义军各部首领商定的起事时间整整早了十天。

见到洪承畴来者不善,张献忠也是狡黠无比,并未按照与其他首领定好的方案来实施,而是先攻下谷城。

然后用了一个“狡兔三窟”之计,命膝下的两个义子,长子张可望与次子张定国,分率三千兵马,去往北与西两个方向。

只要洪承畴中计,那数万官军就要去打其他同行了,自己便可高枕无忧了,即便没有中计,也会无法摸清自己的进兵脉路。

“八大王”此举便首先单方面撕毁了与其他义军首领的约定,等于是将其他九个人给卖了,“买家”就是洪承畴,正所谓“祸水西引”。

他们闻讯是否骂街,张献忠是管不着的,要是己部去往均州,屁股后面又坠着洪承畴的数万官军,这些人照样会破口大骂。

张献忠选择避其锋芒是极其正确的,要是与拥有大量速射型新式火铳的官军列阵迎战,只怕一天之后,他的三万大军就不复存在了……

王国宁在听说张献忠在白沙洲起事之后,极其高兴,立即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小五营”的其他四位首领。

只是这四人的反应不一,杨友贤与常国安二人的态度与王国宁较为一致,只要“八大王”一反,他们就敢跟着反。

而惠登相并未立即表态,有些摇摆不定,处于模棱两可之间,朝廷并未加害于他,而陡然参与复反,有些不近人情。

王光恩则说“今献忠反,而吾辈亦反,是出裤下,吾不为也!”

在“八大王”真的率先重举义旗之后,他仍旧如此认为。

这话的意思就是,张献忠让你们干嘛,你们就干嘛,你们难道是他裤裆里的那物件?真要去做,你们去做好了,老子不做。

众人除了要看看“八大王”的行动之外,还要听取老大哥——罗汝才的意见,只有“曹操”点头,这事才能完全成功。

罗汝才在接受招抚之后,只愿意农耕过活,并未接受朝廷赏赐的钱粮财物,但暗地里却与其他首领眉来眼去,心里也是计划伺机而动,并且同意了“八大王”的建议。八八读书,23o

只是他过去的士卒都被分散在上津、竹山、南漳、保康、房县等地区,兵力虽有不下六七千人,但集结起来非常费时费事。

若是被朝廷发现,必然会被视为反叛,所以决计不能提前集结,只能等待“八大王”有了动静才能公开招募老部下。

不光是惠登相在观望众人的态度,罗汝才也在这么做,因为义军内部早已不是几年前鼎盛时期的模样了。

如今“革左五营”远走大别山,与湖广西北部的义军各部相距甚远,短期之内是不会在与众人汇合了。

更重要的是刘国能与李万庆这两位麾下部曲实力位列前三的首领无意参与行动,等于义军直接少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张献忠兵力不少,高达三万两千人。但刘国能所部有两万八人马,李万庆较少,可也有一万八千之众。这俩人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命,罗汝才不会不仔细思量一番。

均州与郧县的这九部人马,加起来不过五万而已。若是王光恩与惠登相二人都不参与起事的话,等于不算“八大王”所部,他们七部的总兵力才四万多。

“曹操”的旧部在半路被官军发现并被截杀掉的话,那起事的兵力可能只有四万而已,是否可成大事,还要另行考虑。

若是各路首领都积极响应的话,那么近十三万义军骤然起事,一定可以击败前来进剿的官军,往后裂土称王也说不定。

如今众人各怀私心,根本就拧不成一股绳,己部又难以迅速集结待命,不禁让罗汝才有些头疼。

至于李自成,听说前段时间“八大王”送了他三千两银子与五十匹马,可见混得是何等的凄惨……

对众首领们来说,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前个内容是刘国能与李万庆均被朝廷擢升为总兵官,也就意味着他们二人再也不会入伙了。

后个则更加劲爆,洪承畴率十万大军前来进剿,原因就是起事的风声被提前泄露出去了,朝廷已经得知众人打算复叛的事情。

王国宁在闻讯之后,急忙找来杨友贤与常国安商量对策,仨人喝了半天的闷酒,最后决定执行原计划,与“八大王”所部遥相呼应。

先将部曲拉到郧县那边,远离洪承畴的大军,等到与在当地驻扎的四路人马汇合,再伺机向其他方向进兵。

而王光恩与惠登相仍然按兵不动,前者态度明确,不会同流合污,后者则在继续考虑,权衡利弊得失,根本没有回音。

决定起事的三路人马鉴于自身实力有限,也就无法教训这两个不识好歹的混帐了,只能舍弃他们,先行逆流而上。

这三位首领很是害怕朝廷对其昔日的所作所为以及今番暗中勾结,筹谋复叛的行径进行清算,若是被官军抓住,定会跟高迎祥一样被磔示……

众人在郧县等了整整两天时间,七个人一起喝闷酒,结果没等来“八大王”,却等来了孙传庭的进剿大军。

孙传庭的秦军在京城剿灭京营的叛乱,又被高杰分出去近五千兵马之后,眼下还剩两万,但某太子将白光恩所部直接调拨过去,使得其指挥的兵力又恢复到了三万多。

考虑到孙传庭这里压力也很大,进剿的兵力又远不及洪承畴那边,某太子又为这位都帅增添了一些帮手。

命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姜让、祖大弼、赵光远这六位总兵官驰援孙传庭的秦军,榆林总兵姜让、羌汉总兵赵光远距离较远,得过些天才能赶到。

余下四位总兵在领旨之后,便率部与孙传庭在商南汇合了,进兵神速的主要原因就是某太子说了,之前的所有欠饷都找孙传庭解决……

这位都帅眼下也有这个财力,住在洛阳的福王全家被厂卫请到京城做客了,给孙传庭留下了六十万两饷银和十万石军粮。

孙传庭到了之后,又奉旨将守将王绍禹给宰了,所部两千兵马都被充实到秦军各部里去,带着这些人去收拾流寇,就不怕接管洛阳城防的陈永福会管束不过来了。

在商南地区合兵之后,孙传庭所部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了,帐下坐拥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白广恩、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祖大弼等十位总兵官。

总兵力约四万五千左右,虽然人数看似不算多,但却是实打实的数额,不像以前那样吃空饷,兑水进去的话,折合起来就是之前的十万大军。

领了饷银,官军士气自然高涨,而且在京城与洛阳两地补充了不少huoyao,所部装备的各型老旧火铳与鸟铳也得到了及时更换,战斗力比以往更为强悍。

从商南往往进兵,穿过丹水,走数十里便会进入湖广的郧县境内,等官军出现在郧县地界时,已经复叛的诸多首领闻讯之后,终于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洪承畴大军虽多,却远在襄阳,且中间有“八大王”率部抵挡,抵达郧县尚需时日,而孙传庭的兵马却是杀到了近前,看来是不得不打了。

按照原计划,罗汝才是打算先去房县招募旧部的,在那里与张献忠的人马汇合,然后两家联手,横扫周边城池。

如今“八大王”在谷城起事之后便杳无音信,洪承畴大军必定选择北上,抓不住张献忠所部,就要前来与他们这些义军进行厮杀了。

而当务之急,便是要先击退孙传庭所率的官军,之后再行计较。不然南有洪承畴,北有孙传庭,义军便要腹背受敌了。

其他六人则问候了张献忠的祖宗几十代,不过张献忠曾经在世的亲属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成为实际上的孤儿的“八大王”对此根本无所谓,卖队友这种事在关键时刻,为了保命,必须要做。

孙传庭特别擅长与义军作战,战绩更是胜多负少,貌似是朝廷在狗皇帝驾崩之后,想出来的对策,这在从千里送来的《京师日报》上,罗汝才便觉察到了。

太子年幼,监国理政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真放出孙传庭与洪承畴这两大贼首,只怕对义军来说,形势比被接受招抚之前还要严峻得多。

但义军的首领们也不是徒有虚名,先克均州,后占郧县,连败官军,还俘获了郧阳巡抚戴东旻,令周遭负责监视的总兵官龙在田不敢轻举妄动。

熊文灿麾下供有四总兵,左良玉与张任学尚不知所部音讯,而在谷城负责监视“八大王”的陈洪范,多半已经被张献忠给解决掉了。

背后只有龙在田一部人马,义军诸部根本不会担心,分出部分进行监视与防御就行了,主要是须集中兵力,对付杀气腾腾的孙传庭所率的官军主力。

在经过一番侦察,估计前来进攻的官军仅有五万左右之后,众人集思广益,最终决定事实“曹操”罗汝才所提出的建议。

那就是占据郧县县城,在城前列阵,这样能够以逸待劳,与远道而来的官军对战的话,可以占据体力上的绝对优势。

只要将其重创,义军主力便可在洪承畴率军北上郧阳之前,南下竹山,进而入川,迅速占领这片很是富饶的地区。

双方兵力相当,罗汝才认为己方没必要立刻就跑,而且他还想要南下招揽自己的旧部。

不然身后跟着孙传庭的数万兵马,随时有可能对自己发动进攻,他是不可能将以前的士卒集结起来的。

其他首领也同意罗汝才的建议,要不趁着官军疲惫不堪,将其杀退,等到其恢复体力,只怕义军便要跟以往一样,夺路而逃,最后被杀得崩溃四散了。

用四万精锐部曲在原地御敌,阻击五万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义军没理由连打都不打就掉头逃窜。

他们这些人可是厉兵秣马许久,而孙传庭刚从牢里放出来,能否有昔日之勇还另当别论。

若是能够在此一举歼灭这股官军,那么不论北上陕茜还是西进川蜀,都不在话下了。

四月二十八,孙传庭的官军终于出现在了郧县wawe,与在此“恭候多时”的义军遭遇。

在缴获了官军装备的不少火铳之后,义军这边也有了阵战的资本。

所以打算这里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多年来,数次难以战胜的老冤家。

只要孙传庭轻敌大意,不让官军进行修正,直接来战,义军便胜算大增。

而情况也正如诸位首领期望的那样,孙传庭真就率部直接杀来,打算一鼓作气收复郧县城池。

众人也是憋着一口气,要让张献忠瞧瞧,他们不是没有“八大王”就不敢起事,更可以一举灭了孙传庭这个祸害。

往后两路人马再遇见了,他“八大王”也要对他们另眼相看才是,掉头就跑的日子,大伙都过够了。

如今趁着狗皇帝驾崩,太子监国的天赐良机,义军便要开天辟地了。

要是最后等够灭掉暴明,将老朱家的一群人给赶下去,那么就推人缘最好的罗汝才为皇帝,其他首领都是一字并肩王。

每人可以分到一个布政司,手里有兵、有钱又有权,算是割据一方的藩王了,而且比大明这有名无实的狗屁藩王要厉害多了。

不少人连以后的封地都想好了,而且要将“八大王”赶回陕茜老家去,反正那个穷地方,他们谁都不愿意去,送给张献忠再好不过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72章:两军对垒

绰号“曹操”的罗汝才根据各路探马所禀报的官军数量做了一个大致的预估,如若官军兵力为五万的话,那么照往常来说,真正能打的也就不足两万。【≤八【≤八【≤读【≤书,▽o√

还不如义军这边的可战之兵多,义军这边的四万人马虽然隶属于七位首领,可都是些好恶斗狠之徒,都过腻了向朝廷乞食的憋屈日子,在两军对垒时决计不会落于下风。

孙贼能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些进剿兵力,想必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崇祯那狗皇帝已然驾崩了,黄口之年的太子能给予多大的帮助?首辅薛国观更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

在罗汝才看来,暴明尽管有两百余年的国祚,但在时下气数已尽,即便派洪承畴与孙传庭这两位得力爪牙合力进攻义军,也不能力挽狂澜了。

他的这个观点得到了其他六人的高度认同,大伙也是这么想的,官军来势迅猛,可狗皇帝都已经死翘翘了,朝廷说不定过些天就不复存在了。

与孙贼所率兵马对垒,便是最后一战了,只要能够战而胜之,在与“八大王”合力灭掉洪承畴所部,大明的万里江山便唾手可得了。

这是战略上的考虑,而在战术层面,由于郧县县城背靠汉水,位于汉水的北岸,这时候遣兵马过江,而孙传庭来个半渡而击的话,义军便要大败了。

官军无须及早进攻,只要等到围攻义军最后渡江的一万兵马即可,五万打一万,还是很有把握来个大获全胜的。

各路首领也不想看着所部成为最后过江的一支,既然会遭遇官军的追击,那么干脆大伙都别过,省得再生差池,等击退了孙贼再一起过江。

更重要的是,龙在田的人马在对岸,距离张湾镇不过数十里而已,若与孙传庭联手,恐对义军有所不利,故而众人还是决定一同进退为妙。

罗汝才这么提议也有自己的私心,目前参与起事的七位首领里,就数他的兵马最少,不过千人而已,其他首领麾下至少有三四千之多。

之所以能这样,就是因为当初罗汝才耍了小聪明,谢绝了朝廷的封赏,这样所部的人马就都被遣散了,目前分散在从郧县到南漳的广大区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迅速集结。

而其他首领都是接受了朝廷的招抚,也得到了游击左右的职务,部曲只被遣散了一部分而已,由精兵所组成的主力尚在。

真要调头跑路的话,罗汝才所部的兵力最少,战力最低,首先被官军灭掉的就是他。出于私心,也要拉上众人做自己的挡箭牌。

八大王在起事之后,选择不与罗汝才汇合也是出于私心,“曹操”连兵马都没集结起来,战力还不如麾下的一位义子所部,那还汇合个屁?

在接受朝廷招抚的义军里,革左五营是一坨,“小五营”是一坨,“八大王”是一坨,罗汝才带着三个小弟是另外一坨。

原本刘国能与李万庆是最大的一坨,可是这俩货铁了心为朝廷卖命,已经拉不回来了。

而李自成被官军打没了兵马,估计要在山里喂狼了,更不用考虑了。

“八大王”要对付洪承畴,他们要收拾孙传庭。

若能自行选择的话,众人也仍旧乐意如此对号。▲-八▲-八▲-读▲-书,◇o≧

洪贼可是比孙贼还要狡猾得多,义军在陕茜作战时没少吃亏。

“八大王”自命不凡,就由他单挑洪承畴好了,大不了过后众人送些银两来犒劳一番。

等待孙传庭的时候,诸位首领也没让麾下士卒闲着,一边要打造过江的竹筏,另一边则要让人多多制造盾牌与盔甲。

义军这边的铁甲很少,皮甲也不多,要达到每名士卒都有盔甲,就只能用竹子和木头来置办。

竹子不如木头结实,防御箭矢比较困难,但容易砍伐和组装,而且重量较轻,每人都来上这么一套也是可以实现的。

若是嫌麻烦的话,还可以打造盾牌,不管怎么说,有了像样的防具总比空手要强得多,士卒有了保命的信心才能彻底击败官军。

阵战也少不了楯车,义军相信远道而来的官军所携带的楯车数量远逊于己方,步卒进行对战的话,楯车少的一方就必定会吃大亏。

其他六人推崇兵力最少的罗汝才为老大,就是看他头脑灵活,而且在诸多首领里人缘极好,可以化解矛盾,调和关系。

听到“曹操”说得头头是道,又将防御工作安排的有条不紊,大伙对其也就信任有加,未有疑虑了。

四月二十八早晨,四万多义军将士沿汉水列阵,背靠县城,与来犯的官军兵马正面对垒,准备一战定胜负。

赢家便可吞下湖广西北部、陕茜东南部、河楠西南部与泗川东北部这四省交界的一片广大地区。

输家就只能连滚带爬,跑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犄角旮旯来舔舐伤口,暂时偃旗息鼓,伺机东山再起。

不论对官军还是义军来说,结果均是如此,所以两边都要竭力争胜,一旦输掉是役,便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过来的。

除去罗汝才之外,另外六人分属于两个集团,所以“曹操”命“一丈青”与“小秦王”两部人马为左军,“一条龙”所部为中军左翼。

“小五营”的王国宁与杨友贤两部为右军,常国安所部为中军右翼,这样组成中军的两位首领的人马都可以与己方集团的兵马挨着。

对于罗汝才麾下的一千人殿后,大伙也没有异议,不能让罗老哥就用这点兵马冲锋陷阵,这也说不过去。

处于两翼的四位首领将马卒集结于左、右两军外侧,用以迂回包抄官军,而中军的马卒则部署在步卒战阵的后方。

在抵挡住官军的冲锋之后,罗汝才便号令两路马卒从中路实施反冲锋,以图一举打垮孙贼的官军。

总的来说,“曹操”的战术是防守反击,并未因为孙传庭的官军兵力不多,而头脑发热,葬送大好局势。

这套战术就是以稳为主,不求速胜,但要稳赢,所以在义军的诸多首领看来,他们是稳操胜券的,也对“曹操”的部署非常认可。

通过多年的实战积累,罗汝才也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在阵战时,义军无法取胜,为了减少更大的伤亡,就必须迅速退到城内。

以城池为依托,来消耗官军进攻的锐气,等到将其兵力杀伤地差不多时,再派出在周遭埋伏的大量马卒进行掩杀,争取反败为胜。

如今天时被双方均分,而义军占据地利与人和这两大优势,罗汝才认为己方的胜算是非常之大的。

以往义军成势在动,得势在伏,颓势在静,失势在阵。

罗汝才对此在务农时也做过反思,为何义军一直在流动作战,却屡屡无法击败官军?就是因为没能赢得决定性的战役。

官军兵力有限,进剿势头虽猛,但面对流动的义军,即使经常取胜,也难以彻底歼灭。

但对义军来说,击败某路总兵或者巡抚的进攻,也无法根本取得对暴明的最终胜利。

伤那么一两根指头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即便在数年前,义军围杀了暴明第一猛将曹文诏,可在数年之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朝廷的招抚。

要改变这种不利态势,就要取得至少一次对官军主力的完胜才行,必须杀得朝廷无力再次进剿方可达到目的。

针对长途跋涉而来孙贼大军,罗汝才思前想后,考虑了诸多方面的因素,比对了敌我双方的兵力,才下了决心。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四万人马连将士们的同家眷无法同时过江……

“命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所部为左翼,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祖大弼所部为右翼,白广恩、牛成虎为中军,在山下列阵,准备迎敌!”

孙传庭在千里镜里看到贼军已经出城列阵,军容齐整,旌旗招展,看这架势就是要与官军决一死战,便顺势下令官军这边也要列阵予以对应。

中军虽然仅有两路总兵的人马,可是光白光恩一路边有一万两千余人,比其他三个总兵加起来还多。

牛成虎所部在其后方,一来可以起到压阵的作用,降低前方的白光恩部发生溃败的可能,二来也是要使用太子从仙界引进的大杀器。

作为官军各部里,仅有的两支拥有迫击炮团建制的部队,牛成虎所部拥有一百零八门迫击炮,另有相同数量的备用炮。

全拿出来的话,一次便可向对方阵中投射两百余个zhayao包,这威力是任何没见过试射的人都难以想象的。

在京郊的靶场试射时,各部只有总兵官级别的将领有幸得见那种盛况,而且严禁对无资格之人进行叙述,否则以泄漏军机之罪来惩处。

而且即使是孙传庭,从京城到迎战贼军之前,都没见过一个炮兵团同时开火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期许。

但还是给这支奉若明珠的火器部曲在路上的歇脚地搜集了不少零部件,不管是铁皮、huoyao还是钉子,只要买的着就通通买下来。

如今秦军有了钱,就用不着征用了,一律照市场价付费拿走,尤其是在洛阳,城内的战略物资几乎被秦军带走了一多半。

做法是有些过分,但孙传庭所部是要开赴前线作战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正因为如此,才让麾下的火器妥善率高达九成以上。

当下,官军粮饷充足,器械齐备,辎重妥善,除杂役辅兵之外,孙传庭麾下的四万兵马皆可出战,将士士气高涨,也让这位都帅有了与贼军决战的资本。

从山脚下一直到岸边,距离也就有七八里而已,但这块较为开阔的地带刚好可以让摆下两军的战阵。

对官军来说,吃了败仗,是很难爬到山上去的。

对义军来说,被对方击败,也难以渡过背后的汉水。

罗汝才等人所倚的便是己方拥有城池,且背水一战,义军的马卒数量要比官军多,步卒更是以逸待劳。

义军已经从惊慌失措的情形恢复过来,大敌当前,各部首领自然是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定要大败孙贼。

首领们都没念过啥书,但也是有目标的一群人。

远期的大目标就是推翻暴明,一起划地裂土,称王称霸。

近期的小目标便是将孙传庭生擒活捉,磔示下锅便再好不过了……

“都帅,末将麾下的迫击炮团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都帅一声令下,便可对贼军开火!”

牛成虎在前面布置妥当之后,才前来禀报,他们这个炮团可是全军的核心所在,更是孙传庭的倚仗利器。

由于需要长途奔袭,追歼贼军,所以此番孙传庭重新执掌兵权,就放弃了笨重的红夷大炮,让部属携带重量更轻的佛郎机与迫击炮。

前者用来直射,摧毁城墙与楯车,后者则可以曲射,对贼军的步阵造成极大的杀伤,二者均配备了上百门之多。

“不急!待本帅一观!”

孙传庭选择在凌晨进兵,早晨抵达战场,就是要用白天的时间来收拾掉贼军。

不然即使取胜,天色已晚,也会让贼军趁乱逃脱,使得网里的“大鱼”溜走。

在两军对垒时,越是急于进攻的一方,破绽也就越大,对战就是比拼耐心与体力。

官军体力不占优势,便要更加耐心一些。

一旦主帅急于求战,出现判断失误,那边要葬送掉上万乃至全军将士了。

“阵容肃整,次序有佳,可见是贼军主力,不得掉以轻心!”

孙传庭用千里镜大致浏览了一番,心里也有了计较,对方敢于背水列阵,自然也是有些实力的。

贼军的兵力大致与己方相当,是役又是以逸待劳,官军将领当然不能轻敌大意,否则就有兵败的可能。

“待贼军兵败,我部冲杀上去,专挑将领擒杀!”

白光恩不忘叮嘱牙将与诸多高级别属下,既然是决战,那就要捞个够本才行,他刚才又将悬赏令看了一遍。

罗汝才的首级可是价值五万两银子,即便五千两装一箱,也要十箱子之多,要是能够火中取栗,那就完美了。

“总爷,咱不合计如何撤退?”

部下还是想着以前的套路,打不过跑,官军和贼军在保命的方式上,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身份不同而已。

“放你驴屁!本将甚子时候跑过?都给爷听好了,动刀的时候,须找贼将宰,不论死活,升官发财,就在今朝!”

下面的人没见过迫击炮的威力,白光恩可是见过的,这上百个zhayao包招呼过去,啥贼军能扛得住?

是役己方胜算极大,故而白光恩已经考虑到如何将自己的收益最大化了,捞钱是必须的,就看能不能抓到那条最大的鱼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73章:战阵前进

对面的贼军不好惹,朝廷下令进剿多年也没有将其斩尽杀绝,但官军也不是等闲之辈,身为总兵的白广恩更不是个善茬。

起初跟着“混天猴”为非作歹,后被洪承畴收服,摇身一变就成了朝廷的将领,所部自然也就跟着变成了官军。

而且白广恩可是说是被朝廷招抚的前流寇首领里混得最好的一位,由于屡立战功,官居总兵官,儿子白良弼也是个偏将。

所部能做为中军来使用,一来是孙都帅认为该部人马众多,不同于两部甚至三部人马并肩,更加便于自己指挥,而来也是看中了白广恩具有较为丰富的剿寇经验。

“爹!是役我军当真能胜?”

白良弼对于官军是否可以取胜还心存疑虑,因为对面贼军的兵马也很多,与己方几乎不相上下,而且背靠城池,若是战事不利,还可据城而战,此番交锋着实不好打。

“我儿放心,为父跟随多位大员东征西讨,焉能看不出胜算有多大?如今牛成虎麾下拥有一个炮团,装备多达两百余门新式火炮,此乃克敌制胜的无上利器!过会儿等到贼军溃败,我儿亲率马卒冲杀溃兵,若能一举擒杀罗汝才,便再好不过,擒杀其他头目亦是大功一件,都帅少不了赏赐。切记,莫要靠近城池,否则必然被城头炮火所伤!”

白广恩跟儿子说过迫击炮的事情,不过这小子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也好理解,没看过当时试射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破铁桶”能有惊奇威力的。

别的人马不敢估计,白广恩认为己部在对阵时要是遭遇两百余枚爆炸式铳弹的轰击,势必会当场大乱,没说守阵迎敌,连队伍都难以再集结起来了,都会变成没头苍蝇。

既然孙传庭将己部作为中军前阵,那便是送给自己立功领赏的机会,万不可疏忽大意,让此等好事从指缝间溜走。白广恩才叮嘱自己的儿子,过会该当如何。

“请爹爹放心,孩儿铭记于心!”

得到了老谋深算的家父的指点之后,白良弼便亲率两千马卒在步卒方阵后方待命,他的部曲都是用来冲阵的,若是打得顺风顺水,那就上去砍瓜切菜了。

白良弼多次看过悬赏令,还抄了一份,两军见到还未交锋,便从怀里拿出来再重新端详一遍,父亲之所以这么对罗汝才上心,就是惦记着那五万两银子的归属。

在诸多贼军首领里,罗汝才的首级价值仅次于“八大王”,他们这路人马是够不着张献忠的,所以诸位总兵官嘴里不说,但心里都在想着所部能够擒杀“曹操”。

“左右各让三步!炮兵测距!”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大声的提示,自后方来了一群士卒,由一个把总带队,其中的两个士卒手里还都拿着一个木杆,上面拴着个小镜子,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由于打着都帅旗,谁也不敢得罪,各级军官也就只能予以配合,士卒们依令而行,算是配合他们貌似奇葩的举动。

这支小队的人马很快就像一把刀一样将军阵给切出了三条六步宽缝隙,然后用手里的杆子不断与后方的杆子进行对照。

在实施炮击之前,先要进行测距,但若是军阵中的缝隙不呈一条直线,视线有所阻碍,就无法让观测员测出敌军前队距离己方的大概距离。

从后阵到前阵,隔着上百步之遥,若是发现问题,大声喊话都不见得能够听清楚,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进行提醒。

本来还可以用旗语,但是各部人马及各级军官都有自己的旗帜,一万人就有上百面之多,用旗语校正就会让人感到眼花缭乱。

士卒横着挪位置还算容易,马匹挪窝就很困难了,所以前后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是校正完毕。

“启禀都帅,卑职所部测距完毕,我部目前距离敌军约四百步,达到迫击炮之最大射程。若要只迫击炮发挥速射之功效,只恐须部曲须前进一百步!”

团长孟禾所率的炮兵团是孙传庭最大的倚仗,也是是役取得胜利的法宝,所以该部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享受优先待遇,在战阵时也不例外。

先得让敌军处于这种新型火铳的射程之内,将铳弹轰过去,才能使其阵脚大乱,之后全军才能实施突击,否则跟以往一样直接冲阵的话,那官军的损失就太大了。

“一百步?嗯~!传令下去,前进五十步!”

作为三军统帅,孙传庭也知道迫击炮的性能,这是绝密,但高级将领是有权知晓的。如今想要取胜,就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这种火铳的威力。

大敌当前,孟禾自然不敢虚报,若是冲杀起来,两军短兵相接,他这炮团是最为脆弱的部曲,最希望能够远距离杀敌。

孙传庭害怕直接前进一百步过远,一旦队形出现散乱之状,便会让贼军有机可乘,犹如肥水之战那般情况,便只下令前进五十步。

“进兵至旗!”

“进兵至旗!”

“进兵至旗!”

对阵时的进兵也是有规则的,不是说让将士们自己查数走,而是先让扛旗的士卒跑出去五十步,将旗子插在既定位置上,整个战阵再朝着旗子的位置进行移动。

很快,在各级军官的大声号令下,步卒方阵便开始铿锵有力向旗帜插着的位置缓缓移动,由于最前方都是一排楯车,所以步卒知晓自己进入对方的火铳射程也不怎么害怕。

因为贼军很少装备红夷大炮,多半都是佛郎机、大神铳、虎蹲炮这类射程不算太远的火器,在这些火器里,佛郎机射程最远,但到了极限距离,威力也就那么回事了。

有了楯车做掩护,周遭还有这么多弟兄,即便身出最前方的步卒,看着对面数万兵马,也不会腿软。

再说官军里负责冲阵的步卒披甲率很高,除非像东虏骑兵那样,在合适的距离用箭矢施射,否则很难大规模战殁。

孙传庭所部的十位总兵官麾下兵力合计为四万六千多,刨去辎重等非战斗单位,实际出战的兵力也只有三万七八千人而已。

真对比起来的话,官军投入进攻的兵力是少于敌方的,好在劣势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在贼军背水列阵的情况下,官军必须发动全线进攻。

孙传庭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之所以集结了如此多的兵力,就是要孤注一掷,与官军决一死战,只要能够取胜,往后恐怕整个西北,乃至河楠,都将被贼军所占据了。

己部列装了迫击炮,孙传庭也不敢笃定自己握有十成胜算,火铳轰过去,官军便可以所向披靡,随意进行掩杀了,当下还是要小心谨慎,切莫不能给贼军可乘之机。

官军向前移阵,是中军先行,两翼后动,中军里是白广恩所部先行,牛成虎所部后动,白广恩麾下的步卒方阵最先开始行动,然后是马卒部曲。

等全军挪完,一盏茶的工夫又过去了,各路总兵的虽然求战心切,也明白自己主帅是以稳为主,要慢慢接近目标。

“前进五十步!”

孙传庭抬头看了看天气,头顶只有数抹飘渺的白丝状云彩,艳阳虽未高照,但今日也应该会暴晒不已,身边的士卒走了这点距离便开始顺脸淌汗了。

见到敌军仍旧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动炮击,好在在静观其变,孙传庭便下令再进同等距离,争取推进到让炮团可以随意试射的距离。

官军大阵再次向汉水方向缓缓移动,等到了指定位置,前方不远处便是贼军的大阵,可以见到数十面大旗。

上面绣着诸多贼将的姓氏,有的头领觉得自己姓氏没有外号响亮霸气,索性就将自己的江湖赫号绣上去了,所以有三个字的将旗……

孟禾所指挥的炮兵团并未装备迫击炮车,所以即使己方推进到了火炮的射程之内,他们也得在选好的炮兵阵地上现行挖坑,否则这玩意的后坐力实在是太大了。

每个班先挖好一个坑,将使用炮放进去,然后再给备用炮挖坑,这样可以省得从坑里拔出来,再塞进去。

若是需要速射,所用的主副炮都难以快速降温,就要用水来冷却炮筒,每个班至少还得装四五桶水,不打仗的时候还能解渴。

使用手册上也写明了,使用水冷可以快速降温,但会加速炮管的脆度,也就是容易炸裂,通常只要战事不是太过关键,都须用气冷来降温。

由于迫击炮本身就是一个铁桶,炮管就是一层铁皮,所以降温速度也是比较快的,有了主副炮,用每个大铁桶一分钟发射一次还是没问题的,持续施射的话,可以两三分钟来一次。

“这群狗官军是在干嘛呢?那孙传庭是不是在大牢里呆傻了,靠这招能赢?”

看着官军一点一点往前推进,“一条龙”盯着瞅了好一阵子,都没看明白。

“呵呵,八成是便傻子了,跟个婆娘似的,磨磨蹭蹭,最后还不是要冲过来送死!”

常国安很是同意身边同伴的说法,俩为首领在中军里跟着“曹操”一起看戏,也没弄明白孙传庭想干嘛。

“……孙杀才诡计多端,我等万不可轻敌大意!”

放下千里镜的罗汝才猜不出对方的意图,但小心一些终究是没错的,以往义军受挫,不少都是因为疏忽懈怠。

“老哥,是否需要派马卒先行闯阵?”

面对步步紧逼的官军,常国安不免有些担心,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他们倒是敢打敢拼,可孙传庭的秦军也不是吃素的主。

“再等等!”

罗汝才没有立即同意,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官军步卒冲杀上来,义军再遣马卒从两翼包抄,横着将官军的步卒大军切成碎肉。

只要击溃了作为官军主力的步卒,孙传庭不败也得败了,义军便可将是役之胜利放入自己怀中了。

罗汝才也是从千里镜里见到对面装备的长枪过多,担心马卒硬闯会损失太大,才没有认可常国安的提议。

白广恩的刀盾兵是装了丈余长的长枪的,一手持盾,一手夹枪,算得上是攻守兼备,步卒前面还有一排楯车,义军马卒强行冲阵可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很好理解,因为担心官军在久攻不下之时,派出大量马卒前来冲阵,义军这边也是这么干的。

两边交锋多年,对付马卒冲阵基本上都是一个路子……

不计代价的话,倒是可以冲开,但光冲白广恩所部就损失数千马卒的话,这仗往后还如何打?

马卒对双方来说都很重要,可以说是用来打人的拳头。

马卒多,就是重拳,用好便可以打死人。

马卒少,便是轻拳,打不死人也能起到搔扰的效果。

罗汝才必须全盘考虑,将每个可以想到的情况都包括在内,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再做部署。

“……这咋连佛郎机都木有嗫?也没见虎蹲炮啥的,莫非那孙贼连火铳都木有?”

常国安用千里镜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对着官军的前阵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一门火器。

“哎呀~!真是奇了怪了!”

被常国安这么一说,“一条龙”还特意用千里镜扫了扫,果然没发现哪怕一门火铳,难不成朝廷这是穷得连火铳都买不起了?

“……事出妖孽必反常!”

罗汝才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也无法解释,只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还说不上是哪里,只能继续观察对面的动静。

为了防止官军步卒大军的冲杀,义军这边是将佛郎机、大神铳、虎蹲炮都放在一线位置,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只不过由于保养疏忽,义军的佛郎机连三百步都打不了,只能等到官军达到两百五十步,甚至两百步的距离才能开火。

眼下义军就等着对面那群狗官军冲过来送死了,他们的战术就是先用轻重火器一顿招呼,再用马卒两项一横切。

这样一来,冲阵的狗官军就死得差不多了,没死的也要四散奔逃,他们就可以紧随其后,进行掩杀了,大胜已然触手可及。

这也是说得通的,官军本身就是远道而来,体力不占优势,还身披重甲,更得跑个三百步才能接战。

如此炙热的天气,等跑到了义军阵前,都是呼哧带喘,汗流浃背了。义军将士自然能够以逸待劳,使用各式武器可劲招呼。

对义军来说,他们马卒较多,自然可以选择主动进攻,但那种作战方式会产生较大的伤亡。

诸位首领都不愿意己部人马折损太多,所以更为欣赏罗汝才制定的防守反击的策略,这样打比较经济实惠。

反正都会弄死孙传庭,自然是能省则省,等到官军溃败,让马卒上去大肆砍杀,也不会留有余地了。

第374章:步阵崩溃

孟禾选择的炮兵阵地,就在白广恩麾下步卒的身后,这样可以尽可能地接近贼军的前阵,也能多给迫击炮争取到一些射程。

在己部炮兵可以得到妥善保护的前提下,自然是距离目标越近越好,不过对于大炮就放在自己身后,白广恩的手下都有些肝颤。

原因就是他们认为大炮一开火,就会把自己给轰成碎肉,虽然这只是他们的异想天开,但也是主观存在的一种可能。

绝大部分将士都没见过迫击炮开会,而且官军列装的火铳都是直射,将火铳部署到他们身后,由此产生害怕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都怕甚子?本将就在此地,与尔等一同杀敌!胆敢后撤一步,莫怪本将翻脸无情!”

见到本阵几乎被迫击炮吓得有所松动,白广恩急忙催马前往步阵之中,亲自喊话,稳定军心,在这个时候,所有将领与士卒都不允许以任何理由怯战。

白广恩是清楚迫击炮的曲射方式的,即便是炸膛,也是原地爆炸,不可能将铳弹打到自己士卒的后背上,真能打到的话,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最前方的一列步卒距离对面贼军仅有两百七八十步之遥,体力好的家伙一口气就能冲到对面。不过是砍死对方,还是被对方砍死,那就很难说了。

孙都帅舍得将一个团的迫击炮调到己部阵中,能够提供最大限度的火力支援,作为代价,白广恩便要喝令麾下士卒,未得军令,不得擅自轻动,违令者便会被就地正法。

在炮兵团就位,可以开火之前,所部人马即便遭到了贼军的火铳伤害,也要咬牙挺住才行,对方冲过来,还要竭尽全力保护孟禾的炮兵团不受重大伤亡。

相应的,白广恩所能得到了东西,就是等到炮兵团将对面轰个稀巴烂之后,他就带领自己这近万人马上去“收庄稼”。

尤其是用千里镜看到对面有“罗”字将旗,令他大为欢心,这意味着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罗汝才就在自己眼前。

只要稳住阵脚,等到炮兵团开火,全军压上之后,五万两银子便可到手了,这买卖做的还是很划算的。

“都帅,我部已然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火施射!”

在前面捣腾了好一阵子,孟禾才回来复命,全军都在等待他们对贼军进行火力打击。

“……嗯!好!开火吧!先射十次!而后视情况再行发射!”

孙传庭看了看身边亲兵马匹上的布袋里挂着的西洋钟,这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可以开打了。

两翼的八位总兵官都要以中军为令,中军若不开火,左右两翼除非遭到贼军的攻击,否则不得轻举妄动。

根据盘踞在此地的诸多贼将的资历来看,孙传庭揣测罗汝才是他们之中的翘楚,应该在中军,故而才让白广恩一部作为己方的中军。

若是换成其他总兵官,其兵力要达到白广恩的规模,须要三四人之多,真要是几方人马都认为所部士卒打死了罗汝才,五万两银子该怎么分?

当下中军前阵只有白广恩一部,只要罗汝才不跑到两边去,被打死就肯定是该部的功劳,白广恩领了银子之后,怎么分就是他的事情了。

出于指挥与奖赏的考虑,孙传庭才把白广恩所部安排在这个最为重要的位置上,否则这种好事是轮不到这位总兵官的。

“诸炮准备就绪!”

“开火!”

“嗵嗵嗵嗵……”

在孟禾下令之后,三个炮兵营所装备总计一百零八门迫击炮同时开火,天空中瞬间多出了上百个预示着死亡的包裹。

“这……怎地还有炮???”

常国安见到从对面高高飞出来物件,就猜到是炮了,“炮”便是投石机。

有“单梢炮”、“双梢炮”、“车行炮”、“旋风炮”等款式,前两款是架炮,后两款为车炮相同点是扔的都是石头。

自大明开朝以来,“炮”这种武器就很少被使用了,定天下之后,大明官军多以杀伤力更大的火器为主。

常国安从天空中飞行的“石弹”抛物线来判断,就是一种“炮”。

只是他还在怀疑,难道官军都穷到这个地步了?

连火器都装备不起了,把“炮”都搬出来了。

这也能打仗?孙狗贼是不是想赢想疯了啊?

难怪适才在阵前没有瞧见火器,啧啧……

不论何种款式,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炮”的射程都很近,多在五六十步而已,超过一百步的都极为罕见。

大型“炮”的外形都极为巨大,即便摆放在步阵后方,也是可以通过肉眼看见的,然而义军这边什么都没看到。

最可怕的是,光看这些“石弹”的飞行高度,有经验的“业内人士”就能大概算出大致的落点,决计会掉在义军的步阵之中。

只不过义军的首领们都边看边都在怀疑,官军都开始用“石弹”打人了,就算打过来上百枚,能有多大杀伤?这招真能取胜?

若是石弹能够打这么远的话,的确能有不少战果,可义军上下都不相信官军装备的什么“炮”能有这么大的射程。

但事实胜于雄辩,这些“石弹”就是能飞这么远,义军士卒就眼睁睁地看着落到了本阵之中。

“……轰轰轰轰!”

众人连侧身举盾的防御姿态都做好了,就等着猛地一砸,没被砸到的算运气好,挨砸的家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落下来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块状包裹,由于引信预留长了,要是被及时拔掉的话,众人也不会被怎么样。

问题就在于,他们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物件,并不认为能给己方造成什么威胁,于是站定看了两秒钟……

结果等来了一场堪称惊天动地般的连番爆炸,上百个火球在义军的步阵里陡然生成,快速膨胀,急速吞噬着周边的一切生物。

王朴的叛军遇到过这种事,八大王的部曲也尝过类似的苦头,但他们都不会派人过来转告眼前这伙人。

这种事先猝不及防的情况,以及事后生不如死的感觉,不论是首领,还是喽罗,只要挨打一次,便会终生难忘。

面对这种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义军上下完全无法防范,更无力招架,在电光火石之后,只能听见大小不一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惨叫。

“哎呀~!疼死额哩……”

现场就跟杀猪一般凄惨,冒着青烟的弹坑边上,都是疼得打滚的士卒,偶尔会有残肢断臂与兵刃盾牌的碎片。

迫击炮的炮弹并不是以轰爆效果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高温炙烤也就区区几秒钟,火焰便会消散而尽。

能够大面积杀敌,依靠就是炸药包上绑缚的几百枚钉子在获得动能之后,所产生的溅射伤害。

钉子对付身披铁甲的目标来说是较为困难的,但打穿皮甲或者竹甲就非常容易了,几乎一枚钉子被打进身体,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距离炸点较近的士卒但伤势不重的家伙,也被剧烈的爆炸声冲坏了耳膜,从而进入了幻听状态,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诸多首领以及大小头目还不明白,这“石弹”咋子就能爆炸呢?还能伤到如此之多的士卒,简直不可思议。

一个包裹简直就能撂倒周边的十几号士卒,比较起来,可是比用炮丢过来的石弹的威力要大多了。

“不准乱跑!所有人等,立刻结阵!违令者斩!”

见到己部人马就被“石弹”给炸翻了不少,人数虽然不太多,但影响就很大了,有自乱阵脚的迹象,常国安立刻命令麾下小头目安抚好士卒。

“命佛郎机开……”

罗汝才知道己方不能被动挨打,必须立即实施反击,可是没等将命令说完,就瞧见天空中又飞过来一大群黑点,一时间,使他看得连喊话都忘了。

孟禾给所部下达了是匀速开火命令,也就是前四次,每一分钟发射一次,后六次由于炮管较热,改为每两分钟发射一次。

这样十次齐射刚好在一盏茶的工夫里打完,射速虽然不算很快,但对普通火铳来说,决计是非常之快了。

炮兵团的高级军官也只拥有配备西洋钟的待遇的,所以只要这物件不突然坏掉的话,由军官下令,各个班组开火的间隔时间是很准的。

一分钟两次的极限施射对月前才在京城受训,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士卒们来说,状态时间就有些过于紧张了,比较容易出错。

孟禾认为一分钟开火一次,几乎是所部士卒能够摆弄明白各个流程的最低时间了,再短的话,搞不好就要在阵地上殉爆了。

但对对面的义军将士们来说,一分钟就挨打一次,显然是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标准,这几乎堪比佛郎机的射速了。

没等再次结阵完毕,士卒们还处于慌乱的状态,紧张而又焦虑的心情尚未平复,便迎来了对方的二次攻击。

而且适才孟禾用千里镜看得很清楚,发现首次发射之后,炸药包落进对面的步阵之中并未立即爆炸。

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引信留长了,幸亏对面那群贼兵没啥见识,不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否则必定要把引信摘除。

炸药包没了引信,就肯定不会爆炸了,所以孟禾这次便命属下将引信再剪短一节,最好落地就在人丛里爆炸。

在贼兵头顶爆炸也不太理想,因为对面不少人都手持盾牌,能否防住还不好说,但至少要做最不理想的考虑才行。

“又来啦……”

有人看见了天上飞来的物件,情况跟适才一模一样,这可是极其可怕的铳弹,便开始扯着脖子高声呼喊起来。

这直接导致义军步阵瞬间大乱,秩序荡然无存,即便小头目努力阻止,也无法管理手下打算逃命的士卒了。

但一百多个炸药包飞跃三百步的距离是很快的,不等众人散开,便从天而降,在无比混乱的人群之中骤然曝炸了。

打步卒方阵最理想的武器并不是佛郎机或者虎蹲炮,而是可以曲射且炮弹能够溅射的迫击炮。

曲射的优势在于可以躲在本阵之中隐蔽发射,更可以将火炮部署在山丘后面,可以完全避免对方直射火炮的打击。

溅射型的炮弹好处就更直接了,几乎是步卒方阵的天敌克星,可以说只要有了迫击炮,对面就根本无法结阵防御。

想要结阵的代价就是每分钟,义军这边都会有至少七八百人的伤亡,在原地站十五分钟,七八千人就被撂倒了。

倘若真承受了如此大的伤亡,占据接近总兵力的两成的话,义军这边直接就全线崩溃了,什么战意都没有了。

“老哥!该当如何?”

常国安已经急了,再这么打下去,莫说等到官军来攻,自己麾下这点兵力都要交代在此地了。

他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何孙狗贼胆敢率兵来犯了,阵前未见火器,原来藏匿于阵中,当真是狡黠无比,着实可恨。

“速令左右两军马卒冲阵!再迟只恐全军溃败!”

眼下形势危急,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就是白白挨打,佛郎机多半也起不来什么太大的作用。

当断则断,罗汝才只能让先前准备等到官军步卒冲阵时再行出击的马卒立刻冲过去,为步卒争取后撤的时间。

这孙狗贼实在是太过荫险了,没想到蹲了一阵子大牢,刚被放出来还这般厉害,纵使是役不能战而胜之,来日方长,届时再新账老账一起算。

“……好!”

“一条龙”与常国安都同意这个办法,时间越长,义军的损失就越大,尤其是貌似这孙狗贼的铳手专打他们中军,两边居然没挨打,太可恨了。

“来了!”

“快跑!”

“甚子???”

“额……”

不等命令发布出去,第三波会爆炸的“石弹”便翩然而至,从铳弹爆炸,步卒死伤,军阵混乱,再到首领们商议,决定如何行事,其实留给众人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

罗汝才等人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迅速了,可架不住对面打的更快,也不会按照他们这边的反应速度来发射铳弹。

“轰轰轰轰……”

挨了三次炮轰之后,义军的步卒大阵就已经彻底崩溃了,主要原因就是对面打过来的铳弹威力甚大,己方防不住,想反击还没时间。

这物件落到楯车上,都能将楯车炸成一坨巨大的“篝火”,更何况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意识到危险之后,大伙也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临阵脱逃了。

连佛郎机炮手都已经调头跑路了,大首领与小头目更是无心恋战,指不定哪次打过来的铳弹就落在自己脚下爆炸了。

见到或伤或死的部属们的惨象,没人会傻乎乎地留下来与狗官军决一死战了,短兵相接他们倒是不怕,戳在这里白白挨打那就没法接受了。

就这么对战,官军能够着自己,自己够不着官军,只能让马卒前去冲阵,趁着这段时间,好收拢步卒,依靠郧县县城来抵挡孙狗贼的官军了。

第375章:以攻代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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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上下都等着对面的狗官军主动冲过来,他们好来个守株待兔,这样就能稳操胜券了,可是没想到对面人还没过来,就把会爆炸的“石弹”给丢过来了。

面对这种能够从天而降的铳弹,他们手里的所有防具,不论是挨牌、盾牌还是楯车,全都派不上用场了,成了正二八经的摆设了。

临时赶制出来的木甲与竹甲都是只能防御兵刃劈砍的样子货,也就是勉强覆盖到了躯干和大腿,根本就做不到正规札甲或棉甲那样的全身防御。

四肢的大部分几乎都暴露在外,要是不遭到攻击,就这么干戳在原地,倒是比身披札甲的士卒要凉快一些,一旦遇袭,那就只有呜呼哀哉的份了。

很多士卒脑袋上都戴着斗笠,可以防雨又防晒,不过打仗的时候可是比铁盔的防弹能力要差很多,更别说更多的人连斗笠都没有,脑袋上就裹着个头巾而已。

所以面对具有溅射伤害的炸药包,义军既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防范,自身的防具又不足以保护众人的个人安全,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对付迫击炮,在防御时,能后撤最好后撤,不行的话,在原地可以挖坑避弹。实在来不及挖坑,就以把总为最低级指挥官,让十几个士卒们龟缩成一个小圈来用盾牌防御。

阵前要封烟,越浓越大,自然越好,这样可以影响迫击炮观测手的测距,从而导致炮弹落点出现偏差,精度会降低一些。

这些内容,义军是无从得知的,他们连急中生智的时间都没有,一连挨了四次飞火流星般的炮击之后,原本整齐威严的步卒方阵已经全然大乱了。

等级次序荡然无存,各个兵种都混杂在一块,哭喊与谩骂之声此起彼伏,若不是都在忙着跑路,面对上级的紧急弹压,不堪忍受炮击的士卒都可能临阵倒戈。

他们是来杀狗官兵的,不是来挨炸的,杀不到人,又白白挨炸,谁还愿意留在原地等死?哪怕被炸伤了胳膊腿脚,大伙也是绝对不会乐意的。

“……哼哼!轰得好!”

孙传庭在马上用千里镜看得十分清楚,之前冒着阵型不稳的风险向前推进了一百步的距离,就是要给孟禾的炮团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射程。

念及太子殿下对此款火器的推崇,以及之前看过迫击炮的实弹射击表演,他算是押上了自己的官帽与全军将士的性命,胜败在此一举。

这小子果然是不负期望,仅仅用了四次齐射,便轰得贼军阵脚大乱,可是比用步卒强行冲阵要省去了不少力气,也减少了部曲的损伤。

不过等到十次都轰完,视贼军伤亡情况,再行选择如何进攻。目前还需继续观察,只要贼军妄图负隅顽抗,便要先行用火铳予以轰杀。

眼下的状况可以说是超出了孙传庭的预估,迫击炮这个大铁桶的威力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貌不惊人,可是发射出去的铳弹威力甚大,绝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往后若是两军对垒,对方未有红夷大炮可供远程施射,那己方便可用迫击炮先将对方的步阵轰散,等到敌军溃败,便可全军押上,大举掩杀了。

“爹!孩儿可否率兵冲阵?”

白良弼见到机会来了,便心急难耐,上前请示,若让他部抢占了先机,恐怕自己就捞不到罗汝才这个价值五万两银子的贼将了。

“急甚子?没听说都帅要发炮十次么?你这憨娃要是冲过去,岂不是也被轰成碎肉了?当下都帅尚未下令进攻,全军未动,你且耐心等着,自有表现之机会!”

把对面挨轰当成戏来看的白广恩正在兴头上,忽然被儿子叨扰了,好心情被打断,只得教训一下这个涉世未深的娃。

孙传庭要是下令进攻,你率部杀出,那叫奉命行事,哪怕是心里嫉妒得要命,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未得帅令,便开始自行冲杀,这就叫“抢功”了,而且一下子要得罪其他所有总兵官,即使所部大获全胜,白广恩也要分出去大半的战果。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白广恩肯定不会让儿子去做,更何况贼军虽然步阵已乱,但还有大量的马卒可用,还须再行观瞧一番,才能看出是否有胜算可寻。

作为总兵官,不光要会统兵打仗,更要学会揣摩敌军的动态与上司的心思才行。就知道一味的冲杀,那叫莽夫,迟早要打光部曲,甚至兵败身死。

白广恩也是时刻惦记着罗汝才,不过所部距离对面中军最近,孙传庭下令进攻,所部也会直指贼军的中路,想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故而心里虽然对网下“曹操”很是期待,可是表情上依然淡定无比,骑在马上用千里镜向对面窥探,然后盘算着如何才能多捞一些好处。

前来进剿的官军都是老兵油子,在己方兵力与体力均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贼军越混乱,对己方也就越有利。

就这么冲杀上去,显然都是毫无阅历的新兵,孙传庭麾下的总兵官们巴不得用火铳将贼军全部轰熟,自己兵不血刃,率部上去捡便宜呢。

所以官军这边在主帅尚未下令进攻时,暂无一部擅自出动,都在静观其变。虽然有跃跃欲试的迹象,但也仅仅是摩拳擦掌,仅此而已。

诸位总兵官都明白,哪路人马率先冲过去,贼军就会先打谁,还会让身后的同僚后来居上,这种蠢事可是万万做不得,要么谁也别先冲,要么大伙一起上。

但对面的义军上下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们实在是扛不住这样的猛烈炮击,就按最少的人数算,一次就要被撂倒五六百人的话,十次就是五六千人之多。

伤亡规模占据总兵力的一成以上,部曲士气定然是一落千丈,斗志全无,那这仗也就不可能打赢了,背后还是汉水,根本不可能让数万人马快速过江,完全是死路一条。

七位首领打算来个殊死一搏,集结了上万马卒大军,力争一举冲开官军的大阵,最好能将发射铳弹的火铳阵地快速荡平,能在乱军之中杀死孙狗贼便是天助我也。

“贼骑冲阵!全阵御敌!”

“贼骑冲阵!全阵御敌!”

“贼骑冲阵!全阵御敌!”

在白广恩麾下的传令兵高呼了三声之后,官兵就由开热闹的散漫状态转为全神贯注的龟缩模式了。

马卒冲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步阵一旦被冲开,贼兵纵马便会恣意践踏,要是不想被马蹄子踩成肉饼,就要死死守住大阵才行。

由于身后便是大山,马卒难以施展奔驰纵横之能力,所以孙传庭让官军列的是“直阵”,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方阵”。

“方阵”对任何方向上的防御力都是等同的,与“圆阵”一样,只不过在外形上略有差别而已,属于攻守均衡,或者说是重守轻攻的阵型。

而“直阵”则是以进攻为主的阵型,将步卒放在中路,两翼的马卒用于包抄合围敌军,身后布置了少量士兵来保护辎重安全,功能上与志在两翼齐飞的“曲阵”相近。

“直阵”的命门是后方,并不惧怕敌军的正面猛攻或者两翼迂回之策。而义军其实是有余地进行绕后进攻的,但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再过几分钟,说不定中军就要被官军的火器给轰杀干净了,所以罗汝才才让首领们尽可能快的让马卒部曲直接冲阵,再晚一会儿,他们就要被轰上天了。

起先众人还想继续结阵迎敌,可是没过多久便发现这招根本就行不通,再如此猛烈的炮击下,别说让步卒结阵,就是存活下来都很难,于是不得不后撤。

然而后撤组织不好的话,就极有可能变成一场溃败。

有马的首领和头目自然可以快速向后撤退,没马可骑的士卒就只得撒鸭子瞎跑。

大伙都本着城里跑路,生怕跑得慢了就被留在原地等死了,哪还顾得上保持队形。

笨重的楯车被悉数遗弃,连写着替天行道的大旗都扔了不要了,各种兵刃遍地都是。

所谓“胜券在握”几乎就是昙花一现的奢望,转念就被贼军上下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位于两翼的四位首领也不会看着大哥罗汝才与两个兄弟的部曲挨打,己部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七个人之前可是商量好了,大伙可是要齐心协力战胜孙传庭,往后打下江山要均分的。

退一步说,就算分不到江山,起码也要打退孙狗贼,不然这背后的汉水就是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了……

官军是不可能让义军上下顺顺利利舒舒服服的渡江的,不打败官军,义军上下,连同上万家眷就不可能全部过江。

再说对岸还有龙在田的人马,兵力虽然不多,可就盘踞在正对郧县的张湾镇,要想心无旁骛地对付龙在田,就先得杀退眼前的孙狗贼。

罗汝才、常国安、“一条龙”这三位首领不是临阵脱逃,而是实在是顶不住了,这种铳弹可不是想顶就能顶得住的。

要是顺势冲过去,不等步卒杀到官军阵前,只怕得折损近半兵力,还是让马卒前行冲阵,然后视战况而定吧。

为了往后可以伺机东山再起,众首领在接受朝廷的招抚之时,便保留了所有马匹,战马不够还可以用驮马来凑。

七路人马加起来,马卒部曲不下万人之多,比对面的官军的马卒还要多出不少,一下子全部杀出来,可是名副其实的万马奔腾!

作为中军前阵的白广恩部,步阵由六千步卒组成,分为三大块,并阵而立,每块也就是“一阵”为两千人。

每阵为八排,前两排为长枪手,三四排为刀盾兵,五六排为弓箭手,七八排为鸟铳手,合计两百余纵列。

阵与阵的纵列数量并不是一致的,因为所辖的大铳手数量不等,这个兵种就是为了抵御敌骑而设置的。

楯车之间是有很宽的距离的,通常约在一丈以上,若是但冲长枪兵来据守,并不足以抵挡敌骑的猛烈冲击的。

在不摆放拒马桩的情况下,唯一可以阻击敌骑的兵器就是可以大面积杀伤贼兵的虎蹲炮,大铳手就是用来释放这种火器的。

一旦冲锋在最前方的敌骑被虎蹲炮近距离轰杀,便自然成为了阻碍后方马卒继续冲阵的路障,己方的步阵也就暂时安全一些了。

白广恩所部虽说有一万两千余人,但能打仗的也就这六千步卒和白良弼指挥的两千马卒,余下都是些辅兵与杂兵,平时打打下手还行,硬仗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不论何人,擅自后退,立斩不赦!”

看到大股敌骑气势汹汹的向己部杀奔而来,白广恩也意识到恶战在即,前有贼军,后有孙传庭,哪个都不好惹,但自己先行跑路的话,是役失败之后,就要首先被抓捕论罪了。

之前孟禾的火铳轰得贼军步阵已然崩溃,若是能够顶住这波贼军的反扑,再乘势杀过去,必然会大获全胜,想明白这层关系,白广恩便决定原地固守了。

“快点!别磨蹭!”

十次齐射尚未完成,孟禾便得到了孙传庭的命令,他可以率部后撤了,孙传庭也不希望这个宝贝一样的炮兵团在近战时被波及到。

这位抠脚大汉便指挥手下立刻从坑里拔出自己的“萝卜”,该干的事情都干的差不多了,他们可以大摇大摆的拍拍屁股走人了,余下就留给白广恩他们解决吧。

“孟禾”这名字虽然朗朗上口,但不要以为该人是位年轻俊朗的后生,在孙传庭的秦军之中,面庞白皙的就只有文书而已,其余都是因为常年征战而晒得黝黑的家伙。

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其实很好理解,把“孟禾”按照字面意思拆开,就是儿子的碗里有饭吃,据说孟禾他爹还是事先询问过教书先生……

孟禾早年也是读过两年书的人,因为家里遭了灾,也就没钱念下去了,随后就去入伍了,因为可以免费吃饭。

总兵官牛成虎跟了孙传庭之后,孟禾所在的火铳部曲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在千岁爷的要求下,牛成虎与杨国柱这两部人马都要组建迫击炮团。

由于孟禾认得上百个字,加之又是襙纵火器的行家里手,还具有比较丰富的实战经验,所以被提拔成了迫击炮团的团长。

待遇可是不低,每月有六十两银子可拿,外加半石大米。只要不大手大脚的送钱给姐姐们,等到退伍之后,在陕茜老家几乎就是个土豪了。

第376章:强攻不下

虽然连孟禾自己都对团长这个头衔还不太熟悉,一群手下更是经常互相交错军衔称谓,但是全团都对太子殿下所制定出来的薪资待遇表示百分之两百五十的满意。

整个迫击炮团的月俸都比同等规模的步卒要高出一筹,新兵起薪就是每月二两,外加半石大米,一年之后便能享受每月三两的薪水。

因为长途运输大米太过困难,光是路上就要至少消耗掉三成,所以米俸是一样的,从普通士卒到团长孟禾别无二致,差别就在银俸上。

所以养全团一千多号壮汉并不比养同等规模的马卒便宜多少,炮兵的月俸都跟马卒等同,只不过炮兵团所列装的马匹比马卒少而已。

这一个迫击炮团的粮饷消耗几乎与三千步卒相差无几,而且火药与马匹吃的那份还要另算。

幸好两个迫击炮团都直属于两大都帅,不然每月巨大的消耗,当真能让牛成虎与杨国柱这俩总兵官头疼不已,全额所饷是可以的,但架不住同僚们及属下的眼红嫉妒。

对迫击炮团的官兵们来说,在京城受训那些日子几乎就是炼狱一般残酷,上午要做体能训练,下午要做襙炮练习,只有晚上才能歇息。

中高级军官除了要识文断字之外,还要学习测量距离、预瞄位置、估算兵力、勘察地形、炮位选取、弹道调整等多方面的知识,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还要懂得如何打阵战、守城战、伏击战、反伏击战等等,由于是千岁爷亲自授课,没人敢造次,都得老老实实地听讲。

累倒是真累,但本事也的确是学到了,据太子殿下说,他们学到的只是炮兵的皮毛而已,是最浅显易懂的一部分内容,可听课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出去就可以横着走了……

南下剿寇只算是“学以致用”而已,临行前,千岁爷还说将会从两位都帅及各自的总兵官的奏报中知晓两个团的实战表现。

以此作为参考,明年将会从两个团里抽调骨干精英,进行特别训练,组件更加精锐的部队,据说叫甚子“装甲兵”!

大伙只知道兵种的名字,还没搞清楚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用的,但普通士卒就可享受五两月俸,这还是起步价,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之前就能领到不足一两银子的壮汉们来说,千岁爷开出的价码的吸引力就太大了,几乎与总戎身边的亲兵一个待遇了。

千岁爷一言九鼎,谁也不敢质疑,说用现银发饷,大伙还就真领到的足额的月俸,这是万岁爷在位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喝兵血的总爷眼下也不敢吃空饷了,往后会不会故计重拾还不好说,但这会儿是决计不敢了主动找不自在了。

京城阅兵时,各路人马的实际人数都被清点的极其确凿,每位总兵官麾下的列编数额与差额相差不足五十人。

二三十人的小打小闹,或许上面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再有大规模的吃空饷事情再次发生,什么偏将、副将、总兵官,都得挨收拾。

国丈被抄家,蛀虫被清算,京营叛乱被弹压,昔日祸害大明的奸佞几乎都被千岁爷给一锅端了,所以下面的士卒也相信他们会有好日子过了。

基于此便更要听从号令,奋勇杀敌,迫击炮团是无须处于一线位置作战的,只需要做好火力支援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从当下战况来看,孟禾所部的表现是非常优异的,这也与对面的敌军不熟悉迫击炮的特点有关,在无形中起到了配合作用。

“来得甚快!”

一名士卒本能地往对面一瞅,只见不远处已经拉起了一片挥之不去的滚滚烟尘,贼军已经对他们发动了全线进攻。

“快!列阵!持盾并列!马卒在后!”

迫击炮团的动作再迅速,也快不过对方马卒的奔袭,孟禾知道己部来不及撤退了,就只能临时招架一下,然后再行计较了。

每个营至少编有一个马卒连,兵力不下八十,三个营加在一起有两百多,排成两行,看着也不算少,这是整个团用来自保的兵力。

倘若白广恩的步卒当真顶不住的话,那贼军的马卒就要直接冲进位于步阵身后的炮兵阵地了,孟禾只能硬着头皮让麾下的马卒与其交战了。

这一带的地形并不十分开阔,用来让步卒列阵倒是可以,除此之外,再让上万马卒大军冲杀就有些局促了。

冲击中军的只有常国安与“一条龙”的马卒,加起来不到三千,而且要冲击三个步卒大阵的话,平均到投入每阵的兵力也只有九百马卒而已。

其实在冲阵时投入太多马卒也没什么大用,真正可以施展马卒规模优势的是互冲的对攻型打法。

像这种对方固守,己方强攻的模式,一旦前面进攻受阻,无法冲进步阵之中,后面的马卒再冲过来就是帮倒忙了。

“放!”

“噗噗噗……”

关乎己部的生死存亡,是役防御由顶盔贯甲的总兵官白广恩亲自指挥,他先放贼军马卒进入五十步的距离,然后让鸟铳手其对进行齐射。

虽然鸟铳对于敌骑的迟滞能力有限,但近千鸟铳手分成两批相继向密集队形冲杀而来的敌骑开火,一时间也撂倒了近百人之多。

与此同时,位于鸟铳手后方的弓箭手也可以同时放箭,跟迫击炮一样,弓箭可以根据战场环境,选择直射或曲射。

白广恩比较重视远程阻敌推进,麾下的鸟铳手与弓箭手都达到千人左右,余下都是长枪手与刀盾兵以及大铳手。

这两千可以远程施射的兵士就是阻击敌骑推进的最好选择,他对近战能否挡得住如此多的敌骑推进倒是没太大的信心。

跟步卒冲阵不同,由于马匹的速度与庞大身形,看上去两千多敌骑就像一股偌大的洪流,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翻滚着朝己方袭来,视觉效果非常震慑心脾。

若是没有楯车与虎蹲炮的掩护,光凭麾下的这些长枪兵,连白广恩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颤,还不如早点让白良弼率领己方马卒进行反冲。

三百步的距离,对马卒来说不过是一阵风的工夫,鸟铳再厉害,也只能释放一轮,反倒是可以速射的箭矢比较恼人。

马卒也可以选择用弓箭进行反击,但这样一来,张弓搭箭的动作必然使自己的身形加大,远不如伏在马头,专心冲击要安全。

“啊……”

有按耐不住的家伙就在放箭时被官军射来的箭矢射中,惨叫一声落马在地,很快便淹没在己方马蹄所掀起的滚滚红尘之中。

“放炮!”

“嗵……嗵……嗵……”

眼见敌骑已经快要冲到眼前,不足三十步之遥,白广恩才让手下点着虎蹲炮,这玩意射程不远,所以精度很差,必须要让目标接近之后才能中招。

虎蹲炮这种散射型武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登场亮相,其余时间都得看佛郎机与大神铳的表演。

“啊……”

正对炮口的位置,打算向此直接冲来的贼军马卒陡然遭到无数小型铳弹打击,伤口疼痛所致,连人带马发出一阵惨叫长嘶,便有五六骑直接被撂倒在地。

要是不硬抗丈余长的锋利长枪,楯车之间的缺口就是他们所能冲杀进去的位置,但这里也是名副其实的鬼门关,就是用人马的性命来冲击虎蹲炮的炮口。

“没响!”

“快补!”

大铳手见到自己的虎蹲炮并未施放,就猜到不是引信受潮了就是火药受潮了,也可能都潮了,所以这炮也就成了摆设了,便急忙呼喊起来。

旁边的长枪兵把总立即号令手下的士卒用长枪死死顶住缺口,若是让马卒冲进来践踏一番的话,那他们都要被马蹄子活活踩到咽气了。

“放箭!”

光用长枪也不一定能够堵住杀气腾腾的敌骑,真正可以一击致命的也就只有箭矢可以做到了。

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尽管己方人多势众,可官军步卒对敌骑也忌惮无比,握着长枪都在不住的后退。

若不是身后不远处便是督阵的总兵官白广恩,身边还有数十名亲兵弹压,他们在贼军马卒的强行冲击之下,怯战之余就要掉头跑路了。

这些步卒都是擅长打顺风仗,是役就像掩杀过去,轻松赚银子,没料到贼军遭到炮击之后居然还如此悍勇,胆敢前来冲阵,这下连跑路的机会都没了。

“嗖……噗!”

凌厉的箭矢越过前排的长枪兵,狠狠的砸在迎面而来的敌骑周遭,瞬间又将近百马卒射落在地。

不过仍旧有不少马卒强行从虎蹲炮的位置冲进了步卒大阵之中,可没前行多远,便遭到了众多长枪兵的合力围攻。

握着长枪的步卒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都是出招凶狠,上刺马卒,下刺马腹,没有身披轻甲的马卒便会应接不暇,当场身子就被戳出十几个窟窿。

凡是冲进步阵的一切敌军有生力量,步卒们都会奋力围杀,让贼军的马卒全然无法再行冲杀,从而贯穿整个大阵,真正体会到了刀枪如林的悲凉感觉。

他们之前遇到的官军,尤其是步卒,面对义军的铁骑冲阵,罕有如此死硬不退的,多半做做样子就一溃千里了,没想到今朝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算是吃了大亏了。

大明军队的核心便是家丁制,若是主将带着家丁勇战不退,周遭手下被主将带动起来,自然也会原地固守,进攻不足,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即便是在辽东,东虏铁骑在野战时面对一坨坨的明军步卒大阵,也鲜有直接冲阵的时候,都是绕阵环射,等到守军无心恋战,开始逃窜,再行掩杀。

义军是有信心直接冲开他们面前外强中干的狗官军的步阵,才会如此行事,只是实际情况与他们预想的不大一样,倒是冲到了阵前,可是一时半会也难以得手。

在死伤近两百马卒之后,义军真就将白广恩所在的步阵压得开始缓缓向后移动了,这还是在官军不断放箭且用长枪硬顶的情况下。

换作之前,这样的步阵直接就被对方给冲散了,官军在野战时,也不是没有过溃败。是役至关重要,哪边都输不起,都在咬牙硬撑。

“用这个!”

“……”

“点着之后,往敌骑里扔,越远越好!”

眼看白广恩的步阵有点顶不住的样子,跟随牛成虎征战多年的孟禾也不是眼瞎,便想出了一个可能有效的杀敌之策,那就是往外扔炸药包。

距离如此之近,没啥遮挡,就不能绑钉子了,那样会伤到自己人,光用数斤重的火药包就足以伤到近在咫尺的敌骑了。

形势紧急,也不容白广恩三思了,这位总兵官立刻遣多名亲兵将炸药包带到阵前,靠近两军厮杀的位置,点着之后便投掷出去。

“轰……”

扔也扔不了多远,顶多四五丈而已,不过给敌骑造成的影响却不小,尤其是剧烈爆炸的声引导致大量战马受惊,开始不听使唤,马卒也猝不及防,被殃及到了。

从而让最前方的冲阵攻势瞬间消逝掉了,等到马卒想控制好胯下坐骑,再想与面前的狗官兵拼杀已经来不及了,要么上身中箭,要么被长枪戳穿,当场一命呜呼。

这也就是眨眼工夫的事,但在战场上,特别是决定生死的时刻,一刹那都无比宝贵,有三十多马卒因此而丢掉性命。

“不行!”

“冲不开!”

“狗官兵太多!”

“……这还打甚?”

“风紧扯呼!”

义军马卒实在是难以招架对面多如牛毛的长枪,还有不时飞来的冷箭,稍有不慎就要横死当场。

他们的计划就是能冲垮官军步阵最好不过,冲不开的话,那就掉头跑路,不能在此地丢掉身家性命。

最终还是有五百马卒为了保住吃饭的脑袋,选择脱离战场,他们并非贪生怕死,已经算是尽力了,原本计策也不是这样,如此硬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白广恩这么死战也是有原因的,为了抢先拿下罗汝才,就必须戳在原地。要是所部溃败,别说五万两银子,回头孙传庭还得找自己算账。

一场顺风仗打成了官贼之间的大决战,白广恩起先是完全没想到的,罗汝才等人垂死挣扎,派出大量马卒进行疯狂反扑,才让他的头脑清醒起来。

幸好是步卒在原地固守,这要是在冲杀的时候,在半道上遭遇贼军的马卒,对方收拾他们就跟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他这六千步卒就都得惨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么一想,都帅大人的稳进策略倒是一点没错,对付贼军可是要多加小心,稍有不慎就要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但仅仅在己部前方,就有不下一千四五百敌骑返回本阵,他们的存在仍旧是对己部乃至整个官军的严重威胁。

算上从两翼撤退的敌骑,总数就更多了,估计至少有五千骑,不过贼军此番冲阵,损失也是不小的。

第377章:分散转进

贼军用如此之多的马卒还未能冲阵成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孙传庭是役也是极为谨慎,要求各部务必稳扎稳打,切忌不能急于推进。

官军少马,自然无法与拥有众多马匹的贼军进行远距离的运动战,若是能够形成像是役这样的阵战对垒便再好不过了。

朝廷要求两大都帅进剿贼军,不过“进剿”一词实为两个字,也代俵着两个步骤。

“进”是指进兵,向贼军所在的位置挺进,缩短己方的攻击距离的意思,怎样进兵都要按照既定时间抵达目标区域。

“剿”是指攻击,具体怎么打,朝廷不管,但投入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就不能打输了。

与之前的剿寇不同,孙传庭虽然有了非常充裕的粮饷,也感到身上压力山大,在官军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首先不能吃败仗,然后才有机会击败贼军。

不吃败仗的前提就是不能让对方吃掉,尤其是要遏制住贼军的马卒优势,富有针对性的部署就是结阵御敌。

纵使贼军来个万马奔腾,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冲开官军的步阵,等挨过对方的重击之后,才能转守为攻。

这就要求结阵的时候不能松散,必须呈密集队形,左、中、右三军的间距不能过大,防止被敌骑加以利用。

为了能够正面扛住敌骑的冲击,最前方使用的楯车很多都是运粮车,粮食就在身后的山上,由五千士卒守备。

孙传庭认为哪怕贼军得知了官军的辎重方位,狡猾且悍勇,也不敢贸然绕过官军的大阵去进攻山上的屯粮之处。

作为备用方案,孙传庭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若是贼军当真要来个釜底抽薪的话,那他便率领官军主力直冲郧县城池。

即便一时半会的没了粮草,官军所需的粮食还可以从襄阳以及陕南一带运来,过半贼军要是被剿杀掉,那就再也不需要抢粮了。

这是战略上的博弈,在战术上也是一种博弈,密集结阵就意味着一旦贼军拥有大量的远程火力,就可以给官军造成极其严重的伤亡。

步阵若是要规避对方火力,就必须散开,那就等同于溃败了。所以孙传庭还要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如何,贼军没有配备红夷大炮便是万事大吉。

根据情报显示,距离此处战场装备红夷大炮的最近的城池,就是襄阳城,那是洪承畴的防区,除非张献忠攻占襄阳,然后来袭,否则此地的贼军倒是难以拥有此等利器。

故而在战场上收缩了己方的防御范围之后,万余敌骑才对密密麻麻的官军步阵无可奈何,犹如野狼吃刺猬,无从下口。

他们倒是可以选择迂回绕后,但在分秒必争的时候,脑子就容易发热,导致出现非常致命的判断失误,被孙传庭的以静制动的打法所克制。

孙少保认为在贼军兵力不弱,士气尚可,己方又体力欠佳,难以速胜之时,须知“进”在“剿”前,“稳”字当头,“结阵”为本,徐徐推进。

首战不求大胜贼军,但务必要确保己方不能大败,往后等摸清了贼军的脉路之后,才放出杀招,以斩草除根。

不过战场情况跟他所想有很大的出入,贼军上来便要与官军决一死战,根本就不打算逃往他处。

好在此前孙少保所部署的稳进战术是很明智的,远道而来的官军虽要主动进攻,但只要阵型不散,就可随时选择转攻为守。

只要不下令全军冲杀,就这样结阵对垒,官军便可发挥迫击炮的优势了,这算是贼军决计想象不到的仙界火器。

此款火器的实战效果非同凡响,逼迫贼军不得不让马卒前来冲阵,好在官军早有防备,才没叫对方得逞。

担任左翼的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等四总兵皆为是孙传庭的老部下,所部也算是骁勇善战,训练有素,加之更换了大量的火器,在防御敌骑时并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

而身处右翼的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祖大弼等四总兵所部的表现就有些差强人意了,祖大弼所部还算好一些,仅仅死伤了大约五百步卒。

另外三路人马由于没有完全防住敌骑的冲击,让贼军马卒冲入步阵,导致己方步卒在与敌骑较量时狼狈不堪,加起来的伤亡有两千五百左右。

这三位总兵麾下的兵力总和达到九千,参战的官兵也超过了七千,一战几乎就折损了不下三成人马,直白的说就是被贼军给打残废了。

官军各部的战力都是参差不齐的,即便是秦军内部,战力也有高下之分。不过新加入进剿行动的四总兵所部的战力实在是过于孱弱,这让孙传庭见状颇为不悦。

右翼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了,能否继续作战尚且存疑,这就等于没等进攻,己部已经自断一臂,再向前推进,他就只能依靠左翼与中军的这些兵力了。

打是必须得打的,不能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孙传庭选择在清晨出兵,就是为了争取在一个白天的时间里取得最大的战果。

等到太阳落山,即便官军在战场上大获全胜,也只能放任贼军从犄角旮旯里溜走了,想在野外夜战抓贼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前进五十步!”

即使用炮击的办法轰散了贼据步卒,又用结阵抵挡住了敌骑的强劲冲击,孙传庭还是没有被战果冲昏头脑,而是依然稳健地选择短距离推进的战术。

反正贼军身后便是汉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跑光,那官军就一点点往前挪,顺利的话,过不了一个时辰,便会挪到江边,届时看你们何去何从!

眼下官军距离江边不到四里路,这招看似龟爬,其实也管用,在战场上无伤大雅,只要能把对手逼入墙角,那就是好办法。

而且也无需走到江边,因为迫击炮的射程接近一里地,步卒大阵往前推进三里地就足够了,到时候架炮往江边轰,那场面一定会精彩纷呈的。

对于继续进兵能否取胜,孙传庭也心存疑虑,右翼的四位总兵官里,仅有祖大弼派人前来表示所部尚可继续作战,其余三人都含蓄地遣人转述了要原地修整的意愿。

刨去伤员以及照顾他们的士卒,祖大弼所能调集的兵力进有两千左右,孙传庭便让该部向中军靠拢,由于下三总兵所部负责在原地照顾所有伤兵。

这样一来,继续进攻的官军兵力已经不足三万,而对面的贼军虽然刚刚遭遇了一场挫败,但主力尚可与官军决一死战,并非只有渡江逃命的份。

“这孙狗贼倒是厉害,从大牢里出来手段依然狠毒!”

正面冲阵没占到便宜,众人立马选择大踏步的后撤,但也没有多少再后撤的余地了,都快退到江边了。

常国安损失了不少马卒,可是心疼不已,不管对面的孙传庭能不能听见,都要谩骂一通,好一吐不快。

“老哥,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啊?”

王国宁与其他首领急忙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尤其是要听听头脑聪慧的大哥罗汝才的建议,不然义军真可能打不过那来势汹汹的孙狗贼。

“额也没有料到那孙狗贼拥有如此犀利之火器,这才让弟兄们跟着吃了大亏。为今之计,若战,便要以城为凭,固守退敌。若走,则要兵分两路,一路沿江而下,另外一路则须顺流而上。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这次号称“曹操”的罗汝才确确实实是失算了,他可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打法的官军,先聚成一团,然后用炮轰他们,己方用马卒还冲不开步阵。

要是让官军用这种卑劣十足的招数推进到城下,恐怕这郧县县城也难以守住了,毕竟这城池本来就不算坚固,能否扛得住那种从天而降的爆炸式铳弹还不得而知。

罗汝才的本意是想立刻就走的,但他的人马损失最小,伤亡几乎都让另外六家承担了,他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就寒了人心了。

其他首领被孙狗贼打得损兵折将,连落脚点都快找不到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究竟是何去何从,还要让人家自己来选。

“老哥,难道不能过江?”

“小秦王”白贵还打算先过江,然后带着自己的人马进山,跟孙狗贼周旋一顿,起码不会被人家撵得连口都来不及喘。

“过江很是耗时,没有掩护,面对官军的进攻,可是险象环生,更别说将对面还有龙在田的人马,兄弟你可要想好!”

罗汝才是不打算过江了,若是不能快速运输大量人马,那么就等于自断臂膀了,留在北岸的余部必然会被孙狗贼一网打尽。

他的人马本来就没集结起来,过江再损失一半的话,就剩几百人,遇到龙在田的数千官军就是死路一条了,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被罗汝才这么一提醒,想过江的首领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别人是不会为你打掩护的。

想过江就得让己部拼死阻击前来掩杀的官军,到时候真就要舍弃掉将近一半的士卒了,这跟与官军大战一场,最后被打跑也没多大区别了。

除了在中军的两位首领之外,其他四位首领的人马只是在马卒冲阵时损失了一些,其他时候并未得到官军火器的照顾,所以还有转战他地的本钱。

眼下孙狗贼凭借火器犀利,占得上风,义军可避其锋芒,不与接战,到了他地再行大肆攻城略地,叫孙狗贼无法左右兼顾。

“南面不是还有咱们的兄弟么?那‘整十万’等人见到我等起事,难道尚未心动?”

“一条龙”薛成才知道在房县、竹山、宝康一带,还有不少跟他们一样,在年初接受朝廷招抚的义军。

譬如“整十万”黑云祥、“扫地王”张一川、“混世王”武自强、“张胖子”张自秀等人,各路人马加起来兵力也高达上万之多,并不惧怕朝廷的大举进剿。

他们手里的兵有一部分是“曹操”寄存在他们那里的,因为罗汝才选择卸甲归田,部曲也就不能继续存在下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罗汝才便想出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他的部曲虽然被朝廷打散,分散在数县境内,不过却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来进行托管。

只要罗汝才不死,凭借“曹操”在义军里的声望,托管他兵马的首领碍于面子,也不得不还回来,但“曹操”要是死了,就可以乘势据为己有了。

“得看我等是胜是败,是死是活,他们才能行事!”

杨友贤明白,这事是由罗汝才与张献忠带头的,要是罗汝才连汉水都没过去就被官军给砍了,而“八大王”又没有消息,南边那伙人会不会反都两说了。

名义上他们是脚踏两只船,以官军的行头来掩饰义军的身份,实际上也是脚踏两只船,哪边得胜,他们就向着哪边,一个个比猴还精明。

之前说好是五月初五,“八大王”率部先行起事,然后北上与众人汇合,之后南边的一群才会响应。

如今可倒好,朝廷事先闻讯,派遣大量官军前来进剿,肯定是有人出卖了义军,但这事已经来不及追查了。

眼下他们七部人马加起来还没打过孙狗贼的官军,快被逼的走投无路了,那边那群人到底还反不反,他是没工夫管了。

“三心二意之徒!”

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薛成才不禁低声骂了起来,义军各部虽然之前都是各自为战,但降也是相继投降,反自然也要肝胆相照。

自己这帮兄弟在郧县这里硬顶孙狗贼的官军兵马,汉水南边的那群家伙却在看戏,等这边打到两败俱伤,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多说无益,‘八大王’若反,则多半会率部去往房县,我等也要有所准备。今孙狗贼的兵马打北边来,东西两向或是空虚,我等可向两向进兵,伺机渡江,而后汇合,如此还能避开对岸的龙在田。”

罗汝才不想在这件事上过于浪费时间了,孙传庭的兵马就在不远处,再磨蹭一会儿的话,己方不打也得打了。

“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与罗老哥同行,我等三人沿江而下,择地渡江,去往房县,若能汇合,便可成就大事!”

杨友贤觉得还是回均州那一带比较好,让这四伙吸引孙狗贼,他们好趁机逃走,不然大家都别想走掉。

“如此甚善,诸位兄弟千万小心,额等后会有期!”

就此分别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下必须分兵,才能瓦解掉官军的强大攻势,罗汝才最后叮嘱了一番,便安排去了。

现在是有计划、有组织的撤退转进,要再与官军死战一番的话,挨几通炮击,步卒就要伤亡陡增了,马卒又冲不开步阵,所谓的反败为胜,只怕连本钱都会荡然无存了。

第378章:天不助我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是义军一直以来的作战原则,只要还能跑得了,他们就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纵使孙狗贼的步卒强悍,火器犀利,也无法在此地聚歼掉义军全部人马,更无法阻止他们就此分兵,转进他地。

私下里,诸多首领也做好了两手准备,打不过孙狗贼就只能跑路,家眷与财宝早已收拾完毕,只要情况不对,立刻就能驾车出逃。

既然全员渡江非常困难,对岸还有龙在田那个混帐,就只能在此地分道扬镳,争取甩开狗官军的追击,再行汇合,重新闯出一番天地。

罗汝才带着自己的三个小兄弟向北进兵,而“小五营”的三位首领则须南下,涉及到数万士卒以及家眷。

为了在官军扑过来之前逃出升天,义军的行动异常迅速,一时间靠近江边的区域里,旌旗交错,队伍穿梭,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命祖大弼与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等四总兵追击东逃之贼军,其余各部随本帅进攻西逃之贼军!”

原本孙传庭还以为贼军这是要背水一战,没想到对面烟尘滚滚,折腾了半晌,却连运输辎重的马车都牵出来了。

若不是要用车辆结阵迎战官军的话,那此举明显是要逃窜,官军就不能继续实施稳进的战术了,再拖延一会儿,贼军便要逃之夭夭了。

对方一分为二,官军自然也要如此行事,但追一路贼军,势必会让另一路贼军没了压力,可以肆虐他地。

负责东进的四总兵的兵力不强,无法将其重创,只要能够死死咬住那股贼军便可,重点在于西进的官军是否可以抢先取胜。

此次复叛是由罗汝才与张献忠二人牵头,张献忠归洪承畴进剿,而罗汝才便是孙传庭眼中的头号敌人,罗字将旗往哪去,他便要率军追到哪里。

罗汝才在贼军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以前的头号反贼高迎祥,能够一举击杀此贼,便可在气势上给予贼军沉重一击。

孙传庭见到罗汝才的旗帜,便决定亲自率军追击,不论如何都要将其赶尽杀绝,否则日后定为朝廷大患。

此股贼军执意想逃,官军暂时也组拦不住,但必须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那就是须将无马可乘的步卒悉数留下。

眼下孙传庭的目标就是要将西逃的贼军的步卒全部歼灭,令其再丧失与官军进行阵战的能力,今后只能倚仗马卒实施袭扰。

孙少保下令之后,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牛成虎以及白广恩这六位总兵官集结的七千马卒如风卷残云一般向猎物奔袭而去。

“不好!狗官兵来了!”

“快迎战!”

“结阵!”

罗汝才等四人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万余步卒,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死忠,战力也颇为强悍,就这么被遗弃,实为不妥。

只要还有一丝成功走脱的希望,首领们就愿意带着所有士卒击退官军的追击,大家供同进退。

跑出去仅有两三里地,义军就被官军马卒给堵了个正着,为了不让步卒惨遭敌骑的践踏,就必须原地结阵迎敌。

罗汝才希望官军马卒尽快冲阵,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击溃,尤其是要赶在官军步卒,特别是火器部曲抵达之前。

与义军的马卒不同,官军的马卒大军在并未强行冲阵,虽然眼看就要将“肥肉”一口吞下,却未能如愿,带队的将领们也很气恼,可没有恣意妄为。

官军在一些方面也跟敌军相似,那就是精锐部曲是无法得到及时补充的,总兵官们可以招兵买马,但精锐折损也补不上来。

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将领们是决计不会孟浪到用马卒去冲步卒大阵的,这赔本的买卖他们是不愿意做的。

当下朝廷缺马,他们也无法招募到足够数量的富有经验的骑手,所以马卒的损失就只能自行承担。

敌军是官军马卒的两倍多,马步卒齐备,还有不少炮手,硬冲只能两败俱伤,为今之计就只能拖住猎物,等待孙少保的大军抵达。

孙传庭派出马卒之后也没闲着,率领步卒主力全速向贼军西逃的方向挺进,他也深知光凭己方马卒难以做到阻敌,乃至聚歼顽敌。

而双方的差距就在于,贼军步卒是轻装,防御力低下,但移动速度很快,官军的步卒的特点正好相反。

若不是有七千马卒拖住贼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真就会让对方连人带马都给跑掉。

官军马卒只是掩杀了数百贼军步卒,就被大股贼军击退,担心己方伤亡过大,才没有强行冲阵。

“快点!”

孟禾愿意为要率部用迫击炮来攻城了,没想到对面的贼军在关键时刻却认怂了,居然脚底抹油开溜了,他们也就只好开始追击了。

用马卒攻坚是得不偿失,步卒硬打也好不到哪去,孙少保只能使用刚学会的老办法,那就是先让迫击炮团上阵,轰他个七荤八素再说。

太子殿下给新编练的两个迫击炮团的作战要求是——“转移快且打得准”!

前者是指不论攻守,都要迅速动作,不能拖泥带水,战场上一瞬间都能定生死。

后则则是敌军目标不论是在可以直视的地区,还是只能曲射的位置,只要够得上迫击炮的射程,炮兵都要将炮弹砸到他们头顶。

对于普通士卒,在作战时也有明确要求,讲究的是“脚快、手稳、眼准、心静”这八个字,在训练手册上都有详细的说明。

在京城受训期间,千岁爷将该说的重点都说了一遍,由于信息量实在太大,连识字的军官都消化不了全部内容,只能通过实战来慢慢摸索与掌握。

迫击炮团作为技术兵种作战单位,比起普通步卒,单兵的素质相对高一些,不过大部分人也是文盲,只能听命令做事,凭经验打仗。

上司让干嘛,下面就干嘛,只要饷银和米俸按时足额发放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们管不了,也懒的问。

“测距!”

“三百五十步!”

“四百步!”

“四百步!”

“去前面那个土丘再测!”

测距结果令孟禾不大满意,见到前方有个不算高的土丘,便让测距手过去,迫击炮的发射位置必须尽可能靠近贼军,但也要保证炮兵阵地的相对安全。

“团长!”

“甚子事???”

“此处不足三百步!”

“快架炮!”

为了掩人耳目,迫击炮团根本就不敢打出自己的旗号,生怕对方有了教训,发现了旗号上的字,就会本能地开始逃跑。

孙传庭还特意调用了两千马卒,用来给炮团提供掩护,不让贼军见到官军正在将新式火器调往一线位置。

整个炮团的主战兵器全部化整为零,可以挂在驮马的两侧,用防雨布盖好,便可迅速转移到前沿阵地了。

能够快速转移就是迫击炮的最大优势,由于体积不算太大,加之身前有了马卒的佯动,也不容易被敌人所察觉到。

炮手们得令之后便用自己携带的必备工具——铁锹,开始大规模挖坑。

一般说来,从挖坑到开火,大概在一柱香的时间,也就是五分钟,全团便可进入齐射模式了。

炸药包与发射药都是定装剂量的,防火的挡板是事先做好的,钉子也是成包的,只要与炸药包捆绑在一起就行了。

大家干起本职工作,手脚很是麻利,除了测距目标、勘察地形与撰写战报之外,其他事情都是大老粗就能做得得心应手。

“少保,我团业已就位,随时可以开火!”

没过多一会儿,等迫击炮团准备的差不多了,孙传庭带着牛成虎与白广恩的大约三千人马先行赶到前沿,也没有特意找一处安全的位置,就选择与炮团汇合,也算是保护他们。

“……嗯,开火吧!”

孙传庭先是用千里镜看了一眼贼军的动向,发现对方虽然是结阵迎战,可脚下却没停下,在缓缓向北移动,分明是打算且战且退,必须立刻对其发动攻击才行。

“嗵嗵嗵嗵……”

随着此起彼伏的空洞发射时,一百多个炸药包突然腾空而起,赫然出现在半空中,急速飞向远处的贼军步阵。

“那是……”

义军士卒陡然见到一个很是熟悉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脑海里不禁自动还是回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除了电光火石与残肢断臂,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画面可言。

从将领到士卒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焦虑,可还是茫然不知所措,想跑就不能结阵,不能结阵便无法抵御官军马卒的冲杀,留在原地结阵的话……

“轰轰轰轰!”

就要得到被爆炸式铳弹炸得面目全非,生不如死的结果,刚才为了跑路更快,不少士卒都把做好的木甲和竹甲给丢弃了。

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布衣,不少人更是热的光着膀子,赤膊上阵,既然官军马卒不敢靠近,最前面的同伴又有盾牌,那他们便没啥可担心的。

面对从天而降的铳弹,这种想法就是绝对错误的了,身上所携带的护具越少,面对飞溅的钉子,血肉之躯就越发的脆弱,不堪一击。

哪怕被一枚不足两个关节长的钉子射入内脏,这人就基本上算是废了,一天之内便会因为内出血而死,完全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义军上下也没料到在这里还会遭遇狗官军火铳的打击,原本以为自己跑得已经够快了,可到头来还是被孙狗贼给算计了。

第一次齐射,炮弹的落点有点偏,只有大概七成左右的炮弹砸进了贼军的步阵之中,可也让对方无法招架,惨叫连连。

七十来个炸药包加上上万枚细小的钉子几乎撂倒了不下八百人,有鸟类从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下面的密集人丛在上百次巨响之后陡然瘪下去了很多块。

“大哥,如何行事?”

“小秦王”白贵见到部曲的惨状,便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了,再坚持下去,只怕都要被孙狗贼用此等犀利的火器给包圆了。

“又来了!”

同意想要开溜的“一条龙”薛成才也在等罗汝才的决定,在他们这群人里,也就是“曹操”脑子好使,为人仗义,其他首领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气。

只是他听到远处传来第二声类似的发铳声,心里就暗叫不妙,随后便瞧见远方的空中出现了不计其数的黑点,正向义军这边飞速袭来。

步阵内依然是满地的狼藉,伤兵根本来不及得到救治,义军里也没那么多医师,顶天能给将领们治伤,普通士卒一旦受伤就等于要自生自灭了。

“不准混乱……”

大小头目还在努力弹压,寄希望于尽快恢复原有的阵形,让后面的士卒补充到最前方,以免本阵被官军马卒趁乱冲开。

可是听到不少人在嘴里念叨起来,说什么“又来”,没看到这一幕画面的人也不禁抬头仰望天空,眼睛所能搜集到的东西,也只有飞来的铳弹而已。

然而他们已经傻眼了,心里充满了焦虑与绝望,连自己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这点时间也不够跑路,所能做的也只有原地驻足观望,然后默默的祈求不要落到自己这里。

但这种单方面的心理诉求在战场上并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是经过调整,来袭的铳弹落点比之前还要精准一些,几乎尽数砸进了步阵之中。

“快跑!”

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结阵了,保命要紧,再不跑就要被铳弹打成马蜂窝了,这玩意实在是太可怕了,比寻常铳弹更加骇人。

“扯呼!”

之前不知道官军火器的厉害,白白挨了四次打击,现在明白过来了,义军上下也就更加无心恋战了。

只要腿脚还能捣腾的,就会做出本能的反应,不管上面是怎么命令的,他们脑子里就只有“逃命”这一个词。

说别的都是虚的,就算给每人发一百两现银,要留下来结阵,大伙也不会答应了,命都没了,要银子还有啥用?

“轰轰轰轰……”

但上百枚铳弹依然不近人情地直接拍到他们的脸上,将义军的多个步阵瞬间给炸崩了,火球消逝之后,步阵在眨眼之间便化整为零,士卒更是鸟兽四散了。

“扯呼!”

既然不能力敌,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

罗汝才也不再奢望保护步卒了,急忙招呼大伙快跑。

再逗留一会儿,说不定这铳弹就要径直砸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自己先跑出火铳的射程,保住身家性命再说,能收拢多少人马就收拢多少。

今番算是认栽了,孙狗贼果然厉害,但并不能意味着义军因此会一败涂地,等到了他地,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曹操”都决定跑路了,另外三位首领自然也不会傻到继续坚持结阵,这情况也没办法结阵了。

仅仅遭到了两次炮击,义军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了,再挨几次的话,只怕连跪求官军老爷饶命的心思都有了。

这上万的步卒是留不住了,能带着马卒逃出孙狗贼的魔掌就算是万幸了。

若是下雨便可让火器失灵了,怎奈天不助我……

第379章:掏钱买路

义军实际损失的士卒数量并不多,还不到总兵力的一成,但炮击对他们的心理打击实在是过于厉害了,早就超出了众人的承受上限。5v八5v八5v读5v书,●●o

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被打的满身是血窟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退一步说,哪怕只有一个血窟窿也不行,吃亏这种事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在战场上,吃亏就意味着挨打、受伤,甚至丢掉性命,参加义军的这些人以前吃亏吃的太多了,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起事,没想到起事之后仍然在不断的吃亏。

或许不复叛的话,亏总有吃完的那天。现在可倒好,吃完那头的亏,再吃这头的亏。

仿佛guanfei两边的亏都让他们给揽下了,不管是否情愿,都要被强行喂个饱才行。

没人疯狂到或者说傻到原地不动等着挨炸,趁着四肢还健在,腿脚还利索,口鼻还能进气,赶紧跑路,千万别留下来陪这些被炸得身体残缺的倒霉蛋作伴。

这两万多人马一动不动戳在这等着铳弹落下来,也要三十多次炮击才能包圆。

不过义军上下早已吓得风声鹤唳,仅仅两轮炮击就足以催促他们抓紧时间赶路了。

被钉子戳穿身体的上千伤兵也想追随大军西去,可是已经行动不便了,不少人就只能躺在原地等死。

早知现在落到这副天地,当初就不应该复叛朝廷,很多人都开始后悔,但已经没什么用了,义军抛弃了他们,而官军又不会前来施救。

“等等……”

“别走……”

“救额……”

“该死!”

“可恶!”

“见鬼!”

“你等抛弃手足不得好死!”

“让官军把这些混帐杀光!”

“追上去最好一个不留!”

伤兵从最开始的呼救,逐渐转而谩骂,最后变成了诅咒,在他们眼里,抛弃他们的义军甚至比掩杀上来的官军还要该死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既然没了逃跑的希望,就剩下等死的绝望,很多人索性都放弃了抵抗,任凭官军冲上来随意砍杀。

早死早托生,晚死多遭罪,但愿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再也不用活的这般痛苦,临了还生不如死。

对面的官军见到目标开始脱逃,火铳似乎加快了射速,在更短的时间之内,不等义军主力离开这个鬼地方,第三批铳弹便倾泻而下。

很明显,官军是想尽可能多地留住一些人马,不能让这上万贼兵轻易溜走,也好凭战果向邀功请赏。

而义军这边的想法则刚好相反,不论马卒还是步卒,兵丁或是家眷,能跑一个是一个,留下来就是等死了。

这使得向北移动的义军大阵更加混乱不堪,人抢在马前面逃窜,让不少人都被后来居上的马匹踩踏致死。

官军的铳弹一批至多也就能造成近千人的伤亡,这还是全部铳弹都打对了地方,落到人群密集之处才能得到的杀伤,但义军里面没人想成为那千名伤兵中的一员。

不管今后还干不干这打家劫舍的行当,都要尽快离开此地,晚一步都可能有性命之忧,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只要略通水性,就决定直接下水游过去。

复叛之后,银子没赚到,女人没玩着,反倒成了官兵的刀下鬼,甚至被铳弹炸得身首异处,血如泉涌,想来都觉得悔恨。】八】八】读】书,2√3¢o

“‘一丈青’呢?”

“一条龙”见到三个首领们都在,唯独少了这家伙,便策马向旁边的“小秦王”靠了过去,大声问起来。

“被炸死了!额等快走!孙狗贼就要杀过来了!”

“小秦王”旋即回了一句,他适才只见到一枚铳弹在“一丈青”马匹附近baozha,然后那家伙就被炸得落马了,是死是活他就顾不过来了。

没办法,结阵是要收缩防御面积的,而跑路正好要拓展空间,将大阵散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除非不想有组织的转移,直接四散奔逃。

之前“一丈青”正想着要拨马逃命,正在招呼身边的亲兵,要保护自己的家当和妻妾,只见到一个黑影从余光的位置划过,刚扭头,便瞧见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枚铳弹。

然后便是“小秦王”见到的那副场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首领们之间协调好了意见,具体如何跑路就是个人的事情了,因为都有家眷在队伍之中,需要特别保护。

“……算那厮触了霉头!”

“一条龙”闻言慨叹一声,他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被官军的铳弹打死那就真的死翘翘了,但“一丈青”的人马或许可以由大伙瓜分掉,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扯呼~!”

“小秦王”不想过多评价刚死的同伙,他没那个闲情雅致,身后就是孙狗贼,可是不好惹,一不留神就要横尸当场了,必须立刻开溜。

打不赢官军,又跑不过官军,那他们仅存的这点傍身保命的伎俩便都就饭吃了。

孙狗贼倒是有些本事,但他的本事还没大到连义军跑路都可以阻止的程度。

“轰轰轰轰……”

两位首领沟通完,义军又挨了一次炮击,不过这次面对开始快速移动的义军,官军炮手的准头非常有限,仅仅造成了四五百人左右的伤亡。

四次炮击累计也仅仅杀伤了三千人马,不及义军可战之兵的两成,只要能够突围成功,在他地重整旗鼓,便可以东山再起。

对义军来说,打不过就“扯呼”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之前因为被官军撵的东进,还顺手攻陷了凤阳,掘了老朱家的皇陵。

天无绝人之路,此番西进,要么北上回到陕茜老家去,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要么南下入川,可以洗劫富庶的巴蜀地区。

很多从炮火硝烟里冲杀出来的义军将领们又开始做起了白日梦,他们承认打不过嚣张一时的孙狗贼,但暴明的官员和将领并不都是跟孙狗贼一样厉害。

先跑出孙狗贼的视线,让这条恶狗寻觅不到,再打几次漂亮的翻身仗,那就能把失去的颜面给找回来了。

“坏了!官兵马卒杀上来了!”

“赶紧甩开!”

“快加速!”

义军将领们真正想要甩开的是身后的这些行动缓慢的步卒,虽然两条腿的也是呼哧带喘地竭尽全力地在跟着马屁股跑路,但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牲畜。

若不是经过特殊训练或者天赋异丙,常人在远距离上的奔跑速度还不如牛,更别说要跟上疾驰如飞的战马了。

步卒想要跑得快,就要把该扔的东西都给扔掉,除了口粮和银子之外,只保留一口刀就足够了,其他的物件都是多余的累赘。

即便如此,身后的追兵也很快疾驰而至,官军特意攒足了马力,之前列阵和推进的时候都是下马等待与跟随,战马全然没有耗费很大的体力。

这会儿前来追击,战马的体力是较为充沛的,起码一口气追出去三四十里的距离是绝对没问题的。

伤贼十指不如断贼一指,孙传庭就是号令麾下的马卒部曲要留下贼军的上万步卒,决计不能令其走脱。

真若是收网成功,四万官军打五万贼军,己方损失不大,一上午便歼灭贼军近两万人马,也算是一次说得过去的大捷了。

将是役之战果上奏朝廷,便对得起太子对自己的解救之恩了,换作由洪承畴来指挥作战,只怕也不能做地比自己更加出色了。

对于数量高达三千以上的敌骑,他们执意西逃,官军如何都组拦不住,悉数押上伤亡未免太大。

南方还有上万接受招抚的降卒,若是他们也参与复叛,而自己在折损大量马卒的同时,朝廷又下令进剿,孙传庭便束手无策了,所以还要预先给自己留有转圜的余地才行。

最好的办法就是坠在这股贼军后面尾随而行,等待对方碰到他地的守军进行交战,他们再从后面蜂拥而上,争取前后夹击,一战而定。

面对来袭的官军,义军马卒可以让胯下的战马加速,但是步卒就没办法让自己的两条腿再加速了,因为已经是极速状态了。

跑不过敌骑,就只能转身迎战,可很多人却发现连盔甲与盾牌都扔在半道上了,要么手里就拿着一把刀,要么就握着一把qiang,只能在敌袭时装装样子而已。

放弃跑路的众人在原地故作防御姿态,上万步卒里有一半人选择掉头顽抗,那就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只是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没有弓箭,而对面的官军的绝大部分人却有此等远程武器,形成的箭雨立刻如蝗群一般覆盖到了贼军步卒的身上。

负责追击的官军也是很小心的,生怕被穷途末路的贼军反咬一口,这些人都绝非善类,有的溃兵就跑着跑着,等到官兵纵马接近,转身就是一箭,想躲开都很难。

见到大股的贼军步卒放弃西逃,而是手持武器在原地抵抗,并不想要投降,还有上千把长qiang。

官兵们便没有头脑发热,直接冲阵,而是在将领们的命令下,用弓箭这种武器叫对方明白继续顽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啊……”

箭如雨下之后,没了盾牌的掩护,本就形同虚设的贼军防线立刻就因为不断有人中箭倒地而瞬间崩溃了。

没有首领的指挥,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土匪,鱼肉百姓还可以,妄图对抗官军就是以卵击石了。

后排的奸猾之徒趁着前面有同伴在硬抗,拔腿就跑,被众人觉察到之后,本着从众的心理,大家纷纷转身跑路,不再想着顽抗官军了。

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撒鸭子式的崩溃,下水的,上树的,装死的,求饶的,追赶己方马卒烟尘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上万步卒再也组织不起来有效的防御了,就任凭官军马卒冲进人丛之中,用长qiang恣意刺杀抽打。

仍然活着的贼军士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比同伴跑得快,自己便不会有事,这也是个保命的办法。

七千马卒面对上万不到百步之遥的步卒,席卷对方不过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用不了的事情。

跳江逃跑的暂且不管,仍旧留在陆地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战马能跑过去的地方,那就一个不留,全部都要砍了。

让这群贼寇活着,不光百姓要受罪丧命,更重要的是,己方前去进剿不知道还要费多大的力气,走多远的路途。为了自己省时又省力,不如在眼下一刀剁了。

这帮人号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所以在此地必须成全他们,下去给阎王爷当喽罗好了。

跪地乞降的人不是没有,但在官军步卒没上来之前,马卒是没工夫接受这些复叛之徒的投降的。

适才还想着抵抗,这会儿见到实在跑不了了,又想着投降,好留条狗命,真是机关算尽了,孙少保都没尔等聪明啊!

官军完全不接受贼兵这种见势不妙便摇尾乞怜的无耻行为,基本上见一个杀一个,就算是爬到树上,瞧见了,也给你射下来。

你们这群兔崽子若是跑了,爷爷们还得继续追赶,估计得累个半死。

你们这群兔崽子若是活了,爷爷们便费力不讨好,还得被气个半死。

故而今日见到,就别再在爷爷们面前晃荡了,一刀就完事,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少爷,咱们围到一条大鱼!”

一脸喜色的牙将策马过来向白良弼禀报军情,这下子可是发了。

“哦?谁啊?”

家父白广恩不允许白良弼孤军追击罗汝才,单单收拾贼军步卒又没啥奖励,所以他这会儿心情也不高。

“‘一条龙’!”

牙将觉察到少爷的表情,才故意扬声提醒。

“当真?”

“一条龙”不如罗汝才的身价高,可也值不少银子,起码能让麾下的将士们没白忙活,白良弼的眼睛里立刻就冒出了亮光。

“将旗在此,对面为首的亦是一员大将!”

双方距离较远,牙将也不敢确认,只能如实禀报,让主人拿主意。

“速速带额前去观瞧!”

到了阵前,只见前后均有大量己部的马卒,已经将在汉水岸边打算突出重围的贼军死死困住了。

大约在四五十步之外,就是千余贼军,还有不少家眷车辆,“一条龙”的大旗随风飘摆,异常醒目。

白良弼手搭凉棚向似乎有主将的方向观望过去,还真就如牙将所言,貌似有一员盔明甲亮的贼将,是否是“一条龙”,他还不能轻易确认。

“对面的官军好汉,只要今日放额等一条活路,便奉上万两银子作为答谢!”

“一条龙”薛成才让亲兵向对面的官军喊话,既然难以掩护家眷冲杀出去,便索性一掷千金,当作买路财。

适才若不是家眷车辆陷入坑里,难以快速脱险,被从后面赶上的官军包围,他也不至于率部回救了。

妻妾子女都在车队里,两位被“一条龙”甚为喜爱的小妾与大量洗劫来的财宝也在此处,突然要忍痛割爱,薛成才还有些放不下。

刚想试图杀退官军,结果白广恩那厮就率大队人马赶至,薛成才看到白字将旗才如此认为,并不知晓带队的是白广恩之子。

干掏钱买路这种事,薛成才并不是头一次,而且白广恩早先也参加了义军,后来才投靠的暴明朝廷,成为朝廷的鹰犬。

念在昔日双方同属一个阵营的份上,薛成才便决定用银子来探探路,若是真能打动对方,便可兵不血刃地带着家眷从孙狗贼的魔爪下逃出去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80章:复叛复降

凭借手里的兵马,薛成才倒是可以自己率部逃脱官军的围攻,但要保住家眷和财宝,那就十有九九是行不通了,这些玩意在战场上都是累赘,可在平时却是宝贝,所以才舍不得丢。

都怪该死的罗汝才,本来可以在孙狗贼率大军进剿之前就跑路,非得要与官军死打硬拼一番,结果人家都没让步卒从上来,光凭爆炸式的铳弹就轰得义军抱头鼠窜了。

罗汝才真就跟那曹丞相一样,心眼活泛,机关算尽,可碰到诸葛亮还是一筹莫展,屡战屡败。他若是“曹操”的话,那孙狗贼就是当世“诸葛亮”了,是他的天敌克星。

“……尔等业已被官军团团包围!还不速速下马就擒!若是大军厮杀,莫怪刀枪无眼,伤了女眷!”

白良弼对“一条龙”开出的卖路条件极其心动,可碍于大庭广众,又无法答应下来,这些兵马里,有不少还隶属于他部。

一旦自己收受贼将贿赂的事情被捅到孙少保那里,只怕自己的亲爹都保不住自己了,这属于战场通敌、纵敌之罪,可以被就地正法。

当下虽然对万两白银望眼欲穿了,可白良弼也没有鬼迷心窍,孙传庭在来的路上可是奉旨砍了洛阳总兵王绍禹,他手里的这把尚方宝剑可不是摆设。

心里计较了半晌,只能咬牙切齿地断了贪婪的念想,放声规劝“一条龙”尽快缴械投降,否则他即便想保住女眷也不大可能了。

官兵用弓箭齐射,可不会在乎对面是否有女眷孩童,对进剿的官兵们来说,在贼军阵中之人,只要不是朝廷官员,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开弓放箭。

就算有官员在对面,只要带队的将领执意动手,下面当兵的也会盲从听命,对他们来说,上司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唯主将马首是瞻。

“白广恩何在?我乃‘一条龙’薛成才!”

事已至此,薛成才只能现身于阵前,希望与故交当面说明,不知道对方能否买自己这面子。

“家父未能前来,额乃白广恩之子白良弼,有话直说便可!”

白良弼麾下有人认识“一条龙”,确认无误之后,他才赫然出列,与贼将直接对话,看看对方到底有何说辞。

“原来是白总兵之子,真乃虎父无犬子也!”

薛成才笑着点点头,说话满是恭维,这时候可不能跟对方闹翻,他还想要全身而退呢。

“‘一条龙’,你也应该知晓眼下境遇如何,此事非额所能左右。你这首级便价值万两白银,额欲取之,并非难事,且车内财物皆归额所有。额不下令动手,无非是考虑折损兵马而已,你若识时务,便下马就擒,额将你送往少保大人那里,是杀是放,皆由少保大人定夺,家眷或可免死,否则定然是‘鱼死网不破’!”

白良弼随白广恩征战多年,虽然没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但也全然不是半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亲爹手里的善战之兵,也就是一万多人里最能打的精锐,全都辖于自己麾下了,这两千马卒就是他们父子的家底,战殁一人便少一人。

面对千余敌骑,纵然白良弼的兵力占优,而且周遭还有其他总兵官所辖的兵马,他也不想贸然动手。

而且能追随“一条龙”反扑回来的兵马,多半也是贼军里的骁骑,绝非寻常辅兵可比,打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

“白老弟,你额皆为陕茜老乡,这万两银子当真不能行个方便?”

对方婉言谢绝,薛成才仍然不愿意就此死心,实在不行就将家当全都献出去,大不了往后再抢便是了。

“尔等说降便降,说叛便叛,今番又花钱买路,少保大人亲统的兵马就在额等身后,莫不如你跟少保大人去说,如何?”

白良弼将这货的请求直接推给了孙传庭,反正上司不在场,他怎么说都行,而且还把“一条龙”的退路给堵死了。

以前他们父子也做过流寇,可也没像“一条龙”等人这么不要脸。

年前眼见打不过,你们就接受了朝廷的招抚。

等到年后缓过劲儿来,你们又突然复叛了。

复叛之后发现又打不过官军了,便要花钱买路逃命。

“一条龙”的这种毫无廉耻的行为,让白良弼心里十分的鄙夷。

你们这在瞎折腾甚子呢?

老实地当朝廷的武将不好么?

家父从一名流寇,如今都做到总兵官的职务了。

但是你们……

只能说狗改不了吃那啥!

今日被官军杀得一败涂地,仍旧想着复叛,这脑子得傻到甚子地步?

“是战是降,全凭你一句话!”

眼见“一条龙”犹豫不决,白良弼又补了一句,让对方速做决断。

对薛成才来说,跑是跑不了了,周遭的官兵越围越多,他们已经实难杀出重围了。

但是降的话,只能保证白良弼暂时不杀自己,最终的决定权还在那孙传庭的手中。

说服一直对义军持敌视态度的孙狗贼,薛成才心里没底,也自认为没那个本事。

落到孙狗贼手里,家眷或许能活,但自己说不定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薛成才求得是全家苟活下来,而不是某一部分死掉。

若是非死不可的话,那也要舍弃掉家眷,让自己活命。

“……某……愿……降!”

薛成才心里是非常不愿意再次投降的,可今番不投降的话,就过不去这道坎了。

如此近的距离,对方若是让下属专门向自己这里开弓放箭,只怕就要变成刺猬了。

出于无奈,薛成才只得下马请降,同时号令一众随从下马跪地,搁置兵刃,服从官军的命令。

“这便好,额立即带你去见少保大人!”

捉到“一条龙”便是大功一件,价值万两白银,白良弼见对方真的投降了,不禁心花怒放,急忙让人将这条“大鱼”捆绑起来,带到孙传庭那里。

不知道一家人究竟是死是活,而且还有亲系将领们的家人,赌上如此多身家性命的“一条龙”来到孙传庭所在的位置,心里自然是极其忐忑焦虑。

这位大人在进去之前就很厉害,没想到出来之后仍然如此厉害,或许比进去之前还要厉害,没让部曲冲阵,义军就已经被打得无力招架,准备溜之大吉了。

己部的家眷没溜掉,算自己倒霉,只能豁出去,舔着老脸来拜见孙传庭,求人家网开一面,不然就白投降了……

“罪人薛成才叩见少保大人!”

幸好双手绑在身前,下跪也容易,否则换成是背后,跪不好的话,直接就趴在地上了,跟快死的鱼如出一辙了。

“薛成才,前番接受朝廷招抚,今番又参与复叛,是何道理啊?”

孙传庭沉着脸,面色肃穆地询问,对于这种复叛之后又复降的家伙,就是名副其实的两面三刀之徒,他也不会好言相劝。

“启禀少保,是罪人遇人不淑,受到罗汝才与张献忠的蛊惑与怂恿,那罗汝才说当今圣上已然……驾……驾崩……”

这元凶当然是那俩带头的憨货,薛成才还没傻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该推出去的,一点都不会留下。

“放肆!本官在京城时,亲眼见过圣上,龙体安好,罗贼怎能如此大逆不道?你这莽夫也能相信如此信口开河之词?”

孙传庭并非口出妄言,皇帝陛下的确是“龙体安好”,就是起不来床,否则也不会让仅有黄口之年的太子监国了……

身边的将领们见到孙少保陡然暴怒,神色也不像是在故意诓骗,自然也就相信崇祯皇帝确实是没有驾崩了。

以孙少保的为人,断然不会将死的说成是活的,退一步说,即便皇帝真的驾崩了,太子直接登基大宝就行了,犯不上拐弯监国。

如此想来,只能说明皇上龙体欠安,不便上朝,让太子暂时监国,等到康健之后,再行理政,就跟报纸上说的差不多。

“罪人罪该万死!罪人没念过书,脑子愚钝,便听信了罗……罗贼的谣言,还望少保大人开恩!”

见到孙传庭勃然大怒,薛成才可是不敢再节外生枝了,只能故意装可怜,将罗汝才推到前面做挡箭牌。

“哼哼!开恩?当今首辅是陕茜人,你亦是陕茜人,当今首辅姓薛,你亦姓薛。同为陕茜人,同样姓薛,你却不知效命于朝廷,反而做贼横行。朝廷招抚,后你受抚。朝廷未加害于你,你却复叛。为此不忠不孝之行,不仁不义之举。本官向来恩怨分明,太子殿下受仙界太祖高皇帝点拨,已然提前知晓了尔等的复叛心思,这才命本官率军先发制人,前来进剿。今在郧县大败贼军,不日便可将其斩尽杀绝。你若在复叛之后真心归降,便须戴罪立功,太子殿下方可既往不咎!”

孙传庭先是将这个投机取巧的家伙痛斥了一顿,让他明白背叛朝廷便会声名狼藉,而且要特意提一下太子派兵进剿的根本原因,以图震慑其尚存的不轨之心。

至于是否可以免除一死,那得看他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今连同其家眷都被官军俘获,想必此人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罪人愧对陛下,愧对殿下,愧对朝廷,愧对少保大人,万分愿意戴罪立功!”

听孙传庭所说的前半段言辞,薛成才差点被活活吓死,以为自己最不容恕,要被立即处斩了,可是后半段好像还有缓,只要听命于孙少保,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寻。

“这办法也不难,便是杀掉罗汝才!”

孙传庭露出一丝微笑,他就是要利用手中的家眷,让薛成才投鼠忌器,成为自己的刀殂,好让贼军之间自相残杀,这样官军进剿便会事半功倍了。

“……这……”

自己是来投奔孙传庭的,这会儿孙传庭又要让自己去杀罗汝才,薛成才一时间就有些迟疑了。

“你之首级价值一万两,罗汝才之首级价值五万两!你若能为朝廷剪除此等祸害,自然可以洗脱罪名!”

罗汝才绰号“曹操”,在贼军之中实力虽不如张逆,可人脉甚广,是继高迎祥之后的又一大贼首。

孙传庭深知擒杀罗汝才的难度极大,这才让薛成才去杀罗汝才,让“二才”互杀,他好坐拥渔翁之利。

是役重创贼军之后,初战告捷的孙传庭对在年内进剿成功的信心大增,但是否能捉到狡猾无比的罗汝才,却没有多少把握。

已经吓破胆的罗汝才执意逃跑,即使官军在后面穷追不舍,紧咬不放,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追上,并将其擒杀。

薛成才若是愿意接下这差事,等于己方有了一个重要线人,官军再行进剿贼军便容易许多了。

“……罪人愿意杀掉罗贼!”

虽然薛成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做到,可明白必须答应下来,不然就白来一趟了,连家眷都得赔进去。

“本官也不会命你只身赴险,会有不下五千精骑在暗中配合与你。你若无法自行杀掉罗贼,只要能够将罗贼所部引入官军的伏击圈,照样可以功过相抵!”

孙传庭准备了两套方案,不论其中的任何一套成功,便可将罗汝才置于死地了。有了薛成才刻意的误导,保不齐罗汝才听信之后会被引入官军的伏击圈之内。

“罪人愿为少保大人效犬马之劳!”

这么一说,薛成才就陡然明白了,孙传庭也忌惮罗汝才,这才让自己作为鱼饵去钓这条大鱼,能否成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办法貌似还算是行得通。

“若能将除罗汝才之外的另外贼将引入,另可论功行赏,官军每杀一员贼将,你便可以高升一级,且赏银丰厚!另杀三员贼将,你便可官居总兵官了!”

薛成才在复叛之前被封为游击,往上升三级,正好就是总兵官,不过在就抚的人员里,仅有刘国能与李万庆被擢升为总兵,没有参加复叛行动的王光恩被提升为副将。

眼下这位若想与刘、李二人享受同等品级的话,那就要将一同北逃的若干贼首悉数干掉了,否则便只能功过相抵,最多朝廷不予追究其复叛的责任而已。

“罪人不敢奢望高升,只能竭尽全力,为少保大人剪除罗贼祸患!”

薛成才对能否说服罗汝才,将其引入伏击之地还很难说,至于其他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是罗贼狡诈,你无法引其就范,可将其他贼人引来,若能使官军擒杀,二员贼将可令你功过相抵,其他封赏条件依然如故!”

孙传庭并非在诓骗对方,而是这是太子殿下的授意,否则他可不敢为贼首打包票,这可是僭越之举,被朝廷知道是要革职查办的。

某太子可是非常乐于“坐山观虎斗”的,许下一个总兵官的职位,就能杀掉四个贼首,这买卖倒是划算的。

“罪人了然,必将竭力配合官军进剿,再无二心!”

听说不杀罗汝才也能活命,薛成才便如释重负了,他自认为玩心机玩不过“曹操”,但是诓骗旁人的话,或许还真能成功。

光算计一个“小秦王”是不够的,幸好南边还有“整十万”、“扫地王”、“混世王”、“张胖子”这些人。

若是将他们诓入官军的伏击之地,若不定自己也能混个总兵官干干。

他白广恩能做到这个位置,为何自己做不得?

第381章:就地修整

“那本官便静候佳音了,你可去挑选若干随从,务必可靠听话,不会向其他贼将告密,否则你定会身处险境!”

乞降的这些贼兵虽说都是薛成才手下,可面对如此大任,会不会将他出卖还很难说,若是心生动瑶,半路逃跑,甚至直接转投向他部贼军也说不定。▲-八▲-八▲-读▲-书,◇o≧

“罪人了然,敬请少保大人放心!”

薛成才也明白这趟活计的危险程度非同一般,只能挑选亲兵以及被官军扣住家眷的属下,否则没了制衡他们的筹码,要控制住对方的心思就很难了。

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他还不想被下属给卖了,真要卖的话,也是自己卖掉他们,谁敢有这个迹象,那怕只有一丝一毫,自己也要先下手为强,除之而后快。

经过一番审慎考量,薛成才最终挑选了近四百名部属,要么是追随自己多年,死心塌地之徒,要么就是在此地留有家眷之人,余下的也只能暂时作为官军手里的人质了。

不过孙传庭也不会为难他们,在这个抛出去的鱼饵没钓到大鱼之前,他还不会落井下石,每天会遣人给这些家眷与降卒足够的饭菜,断然不会让他们饿着。

此番“钓鱼”也不是没有时间限制,孙传庭给了薛成才十天的时间,过期之后,便会让部下将这些人质送往京城,朝廷如何惩处,他就无从得知了。

为了保住家眷,以薛成才为首的这些复降之人也会竭力卖命,到目前为止,得到升官发财的机会,以及挽救家眷的性命的权力都还在他们手中。

薛成才还将自己所知晓的内容全都说了出来,尤其是关于这次参加复叛的首领与各自麾下的兵力,以及罗汝才与众人商议的分兵事宜。

这份内容是否有用,是真是假,就要看孙少保的决断了,尤其是与官军所掌握的情报能否符合,薛成才暂时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少保大人,此人当真可信?”

等薛成才领命而去,牛成虎才凑到孙传庭近前,低声询问起来,他可是对复叛之后又复降的贼首完全的不信任,但又不得不服从孙传庭的命令。

“那罗汝才等人经过是役之败,必定会死命奔逃,我军追赶不及便会失去战机。待其在他地重整旗鼓,必定又会成为朝廷心腹大患,我军亦要再行进剿。与其那般,莫不如在其阵容安插一枚棋子,不断送来情报,便可掌握其动向,成与不成,十天之后,必见分晓。”

孙传庭对薛成才是否是诈降也心存疑虑,但好在还有家眷可供制衡于他,而且是太子殿下授权自己这般行事的,无需担心朝廷有人批驳自己。

若是流寇执意奔逃,以官军大队人马前去追击,肯定追不上这股流寇,换成是小队挺进,又可能遭到贼军的伏击,有些得不偿失。

通盘考虑,还是这个“请贼入瓮”办法其实最为稳妥,许一个总兵官的职位就能让薛成才将贼军主力带入官军的伏击圈,确系是一条事半功倍的良策。

孙传庭知道罗汝才在竹山、房县、保康、南漳还有诸多旧部,若是妄图再与官军对抗,必定要将其集结起来,所以他推测此贼目前还不会快速退出郧西这一带。

“大人高见!”

牛成虎是没想过这些事的,也不是他该劳心费神的,听了孙少保的一番分析,便豁然开朗起来。【≤八【≤八【≤读【≤书,▽o√自己只要惟命是从,所部便可屡战屡胜,很容易立下战功。

“你部炮团前番两军对阵时助战有功,据业已俘获的贼军伤兵所言,适才当场轰杀了贼将‘一丈青’,战绩不俗,本帅特此奖赏与你一万两银子,奖赏炮团一万五千两银子!”

前者是给牛成虎的,后者则是给整个迫击炮团的,具体如何瓜分,那就是孟禾等人的事情了。

“末将、卑职多谢少保大人!”

牛成虎与孟禾同时抱拳答谢,这次进剿不同以往,孙少保手里有了银子,所部将士只要作战勇猛,令行禁止,便不会空手而归。

得到奖赏的两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牛成虎倒是没立下什么战功,可迫击炮团却隶属于他的麾下,如今旗开得胜,自然是他统辖有方,所以少保才会嘉奖于他。

而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奖励分到孟禾这个千余人的炮兵团里,平均每人不过十两而已,孟禾肯定不会平均分配的,那样校尉们便不会满意了。

普通士卒五两,下面应该没啥意见,足够喝酒吃肉十天的了。这个算是基准,军衔越高,领取的银子也就越多,这样安排就无可厚非了。

只要能够让士卒们打了胜仗能领银子,对于上面怎么分大头,他们是不敢有意见的。该吃肉的人吃肉,该喝汤的人喝汤,在这行伍里面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白良弼!”

“末将在!”

“之前迫降薛成才算是大功一件,加之作战勇猛,杀贼用命,本帅赏你两万两银子!”

“末将多谢少保大人!”

很多将领都觉得叫“都帅”有些拗口,便称孙传庭为少保,这也是太子殿下加封的头衔,不过两个称呼在帅帐之内都可以用,并无硬性规定。

白良弼闻言大喜过望,自从追随家父征战沙场以来,他还从未从朝廷手里一次领取过如此多的银两,今番算是财运亨通了。

孙传庭又赏了白广恩两万两银子,这样爷俩加在一起就有四万两之多,这也是考虑到白家父子所辖的人马太多,奖赏少了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够分的。

左翼的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与右翼的李守荣、孙显祖、薛敏忠、祖大弼等八位总兵官,均得到了一万一千余两至两万两银子不等的奖励。

具体要看每位总兵所辖的兵力数额,一名士卒对应四两银子,包括出兵费和杀贼费,所辖三千兵马就能在战后领取一万两千两银子。

某太子是命令禁止用贼兵的数量来作为奖赏标准的,这样可以减少官军杀良冒功的几率,但是实际不能完全断绝这种奖励方式,否则容易打击各路总兵官进剿的积极性。

表面上,孙传庭不能当众说杀得越多,奖励就越多。但奖赏下属的时候,其实就按照这个标准来襙作,只要约束好各部,不让他们轻易乱杀百姓就行了。

完全避免或许做不到,但什么时候动手,奖赏几何,均由孙传庭一人说了算,即使有将领带人杀良冒功,孙传庭不点头,他也领不到银子。

领银子就凭孙传庭的手令,也就是亲笔信,领赏的将领凭此出示给后方负责押运的官员便可领到巨额奖励。

这次右翼四总兵供领取了近四万八千两赏银,左翼四总兵都是孙传庭的旧部,人马也更多一些,领到了六万余两银子。

加之白广恩与牛成虎两部人马领到的部分,光是赏银一项,孙传庭便奖励了超过十七万两银子。

这也是大胜所致,合情合理。

之前阵战,先炮击毙伤了约两千余人,后结阵抵御敌骑冲阵,又杀伤了近四千。而后再次炮击北逃贼军,以及随后的掩杀步卒,暂时估算为歼敌八千。

合计歼敌大致在一万四五千人左右,尸体都摆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也不会有杀良冒功之事,在日落之前,决计可以统计出来。

折算下来,大约一名贼兵要斥资十两银子,不过对朝廷来说,真若是可以花钱买下贼兵性命的话,一次拿出两百万两,祸害大明多年的匪患就能彻底治愈了。

但不能如此计算,只能用奖赏的办法来激励官军将士奋勇杀贼,方可尽快平息这次蓄谋已久的复叛,至少孙传庭认为此法可行,而且还算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手里现有九十万两银子,其中的三十万两是从京城带来的,六十万两是从洛阳的福王兜里拿出来的。

照常规计算的话,大概可以支撑大军作战四个月以上,省着点花的话,就能达到半年左右。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歼敌数量相近的大捷的话,孙传庭也并不会吝惜奖赏,屡遭重创的贼军恐怕再也无力与官军抗衡了。

根据薛成才的供述,之前盘踞于此的贼军各部人马总计不会超过五万,是役被己部直接打掉一万五千,至多还剩三万五千人。

南方还有约万人规模,两项相加为四万五千人,这是孙传庭所要对付的贼兵总数。

由于尚存的贼军仍然较多,孙传庭才不得不先行对付可能缓过来的罗汝才等人。

罗贼所部甩开官军的追击,与南方的上万贼兵汇合之后,兵力也仅为一万五千上下。

对战三万多的官军并没有任何胜算,除非也跟己方的战术一样,要打对方的伏击。

有了迫击炮的助战,阵战贼军,孙传庭已然全无惧色,贼军再敢造次,便是他们的末日。

唯一担心的便是落入贼军的陷阱,在山中追击时遭遇贼军的埋伏,官军或会大败而归。

所以在贼军伏击官军之前,孙传庭便让薛成才过去误导对方,力争可以先行伏击贼军。

孙传庭的目标就是要让罗汝才等人全军覆没,即便不能聚歼诸多贼首,也要将其重创。

战果起码在万人规模,才能从根本上遏制住愈演愈烈的叛乱势头,否则进剿计划在年底成功的希望就极其渺茫了。

“传令全军原地修整,埋锅造饭,而后歇息,日落之后拔营进兵!”

为了钓到罗汝才,孙传庭决定暂且不让大军尾随追击,仅派遣小股轻骑保持与薛成才的联络即可。

经过早晨的这番追击与厮杀,不论是马卒还是步卒,都已经跑得较为困乏,在艳阳高照之后,众人便汗流浃背了,再行进兵实为不妥。

出于恢复部曲士卒与战马体力的考虑,孙传庭决定白天休息,夜晚进军,这样能够避开烈日的暴晒,等到晚上较为凉爽之后,便能花同样的时间可以走更远的路途。

下面领命之后自然也非常高兴,大战过后,士卒们都迫切需要休息,哪怕不拎着腰刀去砍人,就顶盔贯甲跑好几里路去追杀贼兵,也能让他们累个半死。

战场上有这么多刚死不久的战马,正好可以拿来就餐,比吃野菜就米饭要强得多,靠近汉水扎营还有鱼可捞,官兵闲来无事便合伙下水捕鱼去了。

由于很长时间都难以得到朝廷拨发的足额补给,所以秦军作战时还带着鱼网,这也无可厚非,吃不到多少猪、牛、羊、鸡、鸭,就只能捕鱼吃。

没啥可丢人的,这年头贼军需要自给自足,官军也同样如此。等官军路过贼军劫掠之处,士绅家里都一贫如洗了,他们连抢的地方都没了,不捕鱼就只能吃野菜了……

对孙少保来说,这种事都已然司空见惯了,只要不滋扰百姓,士卒为了填饱肚子,便可随意行事,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赶路杀敌。

收复了郧县之后,孙传庭还回到了城内查看了一番,由于贼军撤退匆忙,连屠城都来不及做,城内的百姓多半还没死。

贼军攻下城池之后,倒是有人建议屠光此地的百姓,以振军威,不过罗汝才没有同意,因为他并不打算打一仗就跑。

他还要率领诸多首领,与孙传庭一决雌雄,须要在此地逗留些时日,若是屠城,在高温之下,尸体难免会生出瘟疫。

届时他们不等与官军交战,便会被疫情所击溃,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坑害了,所以贼军才没有对城内百姓大肆屠戮。

不过郧阳巡抚戴东旻已于日前被贼军所害,本人被凌迟,而后被枭首,首级悬挂于城头的高杆上。

孙传庭在悲悯这位宁死不屈的同僚之时,只得命人将戴东旻的尸骨厚葬,再勒令城内尚存的官吏收殓其他尸体,立即在远处掩埋,以免出现瘟疫。

幸好太子殿下预先得知了复叛之事,否则令贼军在湖广一带快速起势,等到尾大不掉之时,官军再来进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其歼灭了。

孙传庭不知道谷城那里的情况如何,但此地前为张逆所部的防区,洪承畴若是不能及时率军赶到的话,张逆复叛势必会波及到周边地区。

薛成才说他们得到了张逆复叛的消息,但张逆之后并未按照事先的约定前来与罗汝才等人汇合,说明情况有变。

对于这些事,孙传庭尚且没有得到官军送来的情报,也无法判断是真是假,唯一所能确定的便是张逆所部确实没有北上开赴此地。

反向推测的话,若是张逆来了,那洪承畴也会尾随而来,还会事先通知自己率部与其进行夹击。

如今未得洪承畴的信件,探马也没发现张逆士卒的踪迹,可间接证明张逆倒是没来,自己可率部专心追杀罗汝才等人了。

让孙传庭忧虑的是,罗汝才等人所率的残部皆为马卒,远比己方的步卒大军行进速度更快,如此追赶只能越落越远。

除非罗汝才真的像揣摩的那般南下收拢旧部,否则官军真就难以追上并擒杀此贼,单凭数千马卒前去追杀,胜算委实不大。

对于薛成才成功诓骗住罗贼,孙传庭只有不足五成把握,此计成功多半要靠运气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82章:进攻房县

在“一条龙”的人马回救家眷之后,面对杀气腾腾的官军精骑,罗汝才与“小秦王”并不敢留在原地接应,而是慌不择路地顺着汉水往上游跑。→八→八→读→书,↓o≥

一口气跑出去三十里路,回头瞧见没有官兵追杀上来,这才如释重负,“一条龙”所部是死是活他们是无暇顾及了,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再往上游走的话,向北过了上津便是陕茜境内了,罗汝才想起自己在上津还有些许人马,虽然不足千人,可好歹也能壮大手中的力量。

但想到身后那条孙疯狗,也就作罢了。一旦被官军咬住,己部沿河而进,想要活命就必须北上去往陕茜了,那个穷地方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在竹山、房县、保康、南漳等地的旧部数量更多,实在犯不上为了上津的这点人马去以身试险。

众人刚在郧县试过一次,自己好悬没被孙狗贼的火铳打成蜂窝,罗汝才逃出了官军的魔掌之后,对是役的惨烈程度还心有余悸。

不过汉水的话,往北就两条路,要么去陕茜,要么去河楠,貌似这俩地方是一个比一个的穷,义军完全看不上眼。

为今之计,就要去有粮饷可以劫掠的地方,才能重整旗鼓,与孙狗贼所率的大量追兵相抗衡。

往西南是入川,往东南便是杀入承天府境内,这两个去除都不算差,二人合计之后便带着不足三千的残兵败将找了一处浅滩便率部渡河了。

先去竹山收拢旧部,与“整十万”、“扫地王”、“混世王”、“张胖子”碰头,再沿着房县、保康、南漳杀向钟祥。

罗汝才认为张献忠若在起事之后,要么选择西进与己部汇合,要么会率部南下,一路烧杀劫掠。

前者会在竹山至房县一带和义军的其他部曲碰见,后者则是己方主动靠过去,合兵一处的话,或许可以打下武倡,那就能够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了。

“大哥何以落得如此窘迫?”

等罗汝才率兵抵达竹山时,“整十万”黑云祥的人马已经控制了此地,他麾下有五千之众,虽然其中有一千属于“曹操”。

既然大哥来了,那就可以将这股兵马归还本主了,但黑云祥见到前来的义军将士大多都一身疲惫,有气无力,顿时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唉~!说来话长,我等在郧县跟孙狗贼打了一仗,那狗贼仗着火器犀利……”

罗汝才说了一段便欲言又止了,这是一段极其痛苦而又煎熬的回忆,原本以为两军对垒,对方是远道而来,己方守株待兔,胜算颇大,结果却被人家杀得是一败涂地。

由于害怕被移防到张湾镇的龙在田所部半路截杀,罗汝才与白贵带着所剩无几的人马连夜赶路,这两天都没睡几个时辰,累得跟狗一样,他俩的手下都挂着黑眼圈。

说是被孙传庭杀得肝胆俱裂,失魂落魄也可以,反正从郧县分兵之后,一万多人马就剩下现在这三千了,或许还不到三千。

仗着都是马卒,四条腿跑得比两条腿快,这才从孙狗贼的刀口下逃生,不然谁也不敢保证那种baozha式的铳弹第三次从天而降,他们还能苟活下来。

之前各部刚刚起事,兵马甚多,罗汝才的战术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9八】9八】9读】9书,2≧3o↗

等被孙狗贼教训了一顿之后,变成了别等官军开过来,咱先溜之大吉为妙。

再吃一次败仗的话,罗汝才觉得自己不会比在山里藏匿的李自成好多少了。

原本他是想在郧县联系好其他首领,然后回到房县组织人手,等待张献忠率部开过来,大家一起干一票大的。

现在张献忠那龟孙不知道跑到那个地界去了,顶替他的却是孙传庭!

正所谓:该来的,死活没等来。不该来的,提前来了,还磨刀霍霍……

纵使罗汝才在义军首领里心胸大度,遇到这种事也忍不住谩骂两句好解解气。

“那孙狗贼当真是条恶狗,委实惹不起。所率人马甚为精锐,另有数百门火器助阵。额等竭力御敌,与其厮杀数个时辰,仍旧无法力敌!”

“小秦王”白贵故意避开了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专挑主观原因说,反正“整十万”这厮当时也没在战场,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们这七路人马倒是没怂,的确真刀真qiang的与官军硬碰硬了,结果却碰的是头破血流,甚子好处都没捞着,只剩下损兵折将,不得已才选择跑路。

“如此厉害?嗯~!往后确系要避其锋芒而行事!”

白贵的话或许不可信,但罗汝才作为首领里的大哥,向来不会说妄语诓骗众人,黑云祥没有全信,也至少信了里面的七八分内容。

孙传庭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朝廷里首屈一指的善战之人,是崇祯那狗皇帝手下为数不多几个能打兵打仗,而且能打胜仗的能臣。

只不过做了朝廷的爪牙,被义军首领们所鄙夷,以“狗贼”称呼其名,可这个宿敌的统兵作战能力还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的。

以前很厉害,现在被从大牢里放出来,依然很厉害,还携带这么多的火器,这就有些棘手了,要不是下雨天,义军真就打不过善用火器的官军。

听了二人的叙述之后,黑云祥可没有单挑孙狗贼的想法,要知道罗汝才带着六个兄弟,七伙人合兵对付孙狗贼,却被人家给打得抱头鼠窜。

谁敢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贸然过去死磕官军,那真就叫做自不量力了。

孙狗贼不把你的那些人马给全歼了,都算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大哥,眼下额等该当如何?”

黑云祥也信任罗汝才,在“曹操”面前,他和白贵都只能算是小老弟而已,不论是作战经验还是人生阅历都远不如罗汝才,脑子这方面就更不用提了。

罗汝才在义军之中,算是一呼百应的大哥级人物,较能服众,人家都会或多或少卖给“曹操”这个面子。

换成他们这些徒有虚名的货色,在诸多首领里喊一嗓子,对方听了之后,不往地上啐一口就不错了。

说不定还会嘲讽道:你特么算了老几啊?当着众人的面说一堆屎都不如的废话,还不如给咱爷们学两声驴叫呢!

然后的场面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额与白兄弟打算去往房县,先多多收拢人马,再经保康至南漳,等兵力差不多了,便着力攻克钟祥!”

罗汝才拿出来一张地图,指着呈一条斜线的进兵路线,跟“整十万”简单解释了一下,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个计划貌似还是非常可行的。

“……好!某跟大哥干了!”

“整十万”也没啥好主意,再说北面真的有孙传庭,这会儿说不定都快马加鞭的率领数万官军扑过来了,不想死就得往南走。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活着就是爷,死了全白扯!

黑云祥不想死,又打不过孙传庭,就只能跟着罗汝才和白贵一同先向东收拢人马,在向南进攻钟祥。

再说这条线上还有“扫地王”、“混世王”、“张胖子”等人,大伙聚在一起才安全,贸然落单说不定就会掉进后面那张血盆大口里了。

参与复叛若是被官军抓到,那可是主犯凌迟加枭首,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接受招抚活下来的家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被刽子手给砍了。

“此地不宜久留,额等还是速速起身为妙!”

一想到孙狗贼的追兵,罗汝才便寝食难安,早些拔营进兵,自己就能多一份安全,好不容易才甩开追兵,千万不可能贪图休息而浪费掉宝贵的时间。

就在三人各自聚拢人马的时候,“一条龙”薛成才也带着仅存不多的手下赶来汇合了,他可是遣人寻觅马蹄印记,且问了掉队的义军士卒才寻觅至此的。

“大哥快走,追兵已据此不足五十里!”

薛成才向大家报告了一个没人想听,且非常不利的消息。

“啥?你这厮把官兵引来了?”

白贵顿时就怒了,这个扫把星实在是太可恶了,自己过来不说,还把狗官兵引来了。

“你个驴球还舔脸说额?若不是前番你率部撇下额,额岂能如此之惨?”

薛成才也是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义军这帮人平素都称兄道弟,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一个个做的比官军还绝。

要不是这俩货跑的比兔子还快,稍微牵扯一下官军的马卒,他也不至于最后不得已而复降了,自己想来都觉得这事有些无脸见人。

“好了!大敌当前,额等万不可互相指责,当须速速进兵!”

罗汝才不知道“一条龙”说的是真是假,也没工夫等探马的报告,若是官兵正在五十里外休息尚好,若是正向此地急速进兵,只怕连房县都去不得了。

“老弟如何得知官兵据此五十里?”

看薛成才这副狼狈至极的悲惨模样,以及所带不多的马卒,罗汝才也觉得并不像是在诓骗自己,两部人马相继抵达此地,在时间上相差不多。

罗汝才据此推断“一条龙”大致没有被官军俘获的可能,能确定这一点的话,他所言内容的可信度就会高很多了。

“莫非大哥不信?是役额部折损兵马最多,反而被大哥怀疑?那这厮保全了数千马卒,岂不是孙狗贼的探子?”

薛成才早就想好了理由,不过适才白贵有意无意的指责自己,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要还以颜色才行。

“放你驴屁!你哪只狗眼见到额有数千马卒了?”

白贵当然不会承认,大家都是一同出生入死,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好了!是额多疑了,兄弟莫要见怪,这两天一直急着赶路,脑子有些不灵光,老哥对不住啊!”

眼看两人就要翻脸,罗汝才也就不想继续深问下去了,自己主动道了个歉,算是以和为贵。

就算认定“一条龙”有问题,将其就地正法也不难,可往后众人因此或许会离心离德,不会并肩作战了。

假设之前率军与孙狗贼对战的“一条龙”是探子,那知情却没有起事的王光恩与惠登相算什么?

根据“十反王”杨友贤所说,这俩人的营盘是戳在均州,纹丝没动,不参与起事就等于率部倒向朝廷那边了。

“一条龙”起码用实际行动证明过,而且还在众人的注视下,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就难说了。

被这么一说,只怕“整十万”黑云祥连对战孙狗贼的信心都没了,往后见到官军就会选择跑路,还不如“一条龙”。

作罢之后,众人才收拾行囊前往房县,去找盘踞在那里的“扫地王”张一川。

这厮之前跟“整十万”黑云祥一样,都在观望重新起事的情况。

不过等抵达房县郊外,一行人才发现“扫地王”居然还没攻城!

张一川的解释很简单也很合理,由于事先知晓了起事的情况,城内官军已经有所准备,他便先等罗汝才等人前来汇合再行攻城。

首先是要借助他部的火铳,其次大伙一起上还能减少己部的伤亡。

当真是个好计较,没做亏本的买卖。

问题在于罗汝才等人之前虽然拥有不少火铳,但都丢弃在了郧县那边,过来的多为马卒。

“整十万”黑云祥的手里倒是有一些,可并不比“扫地王”张一川的多多少。

要想攻克房县,那就只能硬打了。

“贼兵如此之多,我城岌岌可危矣!”

主簿朱邦闻虽然有为老朱家尽忠的决心和抱负,可就是个文官,面对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兵,吓得倒吸了口冷气。

“我在城在!本官与此城供存亡!”

房县知县郝景春已经得到了从南漳送来的线报,洪承畴大军就在襄阳,不日即将南下,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固守七日。

“请明府放心,在下定会死战,以保城池万全!”

游击杨道选奉密令杀了郧阳卫指挥使张三锡,此人被仙界军师刘伯温断定会打开城门,放贼兵入城,所以就被某太子下令给赐死了。

眼下房县城内有守军一千,另组织了一千百姓作为预备,双方兵力虽然相差悬殊,可贼军缺少攻城的重型火铳,想要一举攻克此城并非易事。

“全仗游戎了!”

郝景春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杨道选的身上,防御贼军攻城,他是外行,只能做做后勤差事而已。

最重要的是,作为本地的父母官,他不知道洪少保这信上说的坚守七日,是从接到信件开始算,还是从贼军攻城开始算。

眼见贼军兵临城下,不论如何,都免不了一番血战了。

好在事先得知了复叛的行径,没有让贼军趁虚而入。

但守军兵力太少,面对蠢蠢欲动的贼军大队人马,郝景春心里委实没底……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83章:金汁拒敌

房县的守军不多,好在得报时,本地的“扫地王”张一川还尚未复叛,使得文官武将有时间进行最起码的防御准备。

城门已经被石头堵死了,既然官军无力主动出击,也就没必要留有后手了,这贼军下用撞击城门的办法是不可能破城的,只能通过登城的方式来攻入。

城垛上都预备了足够多的沙袋,里面装的都是从江边挖来的沙子,在门板不够用的情况下,这也是不错的防御办法,对付射来的箭矢还是很有效的。

知县郝景春完全不会盼望城外多如蚂蚁的贼军前来攻城,可游击杨道选的想法倒是不大一样,因为城头的气味就让他快吐了。

为了对付攻城的贼军,守军用大锅熬煮了不少的金汁,金汁就是高温液态化的人工肥,带着口罩都挡不住那股浓醇的气味……

在气温如此之高的情况下,一旦被金汁烫伤导致感染,基本上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痊愈的,更多的情况是疮口化脓,然后大面积溃烂,甚至要被截肢才能保住性命。

作为本地的父母官,郝景春还是很勤快的,命人将城内百姓的“土特产”都收集起来,放进五十多口大锅里不停的熬煮,熏得游击杨道选都快神志不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金汁这玩意要是凉了,杀伤效果便会大打折扣了,只有在高温状态下,给贼军来个狗血淋头,才能把他们烫得生不如死。

已经做好的就有两百桶之多,全都在城头预备着,一面城墙至少能分到五十桶,谁敢先过来找茬,那就会吃到这辈子最难忘的“美味佳肴”了。

“大哥,这房县咱是打是不打?”

“扫地王”张一川太过滑头了,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明显是个不靠谱的主,本来每位首领可以分管防区内的城池,攻下来完全没问题,这“扫地王”就有些过分了。

除了“曹操”之外,其他首领的地位都差不多,谁也不必谁矮一头,“整十万”黑云祥不想让自己的手下给“扫地王”攻城。

“先打打看,若是守军顽抗到底,再行计较!”

罗汝才还不想跑了上百里的路,见到官军固守城池就带队转进他地,若是房县有备了,说不定更东的保康以及南漳都得到了他们起事的消息了。

不打房县,也就不能打保康和南漳了,说不定连钟祥都不能打了,那他们还上哪觅食去?上万弟兄最后得跑路跑的饿死。

有了郧县的攻城经验,这房县城池并不比郧县更为坚固,义军没理由久攻不下,最多四五个时辰,就能破城而入,将城内的钱粮洗劫一空,然后在孙狗贼抵达之前溜之大吉。

至于保康的“混世王”武自强与南漳的“张胖子”张自秀,这俩货以及他们的人马情况如何,罗汝才已经没有闲心去考虑了,但愿能够成功起事吧。

“‘扫地王’!看你的喽!”

“整十万”黑云祥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出兵了,“小秦王”白贵以及“一条龙”薛成才的意思。

黑云祥打下了竹山,而白贵与薛成才则跟大哥罗汝才攻克了郧县,你张一川入伙也要表示一下吧。

啥都不干,就跟着众人进兵他地,那这就有些不对头了,说不定走漏风声原因就是从你这里放出去的。

“……好!”

见到远道而来的四位首领都持同样的态度在看着自己,自己要不一展身手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怀疑了。

张一川便一口答应下来,他这五千人马不算太多,可也决计不少了,虽说里面还有罗汝才的千余人,但刨除这部分也有将近四千呢。

若是连小小的房县都打不下来的话,往后决计会被这帮家伙反复拿出来说事,于情于理,张一川都得露一手才行。

“弟兄们,跟额上!打下房县,玩女人,分银子!”

“好嘞~!”

“扫地王”张一川肚子里面没啥墨水,但面对手下连字都不见得认识几个的文盲喽罗们,只要拿出最实在的激励办法,自己就会一呼百应。

他也不是全然不想打下房县,城里的银子和粮食都是己部急需的物资,所以攻城所用的云梯和盾牌都让手下做了不少,士卒们不会现行制作。

“冲啊!”

“宰了狗官!”

“杀光官兵!”

张一川所部装备的火铳没多少,放炮也就是象征性的,鼓舞一下将士们的士气而已,让他们能够如此亢奋的缘由就是城里的诸多好物件。

只要打下房县,不论是人还是财,都可以被瓜分干净。而且城内的守军不多也是一个让“扫地王”的手下得以大肆攻城的主要原因。

坐落在筑水南岸的房县城池并不高大,不过由于这里是较为平坦的一处山谷,所以城池可以控制周边地区,还是具有较高的战略价值。

城头守军见到外面的贼兵终于像洪水一般朝自己这边奔涌过来,立即开弓放箭予以阻击,垛口处为数不多的佛郎机与虎蹲炮也相继作响。

义军这边缺乏火铳,连掩护步卒们冲锋的楯车都没几辆,就是刀盾兵在前,扛着云梯的家伙跟在后面,也没啥队形规定,攻城时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就行了。

只要能避开箭矢与铳弹,跑到城根地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看众人攀爬梯子与抢占城头的工夫如何了。

由于罗汝才就在旁边观战,张一川就没好意思动用“曹操”的人马,而是用自己的三千来人从东、南、西三个方向猛攻房县县城。

北侧靠近筑水,地面不少都是泥地,不便于士卒们前行,也就没计算在内,附近都是义军士卒,城里的官军想要从北面突围也不大可能。

“给额上!”

“快!”

在银子与女人的强力诱惑下,义军士卒并不害怕城头的火力阻击,即便身边有同伴不断被箭矢与铳弹击中倒下,余下的大部分人也全然无惧。

做官军没占到啥便宜,那还不如做义军,烧杀抢掠多快活,要是能玩到个城里的女人,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哪怕只是个想法,都会让大伙觉得跟随“扫地王”起事是全然无错的。

人活一场,就应该如此豪迈,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老实巴交有啥意思?

“扫地王”当初不也是低三下四给人卖命,赚到啥好处了?

等扯旗起事,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现在都有三五千人马了。

往后要是做了皇帝,他们这帮人就都是开国功臣了!

有了这个念想,众人便顶着密集的箭雨与呼啸的铳弹扑向了城头。

在义军的壮士们面前,知县郝景春就是个啥也不会的废物玩意。

唯一所要忌惮的就是游击杨道选,以及他手下的千余官兵。

不过己方人多势众,还有“曹操”率领上万人马压阵,攻下此城自然不在话下。

故而“扫地王”的士卒才能不计伤亡,前仆后继,从半里地之外奔袭而来,很快便冲到城根地下,将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纵然有不下两三百人在进攻途中被官军所伤,死活尚且不知,但这点损失对“扫地王”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只要能够攻克房县,哪怕伤了七八百人也是值得的,养活这么多人马,没有粮食可不行,否则士卒们填不饱肚子,就不跟着自己干大事了。

“快!”

“快上梯子!”

“往上爬!”

“下一个!”

到了城根地下,架好云梯,小头目急忙督促手下的喽罗们攀爬云梯,只要一个回合,就能抢占城头,杀得狗官兵叫爷爷。

“这……”

“啊……”

“烫死额了!”

“快避开!”

“是金汁!”

“好臭!”

城头守军戴着粗布手套,拎起木桶,将金汁整桶的往下浇,大部分金汁都处于高温状态,即使没有冒泡,温度也足以将人体表皮连同皮下组织一起烫伤。

对反应不及的义军士卒们来说,臭倒是其次,这玩意是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哪怕身上有一点口子,被金汁沾上,不及时清洗便会急速病变。

爬梯子的家伙倒是距离金汁还有一段距离,而在躲垛口底下,以为自己毫发无损的家伙被淋了个正着,被烫得跟猪一样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这玩意被淋到一瓢,就足以让人满地打滚,更别说一桶醍醐灌顶般的奔流落下了,不但恶臭无比,而且极难消除疼痛感,往后的治疗都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义军队伍里缺少医师,凡是在战斗中受伤的家伙都得自认倒霉,凭借各自的身体来抵抗病菌的侵害,扛不住的话就只有蹬腿咽气这一条路可走了。

城南这里的几十桶金汁相继被倒下,使得城根底下的义军士卒被烫倒了整整一排人,总数不下近百人之多。

“啊啊啊啊~!”

“救额……”

不少家伙的五官已经被金汁弄得面目全非,狰狞无比,就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丑八怪,身上还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恶臭,一边哀嚎,一边爬向周遭的同伴

吓得大伙急忙躲开,攻势瞬间就弱了下来,小头目见状实在是忍无可忍,便挥舞腰刀,一下子砍了好几个恶臭的怪物,没了嚎叫声,众人的心情才算是安稳下来。

不过守军的武器并非只有金汁而已,滚木、雷石都早已堆满了城头,犹如疾风暴雨似的往下扔,砸得没有头盔,只裹着头巾的义军士卒苦不堪言。

一个躲闪不及,脑子就要被砸开瓢了,脑子要是瘪下去,就跟胸口中箭的情况差不多,都是离死不远了,命再硬也活不长久了。

“继续上!”

“不准停!”

在后方督战的“扫地王”张一川要求部曲一鼓作气,不然被守军击退的话,必定会被身后的诸多首领们所嘲笑。

狗官兵居然用这么恶心的玩意来,等到攻下此城,定要屠光城内的百姓,生擒知县郝景春鱼与游击杨道选。

若不是这俩人从中作梗,这房县早就被自己收入囊中了,岂能折损数百壮士?

等到大功告成之后,要当众剐了这俩个狗官,方可解气!

张一川就不信凭借这点守军,对方就能扛得住己部山呼海啸般的猛攻。

“有甚子就用甚子物件,往下扔!爬上城头之贼兵用刀枪伺候!”

游击杨道选在城头督战,面对蜂拥而至的贼军,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组织防御,喝令下属进行顽强阻击。

洪少保说要坚守七天,援军才能赶至本地,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只怕在众志成城的前提下,房县能守住三天就算不错了。

刚开始也不试探,这些贼兵一上来就跟不要命似的发动了狂攻,张弓搭箭往外射,就算是不刻意瞄准,都很难将箭矢射到空地上。

从射孔里往外看,城池近处皆为暴躁不已的贼兵,远处则是贼军的大队人马,只要此番攻击不利,他们还会有后手得以实施。

贼军的兵力远远多于游击杨道选的预估,原来他就以为仅有张一川这一路人马而已,现在只怕城外的贼军不下万人,是当初估量的两倍不止。

一千守军抵挡一万贼军的进攻,即便有城池依托,也是件极难成功的事情,杨道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大不了就舍生取义,也算是报效朝廷了。

唯一能让杨道选感到欣慰的是,朝廷已经派洪少保统率十万大军前来进剿,洪少保也早已预料到了房县这边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才会遣人前来告知。

对房县守军来说,能够坚守拒敌的倚仗就是洪承畴的进剿大军,就在两百里开外的襄阳,只要扑灭了谷城的张逆,便会挥师南下。

知县郝景春鼓励城内的数千军珉团结一致,力争久持而后胜,就是要用这座城池来消磨贼军的锐气。

首先可以保命,不会惨遭贼军屠戮。其次便是能够为洪少保争取平叛的时间。

郝景春估计房县守军能坚守三天,余下四天,他就不知道如何能够度过了。

根据目前的战况,杨道选认为三天就是极限了,只怕等到了第三天,守军都已经打光了。

依靠青壮百姓登城防御,也就是能够多拖延半天而已。

届时房县必然失陷,落入贼军之手。

洪少保也找不着自己算账,那时候全城军珉早就已经为大明尽忠了。

“放箭!”

遐想只是暂时的,杨道选回过神来便喝令弓箭手施射,趁着守军士气正盛,一定要多多杀伤贼兵。

房县这里每多杀一名贼兵,等到洪少保率军前来进剿时,便会轻松一分,这也是杨道选唯一能帮助到洪承畴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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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熏退贼兵

杨道选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恶战,打贼兵发动的第一次进攻开始,没有任何的试探行动,战事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攻守双方都是竭尽所能,倾尽全力。义军要尽快攻下城池,以免夜长梦多。官军也要想方设法的固守下去,拖延到援军赶来。

面对从城头倾倒下来的“金汁玉液”,前来攻城的义军士卒只能捏鼻子认栽了。即便身披铁甲或是皮甲,滚烫的金汁也能顺着缝隙流进衬衣里。

这种又臭又烫又可怕的高温液体简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胜过任何兵器的伤害,至少现场看过不少同伴们被烫伤乃至烫死的士卒是这么认为的。

光看受创者那鬼怪般的扭曲面容,塌陷的五官,褶皱的表皮,想要医好根本都不大可能了。

能清除掉体表的毒物,不会缺胳膊少腿就殊为不易,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狗命。

金汁这种守城利器自被使用之日起,便被历代攻城之军视为具有与火油同等威力的武器。

或许对守军来说,金汁的价值并不比滚木雷石更高,因为后者并不会在被搁置时散发出扑鼻的恶臭味道。

这种味道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得了的,身边放一桶高浓度且高温度的金汁,那就相当于在茅坑里防御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长时间的恶臭,尤其是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会引起呕吐,导致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心绪烦乱,毅力降低,还可能引起暴躁愤怒等症状。

在气温很高的盛夏时节更是如此,要是贼军不来攻城或者先行围困一阵,观望的话,挨着粪桶的城头守军自己就会吐的一塌糊涂了……

可对防御一窍不通的知县郝景春来说,金汁就是他所能筹集到的最为容易的武器了,全城百姓都会毫无保留的踊跃捐赠,而且还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只要粮食管饱,金汁的产量就不会中断,每天至少可以生产两千份以上,保质保量,主动供货。

对头一批前来攻城的义军士卒们来说,被金汁醍醐灌顶不啻于一场灭顶之灾,跟被火油烧身相差无几了。

重伤之人是被活活烫死,轻伤之人是在未来几天之内被活活疼死或者臭死。

靠近城根底下的位置已经洒满了金汁,散发着无比浓醇的恶臭,味道重到几乎让义军士兵放弃攻城,附身呕吐不止。

金汁加上不计其数的呕吐物,让战场变成了巨型茅厕,城根底下的义军士卒就感觉自己就是在粪坑里作战。

脚下不是金汁就是呕吐物,踩地满脚都是,使劲甩都甩不掉,稍微一用力,说不定某些半液态的东西会甩到同伴的脸上甚至嘴里……

“驴球郝景春!”

“天杀的狗官!”

“等爷们杀进城去定要活剐了你这匹夫全家!”

被金汁搞得极其暴躁的义军将士们没别的办法,只能对着城头破口大骂了。

先让你这阴损至极的老匹夫多活一会,等义军破城之后,让你全家都吃金汁吃到饱!

骂到半道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少人只能暂时收声,将腰刀戳在地上,弯下腰接着吐……

义军的弓箭手距离城根较远,多半还没有殃及到,在刀盾兵的掩护下,不断向城头的垛口出施射。

扫地王也不是光在房县郊外一带干待着,倒是在之前的一段时间,让手下做了不少的箭矢。

工艺水准当然比不了朝廷下辖的诸多专业作坊,但大致上也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射出去也有杀伤力,也会死人。

在火器不多的情况下,弓箭就是很不错的远程武器,而且对义军来说,这种武器更易于上手,射速也更高,还不总精心保养,下雨天更是能正常使用。

在张一川的号令下,发动全线冲锋的义军用持续不断的箭雨射倒了城头不下百名官兵。

由于守军缺少远程火器,且装备的数量也狠有限,远远做不到能够在远距离迟滞义军的推进。

导致当义军士卒跑进距离城池五十步以内后,就可以用弓箭与守军进行大规模对射了。

义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所持有的弓箭数量自然也大大超过了守军,更善于扬长避短,发挥自身优势。

城头只要有贸然探头的守军士兵,就极有可能被极速飞来的箭矢射中面部混脖颈,一旦中箭就很难救活了。

故而游击杨道选严令麾下士卒,不准在垛口除观望敌情,只能通过射孔窥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冷箭给结果掉了,杨道选是决计不会同意的,他手下的士卒多活一个,就能给城外这股穷凶极恶的贼军凭舔一份麻烦。

有了洪少保的亲笔信,对杨道选来说,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还打算尽可能敌拖住贼军。

但是部曲伤亡情况速度不容乐观,光是初次交锋,贼军就给守军造成了不下两百人的伤亡,可是大大出乎了杨道选的意料。

他本计划一天能有两三百人左右伤亡,这样起码可以坚守三日以上。

照眼前的情况来推断,用不了四次,守军就要被贼军给消耗光了,坚持到明日日落都不大可能了。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让已经被组织起来的青壮作为生力军,提前上阵蹬城御敌可,结合数百官兵,或许还能多坚守些时日。

这些青壮没有经过基础训练,大部分人都不会开弓放箭,使用火器更是无从谈起了。

但胖他们用长枪刺杀蹬城之敌,或者干脆作为帮工,用木桶往下道金汁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被贼军破城的下场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城内百姓都要惨遭涂炭,所以这些青壮也有很强的御敌决心。

只要知县郝景春与游击杨道选没有选择投降,而且城头仍旧被官军所控制,青壮们就不会放弃抵抗。

有了着支生力军的助阵,城头的防御力立刻得到了极为明显的提升。

侥幸登上城头的配兵都遭到了官兵连同青壮们的合力围杀,面对长枪,短刀,外加弓箭的防御组合,没有一人可以幸免存活下来。

由于金汁在高温下持续发酵,城根底下已经蜕变成了菜地,或者说是粪场。

别说攀爬云梯,进行攻城,就算平心静气的站在原地都是件不大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义军士卒已经被无法避免的阵阵恶臭熏的面无人色了,不是在吐,就是吐完了外不停的喘息。

有站着吐的,蹲着吐的,坐着吐的,趴着吐的,吐完了开始翻白眼,还有口吐白沫的,可以说在城根底下找不到一个行为正常的家伙。

不是义军不够勇猛,是守军忒不是玩意了,居然大热天用金汁来对付他们,这谁扛得住啊?

只要吐一次,就得缓上好半天。

吐两次,全身都没啥力气了。

吐三次,那就连走路都费劲了。

谁没吐,谁就去爬梯子攻城好了。

只要义军不打算后撤,城头上的金汁就源源不断的往下浇,真当义军士卒是地里的韭菜了,靠粪水过活呢?

越想越生气,还没力气打,光在这吐个没完,连骂人都快张不开嘴了,眼睛看人都是重影的。

“大王!咱弟兄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太臭了,先让大伙缓过来再攻城吧!”

手下见到己方的攻势已经荡然无存了,就只能建议扫地王先把部曲撤下来休息一下再战不迟。

众多弓箭手倒是仍然可以继续放箭,可前方没了蹬城近战的士卒,光凭放箭是打不下来这座城池的。

“一群好吃懒做的蠢材!本王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花银子、玩女人的时候没见你们认怂,人家粪水泼下来,你们就傻了,一个个都成了孬种!撤!两炷香之后再来攻城!”

罗汝才风首领就在身后看着,张一川是不想无功而返的,但仗已经打成这个熊样了,外坚持也没啥意义了。

他的手下也确实扛不住守军泼下来的大量金汁,熏的头晕目眩,吐地腿肚子转筋,这还怎么继续攻城?

往上射箭,人家又不轻易露头,与其白白被金汁消耗人马,不如尽快撤下来修整一番再行攻城。

张一川骂归骂,可也不傻,没有头脑发热,一味的蛮干,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不能就这样损兵折将。

“整十万!你还真是来看热闹的啊?”

攻城受挫之后,扫地王就打起了同僚们的主意。

“咋?看热闹不行?”

整十万黑云祥不光玩看热闹,还要看这位的笑话呢。

“若不是此地守军早有准备,额早就拿下了!”

扫地王再嘴上是不会承认自己遭遇失败的,这仗还没打完,笑到最后的肯定是自己。

“用嘴拿下?哈哈哈哈!”

黑云祥几乎是在戏谑扫地王,眼神和口气逗充满了鄙夷。

“你这厮捡现成的,额当然比不了,不信你倒是拉出人马溜溜啊!攻城还不如额呢!想笑话额,你还得练几年再说!”

扫地王转而采取了激将法,他这困难也是可以看到的,比之前其他首领所面临的问题都要棘手不少。

“哼!打不过,想求援就直说,拐弯抹角,就像个婆娘!”

整十万混迹多年,怎能不知道扫地王的打算,只是觉得这厮居然还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

“此地守军自然得知我等起事的消息,想必是准备妥当,不比郧县与竹山,诸位当须通力合作,方可攻克此城!”

罗汝才一向以大局为重,即便有一点私心藏在里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和了一番之后,便让黑云祥拿出一些火器来支援张一川,自己又将之前寄存在两人麾下的兵马,主要是步卒投入攻城作战,这样安排之后,整十万与扫地王都表示同意。

金汁还是一个较为棘手的麻烦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士卒们手持盾牌,尽可能地披挂甲胄,用人命来换取城头。

但愿守军积攒的金汁不是很多,之前已经用掉了一多半,不然还得挨上那么一回。

适才在后方观望的诸位首领都瞧见了那番无比惨烈的盛况,光是远远的看着,似乎都能嗅到那股无法躲避的恶臭。

这要是被从头到脚被淋个痛快,真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省的过后生不如死,白白遭罪。

罗汝才也不想遇到这种事,可很明显,连房县这边都已经得知了起事的消息,更东的保康与南漳不会不知道。

义军往后不想饿肚子,就必须具备攻城的能力才行,大城打不下来没关系,但一定要攻下小城,譬如房县这样规模的县城。

若是连房县都无法攻克,今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了,除非在山区能够成功伏击官军。

想野战打赢朝廷的兵马,先得拉起不少于五万人的队伍,不然就想想郧县决战时的情形吧。

罗汝才也反思过为何之前会败于孙传庭,官军人少,但精于火器。义军不善此道,但能够快速拉起人马。

归根结底,义军若想胜,就是要用兵力优势来抵消掉官军的火器优势。

之前在郧县战败,根本原因就是己方的兵力不够多,若是能有十万大军,乃至更多的兵马可供调遣。

他孙传庭纵使有犀利火器,面对义军的猛攻也难以支撑了,情形也不会是今番这般模样了。

打县城可以得钱粮,这样就能快速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从而对抗前来进剿的官军。

这就是罗汝才想明白的逻辑,虽然简单,但是可行,而且貌似就是这么回事。

这房县就是练手的工具,连房县都打不下来了话,后续的那些步骤就无从考量了,还是逃命要紧。

而且在郧县失手之后,也需要给追随自己征战的两位首领——小秦王和一条龙,以一定的激励,不能屡战屡败,这样实在是或许打击部曲的士气和信心了。

想得到一场胜仗,眼前的城池无疑是很好的猎物,不算太大,里面还有些许油水可捞。

趁着孙狗贼距离己部还有一段路程,罗汝才便打算用房县来试试身手,不能在初次挫败之后便让众人带领部曲开赴他地。

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不管成功与否,在日落之前,都必须收兵,能打下来自然极好,若是久攻不下,就要懂得取舍,不然被身后的孙狗贼咬上,运气好都要被活生生的扯下一块肉下来。

至于被疯狗咬到的那块肉是谁,就得看这些首领里,谁最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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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浓醇战场

大哥罗汝才发话支持“扫地王”张一川,而且还不是仅仅是口头上的声援,拿出了自己的一千步卒前去助战。

“整十万”黑云祥也就不好意思再出言嘲讽挖苦这厮了,碍于面子,也拿出了同等数量的步卒,这样攻城的人马便骤然多了起来。

罗汝才是大哥,所部可以享受进攻房县北侧的待遇,这里之前没有被义军进攻过,城根底下自然也就没啥臭不可闻的金汁了。

黑云祥的人马负责西边,张一川则要进攻南边和东边。白贵与薛成才的手下都是马卒,便没有参与此次攻城作战。

前番张一川虽然是进攻受挫,损失了不少士卒,但有了其他首领的助战,旋即便信心大增,对这次拿下房县很有把握。

“给额上!拿下城池,用额们肚子里的屎尿喂饱天杀的狗官兵!”

等到手底下的一群废柴缓得差不多了,在河边洗干净了身子,不再被金汁的浓醇味道所困扰了,他便号令众人,立刻杀奔过去,定要让守军不得好活。

等攻进城去,先活捉了郝景春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将他们的狗嘴掰开,把滚烫的金汁都给灌下去,让他们被烫得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满地打滚,方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见到手下被金汁烫伤甚至烫死,张一川就极为恼火,暗自发誓要将此举报复到城里的狗官身上,也包括他们的家眷,这些人都该死,而且要被活活折磨死才行。

“杀!”

重整旗鼓的近四千义军又如涨潮一般,迅速将房县县城围成了一座汪洋之中的孤岛。

“轰~!”

与之前不同的是,由于“整十万”的加入,使得义军拥有了不少的火器,譬如佛郎机与大神铳。

虽然都属于重量较轻的小型火器,可也为攻城部队平添了一份战力,比之前光用步卒冲杀要犀利得多。

吸取了教训之后,“扫地王”也不敢轻敌大意了,将所有家底都般了出来,包括各型火器以及楯车。

只要能够打下房县,这点损失就算不了什么,再说万一开始下雨,火器就派不上用场了,趁着天空晴朗,赶紧搬出来亮亮相。

“冲!”

“都给额上!”

“迟疑不前就地砍了!”

“扫地王”很清楚己部即将返回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他特意让士卒们都用江水打湿了一块布,然后系在脸上,好遮蔽住口鼻,减少金汁蒸发时所飘散出来的浓醇气味带来的副作用。

即使如此,很多士卒也不愿意重返那个跟茅厕差不了多少的战场,更别说地上都是各色风味的呕吐物,总有一款适合自己,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大家都是抠脚的汉子,平素也不讲究什么个人卫生,但并不意味着踩到金汁或者呕吐物不会有本能的反应。就像很多常人一样,看自己没啥,可别人肮脏就不行了。

基于此,“扫地王”才有了这样的命令,揣摩起众人的心思,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张一川就是这样的人,只允许自己恶心别人,不能允许反过来……

在百步之遥的距离,他就勒马止步了,不然真就被金汁给熏到了,要是坐在马上还俯身呕吐,作为首领,这种情形被手下看到,那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那些士卒都是死不足惜的货色,让他们冲杀是给他们一个赚银子、玩女人的机会,攻占城头就能杀进城去,先到先得,后到的就连女人的衣服都捞不着了。

“倒金汁!之后上门板!挡住垛口!”

游击杨道选见到贼军卷土重来,这次貌似比之前的人马还要多一些,而且火力也大为加强,还用上了楯车,想必对房县已经是志在必得了。

要二次击退贼军着实不易,杨道选只能先保住己方士卒的性命,再想办法杀退兵临城下的贼军。

很多箭矢都是从垛口处射上来的,而且贼兵也是从此登城,杨道选便让手下在垛口处竖起门板。

这样不但可以保护守军将士们的安全,还能使从云梯攀爬上来的贼兵难以从垛口处跳进来,想要登城就必须先翻越女墙才行。

“哗……”

每个垛口处,一名士卒负责拎着木桶,架到垛口处,往下倾倒滚烫的金汁,另外一人则负责拿着门板,准备在同伴完事之后,立刻堵住垛口。

身后有手持长矛的家伙,随时准备举枪刺杀贸然登城的贼兵,这样才能确保在倾倒金汁的时候,不会被贼兵趁机杀上城头。

“啊啊啊啊啊……”

“狗官兵给额等着!”

“额要扒了你们的皮!”

“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毫无疑问,那是被金汁溅射到的贼兵发出来的嚎叫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的谩骂,无一例外,都是针对守军的这种毫无男人气概的苟且行为的。

“我让你骂!”

“弄死你们这群兔崽子!”

被从城头上扔下来的不只是金汁,还有滚木、雷石以及铳弹、箭矢,凡是能给贼兵以杀伤的玩意,都会被守军给丢下去。

下面的人越是破口大骂,上面的人就越会被激怒,进而扔出更多的物件,不光是制式投掷物,包括刚挖出来的树根、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碎了水缸和瓦片……

义军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玩意都会从天而降,城根底下已然变成了最为危险的地方,大伙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不明物体给活活砸死。

“快上!不要磨蹭!”

小头目们已经焦躁非常了,不停地催促手下的喽罗一个接一个地攀爬云梯,好能向城头输送更多的士卒,要尽快攻下这该死的房县。

这个地方明明城池不大,也无险可守,就是顽固的要命,软硬不吃,存心跟义军将士们过不去,连金汁都用上了,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放箭!掩护登城!”

义军已经占据了上风,守军连箭矢都不敢从垛口处往外施射了,这样就更要发挥出己方的优势了。

只要持续不断的用箭雨来压制城头上的狗官兵,就可以让你们连倾倒金汁的机会都没有。

“专杀登城贼兵!”

在堵死垛口之后,杨道选让麾下的弓箭手和鸟铳手放弃射击城外的贼兵,专心对付攀登上城头的敌人就行了,这样可以节省箭矢与铳弹的消耗数量。

房县本身就不大,储存的军械也不可能太多,粮食倒是够吃一年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光有粮食是全然没多大用处的。

城里有井,水也不缺,柴火够用,做饭完全不愁,可面对贼军声势浩大的攻城之举,不论是官兵还是百姓,能不能吃到后天的饭还两说呢。

“……竟然如此之臭!”

从背面攻城的罗汝才终于知道了之前“扫地王”的人马为何会初战受挫了,金汁这玩意当真是无可匹敌的守城用具,在百步之外的地方,都能晕得他用袍袖捂住口鼻。

被江风一吹,浓烈的味道迅速在周边弥漫开来,使得罗汝才附近的亲兵们都被熏的迷迷糊糊的,必须使劲晃几次脑袋才能保持足够的清醒。

狗官兵还要不要脸了?

这是在打仗还是在解手?

刚刚一个回合,就有上百名隶属于“曹营”的士卒被金汁给烫伤,直接被烫死的也有二三十人之多。

罗汝才见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房县守军如此顽强,确系不好打,之前并非是“扫地王”不尽力作战。

除非有内应在城内配合义军行事,否则光凭从城外强攻,哪怕四面同时开打,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此城。

义军虽然缺乏火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像小佛郎机这种火器起码有二十几门,但攻城就起不来多大的多用了。

其威力是不足以对城头上的守军造成严重杀伤的,而且还会遭到守军的还击。要论重型战铳,还得是红夷大炮才行。

没了这玩意的助战,就算是皇太鸡那家伙每次入关带着数万乃至十余万人马,也不敢贸然进攻京城。

义军若想拥有红夷大炮,只有两个途径来获得,一是直接击败孙狗贼的官军,可以收缴包括红夷大炮在内的诸多火器。二是攻下襄阳或者武倡,这两个地方的守军都配备了红夷大炮。

通过之前的惨痛教训,对义军来说,前者已经不大可能实现了,后者在短期内也不容易成行,故而对红夷大炮的渴望就只能是水中望月了。

对于这座又臭又硬的城池,罗汝才在一时之间也没啥好办法,守军就是不肯投降,打算凭城据守,等待援军前来解围,这就迫使义军必须用人命来填坑。

可以说,是役义军占尽了优势,对房县呈围攻之势,却迟迟不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这才是罗汝才最为担心的事情。

罗汝才的计划是用两个时辰攻克此地,再用半个时辰将城内的钱粮全部带走,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超过计划的时限了。

拖的越久,就对义军越不利,他已经在筑水北岸十里处部署了一支人马,只要发现官军的迹象,必须马上报告。

这种担心决计不是多余的,要是义军刚刚攻下房县,孙狗贼的人马就扑过来了,那么义军就成了防守的一方了。

要知道官军的火器数量远胜于己方,一旦义军被官军包围在城内,对方都无需派兵攻城,只要持续不断的用铳弹轰击,这房县县城就要土崩瓦解了。

若是二次攻城还未得手的话,罗汝才便考虑劝说诸位首领转战他地了,否则在此地耗时太久的话,绝非明智之举。

“干!”

“呕……”

“太臭了!”

“有种给爷爷下来厮杀!”

守军完全毫无底线可言,公然将城北这里的战场变成了粪场,让“曹营”的士卒们实在是适应不了,纷纷开始呕吐不止。

大伙都体验到了茅厕般的“舒爽感觉”,尤其是这里靠近江边,被江风一吹,臭气熏天不说,还弥漫至后方,让整个“曹营”的将士都被熏得五迷三道的。

叫嚣与谩骂都是没用的,城头的官兵就是如此“好客”,远距离放箭放铳,近距离就倾倒金汁,往下扔滚木雷石。

他们也扛不住金汁的气味,可呕吐总比死了强得多,掉脑袋的事情,没人愿意主动承受,刚领了银子,还没工夫花呢。

贼兵是穷凶极恶的,让他们攻破房县必然没好,官兵们对这方面都心知肚明,所以能够恶心死他们,大伙就勉强忍受下来了。

由于大剂量使用金汁,而且被其他方向上的守军拿走了不少,导致北侧城头上的成品已经所剩无几了,贼军若是能够坚持下去,守军也就只好以命相搏了。

但是初来乍到的“曹军”显然是扛不住这种醇厚的味道的,开始大规模丧失战斗力,爬上云梯的仅有不足百人,对城头上的守军根本形不成严重的威胁。

罗汝才用一千步卒攻击一侧城墙,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到有利于己方的迹象,反而是城下满是被熏得摇摇晃晃的己部士卒。

这也难怪,在高温状态下,加之江风吹拂,金汁的作用几乎被发挥到了最大的地步,除了那些鼻子不通气的家伙,大部分人都抵挡不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与刀伤不同,反胃这种事情可不是咬咬牙就能挺住的,就跟喝酒喝多了想吐是一个道理,肚子里面会不断往上顶,只要一口气压不住,里面的汤汤水水就都从嘴里喷出来了。

吐了之后,人就会缓上一阵子才会恢复过来,但也就能坚持一会儿,等到呕吐的感觉再次来临,情况还是一样,造成这种局面的物件就是金汁。

“曹军”士兵登城不是为了别的,抢银子玩女人已经是次要任务了,他们就是想先让守军停止往下倾倒金汁,不然都想放弃进攻这座无比恶心的城池了。

城下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茅厕,金汁跟泥巴混合在一起,一不留神就踩得一脚都是,要是滑倒的话,那周遭的人都会予以斥责,让你先爬云梯。

金汁与踩了金汁的家伙都被同伴们视为避之不及的玩意,巴不得看着这些人早点去死才好,云梯上自然也被踩得都是金汁。

即使打完了仗,到了饭点,大伙应该也没啥食欲了,只要不再遇到这种事就算是烧高香了。

若是附近的城池的守军都准备了这玩意的话,义军还是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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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破城之后

罗汝才让手下准备了大量的湿布,用来遮住口鼻,而且还特意叮嘱士卒们,最好堵住鼻子,用嘴巴来呼吸,这样就闻不到臭味了。

虽然还能看见,但不至于嗅到就立刻开始反胃。只要延迟呕吐的时间,义军的战力就不会骤然被减弱。

可是计划是一回事,到了实战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部分士卒都嫌弃堵住鼻子过于难受,也就没有听从首领的命令,于是在攻城时纷纷中招。

金汁在战场上随处可见,而且靠近江边,风力不弱,可谓是风味独特,飘香十里,所到之处,无不倾倒众人……

在这种情况下,攻城与守城的战斗都进行地非常缓慢。

前来攻城的义军由于呕吐的原因,头脑混沌,身体乏力,攀爬云梯都很费劲,能爬上去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守在梯子旁边,等缓过这股劲再说。

城头的官军为了节省弹药和保护自己,只要贼兵不攀爬上来,就不会随意对城外的贼兵开火,在垛口处向外施射既有可能中箭。

这样大伙都躲在女墙后面,等着贼兵主动送上门来。

由于防守兵力太少,加上前来支援的轻壮百姓,北侧城头也不过只有四百人而已,要收拾外面上前穷凶极恶的贼兵是很困难的。

可若是一个贼兵爬上城头,他们三四个人合伙收拾,那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贼兵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魔鬼,被长枪刺中也得死翘翘。

这样就变成了几十个义军士卒来打城头的好几百守军,每个回合都是如此,看得罗汝才都眉头紧锁。长此以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攻下这房县。

守军打仗的时候也不露头,使得义军的弓箭手起不来多大的作用。想用火铳来轰击城头的话,火铳的威力不足,数量还不够。

就这样不断登城冲杀也不是不行,坚持不懈,一连三天的话,守军肯定会筋疲力尽的,攻陷此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对义军来说,除了火铳之外,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了,孙传庭只怕不会给义军三天时间来进攻房县。

最多一天,打不下来就必须得立刻开拔,晚了的话,义军就要落荒而逃了,罗汝才可不想被孙狗贼撵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狗贼的官军始终是插在义军背后的一根毒刺,拔不下来的话,时刻都要殚精竭虑,否则一招不慎就会丧命。

房县的城池并不大,罗汝才也不相信这里的守军会提前准备很多的金汁,否则就意味着官军早就得知了义军起事的消息。

而郧县那边并未得知,这说明房县这里应该是这两天才知晓的。既然如此,金汁势必不会准备很多,最多倾倒三次,差不多也就用完了。

这玩意倒是还能不断制造出来,可是也需要时间才行,义军抓紧攻城的话,就能趁守军缺少金汁的时候,抢占城头了。

不过罗汝才也有后手,“曹军”士卒除了云梯之外,还准备了不少的飞爪,专门用来爬墙的,在云梯数量不足时,这种物件就派上了大用场。

几十个飞爪被高高抛起,落下之后便钩住了女墙上沿,士卒们用力往后拽了拽,觉得绳子牢靠之后,便开始脚蹬城墙,大肆攀爬起来。

一下子上去五六十号人,绝对会让守军大吃一惊,这可比从云梯登城的人数要多得多,除非守军可以将飞爪的绳子事先砍断。

用绳子攀爬可是个力气活,尤其是要耗费巨大的膂力,但“曹营”里确实有不少的行家里手,用飞爪爬个十丈的悬崖峭壁都不成问题。

更加骇人的是,第一批“爬行者”在半道上用随身携带的榔头在城墙上凿窟窿,这样就便于后续的同伴利用凹坑进行攀爬了。

只要城墙上的凹坑足够多,可以提供应有的抓力之后,大量“曹兵”就无需云梯了,完全可以直接爬上本就不高的房县城头。

由于没有马面作为侧向射击的掩体,守军想要击退用飞爪爬上来的贼兵,要么砍断绳子,要么从垛口处向外施射。

由于飞爪仅仅在女墙上露出一个末端,所以守军士卒即便用刀斧来砍绳子,也会冒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箭矢射中。

果不其然,在发现了曹军的特殊伎俩之后,守军纷纷开始探出身子试图阻止这一行动,旋即便遭到了曹军弓箭手的施射,死伤不下二三十人之多。

一招不成,随后守军有利用长枪或者长斧,从垛口处伸出,打算侧面来砍切绳子,这个难度就大多了,需要很大的准头才能成功。

“爷!您的兵已然上去了!”

牙将兴奋地指着远处利用飞爪攀爬上城头的己方士卒,看来这招的确非常管用,可谓是立棍见甚子,总之向己方将士们恣意倾倒金汁的守军活不了多一会儿了。

“嗯~!不错!”

罗汝才用千里镜看的更为真切,对于一次就能攻占城头,他也是甚为满意的,相比之下,其他首领就没这个脑子了。

只要能登上城头,就得什么招都用才行,不用怎知道不管用呢?这飞爪看似普通,是役却可以出奇制胜。

“速速杀死登城贼兵!”

这里负责防御的主官是主簿朱邦闻,之前见到了“罗”字大旗,他便心里一紧,揣测是罗汝才率军前来攻城。

没想到这个狡猾狠厉之贼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使用了不少的云梯,还让手下利用飞爪攀爬,几乎让守军措手不及。

面对越来越多登上城头的贼兵,朱邦闻只得号令手下全力迎敌,万不可让贼兵攻占城头,否则房县城池就要落入敌手了。

完全放弃攻击城外贼军的话,光防御城头的话,守军依然可以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的,但数量上的优势也就只能抵消掉质量上的劣势而已。

能够跟随罗汝才起事的都是与其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十分的强悍,而守军的实战经验寥寥无几,仅有的一次也是为了防御流寇的袭扰。

三百多守军士卒以及青壮抵挡五六十名贼兵的进攻还可以,若是再多的话,就有些吃力了,当登城的贼兵达到百人时,就显得难堪重负了。

局势骤然吃紧起来,朱邦闻纵使连连急声高呼,号令守军原地拒敌,也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登城的贼兵。

眼下城墙外侧已经遍布贼兵,数量高达上百,犹如爬上稻谷的蝗虫一般密集,让人看了都有些眼晕,从云梯上来的还要另算。

守军的金汁早已用尽,火器也来不及状态,在贼军仍旧以高强度来攻城时,守军也就只得用冷兵器来拼命抵抗了。

“狗官去死吧!”

一名贼兵见到不远处指挥作战的朱邦闻,从服饰来看应该是个大官,便刻意躲开了身边官兵的砍杀,蹑手蹑脚地凑到近前,瞄准对方的腰眼,发狠地捅了过去。

“啊……”

朱邦闻顿时惨叫一声,转身见到一名面色狰狞的贼兵正把腰刀从自己身体里拔出,顺带喷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泉。

两边负责护卫的亲兵急忙撇下迎面之敌,前来搭救,即便没有再让偷袭的贼兵伤到这位主簿,朱邦闻的伤情也是不容乐观。

受到主簿被偷袭的影响,守军的士气也逐渐低落下来,虽然没有瞬间崩溃,可再也无法压制住登城的大量贼兵,开始将主动权拱手让出。

“弟兄们!给额冲!杀光狗官兵,城里的银子和女人就都归咱了!”

带队的头目高声激励身边的士卒,眼看胜利在望,“曹兵们”自然都跟喝了鸡血一般亢奋不已,开始向守军大肆冲杀。

尤其是要报之前倾倒金汁的仇恨,对他们来说,平白无故就享受了一次“无比丰盛的大餐”,这比杀妻夺子还要可恶。

不管对面有多少官兵,都要通通宰了,还有口气的,就浇上油,全部点天灯,等到拿下城池,还要把郝景春那的狗官薅出来凌迟处死。

“不可退却!”

见到贼军依然气势,越战越勇,己方被砍翻了不下上百人,余下的官兵和青壮都心生惧意,不住的往后退,甚至开始放弃了城头,打算退到城内,朱邦闻急忙喝令。

但根本就阻止不了这种兵败如山倒的势头,对守军来说,连三个打一个的信心都丧失掉了,这房县是受不住了,还是趁机尽快逃命吧,他们还不想年纪轻轻就丧命在贼兵之手。

“完了!百姓休矣!”

要是城头失手,房县也就丢了,朱邦闻直接想到了城内的百姓,之前贼军吃亏甚大,定然会大肆报复,屠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没想到自己全力以赴,可居然还是抵挡不住贼军的猛攻,朱邦闻不禁开始痛哭流涕,为自己的无能而流泪,也为城内即将遭遇生灵涂炭的百姓而悲悯。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北侧城头的防御便彻底崩溃了,守军跑的一个不剩,朱邦闻不愿就此逃跑,打算挥刀自刎,但亲兵只得强行将其架起向城内逃奔了。

“恭喜爷!额军可是头一个破城的!”

“呵呵~!一会儿进城瞧瞧去!”

手下的实话已经变成了恭维,但罗汝才听了仍然比较受用,嘴上没说什么大话,可心里却得意万分。

比起“扫地王”与“整十万”,能够率领义军东山再起之人,也就是自己了,否则他们连一座小小的房县都打不下来。

“报~!北岸十五里发现官军马卒,数量不下三百!”

“……再探!”

“是!”

这可决计不是甚子好消息,纵使官军大队人马据此三十里,全力驰援的话,在两炷香之后就会赶到了。

破城的喜悦立刻被这个坏消息给冲淡了,罗汝才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散殆尽,他还不知道来的是孙狗贼的前锋,还是亲率的主力。

从合计到攻下此城,总用了也就两个时辰而已,官兵这时候赶到的话,说明其距离己部的路程最多仅有三个时辰,也就是不足百里。

这还是在翻山越岭的前提下,若是在平原上作战,只怕官兵来的会更快,事已至此,罗汝才急忙让牙将把城内的本部人马都调出来。

贪图银子和女人,只怕最后连性命都要赔进去,因为来的可是个大煞星,趁着孙狗贼的大队人马还未赶制,必须立刻撤离此地。

“啥?撤?大哥,开甚子玩笑?咱这都破城了啊!”

“扫地王”张一川完全不同意罗汝才的提议,在他看来,“曹操”是被孙传庭给吓破胆了,但碍于情面,没有直接说出口,可字里行间就是这个意思。

“是啊,大哥,城里有的是钱粮,就算要撤,也要把钱粮搬空了再说!”

“整十万”黑云祥看不上外强中干的“扫地王”,可当下的情况,他也同意张一川的看法,损兵折将这么多,总得从这里捞出点补偿吧,不能干赔本的买卖。

“小秦王”白贵与“一条龙”薛成才都没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无需言语,就是想尽快开溜。

这俩货在心里腹诽“扫地王”与“整十万”,你们是没见过孙狗贼的新式火铳,轰起来惊天动地,在电光火石之后,自己的部曲就残废了一小半。

你们要是觉得己部人马能扛住这种雷霆般的炮击,大可以上去硬扛孙传庭的进攻,我们在后面为你们压阵助威,若是打赢了,牵马坠镫都可以。

“好吧,两炷香之内便要开拔,不能再拖了!”

罗汝才让本部人马只是带走了城门附近的粮食,其他一律不能染指,否则就得搭上自己的性命,下面的士卒是不乐意的,但军令难为,违令者就地正法。

“大哥,两炷香怎搬得完啊?起码半个时辰才行,不然手下士卒都得饿肚子啊!”

张一川赔了那么多本钱,还打算从城里找补回来呢,要不然就亏大了,光是金汁就能让他恶心一个月之久。

“那兄弟你就随机应变吧,额先撤了!”

罗汝才也知道对方说的在理,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若是连命都没了,要甚多钱粮又有何用?

“大哥,额们不如来个‘半渡而击’,待狗官军过河时,将其杀败,这样也好搬空城里的钱粮,你看如何?”

黑云祥不但不想立刻就跑,还想给驰援来的官军当头一棒,“曹操”被孙传庭给吓破胆了,他还没有。可单凭他一部的人马还不够用,必须拉上众人一起干才行。

“……你们的意思呢?”

罗汝才不置可否,还是想要率先征求其他首领们的意见,只有大部分人都同意,他才愿意再试一次。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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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不思进取

“扫地王”张一川是同意“整十万”黑云祥的建议的,义军折损了上千人才破城,怎能因为连影子都没见着的千八百官兵,就放弃了房县呢?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他们在筑水的南岸设防,处于兵力劣势的官军想过河也得掂量掂量,贸然过来的话,保不齐就被义军给聚歼在岸边了。

义军的马、步卒齐备,还有些许火铳手,互为依托,并不惧怕只身前来的狗官军的马卒,双方交战的话,义军这边的胜算必然占大头。

“小秦王”白贵与“一条龙”薛成才没有意见,只要罗汝才同意迎战官军,他们两部人马就留下来助战,否则还是尽早跑路为妙。

战前,黑云祥有三千四五百人马,张一川与罗汝才所部的兵力与其相差不大,白贵有一千五百上下,薛成才最少,还不足五百。

义军的总兵力不少于一万两千,就算攻城时损失零头,可战之兵也有万人左右,远远超过官军前锋的兵力,而且这次面水设防,非背水一战,胜算比郧县那次更大。

“额有言在先,额们只打狗官军的前锋,不打孙狗贼的主力!”

罗汝才已经把进退之道都想好了,官军前锋多半是马卒,没有那种叫他们求生不得的犀利火器,所以义军迎战的话,应该算是比较有把握取胜的。

若是孙狗贼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此地的话,一旦义军遭到雷霆般的炮击,那步卒势必还会被轰到崩溃。

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马卒只得抛下他们跑路,留下数千步卒等待被官军马卒掩杀,就跟郧县之役如出一辙了。

从郧县收兵撤退时,罗汝才没料到官军的火铳会来的如此之快,就跟在马卒身后,他至今都未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按理说如此射程的火铳,体积庞大,不会小于佛郎机,重量更是须达到数百斤之多,必须用马车来托运,方可实现快速机动。

但当时他并未见到官军有大量马车行进至义军的步阵附近,所以才使他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其中的奥妙所在。

譬如虎蹲炮、碗口铳、小佛郎机这类的火铳重量较低,仅有百斤上下,是可以实现由驮马运输的,而大型佛郎机或者大神铳就不行了。

罗汝才非常希望见到这款火铳的庐山真面目,若是是役在攻击官军前锋时,义军仍旧遭到对面的犀利火器的炮击,那么他认为这款火铳的重量势必会很轻,可以跟随马卒作战。

若是有机会的话,最好可以缴获几门火铳,好研究一番,这种重量轻且火力猛的火铳,正是擅长机动作战的义军急需的武器。

“撤出城!”

“啥?”

“爷的话没听见?”

“这……爷!兄弟们这才刚动手捞本钱!”

“上峰有令,立刻撤出城,孙狗贼来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想缩在城里等那狗贼把你们都轰成碎肉?”

“……不想!不想!”

罗汝才下令之后,“曹军”便将吞在嘴里的肉都给吐出来了,一想到那五雷轰顶版的“舒爽”感觉,曹兵就全都不寒而栗了,很不情愿地跟着小头目退出了房县县城。

此地虽好,可那孙狗贼是不会让自己好活的,被官军包围在此地的话,尤其是遭遇前番那款火铳的轰击,只怕突围都不可能了。

钱要紧还是命要紧?

其他部曲如何抉择不清楚,反正“曹营”的士卒都会本能地选择后者,他们可是被官军的火器给轰怕了,被钉子打进身体,尤其是插在骨头上,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鉴于三家合力攻打此城,而“曹军”先行破城,所有钱粮分成十份,罗汝才、黑云祥、扫地王三营各占三份,余下一份留给白贵和薛成才,免得伤了和气。

如此瓜分,人人有份,而且能者多捞,哪家都说不出什么闲话。由于官军还得一阵子才能过来,五位首领商议之后,觉得立刻埋锅造饭,好让麾下士卒吃饱再战。

若是身后没有追兵的话,义军还不会这么迅速便攻克房县,起码得打上两三天才行,但罗汝才心里很是着急,便让“曹军”将士各显其能,这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得手。

由于之前金汁的影响,身心饱受摧残的义军士卒在破城之后,冲入城内大肆砍杀官兵与百姓,挨家挨户进行“清理”,抢完钱粮,顺势把年轻女眷扛走,余下之人一律抹了。

然后点着房屋,在火光的映衬下对着院子放声大笑,这样才算是大仇得报了。听着女眷们的啜泣与祈求,心里更是得意万分,一会儿还要用力痛快一番才行。

“郝明府,额等远道而来,你身为明府,却懂礼数,拒绝开城迎接,反而是用金汁招呼额等,顺带连累城内百姓!”

黑云祥将己方视为替天行道的部曲,房县上下自不量力,居然妄图与义军相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哼~!尔等接受招抚,却不思悔改,今复叛朝廷,乃是不仁不义之举!”

郝景春自裁未遂,便被捉住,捆成了粽子被押到了诸多首领面前,但大义凛然,全无惧色,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朝廷?哼哼!此朝廷长年累月苛捐杂税,大肆压榨珉脂珉膏,若非如此,额等岂能起事之后可拉起数十万大军?”

参加义军的人的成份有很多,但有两大类人占绝大部分,一类是没有饷银可领的边军和驿卒,另外一类便是没有收成,又拿不出银子缴税的农户,故而黑云祥所言并非子虚乌有。

“太子殿下依然大赦天下,免去了北方所有赋税与三饷征收,以便恢复各地,休养生息!尔等居然仍旧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实乃罪无可恕也!”

第一期《京师日报》也被送至了房县,看过里面刊载的内容之后,让郝景春大为欣喜,太子不像万岁爷,很是体恤珉生,年纪不大,便有了明君之象。

黑云祥闻言哈哈大笑,然后顺竿爬地回应道:“额带着兄弟们这不是到郝明府的地头上来休养生息了吗?明府还不欢迎额们,额们只好自己动手了!”

他连竹山都打下来了,还差一个房县?

这里虽然是“扫地王”的地盘,但这只地头蛇连自己地盘上的城池都拿不下来,黑云祥也就只得助其一臂之力了。

张一川没打下房县,便对郝景春破口大骂起来:“罪无可恕之人正是你这狗官!品级不高,胆子却不小,居然敢纠集刁珉与义军对抗,好在老天有眼,让额们捉住了你这狗官,额这就让你见识一下城内刁珉的下场!”

义军士卒每人抓着一个百姓,薅着衣领将其拖到指定位置,在膝下之人还在不停哭诉求饶之时,便挥刀向其头部砍去,整整一排百姓皆被枭首。

既然这些刁珉与官府勾结在一起,抵挡义军的进攻,害得折损了上千人马,那边要承受应得的下场。

再者说,城内的粮食都要被义军带走,留下他们也得饿死,不如一刀砍了,这样多好呀,可是为你们着想呢!

被枭首的都是官兵、男丁与老幼,年轻貌美的女眷必须服侍义军士卒,让大爷们都享受快乐,然后再被砍掉。

“一条龙”薛成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奇葩的一幕,自从暗中投靠了官军,他就有了跟其他首领不一样的心思和想法。

罗汝才的进兵计划,他已经遣人去告诉了官军,至于能否闻讯赶来,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当下,眼前这两位首领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十分的鄙夷。

都知晓孙传庭的前锋人马快要赶至此地了,“整十万”与“扫地王”嘴上口口声声要在这里迎战官军,甚至打算将其击退,可实际上却在这里杀人取乐。

不分轻重缓急,又不知敌我实力,光凭匹夫之勇,逞强好胜不说,还跟以前一样不思进取,自己有这样的同伴,往后有何前途可言?

薛成才之前是被迫归降孙传庭,完全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家眷,如今见到这俩货的行径,揣测十有九九会败于孙传庭之手,心里也萌生出退出义军,为官军效命的想法了。

而且薛成才已经知晓西边有孙传庭的五万人马,东边有洪承畴的十万大军,都装备了大量的仙界火铳,射速高,威力大,义军妄图与官军正面对垒已然不再可能了。

不管是背水一战还是面水设防,都无法阻挡拥有火铳支持的官军的冲击,要么一直往南跑路,要么就是主动送死了。

薛成才是不会向他人诉说自己的想法和知晓的信息的,那非但得不到其他首领的认可和赞同,自己还会被点天灯,他太知道这帮人的德行了。

“整十万”与“扫地王”想拒敌于河边再好不过了,自己正好那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当作给孙少保的见面礼,官军把他们俩都给当成击毙的话,自己的家眷就算是保住了。

至于罗汝才与白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旦义军的防线被官军突破,只怕他俩比自己跑得还快呢。

再往东有“混世王”和“张胖子”的两部人马,还可以再卖一回,这样不说是总兵,自己起码能混个副将坐坐。

既然干义军已经没啥前途了,那咱就去干官军,这就是脚踩两条船的好处……

义军上下,尤其是“整十万”与“扫地王”的人马在城里折腾了不下半个时辰,等到杀光了官兵与青壮,才算是在罗汝才的劝说下收手了。

不然任由他们大肆报复,一个时辰也完事不了,那别说在河边御敌了,连吃饭的时间都要被耗费掉了。

等到义军好不容易在筑水边上修整时,北岸的远处已然是烟尘滚滚了,说明官军前锋部队距离此地非常之近了。

“爷!不足十里了!过来筑水,就是房县城池了!”

牙将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便在疾驰中向贺人龙报告了情况。

“等距五里时勒马歇脚,查看一下对岸的动静,再行进兵!”

这次贺人龙主动请缨成了全军的前锋,这也是收到了白良弼迫降“一条龙”的刺激,他若是擒杀了罗汝才,那五万两赏银便可以据为己有了。

根据“一条龙”遣人送来的消息,此时贼军应该在大举进攻房县县城,贺人龙打算趁机在贼军背后发动突袭。

不过实际情况能否如“一条龙”所言,贺人龙还很不确定,万一这厮在诈降,刻意诓骗自己,或者房县已然陷落,这招便行不通了。

他所率的千余马卒无法冲杀贼军主力,只能采取袭扰战术,不然就得等身后三十里的大队人马赶来助战。

从郧县追到竹山,再从竹山追到房县,贺人龙都追得腻歪透了,简直就是狗撵兔子一般,迫切需要与贼军厮杀一番才行。

但到了靠近岸边的地带时,贺人龙却发现贼军已经面水列阵,貌似是有所准备了,自己这便宜算是捡不着了。

筑水并不算是什么大江大河,找一处浅滩过去还是很容易的,难的是要冲阵,尤其是在没有火铳掩护的情况下冲击配有大量马卒的贼军步阵。

鉴于贼军兵力是己方的数倍之多,贺人龙并不打算孤军深入,搞不好便要被杀得全军覆没了,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后续人马上来再行破敌。

官军前锋距离贼军的队尾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主力距离己方前锋最多三个时辰,这归功于孙传庭实施的昼伏夜出的进兵之策。

官军每天内的进兵路程都要比贼军远,单位时间内的速度自然比贼军更快,便将在郧县修整所耗费的半天时间给抢回来不少。

这还是在孙传庭下令前锋有意与贼军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不然贼军的尾巴早就被贺人龙给咬住了。

等到孙少保率领大量马卒赶制此地的时候,已是临近傍晚时分,好在夏季,日落时间比较晚,不然连对岸的情况都看不清了。

“人龙,你估算我军马卒渡河须多久?”

孙传庭在看过对岸的贼军设防情况之后,放下千里镜,转而提问。

“禀少保,依末将看来,最多半炷香,数千马卒便可完成渡河,对南岸贼军发动进攻!”

贺人龙明白这是要开打了,孙少保等不到明早天亮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对面的贼军借机开溜。

“孟禾,你测距之后如何?”

孙传庭还得问问随军前来的迫击炮团的情况,只有在火铳的射程之内,己方才有胜算,否则是役以少敌多,实为不智。

“禀少保,最近一股贼军步卒距我部约三百步,若是在岸边部署火炮,则距敌约两百步!”

渡河迎敌是十分危险的,但若要进剿当面之敌,官军就必须渡河才行,孟禾的炮团便是孙传庭最大的倚仗。

第388章:视为猛虎

孟禾的迫击炮团在郧县之战里立下大功,若非炮弹可以炸伤众多贼兵,敌军步阵可不会发生慌乱,进而崩溃,官军马卒随后的掩杀也不会轻易成功。

此炮其貌不扬,却威力惊人,不但射程有一里地距离,且发射速率远远超过了红夷大炮,实乃随军征战不可多得之犀利火器。

通过郧县之战再次证明了太子殿下推崇之器确系为一款巧夺天工的镇国利器,只要有上百门迫击炮助阵,贼军便再也不敢与官军进行正面对垒了。

今番双方是隔河遭遇,贼军仗着两军之间有条筑水,官军逾越不便,才又不甘失败地企图阻止官军的进剿,贼军若是知晓此等火铳已随马卒大队前来,只怕又要直接窜逃了。

对于迫击炮团来说,迫击炮本身就是个大铁桶,根本不值几个钱,炸药包的造价也不高,真正耗费银子的是各种牲畜。

一个班的标配四车,也就是四匹牲畜,虽说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哪怕就是头驴,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得携带牲畜所需的草料,主要是豆类与谷物。

通常都是一车草料,一车粮食,一车弹药,一车装载两门火炮以及被服、营帐,这样可以做到至少在七天之内自给自足。

连级、营级、团级还有专门运输辎重的车辆,最大限度地保障整个迫击炮团的后勤供给,使之在作战时不会受到给养的制肘。

所以孟禾这个团才被牛成虎视若心肝宝贝,孙传庭更是奉若掌上明珠,因为前期的投资实在是不低,虽说都是某太子下令兵部拨款。

实施炮兵团“畜械化”的目的就是使其能够跟随马卒部队进行机动作战,一旦官军马卒有了火炮的掩护,那么冲杀起来势必将会事半功倍,所向披靡。

尤其是马卒在攻击敌军的步阵时,对方只要坚定守阵,马卒就很难觅得良机,除非不计代价方可冲散对方的步阵。

有了迫击炮助阵之后,先用炮弹轰散步阵,等到贼军发生大规模的溃败之后,大量马卒上前冲杀,获胜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而且“畜械化”的好处就是假若出现官军打不过对方的情况,炮兵团还可以撒腿就跑,四条腿起码比两条腿跑得快得多。

官军马卒仅仅需要对付贼军马卒就行了,不必担心己方炮兵团被对方的步卒给缠上,继而难以脱身了。

“少保,据薛成才遣人送来的线报,此地贼兵数量不下万人,若是强攻,即便有火铳掩护,只恐我军损失颇大。不若故计重拾,再用郧县之役的打法。”

牛成虎可是实实在在地得到了迫击炮的好处,所以不想与贼军死打硬拼,现在贼军在迫击炮的射程里,可是一旦被轰散,势必会后退到射程之外。

届时整个炮团还得过河,不然根本就够不着对方,可过河以后还要面临不下四五千敌骑的冲杀,这要是打不过的话,全团千余人就都得跳河了……

除非己方的马卒部曲可以保证在炮团用铳弹将贼军的布阵轰散之后,他们可以一举将贼军的步阵连同马卒击溃,否则现在实施强攻,风险实在是过大了。

官军这次所能集结起来的人马都是马卒,数量不过五千而已,面对对岸万余贼兵,纵使有迫击炮的助战,胜算也不会超过七成。

“嗯……”

孙传庭认为牛成虎所言倒是有些道理,也并非是他临阵怯战,沉吟了一声,便谨慎地思索起来。

作为全军主帅自然是要为胜败负责,这种关乎数千将士生死存亡的决定,必须反复权衡利弊得失才能下最后的决定。

从来贼军列阵的距离来推测,显然对方是不清楚官军已将大量火铳运抵前线,此时发动攻击,完全可以来个攻其不备。

难的是要重创,乃至聚歼掉这股万余贼军,实际襙作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大量的敌骑是随时可以逃离战场的。

而且若是贼军步卒在遭遇炮击之后开始溃逃,己方马卒前去掩杀,还将遭遇在敌骑的拦截和阻击。

此地不同于郧县,己方要先过河,才能有击退击败贼军,而且追杀起来也颇为费劲,稍有不慎甚至会被贼军反咬一口。

若是放任其自行离开的话,己部就只得尾随而行,这股贼军仍旧难以被尽快剿灭。

“报~!启禀少保,龙在田总戎送来书信一封!”

“哦?好!”

就在孙传庭犹豫是否过河进攻贼军之时,忽然得到了龙在田遣人送来的亲笔信,信中言明所部人马已经位于房县与保康之间的山区。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龙在田所部人马较少,若不跟随大军一同征战,想要击败贼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埋伏在某个位置,伺机而动。

龙在田所部处的位置很微妙,不论是从房县至保康,还是从保康到房县,只要不想翻山越岭,走官道的话,就一定会经过该部埋伏的位置……

闻讯孙传庭率部在郧县重创贼军之后,龙在田立刻从对岸的张家湾乘船过来拜见这位都帅,孙传庭鉴于其熟悉本地的环境,便命其独自行事,可以起到奇兵的作用。

龙在田常年都在湖广征战,对这一带了如指掌,选择的位置也是相当的精妙,只要贼军南逃,会有很大概率经过他部下的伏击圈,这样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该部就位如此之快的主要原因,或者说唯一的原因就是孙传庭将之前朝廷拖欠该部的全部饷银都一次付清了,还预付了一个月的饷银,粮草更是足额拨发。

故而龙在田所部领命之后,进兵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猛,罗汝才以为己部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他还不知道领了银子的官军行进速度比流寇还要快。

“命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等四总兵率本部马卒渡河,待炮击贼军步阵,使其慌乱之际,进行冲杀。若有敌骑起来阻挠,则后撤至岸边,由孟禾所部用火炮进行掩护。是役我军只攻不追,使贼军向东逃窜,而后我军尾随追击!”

在东边有了一枚棋子之后,孙传庭便找到了收拾眼前这股贼军的对策,就眼睁睁地方走上万贼兵实为不妥,不过也有一个令己部损失较小的打法。

总兵白广恩之子白良弼在前番出尽了风头,这次就要在后队带着步卒跟进了,不能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全占了。

以前的规则是在前线的诸多将领战果均沾,不管打没打,每人或多或少都会分到一些战果,今番就不同了,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然呈上去也会被太子一眼看穿的。

孟禾轰死了“一丈青”,战果属于牛成虎所部,而白良弼迫降了“一条龙”,其父白广恩也要承下来。

牛成虎下辖迫击炮团,为了增强己方马卒的胜算,必须随军跟进,但冲阵与掩杀这种事就轮不到他的人马了,秦军的四总兵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然跑了好几百里路,啥好处都没捞着,没人会乐意继续在一边当陪衬,下面的士卒也不会乐意。

所以是役,孙传庭对前线各部进行了轮换,诸多老部下得到了奋勇杀敌的机会,能否有所斩获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孙传庭写好了回信,便让龙在田派来的飞骑带回去,让他率部好好等着,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来了!狗官兵渡河了!”

筑水本来就不是一条大河,找一处水浅的地方过到对岸是非常容易的,对于马卒来说,即便绕行两三里地,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就能跑回来了。

“整十万”黑云祥看着渡河的官军马卒规模惊人,估计不下四千,对岸还有千余在留守,不知意欲何为,但官军渡河便意味着要进行一番恶战了。

“呵呵,还真赶来啊?”

“扫地王”张一川以为这都快日落西山了,孙传庭起码会等到明早之后,己方步卒跟进再行攻打义军,没想这个狗贼居然如此的心急,看来己方就要痛击这些狗官兵了。

“莫要轻敌大意!”

罗汝才不知道孙传庭为何在对岸留下千余马卒,全部过来迎战义军不是更好么?他对此非常不解,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白贵与薛成才都没有言语,是胜是败,很快就能见分晓,二人不约而同地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由于害怕官军从对岸直接冲过来,义军步卒列阵的位置距离岸边是较近的,这样可以随时攻击渡河的官军马卒,最近的一股步卒甚至距离岸边不足两百步。

“唉?狗官兵怎么在扬土?貌似在挖坑呢?”

黑云祥用千里镜看了许久,发现马卒后面的不少官兵都在用铁锹挖坑,扬起的尘土很容易被发现,他对此十分的好奇。

“挖坑?待额观瞧一番!”

张一川闻言也观望起来,确实发现了对岸的不明情况,此举莫非是要扎营?大概是孙狗贼怕死不过来了吧。

“……不好!速撤!”

罗汝才听罢思索片刻,头脑里陡然回想起在勋县时的遭遇,一下子就感到不寒而栗了,立刻让二人将部曲撤下来。

“这是为何?”

黑云祥还打算在岸边给狗官军来个迎头痛击呢,听了“曹操”的催促,顿时有些大惑不解。

“定然是官军火铳已经运到了!速撤!再迟便休矣!”

罗汝才在郧县掩护步卒后撤时,也觉察到了类似的情况,然后便遭遇到了犹如疾风暴雨般的铳弹攻击,否则也不至于被孙狗贼杀得一败涂地了。

他猜测这款火铳的重量很轻,轻到可以与马卒一同进兵,有了如此犀利的火铳助阵,孙狗贼才有胆量让麾下马卒渡河作战,一定是这样。

不得不说,罗汝才的战场嗅觉是极为灵敏的,脑子也是异常的灵光,感觉与判断都非常正确,只是黑云祥与张一川仍旧有所怀疑。

二人之前也听到了“曹操”、“小秦王”、“一条龙”所叙述的经过,但他们决计不信有火铳可以同时实现重量轻、射程远、射速高、威力大这四个要素。

红夷大炮的射程很远,威力甚大,但重量却达千斤之多,而且射速极慢,半个时辰也就能发射四五次而已。

与其相反,佛郎机的射速很快,重量也较为适中,但是射程就逊于红夷大炮了,而且铳弹的威力也不如前者。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黑云祥与张一川都想看看被“曹操”所忌惮的火铳,到底是甚子物件,该不会被吹过头了吧?

二人的心愿很快便得到了满足,对岸消停了好一会儿,也瞧不见飞扬的尘土了,只是突然被“嗵嗵嗵”的声音所替代。

白贵与薛成才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又瞧见半空中飞行的黑点,本能地拨马就逃,这仗是决计打不赢了,趁着己部没有折损,赶紧开溜,否则就得损失惨重了。

“轰轰轰轰……”

经过一次实战时候,迫击炮团的测距与投射都较为精准了,只要目标处于火炮的射程之内,基本上可以做到至少六七成的命中率。

分属于罗汝才、黑云祥、张一川的三个步阵在高速运动的黑点从天而降之后,瞬间便变成一连片的火海。

义军步阵完全来不及后撤,就被铳弹直接命中,爆炸与火焰消褪之后,就剩下满地的伤残士卒在不断的呼救与哀嚎。

黑云祥与张一川的步阵比罗汝才所部更加靠近岸边,受创情况自然也更为惨烈,两千步卒几乎被撂倒了两成左右。

损失三四百人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岸的火铳仅仅发射了一次,就能取得如此的战果,己方步阵的血肉之躯能扛得住几次炮击?

“这……”

两位首领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这铳弹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但是对岸的官军根本就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众人还没从爆炸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第二声脆响。

由于用的不是一门炮,第二次炮击使用备用炮发射,所以第一次齐射与第二次齐射的间隔时间非常短,也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未能来得及溃逃的贼兵。

“……风紧扯呼!”

黑云祥再无惧也知道这玩意威力甚大,己部是无法抵挡了,赶紧下令士卒们跑路,什么迎战官军的想法都没了。

留在原地多挨几炮的话,那就无须官军马卒冲杀了,士卒连同他自己都得被铳弹轰成碎肉了。

这下两位首领算是明白为何罗汝才、白贵、薛成才三人会将此物视为猛虎了,这物件开火当真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厉害无比。

第389章:房县大胜

在异常猛烈的炮击之下,义军这边的三个千人以上的步卒大阵直接就被轰到崩溃了,没人傻到仍旧戳在原地白白挨炸,但凡还能跑得动的家伙都是死命往南跑。

原本威风凛凛的步阵就跟被打碎的瓦罐一样,乘在里面的液体直接就毫无限制地流淌出来,使得整条防线在顷刻之间便荡然无存了。

“见鬼!”

“整十万”黑云祥自打在陕北揭竿而起以来,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凶猛的铳弹,在爆炸时,吓得麾下坐骑都在不停的嘶鸣、后退,差点将其从安桥上给掀下来。

马队距离步阵较远,暂时还没有被波及到,可是步阵一散,马队也被溃兵给冲开了,现场情况无比混乱,令黑云祥始料不及,更是难以号令众人,重新组织起来的。

然而这种濒临溃败的态势并未让对岸的官军停止炮击,第三波铳弹没过多久便从天而降,至少有三成铳弹命中了正在奔逃的义军步卒。

本来心里就发慌的要命,大伙只知道往相反的方向逃命,以为跑出去上百步多少就没什么事了,大致不会被官军炮击了,没想到还是遭遇了飞来横祸。

爆炸过后,地面躺着百余名义军士卒,其中还有不少马卒,有人被自己的坐骑压得嚎叫不已,招呼附近的人前来救援,却得不到理会。

大伙见到官军火铳已然如此犀利,更是慌不择路,一个个都自顾不暇,还哪有心思去拯救同伴?

不少人嫌弃防具过于累赘,连盾牌都扔了,就留下一把腰刀来保命。两条腿紧着捣腾,生怕跑得慢了,自己被铳弹给砸到。

“哎呀~!气煞额也!”

黑云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三千多人马好端端地站在南岸,还想与渡河过来的官军马队决死一战,没想到就这么被铳弹活活轰成了残废。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光想着跑路,哪还有与官军死战的心思?

尤其是那些步卒,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是有坐骑,自己都快追不上他们了。

爷还没让你们跑,你们就撒鸭子扯呼,你们这群兔崽子还把不把爷放在眼里了?

既然如此,黑云祥就率领自己的马队也奔逃起来,时速很快就超过了步卒,还把不少人给踩踏一番,这样至少可以解解气。

不听号令,自行溃逃,在战场上就是死罪,至于用刀砍,还是用马踩,就是首领可以随心所欲作出决定的事情了。

被官军炮击,又被己方的马卒肆意踩踏,步卒气得顿时破口大骂起来,有暴脾气的家伙更是用长枪直接刺杀己方的马卒。

脑子聪明之徒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趁乱还可以捡个大便宜,把马卒刺落下来,自己不就有马跑路了么?

这直接导致局部地区出现了步卒围攻马卒的场面,要不是马卒也忙着在向后撤退,两伙人在战场上就能火并起来。

“干!尔等都想造返吗?”

黑云祥气得断喝一声,不过战场上的各种声音都交织在一起,显得过于嘈杂,导致不少人都出现了幻听症状,这位首领的命令居然无人理会。

即使听到了,也会让人忍俊不禁,您理直气壮地造朝廷的反,还好意思说我们跑路的时候造返?

眼下连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要是能一箭将这位首领射落下马,进而自己上马夺路而逃,想必也会有人能大胆尝试的。

黑云祥身边的亲兵很多,没人能偷袭得手,这个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有那工夫还不如自行跑路,让这狗屁首领自己去打官军好了。

“爷!对面自己开打了!咱还上不上?”

“嘶……且慢!待爷仔细观瞧一番!”

贺人龙听到牙将的提醒,沉吟了一声,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旋即用千里镜向远处端详起来。

这到底是内讧还是诈败,贺人龙还不敢完全肯定,必须再留心观察一番,才能看出大致的端倪。

少保有令,只打不追,既然要打,就要趁对方溃败之际就开始冲杀,不然等到贼军收拢人马,己方就很难得手了。

不过这个时间点是很微妙的,必须要看准才行,而且要等贼军步卒跑出己方的火铳射程才能下手,不然官军马卒也要被铳弹给轰杀了。

炮团是不可能办到将打出去的铳弹再叫停,甚至喊回去的,凡是出现在射程里的人或马,不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有被命中的可能。

孙少保在决定战术之后,具体发动攻击的时间点就交给过河的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这四位总兵官来商议决定了。

官军的马卒总供也仅有五千而已,贼军不溃,己方就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贼军溃了,也须择时下手,不能早,也不能晚。

总兵们知道迫击炮的射程有一里地,但在战场上估算这段距离是较为困难的,稍微出一点差池,就意味着要折损上百马卒了。

“……差不多了吧?”

李国奇放下千里镜,他觉得已经贼军跑出了铳炮的射程,便询问起身边的同僚们。

“好一阵没听到爆炸声了!”

左光先一边观望对面的情形,一边等待铳弹的爆炸,但最近一段时间是没有等到。

“那额们上不上?”

铳弹仅仅将贼军的大阵给轰散,实际存活下来的兵力还是大头,郑嘉栋不敢轻率冒进。

“……上!少保让额们过河,就是要杀溃贼军,额们也不能空手而归!”

立功心切的贺人龙首先表明自己的观点,五千马卒被一万溃败的贼兵给吓住,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好!”

“一起干了这票!”

“弟兄们!给额上!杀光贼兵步卒!”

既为了面子,也是为了银子,四位总兵都不能不打,而且对面也没啥熟人,下嘿手都没啥忌讳,若是能趁乱砍死罗汝才,那就可以在少保面前请功了。

自从孙传庭手里有了足够多的银子,特别是在饷银之外还有了赏银,麾下的诸多总兵官就立刻变得无比听话,唯少保大人马首是瞻,更是将进剿贼军当成买卖来做。

只要觅得良机,譬如类似眼前这样的机会,那就不会迟疑不前,不管结果如何,先率队冲杀过去再说,万一能捞到一条大鱼,就算大伙没有白忙活。

白良弼那小子都能捞到“一条龙”,他们作为长辈,一拥而上的话,说不定也能捞到“二条龙”、“三条龙”啥的。

不管对面还有啥值钱的首领,都得付诸于行动才行,不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贼首逃跑,岂不是坐失良机了?

在渡河之后,官军马卒就距离贼军不足两里的位置列阵,也不贸然冲杀过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白白挨炸。

他们就是要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来个后发制人,将溃败下来的贼军步卒绞杀干净,便算是完成少保大人交代的任务了。

“不好!狗官兵来了!”

“快跑!黑爷都先跑了!”

义军已经被轰得无心恋战了,白贵与薛成才率先跑路之后,罗汝才也带着自己的部曲开溜了。

张一川与黑云祥的人马成了最后撤离战场的义军部曲,而且根本做不到井然有序的撤退,就是名副其实的溃败。

上面无法指挥,下面也不听号令,两部人马最后都混在一起,就是各人顾个人式的跑路,最多能分出一前一后,脱节的两部分。

前面跑得快的是马卒,落在后面的则是大量的步卒,他们能从官军的虎口里逃脱自然最好,逃不出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黑云祥原本还想组织一下,让马卒保护步卒后撤,可是见到手下的部分步卒混帐居然打起了战马的主意,他便暴跳如雷地决定抛弃这些养不熟的累赘,光带着马卒跑路了。

张一川那边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曹操”、“小秦王”、“一条龙”全都跑没影了,留下他和“整十万”抵挡官军的冲击,这他怎能乐意?

战前说好是只打官军前锋,若是官军主力来了再撤,如今完全不是这个的安排,官军前锋来了,他们居然也扯呼,这算甚子大哥啊?

这算是罗汝才的漏算,他没料到官军能如此迅速地将火铳运抵前线,但“扫地王”与“整十万”非得跟官军较劲,所以才吃了如此大的亏。

张一川不这么想,将责任都推给了罗汝才,等追上所部,一定要问个清楚,大不了往后不跟“曹军”厮混了,自己另起炉灶。

“风紧扯呼!”

事到如今,面对气势汹汹杀奔而来的官军马队,张一川只能选择壮士断腕,将千余步卒留给对方,心里暗自祈祷对方吃饱喝足就不会追杀自己了。

虽说五个首领跑了仨,仅仅留下他与“整十万”,所部不下六千人马,倒是与前来突袭的官军有的一打。

若是顽强奋战的话,或会杀个两败俱伤,但对于两位首领来说就赔大了,等于他们要为跑路那仨个没德行的货色阻击官军的进攻。

说好供同进退,结果却是这般处境,“扫地王”与“整十万”当然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顾全大局。

在义军厮混也不用如此考虑,目标一致就合兵一处,话不投机就分道扬镳,都是对抗朝廷,到哪不是混饭吃?

是役是没救了,能保住性命的话就先到保康看看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去南漳,甚至钟祥。

一旦马卒先行跑路,身后的步卒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在野战时面对官军的马队无法结阵御敌的话,就是要被对方给砍瓜切菜了。

“杀光贼兵!”

“一个不留!”

鉴于当下的情形,尤其是贼军步卒异常散乱,官军马卒实施的纵队突击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四位总兵官便决定改变队形,将麾下马卒排成了前、中、后三个横排,实施了骑墙式的推进战术。

就像渔网一样横着扫过战场,兵锋所到之处,贼兵都无法藏身,又难以抵挡这种强悍的平推式打法,全部给砍杀殆尽。

只有贼军的弓箭手侥幸能够躲在角落里利用偷袭之法,来射翻寥寥数个马卒,余下的都被官军用长枪或者弓箭所斩获。

有不下千人跑进房县县城,打算利用城池来据守,争取击退官军马队的进攻,对方倒是选择绕城而过。

这些人虽然逃过一劫,却成了瓮中之鳖,城外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跑出去了。

城外的两千多贼兵除了一小部分跑到山上避难的之外,在官军马队的反复扫荡之下,余下大半步卒都横尸旷野,变成了各种飞禽走兽的晚饭。

日落之后,房县周边重新归于寂静,官军没有直接发动攻城战,而城里的贼军也不敢贸然突围。

孟禾的迫击炮团在北岸扎营,这样就不必担心被城内的贼军偷袭,白广恩所率的步卒与辎重部队稍后便可赶到。

“少保,那罗汝才等人的败兵业已逃往保康方向,末将不知可否追击?”

“鱼”没捞到,宰掉的全是虾米,贺人龙等总兵都很不甘心,还想趁热打铁,继续追击向东逃窜的贼军。

“嗯~!追是要追,但切不可过紧,以免被误伤!”

孙传庭摊开太子所赐的地图,沿着贼兵溃逃的方向用手一捋,便允许了贺人龙等人的追击请求。

“末将不知少保所指‘误伤’为何意?”

他们即使入夜行军,并且与贼军交战的话,也很难做到误伤大量己方人马的。官军前胸系有“孙”字围巾,两臂亦有这种物件,且有信号弹为凭,倒是不容易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据本帅推断,若败逃的贼军选择走官道,而非翻山而行,则必然会路过龙在田所部的伏击之地。尔等若追得过紧,龙在田势必会以为尔等也是东逃之敌!”

孙传庭让己部的马队将贼军往东驱赶,目的就是要将猎物赶到龙在田的口袋里,能否再胜一场,就要看猎物的走向,以及龙在田狩猎的本事了。

连胜两场,官军士气高涨,或许会有轻敌冒进之可能,孙传庭也要放慢诸将的进兵步伐,以免真的在山中遭遇伏击。

一旦能够连胜三阵的话,罗汝才集团的实力便要江河日下了,已然无法再与官军分庭抗礼了。

孙传庭还未收到保康与南漳那边的线报,两地接受朝廷招抚的流寇是否复叛,他尚不清楚。

假若保康贼军复叛之后,选择在此时西进,势必将会对龙在田的伏击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是孙传庭最为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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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山谷伏击

根据被官军俘获的贼军小头目的交代,房县县城内的百姓已经在破城之后被屠戮干净,这样退守到城内的贼军步卒残部也就没有了人质可以拒敌。

由于城内还有些许存粮,能让千余残兵败将坚持不少时日,孙传庭打算等到白广恩带着己方的步卒跟上来之后,便在明早对这座城池发动进攻。

俘虏供述迎战官军的有上万人马,其中马、步卒各半,若是在此地聚歼掉贼军步卒的话,向东逃窜的只能是五千马卒。

了解到贼军尚存的兵力及兵种配置之后,对日后进剿是极有益处的,但龙在田在入夜之后能否拦下这伙贼军就很难说了。

今晚云朵稀少,月光透亮,视线倒是上佳,不过阻击的目标是四五千企图多路而逃的马卒。

龙在田所部仅有三千人马而已,即便这股进入其布置好的伏击圈之内,只恐难以顺利截下,截不住就要被贼军急驰而过。

在打扫完战场,解决了绝大部分贼军溃兵之后,孙传庭随后便命令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率本部马卒向东追击贼军。

若是贼军遭遇龙在田所部的拦截,继而折返回来的话,那他们正好能够撞上,孙传庭赌的就是贼军马卒入夜之后不敢翻山越岭。

对方不敢点着火把,一旦有大量的明火出现,必然被官军察觉,成为追击的目标,孙传庭认为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贼军马队不会贸然进山,失足跌落山谷,便是横死了。

只要贼军选择在官道上直来直去,那么官军便有很大可能将其堵个正着,届时就算贼军不想打,面对前有围堵,后有追兵的情况,也得不得不打了。

围困城内贼军的任务交给了从后面赶上来的白良弼所率的两千马卒,据其禀报,最多两个时辰,其父白广恩所率的步卒大军便可以赶到房县。

刨去辎重部队与伤病之兵,孙传庭麾下可以攻城的步卒不下一万五千人左右,面对困守城内的千余贼兵,在迫击炮齐射之后,便可一战而下了。

少保的眼光已经放在了东向的山谷里,对于城内这股负隅顽抗的贼军,在决定参加复叛的时候,其命运早已注定了。

“快!切莫拖沓!”

“小秦王”白贵快马加鞭地催促手下向东疾驰,这要是被官军给撵上,连保康都到不了就要死在山谷里喂狼了。

在他眼里,“整十万”黑云祥与“扫地王”张一川就是两个外强中干的蠢货,战前拍胸脯保证要收拾孙狗贼,结果所部被人家一顿炮击就直接崩了。

要是没有这两个家伙信誓旦旦的保证,义军何至于又折损了五千的步卒?

在得手之后,趁着官军人马还没上来,早些撤离房县,转战他地不是更好?

“曹操”都说过官军火铳无比犀利之事,但这俩人仍旧不听,以为呈匹夫之勇便可以抵御。

等两军交锋,还没等义军步卒杀到个把官兵,便迎来了又一场无法招架的惨败。

如今迫不得已,只能率部向东逃往保康,都怪这两个蠢货,他是越想越生气。

好在本部人马都还没甚子损失,不然白贵都想一刀砍死那两个罪魁祸首。

他们最好能在房县拖住孙狗贼,否则让那条老狗给扑上来,谁都跑不了。

这也仅仅是白贵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形势,黑云祥与张一川怎么可能傻到为先前跑路的家伙断后?

已经暗中投靠了官军的薛成才明白,只要黑云祥与张一川还没死,就能阻隔掉官军的追杀,那他以及麾下这数百人马便是安全的。

投靠孙传庭倒是一招妙棋,起码可以暂时保住自己的家眷,而且通过是役,薛成才也看明白了少保所拥有的强悍实力。

他在官军营中虽未见过犀利火铳的真实模样,可也能推想到其重量较轻,便于转移,这样才能跟上马卒的脚步,做到出其不意,一战而胜。

孙传庭能让官军马卒过河,说明早就有了胜算,这胜算便是那种未曾谋面的犀利火铳,怪不得可以仅凭数千马卒便敢与结阵的义军交锋。

只要义军一日摸不透这种火铳的特性,并且找不到针对的办法,孙传庭便可以每战都占据上风,即便处于兵力劣势,也能扭转战局。

对义军来说,往后这步卒也没多大用了,不结阵的话,就要被官军马卒冲杀而已,结阵的话,又扛不住那种无比犀利的火铳的打击。

面对官军的进攻,这些步卒跑不了又打不过,那还养着他们干嘛?

马卒打不过,至少还能跑,步卒无法御敌,就只能是白送给官军的战果了。

能够跟随首领们逃出来的全都是马卒,一个步卒都没有,在撤退时,他们都是累赘,首领们也根本就顾不上。

郧县之败已经证明了这点,想要顾全步卒,那就得连同马卒也得搭进去,保全马卒,就必须舍弃掉所有步卒,鱼与熊掌无法兼顾。

也不知道能否顺利抵达百里之外的保康,若是照此速度疾驰的话,最多三个时辰,也就是在天亮之前便可以在“混世王”武自强的地盘上落脚了。

薛成才不是没想过孙少保交代给自己的差事,但追兵都在后面,身前是白贵的千余人马,身后是罗汝才的上千马卒,光凭他这点人,根本就无能为力。

“这……”

就在快要通过山谷,抵达筑水与彭水的交汇处时,夜空中陡然出现了三枚黄色烟花,爆开之后异常的明亮而有夺目,前后数里之内的人都能瞧见。

“有伏兵!”

但这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常年征战的义军士卒都知道出现此状八成是被官军给埋伏了,有人立刻扯着脖子高声呼喊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得要命,他们点起火把,但视线根本就没多远,完全看不清山上到底有多少伏兵,胆寒得都快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白贵不是没想过立刻冲过山谷,可是面前横亘着整整一排一人多高的拒马桩,将整条路面都给堵得严严实实地,若是不搬开便无法前行。

但未经此地的伏兵同意,就强行搬开对方布设的路障,此举就是怀有很深的敌意了,对方不动手才奇怪呢。

这时忽然有人在山上的某处大声断喝:“若非官军,须速速下马受降!若是官军,可打出信号弹为凭!”

三枚黄色信号弹意思为询问,这也是龙在田从孙少保那里得来的沟通规则,这样可以在夜里遭遇时,避免出现己方误伤。

义军哪有什么信号弹,就算想要缴获这玩意,也需要打赢了才行。无奈之前一直吃败仗,连缴获物资的机会都没捞着。

白贵见此地设有埋伏,也不敢贸然冲过去,便派牙将上前搭话:“山上同僚,额部信号弹业已遗失,还望可以行个方便!”

既然没有这物件,那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你们敢下山前来搜查么?

没有信号弹也行,不过还得了解清楚才能放行,山上之人又问:“既然如此,敢问你们是哪部人马?隶属于哪位总兵麾下?”

按照常理,数千官军一起进兵,至少有一员副将指挥,必然配备了信号弹,而且会倍加小心保管如此重要之物,可是此股人马却声称将其遗失,本身就大有嫌疑。

见对方又问一题,牙将只得耐着性子又答:“额部乃是贺龙人、贺总兵的下属,奉命向东追击义……一路敌军!”

差点就说漏了,好在这员牙将反应及时,立刻兜了回来,不然让伏兵识破,之前的搭话就全都白说了。

对方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继续问道:“敢问贺总戎何在?指挥贵部人马又是何人?”

这下牙将就被问的有些心慌了,若是直说贺人龙就在阵中,对方必定会要求其出列,若是不答,又得找一个资格够得上指挥众人的家伙。

不说贺人龙的话,又能说谁?

牙将心里没数,只能请示身边的主人白贵,如何应答,就是主人的事情了。

白贵想到决计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对方给问住,那就全完了,便装做贺人龙,自行搭话道:“额是贺人龙!敢问对面是哪位同僚?”

不论如何,都先糊弄过关再说,能不打最好不过,真打起来,吃亏的必然是己方。

听到是贺人龙,对方说话的口吻顿时客气起来:“原来是贺总戎!某是龙在田,在郧县一别,不想在此地偶遇贺!幸会!幸会!”

山谷里聚集的兵马呈黑压压的一长串,估计不下三四千之众,而且都是马卒,贺人龙所部怎能有如此多的马卒?

白贵坐在马上对着说话的方向一拱手,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是龙总戎,贺某有礼了!”

他也不敢反问对方,一旦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对方客气道:“贺总戎追击贼军,委实辛苦了,龙某不知少保大人现在何处?可否发放我部拖欠许久的饷银?”

只要这“贺人龙”敢回答,那就可以确定其真伪了,即使是陕茜口音,也没办法伪装下去了。

白贵不知这问题是真是假,只能勉强应付道:“……少保大人现在房县,龙总戎大可以率部前去,定有满意结果!”

“嗵嗵嗵……”

陡然之间,数十道火光伴随着发射声破空而出,白贵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甚子事情,但所部已经遭到了来自山上的猛烈炮击。

义军的人马顿时被轰得无力招架,特别是在炮击的主要区域之内,不少士卒已经被铳弹打得翻落下马。

这种突袭令他们完全猝不及防,人喊马嘶此起彼伏,面前的路障又难以冲过,使得白贵所部处于异常混乱的状态。

有人策马想要冲杀到山上,可没等跑到半山腰,便被埋伏在此处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连人带马都一命呜呼了。

“快!过去搬开路障!不然额等都要死在此地!”

即使所部阵脚大乱,白贵倒是能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尚且可以的对策出来。

“跟额上!”

牙将领命立刻带着十余名亲兵以及数十名马卒策马上前,准备下马搬开这该死的拒马桩,只要搬走三四架,便可以让己方快速通过了。

只不过事情并未如其预期的情况发展下去,他们凑近到拒马桩跟前,不等再策马走几步,便有数匹战马陷入了深坑之中。

龙在田特意命士卒砍伐树木,做成拒马桩,用拒马桩堵死路面。再在拒马桩之前挖出深沟,然后用火铳封锁山谷出口,半山腰处埋伏弓箭手,这便是龙在田的伏击之道。

“用枪戳地!探明虚实!你们几个从两侧绕过去!”

见到面前有条一人多深的深沟,一时间难以逾越,牙将也不是白给的货色,既然主人要求搬开拒马桩,在手下死光之前,就必须想方设法实现目的才行。

若是深沟不是一整条,而是间隔而挖,中间有若干窄小的通路的话,那么他们在探明虚实之后,还是可以直接走过去的。

倘若不能,那就只能从两侧绕路过去,然后用填土或者绕路的办法让大军通过此地。

“啊……”

但即使他们能够搬开拒马桩,填平深坑,首领“小秦王”白贵也过不去了,一枚铳弹正好命中这厮的坐骑的下腹部,连同他的小腿都被削去了。

白贵顿时疼得惨叫不已,低头看着不断流血,且露出森森白骨的腿骨,顿时汗如雨下,即使被亲兵从战马尸体上救出来,杀出重围的希望也不大了。

龙在田之前的问话就是要引出此股贼军的首领,即便不是贼首,也一定是贼将之类,否则换成普通士卒极其容易说错话,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说错一个字,都是要命的事情。

等到确定其大概位置之后,再闲聊几句拖延时间,让麾下的铳手调整好火铳的射击调度,瞄准自行跳出来的猎物,只等自己一声令下,便可以收网了。

当日在郧县,孙少保发放己部饷银的时候,贺人龙也瞧见了,当然不可能说出之前的那番言辞,只能说明此人是冒充的,鉴于其连信号弹都没有,那己部先发制人就没有顾忌了。

对方到底是谁,龙在田完全不知道,只能猜出是某部贼军,从疾驰的方向上来推断,应该是去往保康,但不管是谁要从此地经过都不会过于轻松。

里面能否捞到大鱼,得看战后打扫战场的情况,当下山上的官军就是瞄准大致的方向,在向山谷里的贼军开火放箭。

龙在田的既定目标就是起码要伏杀一到两千贼军马卒,数量再多的话,所部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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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保持距离

若是人手再充裕一些的话,龙在田就能在这山谷里将面前这四五千马卒,不说全歼,也能重创,一举兜住大半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将贼首罗汝才当场击毙,跟《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在木门谷射杀曹魏大将张合相似了。

龙在田自认为断然无法与诸葛武侯相比,但罗汝才虽绰号“曹操”,领兵打仗的能力亦远逊于张合。

由于是夜战,他无法判断对方阵中是否有罗汝才,只能凭借之前对方装作贺人龙来猜测,或有可能而已。

最关键的是龙在田麾下仅有三千一百余名士卒,马卒不过五百,一时间在前面挡不住,在后面拦不了的话,贼军后队变前队,一心想要脱逃,己部是决计无力追击的。

这就是孙少保派其在山谷里部下伏兵的主要原因,龙在田所部少马,在平原上面对来去飞快的贼军马卒大队根本无法阻挡。

不光是龙在田所部,官军各部普遍都缺少战马,马步卒比例一般仅有三七开而已,与贼军动辄四六开,甚至五五开完全比不了。

孙传庭带来的近三万五千人马,东拼西凑,还得加上白广恩所部的,马卒总数仅有不到八千,这还是在京城时,某太子为其补充了不少,不然马卒数量会更低。

龙在田手里的兵力有限,马卒又少,想要取胜,又不想折损太多人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山谷里设伏,往好了说就是守株待兔。

从此地往东的保康是“混世王”武自强的地盘,向西是被“整十万”黑云祥所盘踞的房县,筑水与汉水汇合的位置便是谷城,那里是“八大王”张献忠所在的位置。

所以龙在田才挑这么一个算是交通枢纽的地方来设伏,你要是绕山而过,那他就认命了。否则即便贼首中伏没死,所部也要被此地的官军扒层皮!

“狗官兵就在山腰!给额上!”

“小秦王”白贵的马卒都是跟随其征战多年的老兵,并不会被一时的伏击所吓倒,很快在小头目的喝令下,对山腰处的官军弓箭手发动了进攻。

数百马卒,以二三十匹为一队,纵马向山腰处的位置冲杀而来,对他们来说,就这样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遭到伏击之后,没过多久就对官军发动了反攻。

虽然是抹黑打仗,但由于铳弹的火光频现,加之火把与月光的照明,使得山谷里并非是一片漆黑,能见度是比较高的,起码在三四十步以上。

“噗……啊……”

一道黑影从眼前急速掠过,瞬间就有人反应不及,惨叫一声,中箭落马了,完全看不清冷箭袭来的准确位置。

夜战对双方的眼神都是一次考验,那边有大量的士卒患有夜盲症的话,那就算是吃了大亏了。

白天伏击其实对被伏击一方是有利的,因为可以从来袭的方向判断对方大致的兵力与位置,以及火器类型,而且便于寻找对方防线上较为薄弱的突破口。

而到了晚上,伏击一方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对猎物发动攻击了,根本不用担心猎物会反客为主,尤其是对方及时拥有大量火铳,不等装填完毕,就会被轰个底朝天。

位于半山腰靠下位置的官兵都是每人一棵树或者一个石头作为掩体,实在没有掩体还可以自己挖个坑躲起来,反正夜晚对方隔着近百步远,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也是让义军马卒无比头疼的事情,山上的树木很多,即使山坡角度不高,也很难冲杀到官兵的近前。

对方有掩体作为依托,你要是不靠近砍杀,与其对射的话,那吃亏的一方必然是义军这边。

因为官军不但有大量的弓箭与鸟铳,更有不少射程超过百步之遥的小佛郎机,最要命的是这款火铳射速极高,基本上数十个数就能打一次。

此时佛郎机的射击区域仍旧是山谷里的马卒大队,对于冲上山坡的百余敌骑毫无反应,可还有补充的很角色,那便是在近距离专门对付敌兵的虎蹲炮。

“轰……”

一声脆响过后,五匹战马连同上面的马卒都瞬间被烟花般向其散射的数十枚细小铳弹给撂倒在地。

这是当年戚家军在进剿倭寇时最为擅用的火铳,特别适合在山地作战时轰击以密集队形进攻的敌军,在数十年之后效果依旧了得。

由于虎蹲炮重量很轻,仅有三四十斤,而且炮管较粗,便于清理与装填,所以射速仅仅比可以使用子铳的佛郎机慢一些。

“干!有火铳!”

“撤!”

义军马卒没料到官军居然在半山腰部署了虎蹲炮,五六门同时开火,这一下子就毙伤了三十余骑之多。

加上鸟铳与弓箭形成的攻击波,令大部分人都无力招架,没挂掉的只能拨马而逃,等于直接瓦解掉了他们咬牙切齿发动的小规模反攻。

在后撤时,他们又被官兵毙伤了三四十骑,而战果几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官兵都有掩体,挨打就躲在后面,有机会就实施偷袭。

眼神再不好的官兵也能瞧见那么大的一个目标在自己眼前晃动,瞄准大致的位置施射就行了,射不到人,还射不到马么?

只要不是刚入门的新兵,在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得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了坐骑,马卒就变成步卒了,想靠两条腿离开此地,不啻于白日做梦。

针对这种两山夹一沟的地形,龙在田在山谷两旁都部署了伏兵,特别是出口的位置,两侧位置的佛郎机能够形成交叉火力,从而大规模杀伤企图突围的敌骑。

“风紧……扯呼!”

白贵疼得呲牙咧嘴,五官早已扭曲得狰狞不已,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在这个鬼地方,必须立刻率部逃离这里,不然手里仅存的这点家底都得被官军给一锅端了不可。

牙将把主人的受创部位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将其放在自己的马上,两人一马才便于逃脱,其坐骑作为备用马,由亲兵在旁边牵着,一起跟着跑路。

短时间内,己部就损失了不下五六百骑,再在这里逗留,就要全军覆没了。再说白贵疼痛难忍,也折腾不起了,必须尽快找个落脚点,进行医治。

往前突围,目前看似行不通,不知道需要填进去多少人才能成功闯关,最为容易的办法就是调头回去,不管身后追兵有多少,都要杀出一条活路才行。

等白贵的人马转向之后,发现薛成才与罗汝才两部早就如此这般了,他们比猴还机灵,听到前方有炮声便明白遇到伏兵了。

打了一刻钟的时间,白贵所部未能前进一步,薛成才便明白前面这条路走不通了,必须另想办法。

身后罗汝才的兵力不下自己的三四倍,纵使悬赏颇高,可以洗脱自己的罪责,一时半会也不好贸然下手。

薛成才只能先拨马调头,带着不足五百骑另寻出路,若是碰见孙少保的追兵,那就太尴尬了。

自己趁乱率部溜走倒是容易,可跟一旦跟罗汝才或者白贵失去联系,就意味着要么空手去见孙传庭,要么自己还得花时间去找,怎么算都划不来。

为今之计,只能跟着罗汝才身边厮混,不管他往哪跑,自己都坠在其附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他命硬,那就争取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其……

“大哥!咋弄?”

薛成才迫切想要知道“曹操”的心思,这黑灯瞎火的,一旦分开,说不定就跑出去好几十里地之遥了,在想找到都较为困难了。

“先回去!身后没追兵就去兴山,有追兵就先杀退追兵再说!”

既然没到保康便有伏兵,说明南漳一带的守军都已经获悉了义军起事的消息了,自己再去就是自讨苦吃了。

罗汝才只能放弃进攻钟祥的打算,先沿原路返回,然后找条岔路进山,取道兴山,看看能否趁机进入川东,在巴蜀一带打打牙祭。

兵贵神速,必须立刻就走,白贵所部一旦被官军聚歼,对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己部了,所以罗汝才马上带着薛成才实施转进。

没跑多远就碰上了“整十万”黑云祥与“扫地王”张一川的人马,都是从房县那边溃败过来的,跑得极为狼狈。

让众人最为焦虑的是,他们还把大量的官军精骑给引来了,听动静人马决计不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干!这啥时候是个头!咱不如先回身杀光追来的狗官兵!”

黑云祥觉得在房县就够窝囊的了,都没等与官军短兵相接,光挨了几次炮击,上万人马就全散架子了。

从太阳落山就开跑,一直跑到月亮高悬,身后还有不少的追兵,听说前面还被官兵给伏击了,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么?

“对啊!咱人马也不少,少说也有四五千,凭啥就被狗官兵追的跟兔子一样?”

张一川也气愤的不得了,要是义军人少,官军人多势众,那是不得不跑,没啥说的。如今双方势均力敌,狗官军的火器一时半会又运不上来,他们凭啥还跑?

官军没了火铳,两边都是马卒,义军还怕个球?

不然被狗官军从天黑撵到天亮,他们还活不活了?

“薛老弟,你意下如何?”

罗汝才并不想硬碰硬,当下还是保存实力是首要任务,手里就剩这点人马了,还与官军死打硬拼,只怕即便赢了也是一场惨胜了。

“……打赢又如何?官军还不是继续追咱?就算五千打五千,若是咱打赢了,往好了说,最后能剩下三千,搞不好,咱们就都死在这破地方了!”

夜里刀枪无眼,薛成才可是不想这样就被贺人龙他们给误伤了,那样就太亏了,还不如等天亮之后再行计较,所以竭力不想开打。

“咋地?‘一条龙’你这是怕了?”

黑云祥就是看不起见到官军就怂的货色,义军首领要都是想他这样,那还起事干嘛?老老实实受抚就完事了。

“怕?呵呵!前面白贵不怕!你倒是去支援他啊!”

面对黑云祥的将军,薛成才也没争辩,直接反将了一军,打算噎死这个不长脑子的匹夫。

“你……”

黑云祥一时无语,大伙都知道前面的“小秦王”所部遇伏了,众人在商量是跑是战,每一个人想要过去援救。

“好了!既然两位兄弟要战,那某不才,便舍命相陪,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夜战脱身也不是甚子难事!”

罗汝才也不想在这时因为分歧,使得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各部搞得四分五裂,只得作出了妥协和让步,暂时同意跟后上来的两人合兵一处,迎战前来的官军。

“既然罗老哥说了,额也没话可说,打就是了,反正都到了这副天地了,无所谓了!”

事已至此,又不能让其他三人看出自己的破绽,薛成才也不敢推辞,只能先顺应大势,然后见机行事了。

黑云祥与张一川两部各有一千一两百骑,罗汝才现在的人马反而最多,又不下一千五百骑,算上薛成才与白贵撤下来的兵马,义军总兵力近五千骑左右。

身后的追兵也就这么多,所以黑云祥与张一川才寻思来个“回马枪”,争取可以痛击前来追杀义军的狗官军,只有如此才能安心跑路。

实际上他们估算的敌军兵力与实际兵力极为相近,前来追击贼军的官军总兵力不过四千余骑,数量还不如先前跑路的贼军。

若不是罗汝才的首级价值五万两银子,其他首领的脑袋也价值不菲,带队追击的四位总兵官断然不会有这个积极性。

瞧见前方山谷里火光频现,必然是贼军遭遇了伏击,他们可以过去凑个热闹,说不定能将贼军堵死在山谷里,从而将其聚歼呢。

只是等到追上贼军的尾巴时,官军陡然发现贼军并不打算逃跑,而是选择调转马头,打算迎战己方。

“这……”

贺人龙没想到追了半天的结果会是这样,看样子贼军还剩下不少马卒,黑压压列阵摆开了一大片,是役当真不好打,稍有不慎就要折戟沉沙。

隔着半里地瞧了一阵子,四总兵商量之后,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不打,先撤,与贼军保持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免得己部受损。

秦军历来进剿都没啥节襙可言,所作所为能与被百姓冠以“匪寇将军”绰号的左良玉相媲美,打不过就开溜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只有威望与资历都甚佳的孙传庭与洪承畴能够弹压得住这些就爱捡便宜的秦军总兵官们,换成旁人,这帮总兵官就不会服气了。

两边均已陕茜人居多,属于老乡见老乡,但义军见到官军居然怂了,悉数后撤了,貌似不想与己方开战。

这特么追了爷好半晌,等追上了又不敢过来刀兵相见,你们逗爷玩呢?

故而直接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第392章:一路向东

对贼军首领们来说,马卒部曲就是他们仅存的家底,这种情况同样适合于官军将领们,四位总兵脑子再笨,也不会傻到在一个晚上将自己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底都送光。

这黑灯瞎火,胜负难料,万一将手里的马卒打光,往后自己便要仰人鼻息,跟在其他总兵后面吃灰了,手里光剩下步卒的话,某位总兵真就仅有吃灰的份了。

白广恩有两千多马卒,是役由于孙少保轮换各部,尚未出战,牛成虎麾下的马卒少于白广恩,可也有七八百之多。

若是此番将贼军杀得大败,却让贼首逃脱的话,日后追击贼军,岂不将多半功劳白白便送予了这两人?

这种自己费力不讨好,还让别人占便宜的事情,四位总兵官是决计不相干的,即便要打也得等到天亮再说。

对面大可以冲过来,只要冲过箭雨就能短兵相接,但列阵迎敌的战果一定比主动冲阵要高一些。

追了好半天,结果秦军的总兵们见到贼军要跟自己玩命,很不要脸地实施了防守反击一静制动的战术。

对武将们来说,人马就是实力,实力就是话语权。有了人马,就是总兵,没了人马,就是士兵,只差一个字,却有天壤之别。

孙少保令四总兵向东追击贼军,追是追上了,至于怎么“击”,那就要看他们的决断了。很明显,对面兵力不若,官军并不适合主动进攻。

“……气煞额也!这帮怂包!”

眼见官军追到自己的眼前,陡然后撤了,一直嚷嚷着要迎头痛击官军的“整十万”黑云祥开始有些鄙夷这群欺软怕硬的官军了。

但他也没有过于冲动,形势已经很明朗了,那边先冲,那边就会死伤比对方多得多,故而万不可冒失动手。

“追过来又不打!可恶至极!”

看了好一会儿,对面都没有杀过来的意思,就戳在那默默地观望,任凭义军士卒破口大骂也无动于衷,“扫地王”张一川气得都向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若是两军交战,很快便能分出胜负,己方也好及早知道结果如何,如今这算甚子事?上万马卒在山谷里相面?

此地虽没有前方设有伏兵的山谷狭窄,算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地带了,不过官军依旧可以凭借人数,将通道彻底堵死。

义军不想翻山越岭的话,要么从来的地方冲过去,要么直接向东,冲过设有伏兵的地方,就这两个选择。

“……切莫冲动!”

罗汝才可是不想连折三阵了,前两阵战败,几乎将这些年起兵以来所攒下的大半老本都给折进去了,再输一阵的话,那真就要一蹶不振了。

己方这些兵马都是好恶斗狠之徒不假,可对面那些也不是等闲之辈,大伙都是陕茜那个穷地方出来的,谁比谁又能好到哪去?无非是穿了身“狗皮”而已!

官军等着义军先动手,好后发制人。义军看了半天,也没有中招,倒是暂时免去了部曲的伤亡,可是被堵在山谷里也出不去,两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义军骂了半天,官军终于忍不住了,也开始破口大骂,由于是老乡,骂阵内容都能听懂,只是这么多人对骂,声音交织在一起,就显得极为混乱与嘈杂了。

“这位兄弟,大军为何不走?”

“唉~!前方官军堵路!”

这时从东面疾驰而来了不下三百骑,都是“小秦王”白贵的人马,遇伏之后经过一番苦战,他们就逃出来这些人,其余都死在山谷里了。

他们也想快点从此地逃出升天,无奈前面都被己方的人马给堵死了,除非从山上绕到阵前,否则直接过去,想要在前面挤出个位置都是很困难的。

“老弟!你这是……”

罗汝才见到牙将马背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白贵,极为惊诧,没想到连他都被官军给击伤了。

“……快……走!”

此时白贵的脸色比他的姓氏还要惨白,钻心的疼痛令其连两字的词语都说不利索。

“官军已经扑上来了!”

牙将见到主人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便将白贵想说的话主动给他补上了,而且情况的确如此,对义军来说,已经是火烧屁股了。

白贵所部在前方的山谷里,被设伏的官军杀得是人仰马翻,损失高达上千骑,毫无疑问遭到了重创,能够完全无损地跑出来的人都算是运气上佳了。

战至当下,白贵都没弄明白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脑海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麾下士卒被射落下马的画面。

在山谷里进行夜战,尤其是己方处于地形不利的条件下,时间越久,兵力折损的数量也就越大。

身后的追兵一旦上来,义军想不打都不行了,前面有官军马卒大军堵路,后边有沿两侧山脊尾随而来的大量步卒,形势将会更加被动。

“大哥!如今该当如何?还请速速决断啊!”

黑云祥可不想死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前番战败就够憋屈的了,是役若是被官军堵死在山谷里,真是将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是啊!大哥!大不了就拼死一战!定要杀出一条活路!”

张一川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义军这边尚有如此多的人马,虽说杀出重围要折损些士卒,可只要诸部齐心协力,奋勇杀敌,决计不会让狗官军得逞的。

“等等!适才你说设伏的官军追上来了?”

罗汝才摆手,让两个急性子的首领暂时收声,反而问起白贵的牙将。

“启禀‘丞相’,确系如此。设伏官军步卒已尾随额部追来,速度虽慢,可早晚会赶上!”

牙将不敢有任何的隐瞒,都到这副天地了,还想说谎,就只能说明是官军派来的细作了。

“……嗯!既然如此……额等从东侧谷口杀出!”

既然前番白贵已经中计,当下不如将计就计,还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啊???大哥,你这……”

“曹操”的决定让黑云祥大为惊诧,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设伏官军尾随而来,伏兵区域兵力必然稀少,且狗官军不会想到额等会反冲回去!”

这便是罗汝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若是官军疏于防范的话,说不定能够见奇效。

“……好!就依大哥所言!”

薛成才第一个表示同意,因为在夜里一打起来,对面的官军可是不会认出己部,自己非得惨死在乱军之中不可,跟着大伙逃出去比在夜里瞎打一顿自然好太多了。

“嗯!干!往东冲杀!”

黑云祥想罢也认可了罗汝才的建议,既然他们想不到,官军兴许也想不到,到底是“曹操”,果然狡猾无比。

张一川也跟着附和起来,白贵都晕过去了,麾下人马也只能随大流跑路了,面对如此多的官军马卒,独笠作战就是自取灭亡。

“启禀丞相,伏兵区域设有壕沟、拒马桩,相当难行!”

白贵的牙将还是好心提醒了一下,免得自己二次被堵在同一个地方,这次或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无妨,绕行而过便可,从卡口掠过时,务必向两侧山上放箭,压制伏兵。命士卒用套索套住拒马桩,直接将其拖开。若是壕沟不宽,则可纵马越过!”

罗汝才认为此股官军是应该刚刚开赴此地设伏不久,因此壕沟不可能挖得过深过宽,只要战马可以越过便不是问题。

即使不能越过,也可以绕山通过,官军总不能将整座山脉都给控制住,尤其是在刚刚获胜开始追击义军时,卡口的兵力势必会见少许多。

“弟兄们!随额冲杀出去!从此地杀出,才能抢银子!玩女人!”

“好!”

在黑云祥的鼓动下,所部士卒重新振奋起来,跟着他们的首领纵马疾驰,直接扑向东侧不远处的卡口。

这怎么又杀回来了?

不长记性?

可是貌似敌骑数量太多,己方已经拦不住了……

在网到上千贼兵之后,龙在田派出一千步卒沿着两侧的山腰向西追击贼军。

结果所部快要追上向西溃败的敌骑之时,却发现大量敌骑反而向东冲杀而来。

数量之多,完全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就像一股汹涌澎湃的致命洪流,无可阻挡地沿着谷地向东喷涌而去。

在卡口附近战场上还有不少官兵在收捡兵器,顺便捞点银子,好不容易打了一次打胜仗,油水必须捞够本才行。

没想到敌骑在这时候却不知死活地冲杀回来了,此地的守军根本就没做好应对的准备。

山谷里的官兵慌慌张张地往山上跑,山上的炮手又害怕误伤到下面的同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炮予以阻击。

这样便有不下上百敌骑从拒马桩两侧绕过,眼疾手快地用套索套住拒马桩,直接将多个路障给拖走了。

旋即便有义军的马卒开始沿着前方的路径大量通过卡口,全然无惧两侧官军的阻击,反而屡屡向山上施射,犹如过江之鲫一般壮观。

“快放铳!”

龙在田也没料到战事会如此发展,同时心里也明白,由于兵力分散,自己又不敢投入寥寥无几的马卒部曲,这下死活是拦不住执意东进的贼军了。

“轰轰轰……”

佛郎机是用子铳来装填,射速非常快,阻击效果也是斐然的,在交叉火力的打击下,片刻工夫便炸翻了不下四五十骑。

但山下的义军为了从此地逃出,根本不计伤亡,就是要凭借高速通过这块危险路段,全然不会逗留,更不会与附近的官兵纠缠恋战。

向西沿原路返回的话,面对同样数量的官军马卒,义军至少要折损一半,甚至更多人马,可在此地设伏的官军显然没有这个本事。

半山腰处的弓箭手虽说仍旧在施射,不过适才已经将所携带的箭矢用掉了一多半,余下的仅仅能够装装样子而已,一旦用完,就只能放任敌骑从眼前通过了。

射程较近的虎蹲炮在敌骑射来的箭雨里也难寻安全之处,没有掩体提供保护的大铳手纷纷中箭,使得可以散射的虎蹲炮失去了应有的震慑作用。

就算可以悉数开火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数百弓箭手若是无法全力速射的话,光凭火铳与鸟铳,是挡不住贼军的强势突围的。

而且刚刚赢得一场胜利,已经可以对上面有所交代了,龙在田所部上下并没有与贼军殊死一搏的心气了,都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不会被贼军伤到便好。

在这种消极迎战的情况下,面对有备而来,且兵力比前番多得多的贼军,官军的阻击也只能算是形同虚设,敷衍了事。

即使主将龙在田着急上火,要将所部人马都压上去,好阻断敌骑通过,下面的士卒都不会严格遵从军令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罗汝才的计划确实见到了奇效,在义军士卒的冒死冲杀之下,仅仅付出不到千骑的代价,大军便一鼓作气,冲过了卡口。

“又来一股贼军!”

与前方贼军相聚大约二里地之遥,目测前来的兵力不少于之前的贼军,令龙在田所部的探马极为惊恐,立刻飞报给了总兵官。

对此,龙在田也有些错愕,本来是己部在此地设伏,想着能歼敌一千便好,没想到敌骑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前前后后兵力加起来高达上万,且都是马卒。

前面这波是没拦住,放跑了一多半,后面这波要是也没拦住,一旦被孙少保知晓了,自己便很是难堪了。

可是路障都被先前的贼军给破坏掉了,火药与箭矢也用得差不多了,若是数千敌骑前来闯关,如何才能留下他们?

龙在田顿时有些愁眉不展,忽然看见天空中绽放出的三枚信号弹,这才如释重负,说明来者是官军。

贺人龙等人不敢硬打贼军主力,可是掉在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是没啥问题的,听到前方传来阵阵炮声,便猜到了贼军遭遇阻击。

可他们贸然进入战场,也会被误伤,故而才会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而且提前释放了信号弹,表明自己的身份。

果然在敌骑从卡口逃过之后,龙在田所部见到信号弹便停火了,等贺人龙所派的探马前来禀明之后,双方的总兵官便开始互通有无。

在郧县会晤时,孙少保是如此安排的,龙在田也是严格执行了计划,只是单凭五百马卒与两千多步卒,实在是挡不住数千敌骑所采取的强行突围。

若不是这四人观望不前,也不至于放跑如此多的敌骑,是役就是一个人在前面累死累活,四个人在后面看热闹,龙在田从他们距离贼军的远近就能判断出来。

不过眼下官军就是如此不堪,不是一个地方的官军有土兵与客兵之分,是一个地方的还分为嫡系与旁系,互相倾轧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这四位都是直属于孙少保麾下,皆为秦军,众口铄金,做为滇将的龙在田也只能强忍怒火了,不然双方闹翻,传扬出去,孙少保也是颜面无光。

好在这群家伙行事也知道深浅,当今不比往昔,而且孙少保不会容忍杀良冒功之事,自然也就没有带走任何战果,龙在田便不会让与他人了。

在毙杀了千余贼兵之后,没造成友军之间的误伤已然是相当不错了,四位总兵官与龙在田简短接说之后,心里有了计较,便继续向东追赶贼军……

第393章:合兵一处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的疾驰,义军将士终于摆脱了追击,进入了荆山之中,并没有去房县百里开外的保康。

在保康接受招抚的“混世王”武自强起事之后见到守城的官军已然早有防范,害怕己部兵力折损,便没有贸然攻城,而是选择进山躲避,静待诸部义军来援。

这便使得从房县而来的义军人马得以迅速进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否则武自强手中尚有两千步卒,拖在后面会完全成为累赘。

若是让马卒迁就他们,必然会拖延全军进兵的速度,还要被官军马队撵上,免不了一场恶战。就此放弃的话,他们遇到贺人龙所部,便要横尸当场了,犹如前番房县之役一般惨烈。

作为堂堂的“混世王”,武自强也不是个废柴,在跑路之前,遣人将保康附近一带,凡是能吃得玩意都征集或者说劫掠一空,不然义军这近七千人马往后都得吃野菜充饥。

罗汝才这边的粮食早就丢的差不多了,每人也就能携带了三天左右的口粮而已,不能强行攻城,取得官仓存粮的话,就必须大范围搜集百姓所囤积的粮食。

好在湖广不必河楠或者陕茜,并未受到旱灾多大影响,远没到赤野千里的地步,隔三岔五就会下点雨,已经可以满足庄稼成长所需要的雨水供应了。

根据“曹操”结合前番失败所总结出来的作战原则,当下义军应该避开官军锋芒,寻找朝廷的软肋下手,无法攻城可以多找村落里。

将村子里的牲畜牵走,粮食扛走,若遇反抗,一律格杀勿论,这样才能以战养战,保持流动作战的同时,长期保证士卒的体力和战力。

罗汝才也大概猜出了身后这股官军马队的脾气,只要义军没有达到元气大伤的地步,对方就不会轻易动手,而且根据白贵牙将所提供的信息,极有可能是贺人龙所部。

对于秦军的德行,罗汝才是一清二楚的,他们历来是见便宜就占,专门找义军这些陕茜老乡的麻烦,双方交锋数载,互有胜负,积怨甚深。

贺人龙这厮也算是秦军中骁勇善战之辈,手下悍勇士卒众多,譬如李国奇与高杰等人,那高杰还出自李自成麾下,倒戈之前还拐跑了李自成的侧室,被众人贻笑大方。

阵战连折两阵之后,罗汝才是再不敢跟官军硬碰硬了,真要打的话,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比如在山里打官军的伏击。

面对贺人龙所部刻意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的情况,罗汝才也没有甚子好办法,毕竟己部刚被官军伏击完,再想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有点不切实际。

昨夜贺人龙所部在距离义军不足一里的距离都没打算强行冲杀过来,到了今日,自然不会傻到中计了。

只怕义军不攻城,身后的官军就不会动手,一旦义军企图强行攻占某处城池,贺人龙就要趁火打劫了。

罗汝才与黑云祥、张一川、薛成才以及新入伙的武自强,都感觉贺人龙所部对义军是如芒在背,无比难受。

可人家就是与你保持若即若离,你追,他就跑,你撤,他就撵。

不足七千人马的义军想硬吃四五千官军马卒,己方还没这个把握。

真杀到两败俱伤的话,一旦孙传庭那个狗贼率部赶上,只怕义军这点人马都要交代在这里。

罗汝才并不惧怕贺人龙,只是感到这厮跟狗皮膏药一样烦人而已,真正令其恐惧的是贺人龙后面的孙传庭。

郧县之败令罗汝才至今还耿耿于怀,难以忘却,毕竟两边兵力相差无几,义军这边或许还占据一些优势。

然而交锋之后,义军却被杀得尸横遍野,诸多首领都不得不率部落荒而逃,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内心也感到十分的愧疚,很是对不住大家对自己的信任。

也正是那一役,义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步卒被官军瞬间绞杀干净,能活着跑出来的都是马卒。

之后在房县碰到了“整十万”黑云祥,众人合力打下房县之后,那咄咄逼人的孙狗贼便旋即而至。

罗汝才便经历了起事之后的第二场惨败,与郧县那次不同,房县这次连马卒都没冲阵,步阵遭遇官军炮击之后,他们便撒腿跑路了。

不论是白贵、薛成才还是罗汝才自己,都不再想与官军正面交锋了,那种骇人至极的火力是马卒都难以招架的。

一次就能杀伤数百步卒,上万义军也扛不住几次炮击,便会全线崩溃,任凭官军马队随意宰割了。

昨夜更是触了霉头,在山谷里居然遭遇了官军伏击,折损不下两千多马卒,这可不同于步卒雑碎,全都是精骑,就这么损失掉了,没人不痛心疾首。

由于牙将受伤落马,“小秦王”白贵也在突围时战殁,侥幸逃出来的数百残部很快便被其他首领瓜分干净了。

义军就是狼群,那只狼死了,其他活着的狼便要上前分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主都死了,这么干也无可厚非。

黑云祥与张一川还念念不忘在房县,罗汝才等人不战而逃的事情。

问过之后才知道,率先跑路之人正是“小秦王”白贵。

这厮在山谷里遇伏被打死,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他俩便不会继续追究了,犯不上跟一个死人较劲。

唯一感到心痛的己方就是那些被官军绞杀的步卒,在想积攒上千步卒就要费一番工夫了,可是不容易。

有灾珉的话,倒是可以拉起队伍,但跟常年征战沙场的前边军相比,这些人就是一群难堪大用的乌合之众。

“报~!北面来了一股人马,兵力不下万人!”

“……”

“可见旗帜?”

“有‘张’字大纛旗一面!”

“……哦?”

“莫非是……”

“八大王来了?”

官军之中少有姓张的大将,众人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张献忠率部南下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是官军假扮的义军,故意用义军的旗号来靠近的话,那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眼下义军兵力较少,尤其是不能与官军死打硬拼,不然诸多首领真就要落得兵败身死的下场了,必须多加小心才行。

罗汝才马上派出探马,过去合适情况,若真是“八大王”来了还好说,反之就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秉忠,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经过试探性接触,对面确系为“八大王”所部,对方也知道了南边这伙人是罗汝才集团,这样才算是合兵一处了。

见了面,罗汝才倒是绝口不提张献忠违约没去房县的事情,而是招呼起来,就跟多年不见的故友重逢一般热情。

“额也是对大哥朝思暮想啊!”

张献忠为人圆滑,当众也要客套一番,若不是今日在这里碰上了,他根本就不打算去找罗汝才等人。

当初众人越好是五月初五起事,然而官军提前进攻,洪承畴更是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围剿义军,张献忠也害怕义军首领里有人会倒戈。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对所部的伤害就太大了,故而打下谷城便东进襄阳了,只不过该地守军早有防范,没有让己部偷袭成功。

不然真的拿下襄阳,即便是洪承畴亲自督师进剿,也要先被他来个下马威了,更重要的是,襄阳城内囤积了大量的钱粮,足以供应十万大军作战之需。

只是洪贼素来难以对付,更不是吃素的货色,反手便另各部配合襄阳守军对己部发动围攻,义军这边实在是招架不住,才被迫掉头向南,寻找转机。

张献忠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罗汝才等人,经过一番寒暄,才知道对方的遭遇还不如自己,这下心里总算是平衡了许多。

“八大王”起兵时全军高达三万两千余人,还不算投诚的谷城守军,经过襄阳一役,刨去路上掉队的,仍旧留存了万人以上规模。

这还不算在外作战的长子张可望与次子张定国两部合计六千人马,所以“八大王”距离全军覆没还远得很呢。

光是此番前来的人马就超过了诸多首领麾下兵力之和了,这也是为什么朝廷特意派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专门对付“八大王”的根本原因。

罗汝才集团一方虽说兵力逊于“八大王”,可是眼下拥有四千多马卒,在马卒数量上几乎与张献忠所部持平。

这些都是机动兵力,具有强大的野战突击能力与较为持久的机动性,步卒在远距离转进以及长途奔袭时,其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张献忠虽说兵力占有,也不敢小觑罗汝才等人,在这个时候,友军的力量强悍一分,那么对抗官军的希望就提高了一分。

“秉忠,你部身后可有追兵?”

罗汝才不相信洪承畴会轻易放过张献忠,而且也清楚,要不是官军追得紧,眼前这位也不会出现在此地了。

“实不相瞒,确有数千追兵!”

大量追兵就在身后,张献忠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之前己部在山中干掉了唐通所部,可谓是一场大胜,无奈洪贼麾下兵多将广,杨御藩与牟文绶又率部追杀上来了。

击退追兵倒是容易,可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原地不动,消耗了最为宝贵的跑路时间,等洪贼率大军开到近前,只怕想跑都跑不了了。

对付身后的万八千的追兵,张献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要击败高达五六万由洪贼率领的官军,那就是极为困难了。

若是自己与在外征战的两个义子汇合,兵力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就凭手中这万余人马,稍有不慎就要被洪贼大军围困,甚至重创了。

对于官军的这次进剿行动,脑子不比罗汝才差的张献忠早就想明白了,既然襄阳打不下来,钟祥又去不成了,自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有机会就转向东南,试试能否打下江陵。

若是身后的追兵距离太近,那就看看可否入川。

“大哥的意思是……”

张献忠见到罗汝才正在思索,便问起了以后的打算。

“额等身后有孙传庭那狗贼派来的贺人龙,人马有四五千,皆为马卒,额正想,是入川容易,还是南下湖广腹地更优!”

罗汝才根本不回想从两股官军的空隙中北上,那样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如今西有孙传庭,东有洪承畴,这俩都是义军的天敌。

听张献忠说洪承畴所辖的人马比孙传庭多一倍,这就更加惹不得了。连“八大王”都被洪贼打到着急忙慌的跑路,他们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大哥言之有理,此二处皆可为义军的落脚点,入川倒是不错,巴蜀富庶,而守军孱弱,面对义军,着实不堪一击。湖广腹地兵力空虚,额军也能纵横千里,令孙、洪二贼应接不暇。”

张献忠只是简要分析了一番,暂时没下最后的结论,他还要看看众人的选择,先不会表明态度。

“嗯!秉忠所言极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罗汝才这边是一个集团,必须征求所有首领的意见才行。

原来他麾下有三个小老弟,分别是“一丈青”、“小秦王”以及“一条龙”。

“一丈青”战死在郧县,“小秦王”被官军伏击,眼下身边就剩下了“一条龙”薛成才,兵力还只有不足五百。

均州那边的小五营心思不齐,王光恩与惠登相根本就没起事,来郧县汇合的只有王国宁、杨友贤、常国安三部人马。

在竹山、房县、保康、南漳一线的四人为“整十万”黑云祥、“扫地王”张一川、“混世王”武自强、“张胖子”张自秀。

这三个小集团合起来才算是罗汝才集团,现在南漳那边的情况不明,罗汝才还没有得到“张胖子”的任何消息。

刨去均州那批人,存活下来的诸部加起来就眼前这点人,为了自己的脸面,跟“八大王”说是一万,其实还不足七千。

当然,张献忠更会夸大其实,麾下一万兵马被说成两万多,想要避免被人看扁,义军之中也流行互相诓骗……

罗汝才与张献忠心里都明白对方是在吹嘘己部兵马,不过都心照不宣,自己清楚就行了,没必要说破。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迅速决定义军的取向,决计不能逗留在此地,若是被官军合围,那就遭殃了。

“入川!”

“……入川!”

“好!那便入川!”

罗汝才这边的首领都同意入川,湖广腹地多为平原,若是在平原上与官军作战,阵战打不过狗官兵的话,步卒就都要被对面马卒给掩杀干净,委实吃亏甚大。

与其这样,还不如翻山越岭,出敌不意,直接入川,攻入巴蜀,将川中钱粮劫掠一空,再北出陕茜,或是南下馈州,重新杀回湖广也有可能。

第394章:川东失守

商定当下的转战方向之后,两股义军便合兵一处,向西南方向急行军,目的地是川东重镇大昌。

转战四百里之遥,还都是山路,前行着实艰难,但对义军来说,目前形势严峻,若想反败为胜,必然要在暴明的薄弱之处有所作为才行。

不过听说川兵孱弱,好打得很,巴蜀富饶,钱粮充足,只要破城,银子与女人尽可取之,这才让将士们牢骚满腹的消极情绪有所缓解。

四天之后,大军便抵达了位于大昌东南部的桥头堡——观音岩,此地由官军副将邵仲光领两千人马驻守。

然而就像义军上下听说的那样,川兵士气低落,纪律散漫,在义军的猛攻之下,稍作抵抗便全线崩溃了,直接将这座水寨拱手相让。

这让身后负责追击的八位总兵官始料不及,没等他们率军与当地守军来个前后夹击,守军便已经在贼军的重拳打击之下,烟消云散了。

其中也有判断失误的原因,贼军合兵进军之后,尾随追击的官军也采取了相同的策略。

秦军的四位总兵官引四千马卒在前,而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等领万余马步军随后。

然而观音岩的迅速失守让追击贼军的官军极为震惊,他们还打算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从背后杀出,继而重创贼军。

没想到贼军只攻了一次,此地的守军居然就不想据守,主动放弃营寨,选择落荒而逃了,简直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翌日,贼军在初战告捷之后,并未就地修整,反而是趁着士气正旺,打算围攻西北方向的军事重镇大昌。

但让罗汝才、张献忠等人没想到的是,此地守将张奏凯听说观音岩失守,贼军数万大军直扑自己这里,居然吓得带着五千守军放弃城池,跑到山上去避战了。

这使得义军不战而胜,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大昌,将城内的钱粮搜刮一空,甚至连百姓都懒得屠戮,便带着大量战利品从此地撤离。

取代前任巡抚邵捷春的傅宗龙就坐镇与大昌不足百里之遥的奉节,接到战报顿时暴怒不已,要立斩这两个怯战之将。

旋即命令总兵方国安率本部五千兵马,力争迅速夺回被贼军攻陷的大昌。由于贼军进兵迅猛,等到方国安率部抵达大昌时,此城早已被两大都帅所部收复。

傅宗龙也知道方国安所部战力有限,很可能被贼军击败,但当下必须如此这般,否则等到川东大片地区失守,自己固守奉节便是笑谈了。

更何况奉节有瞿塘关作为依托,此处乃至天然屏障,历来易守难攻,纵使数万贼军来犯,只要固守待援,便可令贼军无可奈何。

由于前任总兵官罗尚文侵占粮饷,导致方国安麾下的人马长期受制,兵器简陋,衣着褴褛,盔甲稀少,即便刚刚有所补充,也的确难堪大用。

方国安率部到了大昌之后,对于向西追击去往开县方向的贼军就不那么主动了,马卒跟步卒一个行进速度,完全是在消极抗命。

傅宗龙此时所能倚仗的就只有由一品诰命夫人、都督同知、太子太保秦良玉所率领的两万白杆军,以及张令所部的人马了。

在蜀王被锦衣卫带走之后,蜀王府邸里囤积的所有钱粮也暂时重做军需物资了。

由于巴蜀只有一个藩王,最近的瑞王朱常浩也在汉中,所以经过数百年的积累,从蜀王府及隶属于蜀王朱至澍的宅院里的钱粮全部被搬运一空。

清点之后几乎可以养活整个川中的兵马了,年已六十六岁高龄的秦良玉便得益于此,在圣旨的特批下,得以将白杆军扩充到两万。

加上秦良玉自行招募的一万溪峒土兵,总兵力达到三万。白杆军也是整个南方地区,唯一一支被朝廷允许大规模扩编的官军。

在朝廷要求的基础上增加一万兵马,秦良玉认为并无不妥之处,圣旨写明自己可以将所部的作战兵力增至两万,负责运输粮草的辅兵另算,这暗示就很明显了。

从新任泗川巡抚傅宗龙那里领到了三十万两饷银以及五万石粮草之后,老将军在自己财力允许的范围内,将所部兵马规模扩充到了一个较为可观的水平。

由于秦家世代忠良,为大明南征北战,战绩彪炳,且秦邦屏与秦民屏先后在讨伐东虏与进剿反贼时战死沙场,故而某太子才特意赐予了秦良玉比傅宗龙的品级还高的官职。

其子马祥麟以及侄子秦翼明、秦拱明三人均被封为总兵官,秦佐明与秦祚明晋升为副将,孙子马万年、马万春被封为游击。

某太子赐予秦良玉尚方宝剑,武将之内,不论何人,甚至总兵官,只要被其视为进兵迟缓,或临阵脱逃,皆可先斩后奏。

白杆军每到一处,可获得兵器及粮饷方面的优先补充,各地官员必须预计积极配合,违令之人,一旦被核实情况,均严惩不贷。

对于秦良玉一部就拿走了接近三成的饷银,傅宗龙也认为并无不妥之处,放眼整个川中,唯一能征善战的部曲,也就要数白杆军了。

倘若自己手里没了这张王牌,光靠他部那些毫无足恃的兵马来拒敌,贼军一旦入川,便如入无人之境了,届时官位不保,脑袋也保不住了。

到任之后,接到某太子指示的傅宗龙在了解了川东的情况之后,结合贼军可能入川的方向,进行了富有针对性的部署。

主要是在长江沿线以及诚都一带设防,前者是防御川东,后者则是要防御腹地。

尤其是要将精锐部署在川东地区,避免该地区的各州府遭到贼军的大面积攻占。

之前傅宗龙的部署是邵仲光领两千人马守观音岩,张奏凯率五千士卒守大昌,方国安部据守奉节,秦良玉的白杆军进驻云阳,张令所部防守万县。

可是观音岩与大昌的迅速失守让坐镇奉节的傅宗龙瞬间感到措手不及,贼军攻打观音岩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拿下大昌更是兵不血刃。

原本傅宗龙的计划是只要这两个地方的守军固守待援,能够阻敌三天,最多三天,上万援军便会赶到为其解围。

但是邵仲光与张奏凯这二位的表现显然有负巡抚的重托,一个只是装模作样的招呼一会儿便溃败下去了,另外一个连打都不打就率部跑路了。

无奈之下,傅宗龙只好派出飞骑,将前方的战况迅速告知秦良玉与张令,让两人从云阳和万县出兵,对深入川东的贼军进行围追堵截,务必不能使其推进至南充一线。

本来傅宗龙还想说阻敌于达州以东地区,可一看地图,从时间上来掐算的话,贼军说不定已经过了马家寨,再穿过彭溪便是开县。

开县以西是新宁,新宁的西北方向便是达州,傅宗龙估计官军是来不及阻止贼军进攻达州了,能在阆中与南充一线遏制住其攻势就相当不错了。

其他各部的战力孱弱,主将更是畏敌怯战,眼下傅宗龙所能指望的就是三万白杆军以及张令所率的五千兵马了。

傅宗龙原先的计划是主动防御,让白杆军作为机动部队,对进攻某处节点的贼军进行攻击,但之前的计划都因为战况的变化而化为乌有了。

本地的官军从主动防御变成了被动追击,而且必须要比贼军的推进速度更快才行,否则真让贼军过了嘉陵江,逼近诚都,那里可是没有多少守军来防御的。

在连续得到两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坏信息之后,傅宗龙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令自己甚感安慰的好消息,那便是秦军与洪承畴麾下的上万兵马也顺势入川,寻歼贼军了。

除此之外,孙传庭与洪承畴在近百里的后方引领近十万大军,不日将至,打算与傅宗龙联手,窜入本地区的贼军在巴蜀一带悉数歼灭。

这让以为自己独木难支的傅宗龙不禁豁然开朗起来,有了十万大军的鼎力支持,想要围追堵截,乃至聚歼掉接连攻城略地的贼军就不是空谈了。

不到三天,双方在竹箘坪会师,洪承畴携马科、冯举、杨国柱、刘国能等四总兵前来,留李万庆驻防谷城,苗有才驻防樊城,罗岱驻防襄阳。

孙传庭则带着白广恩、击毙白贵的龙在田,以及率部赶至的榆林总兵、羌汉总兵赵光远赴约,留孙显祖、李守荣、薛敏忠、祖大弼等四总兵收拾均州一带的贼军。

洪承畴所部人马较多,大致有五万五千余人,孙传庭所率人马较少,可也达到三万五千,总计不下九万官军,连营十余里。

相比之下,只有傅宗龙较为尴尬,在当众处斩了失守防区的邵仲光与张奏凯之后,收拾两部人马,加起来不过七千人而已。

方国安所部已经装模作样的西去追击贼军了,可傅宗龙对该部期望不大,暂时只能仰仗远道而来的两位同僚了。

“二位少保,在下打算在阆中与南充一线阻击贼军,若是追击迅速,或可与其在营山一带交战!”

见面之后,鉴于观音岩与大昌相继失守,傅宗龙也不打算,也不敢在两位知兵的同僚面前说本地官军可以固守达州了,万一达州真丢了,那就颜面扫地了。

“……不知此一线兵力如何?”

孙传庭看过地图之后,便询问起来,以贼军的攻势以及本地兵马孱弱来推测的话,光凭守军只怕收不住这条防线。

“阆中有罗万象所部两千人马,南充有韩光荣所部两千兵马,南部与蓬州各有刘贵与谭绎的千余士卒,方国安已率本部五千兵马前去追击贼军,秦良玉与张令亦分别从云阳与万县向北出击。”

这么一算川中地区对付守军不下一万两千,加上傅宗龙亲率的就接近两万了,但分摊到细长的防线上,那就真不够看的了。

“不知阆中至南充一线的守军可固守几日?”

洪承畴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每地要有四五千守军还行,只有一两千,那根本无法阻止贼军的猛攻,这完全就是一条纸糊的防线啊。

听说驻守大昌的张奏凯带领本部五千人马居然不敢迎战贼军,直接跑路上山躲避,可想而知川兵是何等的不堪入目。

“……或可抵挡两三日吧!”

傅宗龙被问得无比尴尬,也不好往多了推测,只能说了一个较为符合现实的时限,这还是在守军不会主动脱逃的前提下。

“嗯!”

洪承畴也清楚这位同僚的处境,换成自己,纵然计划周密,指挥有方,可手下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怎么可能挡住穷凶极恶的贼军呢?

固守两三日兴许还是往多了说,阆中、南部、蓬州、南充这四处重镇,每一处都抵挡不住贼军的进攻,而且是一点突破,便会全线崩溃。

“但愿可以阻贼于此道防线!”

孙传庭从薛成才那里得到的情报与傅宗龙揣摩的大致相近,贼军确实打算进攻开县、新宁、达州一线,之后的目的地暂时还不得而知。

只要贼军侵占达州,就只能选择继续西进,进攻诚都,或者北上广元,进而出川入陕。孙传庭是不相信贼军会取道重庆,继而攻入馈州的。

两位都帅与一位巡抚经过简单商议,便不打算再在此地耗费时间,在合营之后,立刻宣布西进追击贼军。

由本地马卒带队,先行出发五千精骑,力争缩短与前方尾随贼军的八位总兵官所部取得联系,然后伺机从侧翼包抄贼军。

这样跟在贼军屁股后面追击,若是贼军攻城消耗不少时间倒还好说,守军都像大昌这样,贼军可以尽取城内钱粮,又不花甚子时间,那对官军的形势便不容乐观了。

傅宗龙此前已经严令各地守将率部固守防区,若有怯战溃逃之行为,定要严惩不贷,可是川中的将领都畏敌如虎,根本不拿巡抚的命令当回事。

有了邵仲光与张奏凯这两个混帐,保不齐往后不会出现第三个违抗军令之人,对于能否在阆中与南充一线成功阻击贼军,傅宗龙也心里没底。

跟两位同僚谈的内容都是他所拟定的计划,先头在川东防御贼军的计划也如期实施了,效果堪称一塌糊涂,连给朝廷上奏的战报,傅宗龙都不知如何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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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江畔阻击

接下来的五天,傅宗龙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噩梦,攻陷大昌的贼军迅速向西急进,先克开县,后陷新宁,接着强渡通川江,仅耗时不足两个时辰便占领达州。

官军折损兵马不下五千,三城被掠钱粮无计,由于贼军需要迅速转进,以甩开身后的追兵,所幸城内百姓并未遭到大规模的屠戮。

如此短的时间,便将偌大的夔州府从东到西彻底打穿了,让傅宗龙大吃一惊,内心更是不寒而栗,若非有两位同僚鼎力相助,单凭手里的川兵,根本无力对抗如此强悍的贼军。

而后,贼军先过果江,后渡巴江,绕过营山,打算在“邓家渡”过嘉陵江,然后直取诚都东南方向最大军事重镇南充,得手之后便一路南下,力争夺取锺庆,再东进杀回湖广。

如若该计划得逞,将把泗川及湖广的所有官军兵马把玩于鼓掌之间,而且由于川兵孱弱,不堪一击,己方屡战屡胜,士气高涨,很多贼军将领都希望再多逗留一会儿好捞些钱粮。

不过为首的罗汝才与张献忠均认为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大军就在身后穷追不舍,义军已经连胜五阵,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贪得无厌,当须见好就收,否则将万劫不复。

已经成了官军细作的薛成才将义军首领们商议的大致计划遣人转给了贺人龙,贺人龙等秦军四总兵所辖皆为马卒,且兵力不足五千,尚不具备与贼军进行决战的实力。

于是他们便将情报与东线的四总兵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以及川军将领秦良玉和张令相商,经过反复权衡,最后决定在邓家渡设伏。

由于攻城耗费时间颇多,让在后方追赶的官军有了反超,乃至在前方截击贼军的机会,实际双方已经处于齐头并进的位置。

而且官军处于南侧的“内圈”,只要贼军按照计划攻打南充,必然要比官军多走些路程。

由于各地接连失守,负责追击的诸多总兵官也意识到己方不能再“光追不打”了,追击千里却寸功未立,或有“养寇自重”之嫌了。

在与川军会师之后,官军也有了与贼军一决胜负的实力,秦军约四千马卒,东军约一万一千,川军两部约三万五千,总兵力达到五万。

对面的贼军,根据薛成才的了解,兵力最多不到两万,双方兵力对比已达到两倍半,官军占有,且具有情报优势,得到线报之后,南充守军也加强了防御。

贼军选择在邓家渡这里渡江,也是问过当地人的,嘉陵江流经此地时正好呈现出一个“几”字湾,邓家渡就是一块水滴形的冲击平原,或者说是三面环水的半岛。

此段江水趋于平缓,而且水深不大,可供大军快速横渡,且南向不远便是战略重镇南充,非常适合贼军实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官军抢先半天时间,在邓家渡布阵,张令部的五千兵士战力较弱,被安排在对岸的邓家渡半岛进行防御。

为防止贼军在其探马发现官军在此设防之后,选择转战他地,或者提前在上游渡江,秦军的四千余马卒也被部署在西岸,随时准备击杀在附近渡江之敌。

留在东岸作战的是由秦良玉所指挥的三万白杆军和东线四总兵所部,总兵力四万有余,相当于贼军的两倍,即使得不到秦军马队的支援,自保也问题不大。

等到义军大队人马于五月十三早上出现在邓家渡东北方向位于对岸位置的燕子窝时,陡然发现面前出现了大量的官军,貌似对方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想折回去已经不大可能了,身后的追兵已经大幅度缩短了与他们的距离,洪承畴派出的五千马卒距离义军负责断后的部曲还不足十里。

在其身后便是由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所统率的九万余官军,正以漫山遍野之势向义军席卷而来。

“驴球蛋!这定然是有人泄漏机密!”

看到官军严阵以待,似乎早有准备,“整十万”黑云祥立刻意识到首领里面必然有叛徒,这个进兵计划只有当时商议的首领知晓而已。

“哎?‘一条龙’呢?”

“扫地王”张一川陡然发现前来相会的首领里好像少个人,想了半晌,才对上号,原来没见着“一条龙”。

“必然是他走路风声!说不定早已成了官军的细作!”

张文秀由此推断出薛成才倒向官军,起码明面上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速速派人去找!”

罗汝才面沉似水,在情况尚未核实之前,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条龙”是他带来的。

“报~!适才有人见到‘一条龙’带着麾下士卒向东疾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得令出去寻觅薛成才的手下便回来禀报了一个不那么利好的消息。

“若能生擒此贼,必要将其碎尸万段不可!”

“混世王”武自强最痛恨别人背叛自己,若是自己背叛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下莫要分心此事,当须先行想出对策,方可解除此等大患!”

张献忠可没心情关心已经见不到人影的“一条龙”,再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的话,身后的一群追兵就要将己部吞没了。

“大哥以为该当如何?”

黑云祥冲锋陷阵可以,痛骂薛成才也行,但论排兵布阵就不是他的强项了,只能听听“曹操”的看法和见解。

“……当面之敌虽多,不过以罗某看来,能赶在义军之前设防,多半为川兵,战力难以与身后洪贼、孙贼所率兵马相比。额军若能先发制人,迅速击溃当面之敌,渡江至西岸,或可转危为安!”

罗汝才是不想与洪承畴或孙传庭所部进行鏖战的,据他估算,身后的追兵起码有五六万之多,是义军的三倍左右。

刨去这些天来的战损与伤病,眼下义军可战之兵也仅有一万五千多而已,面对三倍于己的官军,委实没有必胜之把握。

“大哥所言有理!”

黑云祥第一个表示赞同,经过这些天来的实战积累,他发现川兵是异常的好打,就跟纸糊泥捏一般弱小,否则义军也不会在这些天屡战屡胜了。

“额也认为当须如此!”

张一川紧跟着附和,跟孙狗贼打仗,初战就被打光了步卒,次战差点丧命于山谷,再跟这狗贼玩下去,只怕自己的性命就要玩没了。

“没说的!额跟大哥走!”

武自强就擅长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可不想跟身后那俩大杀才硬碰硬,杀败当面的川兵再好不过了。

“……那边按‘丞相’所言行事吧!”

其他首领都同意了,张献忠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也就没有歧义了,这时候分兵进军也要被官军围追堵截,还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众人商定,便各率本部人马迅速南下,待两军对垒时,诸位首领来到阵前,向对面眺望,只见四个五千人左右的大阵最为醒目。

“吾视川兵犹如粪土!唯惧女贼之白杆军也!”

张献忠放下千里镜,横刀立马,捋着长须,不以为然地评价,在他看来,对面那军阵也就是个样子货而已,战力远不如白杆军,所指的“女贼”便是秦良玉。

“八大王”排出了两个两千人的步阵,每个步阵之后还有一千马卒负责冲阵,步阵由张化龙与王定国指挥,马队由冯双礼与王自羽统率。

三子张文秀自率一支千人马队负责接应,张献忠认为如此安排算是万无一失了,因为并未瞧见对面有类似白杆的武器,其旗号也是“杨”字,故而不认为当面之敌可以对抗义军。

罗汝才、黑云祥两部人马在张军右翼,张一川与武自强两部则负责左翼安全,如此全军压上,众志成城的话,川军在奋勇杀敌的义军面前自然必败无疑。

众人都同意先行对付川军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本地的土兵并未装备那种一次齐射便能杀伤数百士卒的犀利火铳,否则义军也要绕道而行了。

“八大王”等首领坐在马上观望了半晌,都没瞧见有类似的迹象,根据前番的作战经验,川军还真可能都没列装此等火铳,这就大大的放心了。

于是,在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的喝令下,鼓声大作,号角齐鸣,义军将士口中疾呼“杀!杀!杀!”边喊边进,可谓气焰熏天。

以步阵推进的方式向对面不足一里的官军压了过去,等到两军短兵相接,再放出己方马队,便可一战而定了。

“母亲!贼军将至!”

一名盔明甲亮的中年将领见到贼军毫无惧色地将己方逼近,眉头紧锁,急忙请示身边的白发女将。

“不急!我军长于近战,短于追击,贼军如此行事,便是自投罗网!”

得益于某太子的旨意,白杆军已然不是之前穷困潦倒的悲惨模样,如今粮饷充足,又将锺庆囤积的军械装备至全军,让秦良玉大感欣慰。

为了诱敌深入,秦良玉还特意向杨御藩借来了数面将旗,用来掩人耳目,且命全军士卒将白杆长qiang用树叶、藤条等植被覆盖上,避免让贼军提早觉察到。

儿子马祥麟倒是说的在理,白杆军若有一万,贼军或可试探,白杆军若满三万,若非指挥失当,则必败等数之贼。

如今在嘉陵江东岸防御的官军有四万多,而面前的贼军仅有己方的一半左右,若不是示弱的话,只怕贼军可能绕路而行。

白杆军多步少马,全军马卒不过两千,追击贼军绝非明智之举,只能采取阵战诱敌深入之策,方可大败贼军。

“我当是谁?原来是献贼!”

秦良玉见到对方的大纛旗上绣着一个硕大的“张”字,想来在诸多贼首之中,也仅有张献忠而已。

在五年前,正是张献忠攻陷奉节,闻听白杆军驰援而来,便率部不战而走,恰巧撞上回援的马祥麟,结果被母子俩部前后夹击,败退至湖广。

如今在此地狭路相逢,可谓冤家路窄,不知“故地重游”的张献忠发现当面之敌居然是白杆军,而且数量如此之多,会作何感想……

“母亲若要擒杀此贼,孩儿愿身先士卒!”

马祥麟麾下就是全军的两千马卒,也只有这支部曲可以追上张献忠的溃兵。

“献贼狡猾,我儿务必小心行事,是役若能聚歼献贼步卒,为母便甚感欣慰了!”

秦良玉并没有奢望可以一战击杀张献忠,只要能够断其双臂,聚歼掉贼军步卒,她就非常满意了。

白杆军的战力不低,面对士气高涨的贼军也不会惧怕,然而其他各部的官军战意如何就难料了。

鉴于往昔的诸多不快之事,秦良玉只能让己部浴血奋战,他部如何就无暇多顾了,能够齐心协力围杀贼军自然更好。

白杆军左翼为杨御藩、姜名武所部,右翼为牟文绶、唐通两部。如此安排是因为前二者麾下多为南兵,擅泳者居多,所以靠近江边迎战贼军。

秦良玉并不确定贼军是否会下决心与官军死战到底,是选择强行渡江,还是见势不妙就向东南方向逃窜,得交锋之后才能知晓。

“川中之官军不堪一击!兄弟们跟额冲!杀翻狗官兵!”

张化龙骑在马上高声呼喊,用来鼓舞士气,希望一鼓作气,将面前的官军大阵杀到崩溃,这样才能避免遭到前后夹击,尤其是身后的洪贼与孙贼是极其可怕的家伙。

“杀!杀!杀!杀!”

受到屡战屡胜的影响,“八大王”麾下的四千步卒打了鸡血一般,向官军步阵一路狂奔而来,誓要一举将对方杀得屁滚尿流不可。

在众人看来,川兵确实就跟首领们说的一样,完全没有战意,见到义军,要么掉头就跑,要么装模作样招呼几下就鸟兽四散了。

想来面前这支部曲也就是那么回事,所谓的大阵就是个吓唬人的玩意,真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还不是要夺路而逃。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干!

居然放箭了……

白杆军以长qiang兵为本,但并非拘泥于此,也是配备了相当数量的弓箭手的,倒是少有装备重型火铳而已。

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义军这边被打得猝不及防,瞬间便有不下百人应声倒地,还以为冲过去就能砍瓜切菜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阴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6章:骑虎难下

在秦良玉部署的步阵里,前五排为长qiang兵,手持白杆,用以抵挡贼军马卒的冲阵。3≠八3≠八3≠读3≠书,↗o●之后便是两排弓箭手,可用来杀伤并迟滞贼军的推进。

这样兼顾远射与近战,方可攻守兼备,否则遭遇敌骑环射,在平原上作战的白杆军必然落于下风,甚至要吃大亏,导致伤亡惨重。

白杆军编有的战兵之中,长qiang兵占据六成,是名副其实的主力兵种,弓箭手与刀盾兵各占一成半,余下一成为马卒以及少量的火铳手。

如此编制兵种数量乃是秦良玉多年积累的实战经验所致,若贼军不能攻破己部的外层qiang阵,则白杆军必然不败。

即便对方拥有大量火铳,在战力上由于己部,只要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且全军上下服从指挥,令行禁止,白杆军仍旧可以重创敌军。

若不从高空俯瞰,在平地上冲杀,义军士卒决计瞧不见对面步阵里,躲藏在长qiang兵背后的弓箭手的,突如其来的箭雨使众人猝不及防。

尽管由于前排长qiang兵的阻挡,弓箭手实施的曲射之术而非精度更高的直射,但秦良玉为了避免步阵里的新兵受到贼军冲击而恐惧,在前排部署了大量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兵。

他们的预瞄与估算目标移动速度的能力相当之强,对于开弓时间把握的异常精准,使得冲在头前的一群贼兵正好位于射程之内。

每个步阵之中,均拥有不下千余弓箭手,且初期膂力上佳,射速极高,尤其是被贼军冲击重点的两个步阵,箭雨的杀伤效果非同凡响。

不等义军步卒冲至对方阵前,便有不下四五百人倒在穿梭不停的箭雨之中,几乎占到了是役投入步卒总兵力的一成。

这也是“八大王”轻敌所致,在入川之后,义军对战川军,战况几乎呈一边倒,进攻势如破竹,说是摧枯拉朽也不为过。

从观音岩开始,连克大昌、开县、新宁、达州,短短数日便连胜五阵,重创上万官军,义军这边的伤亡微乎其微。

缴获金银十余万两,粮草不下五万石,马、骡、驴等牲畜过千,极大地补充了义军所需的给养,也让义军上下对巴蜀有了新的认识。

通过五次交锋,不管是张献忠还是其他首领,心里都对本地的川军有了更为直观的印象,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不堪一击”!

实战表明,面对散漫懈怠,畏惧怯战的川兵,义军步卒可以以一当五,义军马卒能够以一敌十。义军每战不过损失百十来人,便可攻取一地。

今番面对嘉陵江东岸的四五万川军,首领们当然认为可以一战破敌,他们也不相信对面阻截己方南下的是洪、孙二贼的人马。

既然是川军,纵使有五万人之多,义军也无不胜之理,原地列阵是一回事,能否抵挡得住义军水银泻地般的攻势,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八大王”觉得自己派去的六千主力,足以冲垮当面三万川军了,只要不是“女贼”所率的白杆军,任凭你兵力占优,又能奈我何?

尽管瞧见对方利用箭矢杀伤了己部数百兵士,但舍得一成步卒,就能靠近至短兵相接的距离,张献忠认为这样的交换对己方还是划算的。【∞八【∞八【∞读【∞书,︾o@

“狗川兵近在眼前!弟兄们给额上!”

张军主力以陕茜边军为主,若是有所组织,战力并不逊于白杆军太多,但上至“八大王”,下至小喽罗,都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敌人的本来面目。

己方“近战必胜”的想法时刻萦绕在张军士卒的脑海里,使进攻行动变得极其盲目而又轻敌,都到了看清对方五官相貌的距离,张军将士仍旧对是役能够大获全胜信心十足。

“长qiang端平!静待贼兵!”

由于使用长qiang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为了节省士卒体力,白杆军步阵前沿的长qiang兵在非战斗时,都是将长qiang垂直戳在地面,改成水平模式就意味着快要短兵相接了。

秦良玉所指挥的四个步阵皆为圆阵,一旦外层的长qiang兵将手中的武器向外端平,圆阵犹如四个巨型海胆,即使大群敌骑也难以靠近占得些许便宜。

“干!”

“还想挡住额们!”

“做梦去吧!”

“跟额杀翻狗川兵!”

见到当面的川军非但没有掉头就跑,反而对自己端起了长qiang,貌似要负隅顽抗,此举使得前来冲阵的张军士卒更加暴躁不已。

在他们眼里,川军的步阵就是形同虚设,这些矮小的蠢货守不住城池,更打不了野战,要么当懦夫直接逃跑,要么就是伸着脖子挨砍的货色。

自从义军入川以来,每战必胜,所向披靡,今番遇到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那就定然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看往后川军还敢不敢与以军为敌了。

一个个张军步卒似乎毫不惧怕对方手中的武器,像野兽般嚎叫着迎着长qiang冲了上去,只要拨开长qiang,杀入步阵之中,便能大杀四方了。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仅此而已,白杆军的长qiang连关外的老奴都领教过其厉害,当年不可一世的后金骁骑都被刺的人仰马翻,狼狈至极,绝非寻常qiang兵可比。

“噗……”

一个手举腰刀,持盾的张军步卒,还想凑近劈砍不到两丈之遥的川兵,刚刚拨开一个qiang尖,陡然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了。

低头一看,原来已有另外一杆长qiang径直穿透皮甲,没入自己的腹部,很快,汩汩的鲜血便沿着qiang杆流了出来。

“呃……”

他的动作便凝固在了这一刻,嘴巴像条脱水的鱼,干噎了几下,都未能发出一个完整的词语,双眼圆瞪,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不是说川兵早已草木皆兵,见到义军就会望风而逃么?适才却能全然无惧地刺杀自己,真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收!”

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他这辈子余下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随着一声号令,对面将qiang尖从他的身体里拔出,留下一个比虎口还大的血窟窿。

他顿时感觉到体内不住的散发着热量,身子也开始变凉,自己使不上力气,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等着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光是他一个人,与其同时倒地的不下上百人,都是被长qiang刺中要害位置而无法继续战斗甚至站立之人,而受伤的张军士卒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在交锋之前,没人相信眼前这股川军会临危不乱,面对义军惊涛骇浪般的冲杀可以固若磐石,但事实就是如此骇人。

白杆军步卒皆面色凝重,聚精会神,但双腿站稳,手臂并不发抖,而是持续对手中的武器发力,除非是铁皮札甲,否则即使皮甲也难以抵挡长qiang的全力一刺。

“啊……”

张军士卒为他们的轻敌冒进与不屑一顾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仅仅一个回合下来,连同之前便箭矢射翻在地的士卒,他们便折损了近千人之多。

虽说是以少敌多,用两个两千步阵打对方两个五千步阵,但“八大王”之前认为鉴于双方的实际战力,还是己部占优的。

等到真的展开白刃战之后,张献忠陡然发现实际情况并非与自己设想的一致,而且几乎是大相径庭。

面前的这支川军面对己方的猛攻一直岿然不动,稳健非常,完全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貌似并非是一支普通的部曲。

张化龙与王定国所指挥的两个步阵也算是卖力拼杀了,但在对方无懈可击的圆阵面前,全无获胜机会,只能是呈围攻之势,仅此而已。

等“八大王”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时候,所部在前线已经折损了接近千人了,步卒伤亡超过两成,若非都是好恶斗狠的边军老兵,己方的攻势早就崩溃了。

由冯双礼与王自羽所统率的两支千人马卒大队,在川军大阵面前也未能讨得任何便宜,面对刀qiang如林的状况,只能采取绕阵环射的方式来进行搔扰。

两位带队的将军都明白,自己麾下的人马是“八大王”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能率部冲阵,否则势必会伤亡甚大,短时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白杆军连短兵相接都不怕,面对敌骑的这种隔靴搔痒的方式,他们就更不会担心了,而且秉持射人先射马的战斗理念,将贼军马卒接连射得人仰马翻。

“母亲,孩儿可否出战?”

马祥麟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了,若能在此地大败张献忠,那么往后此贼即便不死,只怕有生之年都不敢再行进犯川中了。

“不急!贼军攻势虽有减弱,但要防备其还有后手!”

秦良玉在阵中不停地向四周观望,己方的四个大阵防御贼军皆有条不紊,暂时还没有需要支援的迹象,那就可以在原地继续消耗贼军的兵力了。

己方少马,若是让马卒大队悉数出战,必须在紧要关头才行,当下还未到战役转折的关键节点,故而还需继续原地防守,阻击贼军。

这种原地交战正是白杆军所擅长的,在当下采取扬长避短的战术才是取胜之道,贼军误认己部旗号,正好中计,可以令其自投罗网了。

在一品诰命夫人的命令下,白杆军更换了旗号,士卒也披上了官军所穿的制式铠甲,还将最为显眼的白杆长qiang用植被覆盖起来。

从千里镜里看过去,根本就识别不出这是曾经的那支装备简陋的白杆军,从外观上与正常的官军主力别无二致。

正因为如此,对面的献贼才中计前来进攻,这算是他自讨苦吃了。

数年之前,白杆军可以大败献贼于川东。

数年之后,白杆军仍然可以大败献贼。

“是白……”

“白杆!”

“不好!”

“……啊?”

“是白杆军!”

“这……”

“风紧扯呼!”

“快跑!”

折损了千余人之后,张军将士们发现己方还是无法正面击溃川军的两个圆阵,双方算是僵持不下,可己方兵力缺是越来越少,有些难以为继了。

在进行频繁的刺杀动作作用下,并不牢靠的植被纷纷从qiang身上落下,终于有张军士卒见到了对面越来越多果露出来的白色qiang身。

有士卒参加过当年的大战,现在也混成了小头目,对于往事还清晰记得,尤其是对方的白杆qiang,绝非儿戏,一眼就能认出来。

白杆军实力有多么强悍,人所供知,遇上白杆军就等于撞了南墙,怪不得当面之敌死战不退,原来是白杆军。

看对方的数量,不下两三万人!

这么多白杆兵怎么打?

己方又怎么可能打赢?

连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张化龙与王定国听闻都有些惶恐不已。

若真是如此的话,己部与白杆军恶战一场,只怕就要折损数千士卒了。

附近埋伏有官军马卒大队的话,说不定“八大王”麾下的这些步卒全部都要在是役折进去。

白杆军是如何在这里设防的,应该是“一条龙”那个叛徒告诉秦良玉那个女贼的,但眼下没时间找“一条龙”算账了。

张化龙与王定国都不认为自己是“秦女贼”的对手,连“八大王”都险些丧命在这女贼手里,他们就更无法相提并论了。

尤其是当下“秦女贼”还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八大王”与其他首领不前来支援的话,光凭周遭的这点人是决计无法破阵的。

四千打两万,双方皆为步卒,对方战力又不在己方之下,张化龙与王定国顿时陷入了惊慌与焦虑之中。

他俩都明白,只要白杆军继续坚守阵型,己方冲阵成功是不可能实现了。而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成功,因为只要稍有后退,白杆军便会开弓放箭。

对他们这两支部曲来说,目前就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而且真的是骑在某只“母老虎”的背上了……

可不等他们发布命令,识破对方伎俩的张军士卒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名扬天下的白杆军,便自动开始大规模的溃败。

这就是使用老兵的害处,老兵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什么敌人能打,什么敌人要避开,换作新纳的士卒,就没有这个麻烦了。

尤其是几乎全部都是老兵所组成的把总级别的小头目,不少人都害怕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小头目弹压不住,而且自行后撤,张军也就不战自乱了。

只不过张军的后撤行动很快就在白杆军的箭雨之下变成大规模的溃败,跟之前进攻的时候的遭遇类似,最后侥幸生还的仅有千余人而已。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7章:插翅难飞

张军一次进攻便折损了两千五六百名步卒以及不下三四百马卒,遭到了本次入川作战以来最为惨痛的失败,几乎占总兵力的三成左右。▲-八▲-八▲-读▲-书,◇o≧

主要原因就是骄兵轻敌,而且对方经过精心伪装,等准备砍瓜切菜的张军士卒发现居然是白杆军时,由于心理落差实在太大,让自己都难以接受。

两支步卒部曲直接就放弃进攻,转而跑路了。他们作战就是为了烧杀劫掠,烧杀劫掠则是为了吃喝玩乐,若是打不赢的话,后面那些就全是空想了。

白杆军刚好就是川军中的硬茬子,最擅长的战术就是钢正面,而且只要兵力允许,便能拼过义军任何一支精锐,秦良玉被义军首领称作“女贼”,可不是白叫的。

中计了的张化龙与王定国俩人都惊诧得不得了,他们不敢相信“老女贼”的白杆军在阵战时还会进行刻意的伪装,用来诓骗他们入套。

但事实就是如此惊悚,随着拼杀时间不断延长,越来越多的白杆果露出来,对方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不由他们不信。

可是光眼前的这四个大阵,目测不下两万人,倘若全部都是白杆军的话,那是役义军是决计打不赢了。

若是只有一个大阵是白杆军的话,义军咬咬牙,舍掉四五千人马还能吃下。

两个大阵为白杆军,义军这边即便可以取胜,只怕也要元气大伤,今后只能避战跑路。

如今要是白杆军的人马多达两万,那就没啥可说的了,还是风紧扯呼吧……

跑晚了的话,他们这点人马全都得被对面的那只“母老虎”给一口吃掉。

幸亏发现的比较早,不然连一千多步卒都难以跑回来。

六千张军打两万白杆军,在战术正确,且对方犯下严重错误的情况下,才能取胜。

想今日这种情况,张军上下都得低头认栽,破口大骂都已然毫无用处了。

杆军仅仅损失不足千人,张军折损三千多人马,战损比接近四倍。

毫无疑问,经过全军伪装与战场指挥,秦良玉送给了“献贼”一场完败。

“母亲,孩儿请求出战!”

马祥麟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这么放跑了张献忠,有些可惜了。

“不可!‘献贼’不过折损了三四千兵马而已,仅占其总额两成不到,远未伤到元气,我儿不可因为是役击退贼军而轻敌,此番我军能够取胜,皆因贼军轻敌所致!”

秦良玉认为薛成才提供的情报并不准确,或者说她不完全相信这名复叛之后又复降的贼将所提供的内容。

薛成才说张献忠所部的可战之兵仅有一万两千而已,但秦良玉在排兵布阵之时,只能往多了预估。

否则一旦贼军兵力超过一万五千,甚至接近两万,那就对己方大大不利了,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将贼军兵力估为一万六千,此番打掉“献贼”四千兵马,对方仅仅折损了两成半而已,余下还有七成半左右。

所以秦良玉并不会让儿子率马卒部曲出战,除非有其他友军配合,实施多路围攻,方可有所作为。▲≥八▲≥八▲≥读▲≥书,√≧o

认清己部身份的“献贼”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了,绝非可以一战击毙之贼,之前与其交过手的秦良玉对此是特别的清楚。

“这个该死的老村姑!嗯……撤!全军转进东南,迅速脱离战场!”

见到己部人马居然出现了大规模的溃败,本想责备甚至鞭打属下的“八大王”听说对面是秦良玉的白杆军,立刻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痛骂了一句之后,便不打算在此与这支精锐进行殊死搏斗了,眼下官军人多势众,己部万不可孤注一掷。

为今之计便只能马上跑路,越快越好,稍微迟疑,便要被官军兵马给围杀在此地了,张献忠开始怀疑这就是官军根据“一条龙”所提供的情报而布下的圈套。

再次败在秦良玉那个老村姑手上,“八大王”气得直哼哼,可人家棋高一招,偏偏自己轻敌又中计了,也没啥好便捷的,更想不出克敌制胜之策。

唯一的好处就是,经过前番劫掠之后,全军拥有足够多的军粮,往后暂时不必再次攻城就食,只要是腿脚利索的,都可以跟随自己转进他地。

“八大王”这么干就等于把在张军右翼作战的罗汝才、黑云祥这两部人马给卖掉了,他们正在与杨御藩、姜名武所率的官军杀得难解难分。

忽然“曹操”和“整十万”见到自己的左侧的人马陡然崩溃了,立刻感到大惑不解,按理说“八大王”的部曲也算是骁勇善战了,进攻川军不会瞬间溃败下来,此事必有蹊跷。

受其影响,他们这两部人马也风闻而动,开始向后逃窜,直接导致,所有步卒都被趁势发动fangong的官军给吃掉了,连带损失了数百马卒,最后跑出来的仅有千余马卒而已。

黑云祥在马上痛斥“八大王”这家伙背信弃义,将张献忠家里的长辈都问候了一遍。说好的事情,半道就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这厮如此行事便是坑害了整个义军。

在张军左翼作战的张一川与武自强见到张军居然主动收缩,开始从自己的后方向东南方向急进,便知道情况有变,立刻放弃了对官军的进攻,也跟着张军开始临阵脱逃了。

可以说,是役左右战局的并不是秦良玉,而是“八大王”,张军在发现白杆军之后,所采取的跑路战术直接导致了义军的彻底失败。

“跟额上!这次不能再让贼军跑了!定要将其杀光!”

在嘉陵江西岸观战的秦军马卒部曲看得清清楚楚,贺人龙见状,立刻招呼手下从浅滩处渡江。己部人马追击许久,围杀贼军,立下大功就在今日。

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等总兵官也纷纷率部开始转入进攻模式,四千秦军马卒从侧翼向罗汝才与黑云祥这两支贼军的队尾发动猛攻。

“我儿迅速出战!协同秦军围杀贼军!不得有误!”

此地沿江一带皆为平原,附近也多为丘陵,地势还算平缓,并不像川东地区险峻多山,秦良玉见到西岸的秦军马卒开始迅猛过江,便认为时机到来,遣儿子马祥麟率部出战。

白杆军仅有两千马卒,而秦良玉估计贼军至少有上万马卒,孤军作战并不能占到任何便宜,所以只有等到对岸的秦军愿意主动追杀贼军,己部的马卒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于此同时,在东岸与白杆军并肩作战的杨御藩、姜名武、牟文绶、唐通等四总兵也派出本部马卒出战,一时间追击贼军的官军马卒高达一万左右。

而一直在贼军背后监视其一举一动的进剿主力前锋,也开始从其后方向猛扑过来,打算与前方负责阻击的友军进行前后夹击。

这路人马有总兵官白广恩的两千马卒、总兵官马科的两千马卒、总兵官刘国能的三千马卒,总兵力在七千余人。

他们在战役伊始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在后方观望,等前方战局开始对官军有利,才转而抓住机会,发动全线进攻。

为了争夺战功,并且试试自己的手气,看看能否斩杀悬赏令上的贼将,三位总兵官都是亲自上阵,这次良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能让与。

经过阵战之后,贼军的总兵力已经降至一万四千以下,而光是参与追击行动的官军马卒,就高达一万六千以上。

除此之外,官军步卒还占有压倒性优势,不过除非贼军自投罗网,否则这些步卒基本上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

但其威慑力仍在,只要出现漫山遍野的步卒,贼军就不敢向北侧逃跑,一定会选择向南,或会尽快寻觅出川的活路。

是役,隶属于泗川巡抚傅宗龙麾下的兵马有四万三千,孙传庭指挥兵力近四万,洪承畴所辖六万六千以上。

官军参与围剿的总兵力高达十五万,创下了崇祯朝以来的历史记录,几乎相当于贼军兵力的八倍以上。

之前洪承畴与孙传庭也明白己方的优势与劣势,优势便是兵力雄厚,远胜于贼军。而劣势便在于土兵孱弱,客兵马卒不多,机动性较差。

故而要将贼军一网打尽,就必须要在迅速进兵的同时,将其向西驱赶,等把贼军赶至江边,待其渡江时发动进攻,己方的胜算便颇高了。

二人最终说服傅宗龙,利用川东五城作为鱼饵,引诱贼军轻敌冒进,再调派各路兵马从侧翼迂回包抄,争取在南充一带将其截住。

有可能的话,便可以在此地进行战略决战,争取一鼓作气将窜入川中的贼军围杀在嘉陵江畔。

实施这个围剿计划的前提条件就是要洞悉贼军的进兵企图,而复叛后又复降的薛成才便是最好的人选。

根据其提供的情报,官军可以掌握贼军的大致动向,而且了解到贼军当下的兵力与军械给养情况,做到知己知彼。

重新投靠官军的薛成才也因为办事得利,而得到了孙传庭的力保,不久之后便会将其功劳上奏朝廷。

不出意外的话,本人连同家眷皆可免罪,家财也一并归还,至于是否可以高升一步,那就要看是役官军能够斩获几何了,尤其是那几条觊觎已久的“大鱼”。

“干!该死的狗官兵越杀越多!”

黑云祥纵马狂奔,陡然发现周遭围杀上来的官兵简直多如牛毛一般,杀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几乎源源不断,堪比恼人无比的苍蝇群。

前有“一条龙”薛成才忽然变节,后有“八大王”张献忠先行撤军,由这两个坑货从中作梗,义军能胜才怪。

最可气的是,由于黑云祥与罗汝才的两部人马是最后跑路的,也就变成了为前面同伙断后的部曲,更是官军重点的围杀对象。

“跟额上!擒杀罗汝才!赏银五万两!”

杨御藩、姜名武、马祥麟以及渡江赶来的秦军四总兵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所部人马高达七千有余,将仅有贼军不足两千马卒的团团包围。

“杀罗贼!领银子!”

兵力占优,且士气正旺,加上朝廷开出无比高额的赏银,在将领们的激励下,促使官兵们义无反顾地前仆后继,向困兽犹斗的贼军展开最后的围杀。

“给额冲!大丈夫虽死犹荣!”

黑云祥与罗汝才被截住去路,二人都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逃脱了,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要努力奋战,决计不能了落在官军手里,复叛之罪可是要被押解京城而磔示的。

“狗官兵!去死吧!”

能够追随至此的贼兵都算得上是两位首领的心腹,不说是亲兵,可全然能够作为嫡系部曲,面对三倍于己方的官军,仍旧不愿放下兵刃,还在负隅顽抗,打算逃出升天。

“一个都不准放过!悉数杀光!”

官军也不打算再次招降这些复叛的贼兵,除了特别有用,可以达到向京城献俘资格的贼将以外,其他的都将变成刀下鬼,给他们留口气的话,指不定哪天就又复叛朝廷了。

长途奔袭而来的总兵官们也清楚,这次千里追击,费了如此大的气力,最后要还是放跑贼将的话,不用等到都帅或者朝廷责备,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树上算了。

见到“罗”字大纛旗,阵中又有一员贼将被亲兵拼死护卫,众人便意识到罗汝才被网住了,五万两银子近在咫尺,只要浴血奋战一番,就有机会触及到这座银山了。

对秦军的四位总兵官们来说,上次在郧县被罗贼溜走,已经是莫大的遗憾了,这次万万不能重蹈覆辙,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在此地将罗汝才的首级砍下。

价值十五万两银子的张献忠跑了,但身价逊于“献贼”的罗汝才一定要死在眼前才行,不能大伙忙活半天,“大鱼”却都趁乱溜走了。

贼军士卒虽然抵抗得极其激烈,但在众多官兵的奋勇绞杀之下,其人数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减少。

只要能撂倒对面的贼兵,官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劈砍、刺杀、冷箭、嘿qiang、套索、飞锤,甚至连宋军对付金军“铁浮屠”的砍马腿这招都使上了。

官军从上到下都清楚,若是是役再让“曹操”溜走,下次再遇上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还要走几何路程才能撵上。

今日拼死也要将“罗贼”留住,人不能走,马也不能行,暂时杀不死敌人,就先将其战马杀光,使对方插翅难飞。

觉察到己部人马越来越少的罗汝才不由心头一紧,真的感到自己的末日降至,或许此处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8章:生擒曹操

罗汝才当面之敌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众多陕茜老乡,全是清一色的秦军马卒,听到自己的脑袋价值五万两银子,他才恍然大悟这些老乡为何如此热情的“挽留”自己。

就是为了争夺赏银,秦军才会主动出击,宁可从外圈包抄,多跑些路途,也要截住罗汝才所部的去路,因为在贼军跑路的时候,贼将可是不会负责断后的。

只要能够正面拦截到贼军,有很大几率会直接与狡猾的“曹操”撞个脸对脸,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没有让秦军将士们空欢喜一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罗汝才不死,他们便会将这支贼军追杀到底。

“献贼”跑得太快,官军马卒难以包抄到位,要想发财致富,就只能选择眼前的“罗贼”下手,是役战况已经向官军这边大幅度的倾斜,再让“罗贼”趁乱溜走,那后果只能自负了。

“上!杀光贼兵!擒杀‘罗贼’!赏银五万两!”

奸猾程度并不逊于贼将的贺人龙也难得的当众发狠,马卒是他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与贼军死打硬拼,如今就是关键时刻,必须孤注一掷才能大赚特赚。

罗汝才周遭的亲兵与嫡系众多,貌似都会拼死护卫这厮杀出重围,想要接近猎物就必须先将这些碍眼的家伙给杀光才行。

而且要将最终的目标与所得的收益一并喊出,这样才能让官兵们明白他们的意图所在,这次不管是大鱼还是小虾,都要一网打尽。

“啊……”

战场上不断有马卒遭到刺杀或中箭而坠马,发出阵阵惨叫之声,其中贼兵占了大多数,一方面是他们兵力较少,另一方面则是防具薄弱。

官军特别是在正面拦截贼军向东逃窜的秦军在京城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先后在京城与洛阳得到了两次大规模军械补充,披甲率达到百分之百。

大多数马卒都身着棉甲或札甲,很少有披皮甲的,这在近战的时候就会占到很大的便宜了。

双方攻击力大致相当,谁的防御力比对方更高,谁在战场上存活的几率自然就更大。

而贼军则是刚刚起兵,并未与官军主力决战时获得胜利,缴获的军械物资也多半是川军所用。

之前川军之中连秦良玉的白杆军都犹如乞丐,更别说其他各部了,所用的防具并不比贼军好到哪去,连皮甲都做不到人手一副。

要想获得足够优异的军械,贼军起码得攻陷诚都、锺庆、南充这种军事重镇方可获得,眼下短兵相接时就吃了大亏。

只有罗汝才的亲兵才会得到铁甲,余下即使是嫡系也只能用皮甲来凑合,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只能凭借困兽犹斗的精神来负隅顽抗。

七千多官军马卒围攻两千余贼兵,被首先收拾掉的就是这些防御力底下的着皮甲的贼军马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近千人被杀伤,接近贼军总兵力的四成。

跟随罗汝才与黑云祥杀出的士卒皆为征战多年的精锐,可对面的官兵亦是如此,纵然他们奋力拼杀,仍旧无法从正面突破秦军的阻击防线。

罗汝才派上去的由三百名嫡系所组成的突击队,只与对方激战了片刻,便被消灭干净了,连一骑都未能跑出去,如此险峻情况使“曹操”的心都凉了半截。

秦军这次完全是有备而来,人手一根长枪和一把大刀,长枪可以挑一个,折断或脱手之后,便可以用长柄大刀来劈砍。

倘若贼兵避其锋芒,绕远而行,则可用箭矢来施射,有的更是携带了威力强大的三眼铳,总之远程与近战武器皆有配备。

这直接导致贼军不论远近,都不是官军的对手,这支负责突击的小分队在兵力上还处于绝对劣势,没等有所作为,就被庞大的秦军马队吞没得连渣都没剩下。

换成是由西楚霸王项羽带队,数百久经沙场的楚军马卒或可一战,如今这点贼兵,面对十倍于己方的官兵,连塞牙缝都不够。

罗汝才收兵撤退时仅存一千两百左右的马卒,这下一次性打光了两成半,跑去负责断后的三百马卒,也只剩下不足六百人可以保护他脱身了。

可想从此地走脱是非常困难的,四千秦兵的目标就是他这将近六百人,双方兵力甚至达到七比一的悬殊地步。

反倒是“整十万”黑云祥那边倒还容易突围,毕竟官军将领们也是识数的,在他们眼里,黑云祥就是个“便宜货”,死不死都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再抓。

秦军将领们倒是想把两条大鱼都给留在自己的锅里,可是罗汝才迟迟不死,附近的黑云祥也就顾不上了。

而且留给杨御藩、姜名武、马祥麟这三位同僚去抓这厮,也算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在进剿之初,孙少保就当众宣布,秦军的首要目标就是擒杀罗汝才,这是重要性仅次于“献贼”的朝廷一级钦犯。

若能在是役一举击毙“罗贼”,加之前番在郧县、房县两地大败贼军,秦军就等于将朝廷交予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贺人龙等总兵官虽然平素飞扬跋扈,自恃甚高,但脑子并非一根筋,反而是活泛地很,知道所部在什么时候该拼尽全力,讨好上司。

今番便是最好的机会,不管是如何行事,只要能围杀掉罗汝才,便是大功一件,如何分功就是战后的事情了。

在诸多因素的作用下,由于对方兵力越来越少,将猎物团团包围的秦军开始加速绞杀包围圈里的贼兵。

“主人!狗官兵越发众多!”

罗汝才的牙将已经战得浑身是血,面色狰狞而焦虑,仍旧无法杀出一条活路,只能心有不甘地跑回来向其禀报。

“你等尽力便好!若是不行,可降官军,也好免过一死!”

到了这个时候,罗汝才顿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黑云祥是不会前来搭救的,要是所部不能扭转乾坤,自己便要横尸当场了,不过还是需要最后用激将法来试一试。

“主人切莫如此劝说!额等不才,愿舍命护卫主人从此地逃脱!”

平时罗汝才一直宽厚待人,对这些下属更是关怀备至。牙将与周遭亲兵闻言立即感激涕零,形势虽然急转直下,可众人仍旧愿意保护“丞相”杀出重围。

“跟额冲!护送主人!杀出去!”

眼看就剩下不到三百骑了,牙将在罗汝才的默许下,最后再组织一次冲锋,这次也不用断后了,断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有人都向东突围。

能活着杀出去,就算命硬,往后可以继续追随“丞相”喝酒吃肉。杀不出去的人也能各安天命,怎么办都是自己的事情,是乞降,是自刎,还是死战,都可以任凭抉择。

罗汝才所部就像是被狼群围攻的野牛,明明是伤痕累累,已经奄奄一息了,可还是鼓起最后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寄希望于可以诞生奇迹。

在“丞相”感人肺腑的言辞的激励下,余下的士卒个个都血灌瞳仁,拿出了以一当十的勇气和决心,成群结队地向东侧的秦兵纵马冲杀过去。

他们这些人才是义军中的精锐,说是王牌也不过分,只要军械护具到位,战力完全不逊于官军主力,甚至堪比关宁铁骑。

此次若能突围成功,到了他地,招兵买马,充实数千青壮,便又是一支可以令官军头痛无比的劲旅了,也能让“丞相”东山再起了。

“莫要让‘罗贼’跑了!扎紧防线!莫让一个敌骑脱逃!”

李国奇见到穷途末路的贼军还要执意冲杀,急忙喝令所部士卒必须全力以赴,只要再加一把劲儿,这里便是“曹操”的葬身之地。

任凭你这贼寇再狡猾诡诈,屡次从官军围剿中得以逃脱,这次也冲不破官军的天罗地网,让你从今往后只能去阎王爷那里赎罪去。

“开弓放箭!射翻战马!”

在罗汝才的激烈下,寥寥无几的贼军仍然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完全出乎了秦军士卒的意料,一时间居然被杀得连连后撤。

眼见贼军居然有冲破防线的迹象,左光先立即命令官兵放箭,只要先把战马射翻,他们就肯定跑不出去了。

凡是向东狂奔之人,一律视为敌骑,不管如何,先放箭射翻再说,要真是误伤到了,那就算你倒霉好了。

“噗!”

“啊……”

放箭命令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敌骑被连人带马射翻在地,侥幸继续狂奔的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冲破秦军的包围圈了。

义军士卒们发现即使他们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撕破官军布下的天罗地网,眼下就剩不足百人了,周遭的官兵已然围得水泄不通了。

刚刚突击出来的空间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秦军马卒填的满满当当,余下的空地也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完全没有跑路的机会。

“杀光贼兵!生擒‘罗贼’!”

意识到有抓活物的希望,郑嘉栋高声命令官兵做最后的清理工作,毕竟“活鱼”和“死鱼”的价值虽然相同,但多少还是有一点形象上的区别的。

收拾千余罗贼部曲,秦军付出了不下五百人伤亡的代价,折损了一成多的士卒,是役的损失不可谓不高,但也是非常值得的。

这条价值五万两的“大鱼”终于被活活困死在嘉陵江畔了,刚才拼死折腾了一番,也仅仅跑出去了半里地而已。

现在终于没有折腾下去的力气了,经过官兵的再次围杀,目测仅存不足五十骑了,想要活命,就只能下马乞降,寄希望于朝廷特赦了。

“……唉~!”

知道大局已定,失去任何逆转可能的罗汝才变得落寞起来,起兵时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在郧县被官军大败之后,他还想着找机会扳回一城。

在房县又遭重击,罗汝才就不打算再与官军阵战了。此次入川作战,义军连胜五阵,罗汝才又重燃信心,可是嘉陵江一役,却让他连翻本的机会都丧失了。

面对官军的围追堵截,所部左冲右杀,也没有杀出一条活路,反而是被不计其数的官兵给围堵在了江边附近,真是棋差一步,满盘皆输啊!

要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明,被叛徒“一条龙”薛成才给出卖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被官军生擒,跟高迎翔一样押解到京的话,下场不言自明……

想到自己要被磔示,罗汝才便陡然感到毛骨悚然,英雄虽然豪迈,可有的人也是怕疼的要命,起码罗汝才是不想被千刀万剐的。

旋即抽出腰刀,看着锋利的刀刃,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既然无法逃出,便打算当场自刎,也算是死得自在了。

“额命由额!不由朝廷!啊……”

就在罗汝才将腰刀的刃口加在脖颈上,打算狠狠地给自己来一下的时候,忽然从对面射来一箭,正中他举刀的手臂,疼得他大叫不已,腰刀也掉在地上。

“这……救额!”

陡然飞来一根套索,极其精准地将猎物捆住,然后将其脱下战马,向一边急速拖拽起来,惊得罗汝才大声呼喊求救。

在他打算自刎的时候,便把双脚从马镫上离开,这也使得被套索捆住之后,没有因为马镫的关系而被卡死在马腹之下。

罗汝才身边的亲兵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面的官军明显是不想让“丞相”自刎,还想抓获的。

他们还想加以搭救,但秦军并不会允许这样做,正好罗汝才被拖到了地上,当前在马上之人都是没多大价值的货色,索性一并射杀好了。

区区几十骑当然抵挡不住成百上千的箭矢突袭,最外层的人直接被射成刺猬,里面的人也没有幸免,活着的也是个个带伤。

这还是秦军手下留情了,不然所有人都得被当成射死,目前还不能确定被拖出来这位就是罗汝才,必须经过再次确认才行。

官兵只能从装扮上判断罗汝才的身份,要想验明正身,就要找认识罗汝才的家伙,要么是罗汝才的亲兵侍卫,要么就得让薛成才过来辨认。

但凡着装与普通贼兵不同,而且还苟活下来的家伙,全部都被官兵抓获,经过简单的包扎,被区隔开来看管,万一是“小鱼”,也能从少保大人那里兑到银子。

四个部人马合力擒获罗汝才,每部至少能分得一万两千五百两之多,而且孙少保也不会按照账面来奖赏,起码也会算上出兵的费用。

这么算起来,每位总兵官可领取一万五千至两万两赏银,全都是现银,而不是什么口头奖励,这是让秦军上下最为开心和舒坦的事情。

第399章:末路请降

绰号“曹操”的罗汝才被生擒活捉之后,官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与该部一并向东脱逃的“整十万”黑云祥。

起初在秦军、东军、白杆军这三路人马围攻贼军右翼时,背兜住的其实是这两部贼寇,不过由于秦军意在罗汝才,且初期的包围圈范围较大,才让黑云祥率部脱逃。

不过这厮带着不到一千马卒也没跑多远,便被杨御藩与姜名武以及马祥麟的三千多马卒给追上了,倒是没有在前面截住其去路,却也死死咬住了“整十万”所部的尾巴。

对黑云祥来说,回头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他还有点打不过,毕竟己部兵力远逊于追兵。而采取一味脱逃的策略,就意味着追兵可以一点一点吃掉所部的后队。

一个是找死,一个是等死,黑云祥不愿意做出任何吃亏的选择,但却想要在这样的险峻情况下活下来,可是把这位打算往后当个藩王级别人物的首领给为难坏了。

“驴球张献忠!叛徒薛成才!坏额大事!你们给额等着!”

黑云祥一边打马扬鞭地加速跑路,一边不忘记咒骂这两个将自己坑个半死的混蛋玩意。

“八大王”何等机敏,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在义军的首领之中,其嗅觉与跑路能力都堪称一流,被官军围剿多年,有个风吹草动便会谨慎起来。

这次要不是张献忠见到苗头不对,对战的居然是经过伪装的白杆军,马上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立刻率部撤兵,连他这数千人马也要被留在江畔附近了。

要说自私自利,“八大王”行事也并非如此,眼下张、罗两家合营,张军兵力占优,自然算大局,张献忠不想所部遭遇官军伏击,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只不过因为后撤速度较于张军更慢,进而沦为断后部曲,遭到多路官军马队的联合绞杀的罗军首领们就不这么认为了,几乎将“八大王”的所有亲属都问候了一遍……

这等于是罗汝才、黑云祥、张一川、武自强这四路人马掩护张献忠所部撤退,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想当年,在义军首领里能够一呼百应的“闯王”高迎翔也就这个待遇吧!

众首领要是知道朝廷指派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纠集了十五万大军在川中围剿他们,只怕什么攻城略地的心思都没了,不赶快跑路的话,就再也跑不了了。

这边仅有两万不到的可战之兵,而对面是十五万之众,一旦被官军包围,就等于不死也要被扒层皮,哪还有心思在巴蜀乱逛?趁早返回湖广才是正道。

现在知晓也不晚,跟着“八大王”尾巴逃命的张一川与武自强很快便遭到了白广恩、刘国能、马科所率的七千多马卒的阻击。

“献贼”跑得太快,从北面对贼军发动进攻的这三位总兵官还打算瓜分十五万两银子,可是没等他们包抄到位,“献贼”就抢先一步跑出了官军的包围圈。

所以这三路人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两条较小的鱼给网住,鱼儿再小也比虾米强得多,好歹也价值两万两银子,不算是空欢喜一场。

“额入他老……狗官兵太多了!”

“扫地王”张一川不愿意轻易认输,好不容易从湖广跑到了泗川,还打算有所作为,没想到就被“一条龙”薛成才那个家伙给出卖了,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可面对四倍于己方的官兵的猛烈围攻,义军这边完全就是出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一点获胜的希望都看不到。

无非是一小撮马卒从包围圈里突围,跑出上百步,又被追上,再被包围,然后周而复始,这么打下去的话,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官兵的围剿。

更何况双方在兵力与防具上存在相当大的差距,除了刘国能所部,马科与白广恩两部的大部分马卒都身披铁甲,义军死两个,对面都不一定会死一个。

双方激战半晌,义军马卒数量降至千人左右,战死不下五六百,而官军马卒仅损失了三百不到,这还是算上了受重伤的部分。

不论官军还是义军都异常喜欢打顺风仗,干起来真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反之就要困难太多了,完全是在逆水行舟,艰辛无比。

“……真是气煞额也!”

武自强左冲右杀,折腾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周遭的亲兵也算是英勇作战,没有一个投降的,可还是没能从官军的包围圈中成功杀出。

他和张一川的人马被包围在一起,虽说两部合兵,战力更大,可是如此一来,也就难以分散突围了,被官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官军马卒不但有负责近战之兵,还有在远处监视战况的人马,一旦发现有杀出重围的贼兵,立刻放箭射杀,箭矢够不着就马上予以追击。

这就是两部人马每每有部分士卒杀出重围,仍旧跑不出多远,就重新被官军包围的原因所在。

“此地有两条大鱼!弟兄们都要振作精神!莫要使其逃了!”

白广恩自从洗心革面,跟了总兵官曹文诏之后,发现当官军实在是太好了,不但可以褪去流寇的外衣,还能吃皇粮,顺便升官发财。

故而他杀起曾经的同僚便不会心慈手软了,而且较于关外那些骁勇善战的鞑子兵,关内的贼兵实在是太好打了,连自己的儿子白良弼都能迫降贼将,可想而知其战力如何了。

今番他亲自领兵出马,当然要大获全胜方可收兵,不捞一条“大鱼”回去向少保大人复命,莫说上峰部署的任务,连面子上都过意不去。

“给额上!不准让贼将脱逃!”

刘国能也是这样想的,同为从贼军转会到官军的总兵官,白广恩给他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那就是只要老老实实不复叛,听封听调,按部就班,早晚会升到很高的位置上。

这次尚未出征就被擢升为总兵官,刘国能也感到自己寸功未立,受之有愧,哪怕念及自己的老母亲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的份上,也要奋勇杀敌方可对其得起朝廷的厚恩。

自己成为总兵官,刘国能是大为欣喜的,但更重要的是母亲成了诰命夫人,这等同于免死的丹书铁券一般,只要自己没有叛乱通敌之行为,那往后自家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为接受朝廷招抚的降将,刘国能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朝廷另眼相看,甚至遭到宋江那样的结局。对于罗汝才的复叛邀约,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最终还是决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投靠了朝廷,便要言行一致,否则就是朝秦暮楚的小人了。这样耿忠换来的也是朝廷的册封令,算是得偿所愿了。

“杀!”

刘国能所部两万八千余人,这次带来的三千马卒都是亲兵以及精锐,唯刘国能马首是瞻,既然朝廷如此厚待己部主将,之前又领了拖欠的所有军饷,他们自然会格外卖命。

向面前的这些曾经的友军士卒动手,刘部人马也是毫不手软的,在半年之前双方还都是义军的一分子,如今各为其主,那就休怪刀qiang无眼,箭矢无情了。

这年头当官兵吃皇粮&amp;amp;领军饷,家里赋税全免,里子面子全有了,说出去也光彩。只要朝廷不欠饷银,将领又不大肆克扣的话,没几个人愿意去做让祖宗无光的贼兵。

真能在战场杀敌立功,还能当官,哪怕就是个芝麻大的把总,也能管着二三十人。有利可图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愿意尝试,一旦尝到了甜头那便会一口气吃到饱了。

对面这点贼兵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他们就更不能放过了,落井下石多容易啊,从湖广追到泗川,追击贼军已有千里有余,众人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

张一川与武自强都隶属于罗汝才集团,跟刘国能所部是两大叛乱团伙,接受朝廷招抚之前,双方兵力相差不大。

罗汝才集团首领较多,除了为首的“曹丞相”之外,还有“一丈青”、“一条龙”、“小秦王”,“整十万”、“扫地王”、“混世王”、“张胖子”,以及“小五营”的王国宁、杨友贤、常国安、王光恩、惠登相。

这些都是数得着的大首领,下面还有众多小头目,总兵力在五万左右,甚至超过了“八大王”所部人马。

不过在接受朝廷的招抚之后,集团各部被分散的面积较大,在起事时难以召集起来,做到协同作战,让“曹丞相”統一指挥更是无从谈起。

相比之下,刘国能集团的结构就简单多了,只有刘国能与李万庆俩人,但就这两部人马,加起来的兵力便有近五万,可谓实力雄厚。

在重新起事之前,罗汝才千方百计地拉拢刘国能与李万庆,便是处于这个原因,只是刘、李俩人均未答应。

说有旧情的话,也是刘国能对罗汝才这位大哥的印象不错,为人仗义,至于下面的首领,他就没多大交情了,在战场上下死手也没有任何顾虑。

义军各部之间即使合营也是为了联手击败前来围剿的官军,等官军败退之后,还是各干各的,大家均已吃独食为首要任务。

说关系莫逆都是吹出来的,用来混淆视听的,实际上互相坑害,互相抢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前有高迎翔,后有罗汝才,这两位声望较高的首领从中调和矛盾,各部之间才减少了大量的误会与摩擦。

否则不用官军前来进剿,义军各部自己就能跟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

“都给我上!”

尽管两员贼将被周遭的士卒裹的严严实实地,但在银子的驱使下,众多官兵仍旧不厌其烦地开始一层一层的剥壳,见最外层的贼兵逐一劈砍射杀,然后循序渐进地突入内层。

官军有三位总兵官,而对面只有两员贼将,这也不够人手一条鱼的,就要比哪部人马下手速度更快了,眼看白广恩与刘国能那边开始发动最后的进攻,马科这边也心急如焚。

死活都要抢到一条鱼,决计不能空手而归,不然会被同僚们耻笑,而且好处也将大打折扣,一员贼将少说也价值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容错过的猎物。

“啊……”

在各部主将的号令下,官兵们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在侵蚀掉包围圈中为数不多的贼兵,看情况只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可以尘埃落定了。

“这……”

等到自己的手下被官军悉数杀光,那就要轮到他们挨上一刀了。经过官军的一番猛烈进攻,张一川估计所部人马仅存三百不到了。

突围已然是无望了,就凭这点人马,别说突出重围,就算是跑出对方弓箭的射程都不大可能了,只要双方拉开二十步的距离,己部就全都要被射成刺猬。

“‘扫地王’!额等该当如何是好?”

武自强还在隔空询问应对之策,要不是他也跑不出去,根本不用这样扯脖子开喊,真是太丢人了。

“……要不然就降了吧?”

形势再明朗不过了,多思考一会儿,所部就要被杀光了,张一川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貌似这也是眼下唯一一个能够使自己苟活下来的办法了。

“……额看行!”

打不过就投降,武自强认为这招没啥不妥的,之前接受朝廷招抚,义军的境遇不也是这样嘛。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官军老爷先且停手!额等愿降!额等愿降!”

张一川和武自强都还打算留点家底,不能等到被官军杀剩自己一个再投降,那就亏大了,他们还想找机会东山再起呢。

“……”

这场面让督战的三位总兵官都瞠目结舌,恢复过来就复叛,打不过就投降,你们这些人还要不要脸了?

过了好一会儿,官军才收手,这期间对面又被砍死上百人之多,但两位首领也只能选择熟视无睹,全当没瞧见。

“既然愿降!通通下马就擒!骑马者立斩不赦!”

为了防止是诈降,白广恩、刘国能、马科仨人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将这俩条鱼抓住再说。

他们是无权决定两只贼将的命运的,是死是活都必须交给洪少保了决断,这样也免去了麻烦。

既然能抓活的,就省得三人分两鱼的事情了,这算是供同迫降的结果,回去也是可以均分赏银的。

唯一让他们感到恶心的就是眼前这俩见势不妙就投降的玩意,想反就反,想降就降,便宜都让你们占了,把官军当猴耍呢?

明末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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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首恶必惩

对张一川和武自强来说,张献忠那个臭不要脸的驴球玩意先行跑路就是背信弃义,其行径的恶劣程度并不亚于先行投靠官军的薛成才,甚至比后者的所作所为还要可恨。【≤八【≤八【≤读【≤书,▽o√

薛成才向官军出卖一众首领商定的进兵计划之后,大伙即便遭遇了官军的阻击,可仍旧有跑路的空间和时间,那时候直接选择收兵撤退并不会被官军给网住。

可是等到双方开打,战至半道,“八大王”带着他的兵马突然撤离战场,等于将余下的四路义军人马都送给了官军,任凭其随意宰割。

若不是如此这般,张一川和武自强也不至于被拍马杀到的官军团团包围,拼杀到最后,考虑到减员太多,不得不放弃抵抗,选择二次投降。

他俩也不敢肯定朝廷会宽恕他们这样的复叛之人,可是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投降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有的时候要想活命就必须赌一赌运气,万一运气上佳,碰见个跟陈奇瑜差不多的傻子狗官呢!

听说白广恩那厮自从做了朝廷的走狗,活得很是滋润,已经官至总兵官这样的高位,光是吃空饷一项,一年就能捞到上万两银子之多。

要是这次可以逃过一劫,他俩也想尝试一番,如今刘国能与李万庆都被朝廷擢升为总兵官,两人在兵败沦为俘虏之后不禁开始后悔起来。

这事都怪罗汝才,接受了朝廷的招抚,就老老实实在乡下种地算了,非得出来勾三搭四,暗自联络,结果啥便宜没捞着,被官军杀得是一败涂地。

张一川和武自强是紧跟着“八大王”跑路的,罗汝才与黑云祥还在他们身后,他们都被官军打成这样了,罗、黑二人的境遇只怕比他们更为凄惨。

不过此时两人心里已经对“曹丞相”失去了同情,只剩下埋怨与咒骂,这个结果对其本人是咎由自取,对于他人则是可以拍手称快。

至于抛弃友军的“八大王”,二人则是异常的忌恨,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也用不着等那么久,老子在初一当天就来个“大变身”。

你不是玩的很彻底么?

老子比你还彻底!

这次能活下来,那就成了官军,直接带着孙传庭去找你算账!

让你把之前吃下去的那些好处,必须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才行!

“……”

等到被抓进官军的大营,张一川和武自强又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罗汝才与黑云祥!

前者是被活捉的,后者则跟他们一样,见势不妙就主动投降了,仨人完全是臭不要脸的一丘之貉。

罗汝才是本次复叛的主谋之一,不可能被特赦,必须立即押往京城受审,不出意外的话,然后就是畅快淋漓的磔示了。

黑云祥与张一川和武自强的情况大致相同,到了穷途末路,还在试探朝廷可否绕自己一命。

四个名贼首被押到大帐之后,坐在洪承畴左手边的孙传庭便沉下脸训斥道:“在招抚之后,朝廷对尔等宽厚有佳,尔等却不思知恩图报,反而倒行逆施,互相勾结,发动叛乱,攻击城池,屠戮百姓,实乃罪不容恕!”

虽然泗川巡抚傅宗龙的等级比洪承畴和孙传庭低,可毕竟是本地的父母官,两支部曲在人家的地盘上作战,多少也要给些面子,故而三位主帅并排而坐。→八→八读书,↓o≥

刚被送来的这四名反贼都是孙传庭的猎物,便由他来主审,也就是走个过场,除了主谋罗汝才之外,其余三人在核实过期身份之后,都可由孙传庭自行定夺惩处结果。

黑云祥一脸的无辜,跪在地上急忙为自己开脱罪责:“额是受罗汝才蛊惑,脑子犯混,并非真欲与朝廷对抗。如今已幡然悔悟,今后定当为朝廷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把叛乱的责任先甩给那个必死之人,然后陈述自己已经后悔了,这样故意示弱,假装凄惨,或许能够骗过孙传庭这个心狠手辣的狗官……

张一川急忙在旁边帮腔,接着往下说:“少保大人,黑云祥所言不差。罗汝才秘密派人前来告知额等,说不论反与不反,只要与其联系,那朝廷便不会轻易放过,额等实在害怕至极,才屈从与他!”

虽然这番言论就是在为自己开脱,可实际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除了坚定不反的王光恩、刘国能、李万庆这仨人之外,连惠登相都在思索此事是否会殃及自己。

所以在均州“小五营”有三人复叛之时,他还摇摆不定,但所部并未有异常之举,便不被视为叛乱。

如今听说连鄙夷“八大王”行径的王光恩都被擢升为总兵官了,张一川就更加的懊恼与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日罗汝才撺掇自己复叛,就应该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让手下的亲兵将其捉住送官,这样自己也能混个总兵官来当当了,何至于落地如此下场。

见到两位同僚说的差不多了,武自强也不得不发言,免得少保大人把自己给忘掉,便负责最后的收尾:“没有罗汝才与张献忠的恶意逼迫,额等全然不敢复叛朝廷!还望少保大人明鉴,额等从今往后必定洗心革面,为少保大人鞍前马后,用尽全力!”

山高皇帝远,眼下众人都在泗川境内,朝廷是鞭长莫及,只要能将孙传庭稳住,那自己这条狗命就算是暂且保住了,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吧。

孙传庭听完三个人的辩解,与洪承畴和傅宗龙对视一眼,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些贼首还真是机关算尽,聚众便叛,兵败便降,非但将朝廷措施视为无物,死到临头还在百般狡辩,真拿自己当作陈奇瑜了。

在车厢峡大胜贼军的陈奇瑜随后便中了贼首的诈降之计,这些本性难移的贼人在自身脱离险境之后,便会复叛朝廷。

杨鹤,也就是杨嗣昌之父,在负责进剿流寇时,对于麾下能臣洪承畴的杀俘之策很少反感,但从几年后的情况来看,这招的确是为朝廷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年若是杀掉“献贼”,如今在平息了罗汝才集团的叛乱之后,普天之下,也就剩下革左五营等少数流寇团伙需要被剿灭了。

罗汝才等人的复叛,让原本反感杀俘的孙传庭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他并不相信面前的三人打算真心归降。

只有薛成才这样在投诚之后,为官军的进剿行动做出了切实贡献之人,才有被赦免的机会。

薛成才倒是没有杀掉罗汝才以及其他任何一位首领,但其提供的情报确实无比宝贵而且货真价实的。

官军依照这份情报所实施的围剿战术,在是役体现得较为成功,尽管让“献贼”走脱,可还是一网捕获了四名贼首,战果可谓辉煌。

薛成才在这里面出力颇大,鉴于其投诚之后的表现,孙传庭对其还算是较为认可的,也就会上书朝廷,对其网开一面了,不论是自身还是家眷,皆可保全,算是功过相抵了。

“有道是,首恶必惩!来人!将此三人拖出,立斩不赦!”

这次孙传庭要永绝后患,他也不想再率兵千里追剿贼军了,往后可以一劳永逸了。三部残余的人马并不会跟贼首同罪,而是被并入薛成才麾下,尤其负责指挥。

这样薛成才所部也能达到上千人马,算是依附在秦军身边的一条猎狗,只要条件允许,可以随时放出去撕咬目标。

“少保饶命啊!”

“莫要杀额!”

“孙狗贼你不得好死……”

合着之前的一番好话都白说了,三位贼将开始还想求饶,随着被脱离大帐,也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了,便无所顾忌,立刻变成破口大骂。

“本官一人赴死,总好过万千百姓被尔等涂炭!”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让孙传庭身边的两位同僚深以为然,对于其品德也很是敬佩。

是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一举扭转了之前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歼敌万余,仅有“献贼”率数千马卒得以逃脱。

罗汝才、黑云祥、张一川、武自强所部相继覆灭,张献忠麾下的步卒也被方国安等人率兵绞杀干净。

须要消灭的目标骤然缩减到王国宁、杨友贤、常国安、张自秀这四支实力较弱的贼军,这下孙传庭身上的担子骤然轻松了不少。

是役多亏了杨御藩、姜名武以及秦良玉这三路人马的协助,秦军方能擒获四名贼首,孙传庭出了口头的感谢之外,必须拿出实际补偿才行。

在出兵进剿之前,某太子就规定,若是对方所部斩获了另一方的猎物,则由另一方负责提供赏银。

鉴于东军与白杆军还在阵战时阻击了贼军南下的攻势,顺便击毙了不少贼兵,孙传庭也不能太过吝啬。

杨御藩与姜名武两部,每部两万两银子,秦良玉则得到了六万两银子,合计一次奖赏十万两之多。

随着在川中地区,官军聚歼入川的罗汝才集团,在湖广一带的残部覆灭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孙传庭认为只要保持目前的攻势,对向东逃窜的“献贼”紧咬不放,便可大幅度推进既定的进剿计划日程了。

“报~!‘献贼’所部渡过渠江,正向东北方向快速逃窜!”

三位主帅闻讯立刻拿过地图开始查看,只要再在随后几日灭掉“献贼”,本次在川中作战便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往后朝廷也无须在为这些被招抚的贼首而烦恼了。

“……莫非‘献贼’是要进入陕茜或是原路返回湖广?”

傅宗龙非常清楚贼军之前的进兵路线,因为开局就送给他五连败,吓得傅宗龙连奏疏走不知道如何措辞。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虽然“献贼”未灭,可此贼也离死不远了。

“陕南有上万兵马据守各个隘口、城池,‘献贼’若是聪明,便会选择沿原路返回官军兵力较少的湖广!”

之前某太子部署在陕南的兵马,孙传庭根本未动,不然左懋第那里就要再次吃紧了,这必须事先考虑到陕茜那边的情况才行。

“伯雅所言不错,洪某也认为‘献贼’极有可能再次窜入湖广,趁着官军主力入川而在此地为非作歹,我军必须立刻回援!”

张献忠可是洪承畴的猎物,虽然贼军遭到了重创,可根据薛成才提供的情报,这支贼军至少还有四五千马卒可以使用,决计不可以掉以轻心。

“彦演目光如炯,我军固然在是役大获全胜,可汇总贼军在湖广各地之兵力尚有不下两万之多,我等还须再接再厉,方可平定此次叛乱!”

孙传庭还有均州一带的三股贼军尚未剿灭,必须与洪承畴一道立刻回师,而且祖大弼等四总兵所部的作战能力实在堪忧,一不留神便又会让贼军趁机做大。

“正是如此!那便有劳仲纶固守川中了!”

洪、孙两部人马都在湖广作战,洪承畴负责谷城以南的下游,孙传庭则负责以北的上游,尽管洪承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绞杀贼军,但有了孙传庭的帮忙,必定会事半功倍。

傅宗龙看好他的防区就行了,通过之前的交锋,洪承畴认为指望除了白杆军之外的川军出川来剿寇,那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守在本地算了。

要是没有他们二人以及秦良玉的话,傅宗龙麾下的川军恐怕连两万贼军都抵挡不住,说不定大半个泗川都要陷于贼军手中。

在某太子的作战计划中,各地巡抚指挥守军,负责防区内的城池安全,而两大都帅则指挥野战部队,要在运动战中逐步歼灭贼军。

秦良玉的白杆军倒是一直能打硬仗的王牌部队,洪承畴与孙传庭都对其青睐有加,可是要将白杆军调往川外,那么川中必定又会陷入随时都会被贼军入侵的困境。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两大都帅也就放弃了釜底抽薪的想法,将白杆军调走的话,傅宗龙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对于之前的失败,这位巡抚进行了自我反省,而且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略调整。

方国安部守大宁,张令部守大昌,马祥麟部守巫山,秦良玉率一万白杆军守奉节,余下的云阳、万县、开县则由白杆军子营来固守。

将白杆军拆开使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他诸部的川军战力实在过于孱弱,但只要川东有警,在后方三处的白杆军都可以顺江而下,迅速向奉节靠拢。

倘若大宁至巫山一线暂时不失,或者说不像此次失守的这么快,秦良玉就有办法先行拖住贼军,等待从湖广赶来的援兵来个前后夹击。

不过短时间来看的话,通过此次川中作战,在官军取得完胜之后,贼军一时半会也不敢再次进犯川东地区了。

罗汝才已被俘获,而张献忠则要面对洪承畴与孙传庭麾下十余万大军的围剿,根本无暇对巴蜀卷土重来了。

川中仅被贼军攻陷五地,且陷落时间不长便被收复,还算处于朝廷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而且白杆军也在阵战时挫败了贼军的进攻,傅宗龙的乌纱与脑袋总算是保住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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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重计收入

罗汝才集团被歼灭大半,贼首罗汝才被生擒活捉,这是两大都帅所辖的官军此次入川作战的最大收获,更是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孙传庭大喜过望。

太子殿下从牢狱里将自己救出,重掌兵权不说,还给予每月三十万两银子的支配额度,作为知恩图报之举,孙传庭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将千岁爷交代的任务尽快完成。

在湖广连胜两阵,连追击带伏击,进剿数百里,机关算尽,大费周章,也没抓到这群贼首,没想到入川居然可以能将罗汝才集团一网打尽。

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原本孙传庭都感觉由于所部兵力有限,剿所辖灭贼寇众多的罗汝才集团是极为困难的,只要贼军分兵而行,那么自己在年底时都难以完成。

可是由于罗汝才与张献忠这两股贼军意外相会,使得众多猎物前所未有地聚集起来,大大方便的官军的进剿。

这是战后通过薛成才的陈述方才知晓的,官军这次能进剿成功,一定程度上也是借了贼军合兵的机会。

参战各部中,洪承畴所部五万五千,孙传庭所部近四万,傅宗龙所部五万于人,官军投入近十五万作战部队参与进剿,算得上盛况空前。

即便如此,若是没有薛成才作为内应从中协助的话,官军仍然无法提前知晓贼军的进军路线,从而做出较为正确的反应。

真让两万贼军从观音岩一路攻至南充,再冲此地从容返回湖广地区继续贻害百姓的话,不光朝廷上下会震惊不已,连太子殿下那里也无法交代了。

孙传庭回想起来都很是害怕,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一步走错就前功尽弃了,好在两大都帅与泗川巡抚通力合作,在嘉陵江畔打了一个打胜仗,一扫此前的颓势。

这次能够大败贼军,一举擒获两大主谋之一的罗汝才,作为嫡系的秦军自然是功不可没的,要不是贺人龙等人在关键时刻主动出击,对猎物紧咬不放,也不会有这场完胜了。

孙传庭能大方地给杨御藩、姜名武、秦良玉这三路人马十万两银子的感谢费,也能拿出同等金额来奖赏一直前出寻机歼敌的秦军四位总兵官。

由于罗汝才价值五万两银子,加上出兵的费用,贺人龙、左光先、郑嘉栋、李国奇这四路人马均可领取两万五千两银子的赏银。

之前缴获的贼军财物,除官府所用的器物之外,其他物品皆可被各部将士据为己有,一次能获得两份奖赏,参战的秦军上下当然是眉开眼笑。

这也是行伍里不成文的规定,自从没法吃空饷之后,将领们就靠领取赏银、出兵费以及战场缴获来过活,孙传庭要是从严治军,麾下的诸多总兵官肯定是牢骚满腹的。

一进一出,如今的收入必须比以前还多,将领们觉得进剿贼军划得来,有奔头,才会卖力作战,否则像左良玉那样养寇自重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

出击的秦军在歼灭了罗汝才的残部之后,并不愿意前去追击“献贼”,其主要原因就是要打扫战场,尤其是将贼军入川劫掠的财物全部摸出来,揣进自己兜里。

对此,孙传庭也只能熟视无睹,秦军从湖广郧县一路南下,收复房县,再从这里追击贼军远至泗川达州以西的嘉陵江畔,下面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往后继续追击贼军就会存在情绪。

让他们在这里暂时喘口气,给点甜头,将士们得到了实惠,知道不会白忙活,接下来才会大踏步地返回湖广,将贼军杀得屁股尿流。

而且此次获胜多亏了洪承畴与傅宗龙的帮助,没有这两位调兵遣将,光凭四万秦军,根本无力重创两万贼军。

傅宗龙是泗川本地的父母官,守土剿寇是份内之事,太子殿下用其替换前任邵捷春,就是要防范贼军入川攻城略地。

真要是在换人之后,贼军依然窜入巴蜀,肆虐各府,荼毒百姓,那此次人员更迭就算是白费了。

洪承畴这次是追击“献贼”而入川,命令所部围杀贼军,尤其是与张军并肩作战的罗军,一半是本职工作,一半则是友情帮忙。

这个人情债,孙传庭心知肚明,当然要找机会去还给对方。两人虽然平级,职权也一样,但洪承畴所辖兵马比孙传庭多一倍。

往后还要通力合作,剿灭“献贼”乃至盘踞在南直隶的革左五营,所以必须在今后的作战时投桃报李才行。

对于洪承畴本人,孙传庭是没啥负面看法的,于公于私,此人都做得滴水不漏,尤其是洪承畴对于剿寇的看法与行事一直是极其强硬的,与孙传庭的立场完全一致。

在个人能力上,特别是统兵作战方面,孙传庭不认为自己逊于对方,至于其他方面,打麻将除外……

需要孙传庭留心观察的一个人并非同僚,而是一个下属,那就是贺人龙,这是太子殿下钦点要择时剪除的潜在祸害。

在前些年的作战时,贺人龙确有“养寇自重”“杀良冒功”的恶劣行径,在孙传庭重新出山之后,实施了新的奖赏条例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基本很少发生了。

不过通过内线的报告,孙传庭认为贺人龙尽管作战还算勇猛,可是仍旧有怯战不前,投机取巧的苗头,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主动率部接敌的。

秦军的其他将领多多少少也有这个问题,但就数贺人龙最为明显,牛成虎则是六位总兵官里最为遵从自己号令之人,在这方面,太子殿下的确是慧眼识珠。

对于贺人龙,孙传庭认为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要确定其命运,就要等到此人作出违抗军令之举,将其斩杀方可服众。

孙传庭在听过洪承畴收拾左良玉的梗概之后,便对比起了麾下的贺人龙,鉴于其尚未作出特别出格之事,便打算再延缓一段时间。

目前贺人龙还算本分,所作所为都基本算是令行禁止,没像左良玉那样自恃甚高,公然对抗洪承畴,导致自取灭亡。

真要是在随后的作战中,贺人龙有擅放贼首,刻意避战之行为,孙传庭也不会念及旧情,网开一面。

秦军历来军纪松散,因为朝廷拖欠粮饷而自行就食,引得朝野非议不断,御史们借题发挥,猛烈抨击是常有之事。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通过各种办法,已经拨付给秦军足额的钱粮,再像以前那样鱼肉当地百姓是肯定行不通了。

既要让秦军各部听从调遣,又须使其勇猛作战,就必须采取一套较为合理的奖赏办法,孙传庭权衡利弊,才设立了悬赏额、出兵费,并默许各部瓜分缴获物资。

在月俸的基础上,有了这些好处,将士们觉得遵守纪律也不会吃亏,反而更有更多的赚头,这才愿意服从指挥。

原本孙传庭并未设立“出兵费”一项,但考虑到光凭悬赏金额是难以让将领们养活各自的亲兵护卫的,这种家丁制也是当朝武将特有的,短时间内完全无法取缔。

为了不让麾下武将在囊中羞涩时就敲诈抢劫士绅百姓,孙传庭只得顺势而为,在作战时会给予各部一定的“出兵费”。

这个金额不会太高,一般会按照各部的人头来计算,每人一至二两,但合起来就是一笔不少的款子了。

不像无法克扣的饷银,“出兵费”即便被将领们有所克扣,所部的士卒也能领取一部分。

某太子给了孙传庭每月三十万两的自由支配作战经费,孙传庭自然也就照猫画虎,同样给了麾下将领这项费用,只不过具体发放金额要看各部的情况与作战的结果。

要是月内连番征战,发放的“出兵费”自然就高,甚至可以超过贼首们的悬赏额,没什么战事的话,这项金额自然就低,将领们就别指望从中渔利了。

实际上这就是固定工资浮动补贴特别奖金的结合产物,是较为科学合理的一套薪俸体系。

只是在吃饱了撑得慌的御史们看来,这就是徇私舞弊中饱私囊滥用职权纵容下属的综合性大罪了,孙传庭被弹劾去职都是轻的……

等战事平息,已经日落了,官军打扫完战场,三位统帅率官军主力赶制战场,视察完战果之后,便决定就在嘉陵江畔扎营休息了。

沿江驻扎,一来取水方便,便于饮用与洗漱,进而保证所部的卫生情况。二来也能享受江风,避免经过一番征战的士卒们因为酷热难耐,难以入眠,影响开拔时的精神。

洪承畴以及诸多南方的兵马倒还好说,当下要特别照顾来自北方的秦军,以及唐通、刘国能、杨国柱、赵光远、姜让等部。

南方夏季是湿热,与北方的干热截然不同,不少远道而来的北方士卒都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亟待迅速调养。

在湖广地区与贼军交过手的北方将领,譬如唐通等人以为那边就够热了,没想到入川之后,发现貌似这里比湖广还热。

莫说领兵打仗,就是白天行军,甚至在阴凉处歇息,都会浑身冒汗,让他们难受不已,来自北方的将士们都希望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们坐立不安的鬼地方。

但对本地土着们来说,天府之国当然是个好地方,农作物一年两熟,较于大旱的北方,泗川仍旧算是风调雨顺,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大军在巴蜀吃喝都由傅宗龙来提供,不可能再从陕茜或者湖广往泗川运送粮草,这时候就体现出天府之国的实力了。

仅凭泗川一地各大府库多年的积累,以及珉夫的全力输送,便足额供应上了十余万大军的作战消耗,换作他地,也只有湖广与江南可以相提并论。

傅宗龙对于十万大军连吃带拿也并不计较,人家远道而来,帮助自己赶走了贼军,保住了大半的府县,已经很够意思了。

大军还要明日开拔向东追击“献贼”,极有可能返回湖广,这样短时间的消耗,对泗川各地府库的压力不算很大,只要今年秋收不被贼军打扰,很快就能补充上缺口。

实际上没了蜀王这只最大的蛀虫,泗川是年各个府县的收入将比往年高出一大截,除了既定库存之外,傅宗龙至少可以提供五十万石的军粮。

如果交战地区在湖广的话,那么运输途中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从奉节顺江而下,便可直抵湖广境内。

换作他地,譬如与泗川比邻的陕茜,光是在陆路上的消耗,就要有四成左右,加上蛀虫们的啃食,五十万石军粮运抵陕北,能剩下二十万石就谢天谢地了。

朝廷交代给傅宗龙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守土保境,确保辖区不被贼军袭扰和侵占。另外一个便是提供粮饷,在不横征暴敛,维持新税收标准的前提下,多多益善。

前一个任务在洪承畴与孙传庭的协力帮助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后一个,鉴于今年的天气还算和善,想来也较为容易。

某太子已经不指望北方能够提供什么像样的物产了,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南方各地,泗川与湖广、广岽、江南并列为朝廷的四大粮饷来源地。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确保这四地在粮饷,尤其是粮食方面的全力供给北方,否则在久旱之下,大量农户没了活路,陕茜、河楠、山栋这些地方的大规模珉变将永不停息。

此次虽说是把湖广的贼军赶到泗川来,再从泗川把这些贼军赶出去,可是一来一回,贼军就少了不下万人,对两位都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成就了。

“养寇自重”有两个衡量标准,一个是贼寇越打越多,另一个则是贼寇在战前与战后的数量大致不变。

是役之后,贼军尸横遍野,数量锐减,就说明是官军在全力进剿,且战果丰硕了,朝廷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想从中找些麻烦,都要先掂量一番。

在战事结束不到一个时辰之内,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便将各自撰写的战报派飞骑发出,朝廷与太子闻讯之后,自然会欢心不已的。

根据前方探马的报告,“献贼”所部害怕被官军紧咬不放,进而遭遇二次打击,在嘉陵江畔战败之后,立刻全力东逃,先过巴江,后过果江,具体意图尚不明朗。

没了薛成才这枚高附加值的棋子,往后进剿就要靠两大都帅的智慧了……

第402章:任重道远

当晚,借大胜贼军之际,由傅宗龙做东,宴请率客兵前来进剿的洪承畴与孙传庭,三人对于当下局势感怀颇多。

尤其是皇帝仙游,太子监国以来,时间虽然不长,大明从朝廷到地方,均有了一定的变化。

巴蜀距离京城较远,还未受到多大的影响,两大都帅均从京城前来,对那边发生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自然心知肚明。

太子监国与皇帝施政大为迥异,反对者更是犹如过江之鲫,正因为如此,才爆发了京营叛乱,好在很快便被弹压下去了。

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在太子的雷霆手段之下,厂卫从朝廷里清理出的蛀虫多如牛毛,面对抄没出来的家当,蛀虫们更是百口莫辩。

在成车的证据面前,一切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连国仗周奎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是其他勋贵以及文武百官。

太子受仙界太祖高皇帝的点拨,行事自然是雷厉风行,全然悖于陛下那种口头批驳式的愠恼。

由于惩处贪墨而受到牵连之人高达数千之多,除了极个别罪犯会被枭首示众之外,其余均会被发配到山栋挖矿。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寻死路的结果,那天没有“黄豆公”,也就没有后来一连串的故事了。

关于这位“黄豆公”,孙传庭可是当场亲历过,便为傅宗龙简单叙述了一番,作为推杯换盏之间的谈资。

听得傅宗龙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很理解,勋贵们一毛不拔的德行,他也很清楚,蜀王便是如此,没有这番经过,也不会被抄没家当了。

两大都帅对年幼的太子能有如此手段均交口称赞,不吝任何溢美之词,起码进剿的军费都是由太子殿下筹措得来的。

每月六十万两的“剿饷”,可以领到年底,光是今年剿寇的花销便不下四百万两之巨,这还不算各地守军的开销,放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朝廷有了钱,自然万事都好办了,大兴土木,以工代赈,编练新军,进剿贼寇,凡是因为缺钱办不了的事情,这下都可以一并解决了。

听到洪承畴转述太子殿下的估计,是年在北方赋税全面的情况下,岁入不会低于两千五百万两,远超去年时,傅宗龙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很是盼望能够实现。

京城那边发生的其他事情,傅宗龙也通过陆续送来的《京师日报》得知了,一些最为重要的最新正令,已经开始下发到各个州府,准备实施了。

在赶走贼军,恢复川内秩序之后,傅宗龙在某太子的特许下,也打算着手大批量印刷《京师日报》,让巴蜀士绅百姓都了解到朝廷的诸多利好正令以及京城那边的消息。

对于报纸这种类似于邸报,信息量却远高于邸报,包罗万象、博采众长的新鲜事物,傅宗龙是啧啧称奇,更是将某太子视为天人一般,确有来自仙界之象。

别的不说,光是在川中的发行量,正是发售的话,每天都会不下数万份之多,广告费用也不可小觑。

在各地转印的话,新闻内容还是完全翻版印刷,但广告版位就可以转换到当地招商,换成本地的广告商,这又是一笔巨大的进项。

刨去两成税费之后,京师日报报馆与当地官府要各占四成利润,广告位的价格是定死的,只要发行一天,价格就能算出来,连暗自减少分红的可能都没有。

川中的发行地在诚都,那边商贾云集,让他们明白报纸这个传媒的作用和价值之后,就很好招商了。

洪承畴与孙传庭行军打仗,多有不便,并不能按时看到每日发行的报纸,而且由于距离京城较远,时间总会延迟十天左右,不过也能用来消遣解闷。

除了报纸之外,洪承畴与孙传庭最盼望的两样东西,就是麻将与拉面了。

之前来回奔波,军情战报随时都会纷至沓来,休息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光顾着着急上火了,根本没什么心情想这些。

等在川中完胜贼军之后,在京城尝过甜头的两大都帅才频频回想起那段充满幸福感觉的经历。

打麻将,不谨慎不负责任地说,洪承畴在整个大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给他一个月时间,他都能把手下幕僚与亲兵的年俸给赢出来……

在东宫对弈的时候,洪少保可以把首辅大人与户部尚书打到互相视对方为猪队友的地步,战斗力可谓强悍至极。

孙传庭的牌技没有洪承畴那么高,可也不是凡夫俗子,在够资格可以上桌的大员里,稳居中游地位。

这玩意跟打马吊一样,但其娱乐性质远超过前者,属于玩一次就会上瘾的玩意,而且需要动脑,特别是记忆力要好,光凭运气是不会成为常胜将军的。

等洪承畴离京,跟他同桌对弈过的同僚们都会长舒一口气的,幸好这家伙没玩太久,不然自己的月俸都不够输的。

虽然彩头标准是一两、二两、四两、八两的阶梯式配置,通常都是一二两就到头了,可架不住手痒。

更有甚者,在休息日都不愿意在家里躺着,抛下妻妾,在太子指定的官方娱乐场所,聚在一起码长城,美其名曰——互通有无。

官吏们在休息日做什么,只要不通敌违法,某太子是懒得管的,这种娱乐游戏,只要不涉及赢房子赢地倾家荡产,没人会从中作梗。

洪承畴现在做都帅,指挥十万兵马,手里每月均有三十万两银子支应,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其本人也留恋做京官的日子了。

太子不像陛下对官员那么刚愎自用暴戾不仁,但凡规规矩矩,踏踏实实,不中饱私囊,不滥用职权,每月都能领取不菲的俸禄,工作六天就能休息一天,生活很是滋润。

洪承畴这个级别的大员,算上各种头衔折算的补贴,月俸有三百余两之多,养活全家毫无问题,天天大鱼大肉也不在话下。

现在在外率军进剿贼寇,更是可以享受战场补贴,每月收入高达五百两,已经直追当朝首辅了。

那三十万两也是可以自行支应的,不过洪承畴还是很有原则的,该拿的不会忘记,不该拿的不会妄动。

年俸高达数千两,洪承畴认为太子殿下已经对自己很是宽厚了,还把儿子请到京城予以教授,对于这份恩德,自己除了肝脑涂地,用心当差之外,便别无他报了。

还有一件事比打麻将还要让洪承畴挂怀,那就是“吃面”。

珉以食为天,洪承畴虽然是朝廷大员,但来自于珉,对于口舌之欲,自然不会例外。

从小在福健长大,但久居北方,且统兵打仗多年,风餐露宿,在野外能有一碗面吃,就殊为不易了,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

随着旅途奔波,洪承畴在各地也吃过不同的面条,但他认为没有一种面可以媲美太子仿自仙界的拉面。

那种特殊而又奇特的扑鼻香味,只要闻过,便会记忆犹新。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感觉,相隔时间越久就越难以忘怀。

泗川乃天府之国,傅宗龙虽然没有把官府菜搬来,可也尽了地主之谊,桌面上鸡、鸭、鱼、猪、兔、鸽皆有,辅以竹笋、蘑菇以及各种野菜,决计算得上丰富了。

洪承畴与傅宗龙皆为南方人,老家一个在福健,一个在芸南,由于长期在北方做官的缘故,谈到吃面,倒是有点供鸣。

孙传庭是山茜人,不夸张的说,算得上是吃面的行家,此前转战各地,除了山栋一隅之外,几乎将北方的各种面条吃了个遍。

对于“太子拉面”,两位都帅的观点都是完全一致的,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好吃”!

听得傅宗龙都有些心驰神往了,希望有机会能够尝到传说中的“太子拉面”。

现在是盛夏时节,在高温之下吃热汤面就是一种煎熬。

可要是与之相反,在寒冬腊月,能吃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不啻于一种享受了。

三人都清楚冬季率军征战之苦,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吃到热汤面,必然会舒爽到周身发热。

傅宗龙听过孙、洪二人的介绍之后,还打算上书太子殿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将拉面馆开到巴蜀这边来,让川中的士绅百姓也尝尝来自仙界的拉面究竟是何种滋味。

太子殿下的发明创造有很多,远不止报纸、麻将、拉面,别出心裁的迫击炮就是某太子的成就之一。

这种铁桶炮貌不惊人,看威力很大,射程不低,射度又高,制造成本却微乎其微,确系是一款不可多得的利器。

两大都帅原本对这款其貌不扬且简陋无比的武器并未上心,但看过靶场的实弹射击之后,便对其印象大为改观了。

这次进剿行动取得初步成功,尤其是在襄阳、郧县、房县三地重创贼军,尤其是在阵战时能够正面击溃贼军,迫击炮发挥的作用可谓是居功至伟。

若全军装备数百门迫击炮,在进剿贼军时便可所向披靡,另贼军无力招架,只能望风而逃了,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已然杀得“献贼”胆战心惊了。

临行之前,听太子所言,此等利器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诸多威力更加惊人的武器正在研发之中,不久之后便会相继问世,陆续装备大明王师。

待到那时,王师便不会再惧东虏铁骑,可以拥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了,收复辽东故土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关于迫击炮,某太子对两大都帅要就很严,必须直属,在战况特殊时分割出去,最低也要一个营才行,太少就有可能被贼军发现并全歼,进而得到此炮的秘密。

因为此炮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看过内部构造就会明白其原理,很容易被仿制出来,所以在初期必须严格保密,对泄漏机密之人格杀勿论。

让两位都帅直属杨国柱与牛成虎两部人马,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在将其投入实战的情况下,还要尽可能长期保住迫击炮的秘密。

如果因为意外而泄露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在此之前,还是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起码要等到从欧洲那边套现,骗个傻子国王上套才行。

迫击炮的价值和作用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但在未能提前得知此炮的情况下,给敌军来个迎头痛击是绝对可以实现的。

特别是在两大阵营的火枪兵排队啪啪的时候,一边忽然丢出来数百个可以溅射钉子的炸药包,就可以预定对面几千无甲或轻甲士兵的狗命了……

能够让五百门迫击炮连续齐射十次的话,估计对面十万大军得死一万,伤三四万,余下悉数跑路,从上到下都会被活活轰到精神崩溃不可。

在三十年战争后期,可以说成建制的迫击炮集群是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甚至整个战争的战略性超级武器。

洪承畴保守的估计,若是卖给西夷的话,此等利器起码能够价值数万甚至十余万两银子,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才智,卖出更多钱也不稀奇。

这绝非是妄自吹嘘,之前贼军对此炮没有任何准备,结果不论阵战还是攻城,在迫击炮的疯狂轰击之下,均遭到了完败,且伤亡惨重,业已丧失了对大股官军的进攻能力。

西夷虽然有所擅长,可多半也未曾见过如此奇葩之火铳,若是将此炮批量买入,再大规模投入作战,必能一鸣惊人,进而大杀四方。

这是洪承畴从实战得来的经验之谈,自从官军装备了迫击炮,贼军吃到了苦头之后,这些贼首便不愿再与己部人马频繁交锋了。

此次窜入泗川便是在湖广地区饱受官军打击,人员损失甚大,实在不敌,才会出此下策,不过其诡计在各路官军的围剿之下也未能得逞。

通过此前被俘的贼军头目得知,“献贼”在谷城东进襄阳之前,刻意分出两路兵马,用以作为疑兵之计。

这两路人马高达六千,“献贼”真若返回湖广,与其汇合的话,兵力又将超过一万,恐怕还会肆虐他地,洪承畴不得不考虑到今后可能发生之事。

孙传庭还有均州地区的贼军尚未剿灭,洪承畴也有亟待擒杀的“献贼”,在此之后恐怕还要前去剿灭东进的“革左五营”。

是役取胜之后,剿寇大业仍旧是任重道远,不能盲目乐观,当须从长计议,保持谨慎,距离彻底成功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第403章:衣锦还乡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日,我等都担心至极了!”

郑之凤生怕郑氏掌门人被朝廷诓骗到京城,重蹈汪直被招抚之后惨遭谋害的覆辙。见到郑芝龙全身而退,留守在金门的一众干将也就放心下来了。

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下郑家掌控整个福健,拥有大半壁海疆的贸易权,郑芝龙所辖战舰上千艘,麾下披甲之士高达十余万,年入白银千万两,富可敌国,功高震主。

福健本地,尤其是郑氏老家晋江那边,下到普通百姓,上到朝廷命官,对郑芝龙尊称皆为——八闽之王,其实力可见一斑!

郑芝龙几乎垄断了大明对海外各国的贸易往来,除了北部海域之外,其余均被郑氏舰队所把持,过往商船必须向郑氏缴纳既定银两,否则一律会被扣押或击沉。

早有官员上书朝廷,要求严惩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郑芝龙,不过眼下北方战事颓靡不堪,朝廷早已无暇他顾,既无足够多的军饷,又无足够多的军队来进剿郑芝龙。

光是应付频频入关的东虏与肆虐各地的流寇,就让朝廷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哪还有精力和财力去收拾郑芝龙?

鉴于其在被招抚之后也并无特别过激之行为,一直偏居一隅,专心做他的海外贸易,且有了郑氏这道屏障,红夷再不敢前来造次了,朝廷也就没有过多计较,选择息事宁人了。

有人认为郑氏侵占海税,导致朝廷岁入减少,难辞其咎,罪不容恕。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没有郑氏,这海税就真能收得上来么?

没了郑芝龙这道“屏风”,朝廷就要用自己的水师来抵挡红夷,当真打得过对方么?

届时别说海税,就算能收上来,海税金额还不及水师开销,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入不敷出。

郑芝龙的确吞下了海税,但也换来了东南沿海的稳定与安全,起码不会再受到西夷的威胁了。

这么算起来,虽然不赚钱,可也没亏本。

朝廷百官里面有很多傻子,好在百官并不完全都是傻子,里外里算明白账还是会的。

“哈哈哈哈!富贵险中求嘛,我这不好好的嘛!这趟可是没白跑,里子面子都有了!现在我可是堂堂的‘镇海伯’了!”

郑芝龙连老家的豪宅都没回,直接来金门就是因为在起程赴京之前,与家中兄弟及麾下幕僚商定,若是朝廷当真有意加害于己,则郑氏必然要有所应对才是。

一旦得到出事的线报,郑氏在宁德、福州、泉州、金门等多个港口的战舰及商船都将满载水手和士兵,拔锚启航,开往北部,直接向朝廷示威。

若是可能,十万郑氏大军便会攻取某处沿海要地,譬如登州等地,以迫使朝廷向郑氏妥协,并补偿由此带来的严重损失。

聚集在金门的战舰高达两百余艘,在郑芝龙奉旨赴京之后,全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领命出航,好在当家人安然归来,舰队已然解除了戒备。

“大哥,朝廷当真封大哥为伯爵了?”

堂弟郑芝鳌并不相信朝廷会这么大方,之前大哥率军击败红夷,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朝廷不过赏了个副总兵而已。

这次大哥没去京城之前,便得到了圣旨,被擢升为总兵官,去了之后,居然被奉为了“镇海伯”,简直不可思议。

“那是自然,千岁爷亲口所言,且圣旨已下,上好的锦袍我都已经带回来了,可是漂亮得很呢!”

提起这事,郑芝龙便亢奋不已,他此前也是想要成为勋贵,踏入功臣之列,让这个爵位可以世袭妄逆,但无奈万岁爷过于吝啬了。

好在太子年纪虽小,却深谙君臣之道,百般拉拢自己,手段着实厉害,一个伯爵头衔,说给就给了,代价不过是答应为朝廷承担海运差事而已。

对郑芝龙来说,几乎没用什么成本就得到了“镇海伯”这个光芒万丈的爵位,实在是太过超值了,回来的路上每每想来,都有些喜不自禁。

“不得了!不得了!从今往后,我郑氏也有勋贵了,终于可以光耀门楣了!”

郑之凤也一扫之前的担忧,见到这身锦袍立刻两眼放光,神气活现起来,一会儿便可以让大哥带着众人去祠堂父亲郑士表的排位前,告知家父这个好消息了。

作为海盗出身,不想为官,乃至光宗耀祖,那是不攻自破的假话,郑氏上下都希望能够跻身勋贵之列。

可无奈送礼都找不到门路,加之朝廷里总有人对郑氏另眼相待,时不时的会被穿小鞋,所以郑氏掌门人有功劳在身,却落得个副总兵的头衔。

“今晚在沐浴更衣之后,我便禀告列祖列宗,随后大排宴筵,全军上下,欢庆三日!”

对郑氏,特别是郑家老少爷们来说,步入勋贵行列才算是得到了朝廷的肯定,往后再也不必担忧自家的身份问题了,就等于是用这个头衔彻底洗清了之前的嘿手。

郑芝龙当然乐意这么做,而且付出的代价在他自己看来都是极小的,纵使在当朝也算是屈指可数之人了,不沾沾自喜是不可能的。

“大哥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郑芝莞要将这个安排告诉给后厨以及各部人马,让厨子们尽可能地准备一些上好的佳肴美味,这算是特大喜事,眼下又无战事,众人必须喝得不醉不归。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金门这边别的没有,各种海鲜是应有尽有,鱼、虾、贝、蟹、螺,五花八门,玲琅满目,足以让人不食米饭便能吃到打嗝。

“大哥,此次赴京,可曾见过万岁爷?”

郑芝豹比较关心此事,因为福健这边距离京城较为遥远,诸多时讯不畅,不少都是听闻风言风语,可信度很低。

众人闻言也收起了喜悦之情,一脸关切地望着当家人,有人说陛下早已驾崩,因为太子年幼,才秘不发丧,否则东虏必然再次席卷而来。

福健这边搞得是人心惶惶,有快船从天金从来《京师日报》,倒是弹压住了部分谣言,但只有亲耳听过郑芝龙的作答,郑氏高层才能彻底放心。

“在大殿里见过,跟报纸上所述相同,虽有生机,但尚未苏醒。当下乃至太子监国,京城那边不同以往,此番前去,为兄可谓是大开眼界!”

在郑芝龙眼里,天子也就那样了,鉴于之前的情况,郑芝龙倒是希望这位万岁爷不要醒来,实在不行,晚点醒也行。

与其父皇相比,太子倒是聪明伶俐,手段繁多,对自己更是盛情款待,不吝封赏,不论是差事还是生意,双方都交谈甚欢,很是投机。

在郑芝龙看来,太子与自己更像是一路人,那就是把差事当成生意来做,在行动之前,先把利弊得失权衡明白,是赚是亏便一目了然了。

“大哥快说与我等听听,让我等也好有所知晓!”

郑芝鳌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哥见多识广,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番确实兴致盎然,想必一定会有他们未曾见过的事务出现,这才会让大哥如此高兴又上心。

“嘿嘿!把本伯爷的车!嗯……就是那辆自行车搬上来!”

郑芝龙知道卖弄的时间到了,为了这个宝贝,自己在京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可以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了。

两个亲兵一前一后,用肩膀顶着抬杠,杠下用绳子拴着一个两个轮子的物件,中间还有一个三角形的骨架相连,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此物倒是新奇,实在是太新奇的,以至于大厅里的一群人都全然看不懂此物到底是干嘛用的……

据大哥说,这是车,可既然是车,怎么还让手下抬上来呢?

这不应该是推着走的么?

难道京城那边都好“抬车”?

等到亲兵们轻轻地将卸下,解开绳子,将车摆好,郑芝龙才笑吟吟地说:“此物乃是太子仿制仙界同款之物,只需两个轮子,便可疾驰如飞!”

本来郑芝龙也不相信太子所言,表情跟眼前这群人也不多,等到看过了薄大才子的示范之后,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含义。

郑芝鳌瞪大了眼睛,瞧了半晌,都不敢相信郑芝龙的言论,纳闷道:“大哥此话当真?”

从倭国至南洋,纵横大洋数千里,途径各地十数国,郑氏高层没有一个是土包子。

但听了郑芝龙的话,大伙都认为此车推着还行,但要推得飞起来,那是当真的困难。

这要是个手推车,那还叫什么新奇?

此车必定有不被察觉的过人之处!

郑芝龙笑眯眯地等了半天,环顾四周,见无人敢应答,才下去指着自行车的部件,得意洋洋地为众人讲解道:“自然当真,此车供一人骑乘,坐在这里,双脚踏在踏板上,用力一蹬,便可迅疾起步,速度堪比人跑。”

“不可思议!”

“巧夺天工!”

“没听明白!”

“我也是……”

有脑子的都装作听懂了,开始对此物一顿夸赞。

没脑子的则直言不讳,都是熟人,也不怕丢人现眼。

是时候展示一下在京城学习的全新车技了,郑芝龙见状便招呼手下:“来人,将院子里的盆景都搬走,再打扫一番,务必不能留有石子!”

在郑芝龙看来,此物可是比什么宝马要有档次多了,整个大明也不过十辆而已,他还是全大明第二个会骑车之人,当真是位列三甲之列!

有了如此价值连城的宝贝,自己还有神乎其神的车技,不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炫耀一番,更待何时啊?

郑芝龙脱下锦袍,只穿内里,挽起袖子,塞好裤腿,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算是热身,便大步上前。

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在众人全神贯注之下,郑芝龙握住车把,前轮开始左右晃悠了几下,便起步了,行驶逐渐平稳起来,有种驾轻就熟的超然感觉。

此处院落还算宽敞,主要是用来商议军务,故而不像珉宅那般狭促,只要将院中的盆栽装饰收拾妥当,即使在院内骑车也不会感到有多少的别扭。

“竟然如此厉害!”

“我等真是大开眼界!”

“怎能直行而不倒呢?”

“咦咦!居然还能转弯!”

“没看懂!”

“想不通啊……”

郑芝龙在院子里骑了三圈,觉得出够了风头,才算停下来,看着众人一脸吃惊的表情,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下他总算明白那天薄珏的那副无比傲娇的神情了。

这车就算花一千两银子都买不到,因为眼下根本就没有卖的,想到这里,郑芝龙更是得意万分,看样子去过京城一趟,就能在众人面前卖弄大半年的了。

“大哥可否教我,我也想试试!”

郑芝鳌对新鲜事物很是上心,此车的吸引力对他更是巨大无比,要是也能骑上,必定会得到众人的赞赏。

“好!看贤弟的本事了!”

面对堂弟的请求,郑芝龙自然立刻应下,心里明白此车若非有高人在旁指点要领,纵使身法轻盈之人,一时间也难以驾驭。

当日在东宫,自己得到了太子的口诀相助,薄珏更是言传身教的好半天,这才学会了骑车,换作面前这位,不只要到何年何月。

郑芝龙命身边的亲兵加以保护,倒不是担心郑芝鳌会摔倒在地,而是害怕这厮把车给摔坏了,这可是金贵的很,零件都不好补上。

果不其然,郑芝鳌上车便想更自家大哥一样轻松前行,可是根本就把控不住车把,左摇右晃,纵使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最后勉强被亲兵扶住,才算没有摔倒。

“目视前方,双臂放松,两手端平车把,身子居中,脚部轻蹬,切莫紧张,方可使车前行!”

这是郑芝龙的经验之谈,想必放在自家兄弟身上也应该合适,具体就要看这厮的天赋了。

郑芝鳌闻言急忙点头,觉得大哥所言极是,旋即抖擞精神,打算重新起步,但片刻之后便紧张得全忘了……

在再次试驾之后,郑芝鳌下车就有些恍惚,堂堂武将,居然驾驶不了如此轻巧的一辆车,这结果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适才大哥行动如此熟练,等到了自己手里,此车怎么就不听自己使唤了呢?

莫非此车与大哥心心相印不成?

若是如此,那么自己方才表现还算可以!

郑芝鳌只能这么进行自我安慰了,否则就太丢脸了。

在他之后,凡是有兴趣的,都可以上去尝试,都不是外人,郑芝龙也不好拒绝。

结果就是没等到晚宴的时候,他的这辆宝贝车就被蹬断了车链子……

第404章:分享机密

原本气氛紧张的金门湾因为郑芝龙的安全归来而归于常态,但紧接着便借当家人被朝廷封为“镇海伯”以及世子郑森被赐名“成功”,成为太子的门徒的双喜临门而热闹起来。

军港里张灯结彩,出航征战被喝酒吃肉所代替,当家有令大宴三天,军械归库,让得知了这个天大好消息的校尉士卒都是喜气洋洋,就跟过年了一样,或许过年都没如此幸福。

年节可以岁岁都过,生日亦是如此,但今番这两件事却是仅此一次,故而郑氏高层均极为欣喜,决计算得上是光宗耀祖,可以随时都能拿出来当众炫耀一辈子的特大喜事。

大宴三天就是放假三天,这是郑芝龙的决定,眼下己部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陆地或者海上的威胁,完全可以如此。

不论是荷兰、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的西夷,都不敢自不量力的跑到福健沿海来主动招惹兵强马壮的郑氏集团。

“大哥,那车……好像……链子……断了!”

郑芝鳌对此很是不好意思提及,不过也不能不说,因为就是他给蹬坏的,这个玩具实在是太好玩了,百玩不腻,只不过没等到百玩就不好使了。

“……且等修好吧!”

郑芝龙闻言,面部立刻僵硬起来,他最为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带回来的自行车就这么一辆,可是要珍惜使用,没想到当天就被旁人给骑坏了。

“大哥,你还有其他此等车辆?可否拿来再行骑乘?”

还没过足瘾的郑芝鳌打算再接再厉,尽可能多的骑坏几辆,起码要骑到他学会骑车为止,水平不用多高,跟他大哥差不多就行。

“其他?哼……你可知为兄仅从京城带来这么一辆,此车还是薄珏院士所制,再无他物!若想再骑,要么等上数月方可购置新车,要么只能待到当下这辆修好之后!”

郑芝龙听了这个莽撞的堂弟的话,顿时都有些感到愠恼,就这辆还是太子夺人所爱,让薄珏无偿转让给自己的,以此车的精密程度,你就是想仿造,一时半会都不大可能。

才思敏捷的郑芝龙在得到这辆车之后也特意观察了一番其构造,尤其是链条,这个部件算是整个车辆的精髓所在,没有了链条,光凭蹬踏,根本无法启动开来。

链条由数十个极为袖珍的铁圈环环相扣而成,乃是巧夺天工之作,即使将实物拿到铁匠铺去,铁匠参照实物,也不可能轻易打造成功,并且保证可以正常使用。

“仅此一辆?这……”

郑芝鳌还以为起码有几辆,要是就这么一辆的话,那等着骑车的人岂不是要排到门外去了么?他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骑上这辆车啊?顿时有些心有不甘,又不敢继续追问。

“此车构造精密,故而产量极低,看过车轮了吧?用的是南洋所产的橡胶,太子还叮嘱为兄,要大批量的进口此物,多多益善!”

郑芝龙起初还打算尽可能地减少向某太子提供的橡胶数量,这样便可以间接遏制住自行车的产量,保证他手里这辆车在一定的时间内仍然可以炫耀于世。

但转念一想,橡胶供货太过稀少的话,太子那里就造不出来足够多的自行车,起码连自家想要采购的数量都不够了,光是自家,没人一辆的话,起码要顶个百十来辆才勉强够用。

哪怕一千两银子才能买到一辆自行车的话,郑芝龙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次性豪掷十万两银子,采购一百辆,来赏赐给周遭劳苦功高的兄弟及部下,算是对他们的忠诚奖励了。

“橡胶?嗯~!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原来是南洋特产。既然千岁爷欲购入,咱家买些便是了!买一船总可以了吧?这样能造上百辆车了吧?”

郑芝鳌对自行车的结构与消耗的材料没有任何概念,更不会计算,不过在他看来,一船就应该足够用了,起码应该够他买车用的了。

主要是给太子买橡胶是小,耽误他骑车享受是大,郑芝鳌现在手痒得狠,恨不得马上就要骑上那辆亟待修理的自行车。

想想大哥适才在院子里骑车,饱受众人羡慕,风光无限的舒爽感觉,他就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了。

“千岁爷亲口说此物用途广泛,咱家能在南洋买下几何,殿下便按市价收购几何。”

郑芝龙最初还打算直接白送,毕竟有了更大且更赚钱的生意可做,但太子要大批量购入的话,为了避免亏空太多,那自己就不能无偿提供了,不过不会在这事上谋取暴利罢了。

“此话当真?南洋可是盛产此物的,如此一来,咱家岂不还能大赚一笔?”

郑芝凤闻言便插话进来,凡是涉及买卖之事,全部都是生意,哪怕下家是太子殿下,也能赚些银子。

“千岁爷一言九鼎,此事自然如此这般,不过还有更大的生意可做,譬如大米和白糖!”

待回到大厅,众人落座之后,郑芝龙才将这次赴京得到了好处说与众人,此次觐见,硕果非常,完全不光是表面上的那些头衔而已,否则郑芝龙也不会如此怡然自得了。

“诸位,此次赴京觐见千岁爷,殿下已然叮嘱郑氏,可在南洋大量收购大米与橡胶,朝廷会用现银以市价悉数收购,大米每石一两八钱,橡胶另计,此为其一。其二,殿下将向倭国运输雪花糖之生意交予郑氏来负责,我等船队运输每斤雪花糖可赚一百文铜钱!”

让郑芝龙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不但成为了伯爵,还有大生意可做,送出去的礼物全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了,利润可谓价值连城。

“啥?大哥!我没听错吧?一斤可赚一百文?咱家可运输多少斤?”

郑芝豹几乎感觉自己嗅到了倭国铜钱的味道,一斤就能净赚一百文,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买卖啊!

“起初产量不会太高,但应该每年不会低于五百至一千万斤。我等负责运输,先行支付货款,每斤一百五十文,途中风险自担。运抵倭国之后,德川大将军将会以每斤两百五十文全部买入!”

这个买卖的两边价格是定死的,不会轻易发生涨跌。郑氏作为中间商,并非直接赚差价,而是要先垫付货款,等到抵达目的地之后,再行向倭方收取费用。

若是在海上遭遇风浪,导致船只沉没,那只能自认倒霉,不论是上家还是下家,都不会给予郑氏任何赔偿的,这买卖有利润,自然也会有风险。

一百文铜钱差不多就是一钱银子,往少了算,也不会低于七分银子,要是每年能向倭国运输一千万斤白糖的话,那这当真是一笔利润丰厚的大生意呀。

郑氏集团每年虽然能获利千万两银子,贸易涉及瓷器、茶叶、丝绸、铁器、粮食、香料、象牙、鹿皮、珠宝、贵重木头,甚至会利用明倭两国之间的银铜汇率差价来赚钱。

糖类自然也有所涉猎,可要是光白糖一项就能占总利润的一成的话,那众人都会对其重视起来。听当家人的口吻,千岁爷已经安排好了倭国那边,只要自家船队运输去就能收钱了。

跟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样,郑氏集团也是一家商业性质的组织,以赚钱盈利为初衷,不过更加重视对东亚海域的管理,战舰与商船的比例要比voc高得多。

“大哥,若是千岁爷已经与德川大将军谈妥此事,白糖不愁销路,那咱家倒是乐于承担运输之差事!”

郑芝凤觉得此事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确定下来销路,也就是倭国那边务必要按照约定全额付款才行,不能让郑家冒着沉船的风险运抵倭国港口,下家还不能支付全部货款。

“此事无须担心,皆由朝廷出面解决,德川大将军也能从中获利巨大,必然会心动不已,同意此事也在情理之中,咱家只管海上运输便可。”

德川大将军啥也不用干,只管收货,双方在港口交接完毕,转手就能把货品卖给本地的糖商,每斤便能获利五十文铜钱,用郑芝龙从千岁爷那里听来的话说,这叫“躺着赚钱”。

啥也不用干,每年净赚数十万两银子,德川大将军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同意这项生意,换成自己,也会欣然应允的。

“这便好,只是德川大将军向来主张收缩贸易份额,业已驱逐了倭国境内的红夷,即使对我等这样很是规矩的海外商人的要求也较为严苛,这……”

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郑芝凤经常往来于大明与倭国之间,对德川大将军的行事风格也较为了解,倭国眼下已经大幅度的收缩了海外贸易商的数量,仅与郑氏一家进行合作。

“还有一事,算是机密,不过说与尔等听听也无妨,那便是朝廷打算向倭国借兵五万,用以在辽东用兵,作为交换条件,便是这白糖生意!”

郑芝龙这趟可是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有经济上的,也有军事上的,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了,比趴在老家这群憨货的眼界更为开阔,所掌握的信息也多得多。

“……朝廷打算借兵攻辽???”

这下不光是郑芝凤惊呼不已,在所得众人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皆很震惊,朝廷从来没有用过如此办法,一时间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然也!千岁爷已经与倭国特使商谈过了,相应的条件也较为丰厚,想必此时德川大将军业已同意朝廷的借兵之约。咱家要出人出船,负责从倭国各个港口向辽东运输倭军士卒。”

这是无偿运输,不过郑芝龙也不打算从中渔利,有进就有出,不能光占太子和朝廷的便宜,不然就不叫买卖了,总得用实际行动向对方示好,才能获得更大的生意和利润。

“大哥,朝廷如此行事,居然用倭军进攻东虏,只恐颜面尽失,不怕遭致朝野非议么?”

兄长要是不亲口转述此事,郑芝莞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是决计不会相信的,朝廷此举等于是变相承认十万辽东兵马难堪大用了。

“颜面尽失?呵呵,初冬至春,东虏破城数十座,掠珉数十万人,所得金银价值上百万两,连德王都被俘获,朝廷的颜面早已丢光了。若非连年征战,王师疲糜,又岂能实施如此策略?在我看来,千岁爷力主以倭制虏,貌似也未尝不可,咱家只管出人出船,而无须陆战。东虏要是胆敢出动战船,攻击咱家舰船,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从借兵征讨之策,郑芝龙算是看出来了,朝廷面对咄咄逼人,连年叩关的东虏,实在是无力招架了,不得不撂下面子,向倭国求援。

五万倭军看似不多,可也是战力十足,光是在辽东半岛劫掠一番,就足以让皇太鸡头痛不已,派兵进攻倭军,便可减轻东虏对关内的压力了。

王师对东虏屡战屡败,早已心生胆怯,当下连里子都快保不住了,还要甚么面子。这招用好了,倒是可以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而且无须损失王师兵马。

“大哥说的是,要是咱家不用派兵参与陆战,直管运输倭军,倒还可以。那东虏不擅水战,胆敢向咱家叫阵,那便是自寻死路!”

郑芝豹跟郑家兄弟一样,都是只占便宜不想吃亏的主,郑军虽多,可也不会轻易与穷凶极恶的东虏交锋。

东虏的确厉害,但那是在陆地上,要是双方进行海战的话,郑军将士用不到五成力气,就能把东虏打到叫爷爷为止!

别的不敢保证,东虏要是胆敢击沉郑氏一艘船,郑氏便会击沉东虏十艘船,只多不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在东方水域,郑氏便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连西夷到了这边在吃过苦头之后,都不敢招惹郑氏,他皇太鸡要是自不量力,那就大可一试吧。

“东虏所倚仗的不就是孔有德带去的那点船么?哼!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咱家伸出根指头都能碾死这厮!”

郑芝鳌根本不会将东虏的水师放在眼里,不用大哥出面,他就敢拍胸脯保证,自己就能带一支舰队直接灭了东虏的所有战船,打得他们一艘不剩。

说到打海战,附近的倭国、泡菜、东虏乃至大明官军水师,均无出郑家其右。毫无夸张地说,只要郑家不同意,就能让你在海上寸步难行。

炮击任何一艘郑氏舰船,就是与整个郑氏集团为敌,将会遭到成百上千艘郑氏战舰的疯狂围攻,皇太鸡的水师也不例外。

把郑氏上下激怒的话,甚至可以将东虏战舰堵在自家港口里一顿收拾,连人带船全都被击沉在他们家门口的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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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宏图大志

“大哥方才说朝廷要让咱家从南洋购入粮食和橡胶,还要让咱家垫付白糖费用,如此一来,岂不是咱家出了采购粮食与橡胶的银子了么?”

郑芝凤可是相当精明,虽然是海盗出身,但并非只会逞匹夫之勇,脑子还是很好使得,听了兄长的一番介绍,寻思了半晌,总算是找到了其中的蹊跷所在。∵八∵八∵读∵书,↗▲o

“是啊,大哥,这是哪个狗官出的损招?让咱家出钱出粮,费力忙前忙后,好处都让朝廷占去了!”

被郑芝凤这么一说,郑芝豹也明白过来,立刻附和起来,不论是跟红夷、倭国还是跟朝廷做生意,郑家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

“休得胡言乱语!”

郑芝龙没好气地瞪了五弟一眼,如今自己非但是朝廷命官,还是堂堂的镇海伯,差点被他说成了狗官了。

“此等事务皆为太子殿下主导,尔等切不可妄自指责。如今朝廷已与此前大相径庭,我前去觐见之时,便见到殿前的广场上,从贪墨之人的府邸里抄出来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听同僚所说,有不下三千万两之巨!太仓丰裕,断然不会拖欠咱家运输之物的款子了。者说,若是朝廷拒不付款,我等也不会轻易卸货。太子殿下说咱家每年都可以从南洋采购至少一百万石粮食,直接运抵天金,这样便可大幅度填补畿辅地区之缺口,所须费用均会以现银支应。”

在回来的路上,郑芝龙将从京城得到了诸多利好条款通通捋了一遍,朝廷有无银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皇城里的箱子都是故意诓骗自己的物件,同僚们透露的内容也是事先筹划好的,但太子编练新军总不是须的吧?

那是郑芝龙亲眼所见的情形,而且这支新编部曲居然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士气更是异常高涨,看得郑芝龙都羡慕不已。

他也有两支亲卫队,分别由黑奴与倭人组成,均是忠心耿耿之辈,但单论队列行进,则远不如太子的东宫卫队表现的这般让人赏心悦目。

除此之外,朝廷还大规模拨款赈济了山栋、河楠、陕茜等地,算上辽东的军饷,还在老城旁边开工兴建的新城,总耗费更是超过了一千万两银子之巨。

要是像以前一样没钱,这些都决计不可能予以落实,数十名勋贵以及数百名官吏被抄没家当也是京城那边世人皆知的事情,郑芝龙便对此深信不疑了。

“大哥!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太子爷连自己外公的家里都给抄了?”

郑芝鳌闻言急忙插话,他也是看过前几期的报纸,尤其是对于太子下令抄没国丈周奎府邸之事,他觉得此事有些几乎于大义灭亲。

对于一个黄口小儿,若非是宫变或兵变,受到挟持,否则怎能狠下心来让厂卫去查抄自己的亲外公?此举令皇后情何以堪?那可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啊!

“诸位有所不知,太子此前曾在仙界受太祖高皇帝之点拨,回到人间早已具有了成人之智慧与心境,我与太子殿下交谈甚久,对此了如指掌,切莫以年纪来判断太子爷的言行。凡涉及朝廷大事,太子爷均说的头头是道,让我这般行走他国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之人,都惊诧无比,太子爷的才学与口才更是卓尔不凡,非常认可比,今后咱家关于太子爷之事,务必慎言,否则传扬出去,非但有损名声,更是会让内子羞愧!”

郑芝龙在京城时跟某太子交谈数次,每次时间均不下半个时辰,涉及内容包括军事、经济、政事、外交、珉生等多个方面,很多连郑芝龙不知道的事情,太子都一清二楚。5∞八5∞八5∞读5∞书,←o≈

跟太子交谈,就等于在学习诸多不曾了解的知识,不但能够增长见识,还可能有益于自己的生意,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有鉴于此,郑芝龙才欣然答应让长子赴京拜师。

“大哥,森儿若是去了京城,岂不成了质子?若是咱家与朝廷之间生变,森儿便身处险境矣!”

郑芝凤很关心自己这个大侄子的安危,太子将郑森收为门徒,这招倒是可以混淆视听,但对于郑家来说,风险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森儿已大,中了秀才便要入国子监求学。太子爷开了金口,已然为森儿找好了次辅吴甡作为文师,东宫卫队主将周遇吉作为武师,如此妥善,我又岂能拒绝?再者说来,在我百年之后,森儿便要继承镇海伯之头衔。趁外出求学之机,自然要学些真本事,否则还不如在海上行走来的实在些。在京时,我亲眼观看过太子爷所主持之阅兵式,东宫卫队被整训仅月余,则已显露出精锐之师迹象,不逊于戚少保练兵之法!若森儿肯在太子爷身边学些皮毛,则此生足以应付诸多棘手之事了!”

郑芝龙对某太子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并不认为对方将长子从自己身边要去,只是为了囚禁作为人质而已。

太子虽然抄没了诸多勋贵的家当,可也没有擅杀他们,只是生活不如以前奢华而已,所需用度还是会给予些许的。

结合郑芝龙私下打探得来的消息,可以明白太子虽行事雷霆,但也是心怀仁义,对部属乃至士卒更是关怀备至。

考虑到京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均来自太子从仙界得来的学识,郑芝龙便打算让长子在太子爷身边学点傍身的本事。

如此学艺十年,之后必定是能文能武,自己也就算是得偿所愿了,等到自己撒手人寰之际,可以放心地将全家及郑氏数十万将士与家眷的未来托付给他了。

长子身为太子门徒,就等于有了丹书铁券,即使往后犯下什么大错,也不至于让郑家被满门抄斩。

别看郑家现在风光无限,拥兵十余万,存银上千万,把控八闽之地,战舰纵横大洋,还有继续向上窜升的势头,可数十年之后就难说了,故而郑芝龙要为以后做打算。

让郑森跟着太子学习,其实就是为了保住郑氏的家业,实在不济,也好能够提前找个退路,不至于像前任那般,在富商李旦去世之后,李家便迅速衰败下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郑芝龙才会如此布置,一方面与朝廷合作,继续做他军商一体的跨国大买卖,另一方面则要抱紧太子这棵大树,等太子登基之后,长子便是从龙之臣了。

郑芝龙还有一种感觉,从太子的口吻里,好像多多少少有些喜欢长子,往后或许会重点培养,具体是为何,他目前还猜不透,兴许是看在自家实力雄厚的份上。

但这至少是个好迹象,说明长子抵京之后,处境不会过于艰难,这条路要是走好了,那往后当真是前程似锦,眼下是太子门徒,之后便是天子门徒了。

郑芝龙是个商人,最看重自己所能得到几何利益,若是用长子换取全家老小及所部将士的安全,这买卖便划得来,而且郑森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危险。

“大哥只要对此事思量清楚便好,适才大哥说太子受太祖高皇帝点拨,可是真去了仙界?”

郑森是郑芝豹的侄子,他对大哥的长子也很疼爱,但这毕竟是大哥的家事,大哥决定了,那自己就不便继续刨根问底了,便把好奇心放在了太子身上。

“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此番赴京,为兄见到了很多新鲜事物,堪称五花八门,应接不暇,倘若太子没有在仙界学习,多半不会如此之多的新奇之物,吃、穿、用、玩皆有,看得我都有些乐不思……哦,对,乐不思蜀了!”

到了京城的地头,平素眼高于顶的郑芝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点像是个乡巴佬,对没见过的事务都充满了好奇心,但没见过的新物件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完全消化不了。

“哦?大哥,快说与我等听听,也好乐上一乐!”

郑芝豹明白要是让大哥郑芝龙认为新奇之物,那必定是众人都未曾见过的,便更加渴望得知具体内容了,被他这么一勾,众人也好奇起来,都竖着耳朵,打算聆听一二。

“报纸想必诸位都看过了,自行车也见过了,对了,还有一款车,此次赴京,我买了五十五辆,在座诸位每人一辆!”

被众人缠得不亦乐乎,郑芝龙这才想起还有人力车的事情,这车不像自行车那般容易耗损,还可以替代马匹,算是太子最为精巧的发明了。

说罢,郑芝龙便遣人将人力车抬进院子,由于有很高的门槛,所以必须得用人抬,累得亲兵们个个都呼哧带喘的。

“大哥!此车怎个骑法?”

郑芝鳌还没忘适才自行车的事情,这下他可是要小心了,再弄坏一辆的话,往后只怕没的车骑了。

“此车是用来做的,由人力拉拽,比骑马舒服,比坐轿便宜!”

见到众人多少还有些不解,郑芝龙便坐上人力车,让一名体格强壮的亲兵在前面当车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不得意。

“哦哦哦~!原来如此,妙!妙啊~!”

众人都是一致的赞叹,坐在此车上能享受又能观景,倒是舒心惬意,拍案叫绝一番之后,大家便争相试乘,恨不得一次上去三个人。

郑芝龙几乎将车厂刚造好的新车一口气给买光了,而且还订购了五百辆之多,用以给将领们的女眷来使用。

“大哥,此物甚好,或可运到倭国与南洋赚钱啊!”

郑芝凤一眼就看出了商机所在,要是成本低廉的话,便可大量制造,从福健各个港口装船横渡,从外人身上赚得真金白银。

“四弟所言不错,太子也早已想到,说每辆收取五两银子的专利费,咱家便可自行生产,每月结算一次。”

在商业开发这方面,郑芝龙算是遇到了一个行家里手,他从太子那里听说了很多令自己大开眼界的方法,要是有机会,还会再次赴京,向太子请教的。

“专利费?”

郑芝凤对这个词很是陌生,特意重复了一遍。

“然也,此物乃是太子爷所创,制造权自然归太子爷所有,咱家若是要想仿制,须向太子爷支付款项才是。此车在京城那边分为三个档次,低档三十两一辆,中档五十两一辆,高档八十两一辆。太子爷也是爽快之人,不管咱家自行制造几何,不分档次,一律每辆五两银子的专利费,而且运往海外贩售的话,可以自行定价,大头自然是落进咱家口袋里了。”

对于任何有利可图的生意,郑芝龙都会铭记于心,做与不做要看利大利小,是否方便,人力车这玩意倒是个新鲜事物,节省了牲口不说,制造起来也不算太过复杂,倒是个好买卖。

若是郑家制造十万辆人力车,卖给周边各国以及红夷的话,一辆车赚十两银子,那总计便高达一百万两之巨,比给太子的专利费高上一倍,要是定价更高,则利润便会更多。

“原来如此,那咱家若是能够自行制造上万辆此车,交予太子爷千八百两银子不就行了?”

受到郑氏向来公然不交税款的影响,郑芝凤也认为无须向某太子如数缴纳专利费,这也就是个名头而已,福健远离京城,太子爷对这里鞭长莫及,郑家便是一方诸侯。

“小气!从今往后,凡是与太子及朝廷往来的生意,都要放在明面上来记账,不准自行克扣银两,咱家只要让太子爷称心如意,还愁赚不到银子?太子爷还说咱家的运力并非发挥到最大限度,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会让朝廷下旨,督促沿海各地商贾向咱家提供更多的本土产品,以供出口贸易。太子爷打算仿效南宋,着力发展海外贸易,以图在未来数年之内,将每年的贸易额达到上亿两之巨,你想想咱家作为海上霸主,在这里面能赚到多少银子?”

郑芝龙当初听到某太子的这个振兴经济,以实现珉富国强的计划,也被吓了一大跳。

每年一亿两!

他可是惊呆了半晌!

哪怕自家分到一成利润,那每年便能妥妥落袋一千万两之巨了。

作为本地区最大且本土唯一的对外海商,这是极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郑芝龙闻言都心动不已,而且以太子当下的诸多发明创造来看,这也是很有变为现实的。

虽然很大一部分会是易货贸易,譬如用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从南洋换购粮食、橡胶、香料等货物。

但郑芝龙听张国维说朝廷已经在山栋地区大规模挖掘金矿了,不久之后,光是金矿一项,便可年入近千万两银子之多。

朝廷有了钱,自然可以用现款来采购郑氏手里的南洋货物了,决计不会像以前一样囊中羞涩的。

“我的天!真是不得了啊!太子爷胸怀宏图大志!”

郑芝凤听了兄长的一番说辞,瞬间对某太子有了新的认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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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扬长避短

偏居一隅的南宋要比大明还要富裕一些,这主要体现在财政收入方面,郑芝凤无法亲眼对比,可也听说过,因为两朝均涉及到大量的海外贸易。

也正倚仗于此,版图较北宋大为缩减的南宋,才有能力先后对抗金国与檬古,在汴梁被金军攻陷之后,依然苟延残喘了一百余年才算是被檬古所灭。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挥师北伐,赶跑了元顺帝,建立了大明帝国,可在财政收入上,偌大的大明在国柞延续了两百余年之后,还是无法与南宋相提并论。

郑芝凤不清楚某太子这招能否为病入膏肓的大明续命,但他倒是从中嗅到了大量的商机,尤其是自家可以通过主营的海运业务赚得盆满钵满。

“太子爷说,只要努力发展对外甚子出口,就是往海外诸国运输贩售货品,便可以让大明的商业繁荣,不但可以保证百姓生计,减少朝廷对农户的压力,还能增加岁入,以夯实边务,乃是利国利珉之举,往后将作为朝廷的既定国策,长期都会坚持下去。太子爷还说贩运分为原材料、粗加工、深加工这三种,原材料就像圆木、鹿皮这些,不值啥钱。粗加工便是红糖米醋之类,比贩售原材料能赚得多一些。深加工譬如丝绸和瓷器,还有甚子附加值,听得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太子爷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还要来个三管齐下策略,在沿海兴建大量港口,特别是北部,从内陆往沿海移珉,建立专门用来制造对外贩售商品的城池,雇佣劳力进行生产,好像说每年要移珉一百万不止。再个就是要向咱家大规模供货,只要咱家的商船装得了,而且愿意支付现银或者用粮食来交易,就可以从朝廷管辖的港口拉货,不设上限。太子爷还会继续用从仙界得来的知识早一些好物件,包括人力车在内,都可以让咱家来向海外贩售,这次要不是去了趟京城,我都不知道有这些利好消息呢。”

郑芝龙愿意与太子进行长期合作的主要原因,就是抱这棵参天大树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但这些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太子爷希望在三年之内,郑氏集团的出口额要翻番,五年之内翻两番以上,十年之内要至少达到目前的五倍至八倍。

看似不大可能,但郑芝龙被太子点拨之后,便了然于胸了,毕竟运一船西瓜跟运一船人力车,二者之间的收益是截然不同的。

即便郑氏在今后五年之内继续保持当下的商船规模,只要改运高附加值商品去海外贩售,那么获利便可得到大幅度的增长。

有了太子爷的鼎力支持,郑芝龙相信这个目标实现起来也不会太难,因为自行车与人力车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与一众亲系都已经体验到了。

郑芝龙赴京带了好些礼品,用以上下打点,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收到回头钱,太子爷直接赐予了自己大量的商品,算是回馈。

有牙膏、牙刷、肥皂、高跟鞋以及女人穿一些极其火辣的衣物,看得有些上了年纪郑芝龙都感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某些物件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只要能运出去,就势必会大赚一笔,莫说向海外贩运,光是在本地拿出来卖,只怕就要被哄抢一空了。

拖自家的福,福健沿海的富商比比皆是,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他们都舍得掏钱,在本地开设多家专门贩售太子爷制造的货品的店铺,生意定会无比火爆。

老乡们手里的银子也是正二八经的银子,尤其是那些富商士绅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他们并不同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百姓,所以郑芝龙就没必要予以同情和怜悯了。

“大哥这趟真是没白去,得到了如此之多的信息,很多我都没听说过,一时半会也无法全盘接受呢,还得细嚼慢咽才行。”

听到兄长的一番长篇大论,郑芝凤长着大嘴惊愕了半晌,没想到大哥去了趟京城,回来之后居然也可以讲得头头是道,句句占理,跟前番纠结于罕有辞藻的状况大相径庭。

“若是太子爷真有意与咱家合作,朝廷也会履行承诺,那这买卖,咱家自然愿意做!”

郑芝豹跟他四哥郑芝凤一样,对大哥郑芝龙的一番言论内容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大部分还是能听明白的,总之就是千方百计地拉拢自家,好让双方都能赚到大笔的银子。

“这么说来,只要按太子爷的意思去做,那往后咱家的好日子可就来了。太子爷愿意提供的,咱家都能运到外面去赚银子,可以坐收渔利了!”

郑芝鳌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但在亲身体验过自行车和人力车之后,对某太子的发明创造已经是赞不绝口了,这么好的东西,运到海外贩售,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众人的意见跟这哥仨完全一致,既然太子爷对郑氏示好,大开方便之门,那己方就全盘皆下,继续为朝廷守护万里海疆,也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郑芝龙这次觐见,被某太子特训了好几天,使得肚子里有了不少的墨水,趁着还没就饭吃了,赶紧拿出了继续得瑟一番:“太子爷说大明安康,赖于朝廷岁入,朝廷岁入之高低,与农税并无多大关系,而倚重于商税也。商税高,则岁入高,商税低,则国不稳。朝廷加重农户负担,加之天灾不断,势必会引起频繁珉变,乃是本末倒置之举,断然不可继续实施。如今免除三饷,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便是减轻农户负担,又能使朝廷增加岁入之良策。太子爷说只有源源不断的生产,才会创造出价值,也就是银子。咱家能把生产出来的商品贩售出去,便是用货品套到了现银,即使是易货到了粮食,也能在朝廷的港口兑换成银子。朝廷在山栋采掘了十座金矿,大多金矿所在的位置都是太子爷用在仙界得来的信息发现的,往后我等便可不用担心朝廷会刻意赊账了,只管安心向海外运输贩售即可。”

虽然成了镇海伯,但郑芝龙对掺和朝廷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意愿,还是打算一门心思地经营好自己的八闽之地,只要安排长子到太子身边学习就行了。

对于已经和即将实施的诸多政令,只要有利于自家,那他便会拍手称快,并且会号令下属进行配合的。

大伙听到当家人的一番陈词,也是兴致盎然,看起来这小太子还的确有些真本事,倒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好倒是好,如此一来,朝廷将重心放在贸易上,可否会收海税?”

郑芝凤说出了一个让众人最为担心的事情,朝廷执意索要海税的话,郑氏可不会心甘情愿拿出大把的银子的,这都是大伙拼命赚来的,不会轻易交出去。

“太子爷说咱家击退红夷,劳苦功高,海税不值一提。跟我谈话时,从未涉及到海税,我估计起码在七八年之内是不会收的,就算朝廷想收,只怕也收不上去!”

郑芝龙也觉察到了太子刻意避开了最为敏感的海税,说明对方早有准备,知道当下东南沿海均被郑氏把持,朝廷即使想收这笔钱,也只能只水中望月而已。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是,没了咱家的保护,红夷早就打上门去了,朝廷的颜面必然扫地,这太子爷也算是识趣,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郑芝鳌认为太子爷对当下的局势很了解,朝廷水师难堪大用,郑氏就是大明的海上防御屏障,收那几十万两的海税,根本就养活不了能够抵挡红夷进攻的水师。

“极是!极是!咱家在料罗湾打得刘香兵败身亡,红夷吓得都退避三舍,跑去了东番,在这片水域,谁敢小觑咱家的实力?”

对于自家的庞大舰队,郑芝豹显得得意洋洋,在东洋,郑氏敢说第二,就没人敢居第一,红夷不服也得服,不然就找打上门,教教他们谦虚做人的道理。

郑芝龙觉得差不多了,而且晚宴也准备就绪,便开始与一众亲系大快朵颐起来,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吃饭的时候又提到了在京城品尝过的诸多美味,听得众人都不禁垂涎欲滴,想要让后厨们尝试一番。

金门这边的海鲜可是应有尽有,但最为常见的做法就是水煮与爆炒,但远远不如郑芝龙在东宫吃到的那些美味来得鲜香嫩滑。

同样是做鱼,御厨做的菜肴就是比自家厨子做得要吃许多,用料与火候都很是讲究,力求完美,相比之下,自家大厨的表现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对比之后,郑芝龙在意识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的道理,往后看看能否找太子爷要几个御厨,最好是福健籍的,这样用闽语吩咐起来也容易一些。

“大哥,你说咱家还要用船往北边的苦兀运人?”

听到郑氏还要接下这个苦差事,已经喝的满脸红光的郑芝豹顿时有些错愕,一脸的不情愿,这活计好像完全赚不到银子。

“太子爷说大明藩国众多,每年消耗钱粮无数,朝廷早已无力供养,要请各地的藩王移珉海外。让他们自食其力,可建藩设府,招兵买马,只要有能力,均可独霸一方,朝廷往后也不会向其收税。苦兀岛便是藩王在海外的封地,晋王和代王均已同意将本国迁往该岛,就等咱家排船运人了。”

郑芝龙对于某太子执意实施的削藩之举不置可否,但大明境内要是少了几十个藩王,倒是可以给朝廷省下不少的钱粮,不论是赈济百姓,还是抵御东虏,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太子爷要移藩,那些藩王就不会抗拒?”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郑芝凤也在报纸上看到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貌似有违大明祖制。

“抗拒?呵呵,那些藩王哪个手里有兵?王朴在大同叛乱,代王被挟持,家当都差点丢光,再发生一次类似之事的话,只怕连个银锭都剩不下了。就算没有这种事,各地的贼军不断袭扰,藩王们也是害怕得很。兵权在太子爷手里,若是官军不去驰援,在贼军的猛攻之下,哪个藩国能够守住?海外虽远,可也避开了贼军,到了那边尽管是从头开始,可也再无须担心被灭国的闹心事了,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郑芝龙要是手里没兵,当然也怕贼军的袭扰,若是朝廷不派兵前来进剿的话,自己巴不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呢。

那些个藩王自然也会跟他的想法一致,大明境内的藩王虽然是锦衣玉食,但终究手里无兵,心里发慌,自行募兵又会担心被冠以谋逆的罪名,而被朝廷惩处。

这样移藩海外的话,朝廷就管不着了,藩王可以在自己的封地上随心所欲地使用手里的权力,比在本土憋屈受气要强太多了。

藩王嘴上说要效忠天子,忠于朝廷,心里都在权衡利弊得失,看看其他藩王是怎么打算的,自己再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如今有了代王与晋王带头,其他藩王不想移藩都不行了。在太子的介绍下,郑芝龙也见过这两位王爷,亲口同意调拨大量商船用来运输两个藩国的子珉和兵马。

“大哥言之有理,不过那苦兀岛不是被鞑子占据么?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还要派兵攻打?”

郑芝凤知道苦兀岛的大概位置,那里刚好是皇太鸡控制的范围,虽然处于海上,但与陆地距离很近,非常容易让清军登陆。

“苦兀地处偏远,岛上仅有少量的鞑子兵士驻扎,且非是鞑子主力,战力孱弱,朝廷派数千兵马便可将其击败乃至歼灭。皇太鸡即便获悉战报,远隔三千里,也是鞭长莫及,只能任由大明藩王占据此岛。等皇太鸡知晓苦兀已失,派兵进攻,只怕等到兵马赶至苦兀,都是明年夏季的事情了!”

清军不可能从海上进犯被明军收复的苦兀岛,唯一的选择就是从陆路进发,这么远的距离,不走上数月是不可能的。

只带骑兵的话,又难以渡过十余里宽的海峡,更别说上岸之后还要与守株待兔的明军交锋了。

郑芝龙对这个光复故土的计划并无异议,太子爷说要大举光复失地,没想到首先光复的便是苦兀岛,这招连皇太鸡闻讯都会惊愕不已吧。

朝廷利用郑氏集团强大的舰队以及超强的海运能力,可以大肆攻略清国后方,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这也是太子爷所倡导的扬长避短之策……

第407章:对付红夷

“原来如此,太子爷当真是好算计啊,这招别说我等,纵使那狗鞑子皇太鸡都意想不到,更是鞭长莫及吧,哈哈哈哈……”

郑芝凤对这招避实击虚之法,真是佩服得都快五体投地了,苦兀岛地处偏远,哪怕在大明出兵那里的当天,皇太鸡得知此消息,都已然是来不及了。

若非有高人在旁指点,仅凭太子爷一人思索出此等对策的话,那可真乃神人也,这么大的牵制距离,定然会叫皇太鸡骑虎难下,首尾不能相顾。

“这可莫是我夸大其实,此为太子爷赐给我的运输路线图,从天金出发,走海路驶抵苦兀岛南端,距离不下六千里。鞑子从关外走陆路的话,距离会近一些,可也不会少于四千里路,没有两三个月是决计抵达不了苦兀岛对岸的。我打算从六月开始陆续向该岛运输藩国人马,即使皇太鸡闻讯,清军人马赶制苦兀也要入冬了。那边九月便会飘雪,届时清军距离本土如此遥远,补给困难,若是不能劫掠到藩国的粮食,只怕就要以渔猎度日了。”

某太子跟郑芝龙介绍过收复苦兀的作战计划,郑氏虽然只负责海上运输,但郑芝龙也对全盘计划了如指掌。

朝廷计划派遣五千人马加上两大藩国的上千家丁收复该岛,岛上的鞑子自然是打不过兵强马壮的王师的。

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先行撤退到山里,等待皇太鸡的援兵赶到,才能卷土重来,否则就会被王师歼灭在平原之上了。

只派一个三百人的牛录是肯定不行的,皇太鸡至少要出动一个甲喇,即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兵力来驰援才能取得预想的效果。

上千人马走这么远的路得带多少粮食?

除非沿途连续打猎捕鱼,以减少粮食消耗,否则没等走到目的地,就要饥肠辘辘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太鸡并不会特别重视这个偏僻的岛屿,虽然面积较大,可并没有多大的战略价值,故而不会派兵收复。

这样一来,两位藩王便可以在岛上为所欲为了,设府开埠将会迅速展开,两国的子珉也会陆续上岛,捕鱼、耕作、开矿、伐木,各司其职。

某太子预计在三年之类,该岛便会被开发得有模有样,岛上各种设施,包括王府、衙门、码头、矿场、作坊、商铺都会逐步建立,大片的良田也会被开垦出来。

等有了自己的地盘,并且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权利,两位藩王就不会向皇太鸡轻易退让了,即使皇太鸡派兵前来进剿,晋王与代王的两部人马也会并肩作战的。

本土的王府不如苦兀的狗窝,到了海外封地,藩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皇太鸡能给的,某太子均可给予,皇太鸡不能给的,某太子也能遣人运过去。

故而两位藩王是不会给老朱家脸上抹黑的,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抵达苦兀,然后让皇太鸡的人马捡现成的。

代王和晋王又不是两个傻子,为了争地盘,几乎在朝会上打起来,碍于自身颜面以及宗室的关系,才只是嘴上纠缠不清而已,这俩藩王能吐出已经咽到肚子里的东西才怪。

明历的九月便是西历的十月,等皇太鸡派来的援军抵达对岸,肯定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了,更要命的是,海峡不结冰,还得渡海作战,这几乎是鞑子的命门所在。

首先是路途遥远,其次是时节不宜,再次是渡海作战,解决掉这三个问题,才会遭遇岛上的大明藩国人马,就算对手孱弱不堪,清军也得有能力走到既定位置再说呀……

“大哥说的极是,确系如此,他皇太鸡的人马在厉害,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远征苦兀,打下来又能如何?完全是得不偿失嘛。”

郑芝豹完全赞同兄长所言,除非皇太鸡疯了,会派出一支人马远征四五千里地,去进攻大明的两位藩王,否则太子爷的策略当真可以成功。

而且两边真的拼死争夺该岛的话,走海陆要比走陆路的时间节省一倍以上,商船的海运能力更是远超马车,一次便可将数千人马送上滩头。

皇太鸡闻讯也得忍着,出兵苦兀乃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实施,对鞑子来说,还不如年底入关劫掠来得实在。

郑芝龙看了一眼一种兄弟以及嫡系干将,考虑再三,才决定:“芝莞,运输藩国子珉之事,便交予你来负责了。莫要疏忽大意,须与藩王及朝廷带兵的将领杨展交好才是,藩王自不必多说,杨展乃是太子爷钦点之将,你在旅途之中勿要怠慢。”

诸多兄弟里,郑芝凤与郑芝豹是表弟,往后还有大用。交给郑芝鳌这样的憨货来办,自己又不放心,故而郑芝龙才将这个肥差交予了还算是办事妥贴的郑芝莞。

“大哥!这……”

郑芝龙倒是乐意,但郑芝莞却有些不情愿了,免费运人,也没啥油水可捞,还要去极寒的苦兀,岛上除了鞑子之外,毛都没有,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苦差事啊!

“交予你的乃是美差一件,莫要推脱,北地的藩王都会从天金出海,让你伺候,你还打算挑三拣四不成?再者说,太子爷发明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美食与物件,都会最先在天金出现及出口,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往后藩国出产的物品也会运回本土销售,不会再让你空船返回了,返航时,从泡菜国云些特产回来贩售也无妨。”

别看现在往苦兀运人是赔本的买卖,用不了两三年,等到藩王在岛上开发出来,兽皮、木材、金银便可悉数运回来。

据太子爷说,北面还有一座巨大的金矿,两位藩王嫌弃距离太远,不愿意就藩,后续抵京的藩王或许会选择那里定居。

这座金矿蕴藏着两百余万斤的黄金,注意不是两百多万两,而是两百多万斤,等于三千万两黄金,折合三亿两银子。

不至于此,该矿的铜储量则是黄金的一万倍以上,是一座超级金矿,只是靠近极北之地,一年只有三四个月的开采期。

要不是自家的贸易重心在福健这边,郑芝龙都心动了,打算派出一万士卒以及上万百姓前去开采。

不过某太子也给予了郑芝龙相当大的补偿,算是让他打消了北上挖矿的念头,而且这个补偿算是给出兵宝岛报销了军费,让郑芝龙可以放心大胆的收拾对岸的红夷了。

“呃……好!大哥这番解释,让愚弟顿时醒悟,愚弟定会尽心竭力,办好此差,敬请大哥放心!”

郑芝莞听完也明白了大哥郑芝龙的用心,虽然这趟差事路途遥远,耗时甚多,但好在没什么危险,仅仅是装船、卸人、航海而已。

在海上与两大藩王及朝廷将领虚与委蛇罢了,到了苦兀那边,将人马、辎重悉数卸下,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两月便可完事大吉。

想来那天金受到京城的影响,必然有很多好物件可寻,船队在天金停泊时,自己便可上岸游玩一番了,比呆在福健听大哥干说要畅快太多了。

不提别的,就是类似御膳的那些美食,想必在天金也能跟着藩王蹭几次饭,自己先过足了嘴瘾再说。

“大哥,这等差事,我也能办!”

郑芝鳌起先还在暗笑郑芝莞时运不济,摊上了这等苦差事,没想到被大哥一番解读之后,他也打算掺和一脚,先搞来一辆自行车骑骑再说。

“你还有要务在身,为兄自会安排!”

郑芝龙很了解家中兄弟的脾气、秉性、能力、喜好,每个人该干嘛,他在回来的路上便早已思索过一遍了。

“大哥有何要务吩咐我,直说便是,小弟肯定在所不辞,先干为敬!”

喝掉杯中酒之后,郑芝鳌对“要务”非常上心,如此示好也是为了从大哥那里搞掉好东西,譬如自行车……

大哥已经将运人的差事交给郑芝莞,郑芝鳌也不好硬抢,听大哥的意思,他已经早有安排了,自己领命便是了。

“芝豹,你领百艘战舰及商船,从倭国港口向山栋登州府以北的皇城岛及长岛运输倭军,将此作为落脚点,并且负责将他们转运至旅顺登陆。鞑子水师胆敢出战,定叫其有来无回。务必保证运兵船之安全,这关乎咱家的白糖生意。”

郑芝龙将较为危险的事情交于了自己的亲弟弟来办,若真要对阵鞑子战舰的话,自家打海战,必须打赢,堂堂海上霸主,战胜了红夷,却输给鞑子,那就太丢人现眼了。

而且不但要打赢,还要确保运输倭军的船只不被鞑子战舰所伤,一旦出现重大人员伤亡,让倭军没等踏上陆地就死伤数百人,那德川大将军闻讯,脸色肯定不会好看。

运输倭军与白糖生意都在一根绳子上,决计马虎不得,掉以轻心便会出现纰漏。等倭军登陆之后,哪怕对阵鞑子时死个万八千人,也跟郑氏完全无关了。

“请大哥放心,咱别的不敢说,就是敢拍胸脯保证,鞑子敢派水师出战,我就让他们都沉到海底喂王八,定会竭力保全运兵船!”

不光要击退乃至聚歼掉清军的战舰,还要确保己方运兵船的安全,这差事看似很有难度,但对在海上纵横多年的郑芝豹来说,并不算难,主要是对手根本就不值一提。

清军的战舰多半是孔有德那个混帐从登州带走的,不论是舰队的规模还是单舰的火力,均与郑氏舰队相差巨大,顶多算是一支近岸水师而已。

郑氏真想要歼灭清军水师的话,出动两三百艘战舰,都能把它们悉数堵在自家港口里一顿胖揍,若是可以,能让半岛地区的鞑子连寸板都无法下海。

细想的话,鞑子打过的海战也就是配合陆师攻陷旅顺而已,其他的都根本算不上数,更是跟郑氏与红夷及诸多海盗大打出手无法相提并论。

在郑氏面前,皇太鸡麾下的那支所谓的水师就是一个笑话而已,郑芝豹几乎可以肯定,要是让对方全身而退,自己还不如在船上抹脖子算了,等于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芝鹏,你来负责从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多多益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只要对方肯卖,咱家支付现银与易货都可以,要趁夏收时,将南洋的货品尽可能多的运回来!”

郑芝龙觉得马上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了,必须要赶在大打出手之前,先从南洋捞一笔再说。

“大哥放心,这差事不难办,两月之内,小弟便可办妥!”

比较前面两个兄弟接下的活计,郑芝鹏觉得自己负责的这个事情是最容易不过的了,南洋那边他也不是没去过,算得上轻车熟路了,完全是走个过场,粮食与橡胶就全买到了。

“必须尽快,此时拖沓不得,因为太子爷还吩咐了一件事,让咱家出兵东番,赶走岛上的红夷!此事在座诸位不得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被红夷提前知晓,那变大为不妙了。”

郑芝龙觉得既然是要事,那也藏不住多久,还不如趁此没有外人的机会,说与众人来听,岛上的都是郑家嫡系,厦门的官员得明天才会前来贺喜。

“啥???打红夷?大哥!你答应了?”

作为表弟,郑芝豹顿时就脱口而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红夷多难收拾,他们兄弟又不是不知道。

在料罗湾,朝廷兵马与自家舰船费劲力气,才算是击退了红夷的进攻,顺道灭了刘香,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又要打红夷,还是东番那里的大量红夷,这可是万分棘手的事情啊!

“大哥!那红夷船坚炮利,可是厉害得狠,咱家刚与红夷停战没几年,又要开打,只能胜券在握?再者说,适才不是让芝鹏去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么?那便都是红夷的地盘,咱家与红夷开战,岂不是让芝鹏身处险境么?”

即使别人没有发言权,作为首席表弟的郑芝凤也能说上话,对于打红夷,他是极其不赞同的,不知道大哥被太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红夷真那么好打的话,人家也不至于远渡重洋,还能占据东番了,眼下红夷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尤其是在海上,几乎与郑氏分庭抗礼。

本着有钱大家赚的原则,郑氏才与红夷签订了合约,双方井水不犯河水,郑氏每年还会向红夷提供大量的生丝、瓷器、茶叶、丝绸等货品,红夷负责运往西方销售。

现在要是大打出手的话,这年入上百万两银子的买卖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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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力排众议

较于大明的硬帆战舰,荷兰红夷的软凡战舰的火力犀利、航速极快、吨位巨大、抗沉性优异,除了造价很高,几乎没什么可以加以利用的缺点,给郑芝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郑氏舰队里也有不下十余艘这样的大舰,均仿自荷兰战舰,被郑芝龙当作精锐来使用,轻易不会投入作战,原因就是造价高昂,连财大气粗的郑芝龙都不愿意大批量建造。

对远洋贸易与近岸防御相结合的郑氏集团来说,建造少量的大型战舰,辅以大量且廉价的明式战舰,形成高低搭配的战斗组合,是最为经济实惠的策略。

而作为郑氏潜在竞争对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大员舰队,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大型战舰,吨位最低的也是一百多吨起步,普遍排水量均在三百吨以上。

这种战舰的顺风与逆风航行能力俱佳,特别是逆风航行能力远超明式舰船,在逆风情况下,即便郑氏舰队占据绝对优势,也根本无法追上任何一艘荷兰战舰。

被东印度公司视为主力的快艇并非名字上那么小巧别致,对郑氏来说,这是一款攻防能力俱佳的战舰。

快艇大多装备七八门18磅主炮以及十余门9磅副炮,通常还会携带十余门轻型火炮用以在速射时替换发热无法持续射击的大口径火炮。

荷兰人手中的快艇就是郑氏倚仗的精锐,荷兰人建造的大型战舰则备有24-30磅重炮,十艘大型战舰便可横行于海上,可以无视十倍于己的郑氏舰船。

一山还比一山高,在吕宋的西班牙人的战舰通常都是五百吨起步,排水量通常维持在千吨左右,两千吨的战舰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从吕宋到美洲的航线是纬线,而从大员至巴达维亚的航线是经线,且二者会在大片水域交叉起来。

尽管荷兰与西班牙在欧洲隶属于两大阵营,打得的不亦乐乎,尼德兰地区此前还是西班牙的属地,恨不得直接弄死对方。

但在东南亚水域,双方保持了相当高的默契,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擅自向对方的战舰或商船开炮攻击。

西班牙人的战舰吨位庞大、火力猛,荷属东印度的公司的舰船众多,双方各有优劣势,而且都明白对方的特点,故而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和气生财的策略。

郑芝凤嘴上表现得很是忌惮荷兰战舰,但心里并不惧怕东番那里的荷兰人,让他担心的则是巴达维亚的援军。

一旦大员守军派出战舰南下送信,巴达维亚那边的东印度公司总部势必会派出援军前来解围,届时己方还攻不下热兰遮城,便要腹背受敌了。

无须太多,红夷派来的援军舰队只有二十艘战舰与八十艘武装商船,便足够让郑氏上下喝一壶的了,往好了想也就是一场惨胜而已,实则两败俱伤。

在开战时让郑芝鹏下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势必会使其深处险境,南洋水域有近半归属于红夷,郑军围困大员,那么巴达维亚的红夷便会攻击郑氏的商船作为报复手段。

若是出现这种状况的话,非但南洋的物产运不回来,郑芝鹏的船队还会遭到红夷的围攻,人员损失惨重也极有可能,这种可以预料到的损兵折将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是啊,大哥,一旦与红夷开战,咱家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便会付之东流了,没了进项,十余万将士及数十万家眷如何过活啊?”

郑芝豹也极为认同四哥的说辞,别说打红夷,就算是与红夷的生意中断了,自家要蒙受上百万两的损失,甚至会高达四五百万两之巨。

自家能够养兵十余万,全赖海上贸易所赚取的红利,没了生意这个活计,虽说还有些家底,那也等于是坐吃山空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支应便会捉襟见肘。

在郑芝豹眼中,荷兰人不但是生意合作伙伴,更是给自家送钱的财神爷,轻易不能得罪,断了这条财路,真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补上。

“大哥,下南洋购粮岂不是与对付大员的红夷相矛盾?”

被郑芝龙的惊天决定这么一击,郑芝鹏顿时有些模棱两可,他不知道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要办。

从倭国至旷东水域均是郑氏的地盘,而在往南便会进入西夷的地盘,最南端的水域便是荷兰红夷的辖区。

当下双方还在合作时期,商船过去购粮、买橡胶自然毫无问题,但等到大打出手之后,这粮食橡胶还买得成么?

碍于红夷的军事实力与自己的经济利益,凡是发言的兄弟们的态度与观点都极为的一致,那就是红夷打不得,此战不能开。

“大哥,太子不过是给你个镇海伯的虚衔,那些好处都是口空白话,算不得数。咱们与红夷的生意才是真金白银,每年均有巨额进项,咱家万不可与红夷交恶开战啊!”

郑芝凤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导自家大哥,太子让郑氏去打红夷,就等于实在借刀杀人了,明显是打算渔翁得利,真是过于荫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郑芝龙便让仆人将宴席撤下,换上茶水,给众人醒酒,等到反对声逐渐消失之后,才淡然地说道:“诸位兄弟之心意,为兄业已了然。对当今朝廷,我等乃是朝廷命官,镇守八闽之地,威慑东番之岛,守土御敌乃是本分,此为官话。对太子殿下,我这镇海伯与总兵之衔便是太子钦点,森儿也要赴京求学,乃是实际。对红夷之敌,前番擅自毁约,才有了料罗湾之战,今又在东番频频荼毒八闽移珉,着实可恶。对自家兄弟亲系,倭国白糖生意价值百万两银子,出口本土特产又价值不下此数额,往后翻倍亦不在话下,太子爷有言在先,郑氏若能为朝廷攻下东番,便可得金矿一座,自行开采,无须上税,黄金折现为三千万两银子,位于琼州,便于海运。如此一来,出兵东番之军费,已有着落,诸位还有何异议?”

由于镇海伯对于讨伐宝岛上的红夷还有些顾及,朝廷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给他报销军费开支,某太子便在最后时刻压上了“一头大象“。

就是位于海楠西部的一座金矿,黄金储量不下百吨,郑芝龙最后能挖出来多少,那就要看本事和运气了。

“大哥可知金矿之位置?我等挖出来便可出兵!”

郑芝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还打算先把金子装进自己兜里,再提跟红夷开战的事情。

“你可知当日晚宴之后,太子爷问了为兄三个问题,还说前两个为兄不敢作答,后一个却很容易作答!”

郑芝龙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在京城发生的一件事。

“大哥直言无妨,愚弟洗耳恭听!”

郑芝龙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只能耐着性子听着,看看小太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太子爷先问咱家可有钱?为兄的确不敢轻易作答,生怕说有钱被太子爷借去。太子爷又问咱家可无钱?为兄还是不敢作答,咱家掌管东南沿海贸易多年,家财万贯,价值连城。太子爷最后问咱家可愿赚大钱?为兄当然点头称是。”

郑芝龙在海外混迹多年,没想到在东宫见到太子,居然被问得如履薄冰,真是让他胆战心惊了好一会儿。

“……这与金矿有何关系?”

郑芝龙听得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只能摘出来询问二者之间的瓜葛。

“咱家不为朝廷打下东番,如何赚得金矿?从而跟着太子爷赚大钱?”

这兄弟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估计是被三千万两银子给吸引住了,郑芝龙只能直接道明原由所在。

“大哥,咱家为藩国向苦兀运人,为朝廷从倭国运兵,还要从南洋购买粮食与橡胶,做了如此多的差事,还不能指望有所回报?”

郑芝豹觉得自家干得够多的了,朝廷貌似什么都没出,拿座金矿来换也是情理之中,是里面否有三千万两银子都两说呢。

“不论运人还是运兵,都是拿白糖生意换的。至于购买粮食与橡胶,朝廷也会支付现银。而那座金矿,我等若是不出兵东番,莫说三千万两银子,即使有六千万两银子,抑或是九千万两银子,又与我等何干?”

太子爷给了自己封赏,收了长子做门徒,还赐了名字,这算是在名望方面的赏赐。

其次便是生意上的照顾,郑氏得到了白糖生意,朝廷还会加大商品的出口额度。

最后便是军事上的帮助,有了海战与陆战的神兵利器,郑芝龙才不会惧怕红夷了。

至于这座金矿,郑芝龙只能将信将疑,但太子爷在山栋开矿确有其事,而且开始大规模的移珉招工了,消息已经登报刊载,做不得假。

若是找此类推的话,太子爷知道琼州的某个地方有金矿就顺理成章了,说不定岛上不止有一座金矿呢。

总得来说,自家什么都没干,便得到了一堆好处。此时再伸手向太子爷索要银子,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连郑芝龙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大哥,金矿之事若是属实,我看可以干了这票!”

在郑芝鳌眼中,打红夷跟打其他海盗没啥区别,无非是对方战力高了一些而已,但自家用舰船与士卒堆也能堆死岛上那千八百个红夷了。

自家没别的优势,就是人多,船也多!

红夷就算船坚炮利又如何?

还不是惧怕被郑家舰队围攻?

就算十艘船换一艘红夷战舰,十个兵换一个红夷,自家也是胜券在握的。

郑芝龙的金矿加上郑芝鳌的这番话也让其他兄弟对于收拾红夷的态度有所松动,毕竟有一座价值三千万两银子的金矿在他们脑海里时刻飘荡……

“大哥,若是咱家打下东番,对太子爷和朝廷又有何好处?”

郑芝凤也不再坚持拒战,但还要问清楚才行,免得被朝廷利用了还浑然不觉。

“东番沃野广袤,没有旱灾,皆为良田,这点我等皆知。打下之后,朝廷会让咱家派船运输大量移珉至此耕种,一年两收,加之从南洋运来的粮食,便可缓解北方饥荒。太子爷监国伊始,也需要建立威望,故而才会兴兵北伐,收复苦兀。南向则要击退红夷,占据东番。如此一来,太子爷便能深得珉心了,以全力抵御东虏入侵了。”

某太子让郑芝龙打东番就是为了获得大量的耕地,有了几十万石的余粮,结合从大规模捕捞海产品,便可以养活几百万人,起码迁至山栋沿海的灾珉是绝对不会饿死了。

若是打下东番,朝廷与郑氏均会得到不少好处,郑氏在占领热兰遮城之后,等于让红夷失去了这片区域唯一的据点,贸易航线也就戛然而止了。

从今往后,东番以北都将是郑氏集团的天下,独自经营与倭国的贸易往来,仍旧可以获利不菲,只要经营得当,特别是将太子爷的诸多发明卖出去,并不会有伤筋动骨般的损失。

借此机会收拾红夷也有郑芝龙的私心,当年已经与红夷长官纳茨达成一致,双方还签署了协议,然而其继任者普特曼斯并不承认,反而认为协议有损荷兰利益,单方面宣布无效。

郑芝龙不得不与普特曼斯重新签署一份协议,更让郑芝龙恼火的是,在他消灭钟斌、李魁奇之时,普特曼斯认为郑芝龙刻意拒绝履行贸易协议,联合海盗刘香偷袭自己。

这件事至今都让郑芝龙难以释怀,这次说是公报私仇也好,主动找茬也罢,总之不会让东番的红夷好过,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才行!

“大哥,此话在理,我等也想为朝廷出力,为太子爷献礼,可红夷当真不好打啊!”

郑芝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困难就摆在众人面前,红夷真好打,也不至于让他们在东番建立城堡,霸占一方沃土了。

当年在料罗湾,郑氏早已获悉的内幕消息,准备妥当,还部署了大量的纵火船,面对寥寥无几的红夷战舰,仍然打得极为吃力,让郑芝豹现在还心有余悸。

“无妨,太子爷已经赐给为兄两大利器,列装之后,咱家战舰便可无惧红夷战舰了,陆战更是可以能杀得红夷丢盔卸甲,屁股尿流!”

某太子光是口头上的支持,郑芝龙是决计不会有所动作的,有了反舰导弹与迫击炮作为王牌,郑芝龙才真正决定与红夷开战。

郑芝龙还打算亲眼看看太子爷口中所谓的“反舰导弹”,究竟能给红夷的大型战舰造成多大的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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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调兵遣将

郑芝龙拥兵十余万,自家的兵力几乎相当于大明王师半数规模,等于三十位总兵官所辖兵马的总和,火铳上千门,精骑近万人,实力堪称天下第二。

对于收拾盘踞在大员的千八百个荷兰红夷,郑芝龙对于陆战能够取胜,特别是一场压倒性的完胜,有着绝对的信心。

唯一担心的便是海战,郑氏集团虽然战舰数量极多,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数倍,但对方的武装商船在开战时也能投入战斗,战力毫不逊色于己方的战舰。

郑芝龙认为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总部在得到大员守军的求救信息之后,至少会派出二十艘战舰以及四十艘武装商船前来解围。

这使得己方就要调集至少两百五十至三百艘战舰,形成四到五倍的数量优势,方可抵挡得住红夷的强劲进攻。

论单舰火力,大多数郑氏的战舰都逊于红夷的快艇,也就是能与武装商船一较高下而已,而对方的武装商船也非等闲之辈。

在海战时,那些吨位庞大的武装商船其实就是火力弱化版的快艇,一旦形成编队结阵而来,己方极其难以聚而歼之,自家想要取得海战胜利绝非易事。

众兄弟都对红夷的海战能力颇为忌惮,所以才迟迟不愿意与其为敌,更别说主动发动攻击了。

不过郑氏跟红夷做生意是为了银子,如今打算收拾红夷也是为了银子。

太子爷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红夷每年也就能出个几百万两银子而已,太子爷那边能出价三千万两之巨,这还不算白糖生意以及增加的贸易出口部分。

熟轻熟重,一目了然,郑芝龙分得清楚。既然要赚钱,而且只能赚其中的一份,当然要赚多得多的那份。

收拾红夷,包括陆战、海战、军械、弹药、粮饷,全部包括在内的话,郑芝龙认为用五百万两银子足以支应了。

攻入热兰遮城的话,己方还能交货红夷囤积于此的钱财,也算是战争补偿了,要是能用俘虏让巴达维亚赎回去的话,还能再赚一笔。

把打仗当成生意来做,郑芝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此次战事将会决定郑氏今后的发展,故而才会小心谨慎得多。

“大哥,啥子利器?不若拿出来亮亮相!”

郑芝鳌对于大哥从京城带来的任何物件都充满了好奇心,尤其是武器这方面,更是极对他的胃口,威力越大,他就越喜欢。

大哥说有了此等利器,自家往后就不会惧怕红夷的战舰了,这说明这利器必定非同凡响,能够震慑敌胆。

“这三日全军庆贺,而后再行让诸位亲眼观瞧一番!”

太子爷赏赐给了自己封赏,拿出来了巨大的生意利益,还有一座琼州金矿,这便让郑芝龙对赶走岛上的红夷大为起兴。

最终让他痛下决心的便是这两款神兵利器,一海一陆,相得益彰,外形虽其貌不扬,可威力却是极其惊人的。

“……届时大哥莫要再吊我等胃口啊!”

郑芝鳌倒是想马上看到,可是由于太过高兴,两坛好酒下肚,已经喝地有些恍惚,身子都摇晃了,要是出远门还得让人搀扶,也就只能暂且忍住好奇心了。

“大哥,这太子爷也懂得海战利器乎?”

郑芝豹不想郑芝鳌那般开怀畅饮,饮酒还算是有些节制,对于黄口之年的小太子能够制造出海战武器还有点不大相信。

“你可看过前些天的报纸?报纸上有太子牵头让朝廷成立科学院之事,这科学院便是利用西夷的学术,专门研发秘密武器的衙门。海战利器便是此衙门发明出来的,只须两三枚便可重创一艘大型战舰!”

这是郑芝龙的估计,由于没有投入过实战,具体威力他也不太清楚,只能凭借在京城时观看实弹打靶的情况来进行推测。

但郑芝龙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业内人士,亲自指挥过多次大规模海战,对于武器能否发挥预期的作用,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这反舰导弹别的不说,起码要比铳炮的威力大很多,就算红夷战舰吨位庞大,板材厚实,恐怕也扛不住如此迅猛的雷霆一击。

“嘶……果真如此?”

听到两三枚便能让一艘红夷战舰失去战斗力,郑芝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酒意都顿时消退了大半。

太子爷当真能够创造出如此犀利之火器,还愿意提供给自家来使用的话,那往后在海上,郑氏战舰岂不是所向披靡了?

“我听太子爷说,科学院还在研发威力更为惊人的武器,也是反舰导弹,而且会装有什么仪,具体名字忘了,但这玩意会自动调节平衡,保持自身平稳地飞向目标,哪怕是红夷那种体积最大的战舰,叫甚子‘归国大船’,也是在劫难逃!”

某太子带着郑芝龙参观过科学院,而且介绍了正在研发的最新式武器,当然还处于概念阶段,连模型都还在制造中。

但是雏形已经有了,单枚导弹便重达上百斤之多,完全就是为了对付西夷的各种超大型战舰而研发的。

看得郑芝龙都心痒不已,都想立刻仿制用以装备自家的战舰,不过也就是个想法而已,他麾下可没有类似的科研人才。

郑氏收纳了不少的顶级工匠,用来制造火铳与战舰,但擅长西夷学术的顶尖学子是完全没有的。

在科学院参观时看到的物件与听到的内容,绝大部分对他来说都是头一次接触,很多名词对郑芝龙而言都是个抽象的概念,莫说消化,连了解起来都很困难。

郑氏擅长吃现成的,对原材料及半成品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与其花时间来研发,还不如倒卖来钱更快,所以某太子才将郑氏定性为军事贸易集团。

对于自家的优劣势,郑芝龙也非常清楚,想要填补短板绝非易事,其他兄弟对此也不够重视,让他们上心更是对牛弹琴,这些家伙就关心自己能赚到多少银子而已。

郑芝龙只想要独霸一方,控制八闽之地,也无意与朝廷对抗,既然太子爷愿意向自家提供高性能武器,那么郑氏便乐意为朝廷开疆拓土。

红夷不好收拾,但在巨额红利的诱惑下,郑氏也不介意铤而走险。

毕竟对自家而言,跟红夷合作是生意,如今收拾红夷,也是生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爷会让咱家对红夷动手!”

郑芝豹听得一知半解,可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大哥见多识广,是不会用太子爷的玩具来诓骗自己,更不会轻易押上十余万将士的性命的。

只要陆战与海战均有把握取胜,那这仗还真有的一打呢,只要太子爷真能兑现承诺,在战后拿出金矿的位置地图,用三千万两银子换数千红夷的狗命,这买卖倒是做得来。

“大哥,那往后咱家还与不与红夷做生意了?”

看大哥胸有成竹的样子,郑芝凤知道这事已经定下了,自己反对多半也没有结果了,便问起了战后的事情。

较于那座价值三千万两银子的金矿,自家与荷兰红夷的生意倒是进项不太多,每年只有几百万两银子而已,但好歹也是个稳进不赔的活计。

这要是断了这条线,往后还得用白糖与其他贸易来弥补上缺口,在琼州挖矿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让自家收入陡增,就是个慢工罢了。

“做!当然要做!太子爷说了,红夷就是欠收拾,天生崇拜强者。你要是把他打服,他不但不生气,还会跑过来跪下添你的鞋子,来讨好你呢,就跟狗一样!”

郑芝龙也想趁机来得到贸易物品定价的主动权,之前都是荷兰红夷定价,自家只有供货权而已,而红夷将货品运至他处贩售,通常可以获得比郑氏高得多的利润。

这让郑芝龙眼红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就算这次不能扭转乾坤,也要狠狠的敲上一笔才能解气,既然红夷有钱,那就交钱赎人吧。

“哈哈哈哈!太子爷这话说的在理!在理!”

郑芝鳌早就认为红夷欠揍了,每次买丝绸、砂糖、生姜这些货品时,都找各种借口来压价,还有几次说郑氏提供的货品质量差,直接拒绝买下,让郑氏亏了很多银子,着实可恨。

既然要对红夷动手,那就要用力打才行,一定给他们长长记性,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到郑氏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太子爷说如今东方只有咱家能够为红夷提供货品,红夷没的选择,若是能够在海战中击败红夷,往后咱家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红夷意识到打不过咱家,才会向咱家低头让步,不然这贩售的利润的大头都让红夷赚去了,咱家就成了红夷的狗腿了!”

郑芝龙对很多货品的定价都不满意,但红夷却不同意上调收购价,郑氏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暂且忍耐。

某太子说,唯一能够让郑芝龙感到满意的办法,就是通过战争的手段来得到定价权,哪怕只得到一部分也好。

不管荷兰红夷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方式,他们都得接受,就像之前的定价权一样,一旦郑氏的箭在弦上,这就由不得他们了。

这不是一锤子的生死买卖,往后双方还做生意,是役攻打大员,郑芝龙就是要讨个说法而已,以前吃过的亏,这次要补回来一些。

“太子爷说的对!不能任凭红夷步步紧逼,咱家一让再让,都快无利可图了。要让红夷知道,把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早就看红夷不顺眼了,跑到咱家这边仗势欺人,收购货品还挑三拣四,生怕咱家坑害于他,简直不可理喻!”

郑芝鳌是绝对的主战派,尤其是对于红夷的种种做法都不让他喜欢,他们要是可以随心所欲,必定会让郑氏苦不堪言,既然只能选一个,那就让自家过得舒服一些好了。

“红夷先前逼迫我签署协议,而后又矢口否认,擅自撕毁协议,更是联合刘香那个狗贼来偷袭咱家,这笔账,我还给他们记着呢!莫要以为我郑氏是好欺负的,等攻下热兰遮城,咱就开始卖俘虏,自己定价,巴达维亚不买都不行!”

荷兰红夷此前把事情做绝了,等到失败之后才转而与郑芝龙谈判,郑芝龙取胜却没有得到货品的定价权,这让他很不开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郑芝龙便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对!大哥!就这么办!”

郑芝鳌对于大哥的想法是绝对赞同和支持的,有什么买**卖红夷俘虏更让人心花怒放的呢?尤其是买家还是巴达维亚的东印度总公司。

“芝鳌,我交予你的任务便是从大员岛的陆路攻取热兰遮城!此城面海位置火力强大,可封锁水道,而背后则是其死穴,较为疲软,可加以利用!”

这个弟弟海战能力不高,但陆战实力不弱,用来指挥陆师更为合适,郑芝龙便知人善用地交代给他一个重要任务。

“小弟愿意为大哥攻取此城,让红夷往后不敢小觑咱家兵马!”

不管海战还是陆战,郑芝鳌都愿意为兄长冲锋陷阵,红夷再厉害,那也是海上,面对成千上万的郑军兵马,郑芝鳌不相信红夷还敢走出城堡,跑来送死。

周密的部署还要等到大宴三天结束之后,今番就是简单吩咐一下各自的任务而已,等庆贺完事,大伙头脑恢复清醒了,便要做具体分工了。

不过郑芝龙还是将大致的安排布置下去了,由郑芝莞负责运输藩国兵马,郑芝豹负责运输倭军登陆,并歼灭可能来袭的清军水师。

从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的任务交给郑芝鹏,只要大军延迟十五日开拔,便可让郑芝鹏留有足够的返航时间了。

阻击红夷援军舰队的任务交给还算稳健的四弟郑芝凤,这算是个苦差事,但必须要完成才行。

大员岛上的陆战由郑芝鳌全权负责,郑芝兰领着洪旭、施大瑄等人在老家这边筹措粮饷,用以大军所需。

郑芝龙亲率三百艘战舰奔赴大员岛,争取一战歼灭港内停泊的红夷战舰与武装商船。

对于热兰遮城,郑芝龙是志在必得,短时间内不能拿下,便用太子爷之计,开始长期围困。

红夷想要向巴达维亚求救也行,来得援兵越多,自家的俘虏也就越多,到时候赚取的赎金也就水涨船高了。

在数万大军面前,热兰遮城肯定是守不住的,红夷的失败更是必然的结果,郑芝龙要让红夷明白,他们只是客人而已,从今往后也不能反客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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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惟命是从

三天之后,郑芝龙开始带领众人做详细的战术部署,尤其是要夺取热兰遮城所在的大员岛,红夷称之为“菠萝园”。

“此为太子爷赐给我的大员湾地图,与咱家所掌握的地图大致相当,不过此图更为直观精准。”

郑芝龙将偌大的地图悬挂起来,而不是摊开在桌子上,这样可以让众人更为容易的听懂自己的战术意图。

“进入大员湾有两条水道,即大沙洲与北线尾岛所夹的北侧次要水道,以及北线尾岛与大员岛所夹的南侧主要水道。红夷在热兰遮城部署了重型火铳,射程可达四里以上,能够封锁南侧的主要水道,我军战舰若从此进入大员湾,势必将遭到城堡火力之侵袭。故而为了减少伤亡,我军舰队须率先通过北侧水道,从鹿耳门进入大员湾,而后绕过北线尾岛,南下至热兰遮镇前水域,先行攻击城镇,待得手之后,再徐徐对城堡展开围攻。再此之前,通过鹿耳门的舰队须卸下一支部曲,用以占领北线尾岛,四千步卒配合火铳攻取岛上城堡,若有红夷主动出击,则务必要全歼之。”

尽管对面的红夷兵力稀少,根据自家的估计与太子爷给出的情报,总供仅有不到两千人马而已,但郑芝龙鉴于红夷战力不低,并没有掉以轻心,打算稳扎稳打。

夺取大员岛的第一步就是先行攻占北线尾岛,以此为基地,再夺取大员镇,而岛上的城堡就是一块硬骨头,啃不下便会影响到以后的战事发展。

好在东印度公司部署在大员的兵力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驻扎在热兰遮城堡里,北线尾城堡里仅有少量驻军,估计不足五百人。

郑芝龙计划出动五千人来围攻北线尾城堡,无法迅速攻克的话,也要做到长期围困,尤其是要切断此处与热兰遮城堡之间的联系。

“洪旭,此事由你负责,不必随芝兰在后方调集粮饷了,若遇红夷顽抗,我便调集战舰前去炮击此堡。”

由于地形狭窄,不便展开大队人马,红夷的兵力也很少,根本不可能与己方进行阵战,是役郑芝龙就打算出动两万人而已,后勤的压力也算不上很大。

两万步卒加上少量马卒,每月不过消耗不到一万石大米及不多的蔬菜和海鱼,对于海运能力独占鳌头的郑氏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可言。

“末将遵命,敬请伯爷放心,末将定然叫岛上红夷不得好过!”

能被调到前线去打仗,洪旭自然心花怒放,这就意味着有立功的机会了,只要可以击败红夷,封赏自然不会少了。

坐拥数倍于红夷的兵力,还有战舰的助战,若是还不能聚歼岛上的敌人,那自己真就是个酒囊饭袋了。

“芝鳌,你带一万人马从大员岛西北部上岸,攻上山头,务必要夺取山顶的小城堡。此堡名曰‘乌特勒支’,乃是热兰遮城的命门所在,红夷在此修建城堡便是为了防范对手从后方袭击主堡。只要我军可以夺取此堡,便可在山顶居高临下,用火铳来轰击城内守军了。”

其实在北线尾岛上的战斗并不会对大员岛这边产生太大的影响,无非是让郑芝龙觉得有些别扭而已,实际决定战局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自家兵马众多,可以随心所欲地对红夷的各处据点同时发动猛攻,不过有了太子爷的叮嘱,郑芝龙便可以避实击虚了。

“大哥放心,若是要迅捷夺取主堡,此事还有些棘手,若让小弟带兵拿下小堡,便是易如翻掌,那大员镇咱还打不打?”

郑芝鳌对于规模极小的“乌特勒支”堡根本就不屑一顾,在他眼里,这玩意就是一坨狗屎,只要自己带队一个冲锋便能攻克,打不下来就调集重炮把里面的守军全埋了。

大员镇那么繁华,还不如直接攻打那里更为合适,也给红夷来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自家兵马的厉害,识趣的话最好主动缴械投降,不然有你们的苦头吃。

“自然要打,不过并非重点所在,我军只要击沉了海湾里红夷的所有舰船,那么大员镇里的红夷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被困死在岛上。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我军便可长期围困此岛,等待红夷缺水,饥渴难耐,也就投降了,届时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大员镇了。”

郑芝龙觉得太子爷的作战计划非常周密,既可以达到最后的目的,又能减少己部的伤亡,比硬打大员镇要好不少。

“大哥,还这般大费周章干嘛?不如让小弟我直接带兵杀过去,将红夷杀个人仰马翻,岂不快哉?”

只是郑芝鳌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打法太过憋屈了,自己带着一万人,还要如此窝囊地打仗,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不痛快。

“战事关乎将士性命,岂能顺你所想?今正值天气炎热之时,但凡被炮火所伤,疮口处理不当,便有感染化脓之可能。我已让芝兰广招医师,好随军出征,不让我军士卒饱受病痛之苦。你这厮要是不听号令,乱打一气,给所部将士造成重大伤亡,休怪为兄将你调到后方去运粮草!”

水师喜欢在夏天打仗,因为即便是战舰被击沉,泡在水里也不会被冻死。

陆师则正好相反,除了夏天都可以,天气越热,因伤而死的风险就越高。

太子爷只给了自己少量仙药,用以处理疮口之用,仅可保全寥寥数人性命而已。

对于大多数自家士卒而言,最好是不受伤,一旦受伤便要立即救治,拖延下去的话便会有性命之忧了。

郑芝龙此前虽为海盗,可也算是能够体恤下属,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白白送掉所部将士的性命的。

太子爷的计划正好符合己部的利益,那干嘛不用?

而且郑芝龙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棱堡的攻防能力,绝非大明的城池可比。

若是对热兰遮城堡发动强攻,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士卒的生命才会攻克此堡。

“那个……大哥,小弟我就是随口一说,大哥切莫挂怀,小弟必为大哥夺取山顶小堡!”

见到兄长又想击败红夷,又想少死人,郑芝鳌觉得同时实现这两个目标很有难度,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是行不通的,便主动退让了一步,老老实实地应承之前接下的任务。

兄长说山头小堡就是山下大堡的命门所在,那郑芝鳌便要拭目以待了,等打下小堡,自己就可以坐在椅子上,吃着西瓜,享受下属的扇风,然后让麾下铳手轰死下面大堡里的红夷。

这个办法貌似也不错嘛,起码不费甚子周折,只要弹药充足,自家火铳便可以不分昼夜的轰击红夷的大堡,倒要看看里面的红夷不休不眠能够抗上几天几夜!

“知晓便好,拿不下山顶小堡,为兄便唯你是问!”

郑芝龙瞪了一眼没事找事的这个憨货弟弟,心里祈祷己部人马但愿会顺利攻克此处要地,这样就等于掌握了战事的主动权。

是役的关键不是北线尾岛,更不是距离热兰遮城极近的大员镇,而是夺取这个名为“乌特勒支”的山顶小堡。

郑芝龙认为有了迫击炮与战舰火力的掩护下,此堡的规模不大,必然承受不住疾风暴雨般的进攻,短时间内不然被攻克。

红夷在大员的兵力极少,面对两万郑军的围攻,取胜的陆战把握性很大,郑芝龙最为担心的便是海战。

郑氏人马仅出战两万,然而为了对付红夷以及北面的清军水师,庞大的舰队几乎是倾巢而出,只给郑芝兰留下百艘战舰看家而已。

郑芝豹的舰队要运输倭军登陆,还要防御清军水师可能发动的偷袭,郑芝龙便调集给他三百艘战舰,这样能够对清军水师形成绝对优势。

孔有德从登州也带走了不少舰船,从朝廷提供的统计来看,北逃的孔部供带走了不下百艘船只,熟练水手约五百人左右。

加上清军自行建造的船只以及泡菜国提供的船只,其水师规模不下两百艘,不过大多数是小船,具备远航能力的大舰非常稀少。

而擅长远洋贸易的郑氏所辖的上千艘战舰里,能够装载十余门火铳的大舰几乎占到了五成以上,火力与抗沉性虽不及红夷的战舰,但战力却远超清军水师的船只。

郑芝龙对五弟对战清军取得海战胜利有十足的信心,清军就是一群旱鸭子,根本就搞不懂海战,哪怕是孔有德带去了数百水手,那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到了海上,那就是郑家的天下了,郑芝龙也要借此机会,向朝廷证明,他这个镇海伯的头衔可是名正言顺的,用辉煌战果得来的。

只要五弟不会疏忽大意,且清军水师真敢来个螳臂挡车,那么自家舰队一战击沉清军数十艘舰船,歼灭上千鞑子自然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尽管死的都是些包衣奴才,并非纯种的鞑子,可也算是清军的一员,隶属于皇太鸡麾下,由此上奏朝廷无可厚非。

真能打出这般战绩的话,朝野对于自己的非议之声也就戛然而止了,当年袁都督在宁远城下才取得多少首级?

如今自家舰队斩获千人,岂不是居功至伟?

“五弟,清军水师若是不敢出战,你可伺机主动进攻,率领舰队逼近港口,将其战舰尽数击沉在沿岸地带!”

郑芝龙觉得不能让自家兄弟白跑一趟,倭军登陆从陆路进攻半岛地区的鞑子驻军,自家舰队也可以从海路来进攻清军的水师。

“大哥放心,朝廷水师孱弱无力,鞑子水师还不如朝廷水师,就孔有德那点本事,多半还是向孙元化学的。若是陆战,咱家或要严阵以待。但论起海战,三个孔有德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他孔有德不是被皇太鸡赏个甚子‘恭顺王’了么,还领着投降鞑子的叛兵成了‘天佑兵’,那咱家就给这俩货送份大礼好了!”

这话说的骄狂到了极点,完全无视清军水师,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郑芝豹与麾下将士均具备极为丰富的海战经验,打过朝廷水师,也打过海盗,更打过红夷。

对于创建初期,尚无可表战绩的清军水师来说,郑氏舰队便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不可战胜,双方实力相差极为悬殊,甚至超过了八旗精锐对战朝廷兵马。

郑芝豹更看不上主动投靠皇太鸡的孔有德,在山栋地区叛乱成功,也就说明官军无能而已,真有本事,早就跟自家大哥一样割据一方了。

不管清军水师主将是不是孔有德那个狗贼,郑芝豹都将其视为囊中之物,只要时机成熟,便可自行取之,由不得皇太鸡是否同意。

郑氏与皇太鸡的交集可谓寥寥无几,无非是每年向辽东运点清国稀缺的粮食、茶叶、绸缎等货品而已,贸易额远不及山茜的晋商。

不过晋商都被太子爷一网打尽了,皇太鸡想继续吃进他们的货品也不大可能了,转而与自家合作的几率比较大,不过看大哥的样子是不会与其合作了。

只要太子爷能出足够多的银子,那郑氏舰队便可以为朝廷出征,重创乃至聚歼鞑子水师自不在话下。

“还是小心为妙,若是能够一战而定,为兄自会为你向朝廷请功!”

郑芝龙闻言如此提气的嘲讽话语,自然是眉开眼笑,但嘴上还是进行了一番叮嘱,若是打清军水师都不能取得完胜,传扬出去的话,那郑氏的威严就要大打折扣了。

“芝凤,你先随我出征大员,待封锁海湾,击沉红夷战舰之后,舰队便可一分为二。以澎湖为基地,你率三百艘战舰南出百里,巡弋海上。预计红夷的支援舰队从巴达维亚出发,乘季风之势迅速北上,最快会于月余后抵达大员。”

能直接打下整个大员最好不过,要是一个月还打不下来的话,东印度公司总部闻讯之后,便会立刻派出舰队北上驰援热兰遮这边的守军了。

己部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边继续围攻城堡,一边要在海上阻击北上的红夷舰队,这势必会是一场惨烈的鏖战,但又不得不打。

郑芝龙并不相信红夷拥有逆季风而行的能力,但太子爷告诉他红夷可以做到,郑芝龙只能宁可信其有,加以防范。

若是真的让红夷战舰趁机溜走,转而快速南下的话,那便说明其的确具备了这种让郑氏都叹为观止的航行能力了,今后当须多加提防才是。

由于红夷战舰的逆风航行能力远超郑氏战舰,故而逆风时肯定是追不上对方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夷从眼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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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进驻澎湖

当下季风盛行,郑芝龙并不认为红夷的战舰能够顺利抵达巴达维亚,或会被季风吹到海上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去。

可是太子爷言之凿凿地说红夷的战舰从大员出发,可在大约五十天之内抵达巴达维亚,向东印度公司求援。

实际上是用了五十四天就抵达了,但即使漏网之鱼用六十天的时间来航行,在郑氏高层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郑芝龙只能以防万一,这一来一回,红夷的支援舰队至少要耗费两个多月才能抵达东番以南的海域。

对前往巴达维亚求救的红夷来说,他们要逆风航行不下五千公里,才能抵达目的地。

而从金门发兵,到大员的距离仅有不足三百公里。

红夷需要航行的距离是郑军的二十倍之多,而双倍兵力对比却正好相反!

郑芝龙不相信自己握有如此大的优势,还拿不下这小小的大员城堡。

真要是两个月的时间还能不能攻克岛上红夷修建的防御工事的话,那么所有参战将士都应该扔进海里喂鱼。

要与红夷大打出手,便先得筹备粮饷,郑芝龙命先郑芝兰调集一百万两银子与一万石军粮直接装船,而后便随大军一同进发澎湖。

这笔钱非是月俸,而是赏银,若是大军可以在短时间内,譬如十日之内攻克红夷所据之城堡,郑芝龙便打算向全军发放这笔银子。

普天之下,除了刚刚成为曝发户的某太子之外,也只有镇海伯可以一掷千金,喊出“打下大员赏银百万”的口号,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郑芝龙估计城堡里囤积了红夷用贸易或者掠夺手段得来的不少财宝,加上巴达维亚那边送来的赎金,最后自己应该花不了多少钱,顶多五十万两银子而已。

驻扎在福健沿海诸多港口的郑军各支分舰队,在领到郑芝龙的命令之后,便开始向金门大规模集结。

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要蒙骗在金门停泊的荷兰商船,郑芝龙特意对外宣称,在太子殿下的感召之下,身为镇海伯,要集结兵马,助朝廷一臂之力。

所部将士与新任辽西总督王在晋配合,用海陆并进的方式,挥师北伐,收复被东虏占据的辽东地区,己部出兵五万,不日启程。

换作之前,当地人都了解这位前“海贼王”的尿性,自然不会相信如此拙劣的借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用在郑芝龙身上刚好合适。

但今番郑芝龙已经贵为“镇海伯”,长子郑森也即将赴京求学,拜在太子门下,此举便合情合理了。

在金门从事商业往来的荷兰人对郑芝龙的话将信将疑,但双方每年的贸易额非常巨大,他们还不敢相信郑芝龙会在此时单方面毁约。

由于保密程度较好,荷兰人从郑氏将领嘴里探不到半点口风,只能暂且相信郑芝龙是被明廷用伯爵的头衔给收买,真的打算用海路进攻关外的鞑靼人。

大军在金厦一带足足准备了十日,也是为了给前往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的郑芝鹏舰队留足返航的时间,这样两边都能妥善应对需要解决的事情了。

六月十三上午,金门海域晴空万里,风平浪静,郑芝龙献上三牲,焚香祭拜妈祖,煞有介事地誓师北伐。

金门以南的料罗湾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郑氏战舰铺满,桅杆如密林,旌旗似枝叶,看得山上和岸边的官吏与百姓均惊诧不已。

郑芝龙也是倾其所有,要毕其功于一役,动用了大半家底,总供集结了一千一百零二艘大小战舰,满载两万五千士卒。

炮声一响,令旗挥动,悠扬的海螺号声此起彼伏,海湾里顿时开始出现千帆竞技,百舸争流的恢弘画面,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踌躇满志的郑芝龙站在自己的旗舰之上,望着让人血脉喷张的庞大舰队,心里顿时生出百感交集之情。

自从灭掉刘香之后,自家还从未如此兴师动众,今番不惜倾尽所有,但愿可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以避免为东虏通风报信为借口,不论荷兰还是葡萄牙的商船,全部都被留在港内,三日之后方可离港。

未经留守的郑芝兰的许可,擅自驶离金门便视为俬通东虏,郑氏战舰将毫不留情地直接击沉。

本土及各国海商都不敢得罪郑芝龙,这位镇海伯打赢了东虏还好说,万一输了,回来之后便要拿那些不听话的商贾来泻火了。

反正只是延迟三日离开,郑家并未巧立名目,向大伙征收讨伐东虏的费用,最多花几个饭钱而已,这还是能让大家可以接受的。

等驶离近海,郑家舰队便一分为二,由郑芝豹与郑芝莞二人继续带着小部分舰队北上,前者须去往倭国,德川大将军已经召开会议,同意明廷的请求,决定发兵五万。

朝廷与倭国分别派来特使与郑芝龙进行了沟通,三方的联络还算是畅快,倭国特使也派了领航员,因为此次要在倭国多地港口装船。

平户是对外的贸易港,郑氏船队经常去,但对于北方港口,特别是被幕府视为禁地的江户,就未曾谋面了,所以倭国特使便派了领航员,以避免让船队触礁。

这主要是由于在商讨出兵计划时,倭国北方的诸多大名不同意自己的人马从驻地一直走到南方的平户才能登船。

一方面是粮食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体力问题,他们的武士是要去辽东作战的,不能等到腿脚都累得不利索了再登船。

不光关系较远的外样与谱代大名不同意,连算是德川家嫡系的亲藩大名也不愿意让所部人马长途跋涉到长崎去。

最后德川家光不得不从善如流地宣布在江户湾登船,下不为例,不过并非是江户港,而是在江户湾里,距离江户城较远的一处位置。

这是要防止有人趁大量人马集结待命时对江户城图谋不轨,而且要分批登船,那些不受待见的外样大名的人马可以享受优先待遇。

非但如此,倭国特使俬下要求把那些吨位大、抗沉性好的运兵船后入港,这样可以装载大将军的直系人马与亲藩大名的士兵。

这是郑芝豹闻言,心里便腹诽不已,原来倭国那边也是如此的厚此薄彼,嫡系与旁系也有区别对待。

他只负责运兵及海上护航,其他一概不管,倭国那边勾心斗角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也就是在心里乐呵一下而已。

两支舰队在海上作别,一支规模较小的舰队又一分为二,一路由郑芝莞带队去天金,接藩王兵马去苦兀。另一路则由郑芝豹率领,向东北方向航行,去倭国装载士兵。

所辖战舰众多的主力舰队则掉头转向东南方向,先行驶抵澎湖,郑芝龙担心被太子爷言中遭遇台风的事情,便决定现在这里让舰队落脚。

已经倾巢出动的郑氏舰队可是扛不起台风的狂暴攻击,尤其是在围攻红夷城堡时,一旦遭遇台风侵袭,只怕就要船毁人亡,血本无归了。

损失几百万两银子,郑芝龙根本就不会心疼,但要是将带出来的这些精锐士卒与老练水手给折损了,郑氏便要元气大伤,短期之内都不能恢复了。

海上天气千变万化,经常出海便要尤为注意,郑芝龙此番带着本土与西方擅长观星的道士和占星师,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开人力所不能及的台风。

闽地在五月至十二月是台风的高发期,尤其是夏季,几乎每月都有台风经过,在海上能够刮起数丈高的巨浪,掀翻大型战舰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被红夷所伤,还能找机会报仇雪恨。要是被台风给弄沉,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回去得好好拜拜妈祖才行……

“诸位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安营扎寨之后,郑芝龙便要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向麾下的诸位将领告知。

“大哥直言无妨!”

既然决定干了这票买卖,郑芝凤也就不会介意任何不利于己方的消息了。

“好消息是由于消息封锁得当,派去的细作回报大员红夷尚未有所警惕!”

这是让郑芝龙十分开心的事情,不说保持攻击的突然性,而且郑芝鹏带去南洋的船队在一时半会也是非常安全的,这让一干将领都面露喜色,看来此番必定可以功成名就。

“坏消息是根据随军道士与占星师的预测,五日之后或有台风来袭!”

郑芝龙觉得太子爷的嘴巴真是被开过光的,真是一语成谶,说要防范台风,自己还真遇到了,这下还得尽快进兵,否则大军便只能逗留在澎湖避风。

“啥???”

郑芝鳌有点傻眼,这不等于没说啥好消息么?

他率领陆师进攻,一旦刮起台风,莫说进攻,面对连树木都会连根拔起的飓风,士卒们在户外连自保都成问题。

大员岛本身就是一座海拔不高的沙洲,这要是在所部士卒抢滩登陆之后,台风突至,只怕岸边的士卒都要被巨浪殃及。

红夷龟缩在城堡里自然高枕无忧,若是自家兵马正好赶上了风力最大的时刻来临之前上岸,红夷便可兵不血刃地击退来犯之敌了。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己方都要退避三舍,等候风浪过去再行出战,今番都到了澎湖了,大军却不能前进,就有点骑虎难下了。

当家人将这个可以歇兵的“好消息”说出,众将都感到有些气馁,此为天意,非他们可以抗衡。

“大哥,你的意思是?”

郑芝凤要跟着兄长连打两次海战,一次是眼前的,另一次则是要单独率队阻击从巴达维亚北上的红夷援军,但那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还是先要全力应付当下这件事要紧。

“速战速决!先解决港内红夷战舰,而后让将士们扎营避风,等台风过去,再合力攻下此堡!”

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郑芝龙决定先将是役一分为二,先打己部较为擅长的海战,后打不太容易取胜的陆战。

“大哥,可是鹿耳门乃是窄浅水道,我军舰船从此经过困难重重啊!”

作为自家兄弟,郑芝凤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千万不能让兄长凭意气用事,那样急于求成的话,反而会事倍功半。

走南侧水道的话,舰队势必会遭到红夷城堡岸炮的攻击,若是阵脚大乱,则会自相倾轧,拥堵在水道里,转而变成一场大败也有可能。

“无妨,太子爷已赐予我一封密信,信上言每月初一与十五,鹿耳门水道均会潮水暴涨,足以让大舰通过。此为‘天文大潮’,受月亮作用,每月有两次,水位将比普通涨潮大得多,我择十三日出兵,便鉴于此等机密。届时军心必定大振,我军便可一鼓作气,攻入港内,将红夷战舰一网打尽!”

时间或许会晚一天,但十五或十六日的某一天之内,鹿耳门的潮水必定会大为上涨,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某太子告与郑芝龙,便是让他好好利用这样的天赐良机。

“大哥,若真如此,则大事可期!”

郑芝凤听到如此机密,也是心血来潮,神情大为振奋,只要舰队能够顺利通过鹿耳门,那么港内的所有红夷舰船,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五弟,你且先带一百艘战舰前往鹿耳门,分出十艘前出,将带来的长杆插入退潮后的水道之中,沿左右两侧插入,每个一段距离便插入一根,形成一条海上走廊。”

郑芝龙对此早有准备,为的要大摇大摆的让舰队通过鹿耳门,要杀素来嚣张跋扈的红夷一个措手不及。

“大哥,这是为何?”

此前一直没有开口的郑芝越对此大惑不解,大哥这般吩咐就好像在种庄稼一样。

“呵呵,你有所不知,太子爷也不敢肯定鹿耳门最深的水道具体在何处,但却有一个办法可以探得。那便是等退潮时在水深处插杆,待涨潮时,此处必定为最深处,我军舰队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如此浅窄隘口?”

郑军战舰吃水均不足一丈,可是鹿耳门的水深也是如此,大舰通过既有可能就地搁浅,只让小舰进入港内,就等于给红夷的大舰送战果了。

若是要让大舰安然无恙地通过鹿耳门,便要如此这般行事,方可给予港内红夷战舰以迎头痛击,使其一战尽没。

“大哥睿智!此策甚是高明!”

郑芝越闻言便彻底了然了,兄长纵横于海上多年,果然是老谋深算,乃是他们这帮兄弟的甚幸,这下等自家舰队通过鹿耳门,红夷这个敌人可是要倒大霉了。

“哈哈哈哈……我等建功立业,便在今朝!”

有太子爷知会自己如此机密,郑芝龙便有信心在明后两天之内率领舰队进入大员湾,在两三个时辰里便聚歼掉港内的全部红夷舰船,而后派出陆师将热兰遮城堡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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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冤家路窄

在五弟郑芝凤临行之前,郑芝龙要先给他注入足够的信心,这信心的来源便是太子爷提供的新式武器——“捕鲸叉”反舰导弹!

郑芝龙本想在金门以南的料罗湾试射,以炫耀自己非同凡响的武力,但考虑到此举并非能够震慑红夷,反而会提前告知敌人,故而改在舰队抵达澎湖再拿出来。

“虎兄,还望你用这仙界利器给某属下开开眼!”

郑氏出航还携带了总兵官虎大威所辖的两千人马,这支部曲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攻击部队,而是一直海陆混编作战单位,尤其是携带了大量郑氏将领们未曾谋面的致命武器。

“伯爷言重了,殿下遣在下前来,便是助伯爷一臂之力!”

虎大威被重新擢升为总兵官之后,所部人马被划给了东宫卫队,但由于参加过收复大同的战役,所部使用迫击炮的经验较为丰富,这次便被某太子遣来配合郑芝龙收复宝岛。

所部包括一个配有一百四十四门迫击炮的炮兵营,内辖五十名骑兵。一个兵力五百人,由长枪兵、火枪兵、弓箭手合成的步兵营。以及一个反舰导弹营,装备了一百枚“捕鲸叉”-ii反舰导弹。

在某太子与科学院以薄珏为首的一众狂人夜以继日的努力下,针对当下海战的特殊性质,专门研发了攻击木板船第二代反舰导弹。

初代“捕鲸叉”的弹头是纯火药的,虽然实弹打靶效果非同凡响,可是鉴于荷兰人的战舰吨位都不小,故而次代“捕鲸叉”使用了火药与火油的混合式战斗部。

导弹的战斗全重接近五十明斤,需要四个士卒合力才能安装到发射架上,好在只要在未安装战斗部且不遇到明火的前提下,这款武器还是难以让己方“自暴自器”的……

为了接待这位新来的“小朋友”,郑芝龙只能忍痛割爱,调拨出四艘仿自红夷战舰的主力舰,用以安装反舰导弹。

“忍痛割爱”是因为安装“捕鲸叉”要拆除上层甲板的一座桅杆,而且在发射时,为了避免导弹的尾焰引燃甲板上的可燃物以及桅杆的风帆,必须对全舰进行防火处理。

需要在甲板上铺一层铁皮,还要涂抹一层隔热的锡粉,再安装两个巨大的铁盒,用以收起布制风帆。

而后才是安装导弹发射架的环节,为了避免海战之前的安装环节遭遇恶劣天气的影响,导弹都被安装到了固定的发射架上,用长条状铁盒来加以保护,避免遭遇风吹雨淋。

待需要发射时,再将铁盒卸下,将导弹的两翼张开,调整上下左右的角度,结合一并安装的千里镜用以瞄准目标,再行点火就可以拭目以待了。

当然,在发射“”捕鲸叉的时候,敌我双方的肯定是比较近的,否则这玩意也无法命中目标,要是被红夷炮弹击中发射架,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反之,若是红夷炮手的水准太低,弹丸打不中郑军导弹战舰的话,那就会迎来一个非同凡响,乃至极为辉煌的末日了,熊熊大火会将他们的战舰最终送入海底……

郑军装备的类红夷战舰吨位超过了荷兰人常用的快艇,造价更是高达五万两银子以上,四艘船便是二十万两银子之多。

镇海伯的嫡系将领们都对虎大威所部征用己方大型战舰作为玩物的做法非常不满,虽然各舰的捕盗还是自己人。

但显然砍掉主桅杆之后,这船没了航速优势,火铳还被卸下多半,就算是正二八经的自废武功了。

郑芝龙提供的战舰虽大,但经过工匠们的详细测算之后,发现一侧舷只能安装两部发射架,而且由于甲板上的空间有限,分开安装,甲板与舱室各安装一部。

改装之后,全舰能够同时发射四枚反舰导弹,备弹可装填一次,另配有大型火铳十门。但由于少了一根桅杆,导致该舰航速过低,已经被郑氏将领私下奚落为“海上牛车”了。

一旦经过实战检验,被认定改装失败,这二十万两银子就要打水漂了,好在镇海伯财大气粗,根本就不在乎,对于种种非议更是置若罔闻。

若是能够一战成名,郑芝龙甚至想把所有的大型战舰都装上这种犀利火器,往后红夷便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此时建造一艘鸟船的成本还不足千两银子,大型广船的造价不过数千两而已,五万两银子造一艘船,肯定是大手笔。

郑芝龙下令建造的西式盖伦船数量较少,且吨位较大,所以造价很高,比荷兰人建造的同款战舰都高出不少,算是郑氏舰队中当之无愧的核心力量了。

就这样被当家人下令调出四艘,砍了桅杆,用以安装不知所云的神秘武器,很多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是打算看笑话。

“装备妥当即可发射!”

虎大威也知道自己必须先要证明一番,才能摆脱“样子货”的恶劣名声,起码要给太子爷争口气才行,不能让闽地这帮人小瞧了,便在准备妥当之后,下令发射。

目标是一艘使用年限很高的广船,郑芝龙索性让这艘船作为靶舰,反正值不了几个钱,又快用肥了,即使打爆了也不心疼,还能让手下将领们好好开开眼,何乐而不为呢。

一小队士卒们领命之后,便七手八脚地在甲板上工作起来,先是撤下铁盒,将导弹的两翼打开,然后调整角度,瞄准靶舰,反复核对无误之后,便点燃了引信。

“呼……”

从导弹尾部喷出了明亮的烈焰,加速几秒钟之后,便让导弹拥有了足够多的向前冲刺的动能,使其从发射架上滑跃而出,经过一个较为下坠的飞行曲线之后,便径直飞向目标。

从发射位置到靶舰的距离不过一百步而已,安排这么近距离的攻击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提高命中精度,避免首次在郑军面前展示便以失败而告终。

在上万将士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导弹以气贯长虹之势径直飞向目标,在天气良好且海面风浪不大的情况下,“捕鲸叉”的命中率还是非常高的。

反舰导弹部队虽然组建仓促,但在京城已经做过多次打靶练习,南下之前,还在天金外海打过三次靶舰,并不是完全没有打靶的经验。

“轰……”

这枚“捕鲸叉”准确命中了对面那艘老旧的广船,伴随着一声巨响,瞬间广船中间的位置爆起一团硕大的火球。

在战斗部里加装了专门针对木板船的火油之后,导弹的威力明显要比单纯填充火药要大得多,尤其是增加了附带攻击性,木板船的建造材料就决定了其助燃的可怕后果。

爆炸过后,火球逐渐消逝,从被炸出的黑洞里冒出了滚滚浓烟的同时,取而代之的是船身受创部位被火油直接点燃,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团海上篝火。

遭到导弹重创之后,即便这艘船没有立即沉没,也会丧失大部分作战能力,若是还有水手们在船上的话,除了跳海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不得了啊~!”

在被震惊地愣在当场的郑军将领们眼里,这玩意可是比火铳打出去的铳弹威力大太多了,哪怕是数十枚18磅重的铳弹加起来的攻击效果也不如一枚导弹。

怪不得老大舍得拿出四艘巨舰接受改装,此等利器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一枚便能击毁一艘战舰,在海上几乎是当真是无可匹敌之存在。

看来老大还真是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早知道此物有惊天杀伤,就应该再多拿出几艘船来进行改装,现在还用担心甚子红夷啊?

有了实验证明之后,郑军将领的态度转变得非常之快,光看众人那副惊愕不已的表情,郑芝龙便了然于胸了,心里更是万分得意。

若不是有这四艘改装过的战舰,自己率军前来征讨东番的红夷,打海战还有些忌惮,不过眼下便无所畏惧了,就怕红夷吓得不敢出战呢。

“大哥!小弟先行出发,为大哥探明水道,待涨潮时,我大军舰队便可蜂拥而入,一举歼灭海湾之内的红夷舰船!”

郑芝凤见状也就心悦诚服了,有了此等利器,红夷便不能收拾了,不光是他,见到实弹射击表演的所部水手们也是信心大增,士气爆棚。

大哥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让自家舰队主动去攻击红夷的,己方本来便占据战舰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此番又有了这所谓的导弹,更是如虎添翼了。

“好!我大军要趁着涨潮快速攻入港内,聚歼敌舰,然后大可避免被城堡的火力所伤,获胜之后即可撤至安全地带。”

郑芝龙要速战速决,以免战舰被热兰遮城堡上的铳炮给击沉。有了台风侵袭,鹿耳门水道暂时也不会太过窄浅,舰队还是留在海湾里避风比较好。

这次作战分为三步,首先是要让舰队通过鹿耳门水道,冲进大员湾,将海湾内的红夷战舰全部解决掉。

其次,舰队要配合陆师围攻北线尾岛上的海堡,若是台风真的旋即而至的话,那就要顺眼进攻时间。

最后,等到剪除掉了红夷的两大威胁之后,海陆两师便可以夹攻热兰遮城堡,逼迫守军投降了。

“科库先生,有劳你将这封信送给大员长官范德勃尔格,只要在战前勃尔格先生同意将所部及百姓悉数撤离此岛,本伯将会确保其人身和财产安全,并允许其带走海湾内的舰船。否则,本伯不会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东印度公司将承担全部责任。”

郑芝龙找来了在海上被俘获的一艘荷兰商船的船长菲利普科库,让他作为信使,去向守军传话,精通荷语的郑芝龙跟科库交流起来毫无阻碍,对方自然也能明白言语中的意思。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么?为何贵方要兴兵来犯?”

科库显然将大员当成了己方地盘,在他看来,郑芝龙与东印度公司属于合作关系,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转而攻击己方,这明显是违背契约精神的恶劣行径。

“只要贵方退出东番,我们便还是合作伙伴,我还会向贵公司提供充足且质优的货品。关于为何要带兵前来,本伯在信上已经阐明利害关系,相信勃尔格先生会做出有利于贵方,有利于贵国,更有利于双方的决定的!”

眼前这厮只是个信使,郑芝龙便不想跟他多说废话了,兀自言罢,便遣人将这厮打发出去了。

科库的商船也被放行,准许其驶向热兰遮城堡,不过已经成了一艘空船,装载的货品乃至火铳,都被郑军士卒给搬走了。

对于这种强盗行为以及强盗逻辑,科库非常恼火,表示了强烈抗议,但鉴于尼古拉斯郑一官原本便是一名海盗,科库也只能去找勃尔格诉苦了。

若是守军能够击退来犯之敌,那么郑一官这个混球便能够将劫掠自己的财物悉数归还,说不定还能支付一笔赔偿金,眼下科库也能用这个办法来安慰自己了。

科库认为只要巴达维亚总部那边能够给予大员这边足够多的援军的话,那么郑一官以及他的舰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现在打海战,任何国家与团伙都不是他们荷兰人的对手。

唯一的困难在于即使勃尔格知晓了郑一官即将对热兰遮发动进攻的消息,而且派出了求救战舰南下,逆风而行的话,不知道什么之后才能抵达巴达维亚。

等东印度公司总部闻讯,再派援军北上,在热兰遮的守军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这点连科库都有些不能确定。

棱堡倒是坚不可摧,坚持一年半载都毫无问题可言,本土的荷军便是凭借遍地的棱堡击退了西班牙帝国部队的围攻。可一旦守军被切断水源,那结局就难说了。

热兰遮城堡里的部队完全就是一支孤军,科库对其堪忧的前景也感到有些不容乐观,他也只能审时度势,见机行事了。

郑芝龙并不想把事情搞大,今后还打算继续与红夷做生意,而且热兰遮这个据点属于东印度公司,跟荷兰官方关系不大,顶多算是两大商业集团的军事冲突而已。

太子爷认为此事可大可小,让镇海伯自行安排便可,荷兰人要是识趣,那就大事化小,双方达成和解,商业活动便可恢复如初。

反之,大明向荷兰宣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荷兰海军在东亚水域的海上力量是极其有限的,东印度公司也是本着赚钱的初衷,并不愿意与明帝国长期交战。

打仗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打仗,这句话应用在当下是非常合适的。

当在全球横行无忌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碰上了东亚同行,那就算是冤家路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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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高价买信

菲利普科库悻悻地离开了澎湖,带着他的水手和他的空船驶往热兰遮城,希望大员长官范德勃尔格能够教训这个目空一切、桀骜不驯、自大非常的家伙。

虽然尼古拉斯一官先生已经接受了洗礼,但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显然远远超出了教友的范畴,直接暴露了他作为海盗的恶劣品性。

科库认为如果尼古拉斯一官真的胆敢撕毁早已达成的协议,率军进攻荷属大员地区,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卑鄙无耻与背信弃义的结合体了。

上神是不会饶恕他的!

东印度公司更不会饶恕他!

荷兰与强大的荷兰海军也不会饶恕他!

科库坚信自己失去的货品与钱财会被归还,所以他会同意担任信使,去见勃尔格,这有很大几率还会被勃尔格派来送回信,对于这点,科库早就想好了。

之所以能够这样做,就是因为科库相信东印度公司总部绝不会熟视无睹。否则他也会跟一官先生一道,选择背信弃义,半道直接跑回巴达维亚去。

郑一官或许可以战胜大员地区的东印度公司的几艘战舰,但绝对不会打败总部派来的庞大舰队,在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之后,荷兰是这个时代海上王者。

即使郑一官在这片水域可以横行无忌,也要对荷兰及东印度公司礼让三分,与拥有数百艘大型战舰的荷兰海军及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为敌,那便是自寻死路。

科库对于郑一官是否真的决定对大员动武还心存疑虑,并不敢确定,处于好奇心,他很想打开手里这封给勃尔格的信件,但这样做既不礼貌,也不诚实。

自己能否讨要回来失去的东西,还要倚仗勃尔格那个家伙,科库只能暂且忍耐下来,一脸愠色地催促水手们尽快驶往热兰遮城堡。

这座城堡是非常坚固的,堪称坚不可摧,完全是按照本土的棱堡来建造的,在每个防御方向都拥有足够的火力,足以击退任何来犯之敌。

郑一官带来的士兵再多,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下热兰遮城堡,勃尔格至少能够坚持到援兵抵达,然后对郑一官的部队实施内外夹击,科库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他所担心的是城堡里的兵力过少,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一千多人而已。

在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兵抵达之前,指望他们主动出击是不大现实了,除非真像勃尔格所吹嘘的那样,面对郑军的进攻,荷兰士兵可以以一当十,甚至当二十……

如此一来,科库心算了一番,他大概要等到四五个月之后,才能从战败者那里收到自己的货品,或许还要追加应有的利息才行,不然就太亏了。

离开澎湖之后,科库的内心充满了焦虑、惶恐、愤怒、愠恼、忐忑等情怀,直至自己的商船通过水道直抵码头。

看见城堡里的旗杆上高高飘扬的蓝、白、红三色旗,才算是稍稍感到一丝安慰,或许自己的霉运可以结束了,但愿如此吧,顺势祈祷了一番。

在船上观看城镇与城堡的状况似乎一如既往,完全嗅不到任何关于战前的紧张氛围,或许这里的人还不知道郑一官已经决定前来兴师问罪了。

科库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悲悯之色,因为这里的人还没有损失一船货物,至少在眼下要比他的境遇要好得多。

作为提前知道敌军即将兵临城下消息的信使,科库心里似乎还有一丝激动与得意,甚至有些希望筹划一下从中渔利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还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方法,直接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勃尔格是最为正常且便捷的渠道。

今天的天气很少不错,海风和煦,日照充足,远处的椰子树叶还在微微的随风摇曳,码头上仍然是熙熙攘攘,无比热闹。

水手们都在忙着搬运货物,船主则在一旁高声指挥,来到这里,忍受着酷暑煎熬,大家不论等级高低,唯一目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赚钱。

这里的气候是炎热无比,全天都可以让人汗流浃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如此,但科库的内心却是冰冷异常,原因不言自明。

“菲利普,回来了?生意如何?”

对面走过来一位肥胖的家伙,舔着大肚子,即便在白色荷叶领衬衫的遮蔽之下,也能看见他那弧形的下腹轮廓,这人是科库的同行,更是竞争对手,名叫维尔纳布林德。

上唇留着两撇一指长的棕色小胡子,那是他最为喜欢的东西,除此之外便是手里的拐杖了,在手拄的部位镶嵌了一枚蓝色宝石,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光芒万丈。

由于大员地区的天气炎热,这里的人没穿长筒棉袜,那样会憋出痱子来的,都喜欢腿上裹着轻薄且透气的丝袜,只要有钱,可以每天都换一条。

布林德用两颗圆溜溜的蓝眼珠望着这个老对手,看见对方的面色有些沉寂,便认为是遭遇到了生意上的不顺,对他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足可以喝一杯来庆祝了!

“哼哼!好得很!”

科库讨厌这个没事就爱炫富的家伙,也知道对方不喜欢他。但从本土不远万里来到大员,并非为了同行们的喜好,而是要尽可能地多赚钱,等到富足之后便返回本土安居乐业。

没了一船货物,科库的心情当然不会好,可陡然一想,要是眼前这头肥猪连同他的商船也被郑一官的舰队给俘获了,自己不是就可以找到心理平衡了么?

自己只有两艘船,而布林德这家伙却有五艘船,实力是自己的两三倍之多,要是真被郑一官打劫,这头猪的损失肯定要比自己还大。

想到这里,科库勉强忍下了将内幕消息告诉这头猪,用以换取一千枚西班牙银币的想法,抬起下巴,大摇大摆地走向镇里。

下船之前,他已经与水手们商量好了,只要他们可以呆在船上且保持缄默,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便自掏腰包,给大家下发三个月的薪水作为补偿。

既然郑一官委托自己向勃尔格送信,那么他就不会另派他人做同样的事情,希望郑一官在这件事上不会违约,不然自己的想法就要落空了。

布林德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了吧?

这种潜藏在心底的秘密实在是让自己太愉悦了!

大战在即,信息不对称就是好啊~!

看着科库眼神中抹过的一丝得意之色,布林德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对方在得意什么,难道是这趟出海赚了大钱?

“哎?等等!菲利普,有新渠道的话,不妨分享一下,我可以出高价哦!”

这勾起了布林德的好奇心,按理说明帝国东南部沿海的情况大家都已经摸清了,只有通过郑一官才能拿到保质保量的货品,除非……

眼前这家伙开辟了全新的进货渠道,也就是他可能去了明帝国的北部沿海,从那里或许也能采购到相当不错的货品,所以才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志高气昂。

“是么?呵呵!”

科库并不相信这个吝啬至极的家伙能够像他说的那样开出所谓的高价,顶多一千枚银币就到头了,这点钱对自己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想到可以借郑一官之手让这头肥猪损失半数家当,科库心里就美滋滋的,完全无视对方开出的条件了。

“两千!”

“三千!”

“五千!你给我站住!”

“五千枚银币!够不够?”

“……”

“别太过分了!”

科库的冷漠引起了布林德异常的不满,五千枚银币可是一大笔钱,折合明帝国的白银也有三千多两,用来购买全新的进货渠道已经是诚意十足了。

他出一次海,折腾数月之久,也就只能赚到这么多而已,要是科库这家伙还贪得无厌,那就太过分了,虽然大家是同行,平时难免有竞争,但也应该互相照应才是。

“是么?”

科库转过身,凝视着那张肥胖且有三个下巴的硕大猪脸,低声的口气虽然沉闷,可质疑的话语却像是肯定的答复。

“那……最多……六千!不能再高了!”

为了得到新的进货渠道,布林德也是豁出去了,通过他的猜测与观察,认为科库能够沉住气,一定是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加确定要砸下大钱来获得分享权了。

“……”

科库还在待价而沽,但平心而论,六千枚银币确实不少了,多少可以补偿下自己失去的一船财富了,自己出海采购与贩售,也净赚不了这么多钱。

“你这是不打算说喽?”

布林德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想被对方无限制的敲诈勒索,这招要是行不通,那就去收买几个科库那艘船上的水手好了。

“好吧!成交!钱在哪?”

科库决定卖掉手里的内幕消息,用来套现也不错,但愿没有其他商船从澎湖返回大员,要是郑一官的舰队没拦住的话,自己这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不值钱了。

“……你确定?”

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布林德有些不适应了,心里甚至有些兢惧,鉴于双方之前不那么愉快的关系,他不得不加以小心。

“难道你没钱?故意在诓骗我?”

科库用鄙夷的眼神瞅着这头待宰的肥猪,看起来自己已经掌握了这笔买卖的主动权。

“怎么可能?我像是没钱的人么?我的家财……咳咳!不就是六千银币嘛,我先付一半,另一半等试航过一次再付!”

布林德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这个圈里混,不管有钱没钱,都要装作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要让上家和下家都知道自己的实力才能赚到大钱。

“一次足额!不接受分期!同意就做,不同意就算了!”

科库冰冷的否决了对方的提议,三千枚银币也不少了,不过既然能有机会赚到六千枚银币,干嘛不试试呢?

“你……呃……要是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别怪我不客气!”

布林德既要得到全新的进货渠道,又要确保不会被骗,交给郑一官的保护费实在是太高了,这部分钱又不能省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要降低从上家那里进货的成本。

想必科库那家伙如此得意,就是由于这个原因,这可是能省下一大笔钱呢,在其他人不了解这个门路之前,自己要做好保密措施才行。

“那就找个地方交易吧!”

这头肥猪算是默认了价格,自己能得到几箱子银币,也就可以直接给手下发薪水了,看起来这趟倒也不是太亏。

要是多卖几个人的话,说不定两三万银币就到手了,可这样一来,之前买消息的人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坑了一次布林德这肥猪也就可以收手了,在大员这地方树敌太多并不合适,科库决定就此作罢。

到了约定的交易地点,布林德带着一群手下,科库也带了不下十个壮汉,大有火并的意思,不过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在商言商,还是以和气生财为首务。

“这是你要的!我要的呢?”

布林德示意手下将箱子打开,瞬间露出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币,看得科库的手下们都呆滞了,那可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这个就是!”

科库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按在桌子上,并不准备交给对方,这是给勃尔格长官的,布林德这家伙根本没资格看。

“一封信?”

布林德还怀疑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发现的确是一封信,还是明人的信封,难道里面有什么机密内容?能让这家伙卖出六千银币的天价?

“嗯!这封信价值上百万银币!”

科库将这个消息直接作价,而且是低估了,往高了说的话,郑氏与东印度公司之间的贸易合作价值数千万银币也是可以的。

“……那你答应我的出价,难道是为了调戏我?”

一下子定了如此之高的价格,几乎让布林德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对方这样信口开河,是要借机涨价。

“当然不是!还按之前订好的价格交易,你要是同意交易,我就告诉你内幕消息!”

科库没傻到临时涨价,如果是交易失败了,那就一个银币都赚不着了,这六千银币可是马上就要落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好!给他抬过去!”

布林德认定这家伙不敢戏弄自己,不然今后在大员这地方就没办法混下去了,早晚得灰溜溜地滚回本土去。

“这封信是给勃尔格长官的!写信人你一定认识!”

见到成箱子的银币放在了自己这边之后,科库才缓缓开口,将消息一点点透露给这头肥猪。

“……哦?是谁?”

这引起了布林德极大的好奇心,花六千银币买一封信,放在大员,乃至东印度群岛,也是没谁了。

“尼古拉斯一官!”

科库说出这个混蛋的名字,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就成了他的信使呢,自己能保住全船人的性命,想来也是运气使然了。

“怎么是他?他写信要做什么?这封信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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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红夷野心

布林德对于狡诈又霸道的前海盗头子尼古拉斯一官的一封信表示出了浓厚的好奇心,科库这家伙不知道是如何勾搭上郑一官的。】9八】9八】9读】9书,2≧3o↗

要是他故意愚弄自己,把一封毫无价值的信件买出六千银币的话,一定要给他一个终生忘怀的教训才行。

“写信人是海峡对面的尼古拉斯一官,收信人是我们的大员长官范德勃尔格,我没看过这封信,但我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科库对自己的陈述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就是刚刚经历过的一场噩梦,要不是遇到布林德这头肥猪,能敲来一笔钱,他此行便是血本无归了。

“你这是把尼古拉斯一官写给勃尔格长官的信卖给我?”

布林德不认为科库会拿那个前海盗头子的信件开玩笑,一旦被对方知道是冒充且用来敲诈勒索的话,科库这家伙会被郑一官给沉到海里喂鲨鱼的。

“准确的说,是让你看一眼,具体内容我口述就行了,这封信还没拆封,必须交给勃尔格长官!”

科库可不想将自己的未来交给这头猪,尽管自己坑了对方六千银币。但生意归生意,他想知道的,一点都不会少给他,只不过获悉信息的渠道不同罢了。

“什么?一个口信就价值六千银币?菲利普!你个混蛋!你是不是疯了?”

布林德气得差点拍案而起,要不是认识多年,知道科库这家伙的底细,他都想直接一拳将其撂倒。

“当然!我确定这个口信价值这笔钱!而且只多不少!要知道,眼下整个大员,包括勃尔格长官在内,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秘密是价值连城的,不论是军事秘密,还是商业秘密,要是二者复合起来的话,那这个秘密就更值钱了,至少科库是这样认为的。

“……什么秘密?要是不值六千银币的话,你就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布林德气得两撇小胡子都在不停地抖动,眼睛瞪得溜圆,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算是稳定了心绪,耐着性子作了最后的威胁。

“在大员,我就告诉你一个人,至于你如何抉择,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然后我会把这封信直接交给勃尔格长官!”

科库只管赚钱与送信,其他事情与他毫无关系。完事之后,先跑路马尼拉避避风头再说,不然就要被那个横行无忌的家伙堵在港口里一顿暴打了。

“废话少说!我时间很宝贵!”

布林德阴沉着一张大脸,用手指捋着两撇小胡子,等待科库认为的惊天秘密的具体内容。

“我想也是,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

科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可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实际情况。

“……说!”

布林德的耐心被消耗一空,恨不得立刻胖揍一顿这个一直在吊他胃口的混蛋。

“好吧!真是情况是尼古拉斯一官那家伙已经集结了整个舰队,根据我的目测,战舰数量不下五百艘,眼下他们已经进驻澎湖,准备在勃尔格长官拒绝投降之后,对大员发动全面进攻!我的这封信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出海向东到澎湖,就会被那家伙的战舰拦截,所有货品都会被没收!”

科库相信整个荷兰商船就被放回来他这一艘,而且即使是逃回来的商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事情将会更加可怕。▲-八▲-八▲-读▲-书,◇o≧

“你在开玩笑?”

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布林德先是错愕,然后在主观上直接否决了如此荒诞可笑的故事,这简直他听过的最危言耸听的奇闻了。

尼古拉斯一官虽然在这片水域全然无视东印度公司的存在,还为了争夺商业利益而大打出手,可眼下好歹也是荷兰商人们的供货商,怎么可能兴兵来犯?

他要是出动舰队进攻大员,岂不是要与整个东印度公司为敌?虽说公司在大员的兵力并不足以击退敌军,可是巴达维亚那边知道了消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确切的说,尼古拉斯一官这家伙是忌惮整个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而非是自己所在的大员,光凭一个地盘并不大的大员,怎么可能与拥兵数万的前海盗头子平起平坐呢?

“我觉得这件事就没必要发誓了,反正我现在就打算去见勃尔格长官,你已经知道了neimu消息,何去何从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说话间,科库已经起身,带上了他那顶非常心爱的插着白色鹅毛的橙色礼帽,又扫了扫胸前的衣服,看起来还算是整洁,便要转身离去。

“你当真?要去见勃尔格长官?”

要是科库去城堡求见勃尔格,布林德就认为这是真事了,他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勾结起来,只是为了刻意诈骗自己的一笔巨款,一旦传到巴达维亚,这俩个人都要被总公司严惩。

“当然!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之前说的每个单词都不是玩笑!”

科库义正言辞地做了最后的解释,希望这家伙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改行做了骗子。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哪怕是被坑了,布林德也要花钱买个明白才行。

“随你好了!”

科库让心腹将成箱的银币抬上自己的船,等到交差之后便立刻,再也不想在这片即将战火纷飞的地方逗留了。

他认为勃尔格那家伙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乖乖让出东印度公司苦心经营了十余年之久的大员的。

真要是这样的话,一qiang不放,便将如此重要的据点送给尼古拉斯一官的勃尔格一定会被东印度公司判处绞刑的。

不光不能想让,东印度公司还要将占领的地盘从大员扩大到整个福尔摩沙,最终实现对这里的永久統治,使这里变成“荷属北印度群岛”!

只要勃尔格胆敢主动投降,使总公司那边损失每年数百万两银子的贸易额,那么愤怒的东印度评议会的议员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置于死地……

平心而论,科库也不相信尼古拉斯一官会为了区区大员一隅,冒着两败俱伤的战争风险,与强大的东印度公司血战到底的。

或许打陆战的话,东印度公司的兵力会逊于郑一官那家伙,但是打海战,不论是战舰火力还是实战经验,东印度公司的舰队的战力在全球都是首屈一指的。

除非与西班牙帝国海军开战,否则面对郑一官发动突击,即使输掉了首战,也能凭借实力上的优势而取得最后的胜利。

“除了天气炎热之外,这里风景如画,还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此时此刻,大员长官范德勃尔格正与坐在旁边的上校团长文森特扬森闲聊,在公务不是很繁忙的时候,俩人便会怡然自得地躺在城堡顶端平台的躺椅上喝茶。

只要级别足够高,权力足够大,那么工作与享乐就可以和为一体了。享受着海风的吹拂,阅览几份文件,签上自己的大名,就能怡然自得地度过一个工作日了。

至少在大员属地,勃尔格很享受主宰者这个身份,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这里原来的主人——大肚国王也不行。

除了这恼人的长发,经常让自己流汗之外,勃尔格认为自己无论在穿着、举止、品德、慈爱等方面,均已经超过绝大部分明人以及所有土著。

己方不远万里过来,就是来帮助福尔摩沙岛上的土著,让他们知道并接受荷兰创造出来的先进事物,并服从己方的管理。否则,自己会命令下属用大炮和火qiang“帮助他们服从”!

“确实如此,这里的人愚昧无知又野蛮粗暴,只有我们这样高尚的人才能赐予他们应有的文明,帮助他们修建学校、教堂、医院、市镇。否则,即便他们在这里再生活上一千年之久,文明程度也仅仅相当于一千年前的北欧而已!”

扬森是个非常壮硕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双能够散发出傲慢而有锐利神色的棕色眼睛,下巴上的胡须经过精心的修剪,形成一个相对完美的倒等腰梯形。

脚下的一双黑色大头皮鞋被土著奴仆擦得异常透亮,腰间系着的一把象征等级与权力的高级雕花佩剑与搭配的三色斜挎式绸带,在喝茶时也不曾解下。

幸好头顶有遮阳伞的阻挡,还有持续不断的海风吹拂,否则就算只穿一件超薄的白色衬衫,在这种天气下也会汗流浃背的。

不要将如此温文尔雅的答复当作是一种绅士品德,就在前不久,扬森还弹压了一次土著叛乱,全副武装的手下前后射杀了不下五六百人之多。

这位外表整洁&amp;amp;谈吐优雅的上校团长,将此举称之为“恢复秩序”。而侵略并占领本岛上的别人领地,他则视为“传播文明”,而且他相信每个死人都同意他的观点和看法!

“这才多长时间,我们便在大员岛上建立了一座繁华的城镇和一座宏伟的城堡,这种建设速度在全世界也没有第二个。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员会变成新尼德兰,这里也会成为东方的阿姆斯特丹,一个富饶而又文明的地方!”

勃尔格现在算得上是志得意满,前几任大员长官任职的时候,大员镇与热兰遮城堡还未完全建好,等到他前来赴任时,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而且与郑一官的贸易也是较为顺畅的,一改普特曼斯时期双方水火不容,刀兵相见的状态。可以说,现在对自己以及东印度公司比较好的时代了。

如果能够得到前往倭国的贸易特权就更好了,只是德川大将军因为两年前的大规模叛乱,并不打算对东印度公司网开一面,着实有些可惜。

“刨去气温因素的话,我觉得这里甚至好过本土,周边没有强大敌人,这里还处于通往泡菜与倭国的贸易航线上,谷物至少一年两熟,只要用qiang炮就能让那些土著与明人乖乖听话,为我们卖命,能收到税费又能获得粮食,恕我直言,本人实在是不能要求更多了!”

作为武官,扬森被派到了福尔摩沙这个地方,都差点忘了战火纷飞的欧陆战场了。碧绿的海水,细软的沙滩,摇曳的椰子树,如果再有一位美女陪伴的话,这里简直就是度假天堂。

通过勃尔格对他的详细介绍,扬森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能什么都不做就得到奴隶们的孝敬,那再好不过了,等到他们不想听话时,再出动成百上千骁勇善战的荷兰士兵。

经历了几次“恢复秩序”的行动,扬森发现这里的土著装备落后、战力低下、组织混乱,面对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己方部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以说一名荷兰士兵能够击退至少二十名土著,他们兵力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想要夺取大员的领土,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呵呵,你说的没错,除了我们的领地不够大之外,我也如此认为。既然这里物产丰富,气候宜人,我们为什么不把这里,我是指整座福尔摩沙岛,都变成荷属领地呢?”

勃尔格对鲸吞这里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根本无需避讳这位同事,因为几乎在这里工作的每个东印度公司文武官员都是这么想的。

“我也希望如此,只是总公司那边的兵力有限,能够派遣一千人常驻大员,已经是非常重视这里了。想要攻占整个福尔摩沙,至少得调集三千人才行。”

对于这个计划,杨森也是事先估算过,收拾大肚王国或许并不会那么费事,但别忘了,这座大岛的北部还驻扎着西班牙军队,他们也在那里建立了两座据点。

荷兰在短时间内,还不会与西班牙在这里开战。大员与巴达维亚之间还隔着西属菲律宾,不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战争成本上,对荷兰及东印度公司来说都是不划算的。

“我们并非要一口吞下这块肥肉,完全可以一步步来,先将那个大肚王国逐步蚕食掉,最后解决与西班牙人的纠纷!”

勃尔格也知道总公司那边不会轻易调派大量兵力支援自己的行动,要自力更生的话,就只能根据当下的态势来审慎地筹谋一番。

之所以这样做,表面上是出于业绩考虑。

实际上,勃尔格也是有着很大的私心的。

他听说明年总公司那边便要将自己调离大员,离开这个肥差,他是极度不情愿的。

前任普特曼斯干了七年之久,而自己仅仅相当于对方任期的一半多而已。

勃尔格思前想后,最后认为只有将大员卷入一场战争,才能保住自己的这个位置。

当然,这场战争必须是能够打赢的。

不然,自己便会沦为总公司那帮利欲熏心家伙们的出气对象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5章:文武争论

作为名义上的同事以及实质上的朋友,扬森对勃尔格的野心与目标十分清楚,在福尔摩沙岛的周边没有强敌环顾的情况下,这么做其实是无可厚非的,而且符合总公司的利益。

只是巴达维亚将大员看做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母鸡而已,仅仅想获得源源不断的金蛋,而并非打算先养肥这只“母鸡”。换句话说,总部对大员的投资是有限的。

在这个可以接受的财力支出范围之内,每任大员长官都要尽可能使东印度公司所能获得的利益最大化,不能让巴达维亚的评议会满意的话,那就要被撤换掉。

总部对大员的兵力投资仅有一千人,战舰不过十艘,最多加上三五十艘武装商船,不论是陆战还是海战,面对郑一官或者西班牙人都不会占据绝对优势。

用手头仅有的武力或许能够征服桀骜不驯的大肚王国,但想要跟进一步,直接吞掉整个福尔摩沙,使该岛彻底变成荷属领地的话,那就极为困难了。

扬森崇尚用武力解决任何问题,这种方式虽然有些简单直接,但不可否认的是,武力途径是最为便捷高效的,尤其是在所辖兵力都是精锐的情况下。

另一方面,扬森对于用兵也是极为精明且谨慎的,他深知己方兵力不多,绝不可以将有限的兵力投入到一场没有任何把握与胜算的战役之中。

所以他并不喜欢郑一官那个飞扬跋扈且出尔反尔的前海盗头子,却也反对与其开战,尽管嘴上说一个荷兰士兵能够战胜十个郑军士兵,但实际行动却从来没有过。

扬森既不想与郑一官发生武装冲突,也不想主动招惹岛北的西班牙人,他和他所指挥的两个步兵营的目标,仅仅是岛上的土着以及从海峡对面过来的明人而已。

“如你所愿,我还需要两千名土着士兵,加上我们原有的一千名精锐,击败乃至消灭大肚王国才有希望实现。在此之前,我的长官,你最好设立一项军事预算,用以对大肚王国用兵的军费开支,包括招募土着士兵、采购武器弹药、拨发薪水以及后勤保障,如果没有足够的军费,我们根本就无力对大肚王国动武!”

即使对福尔摩沙岛上最为强大的大肚王国动动武,为了保护大员的安全,扬森也不可能让守军倾巢出动,最多出动一半兵力而已,这点兵力是绝对无法撼动敌方根基的。

“我们不是可以命令向我们效忠的村社调集兵力么?就像在四年之前,我们出兵不足五百人去征讨麻豆社,而新港社却有两千土兵前来助战,最后我们轻而易举地便将三千户夷为平地!以此类推,这样组织上万土着士兵根本不成问题,并不需要我们自行承担军费!”

勃尔格可是不想养活两千名好吃懒做的土兵,在他看来,养十个土兵还不如养一个荷兰士兵,那些土兵根本就是廉价的消耗品,根本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投资。

经过那场战役,现在新港社、麻豆社、萧垄社、目加溜湾社这四个实力较强的村社已经成接受己方的统治,成为了大员的忠实簇拥。

如果要进攻大肚王国的话,这四个村社加上台江周边的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社,都会按照自己的命令来出兵助战,召集到上万免费的土兵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我需要的是我能够直接指挥的土兵,而不是那些只会打顺风仗的仆从士兵。我要按照荷军的标准去训练他们,使他们比那些土着社的士兵的战力强得多。要知道,如果我们与大肚王国激战正酣,而郑一官突然对我们的基地发动偷袭,那就意味着彻底的失败,我是指我们在这片区域再也没有立足之地!想要保卫热兰遮城堡,守军必须达到千人才行!”

作为在荷兰军队里正式服役,并接受过系统军事培训的高级军官,扬森对于攻守两方面的知识与经验都十分丰富,不然就不会被巴达维亚总部委派到大员来镇守一方了。

他认为己方应该时刻提防郑一官那个根本就不打算遵守双方业已达成的协议的家伙,对郑一官来说,如果有人开价更高,他完全可以率领他的海盗集团,兴兵来犯。

热兰遮城堡虽然非常牢靠,但必须驻扎足够的兵力才行,没有足够多的士兵,也就无法做到固守了。

“这座城堡坚不可摧,完全按照我们本土的棱堡样式建造,即使郑一官来了,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文森特,你不要过于担忧了!”

勃尔格根本就不相信郑一官会胆大妄为到率军来犯,更不相信他的军队可以在短时间内攻克热兰遮城堡,只要荷军在得报之后迅速回援,便足以击退来犯之敌了。

“约翰,你也知道这座城堡的致命弱点并不在于城堡本身,而在于我们背后山顶的乌特勒支堡!那是一座小堡垒,并不十分坚固,这使得我的士兵根本不足以在那里固守足够长的时间。只要敌军快速攻陷那里,就可以在山顶建立炮兵阵地,对我们所在的城堡实施全天候且不间断的炮击。约翰,如果一直不睡觉的话,我只能保证我的士兵可以坚守这里一周而已!”

这座棱堡与本土的棱堡最大的不同不是城堡的模样与结构,而是附近的地理特征。

本土都是平原,没有什么高山,而热兰遮城堡是建在一座山脚下的。

只要敌军能够攻上山顶,那么热兰遮城堡的防御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或许内城由于拥有夯土基地,利用高度优势还能暂时自保一段时间。

然而外城是完全没有地基的,敌军的火炮在山顶能够随心所欲地实施炮击。

最可怕的是,热兰遮城堡与乌特勒支堡的距离仅仅有几百米!

一旦乌特勒支堡失手,对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文森特,你说过你的士兵可以以一当十!而且,城堡里的火炮会支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这里几乎每个月都会迎来一次无比强大的风暴侵袭,郑一官的军队根本就无法长时间的围攻我们!再说,还可以调集周边的土着村社进行支援,我们根本就不会失败!”

除了兵力有限之外,勃尔格认为己方占尽了优势,更何况郑一官是不可能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在风暴天气下继续围攻热兰遮城堡的。

那种风暴可是连房屋都会被摧毁的,人员与牲畜暴露在户外,只有死路一条,这是通过实际情况得来的经验之谈,勃尔格绝对不相信郑一官会这么做。

“约翰,我只有一千名士兵,以一当十也就相当于一万郑军士兵而已。郑一官带来两万士兵的话,那我们除了固守,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你不要指望那些土着村社了,在我们都自身难保时,他们根本就不会施以援手的,心里巴不得脱离我们的控制呢!所以我才说要自行训练两千名土兵,直接受命于我,方可确保在对大肚王国用兵时,这里不会失手。”

扬森认为郑一官的实力与东印度总公司不相上下,而大员仅仅相当于一家分公司而已,实力远远无法与郑一官相抗衡。

那些表面上归附于己方的土着村社随时可能根据战局的恶化而发动反叛行动,倒向郑一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勃尔格这样的文职官员总是一厢情愿地将目标与幻想结合到一起,很多时候都脱离的现实情况,一旦长此以往的话,便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风暴倒是时有发生,而且威力无穷,可万一郑一官的军队在两个风暴之间攻陷了热兰遮城堡,那勃尔格将希望寄托在风暴上来进行防御又有何用?

“……好吧,我会认真考虑这项建议!”

虽然两个人的职务不同,但出发点却大致一样,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确保热兰遮城堡以及大员镇的安全。

勃尔格也明白扬森所言并非胡搅蛮缠,而是一种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才会退一步,算是接受下来。

“约翰,这并非是出于我的私心,土着军队并不在总部的编制里,我即使回去述职,也不可能带走他们!”

见到对方妥协了,扬森也进行了一番解释,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也没什么好处。

“嗯!我明白,文森特,晚餐准备好了,说点愉快的事情吧!”

在城堡顶部的平台上,看着逐渐下落的火红夕阳,以及被映红了大半的海天边界,总是让人感觉这种景色充满了诗情画意。

享受着海风的吹拂,品尝着美味佳肴,那就更加让人心旷神怡了,晚宴可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

参加晚宴的有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和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以及扬森的副手也是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还有各自的配偶。

贝克上校与扬森的关系十分糟糕,因为后者曾在喝多之后,私下嘲讽前者只是一个拥有十艘战舰的司令,暗指他的舰队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更本不足以保卫大员周边海域的安全。

此话传到贝克耳朵里之后,这位舰队司令则反唇相讥说扬森倒是拥有三座城堡,只不过一座快被沙子埋了,一座经常被水淹,另一座则是迷你型的。

这还没完,扬森说大员舰队弱到连海盗都打不过,意思是他们很容易就会被郑一官的舰队给歼灭。

贝克则说扬森的部队只能在平原上打打土着而已,连山区都不敢进,入夜在山里会被吓尿裤子,就是一群喘着粗气的女兵……

勃尔格非常不喜欢贝克对于热兰遮城堡的评价,这几乎就是对之前的大员长官与巴达维亚总部的变相侮辱。

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才不愿意与其交恶,而且每当举行晚宴的时候,还会专门邀请他和副司令亨德里克斯。

勃尔格不能保证每个与自己供事的人都喜欢自己,也不能让自己喜欢每个同事,但至少可以让大家吃得好一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福尔摩沙物产丰富,餐桌上摆了刚捞上来就煮好的大虾,一只足足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大,还有巴掌大的海螺,以及扇贝和螃蟹。

今天的主菜是一条近七十磅重的金枪鱼,整条鱼都被摆放在桌子上,正被碎冰块降温,白亮且流线型的外观使其显得分外的夺目,更让人垂涎欲滴。

蔬菜是西红柿、酸黄瓜、卷心菜沙拉,主食是面包,饮料则是红酒,还有香蕉、芒果、荔枝、榴莲、葡萄等水果用来开胃。

“女士们,先生们,我谨以个人的名义,在开始享用这桌丰盛的食物之前,让我们一起祈祷!”

这是动刀之前的必要环节,一次都不能漏掉,否则就很不虔诚了,而且勃尔格也要用这个机会观察诸位客人的神色,以揣摩对方的心思。

“……在本土,恐怕没几个人能享受到如此多的美味!”

巴贝尔少校在完事之后,直接道出了心声,要不是被总部派到大员,即使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中级军官,也远远无法得到每天都能吃到极品海鲜的待遇。

荷兰本土最常见的海鲜就是鲱鱼,可比起金枪鱼,鲱鱼的味道简直就不值一提,还蘸过佐料之后,金枪鱼肉的口感更是非同凡响,恨不得天天都要吃到嘴里。

“垂钓是种享受,品尝更是如此,尤其是这种肥美的大鱼!”

亨德里克斯少校并不像双方的上司那般好斗,也不打算与巴贝尔交恶,舰队与陆军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没了舰队的助战,热兰遮城堡便会被敌军围攻。

没了热兰遮城堡,荷属大员便不复存在了……

“诸位,有朋友找我,请容我暂时失陪一下,马上回来!”

仆人在勃尔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员长官便只好离席,希望回来之前,两只“公鸡”不会借着酒意争吵起来。

“很抱歉,长官阁下,打扰了您用餐的雅兴!”

见到大员的最高长官,科库立刻摘帽致敬,希望对方不会因此生气。

“没关系,菲利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勃尔格并不是对琐事一概不管,反而认识所有常驻这里的船东与船长,对方直接来找自己,事情应该非同一般。

“恐怕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好消息!长官阁下,这是郑一官写给您的信。我的船在澎湖遭到了他的拦截,我亲眼见到了他率领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打算进攻大员。如果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可以发誓!”

科库简短接说,希望能够对方明白大概意思,并且迅速做出决断。

“……”

听到这家伙的言辞,勃尔格顿时有些错愕,他完全不相信郑一官会突然进攻大员,就像是对刚才他与扬森谈话内容的印证一般精确。

等到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勃尔格的脸色愈发变得的阴沉起来,嘴角也开始紧绷,眼神旋即闪过一抹厉色……

第416章:最后通牒

范德勃尔格先生,你好,我是郑一官,已被大明帝国朝廷册封为镇海伯爵,统领二十万大军,两千艘战舰,负责保护帝国东南沿海之安全。c八c八c读c书,o今奉大明帝国朝廷之命,收回贵方所借之大员地区。只要贵方同意,我可以完全确保贵方所有人员及财产之安危,并可携带全部武器离境。今后将继续保持双方的良好合作关系,大明帝国朝廷将会加大对贵方的出口贸易,使大明与荷兰每年的贸易额达到两千万两白银以上。这是贵方远道而来的初衷,在明年即可实现,贵方商船可随时停靠大明帝国东南沿海的诸多港口。如若贵方拒绝接受此要求,则我军将被迫采取强制手段,包括以武力方式收回大员地区,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由贵方自行承担。希望勃尔格先生从大局出发,估计大员地区军珉之安危,审慎考虑,作出有利于双方的决定。三日内我若接不到你的回信,我便默认为贵方拒绝我方提出的要求,我军将被迫采取果断行动……

这是一封很有礼貌的最后通牒,通过字迹,勃尔格可以确认,此信确系为郑芝龙的亲笔,不会是伪造的,而且有科库的当面保证,可信度极高。

只是所提及的事情就让勃尔格极为愤怒了,明帝国不但认为己方借住在他们的领土上,还要直接收回全部大员地区,这简直是让东印度公司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

口吻并未是请求,而更像是通知,不管己方是否答应,明帝国都要将这个书面计划转变为实际行动,由此带来的结果必将是一场战争。

但详细内容可谓是软硬兼施,既说明了郑一官现在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由用巨额贸易额作为诱饵,勾引己方作出大幅度的妥协和让步。

双方的兵力与战舰的对比,郑一官几乎拥有两百倍的优势,即使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但勃尔格也承认己方处于绝对的劣势。

即使郑一官拿出五万士兵与五百艘战舰,也可以让大员守军一筹莫展,没有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的帮助,他们一点获胜的希望都看不到。

这里不是本土,没有星罗棋布的棱堡,更不会得到当地土著的支持,大员守军可以说是一支暂时孤立无援的部队,援军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才能抵达这里。

如果不答应郑一官的要求,面对其强大的武力优势,守军除了固守堡垒之外,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即便有想法,也没有能力做得到。

勃尔格不是初来乍到,对于郑一官所掌握的军事实力非常清楚,他真要是打算对大员动武,那么眼前风景如画的地方很快便会沦为炮火连天的战场了。

荷兰拥有最强大的舰队与最先进的武器,但在遥远的东方,所能抵达的战舰与投送的兵力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用扬森的话来说,那就是质量优势如果不能以一定的数量为基础,那么根本就无从发挥,大员守军与舰队都常年仅仅维持在最低限度而已。

这支部队顶多可以在陆地上打打土著,还海面上收拾海盗,如果用来与郑一官的舰队来抗衡的话,那便是自取其辱了。c八c八c读c书,o

一千荷兰士兵抵挡五万郑军士兵!

十艘荷兰战舰对抗五百艘郑军战舰!

即使勃尔格相信己方战力强悍,对于结果也不敢有任何奢望。

这封信上说郑一官已经被明帝国封为了伯爵,但勃尔格确定这个家伙不论身披何种职务与头衔,骨子里仍旧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海盗。

或许可以用钱财收买,迫使其回心转意,这样就可以让气势汹汹来犯的郑军舰队不战自退了,大员的荷兰军珉也得以避免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两位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召集大员高级官员,尽快商议出一个可以妥善解决此事的办法!”

勃尔格并不打算放这两位商人离开此地,既然此事关系重大,那么就要先行fengsuoxao息,而且还要让他们作为信使,给自己送信。

晚宴已经进入了后半段,由于之前的大快朵颐,众人都吃得沟满壕平,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食欲了,所以节奏变得舒缓起来,都在谈论奇闻轶事。

“女士们,请允许我借用你们的先生一下,毕竟公务的时候需要尽快处理!”

勃尔格优雅的找了个借口,稳住了还在眉开眼笑畅谈的女眷,将桌面上的所有男士都召集到了会议厅,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我认为必须立刻收缩兵力,将在岸上的部队全部调回来,所有城堡与镇上都要进入戒备状态,全天候防范郑军可能的突袭行动。如果有必要,将妇女和儿童送进城堡,武装所有镇上的男人,让他们在镇上进行防御,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文森特扬森上校的主要任务是让他的部队守卫大员地区,但很显然,用一千兵力来驻守广袤的防区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下只能确保三座城堡与大员镇的安全,如果热勿非律砦与大员镇相继失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来不及征召土兵的话,那就要将大员境内所有的荷兰男人武装起来,让他们成为临时士兵,来抵挡郑军的进攻。

扬森认为只有守军兵力达到三千人时,大员岛才能够守住,低于这个规模,别说整座岛屿,就是连热兰遮城堡都有可能失手。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招募土兵了,武装镇上的商人、水手、贫珉就成了最为直接可行的办法,这时候只要喘气的人,那就算是一个士兵了。

“包括粮食、肉类、蔬菜、水果在内的食物,要尽快转移到城堡里,并大规模储存饮用水,要做好长期防御的准备。如果可以,最好再拖延一段时间,方便我们抢收稻谷,坚壁清野,不能将这些粮食留给敌军。岸上将明人有钱的士绅押到镇上定居,在紧急时刻还能作为人质来使用。”

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做了简单的补充,先把吃的都送进城堡,有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固守热兰遮城堡的把握就大得多了,实在不行还能拿那些士绅作为肉盾。

东印度公司在这里经营了十五年之久,不能在他们手中丢失,否则即便能过活着回到巴达维亚,等待他们的也可能是长期监禁,甚至可怕的绞刑……

“我的舰队必须尽快离港,避免让郑一官的舰队趁涨潮的时候进入大员湾,那样的话,整个舰队可能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我们的战舰比敌军的航速更快,他们在外海根本追不上我们!”

大员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这么说看上去是为了舰队着想,其实是惧怕被郑一官的舰队围歼,所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先行跑路。

“舰队的任务是配合陆军固守热兰遮城堡!要是舰队先行离开,不等于将市镇与城堡暴露在敌军的炮火之下了么?”

在扬森看来,这就是临阵怯战的行为,等于抛弃了这里的军珉,一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而且这家伙居然说得出口,脸皮真是够厚的。

“说的容易,你有城堡固守,被炮击了也不会有大碍,我的战舰被炮击可是要沉入海底的!郑一官那家伙有几百艘战舰,而我只有十艘!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的水手们去白白送死!”

贝克上校觉得扬森这家伙真是疯了,舰队留在大员湾就等于送给郑一官吃掉,只有迅速离港,利用己方战舰的航速优势,在外海与敌军的庞大舰队进行周旋,才是正确的策略。

“好了,大战迫在眉睫,不必争吵,这是在浪费时间。舒尔斯,你马上派出最快的战舰,立即带着我的亲笔信,附上诸位的联名,启程驶往巴达维亚,向总部求援。我批准你的舰队离港,但不能就此南下,必须在外海对郑军舰队进行牵制,袭击敌军的补给船队也可以,总之不能让郑一官的后方没有遭到任何袭击!”

勃尔格也认为贝克这家伙说的没错,用十艘战舰来抵挡郑一官的庞大舰队,未免过于荒谬了,留在港内的下场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悲惨。

既然无法匹敌对方的主力舰队,或许让他们去袭击郑一官的补给船队还是不错的,这支舰队起码对付商船还是非常容易的,能够击沉数十艘的话,一定会让郑一官忌惮不已。

“好的,我马上下令,让舰队尽快完成补给,之后迅速离港。只要郑一官胆敢进犯大员,那么我将会率舰队袭击他们的商船与后方基地。”

十艘战舰能有多大作为?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贝克说得掷地有声,至少在气势上让人觉得舰队能够取得相当不错的战果。

“文森特、布莱恩,我同意你们之前提出的建议,收缩兵力,坚壁清野,武装男人,将妇女和儿童送到城堡内,只要我们可以坚守三个月,则援军必到,我们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在此之前,我们先跟郑一官洽谈一段时间。这样等到援军一到,我们便再也无需惧怕郑一官的威胁了。”

对内,勃尔格认可了两位高级军官的建议,并打算立即予以实施,这样至少可以大幅度减轻防御范围,将有限的兵力用以防御重要军事设施。

对外,要麻痹郑一官,让他以为自己的威胁得逞了,大员方面的确害怕郑军即将发动的军事进攻,不过要争得巴达维亚总部的同意才能撤出这里。

这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在此期间,郑军不能进攻大员,否则守军一定会拼死抵抗,郑军也会损失惨重,这对双方都是不利的,相信郑一官也明白这点。

勃尔格估计总部至少可以派来两千士兵与近百艘舰船,届时双方的实力对比将发生变化,态势也将朝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下去。

在与会人员都没有异议之后,勃尔格立即修书一封,在所有人签名之后,盖上了官印,将信件装进一个牛皮袋子里交给了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

这个袋子就是大员军珉的希望所在,只要总部看到,一定会派出援军,但那时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先生们,对于郑一官,我打算拿出十万两白银,作为给他的好处,如果不行,便继续追加,上限是五十万两白银!”

勃尔格原本只打算拿出十万两白银,可是又觉得真像科库说的那样,郑一官已经带着数百艘战舰兴兵来犯的话,根本就不是这点白银所能打发掉的。

这才将上限提高到了五十万两之巨,这也只是临时的办法,真到了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哪怕是送给郑一官一百万两白银,也要保住大员的安全。

只要可以度过这次劫难,巴达维亚总部那边势必会重视大员地区的防御,至少能将守军的规模提高到三千人,再派出五十艘战舰常驻这里。

自己再将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大规模扩建一番,使其能够抵挡敌军的猛攻,热兰遮城堡还能为其提供火力掩护,这样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员自从被发现,现在已经变成了荷兰属地,己方是不可能因为郑一官的口头威胁或者军事进攻而放弃这里的,反而要夯实基础,最终实现对整个福尔摩沙岛的永久統治。

这里是荷属福尔摩沙,不是什么郑一官口中的东番,更不是明帝国认为的领土,明帝国已经彻底放弃了这里,将这里送给己方,那么从今往后也别想再收回去了。

“如果郑一官可以接受这个条件,那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文森特扬森上校可不想再兵力不足的时候与强大的郑军交战,他对热兰遮城堡的防御力很有把握,但对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却没有多大的信心。

只要乌特勒支堡失守,那么热兰遮城堡的守军肯定坚持不了一个月。

郑一官若是发现这个弱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乌特勒支堡。

己方能否坚守三个月,就看乌特勒支堡的命运如何了……

扬森可以派出大概六个连,约三百余名官兵防御该堡垒,看似不少,几乎占守军总兵力的百分之三十。

但他们面对的敌军,可能是三千,六千,甚至一万人!

早知如此,与其在沙丘上修建一座根本无法自保防御的堡垒,还不如直接铲平那座沙丘。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扬森只得在竭尽所能的同时,作出最坏的打算,但愿战事不会向那个方向发展下去……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7章:战术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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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文森特扬森上校的具体部署是,在北线尾岛上的热勿非律砦部署五个连约两百六十人的兵力,用以迟滞郑军对该岛的进攻,由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负责指挥。

他们并不需要主动出击,只管守好热勿非律砦便足够了,最好竭尽所能地拖住敌军的脚步,避免快速让北线尾岛快速落入敌手。

如果敌军攻势凶猛,导致己方伤亡极大,使得该堡实在难以固守,巴贝尔少校可以带着所部在入夜之后,撤退到大员岛这边来与守军主力汇合。

作为热兰遮城堡背后的弱点,固守乌特勒支堡的任务则交给了少校营长吕克弗里斯来负责,该营余下的六个连可以全部用来防御该堡。

乌特勒支堡驻扎两个连的兵力,余下四个连则暂时驻扎在热兰遮城堡内,一旦敌军向乌特勒支堡发动猛攻,四个连作为机动部队必须及时予以强有力的支援,以击退来犯之敌。

另一个营所辖的十一个连则全部撤退到热兰遮城堡内,大概有三天时间,足以从对岸抵达堡内,而且还可以顺势将夏收的稻谷一并带回来。

要是能够让明人农户作为劳力的话,扬森认为己部可以押运过来不下一万袋稻谷作为军粮,光是这笔粮食便可以让城堡里的五千军珉吃上不下一个月的时间。

凡是割不完且带不走的稻谷,一律予以焚烧,不能将粮食留给郑一官麾下的海盗们,这是属于荷属大员地区的粮食,己方拥有完全的支配权。

扬森不想在开战之后让敌军就地取粮,更不想让敌军在停战之后可以获得大员的土地,实施坚壁清野的策略就是为了让己方获得最后的胜利。

至于农户们的损失,那都是些必要的奉献,理应如此。凡是资敌之人,在战事结束之后,都要予以彻底的清算。

荷兰带给他们繁荣而又文明的大员,他们就应该通过一切途径来回报荷兰,在平时需要纳税,在战时就必须捐献财产,包括土地上的粮食。

要不是战事紧急,扬森都想编练两千名由明人青壮所组成的土兵,既然关外的清国可以使用明人作为仆从军,那么掌握当下世界上最先进战术与武器的荷兰更是可以如此。

有了三千士兵来保卫大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郑一官带来的军队再说,也难以凭借人数优势迅速攻克这里。

只可惜眼下的情况很不尽如人意,除了武装打过仗的水手与贫珉之外,扬森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上千人的仆从军了。

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不如正规军,但好歹也放过枪,无须进行培训,只要让他们协助防守热兰遮城堡便足够了。

主动出击与支援外面两座堡垒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守军来完成,热勿非律砦或许可以丢掉,但乌特勒支堡却必须要守住。

一旦该堡失手,那么低矮的外城便会直接暴露在山顶的敌军炮火之下,外城无法固守便意味着城防能力将遭到极大的削弱。

光凭内城的火力,扬森认为并不足以击退敌军的猛攻,所以外城必须坚守,前提是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绝对不能失陷。

如果可以武装一千名珉兵,那么就可以让热兰遮城堡里的两百守军加上他们来支援吕克弗里斯的部队,避免山顶的守军由于兵力过少而遭到敌军的围攻。

扬森相信五百正规军加上一千名珉兵是可以击退五千敌军对乌特勒支堡发动的进攻的,更何况己方掌握着地形优势,可以居高临下地打击从海滩仰攻上来的敌军。

在此之前,己方的主要防御方向还是大员镇,郑一官或许并不知道己方的防御弱点所在,而会先集中兵力夺取城镇,然后以此为前沿阵地,从这里进攻热兰遮城堡。

真是这样的话,那边正中自己下怀,从镇上到城堡,之间有一大片开阔地,那片区域除了一处行刑台和两栋房子之外,没有任何遮蔽物可供躲藏,十分利于守军开火。

扬森认为敌军要想冲过这片几乎连树木都没有几棵的开阔地,至少要付出上千人的伤亡代价,才能够接近到热兰遮城堡前。

而在发动攻城行动之前,他们先得逾越一条三米深的壕沟,等到费劲浑身力气爬上来之后,才能面对站在城堡里的守军士兵。

当然,守军比他们的高九米,这九米就是热兰遮城堡的城墙高度,要想爬上城头,还要用上长梯,但即便有足够长的梯子,也不可能顺利爬上来。

荷兰军队在本土就是依靠固守棱堡才击退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帝国的部队,进而彻底摆脱帝国的统治的,或许对于各种进攻战术还有些不足。

但要是仅仅为了固守,扬森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能够与荷兰军队相媲美,他对所部士兵的防御能力有着足够的信心。

只要粮食、饮水以及弹药充足,五百名荷军士兵固守热兰遮城堡,便足以击退一万名郑一官的属下的进攻,而且还能让敌军伤亡惨重。

热兰遮城堡是一座典型的欧式棱堡,具有无可比拟的防御能力,对于任何角度的敌袭,都可以利用交叉火力给予敌军迎头痛击,根本不存在理论上的射击死角。

夯土的斜坡土堤可以吸收炮弹的动能,而以糖水、糯米、沙捣、蚵壳灰作为粘合剂,让由红砖砌成的城墙变得十分的坚固。

即使郑一官手里有一定数量的重炮,可以连番炮击热兰遮城堡,轰塌女墙,守军也依然可以凭借地基与城墙的优势坚守下去。

扬森年轻的时候在本土领教过西班牙人的炮火,他并不认为郑一官拥有同等规模的炮兵部队,也没有这个魄力舍得让成百上千的部下前来送死。

东印度公司在各个属地修筑了大大小小的棱堡,但毫无疑问,热兰遮城堡是这些棱堡里最大的一座,防御力也是最高的。

十万西班牙军队都做不到的事情,数万东方海盗就更加难以做到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损兵折将的悲惨下场。

如果郑一官执迷不悟,或者对棱堡的强大防御力不够了解的话,那么扬森上校并不介意让所部为其展示一番,只是“展示费用”有点昂贵而已……

奥斯曼人可以攻陷君士坦丁堡,但郑一官的军队是无法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哪怕再过五十年也不行。

只要大员地区还属于东印度公司一天,这里就是荷兰属地,无论是明帝国还是郑一官自己,都无法通过武力手段来夺取。

扬森希望通过这场战役,让巴达维亚总部意识到大员的重要性,与明帝国和郑一官对于这里的严重威胁。

最好可以让常驻大员的荷兰守军增加到三千人,战舰增加五十艘,加上自己再训练两千土兵予以辅助,那么郑一官与明帝国永远都不可能夺取这里了。

由于郑一官的实力在不断的壮大,甚至有要赶超东印度公司的势头,总部那边真想要继续维持每年高达数百万两白银的东方贸易的话,扬森认为最好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海战。

一次性出动一百艘战舰与四百艘武装商船,对于郑一官的舰队与船队,以及福健沿海的诸多基地予以毁灭性的打击,由此来确立东方海上霸主的绝对地位。

让郑一官再也不敢挑战东印度公司权威,往后双边贸易也会由己方来主导,让郑一官变成公司的从属,只不过是一个商品提供商而已。

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不断膨胀的郑氏集团,确保公司在东方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市场不会受到挤压。否则,这里迟早会被郑一官所主导。

扬森认为这个计划是非常可行的,因为并不是要派遣大股陆军登陆明帝国本土,更不需要陆军作战。

己方只要出动五百艘舰船,发动最为擅长的海战即可,对于在东方水域拥有至少三千艘武装商船的荷兰来说,这是完全做得到的事情。

东印度公司便可调集一千艘武装商船,对郑氏的海上力量发动大规模进攻,荷兰的武装商船甚至比郑军的战舰还要庞大,火力更是不逊于对方。

郑一官所掌握的舰队再厉害,也敌不过东印度公司的倾力一击,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将郑氏集团一举歼灭。

只可惜巴达维亚总部那里都是一切利欲熏心且目光短浅的家伙,并不十分愿意与郑一官大打出手,还对其实施了妥协和让步。

在扬森看来,这个举动就是助涨了对方的嚣张气焰,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郑一官快速壮大自身实力,使其对东印度公司,尤其是大员地区的威胁与日俱增。

去年一年,荷兰驶往倭国的商船仅有八艘而已,但郑一官旗下去往倭国的商船确有八十三艘之多,己方仅仅相当于对方的零头而已。

根据勃尔格的介绍,今年的情况也是如此,非常不乐观,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郑一官排挤掉荷兰,从而独占倭国市场仅仅只是时间问题了。

现在不等他完成第一步计划,郑一官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实施了第二步计划,那便是将荷兰势力逐出福尔摩沙,将此地化为自己的势力范围。

勃尔格的野心仅仅是吃掉福尔摩沙岛而已,郑一官的野心比勃尔格大得多,而且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这等于变相鼓励他开始损害己方利益,甚至不惜与东印度公司开战。

眼下郑一官的军事实力虽然非常强大,但还没到不可战胜的地步,只要东印度公司不惜血本,就可以将其彻底击败,让他再也无法翻身,对大员地区形成任何威胁。

扬森认为自己的计划无懈可击,但总部那边的长官们都是以赚钱盈利为第一要务,任何的损失都会引起他们的恼火与愤怒,进而作出一些惩罚之举。

说到底,这仅仅是一家商业公司,兼具军事性质而已,并不是能代俵整个荷兰的意志,如果荷兰海军能够摆脱西班牙海军的纠缠,远赴东方水域的话,那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想到这里,扬森心里感到一丝忿恨与悲凉,自己远离本土,在东方为荷兰、为公司牟利,还要对战兵力远超与己方的敌军。

然而自己及属下们所作出的奉献与牺牲并不会进入上峰的眼帘,总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短视行为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从科库那里得到了郑一官亲自撰写的最后通牒之后,大员高层的反应是非常迅速的,几乎将所有重要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而信使菲利普科库也“有幸”担任了了第二次信使,这次由勃尔格长官的翻译兼助手何斌陪同,前往澎湖。

外型像一头猪的维尔纳布林德却机警地谢绝了这份光荣而又神圣的差使,声称自己只是陪同科库前来,并不了解实际情况,然后便溜之大吉了。

六千银币花得是否物有所值,布林德已经无暇考虑了,当务之急是快速跑路马尼拉,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水手都被扬森那个家伙抓去当炮灰。

郑一官所掌握的军事实力他是很清楚的,要是数万敌军前来进攻大员镇以及热兰遮城堡的话,那些被临时征兆的家伙多半都会战死沙场。

布林德为了自己的生意考虑,也要保全下所有水手的性命,要是在大员地区的荷兰商船的水手都死光的话,那他岂不是可以独占这里的生意了么?

貌似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想到这里,布林德竟然还感到了一丝窃喜……

他并不想看到守军被击败,但心里也盼望着同行们惨遭不幸,起码商船被击沉了也好,总之等到战事平息之后,他最好能够成为这里的头号商人。

只要不得罪郑一官那个家伙,自己依然可以从事从福健至巴达维亚的贸易,这可是比本土那边好太多的生意了。

将明帝国的商品运抵本土确实是非常赚钱的,可也要冒着被西班牙的巨舰击沉乃至俘获的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与之相反,在东方水域就没有这个烦恼和担心了,只要避开每月一次的风暴,在这里经商简直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美差。

“早点回来,一路顺风!”

对于科库那个坑害自己的家伙,布林德希望郑一官可以直接将其绞死,或者永久扣留,这样自己就再也不用见到他那张臭脸了。

布林德嘴上还祝愿对方,脸上也带着微笑,可是心里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或许只有“一路顺风”是真的,因为现在刮南方季风…………

第418章:风暴拒敌

大员长官勃尔格忽然接到了来自北线尾岛守军的报告,说在鹿耳门以外的水域发现了大量敌军战舰,都悬挂有郑军旗帜,他们无法核实对方身份,只能凭此来猜测。

这支舰队的规模极为庞大,根据负责侦察士兵的目测,数量不会低于一百艘,而且其中有不少的大型战舰,所以他们并未让敌军发现或主动进攻,而是在岸边潜伏观察了许久。

根据守军的判断,这些郑军战舰应该想要从鹿耳门水道进入大员湾,其目的是非常明显的,很可能要进攻大员镇和热兰遮城堡。

但由于鹿耳门水道在大部分时间的水位都很低,大型战舰难以通过,使得郑军舰队被迫下锚,仅仅派出了数艘小船,水手们将很长的竹竿依次在水道里,显得很有层次。

守军士兵并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但根据在场的最高指挥官上尉连长范迪克的估计,对方应该是想要找到一条水位较深,且能够容易通过鹿耳门的水道。

这么做无疑是愚蠢而有可笑的,不过根据对方非常认真的探索举动来看,郑军目前也只能通过这个办法来实现他们的目的了。

因为南侧的大员水道被热兰遮城堡的炮火封锁,想要进入大员湾,甚至进攻镇子与城堡的话,郑军舰队就必须从鹿耳门通过。

让范迪克上尉感到担心的是,即便浅窄的鹿耳门水道眼下已经将庞大的郑军舰队拒之门外,但时间也不会太长,因为明天晚上便是每半月一次的大潮。

届时在涨潮之后,鹿耳门水道将变得异常宽阔,足以让让整支敌军舰队从容通过,要是对方执意逗留到明晚的话,势必将会赶上那次涨潮,其后果就不言而喻了。

荷兰人在大员地区经营了十五年之久,对附近的水文情况了如指掌,鹿耳门水道看似是一座无形的关隘,其实每个月都会无条件地开关两次。

如果郑一官想要进攻大员,只要抓住其中的一次机会,便可以让庞大的舰队通过鹿耳门水道,直接冲到热兰遮城堡面前。

那种数百艘战舰对城堡炮击的盛况,勃尔格是绝对不会乐意见到的,热兰遮城堡虽然坚不可摧,但遭遇长时间的炮击也会让守军伤亡惨重。

热兰遮城堡建立的初衷是要卡死附近的大员水道,即使敌军舰队大举来犯,由于无法快速且大量通过水道,只能被岸边的城堡火力所压制。

由于荷兰铸造的火炮性能优良,射程较远,威力十足,安排这样的战术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敌人利用鹿耳门水道将整支舰队开进大员湾的话,那么濒海而建的热兰遮城堡的劣势就显露无遗了。

勃尔格与扬森上校一样,最担心的是兵力上的损失而非城堡本身受创程度。

每一个荷兰士兵都是宝贵的,不能让他们在敌军步兵发动攻城战之前就承受大规模的伤亡。

但勃尔格眼下阻止不了郑军舰队的推进,更阻止不了大幅度涨潮的发生。

郑军在每月两次的涨潮之前抵达鹿耳门水道附近,分明是有备而来,就是要趁着涨潮之际直接通过这条水道,进入大员湾,继而对镇子与城堡发动进攻。

这么看起来,郑一官这家伙的确要对大员地区动武了,绝对不仅仅只是会停留在与己方进行讨价还价的层面上。

由此推断,郑一官想要得到的东西要比己方所能给予的多得多,十万两白银是远远无法满足这个海盗头子的胃口的。

一次性抛出五十万两白银或许会让郑一官心动,可距离使其退兵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勃尔格认为郑一官这次兴兵来犯,绝对不会为了五十万两白银。

“看来科库先生提供的情报大致上是十分可能的,既然我们的守军在鹿耳门水域发现了郑一官派来的前锋舰队,那么他的主力舰队极有可能在澎湖,就是要等待涨潮。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主力舰队将会在涨潮之前抵达鹿耳门水域,然后汇通前锋舰队,一并进入大员湾,我们最多仅有二十四小时来来筹划并实施一切防御事务了!”

菲利普科库提供的亲笔信只能作为郑一官进攻大员地区的间接证明,而守军的惊人发现是直接证据,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信号了。

要是守军再不警觉起来,抓紧时间安排各项防御工作的话,只怕届时就要面临一场空前的浩劫了。

扬森上校认为留给己方的时间不多了,要是郑一官的舰队一口气冲到热兰遮城堡面前的话,面对敌军千炮齐发的强大攻击力,守军能否抵挡得住就很难说了。

“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郑一官的舰队如果倾巢而出,前来进攻我们的话,热兰遮城堡将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如果这里失守,那么我们将无处可去,都将沦为郑一官的俘虏,所以不论如何都务必要坚守这里。哪怕失去了镇子与热勿非律砦,我们也不能放弃这里。”

勃尔格不想跑路巴达维亚,那样会遭到评议会的口诛笔伐与严厉惩罚。他也不想变成郑一官的战俘,如果被释放的话,总部那边同样会让他成为替罪羊。

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坚守热兰遮城堡,直到援军抵达,这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是一百天左右,毫无疑问,这会是一段相当难熬的时期。

想到郑一官所拥有的那支规模庞大舰队,勃尔格第一次感到心里地萌生出一种热兰遮城堡或许真的无法固守的想法。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想,但确实真是存在的,因为敌军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本土战争时期,任何一座棱堡都没有遭遇到数万大军加上数百艘战舰所搭载的上千门大炮的围攻。

更重要的是,在敌军围攻热兰遮城堡之时,守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完全得不到任何援军的帮助,只有舒尔斯贝克上校所指挥的一支规模很小的舰队能够帮点忙而已。

贝克那家伙平时或许是有些目中无人且傲慢自大,但指挥舰队还是很有一套的,特别是海战,是非常专业而严谨的。

要不是他要求让舰队提前离港,只怕整个舰队就要被郑一官的舰队堵在大员湾里,被敌军聚歼在港口了。

己方的十艘战舰的确都是大舰,但无奈对方的数量优势过于明显,大员舰队完全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避其锋芒,提前离港是最好的选择。

但勃尔格也指望不上贝克的舰队能在敌军后方取得何等辉煌的战绩,狡猾诡诈的郑一官一定会留下部分战舰来看守自己的老巢,防止己方前去偷袭的。

大员舰队能够坚持到与巴达维亚总部派来的支援舰队汇合,在此之前不被郑一官的舰队歼灭,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很大的成功了。

至于坚守热兰遮城堡的重任,还得依靠全部守军以及镇上的一千男人,光靠守军来防御的话,真有可能抵挡不住这群海盗的疯狂进攻。

“我在想是不是要把热勿非律砦都调回来进行防御,如果热兰遮城堡被敌军攻陷,那么固守北线尾岛上的热勿非律砦又有什么用呢?”

扬森深知如果郑一官真的打算对大员发动全面进攻,那么其最终的目的,仍旧是攻克热兰遮城堡,热勿非律砦只能算是一个外围据点而已。

作为桥头堡,北线尾岛上的热勿非律砦的规模与防御能力比热兰遮城堡要低很多。

只要敌军采用舰队齐射的方式持续对其进行炮火打击的话,恐怕用不了半个月时间,这座城堡就会被攻克。

因为守军仅有五个连约两百六十人,即使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快速治好因炮击而大量产生的伤兵。

如果郑一官决意先行拔出这个据点,敌军舰队真向热勿非律砦倾泻一两万枚炮弹的话,那么扬森几乎可以预见这座城堡的命运了。

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命中率,也会有至少两千枚炮弹命中热勿非律砦,每十枚炮弹能够击伤一名守军士兵的话,打到最后,守军兵力也就所剩无几了。

到时候敌军派出上千名士兵便可以毫不费力地攻克这座城堡了,用五个连的兵力来仅仅迟滞敌军不到一周时间,对扬森来说显然是个亏本的买卖。

“如果撤回来,我们能延长这里的固守时间多久?”

听了对方的打算,勃尔格也有些心动了,在己方掌握的三座城堡里,热勿非律砦在开战之后,一旦遭到敌军的围攻,是很难得到援兵的。

勃尔格觉得扬森的想法并不是怯战,而是要全力确保热兰遮城堡的安全,与其将五个连的士兵白白浪费在北线尾岛上,还不如尽早将他们调回来协防热兰遮城堡与乌特勒支堡。

热兰遮城堡的防御能力十分强大,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被攻克的,但位于沙丘顶端的乌特勒支堡就很难说了,要守住这座规模不大的小碉堡,就必须派出源源不断的有生力量才行。

“我们一供有二十二个连,每个连可以折合成三天的防御时间,加起来大概是两个月左右。这还不能让我们坚守到援军抵达,所以就必须征兆镇上的一千名男人协助防御,让他们再给我们争取大约二十天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样我们才有希望见到援军的身影,否则光凭守军,恐怕在两个月之内就要打光了!”

扬森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很不乐观,面对郑一官气势汹汹的进攻,大员方面用来防御的兵力严重不足,只有他认为定员的三分之一而已。

哪怕只有两千士兵,扬森也有把握固守三个月,但眼下他手里仅有一千人,固守三个月的希望就显得非常渺茫了。

现在是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一旦守军士兵被舰炮所伤,就意味着伤口可能感染化脓,进而彻底丧失战斗力。

扬森原本对勃尔格将希望寄托在风暴上感到可笑,并不屑一顾,现在看起来,或许只有一场无比猛烈的风暴才能让摧毁郑一官的舰队,打消他对大员地区的野心。

檬古舰队曾经远征倭国,就因为在渡海是遭遇了强烈风暴,导致舰队严重受创,使得倭国得以避免被檬古帝国所征服,如果上天保佑荷兰,或许也能适时地来上这么一次。

“那你是否决定将热勿非律砦的守军全部调回来呢?”

勃尔格对军事防御方面的问题并不太懂,但也知道热勿非律砦这样的重要据点应该派兵防守,可好像因为兵力有限而守不住,感到有些进退两难。

“如果得到你的支持,我当然希望如此。郑一官要占领整个大员,就必须夺取热兰遮城堡,而热勿非律砦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用处。那里对我们很有用,但我们的兵力有限,根本无法固守成功。郑一官可以为了攻占热勿非律砦而损失五千士兵,可我们连五个连的士兵都损失不起。所以如果你决心不要让热兰遮城堡失守,最好将兵力全部收缩至此,用以坚守这里,并支援头顶的乌特勒支堡。否则,我们在热勿非律砦的五个连的士兵将会成为郑一官舰队火力的祭品!”

原先两人的设想是郑一官的舰队无法通过鹿耳门水道,所以敌军会先从北线尾岛上岸,去进攻热勿非律砦。

而在进攻该堡的过程中,既有可能遭遇一场猛烈的风暴,会直接摧毁岛上的敌军步兵,而且让郑一官的舰队损失惨重,被迫放弃对大员的进攻。

但是现在,没等风暴来临,郑一官的舰队便会趁着涨潮的时候通过鹿耳门,直逼热兰遮城堡面前,等于彻底打乱了之前己方的战术部署。

一旦敌军选择绕过北线尾岛,直接猛攻热兰遮城堡的话,那么热勿非律砦就变成了可守可撤的鸡肋据点。

主动放弃的话,就等于将这里白白送给了对方,继续固守的话,又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要是敌军掉头进攻该堡,守军还无法长期固守。

现在,两个人都意识到己方即将面临诸多糟糕预测之中最为糟糕的一种,鹿耳门水道没挡住敌军舰队,涨潮可能就在明晚,万分期待的风暴却还在路上……

将全部期望寄托在风暴身上,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传扬出去会让巴达维亚总部那边的人觉得大员守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且胆小如鼠。

“好吧,如果我们全力固守热兰遮城堡,而且运气上佳的话,或许在三个月之内,能够迎来至少三场强力风暴。假设每三十天有一次风暴可以抵达这里,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来遏制住郑一官所部的进攻势头,为我们赢得足够的喘气时间了。”

一场强烈的风暴大概可以持续三四天左右,利用这段时间来修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守军还可以得到充沛的雨水,避免因为城堡内缺水而导致守军战斗力下降。

第419章:拭目以待

勃尔格觉得靠天据守并没什么错,要是没有频繁的风暴,别说坚守三个月,就算仅仅坚守一个月的时间,都是万分难熬的事情。

不知道明帝国开出了什么丰厚的条件,可以让郑一官这个海盗头子如此卖命,居然调集整个舰队来进攻大员。

他认为仅仅是一个伯爵头衔,而没有实际的好处,明帝国的朝廷是绝对无法让郑一官欣然接受这项进攻命令的。

但勃尔格在京城并没有什么线人,根本无法得知明帝国的内幕消息,所谓的新闻,还都是从《京师日报》上得来的。

这上面的新闻倒是五花八门,但关于军事方面的却寥寥无几,这么做的初衷分明是在刻意避免泄漏任何军事机密。

从过报纸上的内容,勃尔格可以知道明帝国的皇太子用抄没勋贵家产的办法,来扭转了之前的财政窘境,帝国的财政状况顿时大为改观,变得十分的有钱。

但郑一官是不缺钱的,郑氏集团的财力甚至超过了明帝国,仅仅用数百万两白银是收买不了这个海盗头子,并让他倾其所有的。

先要弄清楚其中的奥秘所在,目前只能通过谈判过程中的试探,或者在交战时俘获对的高级将领来得知实情。

明晚可能就会来临大潮,郑一官率舰队冲入大员湾,还真的会让舰队戛然而止,然后选择与己方进行谈判么?

换成自己是郑一官的话,也要先打一次再说,如果不能趁势拿下热兰遮城堡,再回到谈判桌上来。

这么一想,勃尔格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沉重了。

假设郑一官率四百艘战舰攻击热兰遮城堡,每艘战舰只装备四门舰炮,其中只有两门可以对城堡的墙体形成伤害,那总和也有八百门之多。

本土的任何一座棱堡都没遭遇过如此规模的炮击,偏偏自己在东方却遇到了这种事,勃尔格真是有种无以言表的郁闷感。

五万西班牙军队都不见得装备八百门火炮,但郑一官的军队不但有这么多火炮,还有数万士兵,而且他们仅仅是要围攻一座城堡而已。

更让勃尔格伤脑筋的是,热兰遮城堡并非像看上去或者嘴巴说的那么坚不可摧,实际上这只是一座半成品的堡垒。

由于地形所限,热兰遮城堡仅仅有六座棱堡和五座半月堡用来阻击敌军的进攻,而其他的凹角堡与王冠堡则一概没有。

城堡前的壕沟挖得根本就不够深,本应配合城头火炮来杀伤敌军士兵的斜堤则完全没有修筑。

本应在现有的工事基础上,再修一圈外层堡垒,从而形成内外两层防御体系,用以确保热兰遮城堡的绝对安全,可是由于预算有限,只能作罢。

更要命的是,背后的山顶可以俯瞰外城,在那里架设炮兵阵地就能将炮弹打尽热兰遮城堡里。

在规划之初,这里就根本不适合兴建城堡,因为容易受到来自山顶的敌军的炮击,反而是仅靠水道的镇上更为合适一些。

如果热兰遮城堡的位置建在镇上,那么其防御能力将会得到全面的发挥,弱点也就不复存在了。

将守军提升至两千,而且围绕城堡外侧构筑斜堤的话,那么即使郑一官调派两万士兵前来进攻,且有舰队助战,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这里也绝非易事。

在即将大军压境之前,勃尔格开始重新审视热兰遮城堡,发现这里并不尽如人意,反而是弊端与弱点都十分明显。

郑一官最早会在明晚发动对大员的进攻,要是算上其进犯己方水域的话,那么他的舰队已经正式入侵大员地区了。

勃尔格深知自己无力阻止这一情况的发生,目前只能通过谈判的方式来尽可能拖延郑一官所率的海盗集团进攻的步伐。

得到命令的守军已经忙碌起来,开始在城头的碉堡上擦拭火炮,整理弹药,内城与外城错落有致的连排火把将热兰遮城堡照映得层次分明。

士兵们赶着马车,从镇上将所能收集到的粮食全部装车,运往城堡,只要是吃的东西,都会先被堆积到楼宇之间的空地上,等待启运。

往来运输的车队在城堡与镇上往来不断,也直接惊动了所有大众,得到内幕消息的军属纷纷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离此地。

不过勃尔格还是棋高一招,张贴的官方通告,说郑一官的海盗集团即将进攻大员,特别是大员岛将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目前,海盗舰队已经封锁了大员岛的外海,任何出海的荷兰商船都将被其俘获或者击沉,擅自出海所带来的一切后果都将由船主承担。

只有布林德那家伙知道郑一官舰队的具体位置,所以对这份通告并不害怕,执意让自己的船队迅速补给,然后马上离港,带着自己的家小,先行跑路马尼拉再说。

他也不打算将秘密告诉给同行们,毕竟这是他花了六千银币买来的,等到镇上的其他竞争对手被郑一官的舰队洗劫一空,这笔钱的价值才会体现得淋漓尽致。

或许从今往后,自己将会变成整个大员地区,甚至从倭国至菲律宾一带实力最强的荷兰商人,这才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布林德巴不得这些同行都死在郑一官集团的舰炮之下,没了他们的竞争,自己的生意就会蒸蒸日上了。

在这头肥猪看来,同行这种可恶的生物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借郑一官的舰炮将其抹杀实在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勃尔格派去的谈判团队并没有抵达澎湖,而是在北线尾岛的外海便遭遇了再次等候涨潮的郑军舰队。

这下跟随信使科库北上的勃尔格的助手戴维西莱森与翻译何斌,终于有幸见到了信使口中的敌军舰队,看上去自己的确是不虚此行。

尽管已经入夜,但他们还是可以看清对方的舰队几乎铺满了视力所及的整个海面,眼下正在休息,就像是一头头巨大的海怪,悄无声息的趴在海上。

这仅仅是郑氏集团的前锋舰队,郑芝凤让一艘战舰带着科库等人前往距离此处不远的主力舰队,到那里去面见郑芝龙。

“科库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这次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勃尔格先生同意了我方的要求?”

郑芝龙心情很好,面带笑容地接见了三人,并且还让品尝了一种用福健特产的茶叶冲泡而成的茶水。

“伯爵先生,这是大员长官勃尔格先生委托我转交给您的亲笔信,还望您过目!”

由于勃尔格根本就没有答应郑一官的要求,所以科库在说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审慎,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提问。

“哦?是么?那让我看一看好了!何斌,好久不见了!”

郑一官早就料定对方不会轻易答应从大员撤退,他的那封最后通牒还是照着某太子给予的模板摘抄的,条件很是苛刻,绝对让荷兰人无法接受。

“是啊,恭喜一官成为伯爵,还望伯爷念及昔日情分,可以手下留情!”

何斌之前也跟郑芝龙混过饭吃,但后来投靠了给他好处更大的荷兰人,算不上是背叛,郑芝龙对此也根本没计较什么。

现在郑芝龙不但成了镇海伯,还率领大军压境,何斌心里就有些害怕了,言语之中尽是讨好之意。

不过也无须担心两个同僚会将此内容视为通敌,因为何斌说的是闽语,科库与西莱森根本就听不懂。

何斌与其父亲在大员镇上讨生活,做的就是中间商吃差价的买卖,与欺压岸上种地的明人农户没有多大关系。

说他们父子是好人,有些勉为其难,坏事并不比海盗做得少,但将其归类为坏人,也有些严重了,至少不会滥杀无辜,所作所为都是文明人的标准,坑人也是暗地里吃些好处。

“呵呵,好说,好说!”

郑芝龙轻笑一番,算是答应了这位故友的委婉请求,如何去做,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当下他可是握有绝对的主动权,别说一个故友,就算整个大员,也要被自己的力量所震慑。

旋即便低头看起勃尔格的亲笔信,内容不出意料之外,那就是对方打算收买自己,出价十万两,而且意思很明显,这个价钱并不是最终的价格,只要己方可以退兵,还可以提高。

“本伯认为大员价值千万两银子,倘若勃尔格先生仅愿意拿出总价的百分之一,也就是十万两来敷衍本伯,那本伯便认为其并无谈判诚意,这谈判也就无需再继续下去了,谈了也是徒耗时间而已!你们回去可以转告勃尔格先生,就说本伯希望他能够在明日的中午之前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否则,最迟后日子夜,我大军便会兵临城下,届时贵方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五百万两银子是郑芝龙的心理价位,要是勃尔格真舍得拿出来的话,这仗也不是非打不可,起码能够推迟到明年,太子那里,他自会有所交代。

不过从目前看来,对方仅仅愿意出资十万两而已,这就未免有些过于寒酸了,郑芝龙要让吝啬至极的勃尔格知道,惜财如命的后果就是人财两空。

他调集郑氏的大半舰队前来并不是为了议价而已,双方真的谈不拢的话,就要大打出手了,而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己方要是伤亡巨大的话,郑芝龙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翻倍找补回来,决计不会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们好过。

“……五百万两?这……伯爷可否稍降一些?”

何斌都觉得郑芝龙开出这个价位,勃尔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初次谈判就谈崩了,往后当真不用谈了,直接露胳膊,挽袖子,动手就行了。

“五百万两里有四百万两将会上缴朝廷,本伯就留一百万两,并不算多,勃尔格先生若是无法接受,那就无须谈了,最迟后日,本伯必率舰队亲自取之!”

天文大潮就在明后这两夜里发生,所以郑芝龙才有这种口气向何斌回答,等到整个舰队都冲进大员湾,勃尔格就等着被铳弹炸死在热兰遮城堡里面吧。

他不是觉得这座城堡坚不可摧么?

那就借此机会,看看到底是我的矛尖,还是你的盾硬喽!

“西莱森先生说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但他们手里并没有这么多现银,必须从巴达维亚总部调运,要宽限四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贵方不能对大员实施任何进攻!”

何斌在向勃尔格的助理戴维西莱森解释之后,这位荷兰人显得非常圆滑,立刻绝对稳住郑芝龙,打算麻痹对方,能拖一天便是一天。

“哈哈哈哈……他这红夷怎么不说要宽限四年时间呢?当本伯是傻子么?如此明显的缓兵之计,当本伯识不破?告诉他,本伯适才定好的时间不会更改,时间一到,我舰队必定将会直取热兰遮城堡,十万将士登陆大员岛,必将一切负隅顽抗之敌悉数歼灭!”

就西莱森那点拙劣的把戏,郑芝龙一听就知道是何用意了,兵贵神速,绝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对大员用兵,更何况台风旋即降至,必须在三天之内先行进攻一次。

这次算是试探性进攻,要摸清城堡的火力,以及红夷在周边地区的兵力部署,然后等到台风过去之后,再调集陆师,全力围攻热兰遮城堡,争取一战而下。

郑芝龙已经握有太子爷亲自绘制的地图,并附有详细的进攻计划,对于夺取红夷所占的大员可谓是手拿把掐,绝对不允许对方戏弄自己的同时还继续占据这里。

不想拿出足够多的银子,又赖着不想走,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铳让他们明白,再不走的话,就再也走不了了!

“伯爷,西莱森先生说大员属于荷兰所有,福尔摩沙岛的部分地区也是,贵方没有权力进攻大员!热兰遮城堡是坚不可摧的,如果贵方执意进攻这里,那么必将遭到空前的重创。等到东印度公司调集上千艘战舰前来助战,那么伯爷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舰队、基地以及财富,都将化为乌有,东印度公司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何斌转述了西莱森的警告,他们拥有热兰遮城堡,背后还有东印度公司的鼎力支持,所以并不害怕郑一官的武力威胁。

“好啊!那就拭目以待吧!送客!”

郑芝龙已经有了反舰导弹这款秘密武器,等到与东印度公司派来的支援舰队进行决战时拿出来使用,一定会让红夷得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第420章:大明王道

从天金装船的“捕鲸叉”反舰导弹通过郑氏战舰被陆续运抵厦们,一供四批,每批五十枚,总计两百枚,超过某太子当初口头承诺的一倍。

全部都是升级了战斗部,内装火药与燃油的“捕鲸叉”-2型反舰导弹,比前型的威力更大,也更为适合用来攻击木质舰船,使其拥有轰爆与燃烧的双重杀伤力。

在澎湖当众试射之后,郑氏集团的高级将领无不惊愕万状,没想到太子爷居然能够研发出如此犀利的武器,真不愧是从仙界游学归来,令此等武器犹如鬼斧神工之作。

像荷兰红夷所倚重的快艇,不但航速极高,而且火力甚猛,乃是郑军最为头痛之舰。眼下最多仅需三枚反舰导弹,便可以使其战舰失去战斗力,甚至因为大火无法扑灭而沉没。

这种武器简直就是红夷战舰的天敌克星,哪怕没有集中舰身,只是打中了桅杆,也会烧掉其船帆,令其无法航行,最终被己方俘获。

可以说有了反舰导弹,郑芝龙对获得海战的胜利便信心十足了,要是能从太子爷那里获得一千枚反舰导弹,他甚至可以找打上门,直接率领舰队南下进攻东印度公司总部巴达维亚。

郑芝龙是从未见过此等犀利火器,想必荷兰红夷亦未曾见过,这样就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等到舰队决战时拿出来,定会为自己建立奇功一件。

仅仅收拾十艘二十艘战舰的大员舰队,郑芝龙根本就不打算让这种秘密武器亮相,而是选择继续雪藏,实在是没必要动用反舰导弹来打那么寥寥数艘船。

只要通过了鹿耳门水道,数百艘郑氏战舰蜂拥而上,红夷的战舰再厉害,也要遭到围歼,最后一艘都别想剩下。

不过勃尔格那家伙是非常狡诈的,接到亲笔信只怕就要将大员舰队全部调离这里了,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但这样也就直接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想与自己进行谈判,更不想向自己妥协和让步,一切举动都是用来敷衍与拖延,为的就是等待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前来解围。

郑芝龙决定若是红夷的战舰不在港内,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跟信使见面就是在耗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还不如用火铳让红夷明白自己的军事实力是多么的强大。

勃尔格再狡猾也跑不了,自家舰队可以直接炮击热兰遮城堡,就算一时半会打不下来,在台风来临之前,也要给红夷一个下马威尝尝。

“什么?五百万两白银?”

勃尔格接到何斌带回来的口信,被震惊到无以复加,这简直就把己方全年的贸易额都给要走了,郑一官敢如此放肆,真是让他始料不及。

“是的,长官阁下,我们都听得很清楚,郑一官的前锋舰队就在鹿耳门水道的外海,而他的主力舰队距离前锋舰队仅有大概不足二十海里。根据我的目测,两支舰队总供拥有至少五百艘战舰,虽然绝大部分都不如我们的快艇,可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就无法抵挡他们来自海上的入侵!郑一官还知道涨潮的时间,他说最迟后日夜晚,大潮便会来临,届时他的舰队可以轻松通过鹿耳门水道,直接驶抵热兰遮城堡附近的水面上!”

勃尔格派去的助理戴维西莱森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情况都如实向其转述了,郑一官的报价也是用荷语与闽语向众人开出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任何听力障碍问题。

眼下郑一官的舰队气势汹汹地等待涨潮,所以才敢来个狮子大开口,关于涨潮时间,在场的众人都在本地居住多年,对此非常清楚,郑一官所言完全正确。

如果水文情况被其利用的话,那么鹿耳门水道就不是一座关隘,而是一条通途了,可以将郑一官的舰队直接送到大员湾里,届时己方将会面临数百艘战舰发动的炮击。

大员镇并不是欧式的防御型城市,而是开放型的镇子,连最基本的围墙都没有,更别说可以用来反击敌军的棱堡了,在敌军狂攻之下,肯定是守不住的。

几乎可以断定,只要郑军派遣数千士兵登陆那里,在一个小时之内,镇子便会失陷,落入敌手,成为敌军进攻热兰遮城堡的前哨基地。

六个街区都会变成郑军的碉堡和炮兵阵地,从那里对热兰遮城堡发动炮击无疑是非常理想的,但对己方来说就是糟糕至极了。

西莱森知道扬森上校建议武装镇上的男人,这样可以增加一千左右的珉兵,而且已经得到了勃尔格批准,但珉兵毕竟是珉兵,其战斗力与正规军相差很大。

在料罗湾海战时,己方与郑军与明军都交过手,对于敌人的印象,己方都觉得他们个子矮小,却毅力惊人,有着百折不挠的勇气和决心,并非是看上去那么的孱弱无力。

他们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冲锋行为看起来是那么的愚蠢而又疯狂,可正因为是己方不理解,更做不到的,才让己方感到防御敌军的进攻是极为吃力的事情。

时至今日,包括西莱森在内的诸多荷方高级人员,仍然对此很不理解,即便同样作为东方人的何斌对此做过直观的解释。

那些明人士兵平时都卑躬屈膝地效忠他们的将领,完全就跟奴隶一般低贱,看不出一点的尊严。在战时对阵敌人却变得勇猛顽强,发动进攻时都是面目狰狞,像一群嗜血的野兽。

仆从于荷兰军队的黑人奴隶士兵的效命状况也类似,但远远做不到如此的忠诚而又卑微,勃尔格与扬森都想将黑奴训练成明军士兵那样,可就是不得其法。

真的实现的话,光是大员一地,便可培训并驻扎五千黑奴士兵,这样能够极大地增强此地的防御能力,不论对付郑军还是岛上的土着。

“嗯……后天夜里……”

西莱森的回答让勃尔格不禁陷入了沉思,最多两天时间,郑一官那个海盗头子便会率领他那庞大的舰队进攻大员岛。

没了鹿耳门水道的阻挡,这下不光镇子守不住,热兰遮城堡还将遭到狂风暴雨般的炮击,形势可谓是急转直下。

答应郑一官的开价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己方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整个大员岛上能凑出五百万两白银都很难。

即便能够拿出来交给郑一官,这个海盗头子也不会轻易撤兵,还会继续向己方敲诈勒索,所以钱是肯定不能给他的。

但如何能够迟滞敌军的推进,这就是个无比棘手而头疼的事情了,不给钱的话,那根本就无法让郑一官推迟进攻的时间。

“你回去告诉郑一官,说他的舰队胆敢进攻荷属大员地区,那么从今往后,他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合作关系便宣告结束了。今后我公司都不会向郑氏采购任何商品了,而且他们的商船也会遭到我军战舰的攻击,双方将长期进入战争状态。东印度公司将出动一千艘战舰,对郑氏的商船进行袭击,并对包括福健在内的明帝国的沿海地区实施全面的海上封锁。直至郑一官作出道歉及赔款行为,赔款金额不会低于五百万两白银,请他考虑清楚,一旦我方出现无法估量的损失,让他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郑一官会放狠话,勃尔格同样也会这么干,郑一官可以不害怕大员地区的守军,但不会不害怕实力比他更为强大的荷属东印度公司。

不论是从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上来说,勃尔格认为东印度公司都可以凌驾在郑氏集团与明帝国之上,是本地区当之无愧的王者。

与东印度公司为敌就意味着自取灭亡,即便是前海上霸主西班牙帝国海军,也轻易不敢与东印度公司开战。

对于郑一官单方面撕毁合作协议,向荷属大员地区突然发难的冒险行为,东印度公司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击措施,而且将比对方更为严苛与深远。

“……好吧!但愿郑一官可以回心转意!”

西莱森只能这么祈祷了,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

勃尔格不想支付白银,更不想撤出大员,看样子是要与郑一官死抗到底了。

最要命的是目前双方的军事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西莱森在见过郑一官的舰队之后,本能地认为守军想要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援军至少还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这里,守军能否挺过这犹如地狱般煎熬的三个月都很成问题。

想到热兰遮城堡即将遭到东方最为强大的舰队的猛烈炮击,而且炮击规模几乎是空前的,西莱森甚至有点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还有老婆孩子,平时都生活在镇上,即使现在被接到了城堡里居住,也让他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全。

郑一官要进攻大员,他阻止不了。

勃尔格要固守这里,他同样阻止不了。

但他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够在即将爆发的这场战争中毫发无损地活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我们可以坚守一个月,甚至二十天时间,便会迎来一场猛烈的风暴,风暴将会帮助我们摧毁郑一官的舰队,让他们明白大员是受上天庇佑的!”

勃尔格将击退来犯之敌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风暴上,因为距离上次风暴过境已经有三十多天了。

按照大员方面记载的气象记录来看,在夏季,这里最多两个月时间便会迎来一次异常猛烈的风暴。

所以勃尔格笃信风暴将降临这里,郑一官的舰队看似强大,但在神力般的风暴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风暴将会让郑一官的战舰沉入海底,即使能够漂浮在海面上,也会失去大半战斗力,还不如己方的武装商船厉害。

登陆大员镇的郑军士兵在失去舰队的火力支援之后,根本无力攻占热兰遮城堡,最后被迫撤里这里,勃尔格认为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等到郑一官的舰队和士兵从风暴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届时总部派来的援军也就抵达了。

郑一官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雷霆打击,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将会摧毁他所仅存的战舰,让郑一官回到原点,将其多年的努力成果都一并抹杀。

勃尔格觉得只要总部派出一百艘战舰及武装商船,便足以横扫福健沿海,摧毁沿岸的郑军占据的据点与港口,让郑一官意识到招惹东印度公司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啥?勃尔格仅剩一座堡垒而已,居然还敢来威胁本伯?他是疯了吗?”

西莱森、科库、何斌三人组只能再次启程,赶往郑一官的舰队所在锚地,转述的内容差点把郑芝龙气乐了。

北线尾岛上的海堡打下来并不难,大员镇也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勃尔格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热兰遮城堡。

就算这样,他非但不打算缴纳白银,还反过来威胁自己,恐吓说东印度公司会给予自己血腥的报复,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即使东印度公司的援军会在数月之后前来兴师问罪,自己也不怕,大不了双方较量一番,看看强龙能否压得住地头蛇。

不过郑芝龙认为自己才是正二八经的龙,而东印度公司是条贪心不足的蛇,对方远道而来还想打胜仗,那只能寄希望于己方主动投降了。

“伯爵阁下,我深知你拥有一支实力强大的舰队,在东方是无敌的舰队,不过热兰遮城堡并非是一座东方城堡,即便遭到炮击也不会坍塌,伯爵阁下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西莱森并不希望郑一官真的率领舰队冲到热兰遮城堡对面的海上,对城堡发动疾风暴雨般的炮击,那样说不定会威胁到他的家人。

“本伯也不想轻易动武,可惜勃尔格冥顽不灵,固执己见,不肯退出大员,更不想缴纳白银,本伯就只好亲自率兵取之,有何不可?东番乃是我大明王土,贵方在王土之上兴建的所有建筑也应该归我大明所有,自然包括热兰遮城堡!尔等也不用在传本伯的口信了,可与本伯一道进兵大员湾,本伯便让尔等亲眼看看本伯的舰队是何等的厉害!”

根据郑芝龙的“海盗逻辑”——我见即我得你建即我有!

你们在东番土地上的一切建筑都将归朝廷所有,不管你们是否同意。

红夷利用东番的土地作为贸易港口,赚了数千万两白银,也并没有向朝廷缴纳一两银子的税费。

如今朝廷派自己前来讨要,并无不妥之处,不给银子就送你们铳弹,此乃我大明王道也!

第421章:踏浪而来

根据太子爷赐给自己的海图来看,从大员到南洋的巴达维亚,直接距离就高达近七千里地,若是从海路逆着季风航行,恐怕就要走八千里才能抵达。

少说也要在海上漂泊两三个月的时间,更别说再从巴达维亚搬兵起航驶往大员这边了,一来一回,在路上所消耗的时间是难以想象的。

故而郑芝龙听到勃尔格居然让眼前这个西莱森转达他的恐吓内容,差点笑出声来,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让郑氏集团上下都为之警惕。

但那家公司的大半兵力远在南洋最南端,即便得知大员守军被围,想要飘洋过海而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远不能解勃尔格的燃眉之急。

勃尔格这家伙却拿东印度公司来说事,非但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公然向自己叫嚣,等于无视郑氏在东方水域的存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郑氏集团的舰队规模高达上千艘之多,纵横的水域北至苦兀,南至占城,是整个整个东方世界的海上霸主。

荷兰红夷即使拥有船坚炮利之优势,也不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

尤其是在家门口打仗,郑氏上下无须动员,只要有了朝廷与太子爷的鼎力支持,那就可以众志成城,同仇敌忾,齐心协力,取得一次比料罗湾海战还要辉煌数倍的胜利。

原本郑芝龙还想念在昔日双方合作还算说得过去的份上,放勃尔格一马,只要对方同意从大员地区撤军,那就可以带走一切能带走的物品,包括钱财、武器、粮食等等。

可是勃尔格并非像镇海伯想像的那么识时务,从目前所掌握的情报看来,是打算拒不投降,顽抗到底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东印度公司的确是他的靠山,但这个靠山远在七千里之外的地方,不可能跟神仙似的马上飞过来助战。

甭管援军甚子时候抵达大员海域,老子就先拿你这厮开刀,率军围攻大员岛,争取抢在红夷援军抵达之前就将这里拿下。

鉴于此前郑芝龙曾与前来红夷长官纳茨达成过协议,而其继任者库恩却对此断然否决了,之后来的普特曼斯更是没有下限,直接勾结海盗刘香偷袭郑氏舰队。

要不是内线事先获悉了准确情报,让己方有所准备,那停泊在金门水域的主力舰队就要被敌军给重创了。

现在镇海伯愈发觉得太子爷说得对,荷兰红夷一直就没把他当人看,就是在耍猴一般敷衍自己!

太子爷说红夷就是天生的崇拜强者,你不把他打疼,他就不会管你叫爸爸!

只有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才能在谈判桌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就更拿不到了。

是役,郑芝龙就要给东印度公司一个下马威!

以报当年料罗湾被偷袭的大仇,而且要新账老账一起算才行。

老账自然是料罗湾,新账则是自己出钱从老家福健渡海过到东番的移珉,居然那被红夷收税。

若是新来的移珉拒不向红夷缴纳税费,便要被就地处决,而且红夷每个月都会出动兵力来进行征税。

起先是好心好意,让同乡们过得好一些,省得在老家这边的贫瘠土地上忍饥挨饿,可没想到等到了东番,情况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等于是在郑芝龙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红夷可以向任何人收税,但对于自己的老乡却不行,否则传扬出去,让镇海伯的脸面往哪放?

实际情况是已经传扬出去了,都说东番的移珉没有得到郑氏应有的保护,到了那里也是要给红夷交租子,没比在老家好到哪去……

郑芝龙及一干高级将领或许可以充耳不闻,毕竟家大业大,宅院都在老家这边,没这个顾虑,并不怕被岛上的红夷收税。

但手下的十余万普通士卒多多少少都有亲戚在东番耕作,被他们获悉此事,心里在五味杂陈之余,又当如何是好?

六月十五日日落之前,郑氏主力舰队在鹿耳门以西的海面上进行二次誓师,以镇海伯郑芝龙为首的将领们在旗舰上拜谒妈祖,上香祈福。

郑芝龙站在船头,望着周遭数十艘战舰上的官兵,宏声道:“我郑芝龙前番曾为海盗,今已幡然悔悟,承蒙太子殿下不弃,赐予镇海伯之位,然本伯至今寸功未立,委实愧对殿下重托。红夷远渡重洋,先攻我大明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王师击退之后,又占澎湖,现盘踞于大员,仍旧贼心不改,欺我大明无人,横征暴敛,荼毒百姓,妄图霸占东番,永久窃居!东番居珉乃我之同乡,众将士之亲属,红夷杀此地珉众,便是断我之手足,割众人之亲情!今本伯举兵,兴师讨伐,一为太子,二为朝廷,三为将士,四为百姓,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血债血还!”

“血债要用血来还!”

“血债要用血来还!”

“血债要用血来还!”

郑芝鳌别的不会,跟着喊口号可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被他这么一鼓动,加上听到镇海伯的肺腑之言,旗舰上的将士都觉得感同身受,对红夷的所作所为愤恨无比,随即跟着呼喊起来。

很快便感染到了周遭所有战舰上的将士,众人义愤填膺,高举刀枪,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音犹如阵阵惊雷,响彻辽阔海域,在海天之间反复回荡,久久难以消逝,以致于海里的鱼儿惊得都跃出水面了。

看得荷兰使团上下都为之兢惧,生怕对方要那自己开刀祭旗,戴维西莱森见状便意识到大员岛上的守军此番是凶多吉少了,十万郑军一旦被激怒,后果是无比可怕的事情,远非一千荷兰士兵所能承受。

即使有热兰遮城堡作为庇护所,又能如何呢?

别忘了郑一官可是拥有高达一千艘的战舰!

这下连西莱森都不知道在疾风暴雨般的炮击之下,守军到底能够抵抗多长时间。

对使团来说,最为尴尬的事情是他们明明知道守军要遭遇一场灾难,偏偏无法告诉他们。

郑一官已经扣留了科库的武装商船,所有主副桅杆上的船帆必须落下,一旦升起,便视为敌对行为,会被附近的战舰齐射击沉,届时所有人都会被送到海底喂鱼。

对镇海伯来说,他是决计不会告诉士卒们发兵攻打大员地区的红夷是为了得到琼州岛上的金矿的。

在公开场合,特别是战前动员,晓以大义才能笼络人心,拿出重赏才能鼓励勇夫,此为历朝历代统兵作战之精髓所在。

斗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水手们不懂得镇海伯话语里自相矛盾的说辞,他们只会本能地记住最后一句话,那就是“血债要用血来还”。

这句话浅显易懂,朗朗上口,好听好记,极其利于广而告之,而且能够迅速提升士气,激发全军斗志。

不论之前双方结下过什么梁子,是国仇还是家恨,想报仇还是想赚钱,都跟着镇海伯找红夷算账就对了……

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算是消停下来,接下来,就要看妈祖他老人家是否可以庇护新任镇海伯了。

若是大潮在三日之内不来,那军心势必懈怠松散,士气必将颓废下来。

反之,则全军将士都将为之振奋,不复大员,誓不罢休!

郑芝龙下令主力舰队升帆启航,前往鹿耳门入海口与郑芝凤所率的前锋舰队汇合。

成败在此一举,也可见证太子爷所赐的天机是否能够准时应验。

“大哥,水道就如此之宽,白昼无法行使大船,只能待涨潮再行试航!”

等到郑芝凤登上了兄长的旗舰,指着远方插在水中的两列竹竿,无奈地吐出了实情。

眼下的鹿耳门水道宽不过十丈,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深不足一丈,这就无法让己方吃水较深的大型战舰顺利通过了。

“……嗯!全军待命,等候入夜大潮来临!”

郑芝龙相信太子爷所言非虚,不会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来诓骗自己,反正天文大潮就在今明两夜发生,最终的结果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之后再行计较。

“是!大哥!”

郑芝凤见到兄长对此深信不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敢笃定所谓的“天文大潮”一定不会来,万一真按时来了,那自己就一语成谶了,还会被视为目中无君。

“我军舰队在涨潮后进入大员湾,直抵热兰遮城堡面前,大舰用重炮炮击城堡,小舰用轻炮炮击镇子,大舰在退潮之前驶离大员湾,小舰何时离开可视情况而定。”

是役郑芝龙并未携带两万陆师,而是将他们留在澎湖候命,这次并未要直接从陆地进攻热兰遮城堡,只是要给勃尔格一个下马威而已。

根本原因就是要避开几天之后的台风,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陆师官兵因为台风而遭到严重折损,等待台风过后,再大举兴兵,将热兰遮城堡团团包围。

郑芝龙计划调集一百艘大舰,每舰用侧舷的六门重炮轰击热兰遮城堡,这样一刻钟打一发铳弹,带海湾内逗留两个时辰的话,总计可以发生四千八百枚铳弹。

哪怕只有一半数量能够命中热兰遮城堡,也能让勃尔格吓得魂飞魄散,不过郑芝龙对此还是很乐观的。

毕竟炮击目标极为明显,而且是固定不动的,规模极为庞大,己方的炮手大部分都经验丰富,也不是甚子新兵,炮击的准头还是非常可以的。

剩下的小船就拿镇子出气好了,勃尔格若是再次派兵固守,那就别想活着跑回城堡去了,大员镇的防御力远低于热兰遮城堡,从地图上看,貌似连城墙都没有。

有了太子爷赐予的军用地图,郑芝龙对进攻大员岛的把握很大,由于自己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除了台风之外,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挡自己收复大员,成为名垂青史之将了。

由于害怕错过涨潮,整个舰队在傍晚就在鹿耳门水道前等候,一直等了整整一夜加第二天白天,水位都丝毫没有上涨。

为了识别水位,每舰用在附近用竹竿都做了白色涂漆标记,在夜里用火把依照便可一目了然,只不过全军上下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等着。

不少人的耐心都被消磨完毕,只能窃窃私语,开始怀疑是役妈祖是否能够庇护全军安然通过这条又浅又窄的水道。

若是不能,即便硬闯,往后作战没有妈祖庇护也会万分困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军心开始动瑶,让郑氏将领们都有些为难。

“涨了!”

“涨了!”

“咣~!”

“咣~!

“咣~!

负责监视水位情况的士兵陡然扯脖子大喊起来,响亮的锣声此起彼伏,吓得打瞌睡的水手们都惊愕异常,愣了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这才发现,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上涨,竹竿刷漆的部分早已被没过,而且水位还在持续上涨。

“妈祖庇护!得神相助!”

“妈祖庇护!得神相助!”

“妈祖庇护!得神相助!”

“快!”

“不准偷懒!”

“各就各位!”

事实胜于雄辩,这下数万郑军将士不信都不行了,原本狭窄的鹿耳门水道顿时变得宽阔无比,天堑变成了坦途,旋即士气大振,舰队徐徐启航,从水道鱼贯而入大员湾。

为了避免航速过快,进而倾轧到己方的小船,数十艘大舰冲在最前面,在海湾内划出一个c型,转而向期待许久的热兰遮城堡所在的方向强势挺进。

“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见到真有大潮来临,原本将信将疑的郑芝凤也大喜过望,既然此番己方有如神助,便自告奋勇地率领前锋舰队打头阵,力争顺势取得丰硕战果。

很快,规模庞大的郑军舰队几乎将大员湾,也就是台江内海铺满,视线里全都是大小不一的战舰,这么明火执仗地前来挑战,在对面的守军看来也是头一遭。

热兰遮城堡上正在警戒的荷兰士兵已经完全傻掉了,对面海域上凡是有光亮的地方就意味着一艘正在行驶的战舰,而他们看到的却是犹如星辰般众多的光点,几乎目不暇接。

这种震撼是难以想象,且无以复加的,敌军舰队的实力不言而喻,连看上去还算是镇定自若的军官们的心里都凉了半截,面部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守军中的很多人都知道郑一官的军事实力,可是今夜才算是头一次见到阵容齐整的敌军舰队是何等的壮观而又强大,在夜幕之下,就像一群饥饿的海怪要吞噬掉他们。

幸好是夜里见到,换成白天,望到对面桅杆如林的场面,只怕连固守下去的心思都剩不下多少了。

但如此美妙而又盛大的景色并未持续太久时间,郑军的大型战舰开始将舰身横置。

这意味着……

第422章:炮击大员

此次郑芝龙亲率主力舰队前来并非是来夜游的,单纯的炫耀武力对于决心想要负隅顽抗的荷兰红夷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在这里暂时不好使,是役必须给予大员岛上的敌人一次刻苦铭心的惨痛教训,将他们打疼、打怕、打得他们叫爸爸才行。

既然此番受妈祖庇护,能够乘风破浪,借助潮水之势,顺利进入大员湾,那就不能浪费掉如此天赐良机了,下次再遇天文大潮就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故而郑芝龙便命令亲弟弟郑芝凤率皆由大中型战舰所组成的攻垒舰队驶抵己方火铳射程之内,专门炮击红夷的防御核心——热兰遮城堡。

郑芝凤所辖两艘仿制红夷的盖伦型战舰,一艘为旗舰,一艘为备用舰,除此之外,舰队还编有八艘封舟、十一艘乌尾船、二十七艘大鸟船、八十六艘广船,合计一百三十四艘战舰。

这些单侧舷便至少装备重达五百斤以上的泛红夷大炮两门以上,整个舰队实施侧舷齐射时,可发射三百余枚铳弹。

除此之外,每舰还配备了“发熕”,此名源自葡语falcao,此炮重约三百至五百斤之间,多为铜制,少有铁铸,威力逊于红夷大炮,却强于佛郎机,对战舰的火力输出是很有效的补充。

每艘郑军战舰的发熕数量约为红夷大炮的两倍左右,若是双层甲板战舰,则下层为红夷炮与发熕,上层为百子铳与佛郎机。

舰载的百子铳与佛郎机等轻型火铳由于射程较近,在决战时根本不会被计算在内,炮击很是坚固的热兰遮城堡就必须使用红夷大炮或发熕才合适。

而镇海伯郑芝龙则亲率两艘盖伦船、二十艘大福船、二十六艘海沧船、三十九艘苍山船、四十一艘冬仔船、一百三十二艘小鸟船,供计两百六十艘大小战舰围攻大员镇。

刨去北上与看家的舰队,以及逗留在澎湖等候运输陆师的舰船之外,郑氏集团的绝大部分主战舰艇已经都出现在了大员湾。

郑芝凤所率的舰队规模仅仅相当于兄长郑芝龙的一半左右,但舰队之中吨位最小的战舰也是中型的广船,火力远远强于郑芝龙的舰队。

其任务就是要给予热兰遮城堡里的大员长官勃尔格一个下马威,郑芝龙认为只要勃尔格身处该岛,就一定会躲藏在城堡里,否则必将死在己方的炮火之下。

“降帆!”

“摇橹!”

“调整位置!”

“装填火铳!”

“准备开火!”

在郑芝凤的号令下,逐渐减速的前锋舰队改变了队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多路纵队转为了横队。

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凭借多年积累下来的看家本领,郑军的水手们也能凭借各舰捕盗的口令以及从旗舰传来的鼓点与号角声明白所要执行的命令。

上百艘战舰同时进行转向绝非易事,非常考验整个舰队的统筹安排与协调能力,但对郑军舰队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在海上更是司空见惯,更别说在小小的大员湾里了。

只要此湾里的水深足够,不会让大型战舰搁浅,那么余下的事情都无需镇海伯襙心,每船的捕盗与水手要连这样最基本的差事都做不好的话,那就可以直接扔进海里喂鱼了。

夜战,特别是“以海制陆”型的战斗,对进攻一方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陆地上防守的一方根本就看不清哪艘才是敌军的旗舰。

想要命中旗舰那真是需要逆天的运气才能实现,而且郑芝凤舰队里吨位最大的战舰是本土制造超级战舰——封舟!

这种排水量高达上千吨,外包铁甲,内储两百余名负责白刃战士兵的巨无霸战舰是整个舰队的开路先锋,在攻防两端的实力远超其他战舰。

吨位逊于封舟的大福船仅仅配备了一半左右的士兵,而且封舟采用的是优质的铁栗木,虫难食坏,而大福船所用木料则是松木与杉木,两船相撞,则大福船必被摧毁。

由于造价高昂,郑芝龙不过拥有二十艘封舟而已,此番带来八艘已是极限,余下十二艘封舟皆已分配被南下北上的诸多兄弟当作旗舰来使用。

郑芝龙与郑芝凤未将封舟作为自己旗舰原因就是此舰由于吨位庞大,导致转向困难,远不如襙作灵活的红夷战舰,尤其是在逆风情况下,封舟航速极慢。

不过此款战舰用来炮击岸上目标便绝无缺点可言了,每艘封舟拥有二十四个炮位,全部配备了威力十足的红夷大炮。

尽管镇海伯财大气粗,但也明确指示下属将价值高昂的红夷大炮分散配备,每艘大舰至多十二门,通常以六至八门为主,以避免战舰沉没,损失红夷大炮。

而封舟却是唯一的例外,被郑芝龙当作用来横扫敌军的头号核心来使用,凡是配备给封舟的武器与人员,水准皆为最好,使其战力自然亦为最强。

有了镇海伯的特殊照顾,便让八艘封舟单舷便拥有高达九十六门红夷大炮,郑芝凤命其首先开火,为整个舰队打响头炮。

夜幕之下的热兰遮城堡仍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由于为了观察海面上的情况,使得整座承包都灯火通明,在火光与月光的双重照映下,庞大的轮廓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对郑军的铳手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容易瞄准的目标,由于热兰遮城堡不可能移动,故而简直就是他们所打过的体积最大的标靶了。

“嗵嗵嗵嗵……”

然而最先发动攻击并非是郑军舰队,而是城堡里的守军,在扬森上校的命令下,用来防御大员湾的内城的密特与菲力辛根棱两座堡和一座半月堡,以及外城的黑德尔兰棱堡,率先向海面上的郑军战舰发动炮击。

总计有十二门重炮相继开火,城堡上频繁闪现出阵阵耀眼的火光,同时从炮口处喷发出屡屡白眼,在完成发射之后,训练有素的守军立即着手清理炮膛,等炮管冷却之后,便可重新装填danyao,开始第二次发射了。

“将内城与外城南向的火炮都推过来一半!”

由于郑军舰队真的借助海潮从鹿耳门水道冲入了大员湾,导致用来防御南向海域的外城火力被高大的内城挡住了半边,无从发挥,使得扬森上校只能下达了推车的命令,让士兵们将火炮集中到北侧,用以阻击敌军舰队。

“……这么多!”

对海面上出现的“别致景色”有些目瞪狗呆的勃尔格还在喃喃自语,他实在是没见过如此的盛况,郑一官所掌握的军事实力的确是非常骇人。

嘴上说是一回事,等到亲眼所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海面上战舰所发散出来的点点火光,犹如星河一般璀璨夺目。

如果不是在打仗的话,那的确是一番令人心旷神怡的唯美画面,只不过任何浪漫之人都不想让那些点点火光变成从炮口喷出的炮弹……

守军先发制人的做法倒是没错,尽管命中率只有十二分之一,绝大部分炮弹都落到了水里,可还是在黑夜里侥幸檬中了一艘战舰,打死打伤了不少郑军水手,算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战果。

但这么做很显然激怒了海面上的舰队,光是郑芝凤的舰队所拥有的火力就是守军全部火力的十倍以上,此番郑氏集团倾巢出动,不是过来挨打的。

“舰队齐射!给爷凿烂对面那座该死的红夷城堡!”

郑芝凤发现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居然敢率先开火,而且还真打中了己方一艘战舰,顿时怒不可遏,既然对方不怕死,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是役虽不是立即攻占该岛,却也不会被动挨打,郑芝凤要让城堡里的红夷守军明白,郑氏的强大并不是停留在纸面上,而且对大员地区是志在必得的。

“放!”

“嗵嗵嗵嗵……”

红夷都龟缩在岛上,根本不敢出战,既然他们外强中干,适才又先行发炮,弄得虚张声势,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惩罚这样的缩头乌龟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在郑芝凤的舰队遇袭不到半分钟之后,便对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发动了疾风暴雨般的反击,靠近城堡北侧的海面上几乎都是正在频繁闪烁的光点。

不用问,那全是在发射铳弹的火炮,虽然射程与威力不大相同,但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刚才主动挑衅己方舰队的红夷城堡。

郑芝凤所率舰队附近的海面上完全被硝烟所笼罩,由于八艘封舟的位置最为考前,所以即便是逆风迎战,吹散烟雾的速度也比较快,使得舰上的官兵很快便能看到炮击效果。

“这……”

城头上的荷兰士兵只见到半空中有计其数的黑点,都是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幕。

等反应过来,想要躲藏就已经悔之晚矣,面对郑军所拥有的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守军士兵纪律严明,战力甚高的特点根本无从发挥,留在城头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悲惨境地。

毫无疑问,纷飞的炮弹比从万米高空落下的冰雹更加可怕,尤其是重炮发射的炮弹连城墙都能凿个洞,远非荷军士兵的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在密特棱堡的位置,一枚落点上佳的炮弹连墙带人一并打穿,直接摧毁了一个炮位上正在忙碌的半数炮手,幸好没有击中火炮,只要组织人手,这个炮位就还能够正常开火。

己方的攻势犹如一条线,而对方的反击则是一张网,几乎将半个热兰遮城堡都覆盖到了,劈头盖脸,凌厉非常,一时间让城堡内避难的妇女与儿童都觉得风声鹤唳,好不吓人。

就在被数十发炮弹命中的一刹那,热兰遮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仿佛整座城堡都被打得不住的摇晃,连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在震颤不已。

婴儿吓得不住的啼哭,让搂着他的母亲忧心不已,没人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从炮击的猛烈程度来猜测,敌军绝对是来者不善。

内城顶部的一座房屋被炮弹掀开了屋顶,小半截都被打到了半空,然后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溅得到处都是,瓦片还砸伤了不少守军士兵。

大员地区的最高长官勃尔格早就跑回到了内城里面避难,这种情况可不是他这样文职官员所能应付的,击退敌军舰队的任务已经全权委托给了扬森上校。

他所要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一直坚持到扬森上校率领守军击退郑一官的海盗舰队,接着盼来从巴达维亚而来的援军,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至于如何击退敌军,勃尔格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热兰遮城堡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勃尔格不相信郑一官会强大到在一夜之间就攻占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快!清点伤亡!恢复炮位!准备反击!”

扬森是经历过欧陆战场的军官,在炮击过后很快便下达了对应的命令,不能一直挨打,无法还手,哪怕作出零星的反击也能提振守军士气。

通常重炮的冷却时间在十分钟至十五分钟之间,如果短于这个时间,就会导致炮管温度过高,难以散热,连续发射便有随时炸膛的可能。

所以扬森认为既然敌人是老练的海盗,那么也会遵循此道,多半不会孤注一掷,炮击过后就把用废的重炮扔进海里去。

一门重炮不论在西方还是东方的造价都是非常高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支军队敢把重炮当作一次性消耗品来使用。

基于此推测,己方应该有相对充裕的准备时间,双方的初次开火时间几乎一直,也就是说,等到己方重炮冷却完毕,敌军才会开火。

扬森也希望己方的重炮可以缩短开火间隔,但那就意味着火炮寿命将会急剧缩短,这是绝对不可取的行为,必须要做长期坚守的打算。

还得按照事先发布的作战条例来实施,也就是每十五分钟才能射击一次,除非将用来防御南侧水面的部分火炮推过来进行替换。

扬森正在考虑这么做,要将己方的火力最大化才行,这样倒是依然无法与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相抗衡,但至少可以给对方造成更多的杀伤。

城堡上部署的全部都是重炮,无奈对面郑军战舰实在是太多,根本就打不过来,扬森只能下令炮手们尽可能地瞄准容易击中的战舰开火,打沉一艘是一艘。

“报告上校先生,伤亡人员清点完毕,我军阵亡三人,另有十人受伤,密特堡被炮弹击中两枚,菲力辛根堡、黑德尔兰堡及半月堡各被击中一枚。”

守军的伤亡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敌军的炮击将会持续多长时间,这是大伙最为焦虑的事情。

明末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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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夜间炮战

“一会开火之后,所有人都躲到建筑内,防止被炮弹击中!”

想到对方那股犹如恶魔般残忍的弹雨,扬森只能下达了打了就躲的命令,否则在一夜之间,他就会损失一个连,甚至几个连的士兵。▲-八▲-八▲-读▲-书,◇o≧

己方兵力极少,要尽可能地减少折损,这么硬碰硬,毫无疑问是非常愚蠢的,扬森觉得必须改变防御策略,尤其是要保护好士兵的生命,好让他们能够长时间的作战。

而微小的伤亡其实并不可怕,对己方来说,那种数百门重炮同时开火的场面,才是最为骇人的,能给身经百战的老兵造成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由于大部分铳弹都落到了城堡地基、城墙以及附近的空地上,使得连驻守在大员镇上的上千珉兵都觉得有种地动山摇般的恐怖感,几乎接近于小型地震。

专门对他们制造的“定制地震”很快也发生了,镇海伯郑芝龙的舰队便是特意用来收拾大员镇的,今夜前来就是要炮击整座大员岛的,哪里人多,就往哪打。

郑芝龙要用炮击的方法来重创守军,即使杀伤不到多少红夷士兵,也要顺势摧毁他们所能躲藏的建筑,让他们死在很快便会抵达东番的台风之中。

主力舰队所辖战舰大部分都是中小型船舶,但哪怕只是两百六十艘小鸟船,只对着一个岸上目标实施齐射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就算每船只装备四门威力较小的佛郎机,总和也有上千门之多,由于这种火铳射速很快,瞬间就会打得守军苦不堪言。

在主力舰队之中,能够实现快速装填danyao的佛郎机近占火铳总数的三成而已,却也有三百多门。

每炮对着大员镇接连发射十次,铳弹总数便有三千发之多,近乎于疾风暴雨,对于连城墙都没有的大员镇来说,就是一次灭顶之灾。

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上千枚各型火铳依次开火,很快就将白墙橙瓦的街区房屋轰得满目疮痍,火光频现,岸上求救与哭喊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由于珉宅的结构与抗打击强度远逊于军用堡垒,在弹雨的重击之下,部分房屋很快就燃烧起来,大火借助风势开始向周边蔓延开来,使得小半个镇子都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篝火。

在夜里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标靶了,这让郑军的铳手们就更加易于瞄准射击了,命中率也随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一批接一批的铳弹纷至沓来,将镇上的珉兵压得完全抬不起头,只能躲藏在残破的房屋之内,祈求上苍可以让他们安然度过这次劫难。

镇上只驻有一个连的荷军,用来指挥团级规模的珉兵武装,抵抗可能登陆的敌军,可在上千门舰炮面前,他们的防线就跟纸糊的一样脆弱。

由于郑军战舰上装备了大量能够速射的佛郎机,所以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郑芝龙所指挥的舰队就将大员镇的建筑外观给打成了马蜂窝。

伤亡的珉兵不下百人之多,即使被铳弹轰杀之人死在了当场,旁边的人也不敢上前将尸体拖到安全地带,生怕被不长眼睛的铳弹殃及到。

不光是刚刚被武装起来的珉兵,就算是正规军也万万没料到敌军舰队的炮击会是如此的猛烈,从开炮到现在,几乎从来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八】八】读】书,@∞o

他们手里的小炮对付战舰无疑是荒唐可笑的,说不定刚开火就会被发现阵位,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以至于死无全尸。

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没人敢站出来予以还击,即使拥有十门重炮,双方的实力与火力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很多人都不清楚勃尔格及守军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在今夜遭到如此凶猛的打击。

但不论怎样,大伙只能暂且忍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果被打死,只能算你倒霉。

郑芝龙让手下不必吝惜danyao,可以无差别攻击岸上目标,只要保证火铳拥有足够长的冷却时间,不会炸膛便可。

镇海伯如此下令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因为在大员镇旁边的码头上,别说战舰,眼下连一艘商船都没有,全部已经离港,这说明勃尔格对此早有准备。

他存心不想跟自己谈判,却派来助手敷衍自己,分明就是把自己当猴耍,这种失去应有的尊重的感觉,让郑芝龙很是恼火。

即使到了京城,太子爷对自己也是款待有佳,几乎奉为上宾,在京期间,关怀备至,照顾周到,还赏赐了一堆礼物,让郑芝龙称心如意,满载而归。

如今在这小小的大员,骄狂跋扈的红夷勃尔格非但不给自己三分薄面,反而是一再诓骗自己,这是郑芝龙完全不能接受的情况。

借着这次奉朝廷之命收复大员的机会,郑芝龙要将失去的颜面全都找补回来,尤其是对于勃尔格所拥有和倚仗的东西,都要予以摧毁,譬如热兰遮城堡和大员镇!

前者颇为坚固,并不容易被马上轰成废墟,但打后者就较为轻松惬意了,反正郑芝龙也没打算以后住在这里,那让属下开火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轻型火炮在射程与威力上都远逊于重炮,但优点则是冷却时间短,而且造价很低,补充很快,即使用废了抛弃也不会心疼。

尤其是实施火力压制式的炮击,使用大量的轻型火炮更为合适与划算,前来炮击大员镇的大部分战舰都是便宜货,更别说上面搭载的火炮了。

镇海伯的逻辑就是用攻防实力都很高的大舰来炮击热兰遮城堡,而使用大量的中小型战舰来进攻大员镇。

这样不会让防御力很低的小舰被红夷击沉太多,大舰即使有损失,凭借其强大的抗沉性,也可以驶回澎湖,进行修补,即便被击沉数艘,也无伤大雅。

“打得好!小的们再接再厉!”

打巨型固定靶的难度远远小于打小型移动靶,所以郑军炮击的命中率至少有两成,根据郑芝凤用千里镜的目测,首次开火便有不下五六十枚击中城堡墙体。

尽管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也就击伤击毙了一二十名红夷士兵,在城墙上凿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弹坑,可毕竟提升了己部士气,让铳手们信心倍增,有利于接下来持续开火。

在鼓励手下的同时,郑芝凤也在心里不停的盘算,按照冷却时间来算,在退潮之前,己方舰队最多能够齐射八次而已。

每次都要是这种效果,真就伤不到城堡里多少红夷士兵,至于城堡本身就更加难以撼动了,他心里虽然很是焦虑,但脸上却保持着自信与镇定之色。

大不了月底老子还过来,往后趁着涨潮,一个月来两次,连续三个月,在红夷援军舰队抵达这里之前,老子先来六次,每次打上两千四百枚铳弹,让尔等蛮夷吃个饱!

红夷援军舰队近期不可能抵达大员,郑芝凤觉得自己率领舰队拦截不到援军,闲得没事干的话,就干脆承包下这个差事得了,而且这次熟悉战场之后,手下也就驾轻就熟了。

城堡里的红夷再愤怒,自己的舰队在水里,他们也奈何不得,最多利用重炮打几枚不痛不痒的铳弹而已,自家的家底甚厚,损失得起,能活活耗死岸上的红夷。

说起来,自家二哥郑芝虎是间接死于红夷之手,当年若非红夷与刘香联手,二哥岂能英年早逝?

如今刘香已经被喂了王八,但是红夷这帮凶仍旧在大员岛上作威作福,于公于私,郑芝凤都不打算轻饶了这群家伙。

双方的梁子早已结下,今番便是报仇雪恨的开端,在郑芝龙的布置下,郑氏上下都做好了与红夷长期作战的准备,时间至少为期六个月。

打赢了大员这里的红夷,往后与倭国、泡菜等国的贸易,郑氏便可以完全垄断下来了,利润着实不菲,而且还有太子允诺的那座金矿。

所以在兄弟、垄断、金矿、大义等诸多利好因素的刺激下,郑芝龙才决定押上前半生积攒下来的大半筹码,赌上一赌,输了也不会损失多少家底,赢了却能赚得盆满钵满。

郑芝凤明白兄长的心思,如今依然开始炮击大员岛,既然已经干了,那就再无回头路了,莫不如先将一条路走到头再说,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

大员镇那边打得是热火朝天,而在热兰遮城堡这边,不论是城堡里的守军还是海面战舰上的郑军,都知道对方在等待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郑芝凤也不打算让发熕与小炮开火,对于热兰遮城堡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中小型火铳打出去的铳弹,除了蹭破点墙皮之外,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自己打一次,红夷打一次,等到收兵撤退,瞧瞧双方的战果如何,郑芝凤自认为本家铳手技术不错,还想与岸上的红夷守军比试一番。

“嗵嗵嗵嗵……”

“嗵嗵嗵嗵……”

这次双方到了既定时间,完成了火炮的冷却,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炮击各自的目标,场面依旧是一边倒,只是荷兰守军凭借城墙的优势可以减少立刻阵亡的可能。

郑芝凤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给手下的命令就是先让红夷开炮,这样就会让他们的铳手暴露在己方铳弹的射击路线上,要是他们躲起来就很难打伤了。

在开炮时,红夷士兵一定会靠近城墙,如果己方先行开火,那多半就打不着猎物了,所以郑芝凤才想到后发制人的策略。

郑芝凤认为自己也不差那冷却的一两分钟,只要城头的红夷守军敢打第二次,哪怕是提前开火,那么己方战舰便会立即予以还击,还能造成尽可能多的杀伤。

如此一来的话,哪怕是红夷士兵打完就想跑,多半也会被接踵而至的铳弹所伤,总比对着空空如也的城头狂轰滥炸要好得多。

对于这场战争,郑芝凤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己方的目标并不是破城,而是要杀敌,要竭尽所能地消耗城堡内的守军士兵。

守军仅有千余人而已,只要每周都可以让红夷守军损失一百人,那么两个月之后,守军必然不战自溃,不用再来炮击,便会主动缴械投降了。

用最为低廉的成本来实现最终的目标,是最为明智的行为,郑芝凤便要如此行事,他也不希望郑氏集团因为收复而大伤元气。

往后还要面对东印度公司的大股援军,故而开打之前便要筹谋以后的事情,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不时之需。

“嘶……倒是坚固啊~!”

用千里镜望见比首次炮击效果好不到多少的情况之后,对于怎么敲开这个西洋龟壳,郑芝凤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第二次炮击,郑军铳手已经比初次打得更为精准了,凿在城墙上的铳弹接近上百发之多,可是红夷的城堡确实如他们宣扬的那般牢靠。

郑芝凤能看见己方的铳弹径直打向目标,有的更是嵌入墙体内,然后攻势便戛然而止了,并没有得到想要的预期效果。

热兰遮城堡修筑地十分高大,墙体表面积极大,想要命中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想要用炮击的办法来轰塌城墙,却是异常困难的事情。

构筑在城堡四周的小碉堡倒是不那么坚固,可是体积较小,铳弹并不容易直接命中,只有那么十几枚能够打中,均分分到每个小堡,不过三四枚而已。

据此推测的话,距离将城堡里的红夷打哭、打傻、打怕,貌似还遥不可及呢……

跟随兄长征战多年,郑芝凤还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对方兵力极少,所以不会主动出战。

己方由于天气原因,也不能上岸攻城。

就这样对射的话,哪怕是数百门重炮,一时半会也拿这座城堡没办法。

眉头不展的郑芝凤站在自己的旗舰思绪良多,一直想到了混沌的硝烟被海风吹尽。

这就是勃尔格拒不认输的本钱,自己想要赢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若是炮击难以奏效,只能在数日之后,通过陆战来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在意识到炮击或许达不到自己的预期之后,郑芝凤开始觉得太子爷所绘制的那本进攻策略应该有效。

既然太子爷可以获得天机,告诉兄长天文大潮的事情,那么想来太子爷也对如何攻破眼前这座红夷城堡颇有心得。

勃尔格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太子爷早已有了取胜之道,自己不如坐享其成为妙。

“嗵嗵嗵嗵……”

半小时之内,双方便进行了第三次炮战,红夷守军似乎仍旧不愿意轻易放弃反击的机会,在热兰遮城堡里向海面上的郑军战舰猛烈开火。

有两艘战舰相继中弹,郑军舰队自然毫不示弱,用近乎相当于对方二三十倍的火力进行压制,大有泰山压顶之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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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被动挨打

进行夜间炮战,对攻守双方的炮手们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由于目标较为模糊,用千里镜方可确定,而绝大多数炮手都只能用自己的肉眼进行瞄准,所以导致射击精度较白天大为降低。

荷兰守军装备的都是重炮,可以发射18磅重的炮弹,用来封锁附近的大员水道,防备敌军舰队经此直接突入大员湾。

只不过他们所打击的目标的防御力也是相当之高,除非命中对方舰队之中战力最为孱弱的广船,换作封舟、乌尾船、大鸟船,并不会因为中弹而立即丧失战力。

扬森上校倒是想用一枚炮弹击沉一艘敌舰,但这明摆着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基本上是能打着什么就算什么,打不着也是无奈,只能寄希望于下次开火能够命中目标。

更重要的是,由于天色昏暗,而且火炮所需的冷却时间很长,目标在此期间早已移动一段不短的距离,每次开火都需要重新进行瞄准,难以让火炮持续对一个目标进行射击。

明帝国的一艘大中型战舰即便在抗沉性方面逊于荷兰战舰,可仅仅被一发炮弹命中的话,也是很难直接沉没的,也就是伤亡几名乃至十几名水手罢了。

面对海面上横行的上百艘郑军战舰,守军只能用不到二十门火炮来进行抵抗,说来让热兰遮城堡里的士兵们都觉得可笑,但却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狡猾无比的郑一官让他的舰队只从一个方向对热兰遮城堡发动进攻,这就意味着城堡另一侧的防御火力就完全成了摆设,如果不将炮车推过来的话,它们都将成为此战的看客。

好在扬森上校经验丰富,指挥得当,在开战之初便命令士兵将另一侧所能推过来的炮车都调到北侧来加强火力输出。

不过他万万没料到,这招对付郑一官的舰队并不管用,对方不但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而且还采取了后发制人的战术,就是让守军先行开火,而后进行反击。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是能够让郑军炮手利用城头荷军火炮发出的火光进行二次瞄准,其次就是可以快速打击荷军的炮手。

因为除了发射时,为了防止遭到炮击,守军的火炮与炮手们并不在炮位上,而是在靠后的位置进行装填,只有在开火前才将火炮推至炮位准备发射。

不论是半月堡还是棱堡,每个堡垒的炮位只有三个,想要让从南向推过来的火炮开火射击,就必须等待原有炮位上的火炮发射完毕之后,再将炮车推入炮位。

然而郑军在守军首次开火之后就会发动反击,这直接导致准备二次开火的守军炮手们遭到了迎头痛击。

尤其是内城的密特堡与甘博菲尔堡之间的半月堡,由于其位置处于中间,最容易被郑军瞄准,使得在第三次交锋时,该堡接连被四枚炮弹命中。

半月堡的女墙连同炮手的半截身子都被打到了半空,被炸飞的砖头犹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落下,仅仅一次齐射,郑军便几乎摧毁了这座半月堡的女墙部分。

但想要借此而撼动半月堡也绝非易事,整个热兰遮城堡都被构筑地非常坚固,在设计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来自海上的严重威胁,所以抵挡敌舰重炮的攻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夯土地基就是为了在提高城堡防御高度的同时,用以吸收炮弹的大部分动能,避免城堡主力被敌军舰炮直接摧毁,导致城墙垮塌,让敌军士兵从缺口处涌入。

“报告上校先生,我军阵亡十人,受伤二十一人!”

随着炮战的持续,郑军的火力输出变得非常犀利,第三次炮击给守军造成的杀伤几乎等于前两次之和。

三次炮击加在一起,守军士兵已有十七人在炮击中丧生,另有四十五人遭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打了不到一个小时,郑军就让扬森上校损失了超过一个连的士兵,这让他极为恼火,却又无计可施。

他的部队根本就不是用来跟庞大的郑军舰队进行正面交锋的,只不过被东印度公司派来弹压大员地区的土著而已。

扬森相信就算是骁勇善战,纵横欧陆,曾经数次击败西班牙帝国部队的莫里斯亲王在这里指挥不到一千守军和一千珉兵进行防御,也是一筹莫展。

对面的郑军带来的火炮就超过了一千门,兵力更是他们的十倍有余,更糟糕的是守军近期还不可能得到援军的帮助,几乎就是一支在角落里被遗忘掉的孤军。

荷军或许在本土可以凭借遍地修筑的棱堡与新式战术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胜利,但是在东方,一切获胜的前提条件都不具备,只能凭借毅力与耐力来拖延时间,仅此而已。

扬森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士兵都会对是否可以坚守大员产生怀疑,最后在敌军的长期围困之下,内心只会剩下无助与绝望。

之所以可能会有这样的想像,就是因为守军面对的敌人非同一般,是整个东方海域的王者和霸主。

郑一官的舰队战力逊于西班牙无敌舰队,可他们都是在本土作战,从金门到大员,距离还不足三百公里,随时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力与物资的补充。

只要这位伯爵愿意,他的舰队就可以每天都来大员湾“逛一圈”,用成千上万发炮弹向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问好”。

不需要怀疑郑一官是否有能力和财力这么做,郑氏本来就是一个集贸易与军事为一体的武装集团,所持的武器数量比欧陆的一个国家的军队装备的还要多。

囤积的danyao更是无法想象,随时可以发动一场数万人规模的战争,放在欧陆就是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即便出现danyao缺口,也完全可以从琉球购买硫磺,从吕宋的西班牙人手里购买硝石,有了这两样东西,你还会认为郑军会缺乏足够多的huoyao么?

扬森认为经过多年的积累,郑氏集团可以拿出来用做军费开支的白银至少可以达到一千万两之巨,只要郑一官愿意,就能拿出两百万两白银来向西方采购武器danyao。

只要价钱合适,采购规模巨大,那么葡萄牙人愿意卖,西班牙人愿意卖,英国人更愿意卖,甚至可以送货上门,一步到位,帮助郑一官免费培训他的士兵。

大员守军简直就是在跟一个巨人搏斗,重演大卫与歌利亚的故事,只是实力弱小的己方难以发动一击致命的攻击,除非可以击沉郑一官的旗舰,而且要将其击毙才行。

眼下的问题是在黑夜进行炮战,根本就无法识别哪艘才是对方的旗舰,实际上连扬森都不知道郑一官是否在对面的舰队中亲自指挥作战。

守军的反击并非为了击退敌军,只不过是为了拼命自保而已,如果让敌人觉得热兰遮城堡是不可能被攻破的,进而撤退,那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上校先生,勃尔格长官请您过去一下!”

就在扬森还在思索如何应战的时候,勃尔格忽然派人过来请他,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在如此紧要时刻,对方不应该干扰自己指挥作战。

此时,勃尔格正官邸办公室里研究大员岛的地图,烛台的旁边还放着一封写好的信,好像准备寄出,不过从天花板落下的屡屡尘土给盖上了小半截。

“文森特,你觉得他们会在今夜登陆么?”

勃尔格也不打算绕弯子说废话了,直接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这次郑一官将整个舰队都调到大员湾,着实把勃尔格吓得不轻。

他对军事方面的事情了解不多,但绝非一窍不通,通常来说,在舰队炮击过后便是陆军登陆作战,勃尔格认为大体上是这样的流程。

“我刚刚观察过,目前他们还没有靠岸的意思,在这方面的情报,我们完全没有获得,所以暂时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意图,即便登陆,我们也阻止不了!”

热兰遮城堡的火力只能用来封锁大员水道,远不是郑一官舰队的对手,那位伯爵的兵力极多,即使对整个大员岛发动全面进攻,也损失得起。

相比之下,己方则是能省则省,能躲就躲,硬碰硬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了,扬森还不打算没坚守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向郑一官缴械投降。

扬森对郑一官的了解不多,从其了解到的个人特点上实在猜不出对方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单纯的炮击倒还好说,挺过今晚就行了,万一是登陆作战,己方就要叫苦不迭了。

一晚上损失两个连,照此计算的话,扬森手里的二十二个连只能坚持十一天,这还是乐观估计,随着战事旷日持久,伤亡与日俱增,守军恐怕连十天都坚持不到就要精神崩溃了。

“那你觉得热兰遮城堡是否能守住?”

勃尔格真是一边提问,一边想替扬森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太想得到心仪的答案了,这座城堡如果失守,就意味着整个大员地区的荷兰军队遭到了彻底失败。

这事传到巴达维亚那边,评议会一定会震怒不已,自己也会为沦为这次失败的替罪羊,要么被永久关押,要么被处以绞刑。

“我尽量率部坚持三个月!”

扬森知道这位同僚想要得到的答案,但这个时候很明显不能说实话,否则会对勃尔格的信心造成极大的打击。

他之前也认为热兰遮城堡坚不可摧,等到实战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只要敌军舰队给予己方足够大的杀伤,那么这座城堡就无人可守了。

固守热兰遮城堡最低的兵力配置是三百人,也就是说,己方可以承受七百人左右的伤亡,但一夜就可能损失两个连的士兵,七百人也就是十四个连,折合七天而已。

依靠珉兵或许还能抵挡一段时间,但绝对达不到三个月之久,在从巴达维亚北上的援军舰队抵达这里之前,热兰遮城堡极有可能已经易主了。

“好!好!这就好!不管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确保城堡不失,我可以给每位军官及士兵开出相当于平时三倍的薪水!”

扬森就是勃尔格眼中的救命稻草,这时候哪怕仅仅剩下一丝希望也要死死的抓住,这座城堡就是他的性命,城堡被攻陷,他的性命就堪忧了。

“我已派出传令兵,将守卫镇上的一个连以及所有珉兵全部调到城堡里,恕我直言,此时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由于大员镇并不是一座城防型城镇,连城墙都没有,完全无法抵挡敌军舰队的炮击,继续固守那里就等于将一千珉兵白白送给郑一官作为他的战果。

扬森担心在炮击之后,敌军会直接选择从大员镇登陆,并以此为前进基地,对热兰遮城堡展开围攻,所以必须尽早收缩防区,将仅存的有生力量集合起来,加强城堡的防御实力。

“……最坏的打算?好吧!”

勃尔格根本就不愿意听到这个词,可扬森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就只能接受了,实际情况恐怕也是这样。

大员镇已经在敌军舰队的炮击下变得火光冲天,虽然用望远镜还能看到闪动的人影,可多半也是在呼救与逃窜,珉兵用火qiang是绝对没办法与敌军的战舰对抗的。

无需亲自前去视察阵地,勃尔格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想象得到现场的凄惨情况,因为热兰遮城堡这边的遭遇况且如此,大员镇那里的情况只能更加糟糕。

勃尔格既不想让出大员镇,更不想放弃热兰遮城堡。

可当下的态势是他不想给,郑一官却主动上来抢!

真是一个可恶又可恨的海盗!

看来西班牙人痛恨德雷克是情有可原的,上来就想吃现成的家伙在全世界任何角落都是不受欢迎的。

在勃尔格眼里,尼古拉斯一官的恶劣行径已经跟著名的海盗头子&amp;海军中将弗朗西斯德雷克相当了。

德雷克或许还会对他的劫掠行为遮遮掩掩,但郑一官是明火执仗前来攻城略地,更是自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偏偏己方还无法将敌军击退,这更让勃尔格感到窝火与沮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军舰队逐步摧毁距此不远的大员镇。

这场战争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发动战争的人更是不请自来,面对这样实力强悍的不速之客,勃尔格真是觉得无比头痛,自己连送客的权力都快丧失掉了。

“看来,我们击退来犯之敌的希望,真的可以寄托在那场风暴上了!”

扬森说话的口吻有些戏谑,但己方即将失去大员镇,面对敌军的疯狂进攻又无计可施,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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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艰难忍受

郑一官的舰队所倾泻出来的火力多少有些出乎扬森的意料,他之前认为郑军战舰所装备的重炮并不太多,估计以小型火炮为主,重炮不会超过两百门。3≠八3≠八3≠读3≠书,↗o●

但从实战情况来看,郑军所拥有的重炮数量估计要达到三百门以上,甚至可能有四百门之多,这让热兰遮城堡的守军所面临的防御压力骤增。

在重炮持续不断的轰击下,就算城堡修筑得十分坚固,被炮击一个月都会岿然不动,然而里面的士兵却是用血肉筑成的,一枚轻型炮弹都可以让一队士兵身首异处。

一夜激战损失两个连的话,那么用不了一周时间,热兰遮城堡就会失守了,不过这貌似是最可怕的结局,每月发生大型涨潮的机会只有两次,郑军不可能天天过来炮击。

至少会返回澎湖去补充danyao,修补被城头火力击伤的战舰,并且还要适时地让水手们得到充分的休息,这样才能让舰队保证较高的战斗力。

但即便郑军舰队从大员湾撤离至澎湖,对荷属大员地区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郑一官愿意,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便可以随时前来炮击大员岛。

一切都取决于那位新晋伯爵阁下的意愿,己方目前仅仅具有无奈接受的资格,仅此而已。如果不愿意,大可以走出城堡,跑到水边,向郑军舰队破口大骂……

“应该快了!”

勃尔格所能倚仗的希望或者说救命稻草有三根。首先,自然是城内的守军以及看似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堡,这是当下已经抓住的救命稻草。

其次,就是千呼万唤才能出现的风暴,这是即将前来的救命稻草。最后,就是远在三千多公里之外的援军,那是遥不可及的救命稻草,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属于期货。

当下的这根稻草在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面前好像有点顶不住了,大有断裂,让自己葬身万丈深渊的可能,所以勃尔格也将希望寄托在即将来临的风暴上。

如果风暴能够尽快来临,最好是最近三天之内,那么便可以重创敌军舰队,哪怕仅仅摧毁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的战舰,也将使郑一官那个混球率领他的海盗舰队返回金门去修整一段时间。

再晚的话,譬如十天之后抵达大员这里,可能守军已经被敌军舰炮击伤大半了,敌军即使冒着被风暴席卷到海里的风险,也会继续进攻热兰遮城堡,守军将会完全失去逆转战局的可能。

这下连对郑一官的武力有些蔑视的扬森都对风暴寄予厚望,可想而知外面战况是何等的糟糕了。

虽然仅仅挨了四次炮击,双方交战不过一个小时而已,但只要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都会明白己方远远不是郑军舰队的对手。

郑军舰队暂时没有派出小船搭载士兵上岸,大规模登陆大员岛,可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这种能力,或许仅仅是因为城堡意外的抵抗力量还没有被炮击所摧毁而已。

在开战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之内,己方的防御区域就被压缩到热兰遮城堡至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话,那么往后的日子将会过得无比艰难。】八】八】读】书,@∞o

连城墙都不具备的大员镇更没有修筑工事掩体,仅凭珉宅楼宇根本就无法抵挡郑军舰炮的侵袭,眼下那里已经火光冲天,伤员躲在残垣断壁之中不断地哀嚎。

只怕等到日出之后,那里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了,纵使镇上没有被敌军占领,己方继续派兵驻防那里,也会丧失应有的防御价值。

扬森无法让士兵在一堆废墟里阻击敌军推进,要是敌军舰队继续炮击镇子的话,那么仅存的守军也会被轰杀得干干净净。

“……如果有三座大型城堡,在北线尾岛有一个,在岸上有一座,加上热兰遮城堡,形成三角形,互相依托,或许还能击退敌军舰队!”

扬森认为北线尾岛上的热勿非律砦修得太靠北了,几乎跑出了热兰遮城堡里的重炮射程,而且规模太小,根本不足以阻止敌军的推进。

要是建在靠近大员水道附近,便可以与热兰遮城堡遥相呼应,而且也能利用交叉火力来杀伤郑军舰队了,而现在,守军是主动放弃了热勿非律砦那个绝境一般的地方。

至于岸上的城堡,迄今为止还在规划中,参照当下的战况,如果规模小于热兰遮城堡的话,那根本就不足以自保。

在完美的设想下,应该是在北线尾岛南端建一座大型城堡,再在东边的岸上建一座,在每座城堡部署一百门重炮,这样就可以对大员湾实施完全的火力封锁了。

只是这样规模浩大的工程与惊人的武器投资,巴达维亚的评议会很难在短时间内同意,能在十年之内建好其中的一座就相当不错了。

现在即使评议会同意兴建,海面上的郑一官也不会同意了,甚至要是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战舰不够多的话,那个家伙都可以一直在这里赖着不走。

或许对郑一官来说,让手下的数万士兵在炎热的天气下作战,是一件不难么愉快的事情,但对城内的守军来说,这将是灾难性的决定。

当气温高于三十度之后,士兵的伤口将很容易感染化脓,也就是说,除了轻伤的士兵之外,中重度伤员将彻底丧失战斗力,甚至会沦为己方的负担和累赘。

恰恰福尔摩沙南部的闷热天气就是如此让人难受,而且几乎全年都是如此,跟处于赤道附近的巴达维亚别无二致,只有夜晚袭来的海风可以稍稍让人感到一丝清凉。

但是在今夜,袭来的不光有海风,还有成百上千且防不胜防的炮弹!

“我也希望如此,可目前,我们还得依靠这座城堡才行。等到击退了敌军舰队,我会竭力向总部申请,尽快在附近新建一座城堡。不然仅仅依靠这座城堡来固守,实在是太危险了!”

勃尔格觉得扬森的设想一点都没错,热兰遮城堡是用来統治岛上的土著的,象征着荷兰及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但要是抵挡郑一官的进攻,那就至少要再修筑一座了。

大员镇真被敌军舰炮摧毁的话,与其进行重建,修复珉宅,还不如在此基础上建一座城堡,不论是在北线尾南部还是大员镇的原址上兴建都可以。

重要的是要与热兰遮城堡遥相呼应,能够分担热兰遮城堡的防御压力,不然就是去了重建的战略价值了,只能再次成为郑一官统辖的那个该死的海盗舰队的炮击目标。

“那就好,希望郑一官可以知难而退,重新与我们进行谈判!”

扬森也只能如是说了,他深知守军已经没有击退来犯之敌的能力了,如果对方不能自行撤退的话,己方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时,外城那边传来的无比嘈杂的声音,就跟闹事一般,有士兵报告从大员镇撤退的连队与珉兵都已经涌入了外城。

遭到空前猛烈的长时间炮击之后,这些临时的珉兵看起来就跟难珉差不多,一个个精神涣散,目光呆滞,衣服破烂,脸色灰黑,就是再落魄不过的乌合之众。

有的人为了跑路方便,甚至连火qiang和长矛等武器都已经丢掉了,就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所有钱财,最多握着一把bishou用来保命,防止自己的钱财被他人掠夺。

不少都是伤员,被同伴们搀扶或者抬着,勉强来到了内城,算是暂时捡回了一条命,不然留在镇上,所能期待的结果就是被一枚敌军打过来的炮弹终结生命。

能够撤退到城堡里的伤员都还算是有救的,被遗弃在那边的重伤员只能让其自生自灭,即使能够抬到这边来,也就是听听最后的祈祷与保佑,仅此而已。

珉兵在敌军的炮击下,死亡人数其实并不太多,经过清点,大概只有不足四十人,可是受伤的却高达近三百人之多,随着伤员们的蜂拥而入,几乎让外城直接变成了一座临时医院。

安置这些伤员的确很麻烦,可是为了不影响守军士气,也必须这么做,要是珉兵因此而不满的话,必将给接下来的防御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珉兵的战斗力不高,五个珉兵也不如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好歹也是很好的补充,如果士兵伤亡过大,珉兵就要被顶上火线,当作士兵来使用。

扬森与勃尔格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因为这事而纠结,当下只要进入热兰遮城堡的成年男人,尤其是没有受伤的成年男人,除了神职人员之外,都要拿起武器,负责抵挡敌军可能发动的登陆作战。

令守军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敌军在炮击之后实施登陆,从陆地上发动对热兰遮城堡的进攻,那就意味着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大军打算一举攻陷这座城堡。

心怀忐忑的勃尔格不知道守军加上珉兵能否可以抵挡这支海盗大军的进攻,眉头紧锁的扬森也对防御战的前景不太乐观,毕竟双方在兵力与火力上都不在同一水准。

“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郑军舰队发动了第五次炮击,这次不等守军先行开炮,他们就率先开始发威了。

原因是扬森在去与勃尔格商谈之前,便交代给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让他尽量拖延时间。

通过前几次的细心观察,扬森发现郑军舰队每每都会选择在守军开炮之后进行射击,于是他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让守军大幅度地延后开炮的时间。

看看郑军到底是否会继续这样的策略,要是他们率先开炮的话,那守军就不必担心在开炮之后会遭到对方的火力打击了,而且还能给进入热兰遮城堡避难的珉兵争取时间。

果不其然,守军的第五次炮击与之前整整相差了二十五分钟之久,海上的郑军舰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次便选择先发制人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军舰队的炮手们对这样的打靶式炮击越发熟练,炮弹的命中率也随之增高,差不多有一百多发炮弹接二连三地击中热兰遮城堡的地基与墙体。

在被炮弹命中的一刹那,城堡里的守军仿佛觉得整座热兰遮城堡都在被炮弹所产生的巨大动能锤得不住的摇晃,大家的身心也跟着震惊不已,胆小的人甚至在原地吓得一跳一跳的。

除了像扬森这样经历过欧陆战火洗礼的高级军官以及部分德意志及其他地区的雇佣兵之外,城堡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都是失魂落魄,胆战心惊。

哪怕炮弹从城堡上空飞过,落进了空地,甚至身后的海里,也会让人恐惧不已,自从他们来到大员,从未想到过会遭遇如此的境况。

要是持续不断的炮击,就像大员镇那边到还好说,因为大伙已经被baozha声搞得麻木不仁了,并不会有些许的休憩时间。

热兰遮城堡所遭遇的炮击是间歇性的,大概每十五分钟一次,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神经能够休息十几分钟,然后便陡然进入无比紧张的状态。

周而复始的话,没人不会崩溃,尤其是很多人手里根本就没有表,完全不知道每次炮击的起始时间,一旦忽然听到那真巨响,对心脏的承受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勃尔格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过与妇女和珉兵不同的是,至少在他的办公桌上还有一个座钟,让他能够计算出敌军舰队炮击的大致时间,至少在心理上是有所准备的。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再写一封信,对巴达维亚那便阐明郑一官的舰队所拥有的军事实力,热兰遮城堡简直遭遇了一整支东方无敌舰队的袭击。

他们对于大员岛的进攻好像不是在炮击,而是在翻地,所有打过来的炮弹都是播下去种子,久而久之的话,整座岛都将盛开死亡之花!

巴达维亚总部那边的评议员们或许根本就不会相信大员守军遭遇到的情况,只有让他们设身处地的来感受一番,才能对这场战争重视起来。

“该死的郑一官!”

在炮击时,勃尔格再恼火,也只能坐在办公室的墙角里不停的咒骂那个可恶至极的海盗头子。

这样的话,如果房屋被炮弹轰塌,堂堂荷属大员长官也不至于被从头顶掉下来的砖头瓦砾给活活砸死。

为什么前任没赶上这种倒霉事,自己却偏偏遇到了,躲都躲不开,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看来应该是平时祈祷的太少了吧……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6章:收兵撤退

在郑芝龙所率舰队的猛烈炮击之下,大员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且不断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型篝火,简直是一处炽焰战场。

这座没有工事却硬要设防的镇子没能抵挡得住疾风暴雨般的炮弹轰击,最终变成了再也无法让守军继续固守下去的废墟。

自从守军主力从这里撤退之后,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只有重伤不治的家伙在垂死申吟,他们得到的只有濒临死亡的绝望与不断落下来的炮弹。

郑芝龙就打算在大员湾里炮击岛上目标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小时,然后便在退潮之前从附近的水道撤到外海。

所以在一小时之后,根据事先的商定,郑芝龙与弟弟郑芝凤所率的两支舰队都完成了原地转向,继续对各自的目标进行炮击。

这样可以利用另外一侧船舷的火炮,避免只使用一侧火炮,让炮管过热,影响火炮的寿命。

作为首战,镇海伯根据太子爷制定的作战计划,也设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先行摧毁大员镇,重创驻防在这里的守军。

等到拔掉这个据点之后,在风暴过后,再从澎湖卷土重来,登陆大员岛,一举攻下热兰遮城堡,将红夷赶出大员地区。

从目前的战况来看,炮击的情况还是不错的,让郑芝龙非常满意,尤其是看到倒塌的房屋,燃烧的梁柱,破碎的玻璃,以及不断传来守军的隐约惨叫声,这一切都很有成就感。

既然勃尔格那家伙存心戏弄自己,那么他就要为此承担全部后果,要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冥顽不灵的红夷继续选择与王师对抗的话,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要将他们彻底埋葬掉!

郑芝龙不知道热兰遮城堡里储存有多少金银珠宝,不过依他来看,勃尔格在此地任职了三年时间,搜刮来的财宝肯定不会少,在他离职之前,应该不会先把财宝运走。

算上东印度公司在大员这么的贸易所得,起码也有一两百万两银子之巨,说不定连出兵费用都可以充抵了。

太子爷有言在先,只要自己可以收复大员,赶走红夷,那么这群手下败将的财宝都将归自己所有,这个条件让郑芝龙颇为心动。

镇海伯家大业大,并不差这点银子,但作为战利品的特殊属性却可以让他的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感,足以对旁人夸耀数年之久。

自己这边得胜凯旋之后,太子爷闻讯,朝廷上下必定欢呼雀跃,正在京城求学的长子郑森也能好过一些。

于内于外,于情于理,这个买卖都必须得做。更重要的是,荷兰红夷不但吝啬至极,还想继续戏耍自己,这是郑芝龙绝对不能接受的。

虽然热兰遮城堡远远没有打下来,炮击的效果也不甚理想,可并不耽误郑芝龙开始对战后的事情浮想联翩。

对热兰遮城堡的坚固特点,郑芝龙早有耳闻,从太子爷给出的情报结合实战情况来判断,确实如此,否则勃尔格也不会打算顽抗到底了。

四弟郑芝凤所统率的舰队虽然炮声隆隆,打得不亦乐乎,目标及其附近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不断,几乎让守军疲于应付,难以招架。

不过郑芝龙是身经百战之将,眼光独到,并未大喜过望,觉得可以一战而下此城,从千里镜里观察,发现守军仍旧在不断向海面上的舰队发炮反击。

这意味着炮击了半个多时辰,四弟的舰队仍然没有将雉堞摧毁,连杀毕此处红夷士卒的目标都未能实现。

总的来说,经过身边的负责统计炮击次数的亲兵提醒,郑芝龙觉得在六次炮击之后,热兰遮城堡上的火力还处于一个较强的水平上。

红夷的棱堡确有独到之处,换作大明的马面,在庞大舰队的重炮打击之下,此时只怕都要被轰塌了。

反观红夷之棱堡,非但没有一处塌陷,反而还能不时发动反击,屡屡击中己方战舰,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传我将令,舰队大铳再射两次,打捞落水士卒后,全员返航澎湖,不得有误!”

郑芝龙觉得即使炮击到天亮也不一定能获得意外之喜,故而决定在摧毁大员镇之后,提前收兵撤退。

既然太子爷提供了一套事半功倍的战术,那就无须兴师动众的让整个舰队浪费弹药了,红夷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掌握了攻陷城堡的锦囊秘技了。

今夜仅仅是向勃尔格以及大员的红夷守军打个招呼而已,将大员镇夷平算是给勃尔格的见面礼。

只要这厮仍旧负隅顽抗,那么往后送给他的见面礼会越来越多的,有了太子爷撑腰,郑芝龙对收复大员有十足的把握。

援兵尚在七千里之外,岛上的红夷赖着不走都不行,郑芝龙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能够坚持三个月。

等二次率领陆师前来讨伐红夷,那就不仅仅是炮击数次而已了,鉴于勃尔格的傲慢与自大,郑芝龙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从今夜开始,镇海伯也认同了太子爷开出的投降标准,那就是红夷只能无条件投降,任何有条件的投降都将视为负隅顽抗的行为。

通过是役,连同他们的武器弹药在内,红夷的财宝和城堡都要留下,把他们安全送回巴达维亚,那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由于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郑芝龙已经不可能在对这些很快便会沦为俘虏的家伙竭尽优待了。

太子爷说过,红夷的商船前来,只要商人从事合法贸易,大明上下都会欢迎,并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指导。

若是红夷的战舰前来,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大铳,他们也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死在陆地上,被狗吃掉!

要么死在海洋里,被鱼吃掉!

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盲目地选择远渡重洋,与拥有上亿人口,上千艘战舰的明帝国开战。

尽管这个帝国还在面临来自北方的威胁,但只要没有灭亡,就会屹立不倒,且不会向蛮夷低头。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东印度公司也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太子爷也正算好了这点,才会让郑芝龙收复大员。

郑芝龙的水师基地就在福健,而失去大员这个前哨站之后,荷属东印度公司要从巴达维亚搬兵。

从路途上来计算,东印度公司的军费开支将是镇海伯的三倍不止,而且需要劳师远征,胜负难料。

仅仅是在家门口作战的话,哪怕东印度公司倾巢出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且有朝廷支持的郑氏上下也不会害怕。

今番进攻大员,郑芝龙就是要让勃尔格以及东印度公司明白,你们在西方海域可以纵横驰骋,但到在东方,他才是这片海域的主宰。

在大洋之上,郑芝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无须看他人眼色行事,红夷无法接受的话,那就滚回巴达维亚去,没人请你们过来。

“嗯……鸣锣!传我将令!收兵撤至澎湖!”

郑芝凤接到兄长的命令,即便心有不甘,也得遵命照办,远远地看着着火冒烟的热兰遮城堡,气呼呼地下达了军令。

或许再射几十次,便能迎来转机了,不过这事连他都说不好。这红夷的城堡缺席如石头一般坚固,就这么硬打,酣战一个时辰也是战果寥寥。

从千里镜里窥探热兰遮城堡,即使雉堞有所破损,多处女墙被轰塌,露出里面的缓台,甚至可以瞧见装填大铳的红夷士兵。

可对方仍然可以向己方舰队发动反击,到目前为止已经击伤了十余艘战舰,其中有两艘已然倾覆,无法施救,只能任由其沉入海湾之内。

这让郑芝凤有种无功而返的挫败感,一直被炮击的热兰遮城堡还没怎么样,自己反倒损失了两艘大舰,心里有些郁闷窝火。

等到整个舰队撤退的时候就无需再走鹿耳门了,可以从大员水道撤退,红夷守军再愤怒也不能把郑军舰队如何。

“长官阁下,敌军舰队被击退了!”

传令兵特意用了“击退”而非“撤退”这个词,以彰显守军以少敌多,最后以弱胜强的英勇表现。

“……真的?”

勃尔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按理说距离退潮还有一段时间,敌军舰队怎么会提前撤退呢?这不和逻辑呀?

“千真万确!长官阁下,敌军舰队经大员水道向北撤退了,现在海湾里已经没有一艘敌舰了!”

这事连守军都不敢相信,庞大的敌军舰队居然主动撤退了,或许是认为热兰遮城堡真的是难以用炮击的方法迫使守军投降吧。

“……我去看看!”

勃尔格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欣喜,他此前还以为这座城堡已经朝不保夕了,在敌军登陆之后就要被攻陷了,没想到敌军居然撤退了,真是天佑我也呀。

站在城堡最顶端望去,海湾里除了一点还在燃烧的木板之外,已经变得像往常一样宁谧与寂静了,此时天边已经泛亮,意味着万分煎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

“文森特,这真是太好了!”

勃尔格见到被硝烟熏得一脸灰黑,神色有些疲惫的扬森上校,欣喜地与这位同僚分享胜利的好消息,虽然对方早就知道了。

“是挺好!”

扬森紧绷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松懈下来了,常熟一口气之后,勉强应承了一声,他在这里指挥属下作战,可是比躲在屋里的勃尔格要难多了,也危险多了。

“……有什么不对么?”

善于察言观色的勃尔格似乎觉得对方有些言不由衷,便追问了一句。

“我总觉得敌军主动撤退是有原因的!”

出于军人的本能直觉,扬森认为郑一官的舰队绝不是因为守军的顽强抵抗而选择撤退的。

“难道不是要在退潮之前撤退么?”

勃尔格将敌军撤退的原因归结于潮水,这无不道理,不然在退潮之后,敌军这么多大型战舰即便从水深的大员水道撤退也是很难的。

“……或许是吧!”

扬森不愿意继续深究这个原因,他跟所有手下一样,只想吃顿饱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最好能忘掉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报告上校先生,我军阵亡三十一人,受伤九十五人,其中重伤员有二十六人!”

重伤员也就难以痊愈了,很多人都会因伤而死,这意味着直接损失了一个连的士兵,还有一个连被彻底打残了。

尽管还有将近十八个连队可以投入战斗,但扬森觉得再有那么五六次类似于今夜的炮击行动,郑军就可以迫使守军主动投降了。

因为打到最后,即使守军仍旧不肯退让,城堡里的伤员也会与日俱增,最后多到让己方无法承受,不得不选择缴械投降。

“嗯!我知道了,及时救治所有伤员,将尸体运到开阔地带掩埋,避免城内流行瘟疫,让珉兵、妇女、儿童去看看镇上还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不能让敌军轻易得到!”

这么多人不能都留在城堡里,不说每天的粮食消耗,就是吃完粮食的副产品,也会熏得守军神志不清的。

城堡这边可以为大家提供一日三餐,但要住宿就得自己找地方了,不然数百名伤员都没地方躺着。

“文森特,你认为敌军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勃尔格不会幼稚到觉得郑一官就来这么一次,还被守军的顽强与城堡的坚固给震惊了,一定会另选时间再次进攻大员的。

“无法准确估计,除非可以高价购买情报!”

这不是扬森上校的特长,与其在城堡里瞎猜,不如直接用真金白银换取郑军高层的情报更务实一些。

如果连热兰遮城堡都守不住了,那留着城堡里的这么多白银还有什么用?最后都要落到郑一官的手里。

“好的,只要有人愿意提供高价值的情报,我愿意拿出十万两白银来购买!对了给所有军官及士兵发放三倍的日薪,这是应得的奖励!”

真能获得敌军进攻的内部消息的话,勃尔格也认为这笔钱花得物有所值,并不会太在意手里的白银。

郑一官可是让他颜面扫地,差点连热兰遮城堡都要失陷了,只要可以提前防御,花钱买情报也认了。

而且通过此战证明扬森的手下确实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勃尔格让觉得他们还是靠得住的,开出三倍的薪水是很公道的。

既然第一次己方能够击退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那么第二次也应该可以成功,而且还有即将来临的风暴助阵。

等等……

“难道他们在躲避风暴?”

勃尔格忽然将脑海里的想法顺口说出,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的确有这个可能!”

扬森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对方这个大胆的猜测是一种可能性之一。

在战场上应该,指挥官应该考虑到所有可能性,而不是凭主观来臆测。

第427章:猪与西瓜

大员的天气状况瞬息万变,完全不同于荷兰本土,上午还是风和日丽,下午便会风雨交加,到了晚上又可能恢复如初,甚至出现美丽夺目的巨型彩虹。【≤八【≤八【≤读【≤书,▽o√

这就是热带的天气,几乎跟东印度群岛的巴达维亚那边别无二致,不仔细甄别的话,连碧海、沙滩、椰子树都如出一辙,只有两地的建筑大有不同。

但在眼下,特别是在太阳高升之后,岛上的所有人都见到了敌军舰队炮击之后的真实场景,在城堡外面的空地上,遍布弹坑,炮弹简直比从城堡到大员镇之间开阔地里的西瓜还多。

这片开阔地里的建筑不多,只有一个绞架、一个商店和一家铁匠铺,余下的不少地方都被种上了西瓜用来解馋,毕竟这种水果不好远距离搬运,还是就近食用比较方便。

可等众人三五成群的打算回到镇上,却发现一群被炮弹轰烂猪圈的肥猪在啃食这西瓜,似乎吃得还津津有味,这种多汁又甘甜的水果很对它们的胃口,嘴里不停地边吃边哼唧着。

“抓住它们!别让它们跑了!”

带队前来的一个连长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他们本来是要去镇上维持秩序的,路上却遇到了一群“偷瓜贼”,这群“偷瓜贼”还是众人眼里的战略物资,这就必须要动手了。

城堡里囤积了不少的肉干,但跟柴火一样硬,要是水分彻底丧失掉的话,一根肉干可以让人啃上一宿,所以没人愿意在有活猪的情况下去吃那种东西。

眼前这二十几头大肥猪就成了非常理想的荤菜,尤其是在大战过后,守军官兵迫切需要用大快朵颐的方式来犒劳自己,能够吃到现杀的猪肉就再合适不过了。

“连长先生,这些都是我的猪!”

这时候从人从里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白色喇叭袖衬衫与蓝色短裤,腿上裹着丝袜,脚踩大头皮鞋,义正言辞地与军官交涉,这是镇上的著名肉食品商人门诺科赫。

旁边一个一脸棕色胡子,面色冷峻,身材壮得跟狗熊一样的大汉,是他妻子的弟弟,哈肯布拉鲁兹,也是一名职业屠夫,跟他的姐夫刚好是上下游的合作关系。

“很抱歉,科赫先生,这些已经属于军需物资了,被征用了。不过你可以跟我们回到城堡,在称重之后,向勃尔格长官全额报销,我们不会抢劫珉众财物,会按照市价支付货款!”

带队的连长马努亨特拉尔认识对方,科赫是本地最大的肉食品商人,也是守军的稳定供货方。在这个时候还没必要因为十几头猪跟对方闹翻,而且长官府是很有钱的。

由于在击退敌军舰队的过程中表现出色,让勃尔格长官大为欣喜,便给大伙都拨发了三倍于往常的薪水,所以官兵们在领命之后,都很勤快地出来执行任务。

没想到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之下,守军死伤上百人,珉兵伤亡更多,而这群肥头大耳的牲畜居然没被炮弹炸死,真是命大啊!

听说科赫养了三十多头猪,眼前这些好像超过存栏数量的一多半了,看起来他凭此能赚一大笔钱呢,实在不行的话,在城堡附近圈出一块地方养猪也可以。《八《八《读《书,2■3o⊥

官兵们都喜欢吃鲜肉,都宰掉的话就有点可惜了,活猪一旦变成了死猪,那就只能用来做肉干了。

不过先宰几头解解馋再说,见到这么多移动的美味,亨特拉尔的几十个手下都开始流口水了。

本地最便宜的肉类就是海鲜,鱼、虾、蟹、螺、贝俱全,普通士兵薪水有限,但也可以隔三岔五地品尝海鲜烧烤的美味。

尤其是扬森上校非常重视笼络人心,用平价从勃尔格长官那里买了东印度群岛出产的各种香料,这样至少每月可以让官兵们聚餐一两次。

守军士兵吃海鲜很多,但让他们最心仪的却是散了佐料的烤五花肉,那种不停咀嚼,满口油腻的感觉真是太舒爽了,一个人就能吃掉两盘子五花肉。

这些大肥猪就是成百上千盘五花肉,当然要尽快抓回到城堡里,普通士兵吃不到好部位,哪怕是猪头或者猪蹄也可以,这时候就不能挑三拣四了,不然连猪皮都捞不着吃。

“……好吧!”

从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虽然对方是商量的口吻,但在行动上是不会有丝毫的更改的,科赫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反正把这些猪卖掉总比被人抢去要好得多。

“科赫先生,这也是为你着想,没人知道敌军舰队什么时候再来,要是你的猪被炸死了,恐怕就不会值现在这么多钱了!”

亨特拉尔觉得对方应该在当下迅速套现才对,不然等到活猪变成了死猪,在这么热的天气下会直接招来苍蝇,几个小时之后就要长蛆了,谁会买长了蛆虫的猪肉?

私有财产是不可侵犯的,哪怕是进入战争状态也不行。莫里斯亲王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大败西班牙帝国部队,就是因为军纪严明,对珉众财物秋毫无犯,才深得珉众支持。

否则跟华伦斯坦的蝗虫大军一样,过境之后,寸草不留,把珉众当成食物,那迟早会一败涂地,事实也是如此。

“……你说的有道理!”

科赫认为勃尔格那家伙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员,压价的时候几乎没有,而且每次都是一次全额付款,让他非常高兴,双方的合作从未因为价格问题而出现过波动。

他也担心因为敌军舰队的关系而导致自己饲养的活猪变成死猪,从而让财富缩水的情况发生,要是能够尽快将这些猪卖掉,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如果可以,留些猪崽养着就行了,等到从巴达维亚过来的援军击退了郑一官的海盗舰队,那么自己还能继续在岛上做肉食品供应商。

这个行当在本土不行,竞争非常激烈,但在这里却很容易赚钱,岛上只有他一个养猪大户,即便土著可以供应野猪,做出来的香肠或者五花肉的味道也不能跟家猪相比。

至于他的小舅子哈肯布拉鲁兹是否因此而失业,科赫根本就不会担心,作为一名职业屠夫,即使家猪杀光了,还有野猪可以处理,没有野猪也还有其他食材。

鲸鱼的油脂也很多,不时有渔珉捕到小鲸鱼到镇上贩售,这东西可是比猪要大多了,而且肉多油多,科赫觉得就算自己的猪卖光了,也可以从事这个生意,还省得养了。

他还没做过鱼肉香肠,或许借此机会可以研究一下,而且还可以从岸上的土著那里购买野猪,这东西煮的话口感不是很好,不过在腌制之后做香肠,味道并不比家猪的太差。

总之在大员,科赫认为他的买卖只会因为时局而变化,根本不会黄掉,布拉鲁兹的生意也一样,无非是贩售与宰杀的对象从猪换成了其他动物而已。

眼前的这些猪要尽快抓走,不抓走它们的话,地里的西瓜都得让它们给吃掉,用西瓜当饭吃,可是让众人心疼不已,于是一群人先跟猪抢起了西瓜……

很多人都是一夜滴水未经,西瓜就在眼前,当然不会轻易错过。守军忙着抓猪,珉兵不敢上去掠夺,就只能开始抢西瓜,但是人多西瓜少,现场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战。

亨特拉尔根本就不想管这些琐事,当下猪可是比人重要多了。有了新鲜的猪肉,守军就有了战斗力,其他都是小事。至于那些珉兵,在他眼里都是耗费粮食的废物而已。

珉兵的主力是水手与市珉,二者文化程度都不高,勉强认识一连串的字母,以文盲者居多,要不是大敌当前,而且勃尔格长官与扬森上校先后公布了战时条例。

他们都会对自己人下手,妇女和儿童更是不会例外,其所作所为并不会比西班牙军队在荷兰本土上干过的烧杀抢掠的事情好多少。

他们现在发生内讧,亨特拉尔觉得没什么意外的,这些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团结,能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敌军舰队轰得他们无处可去了。

指望他们来守卫大员,完全就是天大的笑话,这些人的战斗力远不如海盗,两百守军就能收拾掉一千珉兵,让他们活着就是用来作为炮灰,让守军减少伤亡的。

为了西瓜大打出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人在极度口渴的时候,为了得到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在亨特拉尔眼里,猪比珉兵重要!

而在珉兵眼里,西瓜比对方重要!

被郑一官的海盗舰队连轰带吓了半宿,现在太阳升起了,想吃个西瓜解渴是无可厚非,错就错在大伙都是这么想的,而且不愿意谦让。

这里是热带,而且正值盛夏时节,早上起来就是一身汗,根本没什么食欲,吃西瓜就成了最大的享受,一群壮汉都想享受,那就成了一场灾难……

场面异常激烈,几百人先是用冷兵器对决,然后扭打在一起,不停地在地上乱滚,伴随着破口大骂与肥猪被驱赶时的哼唧声,简直就是一出闹剧。

“呯!呯!呯!”

随着三声qiāng响,现场的热闹情况顿时冷却下来,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带着两个连前来维持秩序。

勃尔格与扬森在城堡里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对此真是无语了,要是没死在敌军舰队的炮火下,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还得使用绞刑架来给他们收尾。

巴贝尔少校戴着一顶插着白色大羽毛的帽子,站在一处土丘上,当众断喝:“都给我住手!所有猪与西瓜都将被送进城堡,你们的任务是去镇上搜寻幸存者与剩余物资!任何人胆敢抗命,便视为敌对行为,将被逮捕!都给我记住,现在已经实施战时状态,在勃尔格长官未宣布解除之前,任何人聚众闹事,谋害守军与居珉都会被严惩!”

这些家伙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了,为了西瓜能以命相搏,真有这种勇气的话,等敌军再次前来,登陆岛上,就派这些人去迎战好了,到时候谁敢后退,就当场击毙。

猪是好东西,西瓜也是好东西,但你们不配享用。昨夜要不是守军官兵英勇奋战,你们这些家伙连最后的落脚点都没有,都得被横飞的炮弹活活轰死在外面。

“马上离开这里!执意逗留着将被逮捕!受伤的人来我这里,接受包扎!”

不听命令,没有教养,自私自利,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乌合之众,只有随时管束,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巴贝尔少校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直接命令手下举qiāng,任何人胆敢反抗,就可以享受被当场击毙的待遇。

这让之前还在争抢西瓜的珉兵们都明白过来,眼前的少校与他手下的火qiāng兵并不是在表演,而是动真格的了。

要是他们一意孤行的话,说不定就要被当场射杀了,没人傻到会挑战巴贝尔少校的底线,现在整个大员地区都在实施战时管制措施。

任何寻衅滋事的人都将被守军逮捕,拒绝被逮捕,那就只有被qiāng毙的下场了,所以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想要凭借手里的武器来对抗守军,那无异于白日做梦,真有那本事的话,也不至于在敌军舰队炮击大员岛的时候被轰得抱头鼠窜了。

“……他们还不如本土的正规珉兵!”

眉头微皱的勃尔格站在城堡内城的墙边,用望远镜远远地看着空地上发生的情况,然后一脸不屑地评价着。

在本土,一千人规模的珉兵在防御时甚至可以匹敌两三百西班牙正规军,但在这里,组织同等规模的珉兵就是一个武装了的硫氓团伙……

看上去他们更像是曾经为华伦斯坦效力的蝗虫大军,与保卫乡土的荷兰珉兵的称呼一点都不沾边,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现眼。

“未接受过训练就是这样!”

扬森上校对下面的那群废物也是极为蔑视,他们的行径简直可以与那些啃食西瓜的肥猪来称兄道弟了。

他需要士兵来守卫热兰遮城堡,而不是几百个不听指挥,就会抢夺物资的强盗。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算了。

这些人真要是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帮倒忙的话,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譬如派他们去支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顶着敌军舰炮打过来的弹雨,估计没几个人会奉命行动。

仅仅两个小时,郑军舰队就给守军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那么二十个小时,乃至三天,一周,一个月,三个月,又将会如何呢?

扬森上校看着城堡周围遍布的弹坑,若有所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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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未雨绸缪

热兰遮城堡里囤积了大量丁香、胡椒、肉豆蔻以及棉花、丝绸、瓷器,还有不少的茶叶、粮食、檀香木。c∮八c∮八c∮读c∮书,⌒o≈

从外观上看起来是一座城堡,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仓库,不过丝绸与瓷器等奢侈物品用来对抗强大的郑军舰队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拿来私下贿赂郑军将领,让他们在进攻时手下留情,或许还能体现出一点价值,否则留在城堡里真是占地方。

在勃尔格的特许下,为了争取囤积尽可能多的粮食,而且让郑军无法就食于本地,扬森上校已经派出六个连队去岸上的辖区收粮。

无法收上来的粮食就全部烧掉,之前的坚壁清野任务做的还很不到位,趁着这次郑军舰队撤退之际,可以将残留地区的稻谷大半烧毁了。

尽管勃尔格与扬森都认为郑军并不缺粮,可以从本土源源不断地运过来,而且对方的港口距离大员只有三百公里而已,海运是非常便捷的。

但两人也并不想让郑一官的军队得到哪怕一袋粮食,因为他们不但想要占领荷属大员,还把他们心爱的热兰遮城堡给轰得满目疮痍。

原本这座城堡建得高大而又漂亮,充满了威严与力量之美,可以说除了受地形所限,导致周遭没有挖设规则的几何形土堤,使整个俯瞰画面无法与本土的那些相比之外。

在其他方面,尤其是防重炮攻击这项,热兰遮城堡是绝对出类拔萃的军事要塞,通过实战证明,之前的细心修筑是非常正确的。

热兰遮城堡的抗打击能力比扬森预想的还要好,地基与城墙虽然遭到了几百枚炮弹的直接轰击,留下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弹坑,然而却没有任何松动乃至垮塌的迹象。

经过实地考察,认真比对,扬森与手下的军官们得出来一致的结论,那就是热兰遮城堡的外壳是足以抵挡郑军重炮的轰击的。

夯土地基对于炮弹能量吸收的非常优异,为内城提供了有效的保护,城墙虽然留有不下两百处弹坑,可依然跟往常一样坚固无比。

美中不足的是北侧面向大员湾的密特堡与甘博菲尔堡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伤,尤其是位于两座棱堡中间的半月堡,几乎被来袭炮弹直接摧毁。

眼下在原来的位置上只留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足有五六米宽,急需组织人员进行修缮,否则必然会影响到其两旁的棱堡的防御能力。

北侧城墙高于地面的部分已经被打掉了大部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平台,夜里守军便是在这上面使用木板来防御,并坚持反击的,在艰苦的环境下表现地十分的英勇顽强。

这次袭击或许并未达到郑一官的预期,这位海盗头子和他的庞大舰队必定会卷土重来,扬森是不可能让手下继续在这种环境下御敌,务必要尽快修补好内城的防御漏洞。

至于城墙与地基,如果情况允许,可以用与原来相同的建筑材料进行紧急修缮,没时间的话,也可以暂时不做,重要的是要将外面的粮食与其他物资都送到城堡里。

之前由于并不相信郑一官会单方面毁约,率领舰队入侵大员,所以城堡里的准备工作并非尽善尽美。】八】八】读】书,@∞o

珉兵与妇女和儿童倒是都可以到热兰遮城堡避难,城堡里的粮食也可以够吃一段时间,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没有足够的铁锅来做饭!

勃尔格让手下清点了一遍,发现只有不到五十口铁锅而已,要给两千多人做饭,哪怕仅仅只是一顿饭,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即使有了足够的铁锅,也没有足够的柴火用来做熟米饭,因为城堡里的生活用品,尤其是日用消耗品根本就不是给这么多人来使用的。

平时热兰遮城堡仅仅驻扎不到十个连队以及一定数量的官员家属,仅此而已,过半作战部队都在大员镇和岸上驻扎,用来“传播文明维持秩序”。

城堡的功能主要有三个,一是象征荷兰的統治并威慑当地土著,二是作为兵营以及长官勃尔格的办公场所,三是当作仓库来存粮,避免粮食遭受风吹雨淋。

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郑军舰队,勃尔格倒是为岛上的荷兰女人和儿童提供了力所能及的保护,也仅此而已。

粮食可以发放到位,但不保证可以做熟,因为硬件条件不具备,所以这次派人去大员镇,才要收集任何可以用来活下去的生活物资。

勃尔格与扬森都做好了与郑一官打拉锯战的准备,只要郑军退却,他们便让城内的军珉出去搜集物资,哪怕用回来一点饮用水也是好事。

如果大员岛长期被敌军围困,光有粮食没有水的话,大伙也要被活活渴死,要是出不去门,那就只能仰仗降雨了。

退敌要靠风暴,饮水要靠降雨,勃尔格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地是如此的卑微,即使身为大员长官,在城堡里极度缺水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比守军好到哪去。

米酒倒是囤积了不少,可总量也是有限的,哪怕实施了管制方式,被围的时间一长,也会被守军喝光的。

按照三千人计算,每人每天需要一升水来维持生命,一个月就需要近百吨之多,这么多水要提前储存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城堡里要留有足够多的粮食及武器dànyào,还要收纳伤员与岛珉,所剩的空间本就不错了,还必须好好筹划一番,才能储存起来暂够一个月使用的饮用水。

否则,就只能指望老天保佑,可以每天下一场暴雨,用来缓解城堡内的饮水危机,起码可以补充上每日的消耗量,避免直接减少库存的饮用水。

扬森派到岸上的六个连队除了收粮之外,还要收集到尽可能多的水果,这样可以降低守军发生坏血病与脚气病的可能。

只吃大米的话,守军患上大面积的坏血病与脚气病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脚气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汗脚,而是由于营养缺失导致脚步发生溃烂。

本质上说这两种病只要吃水果就可以避免,但在战时,哪怕一个小芒果的价值都堪比同等重量的黄金。

没人想得这两种可以要人命的病,在特殊时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连勃尔格与扬森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幸免遇难。

扬森本想将更多的部队运到岸上去,可是大员这里的战舰与商船都提前离港了,除了贝克的舰队要执行破袭任务,以及科库的商船负责送信之外,其他大型船只都跑没影了。

幸好有一艘从巴达维亚驶来的武装商船抵达大员岛,可以用来临时充当运兵船,否则守军士兵都不得不用小船来横渡到对岸才行。

只有一艘大船可用,还要连运人带运货,运力就很紧张了,在这种情况下,扬森只能打消了规模更大的派兵计划。

而且要是郑军在短时间内突然二次杀奔而来,这些连队都将被敌军舰队阻隔在岸上,无法回到城堡里。

六个连大约三百人,要是被郑一官的军队发现,只怕会面对五千乃至一万名敌人的围攻,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扬森说过他手下的一个士兵的战斗力相当于十个,甚至二十个明军士兵,但也是随口一说,吹嘘的成分居多,实战时能打过三四个就不错了。

一旦被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团团包围,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尽快天黑,在夜幕的掩护下或许还有突围的可能了。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扬森上校规定以三日为限,最迟第三天日落之前,全部六个连队不论收集到多少粮食与水果,都要严格遵守约定,按时或提前回到城堡里。

要是一次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歼灭了荷军六个连队,只怕扬森上校在闻讯之后,都要痛苦得捶胸顿足了。

昨夜至今晨的炮战已经损失了两个连队,扬森手里只剩下二十个连队,他完成承受不起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损失。

要不是得收集一些生活必需品,他甚至连一个连队都不想派出去,那些差事让珉兵干就行了,留着他们却不让做事,那就是在白白浪费粮食而已。

扬森对这些临时珉兵的表现很不满意,但在这时候,除了他们又无人可供自己差遣,没有他们的存在,光凭一千不到的守军来固守热兰遮城堡的成功几率就更低了。

由于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除了风暴之外,扬森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他可以退敌的办法,尤其是郑一官那家伙还向己方索要高达五百万两白银的好处。

他说自己只拿其中的一百万两,余下四百万两白银都会上缴给明帝国的朝廷,但扬森觉得以郑一官的海盗品行来判断,这必然是弥天大谎。

算上城堡里的一些奢侈品,加上现有的存银,或许可以凑出这笔钱,可没人敢保证收了好处的郑一官不会再次反悔,将好处和大员岛全部据为己有。

勃尔格正是害怕那个海盗头子会这样行事,所以根本就不打算支付给他太多的好处,而且好处也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援军抵达给这里解围。

想起解围,扬森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失落与茫然,这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郑一官舰队所拥有的强大火力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要在加上一切未知因素的话,热兰遮城堡能否守得住都很成问题了。

扬森不想主动投降,不然被巴达维亚总部获悉,自己就要被以犯有所谓的叛国罪被惩处,搞不好就是可怕的绞刑。

眼下的症结则是守军兵力有限,真的是打不过舰队庞大且兵力众多的郑一官,连固守到援军抵达的希望也不到一半。

说给手下的豪言壮语都是用来激励信心,鼓舞士气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实话的话,只怕守军士兵都会成群结队的向郑一官的海盗军团投降了……

扬森觉得自己跟勃尔格一样,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在不投降的前提下,热兰遮城堡真守不住的话,那就要率领士兵们去岸上过活了,进山的话,或许可以撑到援军来临。

可以负责任的说,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堡不是他们的堡垒,就是他们的坟墓,二者必居其一!

因为郑一官在撤退之后,已经把随行的助手戴维西莱森、翻译何斌以及商人科库放了回来,并带来了这位海盗头子的口信。

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守军必须无条件投降,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接受任何有条件投降的方式了。

如果守军继续负隅顽抗,打算凭借这座城堡作为抵挡郑军进攻的屏障的话,那么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将由己方来承担。

无条件投降!

扬森从未想到郑一官在某一天会对己方变得如此强硬而又蛮横!

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了,他也像很多知"qingren"一样变得茫然无措了。

扬森认为这绝对不只是被守军挫败之后放出来的狠话,意味郑一官对夺取荷属大员地区已经下了足够的决心,失败一次也会尝试第二次,直至成功为止。

最关键的是,郑一官可以承受一次、两次甚至多次失败,而己方连一次失败都无法承受,一旦失败,就意味着热兰遮城堡被郑军攻陷。

这个想法被巴达维亚的评议会知晓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过分悲观,并不适合担任大员地区守军的指挥官,很快就会被撤换掉的。

换作之前,扬森肯定会据理力争,保住这个待遇很不错的职位。但是现在,他巴不得自己能够飞一般的逃离这座即将遍布战火与硝烟的岛屿。

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哪怕重新回到激战正酣的欧陆战场也行,总比在这里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聚歼了要好得多。

一千荷兰士兵要阻挡一万名海盗的进攻,对方还拥有至少相当于五万士兵的战斗力的舰队可以调遣,怎么分析都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表面上郑一官和他的舰队已经被击退了,可澎湖距离大员近在咫尺,郑一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守军留不下更挡不住。

扬森对早餐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勉强吃了些鱼肉和米饭而已,到了午餐的时候情况也没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如果可以大快朵颐的话,一定是巴达维亚总部派来的援军抵达了,不然一顿丰盛的晚宴还不如给他十个土著士兵可以开胃。

除了两个营地士兵以及勃尔格之外,在这座岛上,扬森似乎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了,譬如那些不久之前,曾经和猪在争抢西瓜的珉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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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登陆大员

郑军舰队撤退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八日傍晚,天气陡变。

原本风和日丽,夕阳西下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不见天日,接着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突降,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刚开始,岛上的荷兰军珉都以为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暴雨,只是到了第二天白天,雨势不但未减,而且风力还在不断加大。

甚至能够将被炮击过后的废墟残片刮得不知去向,海天之间一片混沌,能见度一直降低到仅有二三十米,不但路人无法睁眼,连站立在户外都变得极为困难。

见到如此情况,勃尔格与扬森都意识到这样的场面与他们之前的大胆猜测有些吻合,这就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征兆。

如果不加以防范的话,只怕等到风暴过后,死伤的人会比被郑军舰队炮击还要多得多,但为时已晚,外面的条件已经完全不适合外出了。

风速即将达到峰值的时候,连岸边的棕榈树都被连根拔起,飞向天际,砖头瓦砾被过些起来,在空中不停地荡漾。

停靠在岸边,本已经被拖上岸的小船,重新被吹回到水里,在强劲风力的助推下,一直向对岸急驰而去,跑得比马还要快。

勃尔格通过办公室的小窗户向外观察,似乎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视野之内只能瞧见暗灰的一片,耳边传来鬼哭狼嚎,隆隆作响的呼啸声。

扬森想要命令之前派出去的六个连迅速撤回,但他也明白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在岸上可以做好防护,避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所殃及。

躲在城堡里自然最为安全,可是那六个连三百名官兵是无法立刻回到大员岛上的,他们也以为是一场暴雨而已,到第二天便会雨过天晴,届时正好可以返回。

没想到暴雨变成了一场风暴,靠近岸边的平原上都积水严重,没有屋角离地的房子的话,士兵与马匹还有物品都会泡在水里,更是完全无法让部队休息。

更为糟糕的是,一支打算撤到高处的连队在转移的过程中遭遇了山洪暴发,导致整个五十二人的连队猝不及防,结果都被洪水冲走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当地土着村落那里暂避的,但为了要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不得不顶着大雨提前动身。

当时在他们看来,大雨虽然有些恼人,但毕竟没有郑军舰队来得可怕,一旦雨后在岸上被敌军切断退路,以至于无法返回大员岛,那才是真的危险了。

余下的五个连队倒是没有那么倒霉,全权负责此次任务的营长西姆维特少校不敢冒险集合各部,只能暂时率领手头的两个连在土着村落里避雨。

等到雨过天晴之后,再向岸边进发,如果情况发生变化,没有商船来接应的话,那么就走南边的窄峡。

全员涉水通过岸上与大员岛之间的浅水地带,从大员岛南部上岸,再徒步北上抵达热兰遮城堡。

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也得到了两位上尉连长的支持,只不过这风暴当真有些可怕,刮了一天一夜还未结束。

要是一直在避雨就会超出了规定的时限,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时候冒雨走到岸边也无法渡过大员湾,窄峡的水位说不定已经达到两三米深了,徒步根本过不去。

西姆维特少校决定等到暴雨变成小雨,再派人到岸边看看情况,如果真没有船来接应己部的话,那就走窄峡。

窄峡水深就等退潮再过去,反正不能让部队顶着大雨返程,就算到了岸边,没有船,水位又深,还是徒劳。

七月二十一日的中午开始,雨势终于开始有所减弱,到傍晚时分,已经变成了可以外出的中雨,风势也大为降低,起码能够出行了,不再那么骇人了。

到了二十三日早晨,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了,虽然还有不少的云朵,但颜色是洁白如新的,从外观与色调看上去,都是让人感觉到很友善的。

风暴过后给岸上带来了不少的泥沙,甚至还有一堆堆的鱼、虾、蟹等海产品,它们都是随着海潮涌上岸的,现在回不去了,都被荷军官兵抓来当作美餐了。

地面上一片狼藉,泥沙线条蜿蜒曲折,色彩深浅分明,简直就像是抽象派的油画。随处可见栽倒的棕榈树与椰子树,这下起码吃椰子不用上树了。

这个时候,当地的土着变得很勤快了,因为有家人死于这场风暴,必须立刻清理尸体,否则在高温的环境下,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维特少校集结了他所能集结到的五个连,或者说是四个半连,有半个连被大风刮没了,至于被山洪冲走的一个连,维特的部队在距离事发地五公里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原地挖坑掩埋之后,两百多官兵便押着两千多袋刚收上来的粮食踏上了归途,粮食都已经被雨水浇过了,但好歹也是粮食,晒一晒还能吃。

如果扔掉这些粮食,只拿点水果的话,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真就跟旅游差不了多少了,在土着眼里,只要荷兰人愿意拿出他们的商品交易粮食、鹿皮等特产,水果甚至可以白送。

维特的部队临时租借了八十七辆马车用来装载粮食和水果,等到了窄峡,再用小船一点点运过去,土着们就可以驾车返回他们自己的村社了。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维特派出去的侦察兵报告,己方的商船没有过来,那群该死的海盗舰队又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心里陡然紧张起来,之前郑一官的海盗舰队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火力可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大员镇都被夷为平地了。

这要是在横渡窄峡的时候被敌军舰队发现,不光收集来的粮食保不住,人都要被舰炮给轰上天,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所以维特绝对带着几个连长亲自去岸边瞧瞧情况,眼见为实,等确定了侦察兵报告的情况,再商讨对策。

不过他们的怀疑并未持续多久,那支象征着恐怖与死亡的庞大舰队,已经赫然布满了整个大员湾,这次是白天,而且天气很好,能见度很高,所以众人看得非常清楚。

堪比己方快艇的大型战舰有上百艘之多,有那么几艘船的外型甚至达到了“归国大船”的标准,可以说郑一官的海盗舰队的实力好像并不比东印度公司差太多。

东印度调集五十艘战舰以及五百艘武装商船的话,应该可以一举击退敌军舰队,不过那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怎么办,维特与一群连长都很头疼。

敌军舰队要是跟上次一样,炮击之后就走,那还好说,他们在岸上停留一日就可以通过窄峡了。否则,那就要看对方的心情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推翻了之前的假设,因为发现敌军大舰开始放出了很多小船,随即海盗士兵大规模登陆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登陆的地方不是北线尾岛,也不是大员岛,而是东边的岸上,也是就是他们所在的福尔摩沙岛。

光是目测数量,估计就得有好几千人之多,登陆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维特与手下的连长们都惊愕到无语了。

幸好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南部的窄峡岸边,隐蔽的还很好,不容易被发现。不然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维特认为他手里这两百多人收拾一千左右的明军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再多的话,他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个荷兰士兵的战斗力相当于三四个明军士兵,要是敌军数量是己方的七八倍,乃至十几倍,没人还会用勇气进行硬碰硬的游戏。

即便要打,也要在深入内陆的位置,在岸边阻击敌军的推进,不等短兵相接,就会被数百门舰炮给轰上天了。

“快!快!都上去!搜索红夷!”

吃水较浅的战舰直接开到了岸边,从船上掉下来的士卒背着各式武器,开始涉水抢滩登陆。

大舰上装载的士卒则通过小舟慢慢划向沙滩,把总们不段催促手下,趁着天气上佳,勿要磨蹭,几千人涌向东岸的场面蔚为壮观。

郑军没有率先进攻大员岛,而是选择大规模登陆东番,就是因为郑芝龙的老乡们起到了探子的作用,在舰队前来的第一时间便报告了所掌握的情况。

负责岛上搜集情报的头目就是镇海伯的得力干将郭怀一,在前番舰队炮击大员时,便通过牢靠的关系,潜伏在移珉的村落附近了。

前来收集粮食的这支红夷的举动被郭怀一的手下发现了,但他们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一直在监视对方的行为,并在测算其总兵力。

等他们返程时,总算是弄清楚这支红夷的人数了,既然只有两三百人,那就可以通知镇海伯派兵过来将其歼灭了。

作为自己的部下兼泉州老乡,郑芝龙对于郭怀一的报告毫不怀疑,立刻命令郑鸣郢带领郑海英与郑广英,率五千兵马前去将这股红夷歼灭在岸上,万不可让其逃往热兰遮城堡。

这要是能够旗开得胜,势必军心大振,而且只有红夷敢出来,就可以将其歼灭在野外,可是比用大铳一下下的硬凿城堡这个龟壳要强得多了。

郑鸣郢亲率三千士卒为中军,郑海英与郑广英均率一千人为左右两翼,自北向南,横扫大员湾东岸,直扑这股仍旧都留在岸上的红夷。

镇海伯暂时没有对热兰遮城堡动手,只是继续让郑芝凤的舰队炮击城堡,实施火力压制,而郑芝鳌的上万兵马则要防范投靠红夷的诸多大型村社的动向。

一旦这些土着打算支持红夷,从郑鸣郢所部后方发动偷袭,那么郑芝鳌将会率领主力予以迎头痛击,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己方的主意。

故而在郑鸣郢所部陆续上岸之后,郑芝鳌的部队也开始上岸,并且要建立桥头堡,以便长期在东岸驻扎,这次来了就要做围攻的准备。

即便下一场风暴袭来,登岸的郑军也不会再返回澎湖了,免去了奔波之苦,可以快速投送到大员岛的战场了。

郑芝龙觉得要是能在岸上一举歼灭接近三成红夷守军,那真是大快人心了,而且还封锁了东岸的沿岸,根本就不让任何一个红夷有靠近岸边的机会。

这么安排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郑芝龙想看看城堡里的守军会不会前来救援这支孤军,如果来救,那就更可以将其一网打尽了,省得再费事攻打热兰遮城堡了。

大员水道已经成为了郑军舰队进出大员湾的海上走廊,在双方不断对射的情况下,守军火力完全无法封锁这条关键而又致命的水道。

或许之前还有所忌惮,但郑芝龙在明白红夷援军在三个月之后才能抵达这里,而且通过前番交锋了解到了城堡的火力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心了。

郑军舰队就是大摇大摆地从这里鱼贯而入,哪怕不涨潮也这么干,完全不把守军放在眼里,在己方的绝对实力面前,红夷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镇海伯的态度很明确——我就这么干了,你奈我如何?

既然勃尔格没有拿出想要谈判的诚意,那自己就要拿出收复大员的诚意了。

郑芝龙越发觉得太子爷对于红夷的评价非常中肯,他们就是一群不挨打就不知道自己厉害的家伙。

这个勃尔格,明知道自己在东方水域的霸主地位,还偏偏无视自己的实力,之前还故意用谈判的伎俩来拖延时间,着实可恶至极。

今番可不是前番,不仅仅会对整个大员岛进行炮击,还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站稳脚跟,步步蚕食掉红夷的地盘,让勃尔格最后仅剩一座城堡可以落脚。

清理掉热兰遮城堡以外的红夷是较为容易的事情,郑芝龙不相信有任何一股红夷部队能够与自己的两万大军相抗衡。

若是真有的话,勃尔格也不至于龟缩在城堡里,不敢与自己正面对抗了。

就算红夷守军能够展现出惊人的战力,他们也不会是整个舰队的对手。

没有这座城堡当作据点,为其提供足够的庇护的话,毫不夸张地说,明年的今日便是勃尔格等红夷的祭日!

不过随着己方大军陆续上岸,距离这么目标也不太久远了。

此次前来,莫说区区一座城堡,郑芝龙对整个大员地区都是志在必得。

红夷不肯投降,那就打到他们投降为止。

除非他们决定与这座城堡一同被毁灭!

第430章:初战告负

郑芝龙、芝凤、芝豹三兄弟为郑氏四房“于野公”郑荣一脉,而与香火鼎盛的四房可以并驾齐驱的就是五房“深江公”郑志一脉。

育有芝鹏、芝莞、鸣郢、芝越四兄弟,其中,前三位均为第10世“振亭公”郑益评之子,芝越为郑益鲁之子。

郑芝鹏讳鸣都,字曰都,号舜臣,“芝鹏”是用来上报的官名,膝下有五子,长子郑广英,二子郑州英,三子郑海英,四子郑平英,五子郑胜英。

长子与三子均跟随其三叔郑鸣郢登陆东番岸上,郑芝鹏则带着二子郑州英下南洋去采购粮食与橡胶,年幼的四子与五子则留守老家。

郑家男丁只要身体不是特别孱弱,且不爱读书,都会被培养成将领,年方不足二十便可领兵作战,由于各路主将皆为自家的叔叔大爷,所以子侄们也不敢擅自违抗军令。

虽然为海上霸主,对过往商船严加课税,但对于福健本地,特别是泉州的穷苦老乡,郑氏上下都很关照,部曲军纪很好,作歼犯科鱼肉乡里之人,都会被严惩。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郑广英与郑海英自然不会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年纪不大,却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航海与领兵经验,只是参加实战还是首次。

作为他们的三叔,郑鸣郢也对两个侄子照顾有佳,在登陆之后,两个小家伙仅需负责两翼安全,保持警惕即可,收拾岸上的红夷皆由所部来承担。

郑鸣郢不想让大哥郑芝鹏担心两个儿子的安危,在东番作战倒是危险,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即使要聚歼当面之敌,他也不会让两个侄子给自己冲锋陷阵。

根据郭怀一提供的情报,岸上的红夷至多仅有五百人,只恐连四百人都不到,若是己部这五千兵马还收拾不了区区四五百红夷,岂不是要打道回府了?

作为跟郑家兄弟出生入死的干将,郑鸣郢与兄长郑芝龙一样信任郭怀一,而且此番郭怀一就在身边,还想着杀敌立功之事,打算身先士卒,情报自然不会有假。

“怀一,你去帮广英,我担心红夷遭遇我部进攻之后,会向内陆逃窜,若是跑到岸边,倒还好说了!”

郑鸣郢对负责左翼安全的郑广英有些不放心,这个侄子倒是勇猛,而且有一千士卒,看似稳当,但论实战经验,远非红夷的对手。

“敬请鸣郢放心,有在下,自然不会让红夷得逞!”

郭怀一立刻领命,郑鸣郢的担忧不无道理,眼下自家舰队都控制了大员湾,红夷在挨打之后,决计不会往岸边跑,一定会想方设法窜入山里。

郑鸣郢拨给郭怀一五百士卒,命其与郑广英合兵一处,定要在开战之后堵死红夷的退路,好让己部旗开得胜,聚歼掉此股敌军。

己方虽有舰队支援,但是役并未携带太多战马,全军五千士卒,仅有两百马卒而已,余下都是些驮马,还要不少物资都需要人拉肩扛。

而岸上的这股红夷兵力虽少,可若是有足够战马的话,便可在三路人马对其合围之前,寻找战场缝隙,轻易杀出去了。

上岸不足二里地,便可看到成片的农田,不过在没有耕作的地方,即使没有树木,也都是一望无际的野草,全有过膝,甚至齐腰高,根本就不利于步兵追击敌军,顶多合适伏击而已。

郑鸣郢觉得己部兵力众多,可还没多到能够对红夷进行十面合围的地步,而且红夷发现郑军陆师在不断南下之后,势必会采取一定的应对措施,想要围歼敌军绝非易事。

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红夷或许还有一战的勇气,换作现在一边倒的情况,他们兴许会立即选择跑路,否则便是坐以待毙了。

五千郑军兵分三路,为了便于互相支援,两路之间仅间隔一里之遥,浩浩荡荡地向南进发,根本不打算偃旗息鼓,反而是旌旗招展,列队而行。

除了将领骑马,加之有少量的轻骑在队伍两边游弋之外,校尉与兵士皆为步卒,当下仅能凭借脚力来进逼红夷。

火力支援任务则由总兵虎大威麾下的炮兵连长周全来负责,所部装备二十四门迫击炮,一半为备用炮,若是全部用上进行齐射,敌军当真是防不胜防。

由于海路运输多有不便,虎大威也仅能给周全所部的每个班配备一头驴,加上运输dànyào的牲畜,这样他的炮兵连辖有三十头驴,尽管如此畜力有些不尽如人意,可也聊胜于无。

大部分郑军士兵并未见过迫击炮,在实战之前,对于这种貌似可以用来洗澡的铁桶可为火铳还有些怀疑,不过既然有上面的安排,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郑鸣郢觉得大哥郑芝龙拨给他如此低劣的火器很是不解,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京城来的天子亲军身上,还不如让己部多带些虎蹲炮与小佛郎机更为牢靠一些。

这两款火铳虽然重量很大,但也没到搬运不变的地步,即使缺少马匹,用驴来拖也未尝不可。

眼前这些铁桶其貌不扬,威力如何还不得而知,若是到了战场上打不响,炸不了红夷,便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弟兄们,镇海伯有言在先,斩杀一名红夷,赏银百两,给我上!”

与郑鸣郢同辈的郑居箱率百余名马卒作为前锋部曲,先行南下,为大军探路,不过跑了不足六七里地,便发现了小股的红夷马卒。

郑居箱见这些红夷数量不多,目测不过二十余骑,附近也没发现大股敌军前来支援的踪迹,便打算一举吃下这块肉,为大军取得开门红。

红夷马卒都身着银色甲衣,从肘部开始,至膝盖处,皆有铠甲覆盖,头戴龙虾尾或鸡头式铁盔,脑后插着两束漂亮的羽毛。

一条橙色的缎带或系在腰间,或斜挎在胸前,作为在混战时的识别之物,身侧配备一把西式铁剑,另外一侧则有一把短铳用来防身。手持鸟铳,用来射杀目标。

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看似威风八面,他们的坐骑也让郑居箱眼馋不已,这些战马可是远比己方的坐骑要好得多。

若是能够弄来,必会让兄长郑芝龙欢心不已。见到红夷马卒没有配备长矛与长柄大刀,郑居箱也就大致放下心来,只要对方的鸟铳无法射中己方马卒,那就任凭弟兄们砍个痛快了。

“杀红夷!”

“冲啊!”

己方拥有至少四倍于红夷的兵力优势,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若是这样还不动手,那就连个娘们都不如了,尽早收兵返回金门去算了。

加上郑居箱临阵用镇海伯的悬赏激励下属,使得随行的马卒个个见状都奋勇争先,打马扬鞭,向对面的红夷急驰而去。

这些郑军马卒虽是精锐,人人披甲,用冷兵器难以杀其筋骨,但武器方面只是配备了长矛、硬弓、腰刀,并未像关外的明军铁骑拥有三眼铳这样的利器。

“先生们,装填dànyào,列队迎敌!”

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一边派出传令兵,将这里的情况快速上报给步兵营长西姆维特少校,一边领着自己所辖的二十五个骑兵,迎战冲杀过来的郑军骑兵。

荷兰骑兵战术与步兵大致相当,不过根据具体情况,可以选择双排轮换射击与单排射击搏杀两种队形。

马赫尔中尉从单筒望远镜里见到自己遭遇的郑军骑兵并未配备火qiāng,远程武器只有弓箭,便心中大定。

只要己方骑兵在合适的距离开火,就足可以给予敌军相当大的杀伤,而且由于全身披甲,加上欧式战马的冲击力远超东方战马,荷兰骑兵并不惧怕短兵相接。

己方兵力太少,采用双排队形就意味着每次开火的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在前后两排使用完火绳qiāng之后,敌骑便可以迅速逼近本队了,并不利于轮燧手炝开火。

所以己方的战术就应该是先用火绳qiāng进行压制,再用轮燧手炝打击,最后拔剑与敌军展开近战搏杀。

马赫尔中尉的手下经常收拾不听话的本岛土著武装,所以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不论是对战敌军骑兵还是步兵都颇有心得。

如果对方只是装备了冷兵器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即使对面冲过来上百骑兵,荷军的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装填自己的火绳qiāng,完全没有出现吓得手抖的情况。

“预备!”

“瞄准!”

“射击!”

除了指挥之外,马赫尔中尉也与普通士兵一道开火,这样起码可以增加二十五分之一的火力输出,能够亲手射杀一名敌军骑兵就更好了。

“噗!噗!噗!噗!”

很快,在荷军骑兵横队前冒出了一连串的白烟,骑兵所用的轻型火绳qiāng威力不如步兵用的重型火绳qiāng,但便于在马上射击,而且精度也不差。

马赫尔中尉心算能力很好,下达的开火口令让荷军骑兵部队的开火掐得很准,正好放敌军进入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他们的骑兵的命中率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在使用完火绳qiāng之后,还可以在敌骑进入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己方骑兵还能用轮燧手炝进行二次射击,之后收qiāng拔剑,进行白刃战。

“啊……”

郑军马卒正打算在进入四十步的时候开弓放箭,此时进入七十步的距离,大伙把携带的弓拿了出来,没想到对方突然开火,打得还很准,顿时被突如其来的铳弹打得人仰马翻。

由于轻敌的缘故,使得郑军的冲阵队形过于密集,非常利于对面荷军用排qiāng战术来迟滞他们的快速推进,至少有六七个人中弹坠马,由连带着绊倒了十几个人。

直接产生了不下二十人的伤亡,不禁让郑居箱心惊不已,但还是扭回头来,继续率军进攻,因为只要能够接近红夷,那便可以大肆砍杀了。

“放箭!”

折损了不少下属的郑居箱也是不甘于被动挨打,刚入大概六十步便喝令众人开弓放箭,不能光挨打,不还手,起码能给予红夷强有力的反击才行。

这些郑军马卒的射术上乘,除了直瞄之外,仰射能力也非同一般,密集的箭雨很快就落到了荷军骑兵的头顶。

“可恶的苍蝇!”

但并未给荷兰骑兵造成太大的伤亡,除了五名士兵腿部中箭之外,只有几匹战马被射中,队伍里满是谩骂与嘲笑之声。

“手炝射击!”

正在全神贯注观察敌军骑兵推进距离的马赫尔中尉不会理睬手下的举动,见到目标进入射程,便立即下令手下用轮燧手炝开火。

“这……”

郑居箱原本以为只要挺过红夷的鸟铳施射就行了,可以直接冲入对方的队伍里了,可是仅仅过了不一会儿,对方的队伍里便又冒出了缕缕白烟。

他本能地暗叫不妙,白烟就意味着红夷又开始用鸟铳开火了,郑居箱对这个对手了解不多,没见到红夷士兵装填鸟铳,而是收qiāng换了武器,他还在纳闷。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便用轮燧手炝实施了二次火力打击,而且由于这次距离目标很近,只有三十米不到,命中率是相当之高。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郑军马卒完全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撂倒了十几个人,连同身后被绊倒的,几乎在一瞬之间便损失了四十余骑。

加上之前被火绳qiāng所伤的那批,郑居箱所率的百余骑没等冲入红夷队中,便几乎折损了六成左右,能够继续冲杀的余部并不占有多大的兵力优势了。

“杀掉这些海盗!跟我上!”

马赫尔中尉以及手下虽然不是荷兰正规军,但都是从本土过来的老兵,不少人都经历过欧陆烽火,当下只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而已。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完全不害怕郑一官所率的海盗军队,在他们眼里,对手不过是一群擅长虚张声势的乌合之众罢了。

面对训练有素且骁勇善战的荷军,他们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值一提,要不是己方兵力太少,甚至可以对这些海盗骑兵进行强有力的反击。

荷军在火器与战马方面都占尽优势,唯一的短板就是手里的剑长度太短,在短兵相接时面对郑军的长矛与大刀过于吃亏。

不过之前的火力打击显然给郑军马卒相当大的震撼,很多人面对高大的荷兰骑兵都发挥不出十成的战力,平时轻易能够刺中的目标,现在也因为心慌而失手了。

“撤~!”

双方交错冲锋,郑军总算领教了红夷的悍勇,人数占优的郑居箱所部反而被荷军骑兵杀得落马近十余人之多,吓得郑居箱不得不下令收兵撤退,再打下去,真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明末黑太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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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同进同退

郑居箱满以为己部人多势众,可以凭借兵力优势涤荡红夷马卒,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战力居然如此凶悍,非但未能聚歼这股敌军,还被对方给重创了。

所部参战马卒供计一百零五骑,战后就跑回来二十二骑,其余要么当场战死,要么在负伤之后拓路而逃,进而与本队脱节了。

一战就损失了八成手下,红夷马卒给郑居箱的震撼可想而知,他身为带队的主将也负了伤,胳膊被敌军的铁剑刺穿,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触及骨头,包敷药扎就不会有大碍。

但让郑居箱心有不甘的是,他们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在撤退之时,他回头张望,红夷马队居然还剩下十余骑,真是让郑居箱惊愕不已。

这意味着对方也就折损了三成人马而已,己方八十骑换红夷不足十骑,这交换比实在是过于悬殊了,当成买卖做的话就是亏大了。

经此一役,郑居箱总算明白红夷能够横行东番的原因所在了,对方若是有数余骑,每骑皆如此凶悍,当真可以在岛上所向披靡。

想必那叱咤风云的东虏铁骑也不过如此吧,或许还不如红夷马卒强悍,起码红夷使用鸟铳来攻击是非常犀利的,完全令己方防不胜防。

由于残部兵力过少,郑居箱连反扑都做不到了,所幸红夷也是兵力很少,根本无力追击,他只能带着败退下来的马卒北上与郑鸣郢所率的中军汇合。

郑居箱本想旗开得胜,结果却恰恰相反,残部归来已经无法遮掩战况,只得硬着头皮将遭遇转述给郑鸣郢。

“无妨!带我亲自会他一会!”

郑鸣郢听了战况汇报,也没有当中训斥自家兄弟。经过数年之前的较量,郑氏已知红夷善于海战。

而其陆战凶悍只是大家道听途说,究竟战力如何,还要真刀真枪地试一试才会了然于胸,今番便是机会。

郑鸣郢认为红夷凭借战马优势加之己方不谙其战法,这才能够战而胜之,若等自己了解透彻之后,红夷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而且己方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红夷战力再高,仅凭数百人,也是螳臂挡车,难以对抗大军的进攻。

郑鸣郢还决定暂时不让虎大威派来的迫击炮营参战,他要让朝廷的将领们看看郑军即便没有他们的那个破铁桶,照样打得赢红夷。

若是五千士卒还收拾不了五百红夷,岂不说明自家兵马孱弱,还不如那些贻害中原的流寇了么?

“传我将令,全军速速南下,寻歼红夷主力!”

刨去调拨给郭怀一的五百人,郑鸣郢手里尚有两千五百人,仍旧对红夷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只要己方稳扎稳打,红夷就不可能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之前的受挫皆因郑居箱轻敌所致,在阵战方面,郑鸣郢觉得己方握有极大的胜算,只要红夷选择与己方对战,那就是自取灭亡。

“……少校先生,我部在刚刚的战斗中,击毙了四十二名明军士兵,令击伤约五六十人,余下数十名敌军骑兵被击溃。己部阵亡三人,受伤十一人。”

作为一名打了胜仗的指挥官,里德马赫尔中尉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将战果适当地夸大一下,而且牵回来的战马以及其他战利品已经可以证明自己所述的内容真伪了。

马赫尔中尉对郑一官的海盗大模大样地上岸作战有些轻蔑,不过还是非常认真地与敌军交战,丝毫不敢大意,事实也跟他设想的差不多,这些骑马的海盗根本就不懂战术。

要不是他的兵力太少,甚至可以在击退海盗骑兵之后,对其发动反击战,一次歼灭近百个海盗骑兵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兵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能够大获全胜,而且己方的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那就算是非常成功了,马赫尔中尉也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

“很好,面对兵力数倍于你们的敌军,你们打得非常英勇,而且损失轻微,我由衷的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会亲自向扬森上校汇报,并替你们向勃尔格长官请功!”

觉得到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逼到了悬崖边上的西姆维特少校居然听说手下的骑兵部队大败郑军的前锋,立刻大为欣喜,这可是一个能够提振部队士气的好消息。

通过第一次陆上交锋来判断,郑军的战力,起码骑兵部队的战斗力应该不是很高,在五六倍的兵力优势的前提下,非但没有打赢,还被马赫尔中尉的部队打得一败涂地。

这说明要么该部的指挥官是个酒囊饭袋,要么上岛的骑兵部队都不会作战,或许是因为根本就没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吧。

照此推断,说不定己部还真有击败当面敌军的可能,但仍然要在极大兵力劣势的前提下与郑军作战,必须非常小心才行,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马赫尔中尉所部赢得的这场胜利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西姆维特少校对此非常清楚,他可不是容易轻敌的莽撞白痴。

之前他只是想要保存己部实力,好趁机渡过窄峡,返回大员岛。不过在白天貌似很难实现,只能等到入夜之后寻觅机会。

通过马赫尔中尉所报告的战果,再结合侦察兵探来的情报,维特少校认为只有重创敌军,他们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否则迟早要被这股敌军给吃掉。

“我们先离开岸边,路上把粮食扔掉一部分,带着这么多粮食,我们根本无法快速行军,水果都分发给士兵,避免长时间作战导致营养缺失而得坏血病!”

在简单思考过后,维特少校便将自己的决定变成了命令,要摆脱敌军追击就要轻装前行,而且还要保证士兵的体力,尽可能减少生病的可能。

粮食只带少部分就行了,一部分作为伏击敌军的诱饵,另一部分带不走的干脆就烧掉。水果倒是可以分发到每个人手里,边走边吃就行了。

果皮肯定会留下痕迹,不过两百余人行军,想要做到毫无踪迹是不可能的。如果对方带有猎犬,那就完全有把握追击上来。

所有行军与作战之外的物资都是累赘,为了能够活下来,维特少校只能下令所部官兵把能扔的都扔掉。

由于人数很少,整支部队行动起来非常迅捷,在十分钟之内便准备就绪,开始向内陆进发。

原本用来运粮的部分马车现在被装上了行动不便的伤员,好让他们跟随部队转进他地,个人不便携带的装备也可以放在马车上,会骑马的士兵可以搭乘俘获来的郑军战马。

维特少校要让他的士兵减少负重,最大限度地提高行军速度,起码要超过敌军,这样才能掌握机动性上的优势,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握有的优势了。

通过之前的观察,维特少校和手下的几个连长均认定郑军送上岸的战马不多,不可能保障一支规模庞大,起码有五六百人的骑兵部队作战需要。

马赫尔中尉击溃的这支骑兵部队极有可能是对方的骑兵主力,郑军最多还有一支规模在两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而已。

在得知初战失败的消息之后,想必登岛郑军的将领也不会将余下宝贵的骑兵轻易投入作战了。

所以维特少校主观地认为只要己方步兵的行军速度能够超过郑军步兵就足够了,郑军骑兵要是脱离步兵的掩护,单独冲上来,他的部队并不害怕与其交锋。

对于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海盗骑兵,光是马赫尔中尉用二十余名骑兵就能击溃对方上百人之多,如果配合步兵作战,说不定就会一举歼灭郑军的大部分骑兵了。

“该死的海盗!”

“该死的郑一官!”

“该死的福尔摩沙!”

这里风景如画,是个度假的好地方,让荷军官兵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本地的气候了,即使他们来了很久,也没有完全适应,什么都不干就会汗流浃背,行军作战自然更是辛苦。

现在多了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军团,众人自然不会身心愉悦,只能再击败来犯之敌后,再好好庆祝一番,眼下就要尽快转移,避免被海盗们团团包围。

维特少校的计划是利用己部的速度优势,先行进入内陆,最好能够迂回到这股敌军的侧翼。

如果有机会,要么对其实施偷袭,使其发生混乱。要么从其防御薄弱之处穿过,返回大员岛。

他不想长期留在福尔摩沙岛,但假如情况不允许,也就不得不呆在这里了,一切都取决于接下来的战况。

要是能连胜三场,情况或许会大为改观,变得对己部有利。否则,就要带着手下疲于奔命,被一大群海盗撵得跟野狗一样被悲惨。

郑军在早上就登陆了,这样使得今天的作战时间会很长,因为正好是盛夏,太阳落山的时间很长。

面对大股敌军与这样的气候和时间,维特少校只能做好各方面的准备,而且还得随机应变才能涉险过关。

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他们这两百多人,尤其是普通士兵,只能尽量努力活过今天,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再说明天的事情。

“报~!我军左前方发现敌军踪迹,估计不下百人!”

“好!传我将令,全军速速进发,追击红夷,定要将其歼灭!”

负责大军左翼安全的郑广英得到来报,便顿时高兴起来,尽管三叔郑鸣郢是登岛大军的主帅,不过事急从权,战机稍纵即逝,这时候就无需上报了。

“广英,还是先行报与你三叔吧!”

同行的郭怀一可不想让这孩子有个闪失,那就没法向郑鸣郢交代了,一旦出事,自己更是无颜再见其父郑芝鹏了。

“郭叔为何如此谨慎?莫非惧怕那红夷不成?我虽未曾与红夷交锋,多少也知晓其善用火器,如今你我二部兵马高达一千五百人,而红夷之兵不足四五百,如此大好情况,怎能放虎归山?”

郑广英对红夷的了解只是皮毛,还不如郑鸣郢与郭怀一了解得多,跟郑家的大多数将领一样,轻敌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仗着己部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打败仗。

在郑广英看来,自己用三个兵换红夷一个兵还不行?

这要是还打不赢的话,他就回老家,从今往后好好念书算了!

“……好吧,不过还得小心一些,我率部在前方探路,你率大队人马跟进,万一遇伏,你我二部也好互为倚仗,使红夷无法得逞!”

郭怀一嘴上不愿意让郑广英孤军冒进,可心里也想立功,就同意了这个侄子的看法。

“郭叔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怕我抢了首功不成?”

之前他们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枪声,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再无动静了,郑广英觉得那是己方前锋与负责断后的红夷交手了。

不过红夷跑到自己眼前,多半是被他部赶过来的,这样正好可以捡现成的,但郭怀一执意要在前面挡路,让郑广英很是不悦。

对于郭怀一的为人,郑广英还是很放心的,但作为郑氏的家将,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拿首功的话,起码要一人一半才行,决计不能轻易让出去。

“红夷凶悍,广英不可不防,倘若我部遇袭,你部也好即使救援!”

郭怀一在岛上潜伏了一段时间,之前通过镇海伯所持有的太子爷赐予的情报,也了解了一些内情,是知道红夷的厉害的。

他们虽然不是荷兰正规军,可是在作战方面却比正规军还要厉害,因为很多都是经过过欧陆烽火的雇佣兵,杀人不眨眼不说,打仗能力完全不逊色于关外的鞑子。

这个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郑芝鹏的长子,万万不能出事。听他的口气,完全不把红夷放在眼里,自古骄兵必败,多半要坏事,所以郭怀一才会如此担心。

“呵呵,郭叔言重了,眼下红夷面对我大军,只怕跑路还来不及,那还有心思与我军交锋?好了,郭叔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你我二部同进同退,这总可以了吧?”

郑广英不想让郭怀一抢攻,也担心自己没经验导致部曲损失惨重,甚至失败,所以就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这种的方案。

“如此也好!红夷狡诈凶悍,广英当须多加小心!”

郭怀一见状也不愿再争执下去了,以免叔侄不和,导致士气低靡,不利于今后的作战,便同意了郑广英的建议。

第432章:孤军追击

郑鸣郢的计划是三部人马齐头并进,不给红夷可乘之机,但由于负责左翼的郑广英立功心切,郭怀一又未能劝阻得了,导致所部比另外两部大大突前,甚至有了孤军深入的态势。

与其相反,其弟郑海英正带人百无聊赖地在岸边漫步,因为猜到了红夷不会傻到呆在沙滩上被大铳轰成碎肉,故而右翼的一千郑军士卒都面临无仗可打的尴尬境地。

沙滩上甚至在深入陆地近百步之遥,都有风暴遗留下来的赠品,像鱼、虾、海带都比比皆是,命硬的螃蟹活过来之后正在满地乱爬,队伍里的伙夫们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就地取材……

一些带队的军官已经让手下去先行扫荡周边,这点屁事让他们来做就行了,自己戳在岸边看舰队二次炮击红夷的热兰遮城堡,这可比在岸上漫无目的的找红夷要热闹多了。

郑海英也不例外,既然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红夷,不如小憩一番,攒足体力,再行计较。亲兵用腰刀为这位少将军劈了个硕大的椰子,好让酷热难耐的郑海英喝椰汁来解渴消暑。

岸边除了东倒西歪的树干和叶子,以及随处可见的臭鱼烂虾之外,连红夷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他甚至都觉得自家三叔有些过于谨慎小心了。

听郭叔说岸上只有不足五百红夷,自家却有五千兵马上岸,红夷怎敢主动挑衅自家的兵马,说不定早就躲进山里去了,那还找个球啊?

与其在岸上瞎耽误工夫,还不如集中兵力围攻对岸的热兰遮城堡,只要打下红夷这座城堡,生擒红夷的首领,这仗不就打完了么?

至于如何打下热兰遮城堡,郑海英却不知道办法,反正有了威力十足的舰炮掩护,大员的红夷守军又仅有一千人而已,那么自家打下红夷的城堡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郑海英的手下也在撺掇这位三公子看看能否调他们去大员岛作战,不过郑海英虽然年少,但也决计不傻,他既想要立下战功,又不想受伤,缺胳膊断腿就跟无从谈起了。

等到岸上的红夷都跑到山里去了,极难被围歼,时间一长,说不定三叔郑鸣郢就会到大伯父郑芝龙那里去进言,届时自己就无需在岸上闲得难受了。

但眼下郑海英的模样若是被其三叔看见,那就要挨骂了。这位公子下了马,卸了甲,躺在用棕榈叶铺成的临时床铺上,喝着椰汁,享受着海风的吹拂,简直就是在消遣度假。

真被自家长辈瞧见,郑海英也有一套说辞,那就是故意示弱,请君入瓮,模仿三国名将猛张飞的作战之法,眼下喝酒是不行的,但没规定不能喝椰汁嘛……

今日风和日丽,能见度极好,加之岸边地势极为平坦开阔,一眼都能看到窄峡那边,哪怕有一个红夷探马前来侦查,也显眼得很,会立刻被众人团团包围。

好歹来一个敷衍一下,不让他空手而归也行,可高矮胖瘦的甚子红夷都没有,搜寻的士卒也没发现关于红夷的蛛丝马迹,这让郑海英很是失望,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滩头其实是非常安全的,因为近半的岸边都是登陆运货的郑军船只,红夷大炮没几门,但佛郎机有的是,数量不下上百门。

这武器虽然射程近,比不了红夷,连发熕都不如,可也有两三百步距离,还能连发施射,红夷敢来就别想能活着回去了。

有了自家大铳的保护,郑海英料定红夷不前来主动送死,才能有恃无恐在岸边歇着,否则早就找个僻静的角落里趴着了。

“嗖……轰~!”

就在这位公子哥享受他的悠闲时光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记呼啸声,很明显铳弹来袭,郑海英本能的意识到自己有危险,立刻翻个身子打算跑路,但为时已晚。

好在命大,铳弹几乎擦着他的身边急速飞过,直接将不远处拴在棕榈树边的坐骑给打成两截,碎肉与露出来的下水以及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涂了一地。

“我……狗入的红夷!”

郑海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往林子里跑,但扭头见到自己的坐骑惨死,其状几乎不忍直视,又开始破口大骂。

这匹马可是上乘货色,是父亲花了五百两银子才购得,他很是喜欢,经常骑着兜风,今番却被红夷一炮打死,怎能不怒?

“三公子,快撤!城堡里的红夷大铳够得着咱!”

牙将是有很丰富的作战经验的,所以被郑芝鹏安排照顾自己的儿子,这要是小主人有个三长两短,尤其是在岸边被红夷用大铳打得死无全尸,他回去也只能抹脖子来谢罪了。

“好!好!撤!都给我撤!”

脸色煞白的郑海英忙不迭地应允,眼下只要能保住性命,怎么办都行,再挨一炮的话,那就不敢保证全身上下的物件都能完好无损了,他还没有子嗣呢,万不能成了活太监……

郑军装备的红夷大炮实际上以五百斤至一千斤的泛红夷大炮居多,按重量折算的话就是西方的中型火炮,两千斤级别的红夷大炮才能与西方的十八磅炮的威力相当。

看似整个舰队拥有高达三百余门红夷大炮,其实真正具有攻坚能力,可以对热兰遮城堡的建筑造成严重损伤的重炮其实很少,仅仅占到装备总数的三成不到。

尽管郑芝龙在料罗湾之战过后,向佛郎机人购买了不少红夷大炮,但郑军舰队的装备总量仍旧无法与荷兰红夷相比,连荷兰海军装备重炮数量的零头都不到。

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的战斗力就等于甚至大于郑军的主力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就能完胜郑军的大舰。

若是东印度公司能够让荷兰官方从海军里抽调现役战舰来支援东番这里的话,那血统纯正的红夷夹板船就真的可以在东方水域纵横四海了。

譬如大员舰队的旗舰“赫克托”号,在荷兰海军里顶多算一艘中等战舰,完全是边角货色,但到了东方水域便可横行无忌。

强悍的侧舷火力能够使其无视数十艘郑军战舰对其发动的围攻,舰队司令贝克上校曾扬言,给他五十艘类似“赫克托”号的战舰,他就可以让郑芝龙接受公司开出的新价格表。

可惜巴达维亚并不愿意在福尔摩沙投下这么多资金,能够继续确保在福尔摩沙,特别是荷属大员地区水域的安全就足够了。

“赫克托”号战舰秉承了荷兰建造的战舰的诸多优点,诸如航速快、火力猛、船板厚、吃水浅、襙作方便,顺风与逆风的航速都要高过郑军战舰。

在东方水域,没有一艘郑军战舰能够追得上且打得过“赫克托”号,所以贝克上校才愿意带着他的九艘战舰,加上临时征用的六艘武装商船前去明帝国的近海进行袭扰。

热兰遮城堡里所配备的大炮,尤其是用来封锁大员水道的岸防炮都是十八磅炮起步,三还有少量的二十四和三十二磅重炮。

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命中目标,三十二磅重炮几乎一发便能击沉一艘郑军的中型战舰,譬如广船。

即使是排水量巨大,抗打击能力极强的封舟,也扛不住被这玩意命中七八炮。

眼下,郑军舰队已经被热兰遮城堡守军用岸防炮击沉了四艘战舰。

郑海英之所以挨了一炮,就是因为城堡里的荷兰军官可以直视目标,而且发现了一个傻子一样的固定靶,万幸打偏了点……

守军的岸防炮都是事先测好了射界与射程,每个仰角都有相应的刻度,对既定目标的射击精度非常高,一般说来不会偏差太多。

郑海英所在的岸边就在岸防炮的射程里,不同于郑军的红夷大炮,荷兰守军的重炮的射程高达七八里,不但可以封锁大员水道,还能覆盖半个大员湾。

这位公子哥就差点中了头彩,好在老天保佑,用价值不菲的坐骑献了祭,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这样沙滩上正在看热闹的郑军官兵一个都不敢留下了,他们也害怕被铳弹直接送上天。

“都给爷提起精神,动作麻利点!只要抓住一个红夷,死活不论,均赏银百两!”

重新披挂整齐的郑海英坐在亲兵的坐骑上,对手下发号司令,挨了一炮就要以牙还牙才行,不然大伙都以为堂堂三公子会怕了岸上的数百红夷,定要抓几个来泄愤才行。

“好!”

大伙也跟着亢奋起来,既然三公子有令,那就以令而行好了。只要这位公子爷开心,那就比什么都强,全当哄孩子了……

至于红夷,谁特么知道跑到哪个鬼地方去了?

再过一会儿就中午时分了,正是最热的时候,只要应付一会儿,就能歇着了。

郑军上下不少人都有海盗式的逻辑,只要把敌人赶跑了就行,穷寇莫追,不然还得被敌人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镇海伯的目标是攻下大员岛的热兰遮城堡,那岸上的这点红夷死不死都无关痛痒,他们主动上门自然更好,还省得去找了。

郑海英急于抓几只替罪羊,不然被三叔知道更换坐骑是因为自己在沙滩上看热闹被红夷炮击了,往后就别想带兵打仗了。

一切都源于该死的红夷,既然如此,那就把岸上的红夷好好收拾一顿,免得最后被三叔收拾的是自己。

三叔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给了自己表现的机会,这要是搞砸了,往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回去还得被父亲臭骂一顿,郑海英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郁闷不已。

只不过他的人马在岸边一无所获,按道理,红夷只要不傻,就决计不会往岸边跑,不然郑氏舰队的一堆大铳能把他们那几百人轰个稀巴烂,能留下具全尸都算是万幸。

“报~!大公子,前方发现若干红夷士卒,兵力不足三十!”

郑广英起先让手下称其为“大将军”,这样就可以与自家的老三区分开了,但是这个称呼似乎欠妥,有点僭越的味道,不如“少将军”适宜。

但“少将军”貌似是家里垫底的排名,他们家这里出来两位公子带兵打仗,说出去有点排在三弟身后的意思,思前想后,也只能继续让亲兵继续遵从自己在家里的称谓了。

“啊?这么少?那还不追?等红夷请你们吃饭啊???”

郑广英虽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可也知道凭自己这点兵马对付数百个训练有素的红夷的确有些棘手,三叔郑鸣郢与郭叔郭怀一可是领教过红夷兵的厉害,否则绝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但要是仅仅有一小队红夷兵的话,自己用一千人马将其包围,围歼他们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一千郑家军打二十来个红夷兵,就是个酒囊饭袋带队也能打赢啊!

“杀红夷!领银子!”

在各级校尉的号令下,刚才还呈数路纵队前进的郑家官兵就立刻亢奋起来,旋即开始行动,由于距离不近,各队速度不一,跑着跑着就散了队形,跟放羊差不了多少了。

“上啊~!”

己方这么多人打不到三十个红夷,仗着人多势众,大伙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要说害怕,那也应该是红夷才对,所以就一股脑地跟着探马往前冲。

“在那里!”

两百步之外还真的出现了往内陆逃跑的一堆红夷兵,瞧见敌军跟海啸一样涌上来,他们也是吓得不轻,立刻加快了速度,不然跑得慢了,就要被这群东方海盗给生吞活剥了。

“快!莫要让其逃脱!”

郑广英也瞧见了,自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步卒的前面,不过他也担心红夷狗急跳墙,突然回身给自己一鸟铳,那就亏大了,所以还是刻意让战马放慢了速度,跟在探马后面尾随追击。

大公子都冲在自己前面了,十来个亲兵也不敢再敷衍了事了,都要贴在小主人身边,为其保驾护航才行,他们这一小队马卒倒是了得,在草丛里非常醒目。

“都给本将上去!切勿让红夷逃入林子里!”

郑广英眼见三百左右的地方有一排不算稀疏的林子,虽然他们也能跟着追进去,但在开阔地里围歼这些红夷显然是更为简单的事情,比钻林子抓人要容易太多了。

“广英莫要心急!谨防红夷有埋伏!”

郭怀一见到这个侄子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出了差池那就遭了,急忙打马扬鞭的追上来,让其放慢速度。

“郭叔!红夷就在前方,眼见便要窜入林子里,我怎能叫其随心如意?”

郑广英觉得这个叔叔实在是过于小心谨慎了,己方这么多兵马,足有一千五百人,还一个都没伤到,属于齐装满员的部曲,红夷再胆大,也不会用鸡蛋碰石头的。

第433章:二次受挫

恃强凌弱且以多打少又如何?

只要能在战场上取胜,那就是赢家!

这根赌桌上是一个道理,没人会嫌自己的筹码少。

郑广英认为自己初次与红夷交锋,手里有真么多筹码正合适。

他就是要用手里的这一千人吃掉对面二十来个红夷,旗开得胜之后,谁都说不出什么闲话。

一时间绣着斗大“郑”字的旌旗随风招展,士卒们全都奋勇争先,就跟狗撵兔子一样,打算一哄而上,包围近在咫尺的红夷兵。

双方的距离逐步缩短,最后仅剩四十步不到,而红夷们也快要逃进林子里了,目测只有二十步之遥。

“嗵……嗵……嗵……嗵……嗵!”

就在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了阵阵的炮声,紧接着,郑广英便看到一连片的白烟,瞬间脸色骤变,这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自家舰船所用的佛郎机在开火时就是这个声音,这就意味着己部遭到红夷们的伏击了,说不定是中了对方事先不下的圈套。

佛郎机在近距离发射的是数量多且重量小的霰弹,采用喷射式攻击,对于敌方目标,特别是大队步卒的杀伤力是非常之大的。

还在兴头上的郑军士卒立刻被打得猝不及防,冲在最前面的探马被冰雹般的铳弹直接放倒,郑广英见势不妙,直接拨马就跑。

可是没等他跑出多远,他的坐骑就被红夷用火枪给击伤了后腿,失去了支撑,兀自跪在地上了,任其主人如何鞭打都难以重新站立起来了。

这可急坏了周遭的亲兵,牙将带着幸存的五六个人急忙凑近,将郑广英拉上战马,飞快跑路,再留在此地就要一命呜呼了。

在转瞬之间,适才还攻势大盛的郑军有近五十人被红夷用佛郎机当场射杀,另有不下三十人被火枪所害,完全被打得晕头转向。

草丛里惨叫声连连,众人对红夷的伏击都毫无防备,冲着冲着就挨了一顿弹雨,加上大公子带头跑路,不少人也就跟着跑了。

“红夷人少,都给我上!”

在附近压阵的郭怀一见状心急如焚,这要是发生了溃败,所有人的后背就要留给红夷们随便打,届时伤亡会更为惨重,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喝令部下强攻林子。

两部人马加起来有一千五百人之多,纵使岸上的红夷都藏匿于此地,总数不过四百人而已,己方几乎拥有近四倍于红夷的兵力,硬冲也是完全可行的。

“杀红夷!”

在主将的命令下,郑军的官兵们也从刚才的茫然无措中缓过神来,重新组织起一轮攻势,仗着己方人多势众,用人命堆也能堆死天杀的红夷了。

双方的交战距离仅有五十步左右,所以即便郑军全用步卒进攻,冲起来也是很容易的,只要不怕死且运气上佳,即便身披盔甲,也完全可以一口气冲进红夷所在的林子里。

“佛郎机继续轰击海盗!用火绳枪和手炝迟滞他们的进攻!全营准备近战!”

步兵营长西姆维特少校躲在一棵香蕉树的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冷眼观察这敌军的动态,然后向身边的官兵大声下令。

他的步兵营这次就带来了六门佛郎机,其中的一门被泥石流给冲走了,眼前这五门佛郎机就是他们仅有的重火力。

本来荷属东印度公司都给旗下的步兵连装备了其他类型的轻型火炮,但考虑到岛上土着的兵力过于骇人,所以能够快速装填弹药并发射的佛郎机就成了当之无愧的首选火炮。

普通火炮最少也需要一分钟才能完成一次发射,而佛郎机在极速射击时,每次间隔的开火时间仅有十几秒而已,这对处于兵力劣势的荷军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火力补充。

荷军的佛郎机保养良好,射程远且射速高,被维特少校部署在林子里,正面一门,两侧各有两门,呈四十五至六十度夹角,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用弹雨来切割海盗步兵。

从实战看来,这种安排无疑是非常明智的,由于开火距离非常近,即便佛郎机采用霰弹进行攻击,命中精度也不低,位于前排的海盗纷纷被弹雨击倒,几乎像割草一般容易。

维特少校知道要不给这股尾随而来的敌军以迎头痛击,己部早晚会被他们给咬住,届时就难以脱身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此地先行伏击一次。

等打疼了这些海盗,让其对己部的战力心有余悸,才会减缓追击的速度,利用这个时间,他才能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撤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一切都建立在对方的指挥官脱离其主力部队,孤军冒进的基础上,有很大的菠菜成分在里面,不过对方好像非常配合自己的计划,将上千海盗送上门来。

荷军仅有两百五十多人,面对这么多来势汹汹的海盗,维特少校认为并不需要将其全歼,只是杀掉其中的一百人就足够了,这样就会让余下的海盗们掉头逃窜。

维特少校的手下绝对算得上是装备精良,炮兵的单兵装备与步兵大致相同,每人都备有一支火绳枪和一把剑,有钱的家伙也可以自己购买一支轮燧手炝来防身。

占总兵力五分之一的长矛兵也人手一支轮燧手炝,可以用来近战。人人都身着了头盔与铠甲,这些防具原本是要防备不停话的土着的,但现在都成了大伙的保命之本。

为了避免让敌军发现林子里的伏兵,维特少校还让手下用树枝对佛郎机进行了简单的伪装,士兵在开火之前都躲在草丛和树后,尽可能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但由于敌军数量太多,即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也会毫不犹豫的杀奔过来,只要能够冲入荷军的阵地,那几乎就赢定了。

然而郑军重新组织起来的攻势遭遇了对方极为凶猛的火力阻击,尤其是之前的迟疑与后撤,给了荷军士兵装填弹药的时间,这在战场上就是致命的错误。

这段时间仅有不到三十秒,可技术娴熟、手法老练的的荷军雇佣兵们足够装填完毕并进行瞄准开火了。

很多来自德意志、瑞典、丹麦、瑞士等地的雇佣兵打起伏击战,丝毫不逊色于被莫里斯亲王培养起来的荷兰正规军。

很多人都是用十几秒的时间便能装填完一次弹药,火绳掐得极短,所需的开火时间也更为短暂。

即便敌军近在咫尺,危险万分,可他们脸色不变,手也不抖,整个流程显得有条不紊,这些都是郑军大部分士兵都做不到的。

第三次和第四次开火几乎又射杀了不下三十名郑军士兵,因为交战距离太近,维特少校只让手下的士兵排成两排开火,没必要进行标准的“三段击”。

如果敌军真的悍不畏死,能够冲破己方的火力网,那么就直接用轮燧手炝进行最后的拦截,然后就可以拔剑进行白刃战了。

荷军所在的位置吹的是侧风,开火产生的白烟并不会妨碍士兵们瞄准,这让只能强攻对方阵地的郑军上下苦不堪言。

郑广英的人马原本是负责侧翼佯动,任务是在红夷溃败之后进行截杀与追击,所以根本就没有携带大铳,连虎蹲炮都没从船上卸下。

而郭怀一的部曲是从郑鸣郢调拨给他的,郑鸣郢所部倚仗的火铳是周全的迫击炮连,这时候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大爷还在后面歇着乘凉呢……

所以红夷的五门佛郎机看似火力孱弱,但面对连虎蹲炮都没有的郑军,却显得威力十足,几乎可以大杀四方了。

一门佛郎机配备了十个子铳,近战开火时的火力输出水准相当于两百支燧发枪,五门就是一千支,这等于是一千多荷军士兵在伏击同等数量的郑军士兵。

打算强攻的郭怀一与稳住阵脚的郑广英两部人马在凶悍的红夷兵面前,完全讨不到任何便宜,手下的士卒就像被对方收庄稼一样被撂倒在地。

战场上虽然郑军士气不减,前仆后继,杀声震天,士卒们一边向前冲锋,一边开火放箭,希望能够一鼓作气冲进林子里来斩杀红夷。

但现实情况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刹那都有郑军士兵中弹倒地,这种进攻完全无法达到两位主将所预想的目标。

见到部下惨死战场的情形,已经怒不可遏的郑广英根本不相信对面仅有不足四百红夷兵,甚至连郭怀一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会不会有误了。

这样的火力相当于郑军上千人的规模才有,若是两边的实力旗鼓相当,那么强攻取胜就毫无把握可言了。

眼看距离红夷所在的林子仅有十余步的距离了,然而这里就是郑军所能推进的最远距离。

因为在危机之下,对方的轮燧手炝开火了,当场射杀六七十名郑军士兵,进而直接打掉了郑军最后的一丝锐气,顿时攻势无存,开始全线崩溃。

“不准后撤!给本将冲上去!”

郑广英不甘就此失败,胜利唾手可得,要是这样就后撤,就等于之前的努力全部都会付之东流,可手下根本就不听他的号令。

红夷兵实在是太厉害了,火器甚至犀利,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近距离交战,郑军的铠甲都被铳弹给打穿了,那还有心思冲到人家眼皮底下进行白刃战。

更别说己方连大铳都没有,就这么硬冲,被人家用佛郎机一顿招呼,死在这玩意铳口下的弟兄不下一百人之多。

在损失了三百余人之后,折掉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兵马,郑军转为颓势,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

“哎呀~!真是气煞我也!”

愤恨交加的郑广英是出无奈,只得被溃兵裹挟而下,他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先撤下来再做打算了。

总的来说,这仗打得是云山雾罩,头脑恍惚,他只记得红夷的弹雨极为凶猛,曾经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亲兵一个接一个的栽落下马。

之前还打算用几十个红夷的首级来去找三叔郑鸣郢请功,没想到失败来的是如此突然,让郑广英几乎无法承受。

在红夷兵面前,郑军的进攻显得非常业余,不但傲慢轻敌,也不知临阵变通,导致直接葬送掉了数百人的性命。

毫无疑问,那些受了枪伤的士卒得不到有效救治的话,在未来数日之内便会相继死去,等于直接损失了三百余人。

“赶紧去向主帅禀报!这里便是红夷主力!”

郭怀一已经可以确定对面便是自己之前侦察到的红夷部曲,即便己部进攻失败,也要找机会继续拖住他们,争取让郑鸣郢率大军前来围攻。

“郭叔!在我三叔率军来临之前,我要再打一次!”

郑广英仍然不想就此作罢,适才实在是太过丢人,初次进攻被红夷打退,二次又被对方击退,他连上报战果都羞于启齿,因为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战果。

要想拿到红夷的首级,起码要让手下冲进林子里去夺,若是红夷在撤退时把尸体带走了,还他还报个球的战果啊?

损兵三百多,一个斩获都没有,己部士气低迷,士卒们垂头丧气,郑广英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好像连天都黑了……

没想到红夷兵这么能打,从战力上来猜测,甚至不下关外的清军铁骑,看来真是自己低估了红夷的威胁了。

满心悔恨与懊恼的郑广英还在不断的检讨自己的过失,要不是之前太过轻佻,也不至于今番遭此重创了,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三叔。

不过在郭怀一看来,只要这位侄子没事就好了,折损些兵马倒是无伤大雅,镇海伯对大员是志在必得,岸上区区数百红夷早晚会被己方歼灭。

“立即撤退!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将阵亡士兵的尸体全部带走,在他地掩埋!”

目的已经达到,维特少校觉得可以见好就收,再晚的话,等郑军主力前来,那指挥的自己这点士兵就难以脱身了。

“我们用不用去与附近的珉兵汇合?”

如果长官愿意这么做的话,骑兵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可以带着手下,主动承担起联络的任务。

“可以考虑,但要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我们先从这里撤退!”

维特少校认为郑一官的海盗军团不善于陆战,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但己方兵力太少,无法与对方硬碰硬,采取伏击战的策略也是迫不得已。

要想增加兵力的话,就必须与岛上的珉兵汇合,这样总兵力可以增加到上千人之多,再也无需害怕小股的郑军袭扰了……

第434章:主攻大员

维特少校所能指望的对象就是岸上的珉兵,也就是武装移珉,在东岸的男人大约有六七百人,可以拿起武器战斗的至少能有五百人。

较于本地的驻军,这些珉兵装备简陋,组织混乱,战力低下,但好歹也是行之有效的补充,否则凭借手里的两百余士兵,被郑一官的海盗军团击败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岸上的定居点——赤嵌镇还没有修筑城池,而是在镇子四周盖了一圈围墙,用以防备当地土着的偷袭。

这是首任大员长官宋克用十五匹棉布从新港社的土着手里购得的土地,当然不是传说中用牛皮割成条状圈地骗得的。

赤嵌镇比大员镇规模更小,防御力也更低,连大员镇都被海盗舰队用炮击的方式所摧毁,沦为了一堆废墟,赤嵌镇也建在岸边,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在发现郑一官带着他的舰队在风暴过境之后又卷土重来,定居点里的荷兰人就只能主动放弃这座镇子,临时向内陆转移了。

队伍里面有不少的妇女,要是被海盗们抓获,后果不堪设想。无需驻军进行动员,赤嵌镇的长官埃尔文克拉森便组织了一支珉兵部队掩护妇女们提早撤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赤嵌镇原有两个连的驻军,但都被勃尔格抽调回去保卫大员岛,等海盗们收兵撤退了,才有被派回来,可是没多久,又昨日重现了。

埃尔文克拉森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只能做出放弃赤嵌镇的决定,毕竟带着大家在内陆躲上一阵子,总比被海盗们抓住要好得多。

勃尔格与郑一官有什么私人恩怨,克拉森懒得管,也没能力管,但赤嵌镇这边住的都是商人和劳工,属于广义上的“本分人员”,他们是无辜的。

克拉森支援不了勃尔格,带着这么多妇女,也无法冲破位于岸边的郑军防线,渡过窄峡,去往热兰遮城堡避难,他所能作的就是带着一群人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按照事先与维特少校的约定,克拉森在赤嵌镇以东大约十五公里的地方等待,这个汇合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根本不可能泄密。

很快,这些垂头丧气的珉众便看到了骑兵连长阿尔特内洛姆上尉带着二十多个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维特少校命令内洛姆上尉带着半个连的骑兵负责开路,而已经掌握了与海盗们作战要领的副连长里德马赫尔中尉率领余下半个连为主力部队断后。

由于害怕被闻讯赶来的郑军大部队包围,所以维特少校下令部队迅速撤退,避免战果再全都给吐出去,甚至全军覆没。

仅仅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指挥半个营的士兵击退了上千敌兵的进攻,当场射杀过百人之多,算得上是非常高效了。

虽然海盗们也像他预想的那样虚张声势且孱弱无能,武器原始,战术简陋,但巨大数量上的优势使得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福尔摩沙岛上对己方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维特少校承受不起哪怕一次失败,所以能不打就不打,要打就要打伏击战,正面与兵力庞大的海盗军团对抗,既不现实,又不理智。

守军的战术就是白天跑路,晚上休息,反正福尔摩沙岛非常大,自己带着手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郑军愿意去围攻热兰遮城堡,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用半年时间能打下来都算是快的了,但只要三个月,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就能抵达,到时候郑一官根本就不可能再继续派兵围攻那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了。

这些珉兵是有生力量,而妇女则是行军的累赘,维特少校不想带着妇女们一起行动,但很多妇女都是珉兵的妻子或者女儿,根本无法让他们抛弃。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维特少校就只能连珉兵带妇女一并抛弃了,如果因为他们而降低行军速度,导致被敌军包围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珉兵的作用是减少守军的伤亡,如果做不到这点,甚至还要反过来拖累守军的话,那么珉兵也是可以抛弃的对象。

“你……唉~!”

郑鸣郢闻听东北方向传来持续不断的铳炮之声,顿时担心起来,那边可能是郑广英与郭怀一要进兵的方向,或许他们已经与红夷交战了。

不过为了确保不被调虎离山,郑鸣郢还是先派探马过去侦察,得到了准确情报之后,再命令大军过去驰援。

但等郑鸣郢闻讯两军已经交火,立刻率军向事发地点进发时,走到半路,就碰见了从前方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

听到郑广英与郭怀一二人的汇报之后,郑鸣郢有心责骂,最后却欲言又止,出师未捷,已连折两阵,只能无奈地慨叹了一声。

世子郑森已经被兄长送到京城求学,业已成为太子门徒,今后必定有所成就,领兵打仗更是不在话下。

而除了镇海伯的几个儿子之外,与郑森关系最近的第十二代男丁里,就要数五房郑芝鹏与郑芝莞的几个儿子了。

郑鸣郢有心培养随军征战的两个侄子,以后好成为郑森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差点出事,好在是有惊无险。

但轻敌致使兵败之罪不可免,郑鸣郢随机便夺了侄子郑广英的兵权,命其在自己帐下效力,所部由族弟郑居右代其指挥,郭怀一继续率领本部人马,以戴罪立功。

由是役看来,郑鸣郢认为或许郭怀一提供的情报有误,岸上的红夷兵可能达五百以上,否则其战力断然不会如此强悍。

不过己方仍旧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即便两次交锋皆已战败,不过折损的兵马并不至于元气大伤,可战之兵仍然高达四千多。

若真是战况危机,还随时可以得到兄长的支援,红夷小胜两次并不足以扭转其颓势,只要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未到,他们便迟早会被自家大军歼灭。

“岸上红夷配备多门佛郎机,近战时期火力尤其凶猛,加之红夷兵长短铳各一支,我军若无大铳助战,末将以为不宜正面力冲!”

郭怀一也是被红夷的佛郎机和火枪的组合给打怕了,这些身高马大的红夷看似笨拙,没想到玩起火器却是得心应手。

不论是大铳还是鸟铳,在他们手里装填速度极为迅捷,各型火器的射速几乎是己方的两倍以上,故而己方士卒在冲锋时才会遭遇如此犀利的阻击,蒙受了极大的伤亡。

“……怀一不必担心,我军亦有大铳助战,只要觅得红夷人马,便定要叫其不得好活!”

此前郑鸣郢也是有些轻敌,这才让两个年轻的侄子作为带兵将领,用了错误的人,以至于产生了严重后果,连郑居箱所率的马队都惨败给兵力不足其一半的红夷。

这让郑鸣郢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失,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否则还会再吃败仗不可,遂决定调用周全统率的迫击炮连,也好让自己及麾下将士开开眼,看看该部的战力到底如何。

“报~!红夷已撤至二十里外!”

郑鸣郢闻讯之后,一方面派人将这里的战况告知镇海伯郑芝龙,顺便派人将受伤的士卒送往岸边医治修养,把战殁之人就地掩埋。

另一方面则在调兵遣将,打算重整旗鼓,在天黑之前再向红夷发动一次猛攻,要把早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

原本兄长的计划是先解决岸上的红夷,等战事结束,再将兵力都用来围攻热兰遮城堡,如今岸上的红夷比预想的还要狡诈凶悍,欲要速战速决,委实困难。

郑鸣郢也不想把岸上的战事变成一场拉锯式的鏖战,因为若是风暴再次来临,不收兵撤退,那己部营盘将会泡在水里,否则只能到村社里去躲避。

红夷比自己更了解岸上各处村社,在红夷所占的地方作战,并非占据地利与人和之优势,必须找到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福健老乡作为向导才行。

而且红夷要是决意流窜作战,己部作为追击的一方,必须要提高速度,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增兵,尤其是增加马卒数量,这样才能有效阻击红夷。

光凭步卒的话,你跑,红夷也跑,你歇着,红夷也能歇着。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打到何年何月,除非红夷的火药用尽了,不然红夷就是不投降,你还追不上,那真是瞪眼没辙。

纵然红夷的实际兵力比自己预计的要多不少,但郑鸣郢仍旧认为自己拥有数倍于红夷的兵力优势,这样还无法取胜,真就是无能之辈了,有负兄长的嘱托了。

从金门启运马卒,一天时间就能抵达东番这边,故而只要己部死死咬住红夷,不让其销声匿迹,便可以在马队上岸之后,对盘踞在这里的红夷进行围剿。

红夷执意想跑,己部想要追击取胜的希望很小,郑鸣郢要再发动一次进攻,也是打算缩短与红夷的距离,不要让其逃出自己的视线。

在热带地区,尤其是白天行军,要顶着炎炎烈日,是最遭罪的事情,可眼下必须如此才能追上红夷,再说红夷跑那么远也很累,打算继续跑也要攒足体力才行。

镇海伯的回复非常迅速,先派来一百马卒前来助战,并答应立刻从老家先调集一千马卒,在三天之内登船运抵东番,协助郑鸣郢进剿岸上的红夷。

在大队马卒抵达东番之前,眼下的问题还需要郑鸣郢自行解决,郑芝鳌所率的部曲是要去围攻热兰遮城堡的,不可能放着要地不取,都深入内陆去进剿小股红夷。

当下,大军必须要利用两次风暴之间的空隙来攻克热兰遮城堡,否则等风暴来临,还得休息好几天,这就等于给了勃尔格等人喘息的时间了。

“大哥,这该当如何是好?”

郑芝鳌麾下的将士都在岸边候命,闻听来自内陆的隆隆炮声,也知道里面开打了,个个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我军的首要目标是大员岛上的城堡,岸上的红夷乃是癣疥之痒,不足为虑。你这便率部从该岛南部上岸,从南向进攻山顶的乌特勒支堡,舰队会用大铳予以配合,只要攻陷此堡,热兰遮城堡内的情况便可尽收眼底了。”

郑芝龙可是知道时间宝贵,大军在岸上多玩几天的话,第二个风暴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他这数万大军每日所需的粮饷都极高,实在是磨蹭不得。

“好嘞!大哥放心,此堡必定被我军取下!”

知道有仗可打了,满心欢喜的郑芝鳌立刻应允下来,他率一万士卒要是连山顶的小碉堡都拿不下来的话,往后就只能给兄长牵马缀蹬了。

由于先前一部分郑军在上岸之后遭到了来自热兰遮城堡的炮击,所以临时营地都深入岸边半里地之遥,这下要登陆大员岛就得重新上船。

“嗵嗵嗵嗵……”

好在舰队火力凶猛,能够压制住热兰遮城堡的火力,不然陆师在敌军大铳的射程之内大规模登船,尤其是在白天且能见度极高的情况下,伤亡会非常大。

第二次炮战,双方依旧打得难解难分,郑军舰队的炮多船多,占据绝对的火力优势。荷兰守军的工事坚固,凭借热兰遮城堡进行顽强的抵抗,根本不会有丝毫的退让之意。

由于是役发生在白天,荷兰守军居高临下,炮手容易瞄准目标,在开战之后,郑军已有八艘大舰陆续中弹,其中已经沉没两艘。

即便如此,郑军舰队在郑芝凤的指挥下,继续坚持炮击热兰遮城堡,陆师并未开始登陆大员镇,那里并不是最佳的登陆地点。

郑芝龙在看过太子所写的计划之后,也认同这样的打法,那就是用舰队正面压制城堡的火力,然后派遣陆师从背后上岸,一举夺取山顶的乌特勒支堡。

此处便是整个战役最为关键的要害位置,被己方攻下,就等去夺取了是役的主动权,城堡内的红夷便会更加的被动。

是役的战略是以主攻大员岛,特别是乌特勒支堡为主,压制热兰遮城堡为辅。次攻岸上的红夷,将两部红夷分割开来,使其无法汇合。

城头上的荷兰守军见到撤退至内陆的海盗们开始跑向岸边登船,对此大惑不解,但是没过多久便意识到大势不妙了。

海盗们的运输船从大员水道陆续驶出,并非去往别的地方,而是在大员岛南部靠岸,卸下数千海盗,这就意味着他们打算从热兰遮城堡的背后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第435章:乌特勒支

荷兰守军在大员岛的沙丘上兴建了乌特勒支堡,以便防备来自山顶的攻击,平时可以容纳一个连的士兵驻守,战时挤一挤的话,能塞下两个连甚至更多一些的兵力。

为了保护这座本就不大堡垒,守军还在附近修建了两座规模更小的碉堡。南堡位于乌特勒支堡以南五十米,北堡建在乌特勒支堡与热兰遮城堡之间,都只能容纳十几个人而已。

如果说乌特勒支堡是热兰遮城堡的前哨站的话,那么南堡就是乌特勒支堡的前哨站,此时该堡里的荷兰士兵都惶恐地发现海盗舰队开始大规模抢滩登陆了。

作为本地最高的军事长官,扬森上校很明智地给守军配备了可以连续压制敌军进攻的佛郎机,而且每人都配备了两支甚至三枝枪,以便能够在兵力不多的情况下,实现火力输出最大化。

此时南堡的守军仅有三十个人,由中尉副连长卢克德佩指挥,武器有四门轻型佛郎机火炮,十三支燧发枪,二十四支火绳枪,二十三支轮燧手炝,以及十五桶,每桶两百磅重的火药。

出此之外,还有十二根长矛以及七把弩和一百多支弩箭,但这样的冷兵器显然是无法在远距离迟滞海盗大军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推进的,用来吓唬岸上的土着还差不多。

虽然他们背后的乌特勒支堡里拥有高达两个连的守军,北堡还有半个连,但南堡里的人在看见岸边停靠的犹如鲸群一般的战舰时,心里都凉了半截。

海盗的登陆舰都停在了五百米开外的位置,显然是为了确保己方士兵可以顺利上岸,尽可能降低被守军炮击的概率。

实际上再近一些上岸也没关系,因为德佩中尉并不打算在远距离与敌军交火,在守军火力孱弱的前提下,这么做是极其不明智的。

己方仅有四门轻型火炮,而对方却拥有多达数百门重型火炮,对射起来的话,结果不言而喻,所以德佩中尉打算把海盗们放近了再打。

这样一来,为了不会误伤到自己人,郑一官的海盗舰队就会停止炮击,转而用地面推进的战术来进攻南堡了。

让德佩中尉更为担忧的是,狡猾无比的海盗居然从大员岛的东南侧海滩上岸,这里正好是热兰遮城堡火力无法顾及到的区域。

沙丘死死挡住了城堡重炮的射界,除非海盗们爬上山顶,才能暴露在城堡炮手们的视线里。

由于重炮采用的都是直瞄式的攻击,所以海盗们选择从这里进攻,就等于直接避开了守军的最大优势。

北堡地势也不太好,但聊胜于无,光凭北堡、南堡与乌特勒支堡这三处的火力,可以打到南侧的总供也就十门火炮而已。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双方的火力又更为悬殊,所以才让德佩中尉对此战的前景极为不乐观。

毕竟对岸的海盗不是当地的土着,他们有战舰,有重炮,还有成建制的部队,动辄成千上万人一起进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军团并非像勃尔格长官与扬森是上校说的那么外强中干,从此前的炮击就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群训练有素且作战经验丰富的可怕家伙。

他们会不会打陆战还不得而知,但大员镇已经被海盗的舰队轰成一座废墟了,热兰遮城堡那里倒是没有大碍,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一直躲在那里面。

譬如他们这些倒霉的家伙,就要驻守这座比微型棱堡还要小的据点,假如不是上面的严令,加之领取了五倍的薪水,没人愿意驻防这个随时可能被海盗的重炮轰上天的鬼地方。

勃尔格长官还开出了高额的悬赏,只要打死一个海盗,就可以得到五十个银币的奖励,很能鼓舞士气。

不过要等到海盗们撤退之后,才能打扫战场,用他们的尸体来换取赏金,但海盗们这次来了,看样子是不打算立刻就走了。

他们要是不走,即便己方士兵能打死不少海盗,也无法获得应有的报酬,更让守军闹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轰轰轰轰……”

敌军舰队开始用重炮轰击乌特勒支堡,南堡这边自然也没能幸免,只不过落在附近的炮弹数量相对于乌特勒支堡那里较少罢了。

上千枚炮弹在短时间内相继砸在沙丘的上方,巨大的动能仿佛让整个沙丘都摇晃起来,这种强悍无比的攻击让所有驻守在荷兰士兵都感到惊骇万分。

或许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堡遭到这种程度的炮击,被连轰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出现任何垮塌的迹象。

但乌特勒支堡与南北两座小堡并不如热兰遮城堡那般庞大与坚固,它们被修建起来的最初目的仅仅是为了防备来自南向的敌军偷袭而已。

显然郑一官不会让上万手下来偷袭的,要在白天进攻就是想一举攻克乌特勒支堡,进而在山顶架设重炮,用以轰击热兰遮城堡。

如果沙丘上的三座小堡垒被上万枚炮弹轰击,哪怕仅仅有十分之一命中目标,天知道这里能否守得住……

运气好的话,敌军的命中率或许可以降低到百分之五,那也意味着五百枚炮弹会砸下来,貌似依然难以固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计算方式,假设郑一官的海盗舰队拥有一千门火炮,每门火炮一天就发射十枚炮弹,总和也有一万枚之多。

在此基础上,每天有五百枚炮弹命中目标,十天就是五千枚,这么一推算的话,说出这个结果,只怕所有山顶的荷兰士兵都要绝望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沙丘在炮弹的轰击下,犹如沸腾的开水,不断地冒着此起彼伏的硕大“沙泡”。

较小的沙丘直接就被炮弹削平,高度在眨眼之间便会降低半米,甚至一米以上,靠近外海的一侧沙丘,几乎没有几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哪怕在外面站立几秒钟,也有被轰成碎肉的危险,这种蛮不讲理式的粗旷打法,守军士兵只有在防御土着们进攻时才会遇到。

海盗们算是把他们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了,几乎将整个舰队的火力都倾泻到了沙丘上,能否取得预期效果还不得而知,但场面是足够震撼的了。

“轰……”

一枚重炮发射出来的弹丸狠狠地砸飞了乌特勒支堡的一角,见一米见方的墙身直接削去。

自开战以来,这座迷你棱堡是海盗舰队的头号炮击目标,已经被击中了九枚炮弹,而且炮击还远远没有停止的迹象。

乌特勒支堡的确是按照棱堡来修建的,不过规模是迷你型的,而且没有夯土基地,这就意味着要凭借自身的墙体来防御对方的炮弹侵袭。

但这种程度的炮击远远超过了乌特勒支堡的承受能力,对海盗舰队而言,这简直就是在打一个非常醒目的固定靶一般容易。

乌特勒支堡建在沙丘顶上,然而整个大员岛本来就是一座条状岛屿,东西宽度极小,郑军舰队只要靠近海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对沙丘顶上的任何目标进行炮击。

在没有视线遮挡,且天气良好,能见度极高的情况下,对郑军舰队来说,乌特勒支堡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炮手们轰个痛快。

热兰遮城堡建得很是牢固,一时半会儿还打不下来,但要是连这么一座小碉堡都奈何不得的话,那他们就可以提早打道回府了。

“……准头这么差!这都没吃早饭么?一个时辰之内,再不给爷轰塌此堡,都别吃晌午饭了!”

郑芝凤之前还想拿大员湾里的红夷战舰和商船出气,结果对方在提前得知消息之后,一股脑都溜走了。

前后炮击了两次热兰遮城堡,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今番要是连山顶这座屁大的堡垒还打不坏的话,等舰队返回金门,他可是要好好收拾一下那群懒散懈怠的废柴才行。

更重要的是,兄弟郑芝鳌率领陆师已经登录开始集结待命了,看似强大的舰队却未能将敌军的堡垒及时轰塌,这就有点耽误正经事了。

“敬请爷放心!”

舰队上下都是从澎湖起航之后,在路上吃的早饭,那时候还是卯时开始,打到这会儿,不少憨货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听说四爷见到炮击效果不佳,便大动肝火,直接把众人的午饭给免了了,这样的口头威胁可是让大伙重新抖擞精神,开始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舰队的炮手们都认为山顶的小堡不堪一击,完全可以留给陆师的弟兄们来耍耍,他们放几炮敷衍一番就行了,所以在炮击时都漫不经心。

没想到四爷火眼金睛,这下打算混吃等死的铳手们就要卖卖力气了,再惹四爷生气的话,那午饭就要吃鞭子了……

“哼~!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见到在传令之后,炮击准头很快便提高上来了,不说直接落到目标上头,起码弹着点已经很靠近了。

郑芝凤不禁冷笑一声,这些下贱的玩意就是集奸懒馋滑于一身,说白了就是欠抽,不给他们提个醒,这些人就会偷懒凑合你。

前番炮击大员岛,除了夷平镇子之外,其实根本就没给城堡里的红夷造成多大的杀伤,此番要是跟前番如出一辙,那岂不是这两次都是白忙活了?

既然山顶的碉堡是热兰遮城堡的命门所在,那就要竭尽所能地尽快将其摧毁,然后让陆师攻占山顶,在那里架设重炮轰击山下的热兰遮城堡。

通过两次对热兰遮城堡的炮击行动,郑芝凤也觉察到这种看似行之有效的进攻战术并不能对红夷的据点造成多大的毁伤。

从已经产生出来的炮击效果来分析,倒是非常符合太子爷计划中的预期,说是未卜先知也毫不过分,既然如此,那继续炮击热兰遮城堡就是浪费铳弹和火药了。

太子爷掌握了攻克此堡的办法,那己方就不如从善如流了,兄长郑芝龙也开始实施计划书中的战术,派陆师主力从大员岛南部登陆,对山顶的碉堡发动进攻。

或许这的确是一条降低伤亡且能够缩短时间的妙计,从当下的炮击情况看来,这名为“乌特勒支”的堡垒还真是貌似比较容易得手。

在十八磅重炮的持续轰击下,乌特勒支堡所倚仗的十英尺厚的墙壁被打穿,生生被砸开了五六个大洞,致使四名守军士兵当场毙命。

而城头东侧、南侧、西侧的三面女墙更是早已被削去,露出了光秃秃的平台,用来防御海盗们进攻的火炮也因为无可躲避而被击毁。

很多炮手们都身负重伤,不得不被抬进堡垒里休息,或者说是等待死亡的降临,一百多守军只坚守了一个小时,就得到了十二人先后阵亡的结果。

两个步兵连算上正副连长在内,总供也就一百零四人,现在却出现了近半的伤亡,等于被打残了一个连,余下的时间如何坚守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这时候让扬森上校从热兰遮城堡调派援军显然是行不通的,援军不用跑进乌特勒支堡,就得被炮弹留在路上一半人,余下的家伙都会吓得掉头跑回去的。

但是不增援的话,只怕不用等到日落之时,堡垒里的守军就都要被密集如雨的敌军炮弹给打趴下了,这可不是夸张的设想,事实就是如此严峻而又残酷。

郑一官好像集中了他所率领的整个舰队的所有火力,用来轰击这座本就不大的堡垒,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了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快捷途径。

乌特勒支堡所在的位置就是整个大员岛的制高点,拿下这里就等于掌握攻克热兰遮城堡的主动权。

勃尔格长官与扬森上校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特意加强了固守的兵力,没想到郑一官这么快就摸索到了热兰遮城堡的致命弱点。

经过了一小时的炮击之后,乌特勒支堡被超过两百枚大小不一的炮弹击中,几乎被轰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完全像是一块被老鼠咬去了半边的满是气泡的奶酪。

这款“奶酪”还着着火且冒着烟,而且仍旧有纷繁的弹雨持续落下,将堡垒的墙体炸成碎渣,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

如果换成是夜晚的话,在数公里之外就能清晰地看到火炬一样的乌特勒支堡,但是在白天,这里也沦为了一处预示着战争走向的烽火台。

郑芝鳌所率领的陆师主力仍旧在大员岛的南侧待命,在兄长郑芝龙让传令兵向岸上摇旗之前,他不得擅自带队进攻。

而镇海伯的策略非常简单,先让四弟郑芝凤的舰队把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彻底夷平,然后这处制高点便唾手可得了。

除了在外围负责警戒的战舰之外,有超过三百艘郑军战舰在向山顶实施炮击,虽然频率较低,只有一刻钟一次,但架不住数量太多,足有上千门之多。

舰队齐射的时候,对面的山顶附近就跟翻地一样,炸得尘土飞扬,碎屑漫天,郑芝龙不相信这样还拿不下此处要地……

第436章:引蛇出洞

在对西班牙帝国的部队作战取得一连串胜利之后,尼德兰的北方各省于1579年在乌特勒支缔结同盟,两年之后便成立了“尼德兰联省供和国”。

荷兰人用“乌特勒支”来命名山顶的堡垒,就是希望可以给自己带来新的荣耀。在郑一官带领他的海盗舰队尚未进攻大员地区之前,荷兰属地的面积正在不断扩大。

等巩固了在本地的统治之后,荷兰人也可以在福尔摩沙岛上命名“新阿姆斯特丹”、“新鹿特丹”等一类的城市名字。

眼下,乌特勒支堡似乎没有可以避免饱受炮击之苦的荣耀光环,郑一官对这座堡垒的名字也没什么好感,貌似感觉还正好相反。

今年刚好是“乌特勒支同盟条约”签约六十周年,然后大员岛上的一座名为“乌特勒支”的堡垒就遭到了敌军的疯狂炮击,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身为堂堂大明帝国镇海伯爵的郑芝龙坐在自己的旗舰上,一边用千里镜观察着外面炮击的情况,一边查看太子爷赐予自己的战术计划书。

太子爷在这份计划书里就写一个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办法,那就是派遣陆师从大员岛南侧上岸,沿着山脊,或者说是沙丘顶部,先行攻克山顶的乌特勒支堡。

首先,此处是全岛的制高点,己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此堡,对荷兰红夷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必定会倾其所有地据守此堡。

其次,只要攻陷此堡,那么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要是不想遭到己方持续不断的炮击,就必须将此堡夺回去,这样便要派兵出来打野战。

所以乌特勒支堡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这里不但是攻克热兰遮城堡的关键所在,还可以将城堡里的红夷守军都吸引出来,让他们不得不冲出来送死。

是役郑芝龙也不想为了夺取山顶的这座堡垒让所部伤亡惨重,因为参战的除了虎大威的千八百人之外,全都是郑家军。

即便真的打了胜仗,一举收复被红夷侵占的大员地区,朝廷不过会嘉奖一二,将士们的抚恤都要他自掏腰包来解决。

太子爷用一座金山充抵了郑家的战争开销,可是作为商人,尽管已经富可敌国了,郑芝龙也想着能省则省。

不管如何,先用舰炮将山顶的堡垒轰成一堆废墟再说,他就不信红夷再凶悍,还能在废墟里面对抗自己的兵马……

原本沙丘上还覆盖着一层低矮的灌木与杂草,可在翻地般的弹雨过后,已经是体无完肤一般,弹坑一个接着一个,几乎变成了一片焦土。

乌特勒支堡并不高大,由于郑军的火炮精度有限,开始的时候炮手们还在敷衍了事,使得打过去的炮弹都落在了沙丘上。

这让该堡附近的沙丘被生生的削低了半米甚至一米以上,正面位置被削薄了一层,露出了横截面,也使得乌特勒支堡被彻底孤立出来,显得极其突出,更加易于郑军炮手们瞄准开火了。

“该死的海盗!”

步兵连连长维克托加齐上尉通过堡垒上的射孔窥视海面上的情况,只看到成百上千门火炮持续不断的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开火。

几乎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堡垒轰得摇摇欲坠,不断有碎屑从头顶了落下,守军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前的傲慢之态,这会儿全都神情落寞,垂头丧气。

绝大部分人从没见过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火力如此之强的海盗,简直就是一支军队,只有从本土调集主力舰队与大量部队才能将其剿灭。

扬森上校说海盗们不堪一击,进犯大员也就是炮击岛上的建筑而已,但那是上次,这次就大不相同了,人家可是真的抢滩登陆了。

上岸的这些海盗全副武装,显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免不了会遭遇一场空前规模的恶战,死活都很难预料。

海盗们的炮击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弹雨摧毁乌特勒支堡,堡垒附近的树木,尤其是靠近外海一侧,已经被全部炸倒了。炮击再持续一会儿的话,只怕连一根野草都不会剩下。

他们的庇护所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或者说极其不乐观,在中弹两三百发之后,堡垒早就变得残缺不全,撒气漏风,面向外海的一侧跟被狗啃过一样,比乞丐搭建的窝棚好不到哪去。

即使这样,也没人会出去泄愤,只要踏出一步,哪怕仅仅伸出一条腿去,也有被瞬间截肢的可能。一旦中弹,还没有马上断气,可是要被活活疼死的。

“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连长弗兰克德波尔上尉眉头紧皱,心里又不免埋怨其上司的愚蠢,就凭这么一座规模不大的堡垒,想要阻挡成千上万个海盗的进攻,除非对方弱到跟本地的土着差不多才行。

“等炮击完事再说,他们不马上冲过来,我们就可以得到城堡里援兵的帮助!”

维克托加齐上尉感觉对方是想要从这里撤退,放弃这座根本就没办法固守的堡垒,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万不得已是不能说出口的。

热兰遮城堡的火力是可以为乌特勒支堡提供一定的支援的,尤其是面向内海的一侧,只要海盗们胆敢迂回包抄,从后方进攻乌特勒支堡,他们便会遭遇毁灭性打击。

但是现在敌军根本就不需要那样做,要是能够凭借舰炮就摧毁乌特勒支堡,发动正面进攻就可以了,他们的兵力可是己方的几十倍。

“必须要让上校派人过来,不然伤兵没法走回去,要确保我们这里一直拥有两个连的健康士兵才能继续固守!”

弗兰克德波尔认为只有保持足够多的兵力,才能继续坚守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否则,即便没有敌军舰队炮击的威胁,面对数以千计的海盗,守军也难以实施有效阻击。

乌特勒支堡和附近的两座碉堡本来就是一个敌军必争之地,要是没有至少三个连的士兵负责防御,那此处失陷就必然的事情了。

扬森上校想要保住这里,就必须再派一到两个连前来,没有足够多的士兵,他和勃尔格都别想让继续控制住乌特勒支堡。

但这是一个令人恼火的悖论,派兵过来固防,就意味着要牺牲掉更多的有生力量,这对固守热兰遮城堡是不利的。

不这么做的话,乌特勒支堡又要被海盗们攻占,到时候热兰遮城堡又会承受来自山顶海盗们的炮击之苦。

“我想这已经在上校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不过必须等到海盗们炮击结束才行!”

加齐上尉也同意这位同僚的观点,要是扬森那家伙再不派人过来的话,他就要考虑从这里撤退了,免得自己和手下都被活埋了。

曾经在本土烧杀抢掠的西班牙帝国部队也没有如此强悍的火力,这可不是乌特勒支堡所能防御得了的攻击。

当初就应该把热兰遮城堡建在这里,扩建到山顶也可以。但在山顶至修建这么一座小堡垒,无疑是个天大的错误。

假设敌军攻克这里,那么位于山下的热兰遮城堡就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了,有些像火山脚下的庞贝古城。

“……但愿如此!”

德波尔上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留在堡垒里虽然是等死,可好歹还能多活一会儿,希望在炮击结束之后,援兵能够及时赶来,而且要祈祷这座堡垒不会坍塌。

不过郑一官和他的海盗舰队即便不能直接轰塌乌特勒支堡,也会用成千上万的炮弹活埋了他们,况且这里能勉强挺过今天、明天、后天,死活也挺不过大后天了。

一天中弹五百枚的话,三天就是一千五百枚。到那时,乌特勒支堡就算不坍塌,只怕也剩不下什么了。顶多还有一副框架在支撑而已,跟木质的房架没多大区别。

如果一天就中弹超过一千枚的话,那就不用等到后天了。援兵即使赶到这里,也可以顺便给大伙收尸了,说不定都死无全尸了。想到这里,德波尔上尉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海盗们继续炮击到傍晚的话,说不定不用派出步兵来进攻乌特勒支堡,这座堡垒就会彻底坍塌来,守军要么提前撤退,要么全部被活埋,只有这两个选择而已。

“……停了!”

“真的!”

“怎么回事?”

“他们不再炮击了!”

不少守军士兵被轰得耳鸣不已,甚至出现了幻听状况,只能凭借身下的地面来判断海盗们的炮击情况。

通常来说都是一刻钟来一次,而且开火时间非常精准,但是现在过了既定时间还没有动静,或许说明海盗们已经累了,准备吃午饭了。

加齐与德波尔上尉也都觉察到了这个状况,只见海面上的战舰并没有再次发出怒吼之声,全都静静地漂浮着,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遭了!海盗沿着山脊冲过来了!”

有士兵陡然发现了南向的异常情形,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正在向乌特勒支堡挺进,目测距离有三四百米远。

“火炮准备射击!”

原来部署在这里的十二门轻型火炮被打得就剩下四门还能使用,但是上层只剩下一个可以向南射击的炮位,下面的炮位虽然很多,但高度不够,导致攻击角度并不很好。

对付从海滩冲上来的敌军,一层的火炮完全可以照顾到,但要攻击沿着山脊而来的海盗,就有些力有不殆了。

但眼下堡垒里就剩下三十五个还能作战的士兵了,其余的人都已经沦为了伤员,有的是已经咽气的,有的是快要咽气的,情况真是无比糟糕。

更让人感到失望的是,热兰遮城堡那边好像还没有任何动静,连援兵的影子都没看见,上校先生再不派援兵过来帮忙的话,那乌特勒支堡很快就要失守了。

“他们停在那里要干什么?”

德波尔上尉见到海盗们仅仅前进了几百米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好像刻意要与堡垒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是的。

“谁知道?说不定是在害怕我们的火炮!”

加齐上尉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按理说,对方是在热兰遮城堡的火力直射不到的背坡,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即使在攻击的路上遭到乌特勒支堡的火力打击,为了攻陷这座堡垒,也必须要强行进攻才行。

但这样对视的话,守军如果不投降,他们是不可能用瞪眼的办法来占领这座堡垒的,多少人一起瞪眼都不行!

不知道这群穷凶极恶的海盗到底是如何计划的,难道觉得守军应该惧怕他们,所以必须主动撤退才行?

“那就再看看!先不用开炮!”

德波尔上尉觉得还是不要率先激怒海盗,这座堡垒里就剩下如此少的兵力,与其主动勾引海盗们冲过来,还不如就这么消耗时间,起码不用死人。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援兵!”

“真的?”

两位指挥官听到手下的呼喊,急忙转回身向北方的热兰遮城堡方向观望,只间从城堡里开出了不少于两百人的队伍,看样子是要增援前沿阵地了。

这样就太好了,说明扬森上校也知道乌特勒支堡的重要性,这里要说丢掉的话,热兰遮城堡就要暴露在海盗们的炮口之下,必将朝不保夕了。

有了援军的帮助,乌特勒支堡起码还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不会轻易陷落了。只要这里一直不失守,那么热兰遮城堡那边就可以放心下来了。

“爷!您瞧!红夷的援兵都大堡里开出来了,正在爬山呢!”

“瞧见了!兄长还真是料事如神!炮击过后,只要陆师逼近山头上的小堡,大堡里的红夷就坐不住了!”

率领陆师进攻乌特勒支堡的郑芝鳌在山顶看得清清楚楚,这招引蛇出洞倒是收到了奇效,起码这股红夷数量不少,够小的们吃一次的了。

郑芝鳌根本不急于进攻乌特勒支堡,因为镇海伯事先叮嘱过他,要利用此堡给红夷开膛放血,只要此堡不丢,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便会竭尽所能地前来增援。

山顶的堡垒就是鱼饵,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主力想不上钩都不行。

郑氏舰队倒是拿铜墙铁壁般的热兰遮城堡没什么办法,但把大铳架在山顶,那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拿下山顶的所有堡垒都是必须之事,但在拿下之前,要利用它们,将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尽可能地地勾引出来。

任凭红夷士兵的战力再强,面对十倍乃至二十倍的郑军士兵的猛攻,也会变得无力招架,最后被当场击杀,能选择马上投降的都算是脑子聪明之人了……

第437章:半途而废

太子爷在战术计划书特意注明,要引蛇出洞就必须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首先,必须利用舰炮将乌特勒支堡重创,最好可以直接将其轰塌。

其次,在炮击停歇之后,要留给红夷一定的出兵时间,不然他们无法爬到山顶。

最后,在前两个条件未能充分满足的情况下,陆师要紧逼一段距离,以便作出进攻之势。

这样一来,红夷为了保住山顶的乌特勒支堡,在敌军尚未对其发动猛攻之前,只要有较为充裕的时间,便会对这座进行增援,因为双方都知道这里的重要性。

故而郑芝鳌按照兄长郑芝龙的叮嘱,特意领兵前出,仅距离目标不足三百步,作出一副打算强攻的姿态,让对面的红夷充满了紧迫感。

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吸引热兰遮城堡的守军出来增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把这些蛀虫钩出来打,才最为容易。

是役要与红夷进行斗智斗勇的较量,光凭蛮力可是不行,热兰遮城堡被修得极为艰苦,连舰队炮击都可以接下,要想迅速取胜,便只能采用太子爷提供的这个策略。

郑军的战术很简单,你不出来,我就不进攻,一直用舰炮轰。先轰一阵子,停下看看情况如何,援军再不出来,那就再轰上一阵子。

在乌特勒支堡被轰零碎之前,处于被动挨打境地的红夷一定是先着急的一方,只要他们敢出兵增援,那就输定了。

“郑举何在?”

“末将在!”

“为兄拨你两千士卒,作为我部先锋,将红夷援军杀退!”

“末将领命!”

郑芝鳌可不是家里的小字辈,作为郑芝龙的兄弟,领兵打仗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尽管所部将士已经登陆大员岛,山顶的小堡也近在咫尺,也也没有让手下一拥而上。

热兰遮城堡里的大铳尚未完全摧毁,仍旧可以给己部造成极大的杀伤,虽然红夷尚未开火,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束手无策,郑芝鳌可不想让手下用血肉之躯来尝试一番。

“且慢,先由虎总戎的大铳为你部开路!虎兄,有劳了!”

郑芝鳌虽然是登陆大军的主帅,但论朝廷授予的军衔,不过是个副总兵,虎大威可是名正言顺的总兵官,比郑芝鳌还高一级。

“岂敢!此乃我部份内之事也!”

经过平叛王朴的战役,虎大威对于迫击炮的应用也有了一些经验,不过用迫击炮车攻城是一回事,抢滩登陆打野战是另外一回事,还须认真对待,敷衍不得。

位于前线的有一个迫击炮营,直接受命于总兵官虎大威,大员岛南部的后方还驻扎了一个营,随时可以前来助战。

不过由于山顶的地方并不宽裕,装备太多也施展不开,还要担心遭遇红夷大铳的袭击,所以虎大威仅仅调来一个营。

但三十六门迫击炮加上一倍于此的备用炮,用来对付乌特勒支堡以及前来增援的红夷貌似足够了。

“测距!”

“两百五!”

“三百!”

“两百五!”

“两百五!”

“……”

“设定两百五!调整仰角!”

“发射!”

负责测距的都是个中高手,营长会选择多数人报告的同等数值为设定参数,若是出现两个同等数量的数值,譬如两百五十步与三百步各有四到五个,则取平均值两百七十五步。

三角卡尺上都是整数,没有这个角度,但炮手可以将迫击炮的仰角调整到两个角度之间的位置,这大概就是对应的射程,凡是不懂的知识,都可以通过实战来摸索。

“嗵嗵嗵嗵……”

郑芝鳌、郑举、郑绍等将领对这种铁桶炮很是好奇,不知道威力几何,今日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既然兄长郑芝龙对此等火器极为推崇,必有其独到之处。

很多郑军将领都认为如此简陋的火器远不如自家的佛郎机,甚至可能不如虎蹲炮的威力大,朝廷将虎大威所部派来与自家兵马一同作战,不过是想来抢功沾光而已。

由于担心海运使得火药受潮,所以整个炮兵团所需的弹药都是在福健当地来补充,对于这点要求,镇海伯郑芝龙当然会全部满足。

由于是抢滩登陆作战,虎大威此次带来的都是单炮,而非迫击炮车,由于重量极轻,根本不需要骡马,光凭人力就很容易背到山顶。

每个士兵都备有一把工兵铲,加之整座大员岛本身就是一座巨型的沙丘,山顶土质疏松,使得炮兵的挖洞速度超快,没过多一会儿,整个炮兵营的迫击炮就部署完毕了。

虎大威只让营长韩啸部署了三十六门火炮,备用炮尚未动用,若是火力不足,再行动用,首次算是试射,需要观察具体结果,分析而定。

虽然打的是从热兰遮城堡开出来的援军,但瞄准的却是乌特勒支堡,因为韩啸可以确定这股红夷的目的地是该堡。

打移动靶是很困难的,但打固定靶就容易多了,整个炮兵团的所有高级军官都得到过太子爷的言传身教,不但掌握了基本知识,还能举一反三,活学活用。

既然知道你们这群兔崽子要去那座堡垒,老子就等到你们快要进去的时候,就把炸药包都送到你们嘴里,到时候你们想不吃都不行了。

韩啸在心里预估了大致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让手下发射,顿时从炮口里喷出了一堆块状弹丸,急速飞向天空。

“那是……”

连长范德威廉斯上尉与副连长埃尔文亨德里克斯中尉率领五十名士兵以及一百五十个珉兵正在爬山,眼看就要进入乌特勒支堡了。

这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炮声,接着便看见一堆黑点正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扑来,他本能的意识到那就是敌军发射的炮弹,可是再想下令已经来不及了。

在海盗舰队停止炮击之后,扬森上校便急忙派出了援军,生怕头顶的要害被海盗们占领,这支连队是乌特勒支堡的希望所在,必须尽快抵达目的地。

很显然海盗们并不打算让这支援军抵达乌特勒支堡,在他们进入堡垒之前,纷繁的弹雨就兀自落下,打得荷兰士兵与珉兵都措手不及。

“轰轰轰轰……”

转瞬间,弹着点区域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上万枚细小的铁钉随着爆炸喷薄而出,形成了一场无比密集的弹雨。

对于只有头盔与胸甲保护的荷兰士兵来说,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们的四肢都暴露在外,任凭弹片穿刺与切割,这就是一次无可避免的灾难。

炸药包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爆炸,而是爆炸产生的溅射效应,给程密集队形的非重甲步兵的杀伤力是非常大的,而荷兰守军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炮弹。

他们也有臼炮,或者称之为迫击炮,炮身被做成了一个缸型,管壁很厚,像是捣蒜的巨型铁制容器。炮弹很大,内部中空,用来填充一些铁片、铁钉之类的物体。

点火发射时必须点燃两条引信,一条是炮弹上的,另一条则是臼炮上的,这根明军装备的迫击炮的发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但明军的迫击炮不论从做工、重量、成本以及战术层面,都远远优于荷兰臼炮,这是让守军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

在爆炸的那一刻,以及随后的短暂时间里,威廉斯上尉与亨德里克斯中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完全被轰杀场面给惊呆了。

硕大的火球与狰狞的烈焰很快就褪去了,浓烟也被海风吹散,可手下发出的惨叫声却从未停歇,而且喊得撕心裂肺,让人听到就感觉不寒而栗。

大部分中弹的人都疼得咬牙切齿,哀嚎不断,满地打滚,腿部受伤的根本无法站立起来,跑进堡垒里再行包扎救治。

一旦被铁钉打进骨头里,那基本就距离截肢不远了,在酷热的天气下,截肢就意味着大出血,侥幸躲过一劫也会面临伤口化脓的危险。

威廉斯上尉只看到上百个伤兵和散落一地的各种武器,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炮弹不同于寻常的类型,是可以爆炸的,而且杀伤力极大。

“不好!”

“又来了!”

“快跑!”

“等等……”

“救我……”

“该死!”

还想搀扶受伤同伴的士兵听到远处又传来了一阵相似的声音,抬头望见半空中出现的一堆黑点,立刻撇下同伴,撒腿就跑。

有些人更是慌不择路,不是跑进咫尺之遥的乌特勒支堡,而是选择往回跑,向热兰遮城堡的方向逃命。

由于使用了备用炮,让第二次与第一次发射的间隔期极短,这是其他火炮,包括臼炮完全做不到的。

乌特勒支堡附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出来帮忙的守军见到这种情况也选择缩回去了,谁都不想变成倒在地上的伤兵。

正在堡内观察敌情的维克托加齐上尉和弗兰克德波尔上尉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到威廉斯的手下被炮弹撂倒了一大片。

等他俩派人去帮忙,没等把伤兵搀扶进来,对方就发动了第二次炮击,间隔期如此之短,让所有守军官兵都惊愕万分。

这时候在留在户外就是等死了,只要还能动弹的家伙,哪怕是拖着一腿废腿,甚至只能在地上爬行,都要爬进堡垒里才能安心。

急驰而来的炮弹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大致相同的地方爆炸开花,覆盖了半径三十米之内的周边区域,铁钉形成的弹雨几乎将整个乌特勒支堡都笼罩在里面了。

“打得甚好!”

虎大威用千里镜看到了近百名红夷被炸翻在地,大为欣喜,立刻对韩啸夸赞起来,旗开得胜说的就是这种战果。

迫击炮对全身披甲的重步兵或重骑兵的杀伤力是极为有限的,但炸药包独有的溅射效应却对轻甲敌兵的杀伤力极大。

不论是流寇还是红夷,只要全身的半数部位没了盔甲保护,被速度极快的铁钉打进去,轻者伤筋动骨,重者直接毙命。

一枚铁钉只要打中要害部位,就能让一个敌兵丧失战斗力。故而在野战时,轻甲敌军遭遇迫击炮的攻击就等于遇到了天敌克星。

“可恶的海盗!”

进入乌特勒支堡之后,威廉斯上尉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海盗发动的两次炮击就让他差不多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好在死的珉兵多,士兵较少,可以继续作战的士兵至少还有近三十个,珉兵也还有三十五人。

他带着援兵过来是来打海盗的,而不是被海盗们炮击的,眼下的结果真是让威廉斯上尉感到火冒三丈。

原先受伤的士兵再遭遇第二次爆炸之后,这下彻底进不来了,重伤者毙命,轻伤者变成了重伤,没受伤的也挂了彩。

乌特勒支堡的守军等于仅仅得到了一个连兵力的增援,仅此而已,但这点援军并不足以帮助他们守住这座已经被轰得快沦为废墟的堡垒。

加齐上尉与德波尔上尉都不打算让堡垒里的火炮进行还击,在这么远的距离开火,一旦炮管过热,敌军的大队步兵又冲过来,到时候火炮就无法发射了。

所以他们还是忍耐下来了,等到冲到近距离再让炮兵开火,这样可以给海盗们以最大限度的杀伤。

每门短管加农炮配有十个药室,可以快速更换,实现高速施射,但炮管只有一个,所以必须在敌军抵近的时候才能发挥出预期的效果。

“暂时停火!”

“都歇歇!”

韩啸并没有下令发动第三次炮击,因为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只要中弹,伤口很有可能感染化脓,算得上是得了不治之症,那己方干嘛还要浪费弹药呢?

堡垒里的守军或者热兰遮城堡里的援军要是还敢出来,再行开火就来得及,光是继续炸躺在地上的红夷伤兵就没多大意思了。

“兄长,我部可否攻之?”

郑举还等着带队发动进攻呢,争取一次就将这座已经被铳弹轰成废墟的堡垒给拿下。

“不急!传我将令,让舰队用大铳继续轰击山顶堡垒!”

看得津津有味的郑芝鳌灵机一动,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既然这招管用,那就别怪本将军玩你们这群红夷了!

面前堡垒里的守军又获得了不少的援兵,兵力得到了加强,再行让郑举所部进攻该堡,士卒就有大规模伤亡的可能。

与其那样,不如继续让兄长的舰队炮击,然后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被迫增兵,来个添油战术,岂不美哉?

来一次就消灭一百个红夷,不出十天,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都得被活活耗死在半路上,不怕你们不出战……

第438章:连续增援

既然已经摸索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郑芝鳌这次也不想一味逞匹夫之勇了,要玩点绣花的细腻活,省得总被大伙笑话。

只要热兰遮城堡不再拍援军上山,增援山顶的小堡,他就让自家的舰队一直炮击这里,直至轰塌这座碍事的堡垒为止。

郑芝鳌就不信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能忍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兵马占据山顶,然后从容炮击他们在大员岛上的最后一个据点。

“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快快!都起来!装填弹药!准备发射!”

郑芝凤得到了信号,立刻让正在消化腹中食物的手下们重操旧业,众人满以为适才已经做得可以了,剩下的就要看陆师的本事了。

没想到陆师就干巴巴地放了百十来炮,然后又轮到他们登场亮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陆师上万人登岛,是要去山上捡战利品的么?

舰队停泊在外海,热兰遮城堡里的大铳打不到,故而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驾轻就熟的大铳手们装填、瞄准、发射等步骤都是一气呵成,麻利得很。

在五分钟之内,整个舰队便发出了第一次怒吼,海面上重新泛起了连绵不绝的白烟,中间闪烁着频繁出现的点点火光。

这种战术极其富有针对性,红夷不增派援兵,郑军就用舰炮轰击乌特勒支堡,红夷增派援兵,郑军就用迫击炮轰击援军,反正红夷怎么都要被炮轰。

“轰轰轰轰……”

每次齐射都是一千枚铳弹到底,将乌特勒支堡所在的山头轰得是地动山摇,这座城堡也是危如累卵,在铳弹的疯狂攻击下,不断发生看崩裂与垮塌。

初来乍到的威廉斯上尉与亨德里克斯中尉以及还能喘气的几十个手下,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这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加齐上尉和德波尔上尉会呼叫援军,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堡垒的情况将会变得更加糟糕,全部官兵恐怕都要被活埋了。

可恶的海盗们仗着火炮众多,就是再用炮弹一点一点啃食掉堡垒的外墙,纵然外墙有十英尺那么厚,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啃食。

德波尔上尉已经觉得在连番的炮击之下,面朝外海的墙体已经剩下四五英尺厚了,不用等到入夜,就可以开洞通风了。

按照这种程度的炮击来推算的话,或许还能坚持到明天,但肯定是无法支撑到后天了,所以必须早作打算才行。

不用等到海盗们从山脊攻过来,只要乌特勒支堡可能发生垮塌,就要立即撤退,不然别说固守,连存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如果郑一官和他的海盗舰队这么刻意愚弄己方的话,别说这里一座乌特勒支堡,就是有三座类似的堡垒,也会被相继摧毁的。

只有将热兰遮城堡建在这里,才有可能抵挡得住海盗舰队的疯狂炮击,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目前的可能性为零,因为热兰遮城堡无法移动……

堡垒内的氛围无比压抑,伤兵在不断的哀嚎与申吟,没受伤的人也情绪低落,一次炮击就会吓得众人的身子哆嗦一次。

没人想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击退海盗的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活下去才是大家的心声,哪怕是跑到对岸的内陆地区藏起来也好。

“不行!我忍不住啦!”

一个叫布鲁尔的珉兵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被动挨打的境地,在同伴的注视下,他一把推开阻挡自己前行的士兵,拉开铁门,直接飞奔而出。

珉兵都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并未经过正规训练,很多人也没参加过实战,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大,忍耐炮击需要顽强的意志才行,但布鲁尔并没有具备。

不少士兵从射孔里向外张望,只见到那个壮汉在弹雨之中左躲右闪,走着z字路线在逃命,运气还不错,暂时没有被……

“轰!”

就在众人为其庆幸之时,一枚炮弹正好击中壮汉的腿部,打折了他的小腿,让布鲁尔直接来了个狗啃翔,疼得痛不欲生,掐着露出白骨的创口在大声哀嚎。

但是无人响应,更无人前去救援,堡垒里的守军都明白出去就是送死,更不值得为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陪葬,他愿意去送死,他就让他一个人去死好了。

所有士兵都跟他们的三名上尉连长一样冷漠无情,这时候任何形式的怜悯与同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听命令就是这个下场,正好可以给其他珉兵敲响警钟。

他完全可以等到海盗们炮击停歇之后再跑出去,可偏偏要顶着弹雨跑路,由此带来的风险和代价必须自行承担,这就是愚蠢者的悲惨下场。

“都看见了吧!擅自出去就是这个结果!我们是一个整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加齐上尉冷声提醒了一番,让手下们明白现在的处境,不听命令,自行外出,下场就跟刚才那个蠢货一样了。

“发信号弹!向上校求援!”

光是警告是没有用的,要给这里守军以希望就必须让扬森上校派来更多的援兵才行,德波尔上尉要让上校明白,乌特勒支堡已经危急到朝不保夕了。

被明人用来庆祝的烟花也能起到传递信息的作用,尤其是在夜晚,会变得特别醒目,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对于可以直视这里的热兰遮城堡守军来说,可以一目了然。

德波尔上尉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扬森上校不派第二支援军过来,那么乌特勒支堡这里的守军就可以自行商议放弃这座堡垒,向热兰遮城堡撤退的事情了。

擅自撤退是违抗军令之举,但乌特勒支堡的守军若是得不到后续增援,又要面临被海盗舰炮活埋的危险,那就顾不得形式上的军令了,还是保命要紧。

三个上尉连长以及手下上百名士兵都这么认为的话,哪怕是扬森上校也要顾及大家都感受,否则就失去了指挥上的权威。

上校先生承诺会不断调派援军过来帮助他们固守这座堡垒,之前也如愿履约了,但当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事先的设想。

海盗舰队集中了全部火力用以炮击乌特勒支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是要一举将这座堡垒从山顶上抹掉!

乌特勒支堡修得不可谓不坚固,但显然不是用来防御一整支舰队,特别是有上百艘大型战舰的舰队以及数百门重炮的炮击用的。

按照这种程度的炮击来推测的话,最迟后天,乌特勒支堡就会发生垮塌,到时候不但守不住,而且还会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

在此之前,堡垒里的守军还有选择的机会,继续固守,倒是可以牵制敌军的进攻,但不可避免地要得到热兰遮城堡方面的增援才行。

就此放弃的话,可以减少人员伤亡,不过这个制高点一旦丢失,后果就是可以预见的了,对热兰遮城堡的整体防御会出现极大的伤害。

“……怎么又要支援?”

扬森上校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到从山顶腾空而起的信号弹,只不过这次下属的要求多少让他有些不满。

刚刚就派遣了差不多四个连的兵力支援乌特勒支堡,虽然里面有三个连的珉兵,可好歹也算是有生力量。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又要援军过去,照此类推,要固守乌特勒支堡,一天就要上千人,这怎么可能?

扬森是上校还打算一天给山顶那里派去一百人,这样可以支撑十天时间,不过对比当下的战况,这种想法已经不切实际了。

东岸的六个连与大员守军的联系已经被敌军舰队给切断了,他们在白天不可能从窄峡返回到热兰遮城堡,只能看看夜晚能否冲破海盗们的防线。

在此基础上,增援乌特勒支堡就只能以珉兵为主,士兵为辅,这样才能保证足够多的兵力来帮助固守这个制高点。

“……那是否答应?”

勃尔格与扬森都知道这个制高点的重要性,在己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们的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包括给予他们平时五倍的薪水。

一旦被海盗占领山顶,便是一场空前灾难的开始,热兰遮城堡的外城必将遭到前所未有的猛烈炮击。

“……答应!”

扬森沉吟半晌,还是同意了,他也知道山顶守军承受的压力是空前的,之前热兰遮城堡遭到什么程度的炮击,现在他们那里就会得到相同的对待。

如果不派援军的话,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那里的守军便会自行撤退,等于前功尽弃了,所以必须咬牙支援他们才行,即便扬森心里很不乐意做么做。

“布莱恩,你过去看看到底情况如何,然后回来报告!”

这次不但要派遣援军,还要让副团长布莱恩巴贝尔少校过去实地察看一番,免得被言过其实的守军给误导了。

“是!”

巴贝尔少校并不想去那个鬼地方,但作为军人,哪怕只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也必须执行命令。

东印度公司下辖的海外属地的最高军衔是上尉,而在此之上的军衔都是不被官方承认的,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多个连队而设立的职务。

如果被巴达维亚总部知道自己是无能的,那么这个虚拟出来的军衔连形式上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要被评议会严惩。

好在海盗们的炮击都是准时的,每次间隔有一刻钟的时间,在两次炮击的间歇期返回还是比较安全的,这是让巴贝尔少校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在开战之后,不论是战略层面还是战术层面,己方都被郑一官和他的舰队给压制住了,只有不惜一切代价的死守才能争取得到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兵的支援。

这根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守军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放弃乌特勒支堡就等于放弃了热兰遮城堡,所以乌特勒支堡必须守住,更不能主动放弃。

不过之前援军在半路遭遇敌军炮击,进而损失惨重的情况,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也都看到了,这是出兵帮助乌特勒支堡的最大顾虑所在。

“上校,我希望得到城堡的炮火支援,以避免我部被海盗的火炮所伤!”

巴贝尔少校可不想没等跑到乌特勒支堡,自己就被海盗打过来的炮弹炸翻在地,甚至当场毙命。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们可以使用臼炮!”

扬森上校立即答应下来,这点要求还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就算不能完全打到山脊上的海盗,也可以对其进行相当大的震慑。

机警的海盗这次非常小心地沿着山脊的南侧进兵,所以尽管热兰遮城堡的守军拥有十六门可以实施曲射的臼炮,也难以做到有效阻击敌军的进攻。

由于关于炮击精度问题,只能通过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的观察哨进行识别,而且彼此之间传递信息由很大的困难,暂时还无法做到用信号弹或者旗语就能识别的地步。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之心,全身披挂整齐的巴贝尔少校只能带着,他所能作的就是把头部、躯干和四肢都用盔甲保护起来,活像一名骑士。

这次他也打算骑马过去,毕竟有了坐骑,速度就会比较快,所耗时间会很短,从而避免被海盗的炮弹击中,他不相信海盗会专门炮击他一个人。

“啥?又出来一股?红夷还真是不怕死啊?”

双方厮杀到现在,郑芝鳌见到心有不甘的红夷又派上百士兵出来增援山顶的堡垒,都开始对其敬佩起来。

“那我等便好生照顾红夷吧!”

虎大威急忙吩咐营长韩啸准备开火,骑马的暂且不管,必须将红夷步卒杀伤大半,绝不可以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嗵嗵嗵嗵……”

可怕的铁桶炮再次开火,在取得较为傲人的战果之后,这下郑军的将领们没人再怀疑这种火器的威力了,真乃“火器不可貌相”也!

就是这种其貌不扬的火器,偏偏可以炸得红夷们哭爹喊娘,屁股尿流,用营长韩啸的话说,他的迫击炮只用战果说话,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这话是太子爷说的!

这时候从热兰遮城堡里开出的两百援军如果掉头往回跑的话,还来得及,炮弹的落点是乌特勒支堡附近,并非是他们行进的位置。

但对于没有战场经验的人来说,作出这种判断是非常困难的,说是先知先觉也不过分,没有几个人能够事先预估炮弹的落点。

他们所能作的就是尽可能地快跑,希望抢先进入乌特勒支堡避难,不过两条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从天而降的炮弹。

扮成一名骑士的巴贝尔少校只觉得身后爆炸声不断,随之而来的气浪差点将他从马上掀翻在地,吓得他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被大火给烧熟了……

第439章:乐观估计

幸好海盗们发射的炮弹是以数量为收割目标,而非军衔,不然巴贝尔少校就会成为大员地区阵亡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

他打马扬鞭,让坐骑以冲刺般的速度飞奔进了堡垒里,从而避免了被烈焰烤熟或者被铁钉穿刺的“奢华享受”。

可身后步行的士兵和珉兵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大范围的溅射型伤害是无可躲避的,仅有头盔和胸甲的士兵也仅仅能够守住自己的主要部位而已。

手持盾牌的珉兵或许还能好一些,只有进攻型武器,譬如火绳枪或者一根长矛的家伙,只能用祈祷的方式来祝福自己能够得到好运的垂青了。

只要尝过一次苦头的家伙就会明白,漫天飞舞的钉子比任何弹丸都要可怕几十倍,完全是防不胜防,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从头到脚,全方位防住这种小东西的穿刺伤害。

即使戴着头盔,穿着胸甲,四肢也会被铁钉无情的贯穿,打穿还是好的,就打进去之后,怕留在骨头里了,弄不出来的话,那可真是会痛不欲生的。

扬森上校派来了一个步兵连和两个珉兵连,总计有一百五十余人,所有人都没有事先接触过这种武器,更不知道这种武器的伤害有多大。

等发现为时已晚,只有零头的援兵能够跑进乌特勒支堡,其余一个整数的援兵都别撂倒在地上,跟蛆虫一样在沙土上打滚,不停地蠕动,向周遭的人来求救。

海盗们的第二次炮击要比第一次准确了一些,大概有七成的炮弹落尽了既定区域,也就是乌特勒支堡的东北方向大概十米至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先前的一拨被炮弹击中而无法快速移动的援兵,只能暂时留在炮击区域里,没想到他们未等他们等到夜幕降临或者爬进堡垒里,便迎来了新一轮的弹雨。

这下伤情又加重了,不少先前的伤兵都被飞溅的铁钉当场轰杀,一旦被钉子打进脑子里,那就一命呜呼了,只有少数人可以吐血,但也活不了多一会儿了。

还能说话的家伙,要么在大声呼救城堡里的同伴,要么在破口大骂无耻的海盗,他们都明白,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海盗们使用了一种非常无耻的武器,跟他们的品德一样卑劣,不敢直接前来进攻堡垒,便采取了如此拙劣的伎俩,这绝对不是英雄所为,连男人的勇气都没不具备。

多数守军士兵都渴望堂堂正正地与海盗们打上一仗,对方派出大量步兵进攻,然后他们固守在堡垒里以一敌十,用各种火器阻击敌军,这样才叫“公正的对决”。

在本土,他们就是使用这种战术来抵挡西班牙帝国部队进攻北尼德兰的,那么在荷属大员,海盗们也应该这样才可以,否则就是脱离了既定的作战规则了。

“……什么?”

没等伤兵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堡垒里跑,第二批弹雨便从天而降了,对移动缓慢的伤兵们的打击自然是毁灭性的。

海盗们自然喜欢打击这样的低速目标,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跟刚才一样,起码要打两次才会罢手。

没法动弹的伤兵已经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听天由命了,或许躺在地上,再次受伤的可能性会降低一些。

如果可以,他们再也不想走出热兰遮城堡了,哪怕是一步都不想踏出来,但大部分伤兵连返回城堡的可能都丧失掉了。

天空很蓝!

云朵很白!

沙滩很金!

海浪拍岸的声音也很好听!

在这样浪漫的氛围里死去,可能那个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很多人都想活着,并不想在这里咽气,尤其是耻辱性的死于一群东方海盗之手。

假如有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会实施报复行动,可这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战后能变成个拄拐的瘸子都是万幸了。

什么都不想,躺着欣赏天空的美景也不错,可躺在滚烫的沙地上是很难受的事情,伤口的疼痛让大家更难受,但也必须忍着才行,不忍着就只能哀嚎,仅此而已。

没有一个伤兵会想到连海盗的模样都没瞧见,就被炸裂的弹片撂倒在了乌特勒支堡的外面,那说明今天真的是霉运当头,不宜出战……

“欢迎你,少校先生!”

加齐上尉代俵全体堡垒里的守军欢迎这位不顾危险,前来视察的长官,但没什么好礼物,或许对面的海盗会鸣“礼炮”作为问候。

“情况怎样?”

巴贝尔少校冒死赶过来就是为了了解乌特勒支堡的具体情况如何,真到了死都守不住的地步,他就必须马上向扬森上校报告。

“你看到的就是我们所面临的情况!伤员占了一半以上,墙体已经被海盗们用重炮轰出了十几个洞,三面都出现了很大裂痕,极有可能在未来几次炮击后发生垮塌。我们可以使用火炮也不多了,炮位更是极其有限,很难抵挡数千敌人的冲锋。总的来说,或许海盗们发动一次进攻就可以攻下这座还能称之为‘堡垒’的废墟!”

对于这位被扬森上校派来的长官,加齐上尉自然是要实话实说,根本没有夸大的成分,也许在有三四次炮击,乌特勒支堡就真的要沦为一座废墟了。

他和德波尔上尉以及之前来增援的威廉斯上尉都认为这座堡垒是守不住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但热兰遮城堡那边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弃守这里的。

加齐上尉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要主动放弃乌特勒支堡,那就意味着在战后自己要负主要责任,所以还是让巴贝尔少校自己去跟扬森上校解释吧。

“……那你估计还能坚守多久?”

巴贝尔觉得这里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糟糕得多,面对海盗舰队疾风暴雨般的炮击,是否可以坚守到明天都成问题。

“海盗的舰队每十五分钟炮击一次,一小时会有四次。我们得不到后续援军的话,最多三四个小时!可能两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加齐说的不是危言耸听,这座堡垒随时都可能发生坍塌,只要一塌,那就再也没法固守了,必须立即撤退。

“好吧,我这就回去报告给上校先生,由他和勃尔格长官作出决断!”

巴贝尔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万一被海盗们用重炮给击中,那就死无全尸了,趁着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为妙。

“好的!那就拜托少校先生了!”

加齐觉得巴贝尔是不会替他们向扬森那家伙求情的,乌特勒支堡的位置极其重要,只要还能守,那就必须得坚守。

扬森上校不想让他的热兰遮城堡被海盗们炮击,那就必须找人来坚守山顶的乌特勒支堡才行,而他们就是那群倒霉鬼。

堡垒里的这些人不想被炮弹打死或者被砖头活埋,就必须撤退,撤退就要抗命,抗命就要被惩处,这就是个自相矛盾的抉择。

要不然就得寄希望于勃尔格、扬森以及巴贝尔都被海盗的炮弹打死,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约束己部了,能够为所欲为了。

到时候,大家想撤就撤,想逃就逃,找到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去巴达维亚,反正不管怎样,都比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美其名曰“坚守”要好得多。

但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诅咒自己的上司死于非命,想想都觉得邪恶无比,而且也不大现实。

“……什么?最多四小时?”

扬森听到从山顶返回的巴贝尔的报告,惊诧得咋舌,他给乌特勒支堡先后派去了三百六十余人,结果就换回来能多坚持四个小时,就这还是乐观估计。

这个结果当然不会让扬森上校满意,他认为有了这么多援兵的帮助,起码也要坚持到下周才行,最少也得坚守五天,连今天夜晚都坚持不到的话,那还增援他们干嘛?

“他们说海盗每十五分钟就会炮击一次,四个小时能炮击十六次,乌特勒支堡墙体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四个小时的炮击必定会使其发生垮塌!”

巴贝尔也不愿意让山顶的守军就这么撤回到热兰遮城堡里,被海盗们占据山顶无疑是灾难的开始,但他又不想看到这些顽强的官兵被活埋了。

最好可以在不被活埋的情况下,继续在山顶坚守,堡垒坍塌了,还可以让他们在废墟里作战,虽然这么干有点困难,但也必须如此才行。

“……即便失守,夜晚也要组织兵力再夺回来!绝对不能让海盗们长期占据山顶,哪怕一天都不行!”

扬森上校也猜到了那边的情况很少危机,所以在话语里也委婉地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说明了最糟糕的打算。

既然在白天打不过海盗,那就在发动夜袭,届时两军混战,海盗的舰队不会轻易开火,不然就会误伤到他们的士兵。

如果可以在夜晚夺回山顶的阵地,或许还可以继续坚守,否则山顶的乌特勒支堡一丢,那热兰遮城堡也会被海盗们炮击了。

从山顶发动炮击,可是比在海面上用舰炮对热兰遮城堡的毁伤程度更大,而且可以完全避开坚固的城墙与地基,从容选择摧毁内部建筑。

热兰遮城堡最大的软肋就是建在了山脚下,在战时这就是它的致命弱点,一旦被敌人掌握,己方就会非常被动,很显然郑一官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惨烈,但为了能够固守热兰遮城堡,坚持到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抵达大员,除了妇女和儿童之外,所有人拿起武器,参加战斗。

要是不这样的话,还不如提前向郑一官投降算了,起码能保住家财,现在投降的话,每个人将会一无所有,这种条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那我们能否守住山顶?”

勃尔格也害怕起来,他清楚山顶失守所带来的后果,不过除了担心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可以帮到扬森的,珉兵已经组织起来了,而且一部分也被派出去了。

可城堡里的珉兵也是有限的,不可能随意使用,要是有三五千人到还好了,但只有这几百人的话,必须珍惜对待,等到打光了,就要轮到守军出战了。

“……竭尽所能吧!”

扬森不敢保证可以守得住,实际情况就是极有可能守不住,他的部队兵力如此之少,在此地驻军的初衷也不是为了与郑一官的数万大军打野战的。

现在为了确保热兰遮城堡的安全,才被迫增援山顶的乌特勒支堡,真的在白天就失守的话,那还得发动夜袭,从开战到现在,一切决定都是被动的。

郑一官这是逼着他们出去与海盗大军进行野战,这分明就是要将守军置于死地,这么点兵力,连固守城堡都困难,哪还有余力外出作战?

眼下是想守住乌特勒支堡却守不住,想击退入侵的海盗大军又打不过,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要是真能花钱就能让郑一官退兵的话,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吝啬的勃尔格并不认可这个办法。

他也不好好想想,假设热兰遮城堡被海盗大军攻陷的话,留着那么多金银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都被郑一官给缴获了。

扬森上校正思考着如何应付自己平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战,打不好的话,横竖都要死,要么死在大员的热兰遮城堡里,要么死在巴达维亚的监狱里……

“嘶……甚善!果然非常了得!”

虎大威的炮营的确战力超然,一次齐射便能撂倒近百个红夷,身处前线的郑芝鳌用千里镜看完就要忍不住夸赞一番。

调用自己的大铳部曲恐怕是做不到如此效果,看来还是有差距的,到底是太子爷钦点的人马,到底是有些本事的。

“呵呵,郑兄谬赞了!小事一桩!”

虎大威嘴上很少客气,但心里却极其得意,他的手下都参加过收复大同的战斗,对于炮击既定目标的把握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红夷并不清楚迫击炮的威力,还呈密集队形前来支援山顶的堡垒,这就给了爆炸式炮弹极大的杀伤机会。

只要落进人堆里,一个炸药包就能撂倒十余名红夷,数个炸药包便能起到数十枚常规铳弹的杀伤效果。

用迫击炮加舰上大铳的战术来对付山顶以及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的确是非常具有针对性,他们为了确保山顶小堡不失,就必定要加以增援。

如此一来,可以反复杀伤红夷援军,数次之后,红夷守军便会元气大伤,再想固守山顶小堡都做不到了。

很快,得到郑芝鳌信号的舰队开始恢复对乌特勒支堡的猛烈炮击,红夷还是头一次尝到这种进攻套路,但首次就被成千上万枚炮弹噎得快要翻白眼了……

第440章:弃守山顶

就算看到对面的“乌龟堡”已经岌岌可危了,郑芝鳌却连一点进兵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在看热闹。

等迫击炮收拾完从热兰遮城堡里开出来的援军,他就给舰队发信号,让舰炮继续招呼“乌龟堡”里的守军。

你们的“龟壳”再硬,也架不住成千上万枚铳弹的猛砸,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反正这次不收复大员就不收兵。

眼前的这个“乌龟堡”远不如山下的热兰遮城堡坚固,已经被铳弹打得千疮百孔,可是里面的红夷却茛得要命,就是不出来迎战也不选择撤退。

郑芝鳌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蹲在里面被疾风暴雨般的铳弹给活活轰傻了,不过从适才的情况来判断,他们至少还会呼叫支援,距离变成白痴还得一段时间。

既然不用出兵攻堡,那郑举这个先锋官就成了摆设,他手下那两千士卒也跟着在山脊上看热闹,这仗打得倒是轻松愉快。

完全是己方的大铳手与红夷所据的堡垒在较劲,步卒反倒成了看客,要不是天气炎热,还在打仗,大伙都想下海畅游一番了。

“兄长,这还让愚弟上去一试身手?”

郑举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若是舰队执意拆墙玩,把红夷当初老鼠来戏弄的话,那还派陆师上来干嘛啊?

这可到好,上万人在大员岛上大眼瞪小眼在瞅着对面的炮击场面,跟看戏差不多,午饭的时候真是一边吃一边看,不时还有叫好喝彩的……

“你急个球!你也不想想,若是咱家人马占据了山顶,大堡里的红夷能不急?红夷若想夺回山顶,你还怕无仗可打?”

郑芝鳌已经彻底弄明白了太子爷教授给镇海伯郑芝龙的战术,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真可谓是拿捏住了红夷的七寸,他们想龟缩防御都不行了。

原本郑氏高层是打算从大员镇登陆,然后占领这里作为桥头堡,利用大铳与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进行对射,然后派兵穿越开阔地,实施攻城战的。

但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会出现极大的伤亡,开阔地有数百步之宽,红夷在城头可以用各种火器进行阻击,而且热兰遮城堡的内城有基地,平地陡升数丈,极为难以攀爬。

故而镇海伯郑芝龙在对比过两套方案之后,欣然绝对采取太子爷的那套伤亡小且收益高的方案,只要陆师攻占了山顶,便可以守株待兔了。

“呃……兄长高见!”

郑举也明白了,原来这是要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坐在山顶等着红夷兵往上冲,这还不跟打孙子一样容易么?。

纵使热兰遮城堡里有那么几门威力不可小觑的大铳可以掩护红夷兵的进攻,自家也有大铳,比红夷的多得多,还有这其貌不扬却威力十足的迫击炮。

那就再也不怕大堡里的红夷会发动反扑了,而且这么一来,过不了多久,大军便可以凯旋而归,将战报上奏朝廷,等着领赏了,真是快哉!

“回去告诉小的们,白天歇够了,到了夜里,都给本将瞪大了眼睛,放跑一个红夷,本将定不会轻饶!”

郑芝鳌可不会让自己的先锋部曲闲着,白天不打仗并不意味着晚上也不打仗,他就不信到了夜黑风高的时候,红夷不出来偷袭。

“兄长是说红夷会发动夜袭?”

郑举敏锐地觉察到情况似乎有变,换成了白天睡觉,晚上干活,但是这炮声隆隆,哪还休息得好啊。

“红夷没了山顶的堡垒,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我军交战么?一千打一万?本将借他十个胆子!”

见识到迫击炮的威力之后,郑芝鳌对于夺取“乌龟堡”以及守住山顶的把握就更大了,红夷只要敢从山下的大堡里出来,那就别想再回去了。

“轰轰轰轰……”

舰队在半个时辰之内,发动了第四次炮击,这次似乎达到了乌特勒支堡所能承受的临界点,构筑堡垒的墙砖开始成块的被轰上天,甚至落到了数十步之外的地方。

四周尘土飞扬,几乎将整座残破不堪的堡垒都笼罩在内了,尽管有糖水、糯米、砂捣等材料作为粘合剂,在持续的炮击之下,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一大块墙体被炮弹打得从二层落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整座堡垒上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像是门牙被敲掉,开始撒气漏风了。

旋即有一枚炮弹正好从豁口出飞进堡内,之后便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但这仅仅是乌特勒支堡末日的序幕。

在猛烈弹雨的重锤之下,这座坚持了数个小时,挨了数千枚炮弹的堡垒,终于发生了垮塌。

二层与一层的结合部中弹最多,导致支撑结构被摧毁了多半,原本均匀的受力不再平衡,向一侧发生倾斜,引发了局部的坍塌。

导致躺在一层的二十多名伤员被殃及,其中有一半被直接砸死,剩下的也被喷薄而出的尘土呛得不住的咳嗽,完全睁不开眼睛。

里面的守军忍不住这种地狱般的作战环境,从各个出口涌了出来,一个个连滚带爬,显得极其狼狈,但为了保住性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有的家伙甚至连武器都不带,就往山下的热兰遮城堡那边狂奔,一不留神,脚下踩空,直接滚了下去。

这时候没人会顾及里面的伤员,他们能够自行逃命就更好了,逃不了的话,大可以向海盗们投降。

腿脚还利索的都是心有灵犀地往山下逃命,在崩溃般的混乱之后,加齐上尉、德波尔上尉、威廉斯上尉以及新来的迈尔上尉的指挥权力便荡然无存了。

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手下的士兵没人会在乎说什么,要是这些军官愿意开枪就开枪好了,那会直接促成一场兵变的。

面对海盗舰队发动的十几次炮击,士兵们早已忍受到了极限,任何来自外界的压力都会促使他们情绪失控,枪毙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是小菜一碟。

既然要死,起码先杀个人来陪葬,这样才划算,谁敢招惹自己,那他就是活够了,愿意跟自己一块去死。

否则,有一个算一个,最好别特么滴惹我!

哪怕是扬森那家伙来了,老子也不买账!

他愿意去打海盗,那就让他自己上去好了!

在乌特勒支堡死了那么多人,最后什么都没赚到,还让他们继续坚守那不是白白送死么?

“中尉,我们怎么办?”

南堡比乌特勒支堡还要靠近海盗大军的主力,只不过海盗集中火力来炮击乌特勒支堡,南堡这里的日子居然还能凑活过。

但是现在大家都看到乌特勒支堡已经发生了垮塌,里面的守军也彻底崩溃了,这样的话,南堡就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战术孤岛了。

用三十人来固守,对抗数以万计的海盗大军,那完全是在白日做梦,最高的选择就是立即撤退,趁着大家还没缺胳膊断腿。

“……好吧!你们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也撤退!”

中尉副连长卢克德佩决定立即放弃这座比乌特勒支堡还小的堡垒,要是海盗们发现这里的守军居然还没撤退,那么大家就等着被对方打过来的炮弹给活埋吧。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其明智的决定,挽救了大半个连的士兵的生命,所有人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遭到乌特勒支堡守军的境遇。

根据南堡守军的目测以及估算,那里至少被一千枚炮弹击中,很多还是重炮发射的炮弹,有多恐怖,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得到。

换成自己驻守在乌特勒支堡,只怕早就要发疯了,海盗发动的每一次炮击就跟用锤子直接敲击自己的心脏一般可怕。

得到了解脱的南堡守军跑得飞快,以至于对面的海盗炮兵都难以瞄准这些急速移动的目标,最后被迫放弃了炮击他们的打算……

南堡被主动放弃,北堡的守军有就无心据守了,剩下小半个连的士兵也跟着溃兵撤往热兰遮城堡,那里是他们最后可以依赖的据点。

“你们知道山顶失守意味着什么么?”

扬森上校脸色铁青地看着从山顶跑回来的五个上尉和一个中尉,紧紧一天不到,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就给丢了,他差点被气得昏倒在地。

这六名军官也默不作声,反正干都干了,被上司训斥几句也无所谓,谁要是觉得能守住,他们就把自己的薪水都拿出来送给那些人。

如果山顶失守,热兰遮城堡别说坚持三个月,就算坚持一个月都做不到,敌军可以居高临下炮击城堡里的任何建筑,守军只能疲于招架。

“鉴于你们所犯下的过失和错误,今晚,我希望你们带领各自的士兵夺回山顶,击退那些野蛮脏脏的海盗,否则,我将把你们在此战的表现上报给巴达维亚的评议会!”

扬森上校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用这个来威慑这些临阵抗命的下属了。

评议会的那些人都是没事找事型的,一旦有军官做了逃兵,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不过,诸位先生,只要你们带领士兵们夺回山顶,我可以给你们每人发五十枚银币。杀死一名海盗,可以得到一百枚银币!”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勃尔格用高额的悬赏来缓解紧张的气氛,他相信用重赏的方式是能够鼓舞士气,激发斗志的。

就算这次前来进攻的海盗有一万人,而且都被扬森的手下给消灭掉了,他也出得起这笔钱,总比白白送给郑一官那个贪婪残暴的家伙要好得多。

“好了!下去准备吧!今晚九点我们就行动!”

扬森上校稍微和缓了一下口气,通知六个属下,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行,不然坐以待毙,就这么窝在热兰遮城堡里,最后大家都得死。

敌军刚刚占领山顶,估计还要清理尸体,收拾残骸,架设炮兵阵地,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即便是炮击山下的城堡,最早也得等到明天天亮。

“嗵嗵嗵嗵……”

“轰轰轰轰……”

扬森与勃尔格两人先是听到一阵炮声,接着就是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连脚下的地板都在轻微的震动。

这说明海盗们开始对热兰遮城堡发动炮击了,他们未免也太高效了吧?之前向己方供货怎么没这么迅速呢?

“快!动用臼炮!发动反击!”

扬森早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清楚直射的大炮并不能给予躲在背坡的海盗们多大伤害,这时候就要使用可以曲射的臼炮才行。

他急忙用望远镜查看山顶的情况,果不其然,山顶除了一些敌军步兵以及几堆用来照明和警戒的篝火之外,完全看不到火炮的影子。

那就说明郑一官将他们的火炮全都部署在了背坡位置,而且这种火炮跟己方装备的臼炮一样,都是可以进行曲射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报告!有二十五名士兵和三十七名珉兵受伤!”

第一次遭遇炮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伤亡,这让扬森有些措手不及,敌军不但也拥有臼炮,而且威力更是不比己方装备的臼炮小。

“马上救治伤员,将战死者抬出城堡进行掩埋,避免发生瘟疫!立即命令士兵使用臼炮发动反击,不能让海盗在山顶继续随意炮击城堡!”

扬森上校顾不上死人和伤兵了,简单嘱咐一下就要投入反击作战,这要是一整夜都被炮击,只怕到了明天早上,热兰遮城堡就已经被轰得面目全非了。

“外城情况如何?”

勃尔格很担心自己的长官官邸被袭击,那可是一座很漂亮的白色墙体加上橙色房顶的小楼。

“报告长官,敌军主要攻击的就是外城,很多建筑都被摧毁了!”

传令兵也仅仅目测了一遍,就跑来报告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两位长官大可以在内城往外看,可以一目了然。

“……呼~!”

勃尔格马上跑了出去,扶着城墙往自己官邸的方向眺望,陡然发现那里安然无恙,便长舒了一口气。

“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第二批炮弹带着呼啸声翩然而至,有一个炸药包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官邸的楼顶,然后开花结果了。

这座深受勃尔格喜欢的小楼就立即被开了一个很不规则也很不雅观的“天窗”,只是开窗的过程比较骇人而且炫目。

“……该死的海盗!该死的郑一官!”

勃尔格顿时就惊呆了,望着自己的官邸呆立了好半天,然后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放着那么多建筑物不打,偏偏打中这个,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让炮兵这么做的。

扬森默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在心忖:庆幸吧,至少炮击的时候,你没在里面!

第441章:占山为王

在战场上占便宜这种事得等到明天早上?这怎么可能?

好几万人费了这么大半天的劲,郑芝鳌恨不得今天就把所有的便宜都给占尽了!

自从郑举带兵抢占了“乌龟堡”之后,郑芝鳌就忙不迭地让虎大威架炮轰击山脚下的热兰遮城堡了。

一个迫击炮营常用炮三十六门,备用炮也是三十六门,总供七十二门,全都部署在了面朝外海的背坡,这样可以防止热兰遮城堡里的重炮直射。

由于迫击炮可以实施曲射攻击,所以一点都不耽误炮击热兰遮城堡的任务,而且很快就完成了部署工作,在一刻钟之内便开始了第一轮火力覆盖。

不管在任何战场,首次射击都是试射,多半用来校准精度,不过鉴于目标体积实在是太大,而且是固定靶,炮击的命中率就相当之高了。

在打出去的七十二个炸药包里,至少有六十个准确地落到了硕大无比的外城,给里面的红夷炸得是鬼哭狼嚎。

根据太子爷提供的情报显示,热兰遮城堡的外城长一百六十米,宽七十七米。内城长宽都是一百一十五米,面积跟一个大型步阵相近。

上面建有医院、宿舍、会议厅、办公室,地面下是仓库和弹药库,迫击炮弹暂时没有钻地功能,就能用来摧毁地面之上的建筑,但也足够了。

郑芝鳌根本就不想让里面的红夷有好日子过,连一个宁静的夜晚也不想赠送给他们,舰队废了半天劲才轰塌了“乌龟堡”,他们占了山头,就一定要加以报复。

既然红夷们打算死守到底,那就是是他们的耐力如何,之前是战舰上的大铳轰击,现在是迫击炮轰击,反正从今天开始,到你们投降为止,一天都不会停歇,你们就瞧好吧!

荷兰红夷们不会知道,为了囤积战略物资,郑芝龙早就下令从西班牙人手里买了几船硝石,又从琉球购买了大量的硫磺,具体干嘛用的,这就很明显了。

郑军制造的火药足够舰队用,虎大威的炮兵团更是可以想用多少都可以,海面上的补给船就是专门给他们承载火药的。

只要山顶的令旗一挥,就会有多艘小舟载着数百个炸药包送到岸边,没有在岸上囤积的原因就是担心红夷夜袭,以及暴风雨会导致火药受潮。

夜袭?

尔等出得来算!

虎大威用千里镜看到前两次的炮击很是不错,便下令将在大员岛南部候命的另一个炮营也调过来。

两个营可以并肩作战,一百四十四门迫击炮齐射,一定能把红夷们炸得欲死欲仙,连夜袭的事情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这种场面可是不多见,只有在收复大同之战的时候出现过,今番郑军将领们算是开眼了,由于炸药包是可以爆炸的,上百个火球陡然出现的模样可是让他们终身难忘。

热兰遮城堡里的荷兰守军更是如此,而且还会刻骨铭心,他们不知道海盗们从那里调集了如此之多的臼炮开始轰击,从内城到外城,在地面上居然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爆炸,火球,铁钉,这就是臼炮炮弹最初的印象。

惨叫,哭喊,申吟,在炮击过后,中弹的守军士兵多半会有如此的反应。

即便有头盔和胸甲保护,也不能免遭这种飞来横祸的毒手,除非躲到屋子里。

扬森下令用城堡里的臼炮实施反击,但炮手们仅仅发射了一次,便被山顶的凶猛火力压制地抬不起头,更不敢贸然在空地上襙作臼炮,那等于白白送死。

通过实战,守军士兵们发现海盗所拥有的臼炮数量远远超过了己方,而且射速是己方的两倍以上,这么一对比,加之海盗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己方几乎无法取得炮战的胜利。

守军只备有十六门臼炮,看似不少,但他们估计海盗所拥有的臼炮数量高达上百门之多,否则也不会在炮击时可以做到覆盖整个外城和内城了。

一百多枚可以开花的臼炮炮弹落地爆炸,几万枚铁钉飞溅出来的场面是何等恐怖,只怕跑不了的家伙,为了避免被横飞的铁钉打穿全身骨头,连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

有的倒霉蛋在弹雨里脑袋、躯干、四肢都完好无损,偏偏被打中了胯下,疼得满地打滚也无济于事,这就直接变成了活太监,可以跟美女们永别了……

在海盗大军发动的猛烈炮击面前,扬森和他手下所作出的反击无疑是渺小而可笑的,而且很快就被纷繁的弹雨给锤得没了动静,再也不敢与山顶进行对射了。

由于没有意识到危险有多大,执意与山顶的海盗进行对攻,结果导致在炮战中,被炸死炸伤的炮手和士兵高达上五十人之多。

这对守军是一个极大的兵力损失,等于直接损失了一个连的兵力,更是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发生的,让扬森上校愤懑不已,却又无处发泄。

在丢失了乌特勒支堡之后,这种情况就不可避免了,只是没想到海盗们居然拥有如此之多的臼炮,大大超出了扬森的想像。

对于攻击热兰遮城堡这样坚固的堡垒,臼炮比直射火炮的威力要大得多,而且可以部署在山背后的位置,能够很好地保护本方炮手们的安全。

可这对城堡里的守军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空前灾难,被海盗们控制了制高点,就等于将战略主动权拱手让人了。

想要夺回来都是万分艰难的事情,山顶的海盗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堡里的一举一动,出兵偷袭都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

在太阳落山的这段时间是最为难熬的,海盗们每刻钟可以发射五次,每次有上百枚炮弹会落在内城和外城之中,一小时就是两千枚之多。

这种程度或许已经超过了之前乌特勒支堡所蒙受的痛苦,幸好城堡里的建筑都是砖石结构的,不然换成是木质的,此时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了。

不用扬森上校下达命令,守军士兵就主动放弃了反击行动,因为每次反击都会让他们损失惨重,还杀不了几个海盗,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种炮弹对于火炮的杀伤并不大,守军的全部臼炮几乎都可以继续使用,可是血肉之躯的炮手是十分脆弱的,即使身披胸甲也不能保证毫发无损。

在空地上发射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即使事先躲在建筑里装填完毕,只是将炮车推出来,仅仅做发射流程也是如此。

因为无比狡诈的海盗们发现守军居然敢在他们两次炮击的间歇期进行反击,于是改变了炮击的策略,并不是一次将所有炮弹都打出来,而是留下一部分作为备用。

只要守军胆敢出来,他们就立刻将备用的炮弹打过去,这样刚好可以命中打算反击的守军士兵,双方又开始了斗志斗勇的博弈。

较量几次之后,扬森上校见到自己的战术未能奏效,反而又损失了差不多一个连的士兵,只能暂时作罢,先扛过今晚的炮击再想对策。

在敌军占据地形与火力双重优势的情况下,执意与全副武装的海盗们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扬森上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夜袭上。

不然今晚只是一个开始,从明天开始,日子将会更加难熬,每天都会遭遇这样猛烈的炮击,顶多祈祷郑一官那个混球早点把火药用完。

原来估计不论如何都要坚守三个月,那真是过于乐观了,从今晚这个炮击程度来推断,只怕是连三周都很难熬过去了。

海盗们何时停止炮击,完全取决于他们所储存的弹药以及下一场风暴会何时光临大员地区,否则光凭守军的力量是很难将其击退的。

敌军所使用的爆炸式榴弹比己方臼炮发射的炮弹要可怕得多,虽然对建筑物的毁伤程度并不大,远不如普通炮弹,可给人员的杀伤就太大了。

以弹着点为圆心,半径七八米之内的士兵都会被殃及,考虑到热兰遮城堡本就不是很大,而且敌军一次发射的炮弹高达上百枚,这简直就是一场冰雹式的天灾。

刚开始炮击的时候,敌军炮击的频率几乎是己方的五倍,而经过了初始阶段之后,即便射速有所降低,每刻钟也至少可以发生三次。

最先的一个小时,根据扬森上校的预估,热兰遮城堡至少遭到了上千枚榴弹的攻击,其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炮弹准确地落进了城堡里。

对守军来说,这就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露天的炮位完全无法使用,城堡里的下层炮位又不能使用臼炮,弹道低平的加农炮只能用来直射,无法打到躲藏在沙丘后面的海盗炮兵。

他们还想过把臼炮推到建筑物后面,利用墙体做为掩护,从而向山顶的海盗进行反击。结果却发现距离墙体太近,臼炮的仰角就不够。距离太远,还容易被海盗们发现并遭到炮击。

襙作了一顿之后,却发现各种办法都不那么管用。最后想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办法,就是点燃一些东西,制造大量的烟雾,用以遮蔽海盗们的视线,从而降低己方被炮击的概率。

这招白天用还行,到了傍晚,爆炸产生的火光会为山顶的海盗们指示目标,如果炸到了城堡之外,会立刻显示出热兰遮城堡那高大的墙体,所以守军等于是白忙活了好半天……

内城由于有很高的地基作为依托,其实并不比山顶挨多少,距离热兰遮城堡不愿的那座山本来就是个沙丘,高度并不是太高,不过仍旧是全岛的制高点。

尤其是要比没有地基的外城高不少,架设在山顶的明军炮手们非常容易查看炮击的情况,可以随时修正弹道,从而提高炮击精度。

轰击内城或许暂时还较为困难,但让上百个炸药包落到外城里的难度并不大,试射过三四次之后,虎大威所部的两个迫击炮营几乎可以达到九成的命中率。

忽略掉那一小部分落到城外的炸药包的话,那就算得上是弹无虚发了,身为总兵官的虎大威用千里镜向外城眺望,那里几乎已经没有一座完好无损的建筑物了。

红夷修筑的各种房屋或多或少都被炸药包的爆炸给毁伤到了,尤其是在露天看不到一个红夷兵,哪怕是犄角旮旯里也找不到一个。

刚开始这群红夷还敢成群结队地推动他们的大铳,公然向己方发动反击,可随着炮击的持续,加上另外一个炮兵营也投入了战斗,场面就呈现出一边倒了。

城堡里的红夷们被山顶的强大火力压制得完全无力招架,最后不得不选择躲进建筑物里避难,再在露天晃悠,一定会被飞溅的铁钉打成筛子的。

通过一连串的炮击,红夷兵被轰死轰残了上百人,所以这会也不敢造次了,最多用城堡里的大铳往山顶打几炮用来泄愤,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郑兄,你说红夷兵今夜还敢出来么?”

虎大威这下可是露脸了,没做看客,给太子爷丢人,能够炮击大员,算是朝廷派来的部曲做了一件大事,战后上奏的话一定可以论功行赏。

“难说!这些红夷若是被炮击逼疯,说不定还真会铤而走险!”

郑芝鳌倒是对炮击效果非常满意,最好一夜就把自己用千里镜看到所有建筑都轰个稀巴烂才好。但红夷能否出来夜袭,他倒是无法提前洞悉,不过仍旧要做好准备。

虎大威所部多半都是大铳手,自身防御力较低,鉴于他们都是太子爷的人马,损失不得,所以必须多家保护才行。

若是两军大铳对射,被打伤了在情理之中,虎大威无话可说。但要是夜晚被红夷偷袭,导致所部伤亡惨重,传扬出去的话,兄长郑芝龙的脸上也不好看。

故而郑芝鳌特意让郑家骐与、郑拔选统领四千步卒,专门用来保护虎大威所辖的两个炮兵营,每个炮兵营都会得到两千步卒的保护。

这样安排之后还能出事的话,那就真是郑家将领孱弱无能了,谁敢在今夜渎职懈怠,乃至临阵怯战,放红夷突破防线,冲到山顶,郑芝鳌就不会轻饶了他。

若是红夷不敢出战,那倒好了,他们就等着一整夜被炮击吧,里面一个人都别想睡觉,己方士卒觉得闹心,大可以把耳朵堵上。

反正只要可以折磨到红夷的办法,郑芝鳌就准许使用,把金汁打进山下的城堡里都可以,但暂时还用不上这招。

第442章:荷军夜袭

“先生们,现在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实施反击的时候到了!不能再让海盗占领山顶,对我们所在的城堡肆无忌惮地实施炮击了。这样下去,坚守到巴达维亚派来援军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必须要给予海盗们重创才行,让他们明白,城堡里仍然保存着一支非常强悍的军队,可以随时给他们造成空前的杀伤!而你们,先生们,要率领英勇无畏的士兵们创造出一场可以提振军心的辉煌胜利!勃尔格长官已经将悬赏开出了,余下,就等着你们回来领赏了!”

扬森上校不愿意放弃今夜的机会,因为到了明天天亮,海盗们居高临下,会对城堡里的情况洞察秋毫,所以必须在入夜之后痛击他们才行。

“他们发射的炮弹可以爆炸,我们的士兵很有可能没等爬到山顶就被弹片伤到!”

范德威廉斯上尉对海盗们的火炮非常担忧,这是一种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尤其是对缺乏保护且行进缓慢的步兵伤害极大。

“现在炮击已经减弱很多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消耗了极大的弹药,火炮本身的寿命也大为缩短,需要保养维护,还有一部分因为发射次数过多而报废,所以无须担心这方面。我会让臼炮发射烟雾弹,用来遮蔽山顶海盗的视线,还会发动新一轮的炮击,这样我们士兵们在进攻时将会变得有利许多!”

扬森上校制定的战术就是悄悄的出城,偷袭的荷军部队从热兰遮城堡的北侧开出,绕到海盗们的右后方,从而进行迂回式的攻击。

如果在行动中没有被海盗们发现,那就不要提前开火,起码要靠近到距离目标一百米的时候再实施火枪齐射,这样造成的杀伤会最大。

反之,没等己方开火,就被海盗们发现,那就必须得打了。但不管怎样,都必须搅乱海盗的炮兵阵地才行,不然热兰遮城堡在第二天还会遭到对方的猛烈炮击。

听到扬森上校如此安排,负责出战的五个上尉连长也无话可说,上校已经给他们每个人配备了五十名士兵和五十个珉兵,出动兵力总计五百一十人。

这么大规模的主动进攻行动,对守军来说开始第一次,没人知道会不会成功,但为了不让勃尔格把他们临阵后撤的行为报告给巴达维亚总部那边,他们也只能奉命行事了。

在出发之前,每个人都领到了三十个银币的奖励,等到回来之后,还能得到二十个银币,对士兵与珉兵来说,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也愿意参加这次夜袭。

勃尔格的计划是利用三个连来牵制山顶上海盗步兵,再用两个连去破坏他们的炮兵阵地,只要得手,就可以全线撤退了。

他无法实地考察对方的炮兵阵地,也没有得到线人的报告,一切都要通过目测来判断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不过可以大致确定,就在正对热兰遮城堡外城山顶的背坡处。

再说上百门臼炮摆放的地方即便在夜晚也是一大片,加上负责看守臼炮的海盗,会变得非常醒目,己方士兵在上百米开外的位置就能觉察到。

攻击手段其实非常简单,到时候只要射击他们炮兵阵地上的火药桶,甚至射击那些可以爆炸的炮弹,就可以起到摧毁炮兵阵地的作用了。

如果连这种任务都做不到的话,那可真是花钱养了一群废物了,热兰遮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得天天被海盗们炮轰,直至投降为止。

过了晚上十二点,扬森上校觉得是时候给予海盗们突然一击了,反正对方一直在炮击,城堡里的人都没法安然入睡,与其继续艰难忍受,不如选择凌厉反击。

负责进攻海盗步兵的是维克托加齐上尉、弗兰克德波尔上尉、拉尔夫马泰森上尉所率的三个连,总计三百零六人。

而范德威廉斯上尉与哈肯迈尔上尉的两个连则要尽可能地靠近海盗的炮兵阵地,将阵地上的火炮予以摧毁。

海盗们一定会派兵保护他们的炮兵阵地,兵力还不会很少,所以威廉斯上尉与迈尔上尉需要执行的任务并不比其他三个连长轻松。

前去偷袭的荷军士兵不敢交头接耳,连窃窃私语都不被允许,点着火把用来照明就更不可能了,即便踩到水坑里也只能自认倒霉。

对于要迂回多远,五个连长都认为一千米就足够了,因为整个大员岛就是呈拐棍形状,热兰遮城堡的位置就在拐棍的把握上。

前去偷袭的荷军绕过热兰遮城堡所在的半岛之后,就立刻会进入一条较为狭窄的走廊,头顶不远处便是山脊。

如果海盗们在这里设立观察哨的话,一定可以提前发现数百人的队伍,所以想要做到完全不被发现,多半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没人知道海盗有没有前设哨兵,这种事只能用来赌运气了,不过加齐上尉还是派遣了一个小分队,由十名格斗高手组成。

他们的任务就是提前侦察,用来悄无声息地干掉海盗们在半山腰甚至山脚下部署的哨兵,为大军人马的夜袭扫清障碍。

最初的一段距离,荷军前进的非常顺利,一直绕过了半岛,在头前侦察的小分队也没有遇到任何海盗哨兵,似乎幸运女神终于垂青于他们了。

不少人都认为在海盗肆虐了一整个白天之后,夜晚必将属于己方,是时候让海盗们尝点苦头了,而且要让他们付出生命代价才行。

尤其是要把海盗们用来轰击城堡的臼炮全部摧毁,没了那些臼炮,他们用加农炮就必须安放在可以被守军看得见的地方。

这样就可以通过重炮直射来摧毁海盗们的火炮,那么他们就没有多大地形优势了,即便是炮击,也不会像今夜如此猛烈而又频繁了。

为了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大家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要把占据山顶的海盗们杀到海里去喂鱼不可。

五个上尉连长觉得绕行一千米已经足够用了,再远的话,说不定还要往回走一段距离,被海盗们发现就是去了突袭的偶然性。

正在他们让手下士兵开始爬上沙丘,冲到山脊,准备给对方来一次规模庞大的突然袭击的时候,就听见……

“汪!汪!汪汪汪……”

郑芝鳌用来警戒的“哨兵”非常恪尽职守,因为是一群狗,虽然不是德意志的牧羊犬,仅仅是大明的田园犬,可在夜里光凭耳朵也比没有夜盲症的士兵的眼睛要好使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这些“哨兵”打盹的情况下,一旦听到异常的动静也会立刻通过狂吠的方式来发出警报,普通士兵要是打盹,那就真的是坏事了……

郑芝鳌下令最多五十步就放一只狗来警戒,沿着山脊的一圈有上百只狗,红夷想来偷袭,先得瞒得住狗耳朵才行。

为了避免混淆视听,郑芝鳌特意没有让虎大威的炮兵继续发飙,而是静静地等待红夷自投罗网。

若是从子时起至丑时末期间,红夷还不打算过来试试运气的话,那等到天亮,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虎大威的两个炮兵营也需要暂时休息一下,主要是人受得了,迫击炮也受不了,过度频繁的发射会损坏铁桶,在太子爷没把新一批的迫击炮运过来之前,还得珍惜使用才行。

炮击热兰遮城堡绝非朝夕之事,若是城堡里的红夷冥顽不灵,坚持抵抗,收拾他们就一件长期的活计,需要用月来计算。

这些迫击炮都是从京城带来的,为了保密起见,并未允许在福健本地进行制造,要是一战就用坏了不少,暂时还没的补充,就要减少火力投射量了。

从福健到京城,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二十天,若是太子爷真能未卜先知的话,那就太好了,最多十天时间,炮兵团就能获得一批全新的迫击炮。

“那是……”

负责站岗放哨的家伙顺着身边的小伙伴狂吠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脚下好像出现了一群怪兽,密密麻麻,非常骇人,眼下正在向上攀爬。

“敌袭!红夷来啦!”

不等这家伙开喊,其他哨兵看见了情况就扯起了自己的破锣嗓子,将发生的事情火速传遍附近的部曲。

“咣~!”

“咣~!”

“咣~!”

旋即震耳欲聋的锣声响起,正在戒备和休息的两拨士卒都已经打起了精神,再也不敢继续打盹休息了。

“抄家伙!随本将杀红夷!”

郑举对周遭的士卒高声断喝,由于红夷主动撤出了位于山顶的三座堡垒,使得他这个先锋官几乎成了捡破烂的,在山顶收拾完红夷的伤兵,打扫了战场之后,又变得无事可做了。

如今可算是逮到机会了,自然要好好发挥一番才行,红夷敢前来偷袭,那就别想再回去了,能不能跑回到热兰遮城堡里,那就由不得尔等放肆了。

郑军士卒的火枪都是装完药,就待点火便可射击的,弓箭也已经齐备,只要红夷敢从山下往上冲,就可以给予他们劈头盖脸的痛击。

“开火!放箭!”

由于是夜战,只有在远距离开火才能避免误伤到己方士卒,郑举带着手下站在山顶边缘,瞧见下面有黑影攒动,便下令开火,不管怎样,先把铳弹招呼过去再说。

“噗噗噗……”

距离有七八十步之遥,放在白天,命中率都很低,到了夜里,鸟铳手只能凭借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进行射击,目标就是可能、兴许、差不多的位置。

说的好听叫射击,说的不好听就是蒙,能够射中目标都要凭借己方的好运,以及对方的霉运,二合一的话,那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开弓放出去的箭就基本上有几支能射到红夷,全都飞进了黑色的夜空里,杀伤的红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发动攻击,许多士卒患有夜盲症,使得命中率很感人,但在气势上却很骇人,两千人敲锣打鼓,一顿招呼,绝对称得上是声势浩大。

可是把对面的荷军士兵吓了一大跳,没等各个连长允许,就本能地开枪进行还击,两边迅速闪现出无数的光点。

由于是仰攻,加上害怕,虽然山顶有火光的人影可以作为参照物,导致荷军士兵的射击精度也没比对面好到哪去。

“装填弹药!就在山上打,不准备下山!”

郑举不清楚山下到底有多少红夷,故而不打算率领部曲下山迎战敌军,而且山上有上万郑军士卒,自己随时可以得到支援,根本就不怕红夷攻上山顶。

“轰轰轰……”

就在这时,热兰遮城堡里突然发炮,将山顶位置的郑军士卒轰得惨叫连连,由于郑军都是站在山顶呈横队阻击敌军,这让郑举在刹那间便折损了不下七八十名士卒。

“天杀的红夷!”

郑举恶狠狠地叫骂着,然后不顾危险,继续指挥手下的士卒发动第二次攻击,只要红夷攻不上山顶,他就算是没有失职了。

“这群雑碎!居然还敢还击!给本将轰他球的!”

虎大威也是怒不可遏,原以为自己所不不再发炮,今夜就能睡个消停觉,万万没料到红夷不但派兵前来偷袭,城堡里的守军居然还敢发炮助阵。

这下不能让两个营全都开火,为了明早继续炮击城堡,务必让一个营在今夜修整才行,只是压制城堡火力的话,动用一个营的迫击炮就足够了。

“上!进行混战!不然我们无法攻入炮兵阵地!”

威廉斯上尉与迈尔上尉在观察了敌军的大致情况之后,便决定带兵攻上山去,就这么对射的话,敌军兵力太多,己方就过于吃亏了,更无法完成扬森上校交代的任务。

每个荷兰士兵都备有一把铁剑,用于近战时搏杀,在火枪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时,铁剑就成了当仁不让的武器了。

所有出战的荷军士兵都有头盔和胸甲保护,或许可以在近战时战胜数量庞大,但装备简陋的海盗。

此时的荷军,不论是士兵还是珉兵,仍然对当面之敌拥有心里上的优势,或者说是傲慢与偏见,认为对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己方勇敢冲锋,便可以将其杀败。

只要没有那些恼人的炮弹前来凑热闹,不论是白天开始夜晚,他们这五百人都完全可以击败对面五千个海盗,而且这里是荷属大员,并非大明的福健!

“为了胜利!冲啊!”

维克托加齐上尉高喊着荷语口号,带头发动冲锋,周边的士兵也深受鼓舞,纷纷收起火枪,拔出铁剑,一往无前地向山顶的郑军发动进攻……

第443章:激战正酣

在夜晚装填火绳枪,尤其是近距离对射,对双方士兵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尤其是素质水准低于荷军雇佣兵的郑军士卒,装填一次火绳枪差不多需要一分钟的时间。

而这个热火力输出的空白期只能由弓箭手来填补,虽然他们可以三秒钟就射出一支箭,但一般在连续发射十支箭之后,臂力都会大幅度地损耗,箭矢的杀伤力也会大不如前。

首次与红夷正面交锋的郑军士卒心里在忐忑不安之余,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原本无比熟练的既定流程,也因为敌军的快速逼近而变得蠢笨起来。

“噗噗噗噗……”

更可怕的是,荷军士兵每人都配备了一支轮燧手炝,这在近战时,尤其是进入二十米之内的距离,对郑军士兵的杀伤几乎是致命的。

“啊啊啊!”

郑军站在山顶且有火把照明,而荷军虽然身处半山腰,却在暗处,结果用短铳发动的突然袭击,差不多将站在最外面的一整排郑军士兵给击倒在地。

荷军士兵都放弃了装填笨拙的火绳枪,转而使用铁剑与轮燧手炝的组合,在打完轮燧手炝之后,如果敌人已经近在咫尺,那就可以用铁剑来刺杀了。

“给我顶住!不准后退!违令者斩!”

由于红夷兵冲得太快,势头太猛,火力又超出了己方的想像,居然可以在近距离再射一次,给己方士卒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刚刚摆好的阵线似乎有崩溃的迹象,急得郑举急忙大喊。

好在郑军人多势众,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郑举所部两千士卒有七成半都聚集在东侧,也就是受红夷兵攻击的方向上,剩余的士卒则在北向保护侧翼安全。

整个大员的红夷并不多,他们的总兵力不过一千人而已,加之傍晚的炮击所造成的伤害,今夜能够出动的兵力最多也就五百人,故而郑举相信己方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

若是让区区数百个红夷兵就将所部两千士卒给冲垮了,那可真是会颜面扫地的,今后就算仍旧可以带兵打仗,也是戴罪立功的成分居多了。

“红夷杀上来了!”

“别装火铳了!用刀砍!”

眼见红夷兵冲锋的速度超乎寻常,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十步之遥,郑军上下也放弃了使用鸟铳,转而开始用冷兵器作战。

屈刀、方刀、眉尖刀,手刀、斩马刀、凤嘴刀,士卒们手持各型长短刀也对着扑面而来的红夷兵冲了过去。

通过料罗湾之战,荷兰官兵对郑军的印象是,他们的将领狡诈而粗鲁,士兵矮小却好斗,并非像看上去那般容易欺负。

在作战时,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均拥有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骑士精神,这是荷军上下所缺少的东西。

今夜也是如此,只有在野战时,尤其是白刃战阶段,荷军士兵才能真正体会到这群海盗的凶悍之处。

荷军能够在本土战胜不可一世的西班牙帝国部队,靠的是莫里斯亲王的新式战术与遍地的棱堡。

而在东方,特别是福尔摩沙,他们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座棱堡,而且到现在,仅存热兰遮城堡这一座战略孤岛了。

由于兵力不足,别说是对阵,白天都不敢出击,只能选择使用夜袭的方式来摧毁海盗们的炮兵阵地。

现在要完成这个高难度的任务,就要战胜面前这些穷凶极恶的海盗才行,不过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杀红夷!宰一个赏一百两银子!”

手持腰刀的郑举对着周遭手下大声疾呼,只要郑军主将身先士卒,亲兵们自然会跟着冲锋陷阵,这样全军的士气便会大阵,能够与来者不善的红夷兵死战到底。

双方步兵像两道汹涌澎湃的洪流,彼此之间的距离被快速缩短,然后便相汇在山脊边缘,刹那间便有数十人被对方的兵刃给撂倒在地,呐喊厮杀与兵刃磕碰之声不绝于耳。

等到展开大规模的白刃战之后,红夷兵的强悍战力也把郑军士卒吓了一跳,对方能够霸占大员,的确有些本事。

郑军士卒身高普遍在五尺一两寸左右,而对面的红夷身高,仅凭目测,便足有五尺五寸以上,这还是比较矮的一些人。

身高优势就意味着红夷兵拥有超出郑军士卒的力量上的优势,可以说在不使用暗器,仅凭刀剑拼杀的时候,一个红夷兵能够力敌三四个郑军士卒。

在人高马大的红夷兵面前,郑军士卒仅能凭借长柄大刀,利用武器长度上的优势,与其进行拼杀。

而手刀这样的短刀在与红夷兵对战时则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只须一个回合,便会被骁勇善战的红夷兵用那细长的铁剑给刺穿身体。

郑军士卒还注意到,红夷兵所用剑非常特别,剑身尤其窄,长宽比极大,看似弱不禁风,却在磕碰时不易断裂,反而很容易刺穿己方同伴所传的铠甲。

即使郑军士卒身着锁字甲这样缝隙极小的铠甲,在很多时候,面对红夷兵凌厉的攻势,也会被屡屡洞穿,几乎是防不胜防。

郑军士卒与红夷兵的较量犹如群狼斗恶虎,每杀掉一个红夷兵,郑军便要损失两三个人,这还是最低的伤亡。

碰到身体强壮如牛的红夷兵,哪怕战殁四五个弟兄,也无法将对面凶悍无比的红夷给格杀掉。

这让郑举所部完全陷入了苦战之中,一千五百人对付差不多四五百红夷兵,居然根本占不到任何优势,不禁让郑举大吃一惊。

荷军在重视使用各种火器的同时,也非常注重士兵的剑法训练,军官经常给士兵们培训富有针对性的一对一格斗。

加上部队里的雇佣兵本身就是身经百战,面对擅于海战,却拙于陆战的海盗,他们将自身的拼杀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西方轻剑单手即可掌握,攻击方式以刺和挑为主,与东方的劈砍式剑法大相径庭,然而在披甲对战时,细而窄的轻剑却能够很好发力,容易刺穿郑军士兵所穿的札甲与锁字甲。

郑军所使用的各种大刀反而对荷军的胸甲伤害不大,为了避免误伤同伴,弓箭手也不敢轻易施射。

这直接导致郑举所部伤亡陡增,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有不下五百人战殁或受伤,在交战之初所形成的阵线被红夷兵杀得连连后退。

“噗~!”

正与一名红夷兵进行白刃战的郑举突感胸口吃痛,低头一看,身前的锁骨位置已经被铳弹所击穿,这分明是有红夷在偷袭自己。

可为时已晚,再想发力已经不可能了,在牙将的拼死保护下,才从前线退了下来。但郑举受伤,使得本就承受巨大压力的所部,士气瞬间跌落到谷底,直接全线崩溃了。

“顶不住了!”

“撤~!”

眼见主将被红夷所伤,生死不明,周遭的郑军士卒只能边打边撤,他们一乱,其他士卒便无心恋战,整条防线就宣告失守了,

“快!冲垮他们!给我上!”

见到海盗大军已经被击溃,弗兰克德波尔上尉赶忙振臂高呼,让参战的荷军士兵追击敌军,这样才能制造更大的混乱,以便给偷袭炮兵阵地的部队创造机会。

扬森上校估计郑一官会在山顶部署数千人,用来保护他的炮兵阵地不会受到己方的攻击,但具体有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还得通过实战来侦察。

开头的攻击还算顺利,海盗们只是进行了不到一刻钟的激烈抵抗,便被荷军击溃了,向北方和西方开始逃窜,但荷军的目标就是北方山脊后面的炮兵阵地。

“不准……后撤……顶……住……”

疼得顺脸淌汗,嘴唇泛白的郑举还想继续指挥战斗,可自己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毕竟铳弹的威力是有目供睹的,非人力所能抗衡。

“这里有我!你且下去修养!”

郑绍带领一千士卒前来支援,见到郑举所部已经崩溃,也顾不上收拢溃兵了,见到已经受伤的兄弟,简单叮嘱了一番,就率兵前去阻击红夷了。

作为全军主将,郑芝鳌早就得到了郑举所部遭到红夷偷袭的消息,但他还不能确定红夷仅仅派遣了一路部曲过来偷袭,万一自己率部增援,就中了红夷的调虎离山之计。

直到他派出去的探马都一无所获,仅有郑举所部在与红夷兵激战,郑芝鳌才放下心来,决定让郑绍率部支援郑举,不能让红夷兵突破防线,靠近虎大威的炮兵阵地。

但是郑绍却来晚了一步,郑举组织起来的防线已然崩溃,他只能亡羊补牢,率部挡在气势汹汹的数百红夷兵面前。

五个连的荷军眼下至少还有近四百人,战斗力非同小可,尤其刚刚击败了上千海盗,所以士气大振。

荷军士兵见到又冲过来一股海盗,非但没有惊讶与慌乱,反而更加的亢奋起来,大声叫嚣着杀向这股数量不下千人之多的海盗。

初次交锋之后,海盗尽管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仍然被己方所击败,这场胜利给予了荷军上下极大的信心,对接下来的战斗非常有利。

经过实战检验,海盗的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一群拿着大刀的乌合之众而已,他们对陆战的认识与能力都还停留在本地的土着水准而已。

在正式交战之后,数千人所形成的防线就便被己方士兵给冲垮了,没什么能够抵挡强悍无畏的荷军勇士们的进攻了。

只不过这股海盗都是从大员岛的南部过来,而他们所要冲击的位置刚好是威廉斯上尉与迈尔上尉的两个连队,他们是要去偷袭海盗们的炮兵阵地的。

这下后队直接变成前队了,荷军被迫要掉头阻击加入战事的这股海盗,不然真的会被对方给冲乱刚刚聚集起来的队伍。

“开火!”

“噗噗噗……”

轮燧手炝再次发挥了超乎寻常的威力,这种小尺寸的火器便于快速装填弹药,后排的荷军士兵完全可以利用前排同伴的掩护,在战时实施装填。

一个成手老雇佣兵仅需要十几秒就能完成装填,然后便能标准冲杀过来的海盗扣动扳机,在十米以内,面对密集队形的海盗大军,命中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两个荷军两队由于担任从侧翼迂回包抄的任务,之前的兵力损失并不大,现在仍旧有一百七十余人的兵力能够投入作战。

威廉斯上尉与迈尔上尉都是在本土与西帝军队打过恶战的老手,连队里的半数士兵都是来自欧罗巴地区的雇佣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对于海盗援军的冲杀毫不畏惧,即使连续作战也不会有慌张之色,在他们的带动下,原本很是害怕的珉兵也越战越勇,利用身材与力量上的优势,大幅度地迟滞了郑军的推进。

“该死!给我上!”

郑绍犯了轻敌的错误,仗着己方人多,士卒们连鸟铳都没装填,他就下令所部向对面的红夷发动冲锋。

结果就是首次交锋便有近百人被短铳给射翻在地,这些人都是直接战斗减员,被短铳击中身体的任何一处,不可能再继续作战了。

不过余下的郑军士卒并未被红夷所使用的犀利火器给吓倒,随着大流冲入红夷的阵线之中,展开短兵相接的战斗。

郑绍就是要用己方的兵力优势来淹没眼前区区二三百红夷,他们再能打也架不住被己方士卒围殴致死。

只是红夷兵的凶悍程度远远超乎了郑绍的想像,不采取偷袭方式的话,哪怕是三个郑军士兵围殴一个红夷,都不见得打得过对方。

力量上的差距在冷兵器作战时是最大的特点,郑军士卒全力的劈砍,在红夷兵看来只是寻常一拨便可搪开,而他们用力一刺,却能让郑军士卒无力招架。

不少雇佣兵都的后背插着一把钉锤,仅有两尺长而已,但在近战时,收起轮燧手炝,一手持剑,一手握锤,集刺挑与钝击与一身,是郑军士卒眼中相当不好对付的货色。

钉锤是专门用来破甲的武器,并不需要穿透铠甲,只要被砸中就是软组织损伤,皮肤表面仅仅是紫红,然而对皮下组织的伤害远远超过了表皮。

被砸中要害部位的郑军士卒甚至会直接从嘴里喷出大口的鲜血,用手撑地咳嗽了好几口才能缓过劲儿来。有的人甚至就挨了一下,便倒地不起了。

随着激战的持续,他们也明白了,红夷兵绝非看上去那么容易对付。这些红夷虽然动作笨拙,但使出的力量却极大,己方同伴一旦被击中,就会承受相当大的伤害……

第444章:棋逢对手

见到己方四五个士卒围殴一个红夷兵都好像有些力有不殆,郑绍便意识到今夜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若不能拿出十成的拼杀精神,便难以战而胜之了。

这不禁让郑绍想到了当年与海盗刘香的战役,郑氏之中,叔父郑希苑,以及同辈兄弟郑居当、郑居长、郑伍仔、郑良逑、郑家铎、郑完等人皆战殁。

为了称霸东南沿海,郑氏族人可谓拼尽全力,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如今郑举负伤战败,生死未卜。于公,郑绍要稳住阵脚,击退红夷。于私,要为兄弟报仇雪耻。

郑绍见到近前有个装束与普通红夷兵截然不同的高大家伙,看上去或许是红夷的头目,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擒贼先亲王之策,便打起了这厮的主意。

“给我上!围杀了这厮!本将赏银一千两!”

郑绍用腰刀点指不足六七步开外的一个壮硕红夷,周遭的一名牙将与九个亲兵见到有利可图,便一拥而上,打算取其首级来领赏。

“……嗯?”

荷军连长哈肯迈尔上尉正在指挥作战,自己更是已经挥舞钉锤相继斩杀了三名海盗,另击伤五人,杀意正浓,见到又有一群海盗叫嚣着向自己扑过来,更是毫无惧色。

他看见指挥这群海盗的家伙盔甲与众不同,似乎是一个郑军的高级将领,便想将其杀掉,带回去向扬森上校交代。

山上的海盗实在是太多,杀退了一批,又冲过来一批,而且越打越多,想要摧毁海盗的炮兵阵地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鉴于此,迈尔上尉便觉得杀死一名郑军将领,或许是一个不被上司批评的好办法,而且这名将领似乎正把自己当成他的猎物,那就试试看好了。

身高达到一米八五的迈尔左手持剑,右手握锤,头戴护颈罩面式铁盔,身披胸甲,像一座移动的大山,大步流星地走了两步,便与郑绍的亲兵战在一处。

这些东方海盗,最高的不过一米七,普遍都比迈尔要矮上半头,甚至一头,力量更不在一个档次上,更像是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荷兰珉兵。

“哎呀~!”

郑绍的一名亲兵首先向眼前的壮硕红夷发动攻击,但他劈过去的腰刀并未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便被铁剑挡下,反而自己挨了一钉锤,吃痛地惨叫了一声,栽倒在地。

原本整齐的札甲,在受创的部位直接就瘪了下去,这力量之大,真是出乎了意料,感觉连里面的骨头都要被这个红夷大汉给直接砸折了。

“受死吧!”

从后面偷袭的另一名亲兵倒是找到了机会,只不过他的刀直接砍在了对方的后背上,那里也是被胸甲保护的部位,而胸甲的优点就是可以防御冷兵器的劈砍。

西方没有火器的时代,在近战时,只有钝击武器,譬如大锤才能破甲,击伤受保护的敌军士兵,一部分重剑也可以做到,但腰刀这样的轻剑就难以砍破胸甲了。

“啊……”

迈尔最讨厌从自己背后发动偷袭的家伙,本能地转身反手一锤子,不偏不倚,直接砸在这名亲兵的脑袋上,将其砸得脑袋开瓢,当即气绝身亡,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并不是一个左撇子,左手的铁剑只是起到盾牌的作用,用以阻挡海盗们的进攻,而真正有威胁和杀伤的则是右手的钉锤,只要打上,就能让海盗们痛不欲生。

刚才海盗的偷袭也激起了迈尔心中的怒火,一群爬虫一样的家伙也妄图阻挡自己,真是自不量力的废物,那就可以送他们下地狱好了。

他瞅准一个海盗,大步上前,扬起左手的铁剑,挥舞在半空,又飞快地落下,吓得这名海盗急忙用腰刀来搪赛。

但这就中了迈尔的诡计,在对方大惊之色之时,他抡起钉锤,瞄准对方的左侧腰部,便是一锤子。

“呃……”

亲兵的腰部虽然也有甲叶保护,但毕竟是身体上较为脆弱的部位,顿时吃痛,身子弯成了弓型,嘴巴干噎了一句,可说不出话来,只能躺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哆嗦。

这番情况让周遭的亲兵以及郑绍本人都大吃一惊,这个红夷也太能打了吧,就这么看似简单的三下就伤毙了三人之多,犹如一头穷凶极恶的怪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除了人数上的优势之外,郑绍亲兵们的进攻对于他们所要猎杀的猎物几乎是微不足道的,猎物反而成了猎人,开始反向猎杀目标。

“我来!”

对方连伤自己的三名部下,气得郑绍暴跳如雷,抢下身边一名亲兵所持的斩马刀,一个健步,便跳了过去,飞到半空,打算从上倒下,将这个红夷大汉劈成两半。

“当~!”

见到对方将领亲自冲杀过来,这记攻击貌似鼓足了力气,迈尔也不敢大意,将铁剑横在身前,用以保护,双方兵器磕碰在一起,立刻发出一声脆响。

铁剑的剑身虽然很窄,但却是荷兰工匠精心锻造出来的,质量与工艺远远好过郑军普通士卒所用的斩马刀,所以并未被郑绍给砍断。

“去死!”

接下这记力劈之后,迈尔便故计重拾,抡起钉锤,向郑绍的脑袋砸来,只要击中,这名将领就是他名下的猎物了。

郑绍见状急忙低下身子,躲过对方的反击,他适才也见识到了红夷手里钉锤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这件武器才是红夷的大杀器。

形势如此,不得不顺势而为,郑绍也顾不上将领的威严,手握斩马刀,就地一滚,避开对方的猛扑,绕到猎物的侧后方,扬起斩马刀,从下到上来了一挑。

“当~!”

笨拙的迈尔并不能做到及时扭转身形,但手臂却可以让铁剑附在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加以保护自己的侧翼安全。

他本能地一翻左腕,将铁剑在靠近左肋的位置竖了起来,正好搪住了海盗头目的偷袭,然后急忙转过身,将右手握着的钉锤猛抡过来。

“嘶……可恶!”

没有得手的郑绍很是恼火,在这个红夷壮汉面前,他只能凭借自己身材矮小,动作灵活的特点与其周旋,力敌制胜已然不大可能了。

若是红夷兵都像这家伙一样难缠的话,是怕自己带来的这一千士卒都不见得能够战胜一百个红夷兵了。

周遭的亲兵又不敢贸然上前围杀这个红夷,万一帮了主人的倒忙,那就坏事了,而且有抢功的意思,会引起误会的。

交手了两次,知道了对方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郑绍便故意不与其死磕,而是绕着猎物,打算寻找其破绽之处,再行下手。

而迈尔想要抓到这个犹如兔子一般灵活的海盗头目也不太容易,还要防范来自身后的偷袭,不得不打得小心谨慎一些。

“一起上!斩杀此红夷,本将赏两千两银子!”

力战不下让郑绍更加生气,他有的是钱,缺的就是战果而已,回去也好向兄长郑芝鳌交差了。

今夜与红夷兵苦战,只怕所部损失极大,若是不能杀几个红夷头目的话,又得被兄长数落一番了。

而且作为一名偏将,郑绍还打算趁自家兵马攻打大员的机会,为自己加些彩头,好能搏个副总兵甚至总兵官来坐坐。

伯爵他是不敢想了,但总兵官是完全可以的,只要有了正二八经的战果,加上银子给到位,等到班师凯旋,便能光宗耀祖了。

“杀红夷!”

有了银子的激励,牙将大喝一声,手持斩马刀,便窜了上去。任你力量再大,也架不住己方人多势众。

“攻其下路!”

郑绍生怕自己的亲兵再吃亏,急忙指点一二,这些人可是他的嫡系亲信,与其出生入死多年,他可舍不得让这些人就此丧命在这沙丘上。

亲兵们也都是战斗经验较为丰富的老兵,知道这个红夷很难对付,只能挑其软肋下手,既然听主人说下盘好下手,那就将目标都放在红夷的两条腿上。

“一群爬虫!”

迈尔见到海盗头目已经不打算再与自己单挑,而是指挥周围的下属来对战自己,对于他的命令,迈尔虽然听不懂,但认为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在交战了数个回合之后,迈尔也了解了这些海盗们的本事,只要不用弓箭偷袭,你们一拥而上又能如何?

但是这次,海盗们的攻击招数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刀劈的位置都奔着他的双腿而来,这让迈尔有些错愕,为了避免被砍伤,不得不弯腰招架。

“无耻之徒!”

迈尔并不愿意用这种姿势来打仗,这样实在是让他很是难受,非常不舒服,而且容易快速消耗他的体力。

真的好像在跟一群猴子在作战一样,但对方人数众多,战场情况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了。

然而手上的招式却并未因为心情糟糕而发生明显的散乱,仍旧打得是一板一眼,让郑绍的亲兵很难承受,还多添了一名伤兵。

“本将攻其首级!尔等斩其双腿!来个双管齐下!垫脚!”

郑绍见仍旧力战不下,便再生一计,让一名亲兵双手放在膝盖上,他后退几步,用以助跑,一脚踏上亲兵的手心。

亲兵用力一拖,让郑绍瞬间起飞一人来高,手持斩马刀,二次砍向红夷的脑袋,这次比上次的角度要好上不少,还有亲兵配合围攻,定可以出奇制胜。

“……嗯?”

迈尔见到猴子一样的海盗头目居然跳得如此之高,居然超过了自己半个身位,暗吃一惊,立刻本能的用铁剑加以抵挡,注意力被对方吸引,下盘就出现了漏洞。

尽管有钉锤保护,还是被郑绍的牙将用斩马刀砍到了大腿,刀身并未入骨,创口并不太深,却血流不止,让迈尔极为痛苦。

“啊~!可恶的猴子!”

迈尔挥舞钉锤砸中了让他受伤的家伙,但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好受一些,海盗头目的大刀就砍在他的肩头,刀刃已经切入了胸甲之中,直至皮下。

“这……”

砍中面前的红夷倒是件快事,可郑绍却发现自己双臂用力,也无法快速拔出斩马刀,武器被死死的卡在里面,这就有些难堪了。

“去死吧!”

暴怒不已的迈尔用铁剑直刺过去,要将这只带头的“猴子”先弄死再说,只有杀了他,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见势不妙,郑绍急忙松开自己的斩马刀,一把抓住铁剑那锋利的剑韧,双手顿时血流如注,但为了不让躯干受伤,也顾不得刺心般的疼痛了。

“保护主人!”

情况万分危急,牙将大喝一声,带着仅存的五个亲兵一拥而上,在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家主被红夷所杀,不然他们也跟着要遭殃了。

刚想用钉锤来锤死面前海盗头目的迈尔看见其他海盗要围杀自己,只得放弃攻击首要目标,一脚踹飞面前的猴子,拖着一条伤腿,力战余下几个不知死活的海盗。

“呃……”

郑绍用受伤的手掌捂着下腹,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被这红夷野兽给踹断了,干噎了两声都难以说话,面色颓然,嘴角抽动不止。

“此地凶险!主人快走!”

两名亲兵急忙跑过来搀扶住郑绍,再在这里恋战的话,只怕要折戟沉沙了,这红夷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

“不行!万不能撤!但有本将命在!我部将士当须奋力一搏!”

郑绍拒绝因为自己受伤而撤兵,一旦自己撤了,士卒们便会丧失斗志,一千人被两三百红夷给杀得大败,回去哪还有脸见兄长啊?这不跟郑举一个德行了么?

撇开总兵官的宝座不谈,他还想为郑举报酬呢,如今这么一撤,就成了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了,闭上眼睛都能想像得到红夷那可恶的耻笑。

“不杀这厮!不可撤兵!拿刀来!”

想到这里,郑绍双臂用力,挣脱开左右亲兵,要夺亲兵手里的腰刀,这么多人围殴一个红夷,居然被人家反杀四个,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

“爷在旁压阵!我等上去冲杀!”

亲兵不敢让受伤的家主二次上阵,只得招呼过来两名普通士卒进行保护,他俩过去帮助牙将等人。

这红夷好生可怕,犹如一头斑斓猛虎,但事已至此,无路可退,身后就是茫茫大海,又有家主受伤之状况,不得不与其殊死搏斗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斩杀了这个红夷,为家主与诸多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这时,牙将仅仅带着三个亲兵与红夷进行周旋,此时几乎人人带伤,又不敢贸然后撤,只得咬牙硬撑……

第445章:佣兵之王

兄弟郑举所部已经被红夷先行击溃,自己率部再被击溃的话,那区区数百红夷岂不是连战连捷了么?

而且为了斩杀面前这个红夷壮汉,自己已经失去了四个得力手下,事已至此,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哪怕双手已然受伤,郑绍也要坚持到底。

“愣着作甚?都给爷上去!”

郑绍并不需要两个士卒来保护,见到六个打一个仍然没有多少胜算,便喝令刚拉过来的两个士卒也上去帮忙。

二人不敢抗命,只能加入战斗,一来可以讨好主将,二来若是能够击杀这个红夷壮汉,也能分到点赏钱。

“啊……”

此时牙将已经被钉锤击中,一口鲜血喷在沙地上,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地,喘着粗气,不停地哽咽着,显得无比的难受与痛苦。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有口气在,就要继续拼命,因为主人双手受伤都要力战这个红夷,自己决计不能由于挨了下锤子就退出圈外。

除他之外,其余的亲兵也被红夷打得狼狈不堪,面对这个凶恶无比的红夷,平素的刀法完全使不出来,只能跟对方一样,凭借蛮力来肉搏。

用力量要较量的话,郑军这些人无疑吃亏太大,幸好人多势众,被击倒一个,又有两个顶上去,不然就会被对方一个人给强行冲垮了。

“……难缠的猴子!”

哈肯迈尔上尉拖着一条伤腿,身心疲惫地与周遭的海盗们进行搏杀,仿佛这些跟猴子一样矮小的海盗永远都杀不完。

他的体力也耗尽了大半,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不等战斗结束,就要死在海盗的手里了,但他也找不到任何办法,只能凭借毅力进行困兽犹斗。

“上尉!我来帮你!”

一个高大的黑影陡然出现在郑军士卒背后,先是用钉锤击倒一个敌人,进而斗志昂扬地大喊一声,吓得其余郑军士卒无不愕然。

“太好了!”

迈尔一看来人,是自己麾下德意志雇佣兵汉斯布鲁克,这家伙身高达到一米九,不论是身高、体重还是力量,都比自己要胜出一筹。

有他助战,杀出重围的希望就大增了,即便在大员地区的驻军里,布鲁克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这名雇佣兵嘴上打了招呼,但手上并未闲着,继续挥动钉锤向面前的海盗发动攻击,即使对方可以勉强抵挡得住上面的招式,也架不住他抬腿的一记猛踹。

一个郑绍的亲兵不幸挨了一脚,就飞到了三米开外的位置,想要忍着腹痛挣扎着起身,可使出全身力气都无法做到,感觉肋骨好像被这个混帐给踹断了。

另一个气不过,挥刀想砍,却被布鲁克的铁剑给挡下,钉锤呼啸袭来,他躲闪不及,头盔挨了一记重击。

只见头盔被击中的部位都瘪了下去,跟着这名亲兵便不在有任何的拼杀动作,兀自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一上来就击杀自己一名士卒,重创两人,看得郑绍都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大概就相当于喝口茶的工夫发生的事情。

本来一个就够难对付得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貌似身材与战力还要胜过被围住的那个,郑绍真是觉得自己霉运上身了。

“都给我过来!围杀此二人!赏银五千两!”

部下死伤甚多,郑绍也豁出去了,横下一条心,要花钱来买这两个红夷的狗命,于是向着周遭正在围杀其他红夷的郑军士卒大喊一声,让他们立刻过来帮忙。

不然就凭自己与三个带上的亲系,对付两个高大的红夷兵,那真是堪比登天,不被对方一锤子给砸得脑浆迸裂就算是万幸了。

听到有大把的银子可拿,旋即有十多个财迷心窍的家伙闻讯赶了过来,哪怕是从来不欠饷的郑军,能吃饱喝足的也就是将领们身边的亲兵而已。

普通士卒要想天天吃肉都没这个可能,在行伍里博彩耍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十赌九输,为了赚点赌资,一群欠了一屁股赌债的士卒也会接下这个悬赏。

“此二人价值五千两!爷亲自给尔等发赏钱!战殁者均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郑绍见到这招管用,立刻再次当众扬声宣布了一番自己所开出的悬赏令,今晚就是有我无他,你死我活的争斗。

为了宰了你们这里两个该死的红夷,老子花钱认了,五千两银子不亏,大爷银子有的是,再砸五千两也不会眨下眼睛!

被一个红夷斩杀四个亲兵,打到牙将吐血,自己还被割破了双手,这样的耻辱,连攻打海盗刘香时都不曾有过。

带着这么多人来进攻偷袭的红夷,郑绍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忍气吞声,有仇当场就得报,无须等到明天了。

“还等甚子?宰了此二贼!”

郑绍大喝一声,抄起落在地上的斩马刀,用刀尖点指对面的两个杀气腾腾的红夷,只要手下可以斩下其首级,那么郑绍便绝不食言,一两银子都不会差了。

“小的领命!弟兄们一起上!杀红夷!”

一个机灵的把总立刻应承下来,招呼身边的十几号家伙,这买卖要是做成了一个人少说也能分到二百两银子,机会难得,决计不容错过。

“杀啊~!”

对面的两个红夷委实身材高大,不易对付,可赏钱如此丰厚,众人禁不住诱惑,当兵入伍就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计,今日得手,那就赚大了。

于是十几个郑军士卒便在银子的激励下,一股脑的冲了上去,郑爷就在后面看着呢,管他红夷、黑夷还是白夷,先剁碎了再说。

“当~!”

汉斯布鲁克见到十几个人在一个看似指挥官的号召下,向自己和迈尔上尉所在的位置冲杀过来,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愈发的亢奋。

他先是一剑搪住率先冲过来的一个海盗,将其踹飞,然后挥舞钉锤将附近的另一个海盗给砸断胳膊。

紧接着又将铁剑刺入侧身海盗的胸口,将剑身拔出,血溅当场,看着正捂着胸口呆立的海盗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将其踹翻在地。

郑军士卒所穿的札甲与皮甲,完全抵挡不住汉斯布鲁克手里那锋利的铁剑和蛮横的钉锤的疯狂攻击。

铁剑就是“刺剑”,又称“细剑”,剑身上有血槽,护手呈美丽的镂空状,看上去很是精美,不过仍旧是一把夺人性命的武器。

细窄的剑尖可以从札甲的缝隙里滑入身体,如果遭遇皮甲,就直接可以将敌兵连甲带人一起刺穿了。

由于布鲁克拥有无以伦比的臂展优势,加之刺剑的攻击动作就是以身体迈步前倾,直刺对方上肢为主,所以在拼刺过程中,他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不谙欧式格斗要领的郑军士卒,往往手上的刀还举在半空,胸口就被对方剑尖给刺透了,吃这种亏的不下五六个人,但于事无补,受伤之后的战力就要大打折扣。

杀掉一个海盗就能领取一百个银币的赏钱,而且有迈尔上尉亲眼作证,回去之后,战果不会轻易克扣,这才是汉斯布鲁克搭救这个上司的真正意图所在。

如果可以杀掉二十个海盗,那就能落袋两千个银币,几乎可以快活好几年的了,作为一名雇佣兵,在战场上玩命就是为了赚取尽可能多的钱,然后快乐的消磨休闲时光。

这种事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几乎不可能发生,值钱的东西都被军官给提前卷走了,作为普通士兵,一个月拼死拼活,能赚到十个银币都算是万幸了。

所以布鲁克才选择退出华伦斯坦的蝗虫大军,加入荷属东印度公司,来东方探险,这里被马菠萝那家伙说成是遍地是黄金的地方。

布鲁克起初觉得地方还可以,东印度公司给雇佣兵开出的待遇也还不错,但距离“遍地是黄金”还差得非常远。

但在今夜看来,这句话或许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可言,毕竟不论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对雇佣兵来说,不卖力是不会赚到更多的银币的。

布鲁克的目标是赚到两千枚银币,如果能有机会赚到三千枚银币,他当然会更开心,或许那个远处正在指挥作战的海盗头目价值五千枚银币。

面对一群战力不高的普通海盗,只要对方不放冷箭来偷袭自己,布鲁克很容易应付过来,他的心思已经盯上了一个高价值的新猎物。

不过由于身边围困自己的海盗很多,暂时还不能做出新的选择,必须要将这些海盗,或者说这一千多枚银币都收获到自己的口袋里才行。

这趟出来,只要不死,那就必须要大赚特赚一番,大员地区是荷兰人的,他又不是荷兰人,直管赚钱就行了,等完事之后,就跟其他同伴坐船走人。

雇佣兵虽然都跟东印度公司签署了合约,但并不一定要执行到约定的期限,如果遭遇特殊情况,那合约就等同于废纸了。

譬如今晚夜袭海盗阵地的这种情况,勃尔格要是事先开出了赏钱,事后赖账的话,那所有雇佣兵都不会再为其作战了。

东方人或许擅长此道,但在西方,一旦信用出现了危机,那便会失去朋友和伙伴,尤其是在战场上,这是最为致命的。

勃尔格给钱,他们就给东印度公司卖命,帮助这位大员长官固守热兰遮城堡,在勃尔格宣布投降之前,他们都会为其奋战到底。

否则,他们要么退出战争,乘船去马尼拉。要么直接投靠郑一官,反正谁有钱,并且愿意雇佣他们,他们就给谁卖命。

想不花钱就让雇佣兵打仗,抱歉,皇帝的宠臣华伦斯坦已经尝试过了,这货死的比狗还惨,勃尔格愿意继续尝试,他们并不介意……

“噗~!”

郑军士卒见到力战不下,终于想起了用弓箭来射杀这个红夷壮汉,不过仅仅迫使对方后退了两部,箭头钉在胸甲上,却不能再进一步,并没有穿透内衬。

“啊……”

这种偷袭的伎俩最被布鲁克所鄙夷,而是引起了他的暴怒,只见他怪叫一声,瞧见了偷袭自己的弓箭手,用铁剑挑起地上的一把海盗所用的短刀。

然后把铁剑与钉锤都交于左手,右手则抓起短刀,瞄准弓箭手所在的位置,狠狠的一掷,在目标惊讶于他的强悍身体,打算射出第二箭的时候,便将其扎了一个透心凉。

所有德意志雇佣兵都拥有投掷标枪或者战斧的能力,在近战时,尤其是对付敌军骑兵是非常有效的办法,用来收拾敌军步兵,攻击十几米之内的目标,几乎很少失手。

郑军的弓箭手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急速向自己飞来的黑影,不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戳穿了,之后便被红夷壮汉掷出的腰刀钉在了地上。

看得周遭的其他郑军士卒都有些傻眼了,连攻击行动都停止下来了,这红夷壮汉的战力居然如此骇人,只怕连十个鞑子见了都要甘拜下风了。

他们一同冲杀上来的供有十四个人,这才多一会儿,就被眼前的红夷给反杀两人,重伤两人,若是一对一单挑的话,只怕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没有一个郑军士卒想跟如杀神下凡般的红夷兵进行单挑格斗,除非你能在其逼近之前,就用弓箭将其射杀,否则那就不叫单挑了,那叫被“疟杀”。

由于力量上差距太大,加之特别缺乏对战红夷的经验,很多人连两招都抵挡不住,通常就是一招便能分出输赢,运气好还能继续苟活,不然轻者被砸伤刺穿,重者就当场毙命。

这五千两银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此时除了破口大骂红夷之外,大伙也没有其他发泄的办法了,要不是过于缺钱,谁也不会来领这个要命的活计了。

郑军士卒们并不知道,只有对自己的身体和本事有足够信心的雇佣兵,才会选择加入荷属东印度公司,来东方冒险。

因为这种冒险活动带有很大的风险,所以雇佣兵里的中上级别的家伙才会入伙,不然不用抵达巴达维亚,在半路上就病死了。

也就是说,凡是在大员的雇佣兵,一半以上都是经过欧陆战火洗礼的精锐战士,单兵战斗力非常高,起码比郑军士卒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对于冷热兵器均能熟练掌握,彼此之前的战术配合也很精妙,如果全身披甲,且双方都是冷兵器近战的话,十个雇佣兵能打败一百个,甚至更多的郑军士卒。

很不幸,今夜让郑绍碰到的家伙就是雇佣兵里的佼佼者,布鲁克在欧陆也算是顶级雇佣兵,不放冷箭,只是用刀来砍杀的话,他一个打郑绍的二十个手下都不成问题……

第447章:惊人战果

勃尔格知道这份战报数据有一部分水分,而且“含水量”还不低,可那又如何?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扬森上校的手下们翻脸。

坚守热兰遮城堡里的都是雇佣兵,受雇于东印度公司,其忠诚度远远比不了本土的正规军,更别说这支部队里的一部分人还不是荷兰人。

他们效忠于东印度公司的原因是可以得到钱,要是连这个前提都不存在了,荷属大员地区也就不用守卫了,因为连最基本的作战部队都凑不出来。

就算自己被要挟,那也得先答应下来,还得如数发放赏金,向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汇报情况也是将近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先用钱来应付过这段苦日子再说。

好在雇佣兵只要给了足够的钱,一切都好说,他们要是连钱都不认,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搞垮你,那才真叫棘手的事情。

勃尔格明白,自己不但现在要遵守与雇佣兵们的约定,以后也要这么做,因为巴达维亚派来的援军也全都是雇佣兵!

整个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以及大员地区的统治,都是建立在雇佣兵这个军事力量的基础上的。

没有近万雇佣兵的帮助,荷属东印度公司仅仅是一家大型航运公司,仅此而已,并不比其他国家的同行强多少。

勃尔格胆敢违背之前与雇佣兵军官达成的约定,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承诺,事后也不能违约。一旦失去了雇佣兵的信任,等到敌军兵临城下,就别指望雇佣兵能够坚守热兰遮城堡了。

雇佣兵就是整个东印度公司军事力量的核心,雇佣兵军官就是部队的骨干,即便是扬森上校,也不敢轻易与下面实际掌握兵权的上尉连长发生严重矛盾。

扬森上校甚至没有解除诸多连长们兵权的权力,他所下达的命令也只能用变相的提醒以及大把赏金的办法来得以实施。

雇佣关系就是如此简单明了,如果不想采用,要将雇佣兵变成自己的直属,觉得这样更容易指挥,让下属们对自己惟命是从。

其实也容易,简单得很,只需解决一个问题就行,那就是你有足够多的钱么?

如果没有,请闭嘴,否则就是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热兰遮城堡里的金库有足够多的钱,但那都是属于东印度公司的资金,勃尔格有权使用,无权侵吞,或许占有一小部分还可以。

但明目张胆的将大笔资金据为己有,他可是不敢想也不敢做的,等到回巴达维亚述职,个人财产都会从船上被卸下,一旦这么做,到时候就要露出破绽了。

要么一辈子都呆在大员不回去,要么就要把个人财产都直接运往本土的老家,只有这两个可行办法。

可这不是眼下该思考的问题,只要安抚好下面的雇佣兵,热兰遮城堡就可以继续坚守下去,郑一官的海盗大军如果真遭到了重创,那就再好不过了……

“尔等都在作甚?是役是如何打的?”

在天亮之后,作为郑军陆师的主帅,郑芝鳌也得到了战况汇总,在山顶及周边地区,总供发现了一千一百二十五具郑军官兵的遗体,另有七百四十六人身负重伤。

而红夷兵的尸体仅有一百五十九具,俘虏有四十六人。最重要的是,郑芝鳌从俘虏口中得知,此次守军总供才出动了五百人,气得他差点发生了眩晕。

郑军参战各部,郑举有两千人,郑绍有一千人,后来支援的郑家骐与郑拔选各派了一千人,总计五千人,投入作战的兵力整整是红夷的十倍。

然而对方的战损比却是自己的七倍,四部人马几乎都被五百红夷给打残了。除此之外,郑举受重伤,业已昏迷不醒。郑绍受轻伤,但情绪低落。

可以说,郑军用五千人来围攻五百红夷,却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败仗,让郑芝鳌心里愈发的憋闷与窝火。

之前红夷兵都龟缩在城堡里,己方拿他们没啥办法。

之后明知道红夷可能采取夜袭,结果却防不胜防。

要不是郑军兵力雄厚,几乎被红夷直接打穿了防线,直接杀进炮兵阵地上去了。

被京城来的虎大威看笑话不说,郑芝鳌还要去跟镇海伯郑芝龙汇报战况,这种战果,让他如何启齿?

天气如此炎热,重伤就等同于战殁,加上轻伤需要休养的,一万大军被直接减员三成,余下的人马也对红夷兵的凶悍战力产生了敬畏之心。

若是对方再来一次夜袭的话,只怕这七千人也要被打残一半了,必须再从本土搬兵了,否则根本就连山脊都守不住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从俘虏口中得知,城堡里的守军仅有七百人,另有三百人在东岸,勃尔格又组织了一千人的珉兵用来守卫热兰遮城堡。

郑芝鳌并不认为那些武装起来的农夫对于红夷有多大帮助,顶多相当于大明帝国北方的流寇而已。

只要继续保持对热兰遮城堡的围困与炮击,那么黔驴技穷的勃尔格就不会再有任何办法了,他的援军还在七千里之外呢。

而且郑芝鳌也了解到有船从大员启航去往巴达维亚通风报信,来回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就意味着己方的攻坚时间最多也就三个月而已。

看似时间充裕,但刨去风暴来临的时间,最多只有七十余天而已,而且已经耗费掉了数天时间,眼下满打满算,不过六十天,也就是两个月。

有了虎大威的炮兵团前来助战,郑芝鳌有信心在两个月时间里攻克热兰遮城堡,不过下面士卒的伤亡仍旧让他头痛不已。

更别说自家的兄弟郑举已经被了铳弹所伤,仍旧在大员岛南部的营帐里进行抢救,若是回天无力的话,那郑氏又要折损一个男丁了。

“从今往后,只许进,不准退!兵退则斩兵,将退则斩将!谁若觉得本将言辞苛刻,即可提出,本将立刻将谁调往金门驻扎。”

郑芝鳌将被红夷偷袭山顶的营盘视为奇耻大辱,若是两军兵力相当,或者相差不多也可以接受。

五千士卒被五百红夷重创,即使士卒与红夷兵的战力相差悬殊,也能用数量来弥补,故而这只能用将领无能来解释了。

被郑芝鳌训斥一顿的郑绍、郑家骐、郑拔选以及诸多带兵之将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未有一人提出去往金门,不然定要前程不保。

也不怪郑芝鳌大动肝火,此番夜战确实是郑军打得不利,轻敌不说,各部士卒还有懈怠迹象,导致被红夷兵杀得丢盔卸甲,就差全线崩溃了。

山下的城堡里仅有一千红夷兵,然而两军交战却打成了这番模样,委实无法向镇海伯交代,见了面说甚子呢?想被朝廷擢升为总兵官就是痴心妄想了。

“大哥!情况如何?”

郑芝鳌在安排好前线各部之后,便策马来到位于大员岛南部的后方大营,看望正在被救治的郑举,向郑芝龙询问救治的结果。

“已然用过麻药与太子爷所赐的仙药,不过还要观察些许时间才能下定论!”

为了救治自家兄弟,郑芝龙只能把仅有的一点仙药,也就是太子爷赐给他的磺胺拿了出来,毕竟不能为了留住仙药,而眼睁睁地看着郑举撒手人寰。

“……这仙药可灵否?”

郑芝鳌是没见过仙药救人的场面,故而才问及此事,说不定可以大范围救治伤者。

“我在京城的医院里见过医师用此药救治重伤之人,应当有非同凡响之效果!”

郑芝龙是亲眼见过仙药的药效的,起码比普通的草药起效时间要短得多,这在救治重伤员时就尤为重要了。

“大哥,这仙药数量如何?能救治多少人?”

若是在郑举身上可以起到奇效,那么郑芝鳌觉得在其他人身上也可以,那这仙药就能够用来救死扶伤了。

“仅有此包,也就两三个人之用量而已。此药有价无市,一两仙药用十两黄金都买不来。太子爷说了,仙药制造工艺复杂繁琐,且必须在低温下进行,如今正值盛夏,只怕仙药早已停产了!”

说到仙药,郑芝龙倒是很高兴,只是得到的剂量实在是太少,用来拯救自家兄弟,都得掂量着办。

“……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兄长手里仅有这么一小包,郑芝鳌顿时忧虑起来,等到仙药用完,若是自家兄弟再次受伤,岂不是要重伤不治而亡?

当年攻打刘香时,若是由此仙药救治,郑氏男丁也不至于战殁如此之多了,真是可惜了。不过这仙药数量太少,又被郑举用去了一半,其他人就要无福消受了。

“若是再有伤员,就只得用船送往京城,恳求太子爷来救治了,为兄也毫无办法可言了。”

郑芝龙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手下倒是养着一批医师,可对于箭矢与铳弹造成的重伤,他们都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使用草药挽回性命就要看受伤的部位和伤者本人的体质。

磺胺是毒药,但少量用的话,也能起到抗菌的效果,起码在救治重伤员时,比很多同等效用的草药要好得多。

对于郑举这种伤情,只要不是流血过多,就能稳住病情,使其不再恶化,然后慢慢调养,有个一年半载,多半就能痊愈了。

伤疤是肯定要留下的,而且痊愈之后,手臂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灵活自如了,可只要保住了性命,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这年头被铳弹打伤,还能痊愈之人,都属于福大、命大、造化大一类的家伙,郑举能够活下来,痊愈之后肯定要大宴三天的。

至于郑绍,伤情倒是只得怜悯,不过也就是割伤而已,也没伤到骨头,清理伤口之后包些草药,注意休息,过些时日,待伤口愈合就行了。

郑芝鳌让郑良延接替了郑绍的差事,又调整了兵力部署,让郑家骐、郑拔选及郑良延各率一千士卒继续占据山顶。

郑良延为前锋,抵挡红夷可能继续发动的偷袭,其余二人率部继续保护虎大威所部,有了交锋经验之后,相信不会再吃如此大的亏了。

“大哥,愚弟还能战!”

郑芝龙同意了郑芝鳌的安排,不过郑绍也还惦记着复仇之事,一来要为郑举报仇,二来也要弄死那些让自己感到难堪的红夷兵。

战后清点,光郑绍的亲兵就战殁了十二人之多,另有十五人重伤,这让他心痛不已,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予以报复。

“……好生休养,莫要再提请战之事!你也清楚,红夷已然派船前往巴达维亚求救,三月之内,红夷援军必到,届时自有战事可打!”

郑芝龙沉着脸否决了族弟的请求,郑氏男丁不少,此番又抢占了山顶,业已占据绝对优势,还没到让郑绍带伤上阵的地步。

对于红夷逆风航行的能力,包括郑芝龙在内的郑氏高层都很惊诧,他们原本不相信太子爷所言,这下有了俘虏的口供,就不得不信了。

说是三个月,只怕用不了三个月,红夷兵就会乘船杀来,故而必须抓紧时间攻打热兰遮城堡,争取早日拿下此等战略要地。

这还得错开每月一次的风暴才行,郑军大营都是沿山脊而设,不可能抵挡得住风暴的侵袭,在下场风暴来临之前,必须要提前撤往澎湖。

郑芝龙还打算在二十日之内攻克热兰遮城堡,但通过红夷在子夜发动的偷袭看来,城堡里红夷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幸亏郑家骐与郑拔选率部挡住了红夷对虎大威所部的偷袭,不然在重兵保护之下,炮兵团还被红夷所伤,郑芝龙连给朝廷和太子爷的奏报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在东岸率部作战的郑鸣郢所传来的战况也不是很乐观,登陆之后,与红夷交锋两次,折戟两次,只得请求增派一千马卒。

为了尽快剿灭东岸的红夷,好集中兵力来围攻热兰遮城堡,郑芝龙自然是同意的,将一部分红夷歼灭在东岸,使其无法返回大员岛,也符合他的期望。

只是一夜之间便折损了三四千士卒,让郑芝龙颇为不悦。

这要是遭遇三四千红夷援军,自己率五万人马都不见得能够战而胜之。

故而必须阻敌于海上,一旦让红夷援军登陆大员,只怕大好局面都要葬送掉了。

是役过后,认识到双方士卒战力存在很大差距的郑芝龙,也做好了所部伤亡一万人的准备。

无非是多准备一些抚恤银两,这点钱对他来说还不足为虑,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他最关心的就是时间,下场风暴会赶在红夷援军之前抵达,估计在二十日左右。

如果不能一鼓作气,乘势攻克热兰遮城堡,那等风暴过后,便只得从头再来了……

第448章:优厚待遇

从早上开始,郑军并未发动大规模炮击,而是专心收拾战场,救治伤员,包括俘获的红夷伤兵在内,除去一些不治而亡的家伙,所有人都得到了及时救治。

由于担心炮击会让伤员们心虚难安,故而镇海伯郑芝龙便未让虎大威的炮兵团开火,郑芝凤所率的舰队也未二次驶入大员湾,对热兰遮城堡进行炮击。

郑芝龙遣叔父郑戢将伤势不重,但暂时身体无法参战的士卒装船,先行转运到澎湖或者夏门进行修养。

可以救治的重伤员不便乘船,暂时安置在大员岛南部的营帐里照顾,待情况稍好之后,再行装船运往后方。

郑芝龙从未想过陆战会打成这番模样,即使是夜战,敌情不明,五千人马又是轮番上阵,也不至于被五百红夷给重创。

幸好在战前各部已经定好了暗号,只要在黑夜里不说明语者,一律斩杀,起初是定为闽语,不过虎大威所部都是北人,根本就不会说闽语,故而改成了明语,即北方官话。

要不然在混战之中,前方战况不明,视线极差,情急之下,连自己人都能被打死打伤好几百人,那就更加糟糕了。

郑芝龙也不好过分责备郑芝鳌,平心而论,在排兵布阵上,郑芝鳌并未有多大的过失,临阵指挥也算得当。

之所以能出现如此大的伤亡,多半是因为此前郑氏高层皆安于现状,自家兵马训练懈怠,又久疏战阵,一旦到了以命相搏之时,纵使想要杀敌,也是有心无力了。

经过事后了解,郑举与郑绍两人均未出现临阵怯战或主动溃逃之状,前者是被红夷用短铳偷袭所伤,后者则是在交锋时被其利剑割伤。

不过郑芝龙完全可以想到,事先提醒麾下诸将的那些注意事项,他们均未当回事,太子爷说红夷悍勇,当须稳扎稳打,谨慎用兵,也被众人所轻视。

是役也是给郑氏上下敲响警钟,夺取大员地区绝非易事,热兰遮城堡近在咫尺,想要攻克亦是举步维艰,若无坚韧毅力,则会将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无奈之下,郑芝龙只能决定增兵,拨给郑芝鳌三千士卒,以保持对热兰遮城堡的围攻之势。再给郑鸣郢调拨一千马卒和一千步卒,因为东岸的战况也不容乐观。

大员岛这边是攻城战,但是热兰遮城堡久攻不下,郑军开始陷入白昼炮战与夜晚偷袭的双重漩涡之中。

东岸的情况则是另一番景象,由于红夷故意不与郑军正面交锋,选择进行伏击战和游击战,导致郑鸣郢只得不断派兵进行追击与围堵。

可由于所部仅有五千兵马,少量马卒又在与红夷马卒交锋时折损大半,根本无力对红夷主力进行迂回包抄。

仅靠步卒推进的话,又无法阻止红夷向内陆逃窜,郑芝龙也只能加强郑鸣郢所部的兵力,以期其可以速战速决。

这样一来,郑军在东岸就部署了六千人马,在大员岛先后用兵一万三千,在北线尾岛驻有五百人,在前进基地的澎湖约有六千五百人作为预备队。

郑芝龙并未将澎湖驻军全部调到前线投入战斗,一来是因为眼下步卒的作用并不显著,二来则是考虑转运的问题。

一旦郑军在下一场风暴来临之前,无法攻克热兰遮城堡,那么所有兵马都须从前线撤离到澎湖躲避风暴,然后再卷土重来。

大员岛也无法驻扎太多的兵马,对物资供给压力过大,即便郑军可以依托强大的海运能力进行补给,但要维持一万多作战部队的日常作战所需,各种消耗也是极为惊人的。

最重要的是,郑芝龙担心从大员湾溜走的荷兰舰队并不会去往马尼拉或者巴达维亚,而是会在海上对郑军的补给线进行袭扰,大幅度的牵制郑军对大员岛的进攻。

红夷俘虏只是说他们的舰队在郑军抵达之前便已经全部离港,具体去向无人知晓,只有高级军官或者文官才会知道这种军事机密。

处于老本行的直觉,郑芝龙认为这支红夷舰队已经极有可能北上,去往福健沿海进行劫掠,说不定在老家坐镇的郑芝兰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红夷舰队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便是现在刮南风,只要郑军舰队在发现红夷战舰后进行追击,那必须要逆风向南航行。

而红夷利用其战舰逆风航速快于郑军战舰的优势,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郑军战舰的追击,在逆风的条件下,郑军战舰是绝对撵不上红夷战舰的。

凭借这个优势,红夷舰队便可以在福健沿海为所欲为地对过往船只进行劫掠了,除非郑芝凤的舰队回援,能与红夷舰队迎头撞上。

郑芝龙也建造了多艘盖伦式战舰,就是明人所称的“夹板船”,船只外型与荷兰红夷所用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所使用的仍旧是明式硬帆,而非西式软帆,故而航速无法得到提升。

这也是郑军将领都惊讶于红夷能够在两个月之内,便可从大员逆风驶抵远在南洋最南端的巴达维亚的原因所在。

作为全军主帅,郑芝龙要对诸多事情做通盘考虑,逃走的红夷舰队便是郑军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他们若是逗留在海峡一带,那么在从巴达维亚起航的红夷支援舰队抵达大员之前,必须要将其重创,乃至消灭。

这么冥想是很容易的,吩咐下去也容易,但具体行事起来就万分艰难了,在茫茫大海之上,搜寻十几艘战舰,这难度可想而知。

即便有商船上报他们看见了红夷战舰,等自己舰队开过去,红夷战舰早就溜之大吉了,哪怕时间只相差一刻钟,都是决计追赶不上。

郑芝龙本想立即让自己的四弟郑芝凤率一半舰队回援金门,力保老家不失,但转念便打消了这个油然而生的想法。

福健沿海无比漫长,除非可以一举重创红夷舰队,否则坠在红夷后面搜寻终究不是明智之举,反而会被红夷舰队处处牵制,变得更加被动。

在敌情尚未明朗之前,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免得中了红夷的调虎离山之计,万一红夷舰队就埋伏在大员或者澎湖附近,那就还得将郑芝凤的舰队调回来,参与围剿才行。

考虑到了这么多问题之后,郑芝龙才陡然发现,情况远非之前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乐观,己方几乎在全线的攻势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在东岸与大员岛的陆战皆不顺利,反而是伤亡惨重,伤员亟待救治。想打海战,却找不到目标,还得静候消息。

大员地区炎热的天气让参战官兵异常难熬,在烈日的曝晒之下,执行任何户外任务都是件苦差事,高温又让很多士卒中暑呕吐,郑军战力锐减,多少也与水土不服有关。

岛上淡水寥寥,须从澎湖成船运输淡水,否则上万大军连一日都支撑不下来,这些都是很多人未曾想过,却现实面临的困难。

为了避免大规模出现太子爷所担心的坏血病,郑芝龙还得让人从东岸、澎湖,甚至老家运输大量的水果,以补充士卒们身体所必须的营养。

最普通的士卒每天也能领到两个水果,一万大军每日便至少需吃掉两万个水果,若是不这样的话,等到士卒们病倒,将这些病人治好的花费会更高。

太子爷说过,福健是亚热带气候,而大员地区则是热带气候,看似相差不大,但士卒极易发生水土不服及其他疾病,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加以防范。

郑芝龙也没预料到只不过是渡过海峡,隔着四五百里而已,情况便截然不同了,而且太子爷的预言几乎都变成现实了,真可谓是一语成谶。

若非提前有所动作,随军携带了不少的大夫,用来救治伤员,只怕眼下上万大军都已经变成一群躺在地上不停申吟的病夫了。

中暑不是什么大病,只要调养得当,过些天就能康复,但对武夫们来说,没有体力就等于没有战力,这在战场上是致命弱点,哪怕一天身体有恙都会因此而丧命。

郑芝鳌也知道部曲又不少中暑的士卒,但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尤其是在与红夷兵短兵相接时,带病作战的郑军士卒真是有心无力。

虎大威所部官兵都是北人,来到湿热的大员地区作战就更加不适应了,好在炮兵团的士卒仅仅需要装填、开火、清理炮膛就行了,并不需要与红夷兵交锋。

由于之前“大发神威”,所以郑芝鳌也一改此前将信将疑的态度,对总兵官虎大威很是很是客气,所部官兵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厚待遇,尤其是在饮食上。

郑芝龙此前已经规定,给炮兵团从上到下,每人每天一条一斤重的鱼、一斤海带、一斤米、一斤水果、五升水,不时有新鲜蔬菜供应的待遇,这些食材都是由镇海伯自掏腰包,直接用商船运抵海滩。

太子爷早已跟郑芝龙约定好,炮兵团南下助战,所需粮饷皆由兵部支应,镇海伯仅仅需要提供必要的火药及其他作战物资即可。

不过郑芝龙不会真把客气话当真,除了不能僭越职权,给虎大威所部发饷银之外,炮兵团的其他花销全部由他府上来解决。

若是不到两千人马帮助富可敌国的镇海伯打仗,到头来还要朝廷出钱出粮,传扬出去,真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虎大威所率的炮兵团在京城时的待遇就很高,普通士卒每月三两银子,半石大米,全部足额发放到手里,天天能吃到肉,不过也不可能有一斤的量。

到了大员这边,炎热的天气倒是可怕,不过每天都能吃到鲜美的海鱼,可是让眼睛冒绿光的北方士卒们大饱口福了。

刚开始,很多没吃过海鱼的家伙,拿到刚捕上来的海鱼,等烤熟之后,连鱼头的骨头都被嚼碎咽到肚子里了,生怕糟践了半点好东西。

海鱼不像江鱼,没有多少小刺,真的可以做到像吃猪肉一样大快朵颐,就着撒了盐的海带丝,除了不能喝酒之外,真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一辈子没吃过香蕉也大有人在,北方士卒除了苹果、橘子、梨、桃、李、杏等区区十几样水果之外,很多人一生都不见得能够尝到南方出产的水果。

像荔枝这种水果,普通士卒领到手,连外壳都一起吃的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用惊诧,在北方当兵,比牲口好不到哪去,很多时候,一个士卒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牲口。

所以炮兵团连同总兵官虎大威在内,对于镇海伯的善意之举也是投桃报李,在炮击热兰遮城堡时非常卖力,炮弹打得很准,可是让城堡里的红夷万分痛苦。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每天两千条海鱼外加两千斤海带的作用会如此之大,换成任何一个地方,这些海产品都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性价比……

海带倒还好说,海鱼都是用渔船捕上来,马上转运到附近的大船上,放在箱子里用大量碎冰块敷着,以做到保鲜,减缓腐烂时间,然后直接运抵大员岛的海滩。

放在整个大明帝国,这种耗费极多银两的特殊服务,也只有财大气粗的镇海伯郑芝龙可以做到,连兵部都不可能如此行事。

外形跟铁桶无异的迫击炮有多大威力,旁人不知道,但郑芝龙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会如此厚待虎大威所部。

城堡里的红夷兵一定是被炮击炸得不行了,才出来偷袭,这也说明炮兵团的作用非常巨大,而且收效显著。

郑芝龙不是没有威力强大的大铳,但运到山上费时费力,而且只能直射,容易被红夷反制。

对于力图压制红夷且要减少所部伤亡的郑芝龙来说,普通的直射式大铳决计赶不上轻便且能够曲射的迫击炮。

迫击炮重量轻,部署快,火力猛,射速高,除了射程比较近之外,几乎没有缺点可言了,通过实战表现,也验证了太子爷的说法,跟京城实弹射状况完全一致。

用一些不值多少钱的海鲜就能让虎大威的炮兵团卖力开火,至少在郑芝龙看来,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城堡里的红夷在夜晚越是活动,就说明他们在白天越是被炸得悲惨,郑军伤亡很大,但红夷也是如此。

郑芝龙估计是役过后,红夷至少折损了占总兵力三分之一的人马,往后再来一次的话,应该就没几个人可以固守热兰遮城堡了。

而且虎大威所部没有损失,这是最大的好事,等转运完大部分伤员,就可以天天炮击红夷的城堡,让他们全天都不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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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两款奇药

“启禀伯爷,太子爷派来的船到了!”

“哦?可有谒使前来?”

“有!”

“速请!”

郑芝龙不知道这时候太子爷拍人过来,到底意欲何为,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大员这边的战事刚起,太子爷难不成还想派人来指手画脚?

在侍卫的引领下,一位四十来岁的公公带着一位年纪相仿的文士走入大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不过多半为文士打扮,仅有寥寥十数个东厂与锦衣卫的持刀人员。

“奴婢王应期奉太子爷之命特来犒军,拜见镇海伯!”

王应期虽然是太子派来的特使,可也明白郑芝龙是太子爷的红人,刚刚被封为镇海伯,正是风头日盛之时,当着这么多人,自然要给对方充足的面子,面带微笑,说话很是客气。

“原来是王伴伴,还望伴伴代微臣向殿下请安!一路风浪颠簸,请到帐中一叙!”

郑芝龙不知道这为内侍前来所谓何事,犒军多半是借口,其真实目的还需要详细打探一番,想必塞些银子,这厮就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忘了介绍,这位是陆军医院医师宋好,乃是院长吴有性的高徒!”

王应期并没有立即踏足,而是介绍起了身边的人士,他这趟前来,多半是给人家打下手,只有这样,回去才能交差。

“哦~!宋医师!幸会!幸会!二位快请!”

郑芝龙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太子爷如此安排,多半是为了医治大营里的伤员,想得到是周到。

进了大帐,待双方落座,郑芝龙遣人将瓜果茶水摆上宴客,王应期才开口:“伯爷,奴婢此次奉命前来犒军,一来是随宋医师,带了一些特效药,查看能否救治一些伤病员。二来则是要视察战况如何,将大军围攻红夷城堡的情况绘图呈送给太子爷。”

郑芝龙闻言便眼睛一亮,既然有药物,便是大军急需的,想必太子爷遣人送来的药物,功效决计斐然,随口问:“特效药?”

王应期点点头,解释道:“对,就是特别有效的药物,简称‘特效药’!这方面,宋医师可是行家里手!”

这个名词也是他刚学来的,没想到可以现学现卖,在路上坐船,百无聊赖,特意跟宋好讨教了不少医学方面的知识,省得到了目的地,本镇海伯问得语结,那就无比尴尬了。

王应期可是将宋好推了上去,镇海伯再问,他就不一定能打得上来了,所以还是先送个顺水人情为妙。

宋好也会察言观色,便主动把话把接过来说道:“伯爷,这次王伴伴携带了太子爷仿自仙界的两种特效药。在下不才,受吴有性院长的提携培养,对救治方面略有心得,故而有幸被太子爷赏识。此次奉命前来,除在下之外,尚有医师二十三人,若是伯爷这里有关于救治方面的棘手之事,在下愿意毛遂自荐。”

某太子已经预料到郑芝龙的兵马在围攻荷军时会出现重大伤亡,如果不出现,那还省药了呢。

这些药物可是价值千金,你真拿一千斤黄金求购,到市面上都不可能买到,因为根本就不对外销售。

所有外用特效药都是顶级战略物资,被严格管控,谨防流入关外,被皇太鸡获得。连负责生产的内侍与工匠每天都要得到过筛子般的检查,防止私带出去。

郑芝龙听罢便释然,随即捋着胡子点头夸奖道:“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本伯这里正需宋医师这样可以救死扶伤的人才,真乃雪中送炭也!不瞒两位,昨夜我军突遭红夷偷袭,伤亡惨重,折损兵马上千,伤兵亦远高于此,两位旅途劳累,暂且休息,明日再行查看如何?”

在京城时,郑芝龙便去了大明帝国陆军医院参观过,由吴有性院长陪同,对于那里的医疗条件和医术水准。

郑芝龙对此是非常认可,而且很是羡慕,希望有机会能在福健这边也建一座功能相同的医院,钱不是问题,只要太子爷点头,地皮、宅院、银子,在一天之内便可悉数到位。

别看此番前来的仅有区区二十余人,可论医术,尤其是救治外伤的能力,绝对抵得过福健本地的百名医师。

弹压京营叛乱而受伤的将士全部都住在陆军医院,郑芝龙也查看过他们的伤情,如今想来,这些医师倒是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和心得。

宋好见状,急忙说:“救死扶伤乃是在下份内之事,伯爷无须客气,王伴伴在此陪同伯爷,伯爷遣人为在下引路即可,能够早些查看伤情,在下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王伴伴是宫里人,多半见不得血腥的场面,那里就跟杀猪的地方差不了多少,除了申吟之声,就是带血的纱布。

故而不等王应期说话,郑芝龙便回道:“如此甚好,芝鳌,陪宋医师前去吧,务必照顾周到!”

这里是郑芝鳌的大营,里面各处的情况他是在熟悉不过了,让他作为向导,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也能给宋好介绍一下相关的信息。

等一行人离去,郑芝龙才低声问道:“王伴伴,不知殿下有何嘱托,微臣一定尽心行事!”

既然太子爷能够预料到己部会折损大量兵马,想必也会预料到其他自己暂时还想不周全的事情,开战至今,按照太子爷吩咐的去做,总归是没错的,不然就要吃大亏。

王应期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和善地说:“奴婢这次前来,并未携带圣旨,仅有一封殿下所写的亲笔信,供伯爷阅览!”

“多谢!多谢!在下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伴伴莫要见外!”

郑芝龙客气而又恭敬地接过信,然后一摆手,亲兵马上端上来一个盖着红段子的托盘,里面放着二百两黄金。

“伯爷真是太客气!”

没有一个内侍不喜欢这些黄白之物,见到金元宝,王应期更是眉开眼笑,虽然宫里有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灵活掌握嘛。

既然这位伴伴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郑芝龙便放下心来,专心阅读太子爷的亲笔信,里面倒是并无责备之词,都是些注意事项。

其一,叮嘱自己要做好被红夷偷袭,尤其是夜袭的准备,不过信来的晚了一天,己部已经被偷袭过了,而且损失颇大。

其二,要防范红夷舰队袭扰福健沿海,这点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红夷舰队很难捕捉到,只能祈求妈祖保佑了。

其三,一旦出现伤病情况,要及时救治,加以控制,千万不能出现疫情,不然就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到现在,虽然出现了一些小差池,郑芝龙认为大体上的情况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还算是控制得当,除了伤员之外,短期应该不会有其他太大的问题。

“殿下真不愧是受了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神机妙算决胜千里之外,在下委实敬佩直至!”

看完信,郑芝龙还得说些溢美之词,以表恭敬之意。

“伯爷所言极是,殿下所制之特效药,连吴院长都闻所未闻,不过待伤员用过之后,多半都有复苏迹象,医院众人皆无比惊诧,竞相顶礼膜拜!”

说到这里,王应期便有了谈资,京城发生的一些奇闻轶事,尤其是关于军事机密的事情,很多都不会出现在报纸上,只能通过口口相传。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特效药当真如此厉害?”

郑芝龙觉得王应期所说的内容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心里还是非常好奇的,毕竟那些伤兵也是自己的部下,作为主帅,不会轻易抛弃他们,不然就会与下属离心离德了。

“伯爷有所不知,殿下之前又造出了一款威力极大的特效药,就拇指大的一小瓶,便可让伤员起死回生,若非奴婢亲眼所见,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很多神奇的物件,只有资深圈内人士才有幸旁观,王应期只是跟着某太子去医院看了几次,不过对所见所闻都是牢记于心。

“不知比起磺胺,此药威力如何?”

郑芝龙现在手头就有磺胺,而且数量极少,只有那么一小包,必须珍惜使用,尤其是被郑举用去了一半。

“胜磺胺十倍不止!”

王应期言之凿凿地肯定,他是见过使用了磺胺与新药的伤员的,新药的药效明显比磺胺胜出不止一筹。

“如此厉害?”

郑芝龙更不大相信了,但太子爷发明的一款药物就在他手里,不由他不信。

“确系如此厉害,不过产量极低,每日不足五小瓶!从不对外销售,此番奴婢仅带来二十小瓶,每瓶特效药之价值远比十斤黄金还高。”

这些药可是珍宝,所以某太子才派了东厂与锦衣卫负责押运。一旦出现差池,哪怕损失一瓶,那就等于十斤黄金掉海里喂鱼了。

“……多谢伴伴指点,在下了然!只是大营之中,伤员极多,此药如此稀少,恐难以救治大众!”

这么一来,郑举算是有救了,算这厮命大,不过普通受伤的士卒还是无法得到特效药的救治。

“另有一种特效药,药效倒是不如此款,甚至不如磺胺,但胜在产量较大,此次奴婢带来一百盒,每盒一斤!此款特效药可对外出售,定价二百两一盒!”

王应期用不上,也不打算用,凡是用这药的家伙,都是离死不远的货色,哪怕是借钱,都要试一把才能安心上路。

“哦~!甚好!甚好!”

郑芝龙嘴上称道,心里则腹诽不已,太子爷发明的这些特效药,要么产量极低,不对外出售,要么产量高,售价也高。

二百两银子一盒,那就是二十两黄金一盒,一盒不过一斤,一斤特效药就价值两斤黄金,这当真是一桩好买卖。

为了活下去,只要兜里有足够多的银子,你还不得不买,别说人家强买强卖,你哪怕有钱,都不一定能找到买药的门路。

“殿下说伯爷劳苦功高,这批药皆为犒军之物,若能救死扶伤,也算是一件功德之事,伯爷无须支应一两银子!”

王应期见到郑芝龙在假意符合,便猜到对方是在心疼银子,毕竟一百盒特效药就要支付两万两银子,真不是一笔小钱,便直言相告,免得对方再掏钱付款。

“……这怎还使得?万万不可!”

郑芝龙也不差这点钱,只是惊讶于药物的售价而已,若非腰缠万贯之人,决计用不起这种特效药。

“伯爷无须推辞!殿下说南方战事如火如荼,殿下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只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还望伯爷不要见怪!”

王应期只是转述了某太子的吩咐,太子爷心里是怎么想的,那谁能猜得到,猜到的家伙,估计也距离用这种药为期不远了……

“微臣万万不敢如此!殿下对微臣有提携之恩,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收复大员地区!”

郑芝龙大为惊恐,立刻起身,单膝跪地,向前发誓,于公于私,收复大员都有好处,他可以不能打退堂鼓,不然死伤如此多手下就真的是吃了大亏了。

“伯爷无须如此,快快请起,殿下对伯爷可是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遣奴婢前来犒军了!”

王应期也起身伸手搀扶,虽然是虚扶,不过意思到了就行了,大家都是场面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微臣对殿下感激涕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此二款特效药其名为何?”

郑芝龙也好趁势了解一下新型特效药的大致情况,不能被自家兄弟问起来,还无法回答一二。

“药效强劲的一款叫做‘真灵’,可以发售的叫‘舒爽’!”

王应期所说的“真灵”就是人工培育的青霉素,药效强大到不进行皮试的话,一管下去能把病人给“救死”。

“舒爽”则是“凡士林”,就是采油时的类似融蜡状的副产品,经过酸化处理,变成了一款特效药。

这玩意本身并没有杀菌能力,但涂抹在伤口上可以隔绝空气,能够起到抑菌的作用,所以也就成了特效药。

在这个时代,只要不让伤口继续恶化,在某太子看来,一切新造出来的药物都特么可以算是特效药!

由于天气太热,磺胺已经完全无法生产了,但是硫酸却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想来想去,某太子便打起了“凡士林”的主意。

哪怕用来出口也是极好的东西,一盒二百两银子,一年出口一万盒,打五折的话,刨去成本费,还能落袋数十万两银子呢。

陕茜巡抚左懋第在陕北油田的采购价是每百斤二两银子,运到京城的化工厂,就价值五两银子,算上加工费,每百斤的成本大概在一百两银子上下。

售价则是论斤的,一盒一斤二百两银子,概不还价。

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吃死人,不偿命……

第450章:药品买卖

除了军用或大规模出口之外,在大明国内,“舒爽”的目标顾客自然是那些惜命又怕死的家伙。

一盒二百两银子当然很贵,对士绅们来说就跟明抢差不了多少,可只要认为自己的性命比银子值钱,那就会毫不犹豫地掏钱购买。

在发售初期,即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够买到药,为了不让辫子们变向得到“舒爽”这样的抑菌药物,某太子宁可不卖给本地的土豪们。

如果在大明帝国境内发售,肯定会有人为了贪图银子,将药物成箱子的转卖给关外的辫子,以获得中间的差价。

一旦让辫子发现“舒爽”拥有很不多的抑菌效果,就会用两倍甚至三倍于原价的价格,暗中进行采购。

用从关内抢来的银子给他们的伤兵治病,这就等于用大明的钱买大明的药,等到这些伤兵康复之后,再入关来抢大明的钱。

送给辽西总督王在晋的一批“舒爽”盒底都刻有序列号作为标记,在关宁军不出动出击,辫子又未攻破锦州、宁远以及山海关的情况下。

只要在战场上能够缴获辫子所持有的“舒爽”,那就一定是从关宁军内部流出去的,按照序列号查找,就一定能够找到源头。

前几批“舒爽”主要供应对象就是各地的作战部队,以辽西、宣大、蓟镇、湖广、福健这五地为主。

福健就是专门送给镇海伯郑芝龙的,只要这位新晋勋贵amp;封疆大吏尽心尽力,那么特效药就会源源不断的被运到夏门。

“伯爷,殿下说,若是伯爷有兴趣,可供应伯爷若干特效药,用以出口,即将此药物卖给外人,倭人、西夷、南洋人皆可,唯独不能给关外的鞑子。”

王应期这次不光是来送药的,还肩负着推销的使命,因为太子爷知道镇海伯富可敌国,所以将这位臣子视为自己最应扶持的总代理。

不论是将特效药出口到倭国、南洋、印度、中东,还是远售到欧洲,直销或转销都是要经过郑芝龙之手才行。

“自然!自然!微臣向来忠于朝廷,对殿下嘱托定当顺从。只是不知殿下可供,这价格……”

作为披着官袍的大海商,郑芝龙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能从中赚到多少钱,给太子爷白忙活他肯定是不情愿的。

赚得少的话,那也就是敷衍一下太子爷而已,还不如专心干自己的老本行,卖给外人一些丝绸、茶叶、瓷器之类的物件。

“伯爷大可放心,殿下说给伯爷优惠价格,定价二百两银子一盒,给伯爷的进货价是每盒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样伯爷只要转手一盒,便能落袋五十两银子!”

要是自己不是内侍的话,王应期都想干这买卖了,比起仿自仙药的特效药,那些药铺所售的草药都不入眼了。

等到开始对国内发售,以后有钱人都会买特效药的。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但凡可以涉足,那一年便可轻松赚得上万两银子,还都是税后利润。

“嗯嗯!不错!不错!不知殿下愿向微臣供货几何?”

一盒能赚五十两银子,看似没有丝绸之类的利润高,可不要忘了,这可是巴掌大的一盒,体积虽小,价钱却高,运输起来也极为方便,故而郑芝龙才有兴趣做这笔买卖。

他也知道,凡是太子造出来的物件,无一例外,都属于紧俏商品。莫说是结构复杂的自行车,就算是那种回味无穷的牛肉拉面,除了京城之外,别的地方也没有。

想起牛肉拉面,郑芝龙就感到有些馋了,那味道可是吃一次就会终生难忘,老家本地冬天湿冷,若是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一定能够舒坦到脚底板。

“嘿嘿,这就要看伯爷财力如何喽!殿下说,伯爷哪怕一次进货一万盒都可以,往后特效药会大规模出口,伯爷就是咱大明最大的总代理。”

太子爷没说具体能卖给镇海伯多少特效药,不过从吩咐的内容上判断,王应期就认为此药产量极大,否则断然不会让镇海伯向外面卖。

“总代理?”

郑芝龙在京城算是开了眼,所见所闻都让他感觉之前做了多年的井底之蛙,这下又从内侍口中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自然很是好奇。

“就是最大的代理销售商!”

王应期也是跟太子爷学了好半天才弄懂,幸亏这个解释言简意赅,不然他都记不住,但一想到可以在镇海伯面前卖弄,所有临时学到的知识都会不停地在脑海里出现。

“哦哦~!原来如此,多谢伴伴指点,事关重大,且让在下思索一二。”

进货一万盒就要花费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当真是一笔巨款,郑芝龙倒是拿得出来,可对这款特效药的药效多多少少还心存疑虑。

“无妨!无妨!伯爷大可无须着急,咱家也不是立刻就回京城向殿下复命,且看这些天的治疗效果如何,伯爷再行决定购入几何便可。”

王应期看出了郑芝龙的担心所在,便为其特意宽心,他可是对太子爷的特效药信心十足,若非药效惊人,太子爷也不会把这些药送到前线,用来救治伤兵了。

收了人家二百两黄金,王应期自然不会催促郑芝龙速下决定的,只要镇海伯见到了治疗效果,最终如何抉择,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如此甚好,只是本地天气炎热,不比京城那般凉爽,若在下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伴伴多多见谅!”

可以先看疗效而后买药,这样的安排还是让郑芝龙比较认可的,只要这款特效药的确有无比神奇的功效,那一次购入一万盒也是完全可以的。

“哪里!哪里!伯爷言重了,此地若非战事,定然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天气虽热,却有海风扑面,倒是不会感到憋闷。再者,咱家是来办差,只要将殿下吩咐之事办妥,让伯爷满意,咱家就安心了。”

王应期可不敢说京城不好,那可是虎踞龙盘之所在。但在有生之年能到南边来看一圈,瞧瞧这碧海、蓝天、沙滩、椰子树,哪怕是来办差的,也是趟美差。

不过这还不能算完事,送药卖药顶多只能算是半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太子爷事先嘱咐过的,必须要办妥才行。

“伴伴真是宅心仁厚,从善如流,郑某敬佩直至!”

只要塞了内侍们最喜欢的金子,那肯定是好说话,起码不会刻意为难自己了,再说若是这特效药真有神乎其神的疗效的话,那送出去的钱不就成百倍的赚回来了嘛。

郑芝龙觉得只要安排好这帮人,那就没什么大事了,伤兵要治,银子也要赚,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互不耽误,说不定还能把救治士卒的钱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呢。

“伯爷,还有件事,殿下叮嘱奴婢定要办妥,还望伯爷从中帮衬!”

王应期可不敢把正事耽误了,否则回去就没办法交差了,在这吃喝都可以,但不能忘了来这是干嘛的。

“伴伴直言便可,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处,定当竭尽全力!”

郑芝龙当然不会拒绝,虽然这里是被红夷所占的大员,但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自己收复了,就跟福健那边是一样的。

“殿下叮嘱奴婢,若是这边已经开战,便要让随行的画师将我军的布防情况及红夷的防御情况绘制成图,送抵京城。但凡久攻不下,殿下也好帮助伯爷出谋划策。”

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不亚于特效药,收复大员关乎太子爷的威望,当然不能轻视,凡是太子爷叮嘱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做奴婢的只要还没死,就必须要办妥。

“原来如此,微臣对殿下感激涕零,微臣无能,在千里之外还让殿下为微臣费心!”

只是画图而已,那就太容易了,让画师上前沿阵地观摩一番,应该就可以画出来了,郑芝龙嘴上还要对太子爷感谢一番,以示深受圣眷。

“伯爷,事不宜迟,若是方便,可否让奴婢带着画师前去观望一番?”

王应期也想瞧瞧红夷那座被太子爷说得坚不可摧的城堡的模样,起码回去之后可以绘声绘色地向太子爷赘述。

“自然可以!只是红夷大铳威力甚猛,伴伴与画师当须小心,万万不可大意!”

郑芝龙还要叮嘱一下这位内侍,免得太过激动,被红夷发现,若是被一炮打死,他就没办法向太子爷解释了。

“伯爷说的是,咱家当须谨慎!”

王应期客气的回应,然后随郑芝龙出帐,带着随行的画师一同骑马,行进了两里地之后,便下马步行,又走了上百步,才来到郑军位于大员岛北端的前线。

“伴伴,此处是我军大铳位置,远处便是红夷的热兰遮城堡!”

郑芝龙指着一大片跟菜地一样的炮兵阵地,然后又将身边内侍的目光引向山脚下的那座仍旧没有被轰塌的城堡。

昨夜的激战让这里的沙地上仍旧残留着不少兵器与碎布,士卒们仅仅是将尸体与残肢清理完毕了,多处沙土早已被双方士兵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此时山脊上非常安静,双方都没有实施炮击,郑军在救治伤员,而红夷则很有默契,害怕炮击会激怒郑军,便选择息事宁人了,好能多苟活一天。

“嗯嗯!不错!不错!”

王应期并非像勇卫营的监军卢九德、刘元斌那样可以带兵作战,自身不懂军事,不过这趟差事也不需要他指挥部曲,来前线转一圈就可以回去呆着了。

放眼迫击炮团的阵地,两百多个大铁桶从山顶一直绵延到半山腰,密密麻麻,堪称恐怖,有些让人头晕目眩,多看一会儿就有失足掉进去的错觉。

在夸赞完己方的炮兵阵地之后,王应期便用千里镜看起了山脚下的红夷城堡,虽然已经被轰得破烂不堪,却仍旧能够瞧出那尚且算是规矩的布局与大致的轮廓。

画师则抓紧时间,将自己看到的都绘制出来,城堡须绘制一幅图,山脊的情况再绘制一幅图,然后再画一幅涵盖大员岛北部各处情况的总览图。

不同于水墨画,画师用的笔是一种可以写出黑色字迹的笔,纸也不是宣纸,看似很硬,一群郑军将领都在后面好奇的围观,但也不敢出声,害怕叨扰了对方作画。

没过多一会儿,炮兵阵地便出现在了纸张之上,看似还很是传神,跟实地情况极为相像,让一群观众又见识到了来自京城的最新艺术成果。

他们是没见过对事物表现得非常直观的西式素描的,铅笔与硬纸更是奇物,今日能够得见,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这位画师也是从诸多画师中脱颖而出的,被某太子重点培养,等相关技能掌握得差不多之后,便用来做为“活体照相机”。

“虎某多谢伴伴前来为全团官兵供应火炮弹药!”

虎大威是炮兵团的主官,王应期这次来,给他带来了两百多门迫击炮与四千多个炸药包,平均每门炮配备二十个炸药包,他当然还要表示感谢。

在补充了这些弹药之后,轰平红夷城堡便指日可待了,最好跟大员镇的下场一样才解气,那就是都变成一座废墟。

郑芝龙本想占据山下的热兰遮城堡,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座城堡不被轰塌的话,红夷就不会出来,他就只能让虎大威随心所欲地开炮了。

“虎总戎客气了,殿下说待收复大员之后,殿下在京城亲自为伯爷与总戎接风洗尘!”

在看过了周遭的情况之后,王应期觉得此地的战况与太子爷所预料的相差无几,王师大获全胜已然为期不远了,到时候还能在京城与两位再行见面。

“末将惶恐,此乃末将份内之事,万不敢让殿下如此!”

虎大威能够官复原职,除了自身作战勇猛之外,也少不了太子爷的鼎力扶持,不然本事再大,也免不了遭遇曹文诏或者卢象升的下场。

“微臣多谢殿下,正如虎总戎所言,为殿下收复大员,乃我等份内之事,待攻克此堡之后,我等定会北上,向殿下复命!”

郑芝龙觉得跟着太子爷混饭吃也不错,既能博得好名声,又能升官发财,打仗、赚钱两不误。前往京城,最主要的是要得到太子爷承诺的那座金矿,然后顺便看看长子郑森。

一群人都躲在山脊的小丘后面,不然被山脚下的红夷们窥视到,一枚炮弹或许就能让郑军的高级将领死伤十余人。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击毙镇海伯郑芝龙,那就赚大了。

此地不宜久留,等画师画完,王应期就马上决定返回大营,刨去正事,吃吃喝喝才算是能让他舒坦的事情,尤其是来到海边不吃海鲜,那就当于白来了。

这里别的没有,海鲜管够,郑芝龙可以让所有来客,上到王应期,下到普通士卒,不吃主食,光吃海鲜就能吃到打饱嗝为止……

第451章:救死扶伤

本来还打算让还能正常活动的伤残士兵去拉人力车,不过等到样车做出来,某太子发现自己事先物色的对象根本就难以招架,这玩意健全人拉起来都费劲,更别说伤残人士了。

所以也就作罢了,参加守城战斗而受伤的京营士兵,由兵部来给安排今后的工作,不过新任兵部尚书冯元飙也是一筹莫展,事关数百人的活计,又要让大家吃饱饭,哪有那么容易。

黄得功不管那么多,因为太子开口了,兵部就必须负责到底,他的手下都是为了保卫京城而受伤的,战殁的就不提了,但凡喘气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饿肚皮。

暂时拟定好的抚恤标准是,重伤退伍的士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无须工作,而且能一次性领取一百两的抚恤金。

轻伤退伍的,月收入翻倍,不过须要每天都要按时干活才能获得,可以一次性领取五十两的抚恤金。

这就跟在部队的收入一样了,但是部队是管吃管住的,往后还有巨额奖金可拿,不过这些提前退役的就是不会有掉脑袋的风险了。

除此之外,固守南城将士们的奖金也发放下来了,普通士卒每人能领取不下二十两银子,军衔越高,获得的奖金也就越多。

外城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某太子计划在崇文门以东,就是崇北坊一带新建一片住宅,专门用来安置伤残士兵。

费用由户部拨款,工部来建设,兵部负责统计,凡是有冒名顶替之人,只要核实,一律枭首示众。

这就是用来拉拢勇卫营将士军心的房地产项目,某太子绝不允许有半点的马虎,更不会会宽恕那些从中渔利的雑碎。

在正阳门外三百米,正阳门大街上开辟出一片空地,用来建立忠烈祠,凡是为国捐躯的阵亡将士均可入列。

可以享受每年清明节,由皇帝和太子以及一众朝臣前来上香拜谒的待遇。

幺鸡想起某些里,主角在承天门外建忠烈祠的情节就想笑。

他们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一片空地,根本就不知道隔着长安街,也就是承天门的对面,左边是宗人府、吏部、户部、礼部,右边是后府、太常寺、通政司。

如果在这里建忠烈祠,就要先把这些衙门都拆掉,只有智商高达250的作者才会这么干,幺鸡对其敬佩直至。

正好外城都变成废墟了,可以重新规划一下了,南北走向的正阳门大街位置不变,但要进行拓宽,靠近正阳门的位置将会变成一座广场。

未来东西走向的沿河大街与内城的南城墙平行,起止点是东便门和西便门,路面拓宽到十车道加人行道,总供五十米,可以兼顾阅兵的需要。

由于广场会变成步行区域,这里以后会变成很热闹,广场附近的住宅都可以开发成商业项目。

内城的建筑非常密集,有什么新项目也不容易展开,拆除老旧建筑又会耗费大量银子,所以外城就是不错的选择了。

有钱人仍然可以回去买房子,穷苦百姓就可以就近择业,有了工作就可以与房地产公司签署一份按期还款的协议,凭此来购房,用房契来换购也行。

兴建新城,修筑内城城墙,开发外城房地产,三箭齐发能消化不少劳动力,加上补充勇卫营以及组建东宫卫队,还有大量的人力车夫,京城周边的牲口都不愁找不到生计。

“轰!”

不是有人发炮攻城,不过这声音对某太子来说,跟挨了一炮的效果差不了多少,心脏都有些绞痛。

最后一个高压锅也炸了,意味着自己的液氨计划彻底泡汤了,没有这种东西就无法合成磺胺,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士兵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抵抗力来存活了。

废了好几天的时间,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在高压与低温的双重作用下,大怼朝的高压锅根本就顶不了多长时间便会炸裂。

液氨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的零下环境下才容易被液化,压力也需要达到190千帕。

可冰窖最多也就只能控制在零下十二度左右,与之对应的就是268千帕标准。

这便超出了厂家的设置,在常温下,工匠们制造出来的高压锅偶尔也能有这样的表现。

可在低温状态下,锅是会变形的,便会导致气密性不好,甚至直接发生爆炸。

连炸六锅之后,幺鸡对此也是一筹莫展,除非将冰窖温度降低到二十度以下。

被液化的氨气就那么一丢丢,合成出来的磺胺更是不到半斤。

筛选了一番之后,也就剩下三两左右,这点玩意简直比十倍重量于此的白金还珍贵。

某太子也就打消了用磺胺来拯救伤兵的念头,就这么一丢丢只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给高级将领来用了。

游击以上级军官负伤,才能享受得到,普通士兵还是尝尝某太子研发出来的“生化哈密瓜”吧……

假设不计成本,且扩大产量,尤其是增加高压锅的数量,再弄个更低温的冰窖,每天应该可以合成半斤左右的磺胺。

一年就是一百八十斤,倒是不少,目前看来,也就只能采取这样的笨办法了,不然还得指望更加不靠谱的某霉素,因为连某太子都不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霉素。

即便搞出来了青霉素,也要事先经过皮肤试验,有的人对青霉素过敏,那就不能享用了,到头来还得指望磺胺来救命。

氨气是有毒气体,高压锅炸了之后被人体吸入或者被眼睛触碰到,自然会造成非战斗减员。

尽管有眼镜跟防毒面具作为防御屏障,可还是防不胜防,为了制造三两磺胺,研发人员已经被抬出去了十几号。

为了尽快吸干炸锅之后释放出来的氨气,工匠们奉太子之令还专门做了四台长鼻子抽气机,采用手摇式,虽然速度并不快,也比自然稀释要好不少。

不过目前也就这样了,一切都是是土办法,如果等到冬天,室外气温自然会降到二十度以下,高压锅的密封性又提高了,磺胺的产量自然就能成吨来计算了。

“卑职拜见太子殿下!”

千总苏晨见到太子前来慰问,激动得想起身跪拜,不过伤口却不允许他这样行动。

“爱卿乃是有功之臣,眼下又有伤在身,无须起身,卧床便好!”

幺鸡急忙摆手示意,又让左右安抚好病号,变得伤口因为自身动作而恶化。

阳武侯和左右两处的府邸现在都是大明陆军医院,虽然兵部上下都不清楚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可是牌子已经挂出去了。

这里有门诊处、挂号处、候诊室、手术室,医生和助手都有各自食宿的地方,右侧府邸为士兵住院处,左侧府邸为将校住院处。

目前科室分为头部、神经、烧烫、传染、腹腔、四肢,为了方便勇卫营的女眷诊治,还特意增设了妇产科。

幺鸡见到苏晨嘴唇发白,额头上的汗珠不住的往下花落,就知道这家伙伤得不轻,在用意志来硬撑。

他的主治医师已经介绍过病情了,一侧的胳膊和大腿完全被炮火轰烂,皮开肉绽不说,右臂已经可见白骨了。

由于细菌感染,导致伤口无法愈合,医师已经为其调制了几位抗菌草药,不过收效甚微,能否扛过未来几日还不得而知。

病床旁边正在垂泪的年轻妇人便是苏晨的正妻,见到自己夫君这般半死不活,她又爱莫能助,只能不住地啜泣以表心中的哀怨。

屏退众人之后,房间里就剩下某太子、杨进朝、喜儿、主治医师,以及小两口,幺鸡让医生揭开伤口上的棉布。

这才看到受创部位已经严重化脓,陡然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若不能截肢,想保全躯体,就要采取赌命的办法了。

“本宫这里有一味刚刚合成的药物,可以用来治疗这种伤势,来自仙界,不过对凡间的人还是头一遭用,对常人来说,不啻于剧毒之药,爱卿用了就此毙命也说不定,故要事先询问尔等夫妻二人方为妥善!”

连幺鸡都不知道这磺胺到底能否具有理想中的药效,古人对西药没有抗药性是肯定的,不过如果磺胺劲儿大,直接把病人给搞死了,那某太子也没招将其救活。

磺胺的抗菌能力当然远逊青霉素,因为是外用药物,药效却是大大高于草药的,如果草药对这种病情无济于事,那就必须上磺胺了。

幺鸡暗自揣测,认为一个重伤员用一两磺胺应该足够了,除非自己合成的纯度不够,当然这一两磺胺也不能一次都给上了,万一有足够的药效,用药过量就成了催命符了。

没等老婆发话,苏晨便毅然决然的同意了,说地很是豪迈:“殿下无须担忧,卑职不才,斗胆一试,身为勇卫营一员,理应视死如归,若是未能战死沙场,却为此药所惧,卑职岂不如鼠辈乎?”

太子在此,又欲救治自家夫君,苏晨的老婆不敢多说什么,不过却是眉头紧蹙,为老公的伤势牵肠挂肚。

不过适才太子也说了,这是味毒药,用药之后,病人就此撒手人寰也说不定,所以她心里还很不情愿。

见到老婆紧咬樱唇,不敢言辞,苏晨很是不悦地教训道:“有何之忧?为夫命硬得很。太子殿下不嫌为夫身份低贱,愿意用仙药来救治,为夫感激不已。作为妇道之人,莫要不明就里,推三阻四!”

妙妇老婆这才慢慢地点点头,她也明白老公的病情已有恶化的趋势,再没转机的话,只怕就很难起死回生了。

“让他们签字按手印,然后就可以用药了!”

主治医师已经给苏晨用过了麻药,这货应该不会被活活疼死。

拿出瓶装的一两磺胺,用天枰分成了等量的五份,每份半劈,每六个时辰上一次药。

如果病人的情况得到好转,便按此剂量来用,反之则立即停止,改用其他药物来治疗。

要是扛不住,直接挂了,那就拉出去埋了吧,发给家属五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就行了。

话说回来,就眼前这区区一两磺胺,就是用一千两银子都买不来。

某太子治病救人的成本远高于抚恤金,可还是必须得做。

“能否扛得住,就看爱卿的造化了,成败就看这几天了!”

上药的部位只是表皮,不能往骨头里上药,那就整成了杀人灭口了。

等到除去瘀脓,用酒精消毒,挥发的差不多之后,医师便给病号用上了这种毒药。

在麻药的作用下,苏晨的右臂是没什么知觉的,不过等麻药过劲了,就有他疼的了。

“卑职定当不辱使命!”

苏晨也将治病视为一场战斗,这也毫不过分,因为赌的是自己的命,必须足够重视才行。

“那本宫便拭目以待好了,希望爱卿早日康复,此番若是能够化险为夷,本宫便赏赐爱卿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妾!咳咳,还会奖励爱卿正妻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首饰!”

当着别人老婆的面,给别人找小妾,貌似不太好,所以幺鸡只好做了补充,希望可以安抚好两头。

妙妇的心思全在老公身上,至少老公可以顺利康复,应该不会计较小妾的,再说还可以得到御赐珠宝,可以开开心心的戴出去炫耀了。

某太子也不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研制出来的磺胺,价值数千两银子,第一次临床试验就把病人给了,那可真是血本无归啊!

要给普通士卒做实验,幺鸡可舍不得,一钱重量的磺胺也见不到多大的疗效,必须用一个周期的,起码要半两才行。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将校来用,游击可以相当于旅团级军官了,治好了就能收为心腹,治不好,那就让阎王爷收为心腹好了……

“卑职敬谢殿下厚爱,这等赏赐,卑职定要领取!”

那小妾漂亮的话,起码也能值个二三百两,自己和老婆能白赚太子六七两银子,加上前番杀敌奖励的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想到今后可以住上大宅子,在家左拥右抱,吃着美味的食物,苏晨立刻便燃起了熊熊斗志,决定不分昼夜与病魔以命相搏,定然不会被小鬼拖到地府里当差。

“那本宫便可以静候佳音喽!”

早知道鱼饵有这么大的功效,是不是可以不用磺胺了?

老婆贪财,老公好色,这两口子……

本宫是不是找错了救治对象?

算了,用都用了,也不能反悔了。

下次可要擦亮眼睛,先投放鱼饵,看看病号的反应再说。

第452章:度日如年

炮兵团的官兵们一个个都很是亢奋,一来是得到了dànyào补充,可以再次放个痛快了,之前被红夷偷袭,这下也该以牙还牙了。《八《八《读《书,2■3o⊥

二来则是由于太子爷派人来犒军,说甚子有“文艺表演”,很多老粗都不懂这个词,但能免费看到后邸才有的歌舞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不少家伙碰到女人还是个把月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来到气候炎热的大员,别说碰,就是连看都没看过,若是能够攻入红夷的城堡,也好见见红夷的女人是何模样。

故而能在这个满是蚊虫叮咬的地方看到后邸的舞女表演,那可真是三生有幸的美事了。大伙无须班长们呼喊,主动起来忙活,争取尽早把手头的活干完。

看来镇海伯郑芝龙很够意思,给大伙提供了相当好的伙食,据医师们说,海带还能治疗大脖子病,有机会可是得尽量多吃,那海鱼的味道就更加鲜美了。

炮兵团此次是前来助战,帮着镇海伯,由于人家慷慨解囊,他们吃人嘴短,也就在炮击目标的时候尽心尽力,不会有意敷衍了事了,精度自然不会差。

太子爷派人来犒军,虎大威所部隶属于东宫卫队的作战序列,待遇自然非同凡响,只要身体上有口子,都能被医师用“舒爽”给涂抹上,能够加速伤口愈合。

至于心灵上的创伤,那就需要另一种药来治疗了,虽说只能看不能摸,但看看歌舞表演,起码能够缓解神经上的压力,对于调节心境是很好的。

绝大多数普通士卒仅仅看过街头卖艺,将领们的眼界其实也不宽,多半停留在楼里节目的水准上,有幸看过宫廷歌舞的都算得上是皇帝的爱将了。

原本镇海伯郑芝龙还想在昨晚就让一众兄弟们开开眼,让他们耳闻目睹自己在京城见识过的精彩舞蹈与之音,那可真是无以伦比的享受,一百两银子听一次都觉得不亏。

但是由于坐船时间太长,缺乏岸上活动的缘故,歌舞团的不少都犯了晕船的毛病,以致于从夏门转运到大员还没好,只能暂且休息一天,等到今天转好之后,再为将士们表演。

不过也不是一天就完事,起码要让参战的官兵都欣赏过一次才行,每次欣赏的观众须因场地而定,观众席就选在大员岛南部的山坡。

演员在沙滩上表演,背靠海岸线,观众们能得到海风的吹拂,完全感觉不到多少酷热的气息,而且附近风景如画,这算是眼下最好背景板了。

为了避免太子爷派来的这些女人被一群眼睛冒绿光的家伙们骚扰,除了护送歌舞团前来的锦衣卫之外,郑芝龙还特意派了一队亲兵负责wàiwéi保护,避免锦衣卫与所部将士因为此事而发生摩擦。

镇海伯暂且没时间去查看表演场地,他先要去看看涂抹了特效药“舒爽”的伤兵的情况,这关系到一笔年入百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实在是马虎不得。

让郑芝龙感到欣慰的是,一部分用过“舒爽”的伤兵情况已经得到了一些好转,另一部分则不太明显,不过也不能强求,毕竟仅仅过了一夜而已。

再者说不管是什么药物,药效都是因人而异的,不可一概而论,真要是情况反常的话,郑芝龙反而不敢轻易大批量吃进了。5∞八5∞八5∞读5∞书,←o≈

先期购入的一万五千盒看来决计是不会亏本了,若是在三五天之后,伤兵创口的情况得到了显著改善,郑芝龙便决定以后每月都至少进货五千盒。

听闻西洋欧罗巴那边的战事旷日持久,已经打了不下二十年,双方有十数万人常年混战,那么伤兵也决计不会少了。

这要是将此特效药卖给西夷,当时一笔好买卖,他们见到此等神奇之药效,也会欣然大批量购入的。

起码在郑芝龙看来,市面上还没有实现同类型的药物,“舒爽”这种药的见效时间短,比起任何草药的优势都极大。

宋好医师说此药仅仅只能用来治疗普通创伤,尤其是轻伤,对于重伤员的药效很小,还得靠“真灵”。

不过后者的造价及其高昂,导致售价也是天价,一万两银子一瓶,放眼整个大明帝国,买得起的都是名副其实的金主。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买到价格相对便宜的“真灵”,那就是等到药效即将大幅度消退,太子爷下令降价处理,前提是你必须伤的很是时候才行……

通常来说,对于治疗郑举这种qiāng伤,至少要使用四到五瓶“真灵”,也就是这位土豪将领起码得准备好五万两银子的救命钱,手术与医护费另算。

就这标准,你就是兜里有钱,首先还得申报,得到批准之后才能享受被用药的待遇,否则就要把银子带进棺材里了。

当然,要是药效过去强劲,病人直接“爽歪歪”了,病人家属还得自行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医疗费还是要悉数缴纳的。

某太子制造一点人工栽培的青霉素很不容易,费力程度丝毫不亚于磺胺的生产工艺,所以该收的银子一两都不能差。

一万两银子一瓶还是友情价,不然一瓶都不会外卖,全都留着给自己的狗腿子来使用,送给郑芝龙的二十瓶就是为了给郑军的高级将领治伤用的。

只能治疗四五个人而已,伤员再多的话,那就要看郑芝龙舍不舍得往外掏银子了,治疗一名伤员四万两银子起步,上不封顶……

这种售价就不是普通士卒所能享受到的东西,用来出口欧洲再合适不过了,会受到欧洲各国上层的热烈欢迎的。

没钱买药不要紧,完全可以用雇佣兵来换,租借两百个雇佣兵就能换一瓶“真灵”,一万个雇佣兵能换五十瓶。

阻止欧洲人购买的唯一困难不是价格,而是时间,由于海上路途过于漫长,耗时极多,从东亚单程抵达欧洲要在半年左右。

导致即便是密封包装也可能丧失一定的药效,某太子起码得打五折处理给西方人。反而是造价低廉的凡士林非常皮实,并不怕漫长的旅途,运到欧洲照样可以随便抹。

在上市之初,还是要维持比较高的价格的,这样才能留给郑芝龙足够的利润空间,而且不能让其占据利润的大头,否则某太子就成了给郑芝龙打工的了。

其实一盒售价五两银子,某太子也是有利可图,但量大就意味着售卖对象是难以控制的,极有可能有数万盒特效药流入到关外的东虏手里。

让皇太鸡用从关内抢来的银子给自己手下的伤兵治病,这是某太子绝对不愿意听到的事情,所以控制药价,尤其是让所有特效药维持在一个极高的水平上是既定战略。

辫子即使能够挖空心思开出高价也很难得到大量的特效药,即使有关宁军的将领私下贩售,数量也不会太多,尤其是真正的杀手锏,青霉素是不可能外售的。

所有使用青霉素的患者都必须到位于京城的大明帝国陆军医院进行诊治,来不了不要紧,那就再也不用来了。

想用身体原因不来救治的借口而骗取特效药是行不通的,某太子早有对策,郑芝龙这里算是破例。

不过带来的二十瓶“真灵”都被宋好一人所掌控,郑芝龙也知道此药的价值,除了郑举之外,尚无一人有资格享用。

郑举一个就占用了五瓶的份额,余下仅仅十五瓶而已,勉强可以治疗四个人,郑芝龙还要谨慎筹谋,下次再想得到一批特效药,尤其是“真灵”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就这么点威力极强的特效药,郑芝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家兄弟最好不要再受重伤了,不然真不够用的,后受伤的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疼死。

只要有吊命的可能,就要拍快船送往京城,丢给太子爷,哪怕花十万、二十万乃至五十万两银子,能捡回一条命也是划算的。

若是用银子就能救命,郑芝龙便可以豪掷千万两银子来保全族人了,不然打刘香时也不会折损掉郑家诸多男丁了。

“轰轰轰轰……”

刘香已死,但勾结其作恶的荷兰红夷却仍旧霸占大员赖着不走,郑芝龙便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了。

炮兵团开始对热兰遮城堡进行第二次大规模炮击,每个班都得到了二十个zhàyào包,按照每小时发射十次的频率,可以打两个时辰之久。

一个营下辖三十六个班,两个营编有七十二个班,总计一千四百四十个zhàyào包,就算只有整数能够命中目标,也会给热兰遮城堡里的建筑物造成不小的毁伤。

经过多次施射之后,炮兵团官兵的已经可以将九成以上的zhàyào包投进目标区域,虽然只能对可视的建筑物与人员进行杀伤,可仍然能将轰得红夷兵无法外出作战。

“该死的郑一官!”

勃尔格知道扬森的部队在夜袭是并未摧毁海盗们的炮兵阵地,可既然已经给予了敌军极大的杀伤,重创了数千海盗,那么他们至少需要修整一段时间才会恢复对城堡的进攻。

没想到就休息了一天,今天早上便又开始疾风暴雨般的进攻,使得整座城堡重新陷入了一场充斥着火焰与曝炸的人造地震之中。

勃尔格的长官官邸已经被炮弹给炸塌,完全无法住人,即使他不嫌弃居住条件,在他酣睡之时,可恶的海盗们也有可能将炮弹直接扔进他的嘴里……

守军也缴获了若干个尚未bàozhà的炮弹,或者说是一种绑着数百个铁钉的huoyào包,拆解之后发现,因为引信末端受潮,导致无法bàozhà。

就是如此结构简陋的炮弹,便给热兰遮城堡和守军官兵造成了相当可怕的杀伤,连身为资深业内人士的扬森上校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守军所使用的臼炮发射的炮弹,内部结构比海盗们的同类产品要复杂多了,但在战场上,结构越简单的武器就意味着造价会月低,可以在短时间内成批量的制造。

根据缴获来的炮弹构造,扬森上校也决定制造一批类似的炮弹,己方的臼炮照样可以发射出去。

只不过问题在于露天的炮位已经不可能使用了,守军士兵只要胆敢露头,便会遭到来自山顶的疯狂炮击。

城堡里的炮位倒是可以使用,但仰角不够大,只能用来供加农炮开火而已,由于没有用武之地,臼炮完全沦为了鸡肋武器。

其实加农炮也是鸡肋,因为只能直射的关系,在海盗们都躲在山顶背坡处时,城堡里的加农炮根本就一个敌人都打不着……

扬森上校决定在今夜利用新赶制出来的一批仿自海盗炮弹的臼炮炮弹,让手下士兵把臼炮快速推到露天位置进行发射,以期能够给予山顶的海盗们较大杀伤。

可郑一官的炮兵不偏不倚,正好敢在扬森前面了,这次海盗们一改后发制人的战术,开始抢先开火了。

扬森上校对此也很是无奈,勃尔格长官则躲在地下室里生闷气,他俩都知道,在火力极强的海盗们面前,守军也只能选择隐忍而已。

由于此前的夜袭折损了不少兵力,扬森认为己方已经没有余力再组织一次同等规模的夜袭了,与其主动出击,还不如利用有限的兵力来固守城堡。

所以今后任何关于进攻的计划都是只能带来些许安慰的臆想而已,守军已经失去了大规模外出作战的能力,派出几十个珉兵进行搔扰倒是可以,但没多大用。

“我们还需要坚守大概八十天!”

扬森上校觉得能坚持到既定时间的话,守军一定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了,否则这才几天,城堡就已经被海盗们用臼炮轰得破烂不堪了。

如果说大员镇已经沦为了一处废墟,那么热兰遮城堡是即将沦为另一处废墟,看来郑一官非常乐意制造废墟,这个邪恶的嗜好偏偏己方又无法阻止。

“八十天!见鬼!”

现在连勃尔格都不相信自己能活到那时候了,郑一官本身就拥有一支相当于无敌舰队般火力的舰队,没想到他的臼炮部队的火力完全等同于舰队的火力输出水平。

作为堂堂大员长官,勃尔格觉得自己已经无所作为了,除了写几封告急信之外,就是将自己的遭遇写在日记上,等有机会活着出去,再好好整理出来,争取出版发行。

《噩梦一百天——大员战记》,这个书名或许可以大卖,即便不做东印度公司的员工了,凭借多难的经历,也能当一个不错的作家。

等到海盗们发起的第二次大规模炮击开始,城堡里的人便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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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臼炮威胁

通过来自热兰遮城堡里各个位置上的了望哨兵的多次统计,以及之后的汇总数据,扬森上校认为郑一官所拥有的臼炮数量不会少于三百门,甚至可能高达六百门以上。

这是因为敌军臼炮的发射频率极高,间歇期极短,射速最高的时候,半刻钟就发射了七次。对于守军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如果守军也采用同样的射速来开火的话,即便臼炮口径很大,散热速度快于加农炮,但这种射速所产生出来的热量大大超出了自身的散热能力,臼炮的炮管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敌军拥有数量极多的臼炮,能够轮番开火,只有建立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之上,郑一官的海盗炮兵部队才能实施如此猛烈的炮击。

在一次炮击时,热兰遮城堡遭遇了一百枚炮弹的攻击,那就意味着郑一官至少拥有三百门臼炮!

这只是最为保守的估计,根据敌军的炮击频率进行推测的话,每门臼炮在开火之后要冷却三分之一刻钟。

那么郑一官就会拥有六百门臼炮,除非他已经富裕到将臼炮都当做一次性武器来使用了,而无视臼炮炮管过热会导致炸膛。

作为明帝国的将领,以及前海盗头子,扬森上校实在想不出郑一官给他的军队装备如此之多的臼炮的理由。

臼炮射程远不如加农炮,最主要的用途就是攻城,勉强可以用作野战而且要在对方拥有常规火炮数量不多的情况下。

郑一官的部队拥有这么多的臼炮,而且生产这些臼炮所需的时间也很长,难道他早就觊觎荷属大员地区了?

一个以海上贸易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家伙,却给自己的部队采购了陆战,尤其是攻城战所需的火炮,这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不合理。

西班牙舰队在进攻荷兰时也携带了大量的火炮,但那是为了要夺回对北尼德兰地区的控制权,也是陆军必备的武器。

郑一官的舰队拥有大量的舰炮还有情可原,毕竟是掌握了东方海域的制海权。

但他的陆军部队却装备了数百门臼炮,这让扬森上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真要是像自己所推测的最为糟糕的一种可能的话,那么对于守军来说,接下来的两个月将体验到地狱般的生活。

毫不夸张地说,热兰遮城堡里的这三千人等于在对抗相当于五万,乃至十万西班牙陆军才拥有的火力输出。

巴达维亚总部得派来五六千援军才能给这里解围,如果仅仅派来一千人的话,与其说是解围,但不如视为送死。

即使公司的舰队能够击败郑一官的舰队,但想将这个海盗军团彻底赶回到对岸去,仍旧不大现实。

他们完全可以盘踞在东岸,与当地的土着勾结在一起,利用有利地形来袭扰己方作战部队。

作为传播文明的先行者,扬森上校太清楚这些土着的品行了,只要能够提供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就随时可能倒向郑一官,说不定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那些土着是完全靠不住的,说不定现在已经与那个富可敌国的海盗头子进行合作了,想要守住热兰遮城堡,就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不过从目前敌军炮击的情况来看,这个想法好像也有些够呛,因为守军不但兵力很少,还处于地形劣势。

外面阳光明媚,风景如画,然而全部守军却只能躲在城堡里阴暗的地下室,没有一个人敢在遭遇炮击时外出。

面对咄咄逼人的郑一官和他的海盗军团,勃尔格觉得他们就是一群人型老鼠,开战没多久,就要这样苟且生活了。

或许老鼠都比守军的境遇要好一些,起码它们要是觉得一个地方不够好,还可以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打洞呆着。

反观守军,除了这座城堡,基本上去往其他地方的可能性为零。

热兰遮城堡三面环海,背后是沙丘山脊,一路向南,通往与东岸相望的窄峡,没有己方舰船实施掩护,突围行动就要蒙受巨大的人员伤亡。

即便守军能够突出重围,也不可能将妇女和儿童一并带走,她们势必将会落到郑一官的手里,那下场就很难预料了。

即使守军从这里杀出,没有舰队前来支援,仍旧无法逃离大员岛,从窄峡过到东岸的希望非常小。

那里极有可能被获悉本岛地形的郑一官重兵布防了,否则在东岸执行任务的六个连队早就应该回来了。

扬森认为他们目前无法返回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敌军防御窄峡的兵力太多,让他们无法突破。

另一个原因也是这六个连队已经被郑一官的海盗部队给歼灭了,那他们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城堡里的守军士兵报告说能依稀听见从东岸传来的枪炮声,说明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也许派到东岸的部队仍然能够坚持作战。

最好如此,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郑一官的部队造成了上千人的杀伤,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支援东岸的部队了。

如果连队里的军官足够聪明的话,就能从当下的形势看出,他们索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进行自保。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并且牵制住一定数量的海盗部队,起到应有的战略作用,这也是之前扬森上校叮嘱各个连长的内容。

他们进山躲避也好,转移到其他地方也罢,总之不要跟郑一官的进攻部队正面交锋。

在东岸的荷军部队总兵力才三百人,而郑一官极有可能将三千甚至六千士兵送上滩头。

面对十倍甚至二十倍于自身的敌军,再骁勇善战的部队也会被消耗殆尽。

扬森相信,哪怕留在东岸的部队可以连续击败海盗大军,但只要失败一次,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他们也可以将珉兵编入作战序列里,不过就像大员岛上的这些珉兵一样,打打顺风仗倒是可以,一旦遭遇恶战,那就指望不上了。

如果自己可以指挥他们,那么索要做的就是不断向内陆撤退,逐步拉大海盗大军的防御纵深。

有机会就迂回到敌军的侧翼,采用夜袭或者伏击的办法来消灭他们的小股部队,得手之后便迅速撤退。

这么干三四次就能让敌军疲惫不堪,丧失掉速战速决的信心,使形势不至于过度恶化。

但这也仅仅是扬森所能想到的最为理想的情况了,实际情况只坏不好,说不定没等热兰遮城堡被郑一官的海盗大军攻陷,东岸的荷军就已经被歼灭了。

参考目前的状况,扬森上校觉得也没必要派出传令兵去东岸联系那里的连队了。

只要他们听见大员岛这边的隆隆炮声,就应该明白海盗们还在围攻热兰遮城堡,可以继续自力更生了。

而对于城堡里的守军知道了东岸的部队还在作战,己方也是爱莫能助,能固守住热兰遮城堡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再多的想法就是执意苛求了。

对于一位指挥官,尤其是像扬森这样的最高级别的武官来说,照例应该指挥战斗。

可是当下守军面临的状况是极为特殊的,围困热兰遮城堡的敌军只是发动了大规模的炮击,并未派兵前来进攻城堡。

在失去了位于山顶的乌特勒支堡以后,守军也就失去了有利地形,只能龟缩在热兰遮城堡里固守。

说的好听是固守,实际上就是被动挨打,想要打破这种不利局面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偏偏城堡里的兵力又不足。

之前的那次夜袭可谓战果辉煌,除了没有摧毁掉敌军的炮兵阵地之外,袭击还算收效很大。

由此带来的伤亡也很大,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如果没有足够的药品用以治疗重伤员的话,那他们就等于提前阵亡了。

扬森上校尽量不让健康的士兵看到那些痛苦不堪的伤兵,这样会影响士气,特意派了妇女们对其进行照顾。

他也不打算进行类似的夜袭了,再组织两三次的话,热兰遮城堡无须海盗们前来进攻,守军士兵就要在夜袭过后死光了。

在海盗们再次发动炮击时,扬森上校除了坐在他的指挥所里浮想联翩,也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该布置的任务早就安排妥当了,守军士兵都是各司其职,而且城堡的外墙很厚,郑一官使用臼炮发射爆炸式炮弹进行攻击,最多也就能毁坏掉一些建筑而已,对于城堡墙体的破坏是微乎其微的。

只要城墙不会出现大面积的破损甚至塌方,守军士兵便会有足够的信心坚守下去,郑一官的部队即便占据了山顶,也对热兰遮城堡无可奈何。

勃尔格每天除了视察守军和妇女儿童之外,比扬森还要清闲,最多与这位上校商量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就是撰写告急信以及他的日记。

面对海盗大军的炮击,作为大员长官,勃尔格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不然就鼓足勇气出城与海盗们搏杀一番。

相信此举将会极大的鼓舞守军的士气,但对勃尔格本人来说无疑是送死,这么做的唯一结果就是让扬森上校兼任大员长官而已。

勃尔格是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扬森获得自己所拥有的权力的,这么无私且大义的事情,他还不打算尝试,尤其是在身体状况上佳的时候。

他既不想死在海盗手里,又不希望死在巴达维亚的评议会手里,落到前者手里,多半会顺应本地的风土人情,也就是被砍头。

落到后者手里,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所诽谤的话,给钉上失守大员的罪过,那就要被处以绞刑了。

如果要同时避免这两种极其悲惨的下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坚持抵抗,利用热兰遮城堡来固守待援,熬到援军抵达,那就成功了。

勃尔格相信只要南下的那艘船能够抵达巴达维亚,总部就一定会派出援军前来支援这里,有了援军就有了解围的希望。

哪怕不能立即解围,也会在极大程度上减轻热兰遮城堡所面临的被海盗大军围攻的巨大压力。

勃尔格拒绝投降,又拒绝向郑一官支付无比高昂的敲诈款项,主要原因就是这个,而且他也相信热兰遮城堡的防御能力大大超出了郑一官的大军所具备的攻击力。

假设自己死了,银子又归了郑一官,这会让勃尔格死不瞑目。要是自己没死,银子却归了郑一官,那无疑会让他非常痛苦。

勃尔格不想失去生命,也不想失去白银。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同时又能保住城堡里的白银,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不时从头顶散落的些许尘土,让这位大员长官感到非常的烦躁,又很气恼。

几乎山上的海盗大军所发动的每次炮击,都能让整座城堡处于震颤状态,虽然只是感觉,但实际情况应该也差不太多。

城堡里的任何人在感受到震动的那一刻,心里都会“咯噔”一下,自动地紧张起来,总处于这种状态下,早晚会精神崩溃。

更重要的是,那些因为夜袭而受伤的伤员,不但会消耗掉本就不多的药品,还会传播疾病,在一座半封闭的城堡里,这个情况无疑是非常糟糕的。

伤员们的情况也很不乐观,有近十个人在跑回来之后,第二天早上就咽气了,有的人是因为失血过多,有的则是重伤不治而亡。

那些伤情稍微轻一些的则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累赘,既无法参与防守,又需要妇女们进行全天候的照顾,甚至比儿童还要麻烦。

勃尔格有时候真想将这些伤兵直接丢给郑一官来处理,让他进行救治,或者处决,起码比留在城堡里要好得多,但他们都是扬森的手下,勃尔格是无权进行发落的。

扬森也仅仅是这支驻屯部队名义上的指挥官,实际兵权都掌握在各个连长手中,哪怕想要处理一名士兵,都需要先征求其所在连队连长的同意才行。

驻扎在大员的两个营辖二十二个连队,表面上看是一支与正规军编制相同的作战部队,实际上就是二十二个雇佣兵团。

连长与副连长都是每个佣兵团的老大和老二,只是较于那些蛮荒时代的同行,这些人都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言谈举止相对文明一些,受雇于东印度公司,也遵守契约精神而已。

在夜晚的外出作战时,所有连队都蒙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个别连队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士兵,勃尔格要负责买单,否则就会引起哗变。

至于第二次夜袭的计划,扬森已经不打算做了,在诸多连长反对的情况下,他的命令已经形同虚设了。

再有如此大的人员伤亡的话,那么防守热兰遮城堡的兵力就会严重不足了,光靠那些珉兵是无力抵挡海盗大军的进攻的。

第454章:歌曲犒军

扬森更加担心各个连长处于保护所部的考虑,在重压之下,会私下商讨对敌的态度,如果发生下属架空他这个上司,选择与郑一官进行谈判的话,那这座城堡多半就保不住了。

想要拉拢住这些连长,就必须减少他们各部的人员损失,而且要尽可能地用钱来平衡他们的心态。

一旦让这些人觉得勃尔格无视他们部下的生命,发出错误命令,让他们的士兵作出不必要的牺牲的话,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各个佣兵团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属于合作关系,而非隶属,让连长不满意,看不到固守的希望,又不断折损他们的手下,那他们就极有可能作出新的选择了。

放在以前,如果郑一官给每个连长开出一万两白银的投诚价格,他们或许还会选择站在东印度公司一边。

但结合当下的形势来看,要是能赚到一大笔钱,还能避免丢掉性命,这些连长的立场恐怕就不会跟以前一样坚定了。

扬森上校十分害怕郑一官在久攻不下之后,转而用白银来收买他手下的这些连长,在特殊情况下,对己方来说,这比密集如雨的炮弹更加致命。

在东印度的公司薪酬体系之中,普通水手的月薪是六荷兰盾,折合明帝国的三两白银,普通士兵比水手的月薪还低。

就这,相对于欧陆本土而言,还是算是让人眼红的高薪,在战火纷飞的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很多雇佣兵都领不到钱,干着月薪为零的差事,最多能领到用来糊口的面包而已。

在东印度公司里,真正能够赚到钱的至少是中尉副连长级别的军官,但也高不到哪去,在不打仗的情况下,每月也就能领到十五到二十盾而已,具体要视驻防地区危险程度而定。

混到上尉连长,月薪不过三十盾,不论在西方还是在东方,想要多赚钱,那就要经营自己的副业,譬如“传播文明”……

如果郑一官意识到用炮击的办法无法让守军屈服,又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在攻城时伤亡太大的话,用白银来招降守军就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了。

连长算上副业,年收入也就一千到三千盾不等,至多折合一千五百两银子而已,要是郑一官舍得花钱,用一万两银子就能招降一个效命于东印度公司的连队了。

不打仗就能领取两万盾,一个连队满编才五十二人,刨去连长与副连长的那份,余下的五十个人起码能分得一万盾,每人两百盾,等于一次得到了三年的薪水。

毫发无损,更不用丢掉性命,就能一次获得三年的薪水,谁会不动心?

勃尔格给大幅度涨薪,普通士兵能领取相当于平时薪水的五倍,也才二十五盾而已,能不能活到看见援军战舰的时候都很难说。

想得到一百盾的薪水就要坚持四个月,那需要何等的毅力与运气才能做到,想必勃尔格也是这么打算的,活到最后的士兵只能是极少数,那他就省钱了。

一边是四个月才能积累起来的薪水,一边是一次就能领取的一百盾,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雇佣兵们也会心生动瑶之意的。

好在勃尔格的脑子还算清醒,不但对参加夜袭的官兵开出了高额的出击费,还全额支付了杀敌赏金,每个海盗的脑袋都价值一百个银币。

但这种事只能做一次,己方也没有足够多的机动兵力了,而且海盗们被偷袭之后,郑一官一定会下令加强对山顶的防御的,再想得手就没么容易了。

还是用白银来诱惑守军的方式最为容易,想到这里,连扬森都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可行,招揽对象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也会怦然心动的。

整座城堡里,最不可能投降的就是勃尔格了,扬森投降之后,或许还可以被任命为雇佣兵的指挥官,为郑一官作战,毕竟雇佣兵是人钱不认人的。

郑一官与西方各国的人士接触时间比较长,也懂得西方的游戏规则,除了个别时候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也还算是遵守约定,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让雇佣兵为郑一官卖命并无太大不妥之处,无非是换个主顾而已,至于得罪东印度公司的事情,在成千上万两白银面前,谁敢顾得上这事?

勃尔格投降,那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俘虏,郑一官要为明帝国抢占大员的话,并不需要任命他这样一位荷兰人作为这片地区的管理者。

这位现任大员长官是整个城堡里抵抗意志最为顽强的人,没有之一,被郑一官俘虏之后,勃尔格想要活命的唯一途径就是让他的亲友把他给赎回去。

雇佣兵作战勇猛是因为与东印度公司签了合同,而且勃尔格开出的赏金很高,跟忠诚没关系,人家是为钱卖命,非常具有职业道德的……

“准备好了么?”

“好了!”

在扛过上午的猛烈炮击之后,扬森上校便命令要在入夜之后,利用臼炮发射仿制出来的火药包,这种炮弹跟海盗们发射的一模一样,只是在尺寸上更合适守军所使用臼炮的。

余下就是要等待太阳坠入海平面,没有夜幕掩护,一旦被山顶的海盗哨兵发现城堡里的炮兵推出了炮车,那郑一官的臼炮部队便会立即开火了。

扬森上校想像不到郑一官的炮兵是如何将沉重的臼炮部署到半山腰的,这所带来的施工难度是很大的,一旦固定不住的话,巨大的后坐力就会让臼炮滚到山脚下。

由于夜袭当晚五个连队面临的敌人都很多,也没有一个连队能够杀入海盗的炮兵阵地,所以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海盗们所使用的臼炮是什么模样。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到了敌军发射的炮弹,这对己方的价值非常大,这种结构简单,对步兵的杀伤力却极大的炮弹,非常容易制造。

扬森认为只要火药足够多,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让手下赶制出数百枚这样的炮弹,利用夜色将它们都打到山顶去,也好让海盗们尝尝他们自己的炮弹是多大的威力。

“快点收拾!”

“都麻溜点!”

由于下午有文艺表演,所以在上午发射完手里的炸药包之后,奉镇海伯郑芝龙之命,虎大威的炮兵团就可以收拾行装,暂时撤退到大员岛的南部去。

本来还想着让一批人留守阵地,不过考虑到安全问题,尤其是要防御红夷兵可能发动的突袭,郑芝龙便干脆将所有官兵都撤退到本岛南部去了。

留下五百人在乌特勒支堡进行监视,如果发现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兵有所异动,必须立即向他禀报。

这样步卒部曲就无需保护炮兵团的安全了,让已经打光弹药的炮兵团留在原地也没多大用,反倒会沦为红夷兵的活靶子。

郑芝龙认为在忙活了一上午之后,让众将士休息半天也无伤大雅,尤其是这次来的是太子爷派来的歌舞团,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虽然从半山腰到海滩的面积很大,可以容纳上万人观看,但还要留下警戒部队用来防备红夷兵,而且人太多的话,即便再安静,远处的士卒也很难听清楚歌声。

故而镇海伯命令一半部队先行欣赏,等到完事之后,另一半部队再轮换过来,反正表演时间仅有半个时辰,完全来得及。

山上已经人满为患,而且占得是乱七八糟,郑芝龙不得不派出亲兵来维持秩序,避免发生踩踏甚至群殴事故。

本来还想下午表演,不过那时候艳阳高照,在烈日暴晒之下,很难让人有心情欣赏歌舞表演,所以安排在下午五点以后,具体是六点至八点。

将领们自然都坐在前排,靠近沙滩舞台的位置,这样才能够欣赏到最真切的精彩表演,据郑芝龙说,此乃不可多得的之音,听过便会心旷神怡。

除了郑举因为伤势过重,无法前来,郑军在大员岛作战的高级将领几乎都到场了,连郑芝凤都下船上岸了。

海边有舰队保持戒备状态,不怕红夷战舰突然杀入近海,不然一炮打过来,就可能将郑家的高级将领干掉一半。

“都静静,不准聒噪!谁再敢出声,便吃二十军棍!”

眼看节目就要开始,郑芝鳌却听到身后如苍蝇般的嗡嗡声,扭头一看,麾下士卒都在交头接耳,大声喧哗之人也不再少数,随即便陡然站起,向后面高声断喝。

相比之下,虎大威所部倒是约束得很好,不像这边看上去就犹如一群乌合之众,真是给镇海伯丢脸。

鳌爷撂了一句狠话,所有人都老实了,这可不是闹着玩,惹郑芝鳌发飙,人家可是真下狠手,让鳌爷下不来台,这就等于是违抗军令,必须以儆效尤才行。

首先上来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进行报幕,开场白就是太子爷念及收复海疆之苦,与红夷作战之难,令歌舞团前来犒军,慰问广大官兵。

随后也不多说废话,第一个节目便是让郑芝龙念念不忘的《aibiacaihuiya》,将这首歌放在第一个就是因为在场的观众多为福健人,这是闽语歌曲,能够引起观众们的供鸣。

对虎大威所部的北方官兵来说,闽语是非常拗口,很难听懂的,这首歌用闽语演唱,让他们来听,简直是对牛弹琴,大伙只能顺着曲调来点头欣赏而已。

但对土生土长在福健各地的郑军官兵听来,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这首歌给吸引住了,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一点走神的心思都没有,生怕耳朵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在没有扬声器的年代,对海量观众们演唱,歌声传播距离的远近全靠演唱者的嗓门,主唱男歌手在不喊破喉咙的前提下,尽量保持声音洪亮,让更多的观众能够听到。

现场除了海浪声与伴奏的乐器声,半点杂音都没有,有几个已经沉迷其中,跟着歌曲哼哼的家伙,也被身边同伴的胳膊肘一顿狠怼,免得污染了源自仙界的之音。

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过如此优美的旋律,大部分在伊始阶段便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好像忘记了战火与时间,精神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在不知不觉之际,这首歌便唱完了,大伙正听得津津有味,陡然失去了美妙的歌曲声,顿时觉得意犹未尽,怅然若失,全都惋惜不已。

“如何?可否名不虚传?”

洋洋得意的郑芝龙这下总算可以向诸多兄弟炫耀一番了,之前他将自己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歌曲进行了简要的转述,不过众兄弟都没听过,自然不会相信。

“妙极!妙极!此曲旋律优美,辞藻感人至深,可谓是相得益彰,真不愧为之音,受兄长推崇在情理之中!”

郑家骐连连赞叹,他也在楼里听过不少来自江南一带的靡靡之音,但终究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曲子,决计不如此歌动听又上口。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分明是在说咱家嘛!”

郑芝鳌直接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词曲乃是描写郑氏过往经历之作,他大部分歌词没记住,唯独这两段话,可是牢记于心。

“下一首歌《水手说》!”

这是一首连郑芝龙都没听过的新歌,光是歌名便引起了镇海伯极大的好奇心,在主持人报幕过后,抑扬顿挫的笛声便响起,从背景板后面上来一群短打扮的青年。

歌手更是一副水手打扮,几乎与郑军的水手装扮相似,确切的说,就是从郑军那里借来的衣服,以便让观众们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到笛声,无需郑芝鳌让亲兵们去执行军法,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大老粗们立刻安静下来,有了刚才那首歌开场,尝到了音乐甜头的家伙便不由自主地想继续聆听下去。

鉴于受众大多都是在福健,尤其是沿海地区成长起来的人,对于大海以及水手都有很浓烈也很直观的情节。

某太子便选择了内容更近似的歌曲来吸引大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这首歌本身也很好听,几乎到了脍炙人口的地步。

歌曲的伴奏开始是一支笛子独奏,很快变成了三支,然后是琴、镲、鼓、钟、铛等乐器的加入,顿时便将歌曲伴奏丰富起来。

刚听到开头部分,加上歌手的声音沙哑,略带哭腔,好像把自己多年的经历都唱了出来,外在表现也比较到位,很多人便有一种想要失声痛哭的感觉。

第455章:感人肺腑

连郑军将领们的眼睛都不免开始湿润起来,郑军从上倒下,不敢说人人都是步卒,却敢拍胸脯放言人人皆为水手,这种供鸣是其他部曲绝对没有的。

可以说,这位歌手唱的不是歌,而是人生。初次听到的人,情感又很脆弱,听到言简意赅的白话文歌词便有感而发,真的可以把持不住,也包括武夫在内,不少人都在低声啜泣。

饶是镇海伯郑芝龙听到之后,联想起儿时的情形与经历过的种种波折,也不免感慨万千,这歌词仿佛击中了埋藏在心底的痛楚,但只能紧咬下唇,好不让自己当众失态。

对某太子来说,这歌手也就是凑合,伴奏乐器更是不合格,明版的魔幻歌曲听起来只能用来治疗便秘,不过倒是可以拿出来激励郑军将士,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可在现场的观众们听来,这首歌带给他们的只有不断翻滚的伤感与怀旧,好像在心里积压起来委屈情绪被一次性的激发出来,很多人听着听着便开始默然呆坐,进入恍惚的状态。

连郑芝龙都没想到仅仅是一首歌所带来的反响会如此之大,不过此歌唱的也至情至深,丝丝入扣,也印证了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幸好一首歌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然时间一长,以郑军为主的观众便要哭成一片了,那更会让郑芝龙感到尴尬不已的。

“下一首歌《鸳鸯蝴蝶》!”

这才刚刚开始,往后还有好听的呢,郑芝龙要是听过这些歌,再看看歌单,一定会奉某太子为“催哭高手”的。

见到下面的武夫们都为之动容,等到这首歌唱完,主持人只能勉为其难的上去报幕,不然现场就显得更加尴尬了。

“都给爷收声!谁再敢哭就拖出去!”

在歌手上来之前,郑芝鳌急忙起身撂出一句狠话,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废柴真是给自己丢人现眼,早知道就不让他们过来看了。

为了继续聆听来自后邸的精彩歌曲,士卒们只能强忍情绪,把外露的感情给强行憋了回去,不过一群大老爷们在表演现场哭哭啼啼的总归是不好的。

郑芝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首歌可别跟上一首歌的歌词相类似了,不然手下的士卒真就难以控制了。

太子爷所作之歌词都是简单直白,连斗大字都不认识的文盲都能听懂,只要听到便可以明白通透,能够做到即刻理解。

听这首歌好像比上一首稍微好一些,但“借酒消愁愁更愁”,倒是让郑芝龙感觉五味杂陈,尽管做了大当家的,可谓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可他这样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更要命的是,一个侍从搬上来一个底座是三角架,上竖一根杆子,顶端又绑着两向开口的铁皮大喇叭,这就是最为原始的扩音器,好能让歌声传的更远一些。

这下让后方的观众多少也能听清一些歌词了,只是这内容就有些扰乱大家心绪的意味了,身在行伍,谁人不喝酒,又有谁人不发愁?

一首歌就把数千官兵唱得沉默不语,有人想父母,有人思念朋友,更多的家伙都是在惦记自己的相好的,不论是否明媒正娶……

不光是他们,包括郑芝鳌、郑家骐、郑拔选等高级将领在内,也都是这么思索的,能带兵打仗并非没有感情,而且所有将领都是三妻四妾都打不住。

作为一群人的老大,郑芝龙更是如此,说不想家那是假话,但总得有始有终,不能出尔反尔,不但对不住太子爷,自己更是没面子,必须攻克红夷城堡,再行班师。

“请听下一首《澎湖岛》!”

前三首歌里有两首很是让人伤感,首首皆很动听,让人念念不忘,哪怕是花上一两银子来听一次也会感觉物有所值,丝毫不贵。

太子爷培训这些人可是比指点薄珏费劲多了,两个月才小有所成,很多人都看不懂乐谱,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与对曲调的熟练度来逐步磨合。

获得前来犒军资格之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表现好的才有机会抛头露面,留在京城里的都是差生,得使用勤能补拙的办法才能提高他们的演奏水准。

郑芝龙是不知道这些的,展现在官兵们面前的都是还算说得过去的一面,对普通士卒来说,不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若是歌舞团表演需要银两,镇海伯也是心甘情愿支付费用的,就全当是唱给他一个人听的就好了,不然想听还得再去京城一趟,往来奔波也会非常劳累。

虽然这首歌也是由一位男歌手来演唱,不过旋律就轻松许多了,而且说的就是澎湖的事情,勾起了很多人儿时的回忆。

不同于居住在厦门及泉州老家的郑芝龙等人,郑芝鳌、郑居右、郑居箱等人都常年住在澎湖岛,对该岛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

太子爷居然有一首歌能描写此地,郑芝鳌以及在澎湖长大的士卒们自然是大感兴趣,心情都随着优美的歌曲而不断的荡漾。

战地生活不比后方,自然是非常艰苦,尽管郑军倚仗强大的海运能力全力供给作战部队所需,但士卒们平素除了睡觉之外,消遣的时光就是闲聊。

能听到如此动听而又美妙的歌曲,大家也就彻底欣慰了,那些艰难困苦仿佛都如过眼云烟,眨眼之间便被屡屡海风给吹得无影无踪了。

“啧啧~!好听!好听!甚是好听!犹如身临其境一般无比舒爽!”

郑芝鳌觉得在刚刚听过的这些歌曲里,就数这首歌最好听。从今往后,澎湖不是大明的,也不是郑家的,而是属于外婆的,这个提议应该没有什么异议。

过了而立之年还像个孩童似的乐在其中,也是极其难得的快事了。至于那位老船长,或许是船上的一种官员,官位大概不低,年纪倒是很大……

在他之前,朝里的不少大员都听过了,倒也跟这位干将一样欢乐开怀,除了品尝美食之外,追忆童年的快乐时光大概是所有人的供同爱好了。

郑芝龙不免腹诽不已,他刚从京城回来不长时间,没想到太子爷又创造出了不少好听的歌曲,若是不率军进攻大员,想必就得不到歌舞团前来犒军的待遇了。

若是能够凯旋而归,定要向太子爷请示,赐予自己几个歌手,带在身边,这样就能随时随地听他们歌唱,来消遣解闷了,这可是比看戏要更加耐人寻味了。

下一首是《明月几时有》,镇海伯也没听过,实际上在京城总供也没听过几首,不过好歹上来了一位女歌手,这下曲风或许大有变化。

这首歌是根据宋代大文豪的诗词改编的歌曲,对普通士卒来说都是一头雾水,只有腹中有点墨水的家伙可以猜到大概。

文邹邹的歌词也只能让一群大老粗带着懵懂的表情来欣赏,比起前几首歌那么直白的内容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胜在清幽舒缓,也还算是一首说得过去的歌。

郑芝鳌等将领则在合计,太子爷与一众大员可是太会享受了,有着等好听的歌曲,就应该早点拿出来让自己也听听嘛,花上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不说天天听,十天半月听一次,他们还是花得起钱的,说不定往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新歌,一双耳朵倒是有福可享了。

在听过仙界的歌曲之后,比较起来,江南的那些所谓“靡靡之音”就是不堪入耳的玩意了,太子爷说这是“高雅艺术”,看来一点都不过分。

如何能让数千官兵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一小时,命令是一种方式,消遣就是另一种方式,而且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坐着。

等到这首歌唱完,随着主持人下台,官兵们看到新上来的这位歌手是男的,不免有些厌倦,他们还想继续看女歌手,虽然只能看不能摸,很多人还看不清……

但这位男歌手所带来的歌曲倒是引人入胜,内容感人至深,很快便将观众们的心、肝、脾、胃、肺给抓住了。

“山上的朋友们好么???”

在歌曲伴奏的时候,这位男歌手忽然伸出左臂,向远处的观众们问好,这也是某太子特意叮嘱他这么做的,这算是奉旨问候……

“好好好好好好!”

官兵们从未见过这种新奇的问候方式,尤其是被称呼为朋友,不但热情而且亲切,很是尊重,大家便立刻与歌手互动起来,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应答声,现场情绪被嗨到爆棚了。

正兴趣盎然欣赏优美旋律的郑芝龙与郑芝鳌等人见状不免都有些惊愕,随后便哑然失笑,也猜出此举大概是太子爷吩咐的,不然单凭一个歌手是决计不敢在此地造次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好了,既然士卒们很是亢奋,并无甚子冒犯人家之言语,他们也乐得看热闹,听歌看舞最重要的就是高兴,能得到一个好心情便是件大好事。

此举无疑拉近了歌手与士卒们的距离,仿佛将众人当作了朋友,虽然双方从事的是截然不同的行当,但并非不能称呼为朋友,尽管只是敷衍,却仍旧能够搏得众人的好感。

等他唱完,就得到了最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好像数这位歌手唱得最好一样,甚至比开场的那位福健籍歌手还受到郑军将士们的欢迎。

下半场亮相的歌曲则是《海边》、《万水千山》、《雨后阳光》、《千年一回》、《相聚》,郑芝龙最为推崇的那首《精忠报国》则作为压轴曲目收尾。

当听到全场最为血脉喷张的一首歌时,所有将士都被豪情万丈的歌词给感染到了,尤其是想到因为红夷兵夜袭而失去的兄弟以及躺在床榻上痛苦不堪的同伴,大家就变得更加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了。

“破红夷!方还师!”

“破红夷!方还师!”

“破红夷!方还师!”

郑芝鳌顺势便趁热打铁,旋即起身高喊口号,之后数千士卒也相应起身,挥舞拳头,发出阵阵怒吼。

红夷兵虽很是悍勇,但他们已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热兰遮城堡被王师团团包围,要么开城投降,要么玉石俱焚。

郑芝龙几乎将多年积攒起来的大半本钱都押了上来,想现在就撤兵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必须连本带利地赚回来才能收兵。

太子爷派来的歌舞团无疑起到了抚慰将士心绪兼具鼓舞部曲士气的重要作用,这样趁着三军战意高昂,郑芝龙便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热兰遮城堡。

不过按照既定计划,最好先能解决掉盘踞在东岸的红夷兵,然后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利用有利地形,猛攻大员岛上的这座城堡。

红夷俘虏说,他们的勃尔格长官说要拼死坚守三个月,好等到援军抵达,郑芝龙就要看看到底是他的盾硬,还是自己的矛尖!

郑军兵强马壮,海上还有数百艘战舰掩护,总计拥有不下两三千门火铳可用来轰击城墙,若是在三个月之内还无法攻克此城堡,那真是一群酒囊饭袋了。

不论如何,都要赶在红夷援军抵达之前攻克此地,不然便会遭遇来自海上的严重威胁,就此退兵也有可能,那便会前功尽弃。

进行了如此大的投资,郑芝龙可不想血本无归,既然已经上了赌桌,那就要竭尽全力,先赢下一局再说,决计不能一局不赢,然后就一败涂地了。

太子爷连特效药都派人送来了,如今连仙界歌曲也听了,对内补给也算到位,对外没有敌军援兵,再无所作为的话,对上就没法交代了。

可是对于郑军的高级将领们来说,即使继续攻城也是明天的事情,今晚先好好欣赏仙界歌曲,趁着新换上来一批士卒,他们可以原地不动,再听一次。

这就是为将的好处,不但能够坐在前排,连唱出来的歌词都能听清楚,还能在意犹未尽之后,重听一遍,想来就觉得无比高兴。

郑芝鳌带头喊完口号,然后又悠哉游哉地坐在原地继续等待二番欣赏了,算郑举那家伙倒霉,不然也能在这里听到之音了。

双手缠着绷带的郑绍就有幸欣赏到了,幸亏没返回夏门那边,这种好事可是凤毛麟角,决计不常有,听一次就感觉心满意足了,听两次那就是赚到了。

若是想听多次的话,估计那就要大把的往外掏银子,或是在战场上搏得战绩方能得偿所愿了。

第456章:金汁炮弹

歌舞团一供演唱了十二首歌,每首都是朗朗上口,格外动听,除了“aibia”之外都是北方官话演唱,即便郑军官兵以闽语为主,也会觉得心旷神怡。

脑子聪明的家伙还能记下来一段半段的,在入睡之前还不忘意兴阑珊地哼哼几句,那叫一个惬意,可是比听楼里的曲子要舒坦,而且还不花钱,这种好事可是从未有过。

太子爷从仙界游学归来,便发明了脍炙人口的报纸,又作出了如此优美的歌曲,还拿出了仙药给受伤的同伴们医治,最重要的是还能算到鹿耳门涨潮。

这下此前不相信太子爷去过仙界的将士们也不由至少信了能有七八分了,没人胆敢否认,不然这么多令人耳目一新的发明创造实在是难以驳倒。

将士们也愿意相信这个论断,毕竟有了太子爷的指点,尤其是仿自仙界武器的迫击炮的助战,收拾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兵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了。

今晚算是修整,作为全军主帅,镇海伯郑芝龙觉得偶尔歇息一番也无伤大雅,而且此番是“奉旨听歌”,乃是太子爷的吩咐。

既然是役由郑家出钱又出兵,那怎么打就是自家的事情了,外人不得插手,若遭朝野非议,京城那边自有太子爷帮忙开脱,郑芝龙便无须担忧了。

郑芝龙有三个目标,首先便是要尽快拿下热兰遮城堡,拔出这根最大的钉子。其次便是减少士卒们的伤亡,不能为了围攻这座城堡搞得郑军元气大伤。最后便是要防范红夷援军的报复,最好可以阻敌于海上,避免己方沿海港口被袭。

当下的问题是大军并没有攻克热兰遮城堡,反而是被发动夜袭的红夷兵打得大败,对方倒是被击退了,但己方的伤亡无疑远高于红夷,这是让郑芝龙很是不满的地方。

连战殁带受重伤的士卒高达近一千九百人,等于一战便被红夷打掉两成部曲,更重要的是,己方士卒战力低下且轻敌大意的问题仍然还无法得到有效解决。

若是五千士卒打五百红夷兵还没有胜算的话,那等到红夷大军前来,若是从巴达维亚开来五千红夷兵,自己岂不是要动用十万大军方可将其击退么?

郑芝龙的大军以水手为主,陆师只能算是辅助,规模仅有不足五万,机动兵力不过三万,为了保护据点和重要港口,其余各部都分散在沿海各地。

经此一役之后,郑芝龙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扩军两万以备不时之需,等红夷兵杀过来再扩军,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他看过太子爷让周遇吉训练的东宫卫队,那种军容是前所未有的,让郑芝龙非常羡慕,甚至想让太子爷帮助他训练两万精锐。

太子爷是否同意倒是后话,练兵起码要一年时间,甚至更长。而当下是火烧眉毛,怎么算都来不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哥,若是红夷再不投降,可否用金汁一试?”

郑芝鳌看过炮兵团开火的场面,还用千里镜观察了山下城堡受袭的情况,可以说炮击的盛况是相当壮观,被红夷盘踞的城堡几乎被此起彼伏地连番爆炸所产生的火焰所吞没。

然而炸药包并非像铳弹那边可以对建筑物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有从屋顶落到室内的炸药包在爆炸之后才会自内而外地摧毁建筑物。

在大多数时候,炸药包都是在做便面工夫,即使将建筑的外墙轰得满目疮痍,也并不能从根本上对城堡造成多大伤害。

红夷兵仍然可以高枕无忧地躲在下层,这是郑芝鳌从被抓获的俘虏的嘴里得知的,也让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另想对策。

“……嗯!倒是可以一试!”

迫击炮虽然厉害,但仍旧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郑芝龙也认为可以尝试一下新的战术,尤其是让红夷们尝尝极为特殊的“东方味道”。

这东西早就被带来了,但一直未被采用,金汁作为防御利器,守城时倒是不可多得,但有了迫击炮之后,在进攻时也能使用。

郑芝鳌问过虎大威,这位总兵官不置可否,便让手下搬过来一门迫击炮姑且一试,将较热的金汁装载牛皮袋子里,扎紧袋口。

让后把牛皮袋的外面抹上一层厚实的泥巴,用来抵挡发射时的高温,下面还是垫着一块隔热木板,结果较为理想,这种“生化炮弹”还是可以被打出去的。

问题在于牛皮袋在着陆之后是否会按照己方期望的那样炸开,那就要押上运气了,袋口若是扎得松了,在发射时就会外溢,直接将炮兵熏得翻白眼……

子夜时,北边也就是原先的炮兵阵地上陡然传来了阵阵爆炸声,惊得郑军将士们急忙起身,害怕红夷兵前来劫营,不过却没发现大营附近有敌情,只见到北边火光频现。

幸亏己方的炮兵团已经撤至后方,算是躲过一劫,不然虎大威的炮兵团肯定会被红夷用大铳偷袭,连郑芝鳌都感到有些后怕。

这荷兰红夷果然是狡猾无比,白天龟缩在城堡里,到了夜晚又像条毒蛇一般,随时可能咬你一口,真是防不胜防,今后可是要加倍小心才行。

“虎兄!你且看这是何物?”

郑芝鳌将探马从前方阵地上搜寻回来的一些残片,有两片破木板、数块巴掌大的麻布、还有几截绳子、以及数十枚铁钉。

“这……莫非红夷已然知晓了?”

或许其中的一件不能说明问题,可这些组合起来是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虎大威对此很是惊诧。

他对炮兵团的管理很严,基本上是遵照太子爷的作训手册来治军的,而且官兵的待遇很好,所有钱粮都是发放到手,不曾有半点克扣。

故而从炮兵团向外泄露是不大可能的,尤其是将迫击炮及炮弹的性能及结构泄露给红夷兵,炮兵团都是北人,只怕到了大员,连接头的人都不认识。

郑军泄密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他们也不能将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的军事机密再转手卖给红夷,那样不是把己方将士给害死了么?

镇海伯倒是多次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细节,不过虎大威也是说了个大概,点到为止。太子爷已经发话了,只要这种武器出口之后,便可大批量装备郑军。

两位大将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虎大威将事情说给麾下的两个营长听,营长韩啸才说海边湿气大,所部有不少炸药包受潮,只能慢慢晾干,说不定发射出去的就有一部分未爆。

这下问题就严重了,虎大威急忙将情况告知郑芝鳌,红夷兵也掌握了炸药包的秘密之后,双方等于都拥有了毁伤对方步卒的能力了。

红夷兵躲在城堡里,挨打也无所谓,然而数千郑军士卒都驻扎在山上,一旦炸药包从天而降,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白白挨炸。

“此事由在下一人承担,万不会牵连到郑兄!”

事已至此,让红夷兵交出炸药包也根本不可能,虎大威只能将所有责任一并揽下,这样才不至于伤了和气。

“虎兄说的哪里话,今破城在即,纵然有天大伤亡,也要持之以恒,不然便会功亏一篑,我等皆乃罪人矣!”

所部被五百红夷兵打死打伤三千多,这可是郑芝鳌带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若是就此折戟在热兰遮城堡下,他真是心有不甘。

“此事昨夜方才有过,依某看来,红夷亦是刚刚得此机密,若是我军可以长期围困,纵然不能速战速决,亦可断绝城内红夷与外界联系,将此机密困死在此地!”

论陆战,虎大威的经验可是比郑芝鳌要丰富多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要马上补救,而且还没到亡羊补牢的田地。

“天杀的红夷!虎兄!咱今日便上金汁招待此等牲畜!”

红夷在掌握了炸药包的秘密之后,己部士卒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攻击,郑芝鳌也不能出言责备虎大威,必须立即想出应对之策,金汁就是眼下压制红夷最好的武器。

“好!某这便让炮兵团就位!”

虎大威也要让城堡里的红夷兵倍感煎熬才行,随着红夷兵都躲在建筑物下面,如今这炸药包的杀伤效果可是越发降低了,莫不如换个套路。

尔等不是龟缩在城堡里避战么?

那正好,送你们成袋子的金汁!

熬煮金汁可是搞吐了好些郑军士卒,但海边风大,散味也快,不至于一直臭下去,吃点香甜的水果很快就能缓过来。

郑芝鳌就不信城堡里的红夷也能有此对策,就算金汁打光了,还有每日出产的“新鲜炮弹”。

往后上万大军的“副产品”也无需掩埋或者倾倒进海里了,全都用迫击炮打进热兰遮城堡里,看尔等牲畜该当如何是好!

每人一斤,一万人少说也有千斤之多,足够装进五百个袋子里打过去,郑芝鳌就不信在如此酷热的天气下,红夷兵能扛得住如此“浓醇的香味”。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扛不住,若是将一袋子金汁跟他关在一个屋子里,不到一个时辰,他就会吐得不省人事……

五百袋也就是两次齐射的事,郑芝鳌对算术很是不喜,不过这么简单的题还是会算的,若是一天打二十次的话,这么算起来,貌似人手不够多!

人多力量大,在这么多迫击炮面前,上万人居然供应不上“新鲜炮弹”,郑芝鳌不由感到有些尴尬。

若是可以他要调动船队,从本土成船的运送“新鲜炮弹”,既然炸药包不那么灵光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金汁埋了热兰遮城堡!

办法是龌龊了一些,可只要能尽快攻克此地,又可以降低部曲伤亡,郑芝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大哥!你看如何?”

事不宜迟,转运还得数日,郑芝鳌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镇海伯郑芝龙,希望能够得到支持。

“……嗯~!好!便以此计行事!”

郑芝龙捋着长须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下来,下一场风暴大致在二十日之后便会来临,若是无法尽快攻克此堡,大军还要返回澎湖,然后从头再来。

事急从权,顾不上那么多说道了,能够打下热兰遮城堡,迫使大员的红夷兵全部投降,自己便可凯旋而归,奔赴京城请赏了。

“装填炮弹!务必小心!切莫弄破!”

迫击炮营营长韩啸正在阵地上亲自监督炮兵们的装填动作,在白天,山下城堡里的红夷兵多半不敢露头,顶多躲在残破的建筑物里向山顶窥视,否则便会遭到劈头盖脸的炮击。

炮兵们当然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好玩意”,这要是提前破皮了,流淌出来,阵地上就有的爽了,所以装填手带着皮手套托着木板都是格外小心谨慎。

就用了金汁之后,不需要再捆绑铁钉了,要做到与原先的炸药包等重才能使用测量好的弹道,所以加厚了木板,又抹上大量的泥巴,称重之后才被允许发射。

“嗵嗵嗵嗵……”

一连串的脆响过后,无数袋子带着炮兵们的殷切希望飞向远方,大概有一半多的炮弹都直接落进了城堡里。

韩啸用千里镜进行观测,在视野里发现了一滩滩黄褐色的汤汁,这说明这些临时制作的炮弹也如期爆炸了,只是没有产生火焰而已。

“再装填!”

在看到了期待的效果之后,韩啸立刻下令手下再接再厉,趁热打铁,最好用这些特殊炮弹将城堡的表面都给糊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才好。

如此热的天气,等到金汁散发出浓醇的气味,很快便会招来大量的蝇虫,城堡里距离爆发疫病也就为期不远了。

若是红夷事先备有石灰,或许还能压制住。反之,便要大难临头了,这些蝇虫只要有指尖大的缝隙便可钻入,届时会让红夷们苦不堪言。

“嗵嗵嗵嗵……”

虽然暂时只能打两次而已,但韩啸相信后方正在紧锣密鼓地赶制这种炮弹,为了尽快攻克红夷的城堡,镇海伯让手下搞些金汁根本不成问题。

“怎么有臭味?”

勃尔格在地下室都问道了一丝特殊的气息,他刚刚听到敌军的炮击声,不过并未感到与之前相似的爆炸震动。

“报告长官,敌军向我军发射粪便!”

扬森上校派来的士兵向这位大员长官报告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上面负责了望的哨兵都已经吐了。

“……什么?”

郑一官这是要干什么?

把热兰遮城堡当成他的厕所了么?

勃尔格气得手臂都在发抖,这座城堡虽然坚固,但绝对扛不住对方打过来上万枚粪弹。

第457章:飞天椰子

据说成鸡丝汗在进攻东欧的时候,就让他的檬古大军使用了粪弹作为攻城武器,用投石机将大量粪便抛射进城内,使对方爆发瘟疫,削弱防御力,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郑一官也采用这种方式的话,对守军来说,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为现在不但是夏季,而且大员地区全年都处于高温之下,粪便很快就会滋生出蝇虫,从而快速传播疾病。

守军根本就没有多少水来进行冲洗,连平时喝的水都要进行管控,洗澡更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得到的待遇,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挖掘地下的沙土对粪便进行覆盖。

这项棘手的工作还必须在夜间进行,放在白天,一旦被山顶的海盗们发现守军出来洒土,那打过来的东西可就不是粪弹了……

在海风的吹拂下,浓烈的臭味直接扑鼻,使得躲在残破建筑物里的守军士兵都被熏得头晕目眩,呕吐不已,战斗力直线下降。

一滩滩的粪便就明晃晃地霸占了原本属于守军士兵的地盘,在高温的作用下,味道得到了迅速扩散,很快便招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群苍蝇前来就餐。

这些“重口味的食客”在吃饱之后便开始四处游弋,凡是有人的地方,几乎是无孔不入,又挥之不去,让守军士兵无比厌烦。

毫无疑问,海盗们见到铁定与火药已经对这座城堡不起作用了,便采用了全新的进攻方式,用来粪便与苍蝇来替代此前的武器。

地下室由于隔了很多层,苍蝇不容易飞入,气味也暂时不是特别浓重,所以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是上面的情况就要命了,简直堪比露天厕所。

内城与外城的地面与建筑物上都有上百泼粪便,到处都是在恣意飞行的苍蝇,对于眼下的情况,耐力很好的守军士兵姑且还能忍受,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好在山顶的海盗们就打过来两批粪弹而已,之后就停火了,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许在观察城堡里的情况,然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总戎,炮弹业已打完,貌似还需要数万发才能熏死红夷!”

营长韩啸还想让手下打个痛快,不过牛皮袋子终究是稀罕物,绝对无法充足供应给炮兵团来使用,哪怕是财大气粗的镇海伯,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上万个牛皮袋。

“嗯~!此牛皮袋殊为稀缺,且容我三思!”

虎大威也知道这种特殊炮弹不好弄,尤其是牛皮袋可是从全军士卒手里征调出来的,等从夏门运过来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当下还如何炮击,还要筹谋一番。

“爷,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时候虎大威身后的一个亲兵忽然插话,说的还很是小心,生怕引起主人的不悦。

“但说无妨!”

愁眉不展的虎大威正在想着是不是再从郑芝鳌那里要些能打过去的物件,听到亲兵发言,便饶有兴趣起来。

“咱不是有很多椰子壳么?小的看那玩意很结实,得用刀砍才能喝到里面的汁水,若是用来当炮弹……”

这名叫李三的亲兵恭敬而有和善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来到大员,莫不如就地取材,这椰子他也尝过了,味道的确很甜美,但椰壳也能利用一下。

“哈哈哈哈~!嗯~!此法或许可行!不妨一试,若是真能成行,爷赏你十两,不!二十两银子!”

虎大威在大笑之余,想了想便立刻应承下来,椰壳的厚度不错,能够抵挡迫击炮发射时的高温,里面又有空间,可以容纳不少的金汁,用来当作炮弹,兴许真的可以。

“总戎,在下这便去尝试一番!”

韩啸闻言便眼睛一亮,觉得这亲兵所言十分在理,兴趣所致,便要立刻动手制作一批,好尽快得到效果。

“同去!若是可行,本将则让全团都发射此‘椰子弹’!”

虎大威可是要亲眼看看这椰子壳是否可以当作炮弹,若是当真可以,现产的金汁有的是,东岸的椰子更是多的可以随便砍,那炮弹便是取之不尽了,再也不用发愁了。

韩啸吩咐下去之后,炮兵们便拿来了一批椰子壳,小心翼翼地将金汁用漏斗灌入里面,再用泥巴与麻布堵死开口处,称重之后,发现居然与原先的炸药包相差无几,真是绝了。

“都给老子离远点,万一在炮管里炸了,小心溅上一身屎!”

韩啸也不敢肯定这玩意是否真的灵验,看上去倒是不错,但太子爷说实践出真知,行不行还要打出去再说。

“哈哈哈哈……”

手下的炮兵们都笑哈哈地跑开了,只留下十个点引信的炮手,每人一门炮,点着就可以跑路了。

“嗵嗵嗵……”

不过防范的事情并未发生,在韩啸的注视下,十枚椰子弹迅疾飞向远方,飞行路线似乎比炸药包还要好,落点也很不错,只有一个落到了城外,其余九个都正中目标。

在巨大动能的作用下,椰壳承受不住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触地之后便立刻炸开了,于是热兰遮城堡里又多了九滩“大餐”。

“干得好!弟兄们,都给老子开始做椰子弹!多多益善!快点!”

虎大威用千里镜观察到了实弹射击的情况,效果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既然如此,打今天起,他就打算用这种炮弹让龟缩在城堡里的红夷兵“吃饱喝足”。

能让迫击炮团上下打个痛快真是大快人心,要不然送来的炸药包很快就会被打光,牛皮袋也是如此,能用椰子壳做炮弹的话,一门炮每天可以打一百发以上。

两个营备有四百余门火炮,每个班配备了至少三门迫击炮,即使轮番发射,也能打出去近万发炮弹,一定可以让城堡里的红夷兵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椰子壳!哈哈哈哈……好!虎兄尽管放心,此地他物稀缺,唯独这椰子壳应有尽有,某这便让手下尽快取来。”

郑芝鳌在得知炮兵团居然可以利用椰子壳做炮弹之后,便一口答应下收集椰子的事情了。

这下椰子可是个香饽饽了,不但可以用来解渴,还能当作炮弹来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郑芝鳌马上给闲得无聊但无法带兵打仗的郑绍找了个活计,让他带领一千名士卒去东岸摘椰子去。

那边虽有数百红夷兵,但郑鸣郢的数千士卒照顾,加之岸边还有战舰掩护,自家兵马众多,暂时不需要担心。

郑军里面会爬椰子树的很少,但可以召集当地从福健移珉过来老乡,他们都与郑军沾亲带故,不少人就是远房兄弟,所以很容易差遣。

此番郑绍并不打算砍倒椰子树,这样就是竭泽而渔了,只要能摘到足够多的椰子,那就完全没必要砍树。

一棵树摘二十个的话,找五百棵就行了,在大员,这种水果是最为廉价的,因为随处可见,在同乡们的帮助下,摘椰子行动很是顺利。

不然要供给上万大军的饮水也是件困难事,与其烧热水喝,弄得浑身是汗,还不如摘椰子解渴更为舒爽。

因为害怕爆发疫病导致功亏一篑,郑芝龙便遵照太子爷的命令,在全军范围内,禁止引用生水,想喝的话,就必须是凉白开。

但在烈日暴晒之下,士卒们在阵地上没有营帐遮阳,只能用饮水的方式来降温,实在不行就在海里泡着,导致每日耗水量极大,问题是哪有那么多凉白开可喝。

于是郑芝鳌在绞尽脑浆之后便想出来了一个替代办法,那就是喝椰汁,主要是他也不喜欢喝凉白开,军中又不准饮酒,郑军上下便将椰子视为不二之选了。

每天都有前来东岸砍伐椰子的士卒,但是今天来的特别多,本跟原因就在于光是要供给炮兵团的椰子就高达一万个。

由于之前并未意识到这种水果的外壳可以用来做炮弹,故而导致很多士卒在劈砍时都把外壳彻底破坏掉了,导致无法当作炮弹来使用。

新摘下来的这批椰子就不能再随便用刀来劈砍了,必须小心收拾,保证开口不大,这样才便于在装填完金汁之后进行密封。

“快些装船!那边正等着用呢!”

郑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带兵干这种差事,尽管心里不乐意,也要接下来,不然镇海伯就要让他回老家去养伤了。

这活计虽然不咋地,可好歹也能体现出他的一点价值,有了个差事,郑绍就可以继续赖在大员岛不走了。

“爷!这一万枚金汁椰子可是能让红夷兵吃个痛快了!”

一个与郑绍很是熟络的亲兵干得很是起劲,还不忘了评价一番。

“哈哈哈哈~!自然!自然!”

郑绍双手的伤势见好,不过仍旧遵照医嘱,无法从事拼杀活动,听了亲兵的话,便放声大笑起来,被红夷兵夜袭吃的亏,都要用这椰子弹给讨回来。

这算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你们不是躲在城堡里不出来么?

这下好了,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能躲多久!

一天打过去一万枚金汁椰子弹,该死的红夷兵就等着被活活熏死吧!

郑军有的是火药,为了尽快攻下热兰遮城堡,郑芝龙又让看家的郑芝兰运过来三艘船的火药,作为前进基地的澎湖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饷与军械。

如今有了这椰子弹,红夷兵就有好吃的了,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吃,都得吃下去,不被撑死不算完。

郑军被红夷兵打死打伤三千余人,对于热兰遮城堡,却犹如老虎啃王八,无从下口。

只能寄出奇招,利用成千上万枚椰子弹,先将里面的红夷兵熏出来,再狠狠地收拾一顿才能解恨!

炮兵团提前吃了午饭,因为知道做好的椰子弹很快就会被送过来,没到午时,就有五百枚完工的椰子弹被送到了虎大威所部。

郑芝鳌是不会让虎大威的手下在炮兵阵地上来制造“金汁椰子弹”的,一旦炮兵们被熏倒,那等于整个炮兵团的战斗力便会大打折扣。

所有椰子弹都是在后方做好之后直接运到炮兵阵地上,绑上用来隔热的木板就能直接发射。

两个炮兵营也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炸药包就放在炮管里,一旦城堡里的红夷兵被激怒,选择狗急跳墙,在白天用臼炮偷袭己方,马上就得进行火力压制。

“全都换成椰子弹!每三分钟打一次!先打五次齐射!”

虎大威亲自坐镇,一个亲兵就负责搬运他心爱的座钟,那可是太子爷御赐的东西,用来看时间的,在学会了查看指针之后,虎大威下达的命令也很是科学合理。

他还不知道郑芝鳌那里到底能做出来多少,不过哪怕陆师的日产量不够,不是还有水师呢么?

这里少说也有两万人,每人负责做一弹的话,全军的日产量最低也会在两万枚以上,数量是非常可观的,足够让城堡里的红夷兵生不如死了。

为了运输椰子,郑军在通过大员水道时,还被热兰遮城堡里的岸防炮击沉了一艘船,可见里面的红夷兵仍然不愿意轻易缴械投降。

这就更加坚定了郑芝鳌利用椰子弹将敌军的士气彻底打掉的决心,一万枚椰子弹不够就发射两万枚,不行就五万枚,再不行就十万枚,直至熏得红夷兵口吐白沫为止!

一天打一万枚的话,一个月便是三十万枚之多,郑芝鳌认为若是达到这个数量级,哪怕城堡里的红夷兵再骁勇善战,身体也扛不住那咄咄逼人的浓醇气味了。

除非把鼻子堵住,否则只要闻道片刻,就会产生呕吐的感觉,天天这么闻的话,估计嗅觉都会失灵了,往后吃啥都不会香。

但在郑芝鳌看来,城堡里的红夷兵杀了他那么多士卒,他们不愿意投降,也就只配吃屎而已,这次让尔等吃个够,这辈子都会终生难忘。

最高兴的莫过于虎大威的亲兵李三,只是说出了脑子里的一个想法,二十两纹银便到手了,这笔钱可是相当于四个月的月俸,每天吃一只鸡的话,足够吃一个月的。

红夷兵不会想到他们的噩梦般的灾难就是源自明帝国某位将领身边的一个亲兵的想法,代价仅有二十两白银,郑芝龙的大军会用数万枚椰子弹将热兰遮城堡的守军给埋葬掉。

搜集原材料很容易,制造流程也很简单,发射过去更是非常便捷,所有环节都没有障碍的话,荷兰守军的命运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面对从天而降的椰子弹,扬森上校的手下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无法拦截,也无法反击,只能无奈地堵住鼻子,不能让一缕缕的恶臭信息充斥进自己的大脑里。

比起那些西方同行,东方的海盗显然更加卑鄙无耻,而且眼下这种行径简直就是惨无人道,把偌大的一座城堡当成了他们的厕所……

第458章:粪战模式

勃尔格依稀记得自己的前任汉斯普特曼斯16291636年期间任大员长官曾经说过,东方的战争与西方的截然不同,后者是涉及胜负输赢的游戏,前者则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这也是普特曼斯在东方战斗生活过多年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结论,在东方,实力就是权力,实力强的人才能活得好,实力最强的人就能当皇帝,明帝国的开创者便遵循此道。,

西方推崇的契约精神在这里不值一提,迫使东方的合作伙伴履行契约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要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且要让对方明白这点,否则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违约。

己方的实力所带来的价值就是对方违约所要付出的代价,只要参与其中,就无人可以例外,也只有这样进行贸易活动,才能维持荷兰在本地区的经济与军事这两方面的存在。

由于与明帝国与倭国的贸易额很高,所以东印度公司也非常重视对大员地区的建设,重点经营大员岛,为此还兴建了城镇与热兰遮城堡,用以实现对这一地区的永久控制。

在东岸的建设计划也在议事日程上,只是还没有拨款,相信加以时日便会落实下来,不过受明帝国所庇护的海盗头子郑一官并不打算让东印度公司得偿所愿。

先派来了庞大的舰队炮击热兰遮城堡,而后又让上万士兵抢滩登陆,夺取了位于山顶的乌特勒支堡,随即便对城堡展开炮击,炮击未能取得预期收效,又开始发射大量粪弹。

勃尔格不知道是谁指使郑一官这么干的,他现在还无法确定明帝国是否真的授权了这个海盗头子来进攻荷属大员地区,据说手里有兵权的将领经常阳奉阴违。

在勃尔格看来,日暮西山的明帝国就相当于欧陆被联军打得疲于应付的神圣罗马帝国,而拥兵十万之众的郑一官便等同于华伦斯坦。

那家伙最后死于非命,郑一官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他从海盗头子摇身一变,成了明帝国境内军力最强的藩镇,想避免被皇帝的猜疑是不可的。只是勃尔格也得到了出版的京师日报,知道了皇帝已经昏迷不醒,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目前正由年仅十岁的皇太子监国,真正的权力则落到了皇后与首相薛国观的手里。

这对郑一官来说,无疑是个天赐良机,真是努力表现的时候,勃尔格知道郑一官奉旨进京的事情,便猜测此行说不定这个海盗头子会与皇后和首相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不论如何,他率军进攻荷属大员地区都是丧失理智的行为,等到东印度公司的援军抵达,便会让郑一官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且无可挽回。只要能够守住热兰遮城堡,坚持到援军抵达,打败郑一官的舰队,勃尔格就要开出两千万两白银的赔偿金,用来惩罚这个目空一切的海盗头子。

一定要让他明白得罪荷兰以及东印度公司的下场是何等的悲惨,他的舰队将会灰飞烟灭,他的士兵将会尸横遍野,他的财富将被作为赎罪金。要想实现这一切还得再等两个多月才行,眼下勃尔格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下室里联想未来,或者说是幻想胜利也不过分。,

原本在夜里还能出去透透气,随着敌军对城堡发射了大量的粪弹,再出去的话,也只能透透臭气了

这简直就是对守军以及他本人的巨大羞辱,但此时此刻,勃尔格也不得不咽下苦果,继续忍耐下去,因为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整个下午,郑一官的那支海盗大军都在疯狂炮击城堡,今天倒是没有了不绝于耳的b声,取而代之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恶臭。

根据哨兵的统计,敌军居然炮击了五十次之多,按照每次有五十枚粪弹落入城堡里计算的话,总和也高达两千五百枚之多,更何况实际的遇袭情况比保守估计要糟糕得多。

由此看来,扬森上校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就是敌军至少拥有三百门甚至更多的臼炮,不然如此频繁的发射,臼炮的炮管过热,早就炸膛了。守军的兵力少的已经无法再次发动夜袭,这就意味着除非利用火炮实施反击,否则根本无法摧毁敌军的炮兵阵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东岸作战的六个连队可以平安归来,然后与守军联合出击,但这种可能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小了。在郑一官派出大量海盗抢滩登陆之后,东岸的部队面对十倍甚至二十倍于己方的敌人,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其他的连勃尔格都不敢奢望了。热兰遮城堡里的守军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而对面的郑一官的海盗大军倚仗的则是不计其数的椰子!

“该死的天气!”

“该死的椰子!”

“该死的海盗!”

“该死的郑一官!”

如果没有糟糕的天气,椰子粪弹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功效。

如果没有卑鄙的郑一官,大员则不会遭到进攻,守军更不会被恶臭所包围。

勃尔格无法改变这里炎热的天气,甚至连椰子的数量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批批粪弹从山顶被投射到城堡里。

大员地区有多少棵椰子树,勃尔格无从得知,但他明白,只要守军不立即投降,郑一官会让他的手下每天都这么干,己方偏偏还无法阻止。

就算一天发射两千枚粪弹,二十天就是四万枚之多!勃尔格不敢想像一旦热兰遮城堡里被四万枚粪弹所覆盖,那将是何种模样。

只怕城堡表面都将变成黄褐色的,撒发着浓浓的恶臭,上面覆盖着一层黑压压的苍蝇。在这种情况下,士兵根本无法走到外面对山顶的海盗们进行炮击,只能选择躲在地下室避难。

如果没有降雨,由粪便产生的瘟疫也许很快就会爆发,这是勃尔格最为担心且害怕的事情。作为荷属大员地区的长官,勃尔格还是第一次祈祷上天能够每天都下雨,雨势越大越久就越好,最好能天天刮风暴。

这是当下快速清理掉城堡里的粪便的唯一的廉价办法,除此之外都要付出人员伤亡的代价。勃尔格认为这是郑一官有意为之,用心险恶,力图快速消耗掉城堡里的水资源,没有了足够多的水,守军便会面临一场严重的危机。

眼下指望巴达维亚的援军尽快抵达是不现实的,勃尔格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下一场风暴上。但城堡里没有占星师,大家都不清楚下一场风暴会何时到来,最多只能不停的祈祷。

不得不说,寄希望于风暴来击退海盗大军是件让人感到无奈而又愤懑的事情。

守军的兵力与火力都不如郑一官的军队,连地形优势也丧失掉了。

勃尔格已经束手无策了,见到扬森从上面下来,急忙起身,关切地问:“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显然扬森上校已经被熏得够呛,摘下鼻塞,长吸了一口地下室里的“新鲜空气”,才回答:“很不乐观,到处都是粪弹,而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清理。如果我没有下令让士兵们堵住鼻子,恶臭几乎会让大家丧失掉大部分战斗力。”

勃尔格不甘心坐以待毙,还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好的建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扬森也不愿意一直这样被动挨打,还是决定反击:“我已经让士兵们清理出一小块区域,用来推出臼炮,在日落之后发射我们的粪弹!”

城堡里也有不少的椰子,数量虽然不多,仅仅有几百枚,但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也够用了,反正守军所拥有的臼炮才十六门,而且不能一直打。

“那可真是太好了!”

被郑一官的军队堵在城堡里无法出去,食物也变得不再新鲜了,任何可以让敌人感到不痛快的事情,勃尔格都支持扬森去实施,哪怕只能得到一丝心理上的安慰也可以。

海盗大军占据了白天,那么守军就完全可以利用夜晚。海盗大军占据了山顶,守军至少还有热兰遮城堡作为据点。

海盗大军利用粪弹发动攻击,守军也有,虽然不太多,但总比一点没有要强。在半夜十一点之后,扬森便下令炮兵们悄悄推出己方的臼炮,向山顶方向发动突然袭击,然后在敌军反击之前便退到残破的建筑物里躲避。不过防备的敌军反击并未到来,因为对方好像已经从山顶撤走了,炮击是否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完全不得而知。

发动粪弹攻击要想取得预期的效果,前提条件就是敌军必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无法移动,而且很难快速清理掉弹着点里的粪便,这样才能让粪弹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守军拥有的臼炮数量不足对方的二十分之一,拥有的椰子数量恐怕连百分之一都到不了,这么做只能用来鼓舞士气,仅此而已。为了便于防御,避免再次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情况,镇海伯郑芝龙早就命令位于城堡对面山顶的部曲全部撤退。今后大军只在白天进入阵地,对热兰遮城堡实施炮击,等日落之后便可以全部返回大营休息,这样一来,红夷想要偷袭都无法得手了。

白天虎大威的炮兵团总供向发射了五千余个椰子弹,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没有收到预期效果,但此物需要时间来慢慢发挥威力。既然双手都被割伤的郑绍不愿意返回老家去养伤,郑芝龙便允许其留在这里,他的新差事就是带着手下坐船去东岸那边摘椰子。

为了给士卒们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大军每天至少需要一万五千个椰子,一棵树采三十个,也需五百棵树才行,这个工作量是非常大的,哪怕动用一千名士卒也是非常繁重的。

好在东岸的土著听说荷兰红夷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们便瞬间投靠了郑军,只要对方愿意用布匹、铁器、瓷器等物品来交易,摘椰子的活,他们就全包了。

不光可以提供椰子,凡是岛上出产的水果,土著社村长们都愿意大批量供应给郑军,还能提供不少的鹿和鱼。

对他们来说,郑军是一个比荷兰人还要好的贸易对象,荷兰人有的东西,郑军都有,荷兰人没有的东西,郑军也有,那还要荷兰人干嘛呢?而且土著们要报复荷兰人霸占他们的土地,杀死他们同伴的暴戾行径,很愿意给郑军带路,帮助郑军围剿东岸地区的残余荷军。

可以就地取材,郑军的补给情况就好不少了,粮食从本土运来,自然不愁,海鲜是就近捕捞,水果则是由土著们供应,所以将士们的身体状况都不错,没有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随着京城医疗团的抵达,并且使用了特效药,大部分伤员们的伤势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只有少量的倒霉蛋不治而亡。总的来说,没有迅速攻下热兰遮城堡倒是让郑芝龙感到些许遗憾,不过形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接下来就要看椰子弹的攻击效果了。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积累,从翌日开始,郑芝鳌便开始命令手下大批量制造椰子弹,每日产量不得低于一万枚。这个定量很合理,因为己方人多,日产的“n”就多!

在这方面,郑芝鳌决计不想让城堡里的红夷们小瞧了己部。既然常规策略不行,那咱就用成千上万枚粪弹将荷兰红夷彻底埋葬!

“放!”“嗵嗵嗵嗵”虎大威麾下的两个炮兵营是来者不拒,只要郑芝鳌能够提供,有多少椰子弹他们都能打出去。即使每天要发射一万五千枚之多,平均到每门炮也就不足四十枚,采用较低的发射频率,每小时发射五次,打小时就完事了。炮兵阵地上都是红夷发射过来的椰子弹,清理起来很恶心,这让虎大威的手下都非常生气,今天要让城堡里的红夷们明白,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你们敢打过来五百枚椰子弹,我们就敢打过去五千枚椰子弹!

你们敢打过来一千枚椰子弹,我们就敢打过去一万枚椰子弹!

你们敢打过来一万枚椰子弹

抱歉!

你们没有那么多椰子!

除非捡己方没开裂的椰子弹再打过来,否则就凭红夷的那点库存,最多三天就会哑火。

虽然大规模的椰子弹攻击会让红夷也能捡到一些“弹壳”,但打过去的炮弹越多,压制效果也就越好。

金汁在东方是再普通不过的武器了,红夷们既然来了又不想走,那己方便要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了11

第459章:谈判破裂

热兰遮城堡在建立之初,其目的就是为了固守大员岛,辐射东岸,以便荷兰东印度公司长期统治这一地区。

但事到如今,这座城堡已经变成了敌军将士们出恭的地方,准确的说是“送恭”,不是厕所,却远胜厕所!

在敌军的猛烈炮击之下,守军的生存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情况严重恶化,比丢失了乌特勒支堡还要糟糕得多。

由于当下刮的是南风,所以位于南侧山顶的敌军完全闻不到臭味,而北侧山下的守军则是度日如年。

炮击毕竟是几个小时乃至半天就完事了,但是这臭味,只要还有一个椰子逗留在城堡里,那就不可能彻底散去。

更何况山顶的敌军不可能只打过来一个椰子,其次就是上百个之多,这会儿已经让守军感到无力招架了。

白天不敢出去反击,到了夜晚又没法出去,生怕一脚踩上,不然就更加难以清理了,只能大眼瞪小眼地期盼早点下雨。

降雨已经成为城堡里所有人的最大指望,没有一场暴雨,这种恶臭光靠人工就不可能被清理掉。

跟大家一样,勃尔格已经堵住了自己的鼻子,闻不到多少的臭味了,但也几乎失去了嗅觉,如果不是用红酒来开胃的话,连吃饭都提不起任何胃口了。

城堡表面已经被敌军投射过来的大量椰子所霸占,守军都被压制到了地下室和废墟里,这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情况。

以前在夜幕降临之后,还能出来用火炮来反击,这下再这么干的话,连臼炮也要沾上恶臭的粪便了。

守军士兵感觉自己就好像在一座巨大的厕所里作战一样,脚下就是一滩滩的粪便,周边都是挥之不去的苍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臭味。

这可是比欧陆战场的情况要恶劣得多了,人在不适应这种突发情况之前,闻到恶臭就会本能地呕吐,除非已经丧失了嗅觉。

能够在废墟里执勤的都是吐过两三遍甚至好几遍的雇佣兵,都是意志比较强悍的家伙,不然都被熏得神志不清了,还怎么在哨位上警戒?

守军在夜里用臼炮发动的偷袭并未取得预期的收效,反而在第二天得到了更加猛烈的报复。

有了第一天的成功经验之后,郑芝鳌便下令大批量制造,结果在翌日,虎大威的两个炮兵营总供发射了多达一万一千三百余枚椰子弹。

其中至少有超过八千枚落进了热兰遮城堡的内城和外城里,使得用千里镜看过去,城堡表面已经充斥了遍地的椰子。

不过守军仍然坚持不投降,就说明他们还能挺住,也就意味着打过去的椰子弹还不够多,炮兵团还得加把劲才行。

郑芝鳌的计划就是让虎大威的炮兵团每天至少发射一万枚椰子弹,连打十天,他就不信十万枚椰子弹打过去,红夷还能忍受得了。

为将者,就是要软硬兼施,刚柔并济,方可百战百胜。

如今这“软”、这“柔”,当真是不可力敌之不二兵器也!

制造成本很低,但威力甚大,尤其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真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呢。

倘若城堡里的红夷仍然选择继续坚守,那么可以想象,大军将会送给他们多少椰子弹,五十天就是五十万枚!

即使几乎每天都会下雨,也可以在雨后再打,而且下雨的时间很短,酷热的时间很长,这样的气候简直就是为椰子弹量身定做的一样。

以前还有严令士卒们不准随地便溺,以防发生疫情,导致全军发病。现在好了,椰子就是纯天然的容器,装好之后还能送给红夷当礼物,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种喜闻乐见的方式得到了全军将士们的一致欢迎,大伙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副产品,全都装好送给了炮兵团。

只要可以恶心死红夷,他们就会在所不惜,既然一时半会也打不进去,那干脆就用椰子弹将他们全都埋掉好了。

红夷就是韭菜,椰子弹就是粪肥,正好相得益彰,非常搭配,热兰遮城堡就是郑军脚下的菜园子,要好好“施肥”才行。

“……这里有的是椰子,我们以后的情况恐怕会更加恶化!”

扬森上校对当下的情况是一筹莫展,想夜袭,又没有足够多的兵力,想反击,外面又都是敌军投射过来的粪便。

选择龟缩在城堡里,那就要一刻不停地问道四处弥漫的恶臭,虽然堵住了鼻子,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对于能够反制郑一官海盗大军的战术,扬森上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顶多用臼炮把没裂开的椰子再打回去。

这招也没多大功效,打一百发都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对方的阵地位于户外,有海风吹拂,臭味很快就会消散,椰子弹对敌军反而不会产生什么伤害。

而且扬森也观察到到了傍晚,敌军便会选择主动后撤,收缩防线,便于防守,这样己方在夜里发动的炮击就不会取得任何战果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越来越多的粪弹与苍蝇,勃尔格除了痛骂郑一官,并且诅咒这个家伙不得好死之外,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敌人把火药包换成了粪弹,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这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因为粪便无法被清理掉,就意味着随时可能爆发瘟疫。

这些雇佣兵已经不愿意再出去清理粪便了,反正第二天海盗大军又会打过来一大批,足足有近万枚之多。

没人会把有限的力气投入到无限的清粪工作之中,有那工夫还不如躲在犄角旮旯里养精蓄锐,体力留着突围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山顶被海盗占领,城堡表面被苍蝇盘踞,留给守军的只有城堡里阴暗的地下室,过的日子还不如老鼠。

“拿出一笔钱,让郑一官停止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

扬森觉得还是通过谈判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比较好,己方已经丧失掉了使用武力解决的能力了。

如果在谈判期间停止交火的话,起码可以给守军争取到哪怕半天的喘息时间来清理粪便,然后的计划,扬森还没想到,暂时想到哪就做到哪吧。

“需要多少?”

勃尔格心里并不愿意出钱,但形势已经如此糟糕了,再不出钱的话,恐怕连银币上都留有浓厚的臭味了。

能够收买郑一官的话,即便让他用火药包来换粪弹攻击热兰遮城堡,也是可以接受的,再这么下去,这座城堡就真的要变成茅坑了。

“至少一百万银币!”

郑一官是不缺钱的,扬森只能做出最低限度的估计,这还要建立在对方愿意答应的前提下,否则拿出一千万银币也没用。

“呃……好吧!”

貌似数额还不算太多,勃尔格快速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扬森的建议,负责前去谈判的人还是他的助理戴维西莱森与翻译何斌,他们两个至少有跟真个海盗头子磋商的经验。

能够走出城堡,两个人都很高兴,不论结果如何,都能闻到新鲜的空气了,比窝在城堡地下室,连阳光都见不到要好一万倍不止。

在郑军哨兵仔细检查过后,两人便被带到位于本岛南部的大营里,面见全军主帅——镇海伯郑芝龙。

“伯爵阁下,我谨代俵勃尔格长官希望您能够下令停止对热兰遮城堡的粪弹攻击,我方愿意出资五十万银币,以换取贵方的停火!”

戴维西莱森也忍受不了这种攻击方式,非常同意上司的要求,但主动权还在这位明帝国的伯爵手里,他们都要看人家的心情。

“……五十万银币?”

郑芝龙反问了一遍,看来城堡里的红夷真的是被熏得受不了了,不然也不会派人前来跟自己商谈了。

“是的!”

对于戴维西莱森来说,可以肯定,这笔钱无疑是一笔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除非携款跑路马尼拉。

“哼哼,五百万还差不多!你回去转告勃尔格,他能拿出来一千万银币,我大军就能停火十日,否则一切照旧!”

郑芝龙根本就看不上这点小钱,五十万银币折合不过三十五万两银子而已,对于家大业大的郑芝龙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出兵大员是为了得到海楠岛上的金矿,那座金矿价值三千万两银子,跑去采矿的人工费以及出兵费,郑氏还能净赚两千万两,何乐而不为?

随着郑绍手上伤情的逐步好转,郑氏上下已经相信太子爷掌握了不少仙界的好物件,其中自然也包括整个帝国的金矿所在位置。

若是朝廷在山栋大举开矿的话,那么海楠岛的金矿当然是存在的,太子爷开了金口许给郑氏,那这活计就算是成了。

打下大员就能得到一座金矿,除此之外还有与倭国的白糖生意,加上最近得到的特效药买卖,三管齐下之后,郑芝龙就完全无视勃尔格开出的价码了。

他只要卖出一盒巴掌大的特效药,便可赚到五十两银子,售出一万盒便能落袋五十万两之巨。

而且攻克热兰遮城堡之后,里面的财富都归自己所有,勃尔格的钱也是自己的,他还异想天开等着巴达维亚过来的援军给他解围,真是可笑之极。

如此行事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但用区区五十万银币就想收买自己,那就有些过于寒酸了。

“伯爵阁下如果不满意,我方出资一百万银币也可以考虑!”

戴维西莱森并没有被郑芝龙的狮子大开口所惊诧到,而是继续提高价钱,这是一种还价的方式。

“十倍于此,概不还价!送客!”

郑芝龙现在握有进攻的主动权,任凭红夷如何气恼也是无济于事,他就是要让红夷难受,否则岂不是让战殁的那些士卒们死不瞑目了?

说完便让牙将把两位客人请了出去,他们不愿意出去那就拖出去,好在西莱森于何斌都还算是要脸的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

何斌很了解郑芝龙,之前己方给他的部队造成了上千人的伤亡,这事当然不能就此罢了,郑芝龙早晚会予以报复,流星般夺目的粪弹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要怪就怪勃尔格那家伙太抠,又不想放弃大员,才遭到郑军的围攻,这下算是跑不了了,城堡里的钱也不一定能够保住了。

何斌对于己方固守住热兰遮城堡很不看好,如果山顶的乌特勒支堡没丢,那还好说,反之形势则会急转直下。

如今郑芝龙又让手下对城堡实施了粪弹攻击战术,这就让守军更加的被动了,迫不得已,只能派人过来谈判,郑芝龙又开出了一个让勃尔格根本就接受不了的价格。

这哪里是谈判,分明是在抬杠!

怎么谈崩,怎么谈,那还谈个球啊???

何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给自己找条退路了,绝对不能在勃尔格这条船上沉入海底喂鱼。

至于怎么改换阵营,他还没想到,起码要找到一份见面礼才行,不能空手舔着老脸祈求郑芝龙原谅自己。

为了不让西莱森起疑心,他一直跟在对方身边,也不曾与郑军将士们对话,这样就算是问心无愧了。

然后趁西莱森不备,偷偷递给了牙将一个小纸条,便大模大样的跟着西莱森返回城堡里了。

“呵呵!这家伙!”

郑芝龙看过了小纸条,便递给了郑芝鳌看,此事仅有他们两人知晓,以便保密,不会将机密外泄。

何斌将城堡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椰子弹的收效如预期的那般好,已经熏得守军神志不清了。

既然如此,那全军就更要趁热打铁了,最好用椰子弹将荷兰红夷全都熏死才好,这样便可兵不血刃地轻取这座城堡了。

至于何斌,山水有相逢,郑芝龙觉得没必要为难这个故人,人家向自己提供了必要的情报,算是主动示好,放他一条生路也无妨。

守军就不能轻易放过了,他们已经知道了炸药包的构造,除非巴达维亚那边拿出一笔巨款,否则都要交给太子爷来处置。

没有迫击炮助战,即使郑军占领了山顶,能够居高临下攻击城堡,也无法快速取胜,而迫击炮发生的大量椰子弹就让郑芝龙看到了速战速决的希望。

迫击炮的超高射速是任何火炮都无法匹敌的,即使是佛郎机,在长时间速射之后也需要很长的冷却时间,否则炮管也会爆炸。

反观迫击炮,由于口径超大,炮管又超薄,所以撒热极快,五分钟一发,一小时开火十二次非常容易。

正因为有了数百门迫击炮,郑军才得以每天向热兰遮城堡投射上万枚椰子弹,让里面的红夷们吃个痛快……

第460章:大员舰队

就在镇海伯郑芝龙为在言语上击退红夷使者而感到暗自得意之时,忽然接到了来自夏门的消息,负责看守后方的郑芝兰来信,说红夷舰队对沿海商船大肆劫掠。

倘若兄长不能派遣主力舰队回援的话,他已经无法保证物资可以安全抵达澎湖,更不要说直接运抵大员岛了,可以看出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否则郑芝兰是不会求援的。

在红夷的支援舰队抵达之前,大员这边已经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海战了,郑芝龙便立刻让郑芝凤的舰队拔锚启航,返回夏门,即便抓不住红夷的舰队,也可以对运输船进行护航。

郑芝龙通过俘虏得知,从大员岛逃走的红夷舰队规模不到二十艘船,这样他们的战力便注定不会太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四弟郑芝凤所率的舰队进行决战的。

作为资深业内人士,郑芝龙也很清楚这支红夷舰队的战术,他们打不过郑氏主力舰队,便会选择落单的商船下手,四弟的舰队在茫茫大海之上也难以捕捉到敌军舰队。

根据郑芝兰的报告,在开战之后,已经有多达十一艘商船以及两艘战舰被红夷劫掠或击沉,损失看上去还不算太大,但由此造成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每艘经营海外贸易的商船都向郑氏缴纳了三千两银子的年费,用来保证海上航行的安全,如今非但年费起不到作用,船只还被红夷战舰给击沉了。

对郑芝龙来说,由此赔给海商们一些银子是小,损害郑氏的尊严与威信是大,绝对不能任由这支规模不大的红夷舰队在海峡水域四处劫掠,起码要将其赶走才行。

郑芝龙交代给四弟郑芝凤两个任务,首先就是要保证运往前线的船队的绝对安全,不能给红夷舰队可乘之机。其次,在可能的情况下,可以酌情追击红夷舰队。

当前刮的是南风,只要红夷发现郑氏舰队有进攻的苗头,其舰队便会逆风行驶,在己方风帆与战舰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战舰的航速普遍低于红夷战舰。

用太子爷的话说,大明战舰在逆风时的航速,每小时要慢荷兰战舰半节甚至一节,就算是慢半节,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除非对方触礁,否则累死你都追不上。

郑氏舰队占据实力上的绝对优势,并不惧怕与红夷舰队进行决战,反而非常渴望能够得到这种机会。

而红夷舰队则占据航速上的绝对优势,不论是顺风还是逆风,其航速都要高过郑氏舰队,这是他们因以为傲的方面,也非常聪明地利用上了。

这就意味着,只要逆风行驶,红夷舰队可以轻易摆脱郑氏舰队的追击,然后在入夜之后转向,从而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操旧业”。

“报告上校先生,舰队携带的淡水不多了,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好!我知道了!”

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此时正率领大员舰队航行在福健以南,广岽以东的外海,在连续在海上干了五票之后,舰队上下士气正旺,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淡水补给。

对于这种屡战屡胜的情况,贝克上校早有预料,不过五战五胜,在郑一官的后方一顿搅和,自己的舰队又毫发无损,还是让他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选择在这片海域“作业”,贝克也是有考量的,最起码要避开恼人的风暴,不能让舰队未等作战就被风暴给击沉了。

这里距离夏门与澎湖都较近,随时可以威胁到郑一官的海上补给线的安全,也便于向西撤退,不容易被郑一官的主力舰队堵截在海峡里。

事实证明,作出这样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这些天舰队收获颇丰,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包裹犀角、象牙、鹿皮、豆蔻、檀香、燕窝,还有多达五千两白银。

不过得到的淡水很快就被用光了,舰队自行携带的淡水也在被快速消耗,所以急需得到补充,不论是采用登岛还是劫掠的方式,都要立刻予以实施。

“告诉亨德里克斯少校,如果今天再无法遇到敌人的商船,我们便向西航行,择时登岛!”

贝克上校将自己“庞大”的舰队一分为二,主力舰队由他亲自指挥,辅助舰队则交给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来率领。

主力舰队包括战舰“赫克托”号、“韦斯普”号、“库克科”号、“海堡”号、“萨姆”号“门鸡”号,以及武装商船“奥德瓦特”号、“米德尔布赫”号、“密德堡”号。

战舰里除“赫克托”号的排水量为六百吨级之外,余下五艘战舰均为一百吨级小艇,这也是贝克上校一定要带上武装商船的原因所在。

“奥德瓦特”号与“米德尔布赫”号的排水量达到四百吨,而“密德堡”号则高达一千吨,是正二八经的“归国大船”。

作为舰队的旗舰,“赫克托”号拥有十六门24磅炮、十门18磅炮、十门12磅炮,在东方水域,火力堪称一流,郑一官没有一艘战舰可以与其匹敌。

只不过贝克的舰队里仅有这么一艘战力强悍的战舰,其余的随行船只要么航速慢,要么火力弱。

如果可以拥有二十艘类似于“赫克托”号的战舰,贝克上校就有信心与郑一官周旋到底,不会像现在这样净挑商船下手了。

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的舰队包括战舰“布列丹”号、“威棱坚”号、“瓦尔蒙德”号,以及三艘武装商船“伊拉斯莫斯”号、“泽兰迪”号以及“布卡斯特尔”号。

三艘战舰也都是一百吨级小船,反而是三艘武装商船的排水量达到了两百吨以上,没有六艘武装商船的加入,整个舰队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按照事先的约定,所有缴获的物资,贝克上校都会拿出一半,作为对配合他作战的武装商船的奖励。

只要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团结一致,那么通过之前的战斗可以看出,在海上“作业”的成功率是非常之高的,由此获得的收入也是极其可观的。

整个舰队的兵力约为一千八百人左右,如果让每个人都收获一百枚银币的话,那就要劫掠到大约价值二十万银币的物资才行。

一艘大型商船可以运载价值五千两白银的物资,那么舰队起码要遇到四十艘商船才行,这么算起来,全部工作才进行了四分之一而已,大伙还需要继续努力。

“左舷前方发现明国商船!”

“嗯!看样子不是很大!先不要开炮!追上去缴获它!”

贝克对明帝国的任何商船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自己和手下们的收入,其运载的一切物资都有价值,就此击沉便太可惜了。

这艘商船是广船,由于是满载,而且本身就不是很快,慢吞吞的航速很快就让其被荷兰舰队追上并包围起来。

船主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形势,故而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直接下令降帆投降,他和手下都不想在这里喂鱼或者被打死。

“报告!都是西瓜!”

“真是太好了!全都运走!然后放他们离开就行了!”

在海上能吃到西瓜那就是一种纯粹的享受,这可是比喝变味的淡水要好多了,贝克上校在高兴之余,直接下令放过了这艘船上的俘虏。

这时候哪怕劫掠到一艘运宝船也不如一船西瓜来得实惠,人要是口渴至极,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好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听说战利品是西瓜之后,整个舰队的水手们都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对他们来说,西瓜就是名副其实的海上奢侈品。

尽管人均都分不到一个,最多只能吃到半个西瓜而已,但那种嘴巴充斥着香甜多汁的感觉,是大家都心仪的场景。

抢劫到西瓜船就意味着距离明帝国的海岸非常近了,因为运送西瓜的船支是不远航的,但今天海上视线很好,对预警来说非常方便。

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与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都不担心遭遇郑氏舰队的袭击,在南风天对明帝国的沿海地区进行劫掠本身就非常有利。

敌军战舰在逆风情况下的航速都很慢,所以己方舰队可以有恃无恐地在对方的近海横行,完全不用在乎对方的感受和反应。

作为同僚,贝克根本看不上扬森,对这次出航也不太情愿,但看在军人的职责与巴达维亚总部的面子上,贝克还是要尽心竭力地带着这支规模不大的舰队袭扰郑一官的后方。

虽然海上可能遭遇风暴袭击,瓢泼大雨也是常有的事,但总比被郑一官的海盗大军堵在热兰遮城堡里要好得多,起码可以随时呼吸到新鲜空气,还能晒晒太阳。

由于陆军士兵都被留在了大员岛上,贝克这次带出来的都是水手,这就不便实施登陆作战了。

对明帝国的海防设施的攻击也是较为有限的,最多利用舰炮向其建在海边的一些碉堡象征性的打几下就可以了。

贝克也不想因为陆战而损失掉太多的手下,登陆只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获得生活必需品,其二是为了躲避风暴的侵袭。

“这里是‘外平’岛……嗯!我们上岛,等到傍晚再离开!”

为了安全起见,舰队必须在海上过夜,否则等到发现郑军舰队靠近再想起航就来不及了,经过多天的航行与作战,贝克上校也要让麾下的水手们在岸上休息一下,以便恢复体力。

俘获了两船的牛羊,可以在这里卸载,然后变成美味,船上有的是香料,放在欧陆就是贵族才能吃到的水准。

不过在眼下,舰队里的所有人,包括最低级负责清理甲板的年幼水手,都可以分得数斤重的一块洒满香料的烤牛肉来吃。

“下令靠岸!”

“是!左满舵!减速!靠岸!”

战舰是依靠“垂直舵柄”来实现控制的,垂直舵柄就是一根长长的控制杆,又舵手来控制,但舵手的工作位置在甲板下,所以舰长会让助手向下喊话,这样命令才能够被执行。

减速就意味着要收起桅杆上的风帆,在靠近海岸线之前,至少要把三座桅杆上的风帆降下来一半以上才行,否则航速无法迅速下降,就会让战舰冲上浅滩搁浅。

“快点拉!”

“用力!”

“赫克托”号战舰上安装了大量的三孔滑轮,可以让水手们在作业时省去不少的力气,可复杂的索具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才能熟练襙作,这是明式硬帆所无法比拟的。

由于麻绳与滑轮孔之间的摩擦力仍然很大,加之风帆上的风力作用,所以水手们必须用力才能拉动,而且要有条不紊,出现差池就意味着会有索具交织在一起,甚至伤及水手。

整艘战舰就是一台巨大而又复杂的机器,需要所有人悉心配合才能正常运转。等到驶抵既定位置之后,水手们在还要推动绞车下锚,固定住战舰才算是大功告成。

“派几艘小船登岛查看情况!”

要是该岛适合休息,而且附近没有发现敌军舰队的话,贝克上校便决定让他的手下在这里休息四五个小时,在日落之前起航就行了。

由于是战时,所以休息也是轮流进行的,起码要留有一半水手在战舰上执勤,以免郑一官真的派遣一支舰队前来追击己方。

贝克上校没有上岛,他实在是懒得折腾,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则乘坐小船登上了“赫克托”号。

“上校,我担心在这里休息是否安全?岛上的明人会不会偷偷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附近的郑军战舰或者岸上的明军!”

亨德里克斯少校并不认为是登岛休息是妥善之举,虽然可以为舰队补充一些淡水,不过要冒很大的风险。

“据我估计,郑军战舰从得到信息到追上我们,至少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在这里短期内是安全的,一旦发现敌舰,便可以立刻起航!”

贝克上校也不会过于大意,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只要补充完淡水,让水手们吃饱喝足之后,舰队随时都可以起航。

吃到鲜肉,尤其是吃到加了大量佐料的牛羊肉可以极大的补充体力,提升士气,贝克要让自己的手下保持这样的状态,以便可以长期在海上作战。

勃尔格说他们将坚守热兰遮城堡三个月时间,以便等到巴达维亚总部派来的援军抵达大员,那么舰队也要在海上作战相同的时间才行。

贝克决定每五至十天便登岸一次,具体视当时的情况而定,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大幅度的降低非战斗减员,最好还能得到一些水果。

如果郑一官的舰队追得紧,那么他们就去广岽水域作战,否则便可以继续在福健水域逗留,伺机对明帝国的商船下手……

第461章:贝克判断

岛上生活的大多都是渔珉,对于荷兰舰队突然前来全然没有防范,渔船与渔夫面对全副武装的战舰和水手也无力招架,贝克上校派出的先头部队很快便控制住了登陆场。

作为舰队司令,贝克上校觉得他们可以与岛珉们友好相处,而且己部很快就会离岸,所以非常仁慈地没有将事态扩大化,仅仅免费租借了一块地方作为休息地与屠宰场。

这两船牛和两船羊都是郑一官采购的用来饲养他的海盗大军的,现在被己方抢劫过来,贝克认为必须立即消化掉才行,否则带着这些商船会拖慢整支舰队的航速。

船上还附带了不少屠夫,这是让荷军士兵非常满意的人员,他们就省得自己动手了,连厨子都可以拿到现成的牛羊肉,喂好佐料便可以烤制了。

除了被击沉的两艘郑氏战舰之外,余下五艘都是商船,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让他们将值钱的货物都卸下来装上己方的武装商船,然后就可以放其离开了。

海军不同于陆军,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胡乱杀人,攻击任何目标都有极大的目的性,如果没有必要,贝克的舰队甚至连舰炮都不愿意点着。

实施破交战,有三个条件,首先就是要保证己方舰队不会被敌方主力舰队抓到。其次是要确保战舰的完好与舰员们的健康。最后就是尽可能地劫掠敌方的运输船。

贝克认为即便双方处于战争状态,自己的舰队也能扮演一种类似于“文明强盗”的角色,也是为了后路考虑。

万一真的在海上遭遇郑一官的主力舰队,甚至被其俘获,贝克也担心郑一官在得知己方的恶劣行径之后,他和他的水手们会遭到对方的血腥报复。

在巴达维亚派来的支援舰队抵达之前,他们要在海上与郑氏舰队周旋三个月之久,贝克上校就不想过分得罪这个东方世界的海上霸主了。

考虑到己方舰队的孱弱实力,他是不想与郑氏舰队硬碰硬的,但整个东印度公司都卷入了这场战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都要有所应对,不过是在敌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进行。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够取得不错的战果,说不定可以变成荷兰的德雷克爵士,晋升为海军少将,贝克是不指望了,因为本土舰队司令才是海军中将,分舰队司令是海军少将。

把这个虚拟的海军上校落实下来才是正道,要是不行的话,干一票大的就此退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总之要趁这次机会捞个够本才行,不然这风险就白冒了。

这个月的收获应该会不错,但随着战事扩大,消息四散,越来越多的明帝国的海商会得知,他们闻讯之后,到下个月,这海上的买卖就不会好做了。

从夏门起航的商船都会有郑军大量战舰的保护,贸然出击并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鉴于己方实力有限,眼下的目标还是以劫掠落单的商船为主,实在不行再考虑其他方式。

舰队司令在为未来筹划的时候,但舰队里的水手们却认为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勃尔格给他们开出了双倍的薪水,劫掠物资还能自行分配,这条件真是再好不过了。

很多水手的财务状况都是入不敷出,不欠债的穷光蛋都是被羡慕的对象,背着一屁股债是常有的事情,只有到了军官级别才能过得好一些。

所以普通水手对于抢劫非常热衷,军官们则是奉命行事,能抢到一些值钱的财物自然更好,抢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勃尔格会给他们丰厚的补贴。

海上的规矩是舰长拿两成,军官拿三成,余下五成归水手们,哪怕就像前不久大家通力合作,抢了一船明帝国的西瓜,也要按规矩来进行分配。

但司令、副司令以及各舰的舰长们都吃不了这么多的牛羊肉,如果不能及时都变成耐储存的熏肉的话,都全都是普通水手们的腹中餐了。

经过一连多天的海上漂泊,尽管作战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大伙仍然希望能上岸缓口气,吃顿饭也是好的。

尤其是能够吃到烧烤大餐,在佐料管够的情况下,烤牛肉、烤全羊是不少人心里理想的大餐。

光是洒海盐是不够的,加上一些香料就截然不同了,特别是有了胡椒之后,烤肉的味道就更加让人垂涎欲滴了。

各舰都装载了不少的红酒,这会儿都被运到了岸边,喝着红酒吃着烤肉,享受着海风的吹拂,这日子可是无比的惬意而又悠闲。

“郑一官要是带着他的主力舰队追击我们该怎么办?”

在岸上安排妥当之后,贝克上校也来到海滩,暂时休息一下,顺便吃顿可口的美餐,但亨德里克斯少校对舰队的前途还非常担心。

“他们来的战舰少的话,我们便攻击他们。否则,我们就退到明帝国的琼州去,在那里找一处海岛暂避,然后袭击过往的明帝国的商船。”

贝克上校在从大员岛起航之前便想好了对策,他将夏门、大员、琼州三地连成一个三角形,舰队就在这个范围里活动。

大员目前是最危险的地方,那里布满了郑军的战舰。

琼州则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用来作为避风港使用。

夏门则是郑一官的老巢,可谓风险与机会并存。

但不到万不得已,贝克是不会贸然率领舰队突袭夏门的。

他还没打算与郑一官同归于尽,而且大员舰队的能力也根本做不到这点。

九艘战舰加上六艘武装商船面对拥有高达上千艘战舰的郑军舰队,所能做的也就是攻击对方的商船而已。

如果能够将己方舰队的规模翻一倍的话,譬如获得十艘类似于“赫克托”号这样的战舰,或许还有挑战敌军舰队的机会。

就当下的实力而言,能够攻击明帝国的商船,而且不被郑一官的舰队抓获,那就是相当成功的军事行动了。

留在处于闽粤海域交汇处的外平岛其实也是很危险的,这里距离夏门并不遥远,贝克倚仗己方战舰的航速优势才可以做到有恃无恐。

将舰队安置在这里,还可以卡住从广岽去往福健的商船,外平岛与南澳岛遥相呼应,只要商船从这条水道通过,都会被己方战舰发现。

一天只袭击两三艘商船,三个月的总和也能累积到两百余艘之多,郑一官一定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如果郑一官下令在战时禁止商船出海,那么贝克就打算派遣水手登岸作战,攻击明帝国沿海地区的城镇。

英国人就这么在广岽地区干过,最后与明帝国握手言和了,自己也实施同样的战术,届时看郑一官会如何应付。

这是备用战术,放弃战舰,在没有马匹的时候,让水手们登岸本身就是冒险之举,贝克上校轻易不打算这么做。

能够做到俘获及击沉两百艘商船,那就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战果了,哪怕在整个荷兰海军将领里面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郑一官或许正在让他的舰队在海上搜寻我们!”

吃着可口的牛肉,又喝了点红酒,但这并不能减轻亨德里克斯少校对未来的担忧,随着战事的继续,在海上每一次袭击就意味着距离危险更近了一步。

郑一官完全可以利用麾下数量庞大的舰队在海上实施拉网式的围捕,己方舰队不可能再在海峡水域大肆攻击明帝国的商船了。

“我们的舰队只有十五艘船,却可以牵制住一百艘、两百艘,甚至三百艘郑军的战舰,这已经算是达到了战略目的了。如果想要与其交战,完全可以等到三个月之后,我们与巴达维亚派来的支援舰队回合,实力将会得到迅猛提升,恐怕不会低于五十艘。他们追不上又打不过我们的战舰,这样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攻击郑军的战舰了。”

贝克上校在心里又加上一句,要是巴达维亚评议会的那些傻子真的重视大员地区的话,就不应该派来十几艘船,起码也要达到四五十艘,才能对郑一官实施有效的震慑。

想让这个野心极大的家伙断了对大员地区的渴望,就要在海上击败他的舰队才行,贝克认为在决战时,己方舰队的规模不应该低于五十艘,最好能够达到七十艘。

郑军舰队里的主力舰并非是印象中的明式小船,吨位与荷兰战舰相差无几,甚至个别战舰还要大一些,有差距的方面仅仅是航速与火炮性能而已。

荷兰战舰的战斗力普遍高于同等吨位的郑军战舰,哪怕是武装商船也具备与郑军战舰进行决战的能力,但这要基于一定数量的基础上。

不能指望每艘武装商船都可以像“赫克托”号一样可以一艘打十艘,巴达维亚总部能够派来五艘类似于“赫克托”号的战舰就不错了,余下都会是小型快艇以及武装商船而已。

要是连支援舰队都被郑一官给重创的话,届时的责任就不在自己了,己方水手都是训练有素的,火炮性能也算上乘,差距就是战舰数量而已。

只有在远东水域维持一直规模在五十艘左右的舰队,才能得到郑一官的尊重,否则这个前海盗头子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武力来促进合作,用武力来监督合作,让武力成为商业贸易的保护者,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在此之前,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

亨德里克斯少校说的倒是有些酸涩,但他并不害怕孤军奋战,至少己方舰队还有十五艘战舰可用。

只要能够继续在海上活动,郑一官就不得不调派大量战舰进行围捕,这就是大员舰队存在的价值也意义。

“托马斯,这没什么不好,人多分钱少,人少分钱多,呵呵!”

贝克上校一向严肃,但在这个时候,也展现出了少有的幽默感,将任务看作是一笔生意,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整个舰队还不到两千人,打劫的目标放在落单的商船上,哪怕不是天天都能得手,也很容易喂饱麾下的水手们。

换成指挥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不但要战胜郑一官的主力舰队,还要做到让己方舰队不损失太大,其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大员舰队所从事的行当就是此前郑一官的职业,跟被西班牙人痛恨的德雷克是同行。

连德雷克那家伙都发家致富了,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不行?

起码明帝国的商船的火力非常有限,可是比西班牙运宝船的战斗力要低多了。

“……这倒是!”

换个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倒是可以减缓心理压力,贝克上校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并非是正规军,仅仅是受雇于东印度公司而已。

如果不在岗位上尽可能地多赚钱,退休生活就没有必要的保障了,要想今后过上好日子,起码要在眼下冒点险才行。

亨德里克斯给自己定了两千枚银币的目标,这相当于六七年的薪水,能否实现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不光是他自己,整个舰队上到司令官贝克上校,下到普通水手,设定的期望金额都是很高的,因为大家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无需直接领取银币,哪怕分到一匹丝绸或者一桶胡椒,那就意味着可以赚到一大笔钱了,运抵巴达维亚就能兑换银币。

只要继续逗留在明帝国的海岸线上,这种东西就会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战舰上,从事海盗行当其实比贸易来钱更快,只不过风险更大而已。

“这只是一场与郑一官的局部冲突而已,并非荷兰与明帝国的全面战争,我们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能得到该得的东西了。”

贝克上校对于当下的局势判断非常清楚,明帝国正在与北方的清国交战,根本无暇顾及东南沿海的战火,想要让郑一官自己派兵占领荷属大员。

不过郑一官并非会为了明帝国而竭尽全力,只要东印度公司能够让其军事实力遭到重创,那么这个前海盗头子就不得不坐下来与东印度公司握手言和了。

在东方,战争是长期的,和平时短暂的。

但在东印度公司与郑一官之间,情况恰好相反,因为战争会影响到双方的贸易所得。

东印度公司是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军事手段仅仅是开拓市场的方法而已,属于备用选项。

郑一官实质上是一个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明帝国所赋予他的官职仅仅是他拥兵自重且垄断市场的借口而已。

双方都是商人,那么战争就注定是短期且不可持续的,等到战事结束,大员舰队上下就可以拿着各自的薪水享受生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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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海上遭遇

大员舰队拥有绝对意义上的航速优势,不论是顺风还是逆风,航速都要快于郑军的战舰,所以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认为自己的舰队只有两种可能被迫与敌军交火。

第一,那就是在长时间靠岸休息的时候,敌军舰队突然前来,而且要在能见度很低,且无法顾及全岛状况的情况下才能发生。

第二,除非自己喝多了,或者生重病,让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指挥作战,才有可能主动去与郑一官的主力舰队交锋。

在正常情况下,贝克上校都是非常有理智的,而且会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实现己方利益最大化,也就是竭尽所能地袭击明帝国的商船。

郑一官极有可能早已知晓了己方的行径,而且派出了一支强大的舰队在海上搜寻,但只要己方坚持目前的战术,就可以从容应对,甚至险中求胜。

“胜利”的定义不是击败甚至重创郑一官的舰队,在敌我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换成海军上将马尔腾特罗姆普也不可能做到。

大员舰队建立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舰队决战而准备的,仅仅是为了确保商业航线的安全,仅此而已。

在与郑一官翻脸之后,大员舰队所能做的就是袭击郑军的海上运输线,尽可能多地击沉或俘获为郑军服务的商船。

对荷方来说,这就是一种“胜利”,否则即使贝克倾其所有,率领整个舰队与郑一官决战,结果也仅仅是悲壮地全员战沉而已。

十五艘船能干什么?

其中还有六艘是武装商船!

实际上连“赫克托”号也是武装商船,在整个东方水域,东印度公司根本就没派出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战舰,都是在用武装商船应付了事。

在与郑一官顺畅合作的时候,这种低成本的保护模式到还可以。但在战时,不光是战舰的数量不足,质量还非常堪忧。

可以说,贝克上校在利用手头极其有限的兵力与郑一官进行博弈,哪怕输掉一次,也会导致整个舰队被重创,甚至全军覆没。

在被郑军舰队驱赶出战区水域之前,大员舰队的目标就是在这里对火力较弱或者根本没有装备火炮的商船下手,得手便立刻撤退。

登陆仅仅是为了转运物资和就餐而已,这种小心是非常有必要的,连睡觉也最好在航行的战舰上进行,被郑军舰队堵在岸边就意味着只能缴械投降了。

对此,贝克上校心里也非常害怕,但在表面上,他尽量显得镇定自若且信心十足,不能让手下看出任何端倪,这会极大地影响到水手的士气。

上岸是为了让全员都吃到一顿像样的正餐,在海上颠簸数日之后,上岸就餐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有机会的话,还能补充不少水果以及淡水。

想要长期在敌占区作战,就必须要保证水手们的身体健康,起码要坚持三个月的时间,不然大员岛的境况会更加的糟糕。

舰队实在无力给勃尔格解围,贝克上校只能通过袭击郑军运输线的方式,来减轻前方的压力。

三个月起码要袭击一百艘商船,这是底线,低于这个数额,舰队就可能会忍饥挨饿。如果运气上佳,那就能俘获两百艘以上。

从目前来看,“海上作业”情况还是比较顺利的,至少被俘获的商船基本上都没有防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好机会将越来越少。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上能见度很高,风浪也不大,所以贝克决定让延长靠岸时间两小时,以便将牛羊肉都变成熏肉,装上战舰,作为给养,这么好的食物,吃不完就抛弃就太可惜了。

直至火红的太阳只剩下小半截浮现在海天交界线上,贝克才下令全员蹬舰,军令如山,水手们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座美丽的海岛,没法在岸上过夜休息了。

作为舰队司令要确保整个舰队不被敌军偷袭,贝克上校认为只有舰队抵达明帝国最南端的大岛——琼州时,距离郑一官的福健老巢足够遥远了,才能在岸上过夜。

由于没有情报来源,无法得知郑一官的决定以及海上的敌军动态,任何一个小小的大意或疏漏都可能导致舰队遭到惨败,贝克不得不尽可能地小心谨慎行事。

即便岛珉偷偷用小船去往岸边,通知明帝国的守军甚至郑一官的部下,等到郑军舰队赶来,也不可能追上己方舰队了。

从开战到目前,贝克上校认为自己所指挥的这支舰队的表现堪称完美,无可挑剔,只要一直能够这么坚持下去,全员都可能活到战后。

翌日上午十点之后,贝克便决定从外海返回到外平岛至南澳岛之间的水道,用以堵截从广岽驶往福健的商船。

这里堪称是黄金水道,只要海面上风平浪迹,所有经过这里的商船都能被发现,而且很好俘获,可以说是一处打劫的好地方。

“报告!船头左舷十海里发现敌军战舰,数量至少有五十艘!”

就在贝克打算带领手下再接再厉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来自瞭望台上瞭望员的报告,由于荷兰战舰的桅杆普遍都比郑军战舰的高很多,所以能够先敌发现,迅速提供敌情信息。

“命令舰队立刻转向西南,全速撤退!”

商船是不可能拍成横队向己方舰队驶来的,对方唯一的身份就是战舰,而且就是要来司机报复的,对此,贝克上校非常清楚,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已引起了郑一官的恼火。

在不经意间,贝克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让舰队距离南澳岛过近了,这样倒是可以拦截过往的商船,可潜在威胁就是可能不能在远距离发现从南澳岛以北驶出的敌军战舰。

但现在作出补救决定还来得及,起码能够利用航速上的优势摆脱掉身后的追兵,利用逆风撤出这一危险水域。

“该死的红夷!竟然掉头就跑!怕了你家爷爷了!”

郑芝凤从千里镜里见到了正在快速转向的荷兰舰队,这说明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战舰,而且根本就不打算与自己交战,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鼠辈。

从大员岛离开之后,郑芝凤原本打算先行返回金门,听听兄弟郑芝兰的报告,再行决定如何率领舰队围剿敌军。

不过在澎湖遇到了两个从死里逃生的商船船主,他们二人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诉了郑芝凤,尤其是转述了见到红夷战舰的大致地点。

位于东山岛以东,在“大甘岛”与“小甘岛”附近的水域,郑芝凤便打消了返回金门的念头,趁时间还不算太长,红夷舰队应该不会走的太远,便立刻率领舰队西进。

但抵达之后,并未搜寻到目标,所以郑芝凤便命令舰队在东山岛靠岸休息一晚,第二天在海上摆出横队,试试拉网式的搜索。

若是红夷战舰在此片水域出没,袭击过往的己方商船,那就一定可以将其逮到,结果的确不出所料。

郑芝凤手里拥有在内的两艘仿红夷式战舰、八艘封舟、六艘乌尾船、二十艘大鸟船在内的三十六艘大型战舰,还有六十二艘中型规模的广船,总计九十八艘战舰。

问题在于红夷的反应很迅速,尽管双方距离很近,可是红夷舰队在一刻钟的时间便完成了转向,开始向西逃窜,郑军舰队航速较慢,真是有劲也使不出来。

每小时慢一节的话,一天之后,对方的船尾就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两天之后,红夷的战舰便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出现,继续袭击过往的商船。

郑芝凤对此非常焦虑,可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航速慢就是实实在在的差距,是火力与士气都弥补不上的方面。

即使如此,郑芝凤也决意要驱赶一段距离再说,起码要将红夷从广岽以东的海域赶出去,确保商船在最近几日的航行安全。

尽管郑芝凤也知道红夷战舰的可怕战力,但他更清楚对方轻易不敢与自己所率的舰队正面交锋,否则就会元气大伤,再也无法袭击商船。

只是这近在咫尺,却难以企及,实在是让郑芝凤非常恼火,无奈红夷的战舰就是比己方的更快,他们执意逃跑,自己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仅此而已。

郑芝凤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红夷在跑路的时候有船触礁,哪怕只有一艘船,自己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

由于本土港口条件所限,荷兰战舰普遍吃水很浅,除非有礁石接近海面,否则是很难触礁的。

郑芝凤所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红夷水手们更是训练有素,舰队在匆忙向南撤退的过程中,也没有两艘船之间发生碰撞事故。

对方只有十五艘船,自己有近百艘,拥有六倍于红夷的优势,虽然战舰的火力可能逊于红夷,但利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完全可以弥补回来。

而且对面的红夷想必也看清了己方的规模,明白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否则决计不会当机立断地选择立刻撤退。

红夷执意开溜,这海战是没法按照预期来进行了,郑芝凤只能暂时决定追击两日,然后折返,免得中了红夷的调虎离山之计。

“报告,正前方发现敌军战舰,数量超过二十艘!”

“……知道了!”

贝克上校得知居然还有一支敌军的分舰队埋伏在己方撤退的路上,不由紧张起来,对方难道是早就发现了大员舰队,打算来个东西夹击?

这下舰队里的所有人都焦虑起来,他们还不想刚收获了几天,就被郑一官的海盗舰队给围杀在这片陌生的水域。

不过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贝克上校逐渐如释重负,因为望远镜里看到的并没有几艘大舰,多半都中小型战舰,即便有近四十艘之多,在大员舰队面前也不堪一击。

“命令舰队从南侧绕行敌军舰队,排成一字纵队,利用侧舷火力攻击敌舰,并继续向南撤退!”

如果是要吃掉这支分舰队的话,贝克上校便会将舰队按照之前的方式分成两路,主力舰队由他率领,辅助舰队由副司令亨德里克斯少校负责指挥。

但眼下后面可是有一大股追兵,稍有不慎就要被合围在这里,要冲破这股敌军的阻击看上去很容易,只要部署得当就可以成功了。

荷兰战舰的前后间距仅有不足三百米,但在逆风航行时,完全不用担心身后追兵会冲上来,将舰队的队形冲散。

贝克发现由西向东驶来的这支分舰队并非都是战舰,里面居然拥有高达上百艘商船,从对方的吃水情况来看,商船都是满载。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只是危险系数也非常高,一旦下手的话,不能及时撤退,就有兵败身死的可能。

“二少爷,红夷的战舰冲上来了!”

“命所有商船皆向岸边行驶!全部战舰随我前去阻击敌舰!”

这支舰队并非是郑芝凤有意布置,而是郑芝鹏次子郑州英所率,从安南买粮归来。郑芝鹏先让儿子率领一部分舰船返航,自己再往南买些粮食,晚些时候再返航。

太子爷说自己记错了,南洋并不出产橡胶,派来的人已经见到了在安南的郑芝鹏,故而无须深入南洋南部去采购了,但粮食是非买不可的。

郑州英舰队里的商船全部都装满了粮食,一定不能让红夷靠近,否则会前功尽弃,他便决定要拼死一搏,不能因为怯战而丢了父亲的颜面。

但麾下的大舰无几,绝大部分都是些仅仅装备了发熕的广船而已,面对每舰皆有数门乃是数十门红夷大炮的红夷战舰,他的这些船真是有点螳臂挡车的意味。

靠岸已经来不及了,红夷还占据火力上的绝对优势,正在向己方高速逼近,这是不想打都不行了。

“装填弹药,准备开火,今保家卫国,与红夷交战,我辈虽死犹荣!传我将令,击沉一艘红夷战舰,赏银万两!”

郑州英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他可不敢抛弃这么多商船和上面的粮食夺路而逃,不然被父亲知道了,非得被打断腿,这辈子都得卧床不可。

即便父亲那里能够绕过,今后在大伯父那里也会显得无比尴尬,与其被众人耻笑,莫不如挺直腰杆,力战红夷。

之前做海盗讨活计,还算无所畏惧,今番即将成为朝廷将领,怎能变得贪生怕死,与蝼蚁有何不同?

纵使红夷的目标是商船,那也要先过了自己这关才行,郑州英拥有四十二艘战舰,起码能换取五六艘红夷的大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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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船坚炮利

荷兰红夷船坚炮利,这点郑州英是非常清楚的,即使他年纪不大,跟着父亲郑芝鹏耳濡目染,也对红夷的军力有所了解。

郑家能够纵横于海上,靠的就是这点,然而红夷能不远万里占据大员,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番突然遭遇,为了保护运粮的商船,不打也不行了。更何况红夷的战舰直奔己方而来,其动机已经一目了然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这支红夷舰队是头海上猛虎,郑州英也决心要拼尽全力,竭尽所能,拔下它几根毛来!

红夷仗着大铳甚佳,可以恣意妄为,自家比不了,但郑州英也会扬长避短,用银子来激励麾下的士卒。

郑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纵使父亲郑芝鹏在此督战,开出如此悬赏也是无可厚非的,说不定价钱还会更高一些。

莫说一万两,哪怕十万两买沉红夷一艘船,他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听到二少爷发话了,郑军的水手们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狠话算是撂下了,打归打,己方还是顺风,郑州英的海战经验也寥寥无几,但由于己方实力远逊于红夷舰队,故而还是非常小心谨慎。

用千里镜瞧见红夷舰队采用了一路纵队的战法,郑州英也不敢贸然率领自己的舰队前去冲阵,搞不好没等冲散对方的阵线,郑军战舰就被击沉多半了。

红夷战舰上的红夷大炮非常之多,一艘船少说也有三四门,其他都相当于发熕,可以说一艘红夷战舰的战力就相当于己方三四艘战舰。

对方的大舰更是装备了二三十门红夷大炮,一次齐射的火力极其骇人,贸然靠近的话,广船都能被瞬间打成木屑,沉入海底喂鱼。

郑州英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己方的商船,而非要主动找死,但红夷舰队主动靠近的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迎战了。

不同于红夷的一路纵队战术,郑军还是传统的品字阵型,左右两翼各有九艘战舰,中路有二十四艘。

这么布置也是较为正确的,若是郑军也采取跟红夷一样的战术的话,那么考虑到双方的火力差距,郑军的防线可能在一次交火过后就要被红夷打穿了。

郑州英是要用较为厚实的阵型来拖住红夷舰队,延缓其攻势,迟滞对方向己方商船队的快速推进。

“……真是自不量力!命令舰队准备齐射!先行摧毁敌军战舰!”

大员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见到敌人居然用小船来阻挡自己舰队的进攻,便有些愠恼,这些人显然不清楚这么做就等同于送死。

本来贝克上校是打算利用一路纵队的方式,运用齐射战术来直接摧毁对方的商船,这样既不耽误跑路,又能将不少商船送入海底。

但对方的反应非常迅速,商船已经乘着顺风快速驶向北方的岸边,这使得要击沉这些商船,大员舰队也不得不向北画出一道弧形,才能达到战术目的。

只是目前舰队是逆风航行,而郑军的商船却是顺风,比己方的航速快一倍,海上机动能力要高于己方,贝克上校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来预估自己大概能抓住多少商船。

“报告!敌舰已经进入我方舰炮射程!”

“命令各舰的24磅炮在距离敌舰一千米处开火,18磅炮在五百米处开火,12磅炮在一百米出开火,直接摧毁敌舰!”

贝克上校不会让各种舰炮在同一距离上进行齐射,那是在浪费弹药,必须有层次有条理的分阶段向敌舰射击。

这样可以组成三道火力网,同时降低己方战舰被敌军的纵火船点着的可能,海战最致命的并非舰炮,而是无处不在的纵火船,每每都是防不胜防。

虽然眼前这支郑军舰队的任务看似是要保护商船的安全,而且从目前来看,对方也没有点燃纵火船,可是贝克也无法保证里面完全没有纵火船。

哪怕己方的战舰有一艘被纵火船点着,那就等于直接丧失掉了战斗力,会使整个舰队直接损失掉超过百分之六的数量,因为大员舰队一供也仅有十五艘战舰而已。

“轰轰轰轰……”

在不足两里之内,红夷战舰上的大铳,才咆哮起来,顿时将郑军战舰周遭的海面打得水柱四起,白浪翻滚。

有两艘战舰不幸中弹,船身被轰出了一个大洞,伴随着水手们的惨叫,不断涌入大量的海水,看上去非常骇人。

“该死的红夷!”

郑州英明白红夷的舰炮绝对可以打到三四里远,眼下居然能够忍到两里地才开火,说明这群红夷必然是训练有素,战力非凡之徒,可是不容易对付。

可都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能朝令夕改,更何况掉头也要挨打,而且还可能更加狼狈,反正横竖都跑不了了,莫不如奋力一搏,以期能够得到更大的战果。

郑军的战舰也利用寥寥无几的红夷大炮进行反击,可是一来数量太少,每船最多仅有一门而已,不少战舰仅装备了发熕,射程更是堪忧。

二来命中率非常可怜,整个舰队的首次齐射居然一发未中,让红夷舰队毫发无损地冲杀过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使得郑州英异常焦虑。

郑州英可不敢让舰队侧身迎战,利用侧舷火力反击红夷,而是命令船头朝向敌舰,这样起码可以多活一会儿。

红夷敢侧舷迎战是建立在绝对的火力优势基础上的,郑军要是也敢这么玩,在近距离疯狂对射之下,恐怕坚持不了半个时辰,全员便都要喂鱼了。

郑军的优势在于接舷跳绑,谁敢跟红夷战舰在近距离对射,那就等于找死一样,那不是疯了,那是傻!

在百米的交战距离,上百门红夷大炮齐射一次,几乎可以涤荡整个海面,郑军舰队瞬间损失一半的战舰都有可能。

故而郑州英命令不论红夷战舰行驶方向如何,己方战舰必须一直用船头朝向敌舰,这样可以减少中弹面积。

即使这么做会放弃侧舷火力,也不得不如此行事,在红夷面前,郑军舰队的那点侧舷火力简直不值一提,索性直接放弃是没错的。

见到真正的海上强者正在亮出自己的真正实力,郑军士卒们这才害怕起来,之前二少爷开出的悬赏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红夷大炮发射的铳弹击中广船的情形给众人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那可真是摧毁式的进攻,己方战舰完全抵挡不住,几乎是连人带船板都被轰上了天。

可二少爷都在第一线指挥作战,大家也不敢自行撤退,谁敢跑路,不论官职高低,战后就要被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命令各舰,集中火力,先行摧毁对方的旗舰,最大的两艘就是!”

见到首次齐射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贝克上校决定先将旗舰击沉,有可能的话,最好将对方的指挥官击毙,瞄准的就是两艘体型最大的乌尾船。

如果对方失去了指挥官,说不定就会直接被己方击溃,这样就便于舰队冲破敌军的防线,进而开炮轰击位于内侧的众多商船了。

郑军舰队采用如此阵型来进攻,说明其根本不想与己方进行侧舷对射,那么己方也要改变战术策略,不然命中率太低。

“轰轰轰轰……”

在敌舰进入五百米的距离后,大员舰队猛然发出了一连串的炮击,白烟笼罩在海面上,只能看到点点火光。

实际上,对于郑军舰队来说,荷军最为致命的武器并非是24磅炮,而是18磅炮,前者并非每船必备,而后者每船至少装备六门。

整个舰队拥有高达上百门18磅炮,在近距离射击,尤其是集中火力仅仅需要攻击两个目标时是非常可怕的。

“二少爷小心!”

郑军舰队里的两艘乌尾船顿时被突如其来的纷繁炮弹所覆盖,郑州英的旗舰中弹两发,其中一枚几乎是与郑州英擦肩而过,吓得大惊失色的牙将不禁疾呼起来。

附近的一艘乌尾船中弹三发,而且被打断了桅杆,依然是失去了航行能力,正在急剧减速,过不了多久便会脱离舰队,成为累赘。

“无妨!命令各舰集中火力,炮击红夷首舰!”

郑州英看见为首的一艘红夷战舰体型巨大,或许是红夷头目的旗舰,若是能够一举击沉,说不定可以改变当下处于劣势的状况。

己方舰队的火力虽然较弱,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全部战舰集中火力进行攻击的话,不说直接击沉敌舰,起码可以将其重创。

发熕的火力远逊于红夷大炮,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冷却时间短,装填速度快,红夷大炮一刻钟才能开火一次,发熕两刻钟可以开火三次。

如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郑州英根本就顾不上发熕的寿命了,命令各舰必须五分钟开火一次,打废了发熕大不了都买新的,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了,留着发熕做甚子?

“轰轰轰轰……”

郑军舰队在遭到攻击之后,立刻对红夷战舰实施了反击,目标就是打头阵的“赫克托”号。

中路的二十四艘战舰同时开火,每舰舰首一门发熕,总火力也有二十四门之多,命中率还算可以,有三发击中了目标。

只不过这种档次的攻击对“赫克托”号来说仅仅相当于隔靴搔痒而已,可以完全无视,只是对船体造成了轻微损伤,根本不影响战舰的战斗力。

“二少爷!您瞧那边!应该是咱们的船!”

牙将本想劝说郑州英撤退,再被红夷用大铳招呼这么一次的话,恐怕二少爷的旗舰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他着急上火之时,忽然看见北方出现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光是目测,数量便不下四五十艘之多。

“……嘶~!定然是大伯父或四伯父率领舰队前来!传我将令!全队向北速撤!”

郑州英也看见了这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舰队,从外观来看,必然是己方战舰,朝廷是没有如此规模的水师的,只有自家才有。

想来五伯父郑芝豹已经率军去往倭国,能够指挥如此规模舰队的也就只有大伯父郑芝龙与四伯父郑芝凤了。

有了援兵助阵,郑州英不禁大喜过望,再也不打算拼死一搏了,立刻决定掉头跑路,他可是不想生吞红夷大炮的炮弹。

“快撤!”

船大火力猛,船小好掉头,即使距离红夷舰队很近,郑军的战舰也能从容应对,尤其是在跑路方面,每舰的水手们都是驾轻就熟。

将士们终于盼来了二少爷开窍的时候,忙不迭地掉头跑路,被红夷大炮给轰上,那可真是非死即残,没人想在这里被喂鱼。

“轰轰轰轰……”

就在郑军战舰纷纷掉头之际,大员舰队的12磅炮忽然开火,命中率非常之高,有多达八艘郑军战舰遭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其中一艘最倒霉的直接被击沉,水手们在战舰倾覆之前纷纷跳海逃生,另一艘被打断桅杆,开始减速,两艘着火冒烟,其余四艘的损伤情况也不容乐观。

“唉~!哪怕击沉一艘红夷战舰也好啊!”

郑州英看到己方的境遇,陡然心生悲愤之情,跑路也不是瞬间就能成功的,要跑出红夷舰炮的射程,起码还要遭到四五轮的炮击。

他还不想带着零战果去见伯父,可是敌我实力相差悬殊,想要击沉一艘红夷战舰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平时郑州英看不惯大伯父郑芝龙忌惮红夷战舰的态度,今番算是领教对方的真正实力了,果然是非同凡响。

自己所率的四十二艘战舰面对规模仅有十五艘的红夷舰队,居然只能疲于应付,连还手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没有三十艘以上的封舟、乌尾船、大鸟船等大舰的话,纵使自己的舰队拥有百艘广船,恐怕也阻拦不住眼前的这支红夷舰队的强势推进了。

己方舰队里并无纵火船,故而面对炮火无比犀利的红夷舰队,当真是难以抵挡,没有伯父率领舰队前来支援的话,便要一战尽没了。

就在郑军战舰即将完成掉头之时,贝克上校的舰队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己方威力最强的24磅炮,对敌舰实施了最为猛烈的一次炮击。

广船根本承受不住大口径重炮在近距离的猛攻,只要被打中,便会沦为标靶,尤其在转向是暴露了面积极大的侧舷,使得荷军舰炮的命中率急剧攀升。

这个转向后撤的命令让大员舰队一举击沉五艘战舰,重创九艘,海面上尽是冒烟着火的郑军战舰,而到目前为止,贝克还没有损失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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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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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员舰队司令的舒尔斯贝克上校并不清楚对方指挥官这么下令的初衷,由于是整个编队同时转向,所以肯定不是临阵脱逃。

要么是忌惮于己方舰炮齐射时的凶猛火力,害怕不等接舷战就会全军覆没,要么就是其他原因,但总之这个转向命令是极为致命的,也让己方斩获颇丰。

在己方的重型舰炮的轰击下,郑军的战舰都犹如玩具一般不堪一击,很快便被洞穿,甚至撕成碎片,变成木板碎屑,漂浮在海面上。

除了咆哮的炮击声之外,现场就剩下郑军士兵非常无助的哭喊与呼救,但贝克上校意在商船,要让舰队冲破郑军战舰的防线,根本就无暇让手下打捞这些俘虏。

“命令舰队加快靠近敌军商船,别让猎物全部跑掉!”

大员舰队是逆风斜向靠近郑军的商船,而对方是顺风驶向北方的岸边,所以在对方战舰的拼死掩护下,差不多争取到了近半小时的逃离时间。

由于顺风时的航速很快,大员舰队想要截获全部商船已经不大可能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贝克上校认为能够抓住二三十艘就很不错了。

尽管只能抓住一个尾巴,但也应该满足了,大员舰队一供仅有十五艘舰船,不能指望用这点船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干了,那根白日做梦没什么区别。

“上校先生,我们要放弃攻击这些战舰?不击沉他们的旗舰?”

“赫克托”号舰长马伦阿布卡尔对于司令官的这个决定很是不解,他认为必须先解决掉敌军战舰,再考虑对商船下手。

“他们的舰队已经溃败了,击沉旗舰也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逼近那些商船,炮击过后就向西退出战场,别忘了,我们身后的那支舰队才是郑一官的主力舰队!”

贝克不想在舢舨一样的郑军战舰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身后的那支郑军舰队最多用两个小时就能追上来。

他们现在已经用掉了半小时,他计划再用半小时来收拾商船,然后便下令整个舰队全身而退,避免直接与郑一官的主力舰队交锋。

大员舰队这种实力只能用来袭扰而已,要是真的进行战略决战的话,那根送死没什么区别,眼前这支郑军分舰队是如何消亡的,他们届时的下场也会一样。

再在敌军战舰身上消耗时间的话,恐怕连一艘商船都抓不到了,即便有不错的战果,但大员舰队出击的目标就是商船,而非战舰。

仅仅打战舰的话,郑一官有上千艘战舰,自己手里只有区区十五艘舰船,怎么可能打得过来?

由于郑军战舰的船尾要么仅有一门发熕,要么就是一门大佛郎机,在海战时的命中率有很低,对荷兰战舰的伤害几乎为零,对大员舰队产生不了多大威胁。

一个小时之内,舰炮只能发射四次,所以贝克的临时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再磨蹭下去的话,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密集如鱼群般的商船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真是可惜了!”

马伦阿布卡尔对于上司放过这些猎物的决定只能持保留意见,不过作为军人,哪怕是一名受雇于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也要服从上司的命令。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只要巴达维亚派来的支援舰队能够及时抵达!”

贝克从望远镜里见到即便被击败,郑军也没有一艘战舰升起白旗投降,这说明他所面对的敌人都是极其坚韧的,哪怕战力逊于自己,可在勇气方面却令他刮目相看。

是役是要击沉尽可能多的商船,而非战舰,想要打战舰的话,不如等到三个月之后,届时大员舰队与支援舰队汇合,可以直接去找郑一官算总账。

这件事是因郑一官而起,最后总要有个了断,打可以突然率军进攻荷属大员地区,那么反之,荷军也能直取他的夏门基地。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战舰,在重型舰炮的掩护下,步兵只要协同推进,贝克不认为郑一官可以在第二次保住他的夏门基地。

“……红夷真是欺我太甚!”

郑州英坐着冒着烟在海上蹒跚而行的旗舰,心中万分恼火,可是形势如此,不由他恣意妄为,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仅仅一个回合,堂堂郑家舰队就被红夷打得溃不成军,即便己方都是一些中小型战舰,也不至于如此颜面扫地。

可以说,红夷用海上三段击的方式给郑州英上了一堂极为生动而且印象深刻的教学课,学费就是他手里的战舰。

想要打败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师,郑州英认为自己起码要有二十艘大舰,外加上百艘小舰才能握有胜算。

而当下这个想法仅仅是在恍惚之际的浮想而已,更何况连郑州英的性命都是对方改变决定后留下来的,不然这艘冒烟的旗舰在一次齐射过后便会被送入海底喂鱼。

若是郑州英知道在对方眼里,他旗舰的价值还不如一艘商船,一定恨得青筋蹦起,咬牙切齿不可。

这次惨败败得很彻底,一点翻盘的可能都没有,但只要留有一条命在,能够返回夏门,就要向父亲甚至伯父借船来报复,今番的屈辱在来日必将十倍还给红夷。

满是血迹的甲板上躺着不少皮开肉绽,甚至被打断胳膊的伤员,重伤员即便没有当场战殁,也只能躺在等死而已。

郑州英满眼泪水,哭红着眼睛,刻意扭过头去,不愿意看到这种凄凉的场景,这都是他的决定所致的,对他来说有着极大的负罪感。

但周遭海面上都是他的手下在呼救,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一种煎熬般的折磨,由此带来的恨意必将与日俱增。

“轰轰轰……”

不过对方转移目标的命令从下达到执行还需要一会儿时间,在此期间,郑州英的旗舰仍然遭到了对方小口径舰炮的攻击。

丈余高的水柱不断从海面上陡然曝起,海水淅淅沥沥地落在甲板上,可丝毫没有让舰上的水手们感到一丝清凉。

此时着急上火都已经没有用处,全舰仅有的一门红夷大炮还部署在舰首,面对横行无忌的红夷,偏偏用红夷大炮收拾不了,真是让众人感到无比的愤懑。

在这样的恶战时,郑州英的手下并不缺乏勇气,但这艘战舰却缺乏能够给予红夷迎头痛击的重型舰炮。

发熕这玩意比红夷大炮威力小,比佛郎机射速低,用来威胁商船或者打打岸上目标到还可以,真到了海上定生死的决战时,简直就是一个可笑的摆设。

拿它来攻击对方的主力舰,除了隔靴搔痒之外,也就能在海上平添一缕看似霸气的白烟,仅此而已。

郑军战舰上的发熕此番都没起到多大作用,打到红夷战舰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不禁让郑州英有种虽然以死明志,却壮志难酬的挫败感。

他的舰队拼死拼活地阻击红夷舰队靠近商船,可是经过一番血雨腥风的苦战之后,连一艘敌舰都未击沉,己方反而是伤亡惨重。

在开战之前,郑州英以为整个舰队起码能够换取五六艘敌舰,但经过实战检验,把这点本钱都押上去,只怕也难以得偿所愿。

红夷最小的战舰也要比自己的旗舰厉害得多,更别说为首的那艘大舰了,几乎可以以一敌十,在海战时所向披靡,也就伯父仿造红夷的那些战舰可以与之一战。

“对准敌军商船,实施无差别射击!”

见到身后的那支郑军舰队越来越近,贝克已经不打算在逆风追赶这些肥羊了,只能利用两支舰队迎面交错的实际,使用侧舷火力轰一波就走。

留下打个痛快到是可以扩大战果,但等到背后的敌军舰队靠近,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24磅炮与18磅炮都已经装填完毕,相继发出雷霆般的怒吼,海面上再次升腾起一连片的白色烟雾,炮弹从连串的火光中冲出,直奔目标而去。

由于采取了护航策略,所以郑军的大部分商船并未安装舰炮,面对红夷的炮击也无法反击,只能被动挨打,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航速优势进行海上机动规避。

但在红夷战舰极为凶猛的侧舷火力攻击之下,很快便有五六艘商船中弹爆炸,脆弱的船体根本就扛不住重炮的强攻。

爆炸并非是被引爆了火药桶,而是船体的木板被高速袭来的炮弹直接轰成了碎片,郑军的商船并非是为了打海战而建造的,也无法与红夷的武装商船相媲美。

有的商船仅仅挨了两枚炮弹,便无力招架,中弹的窟窿开始大量进水,进而发生倾斜,最后水手们不得不弃船逃命。

桅杆被打断的商船的航速在迅速降低,最终只能沦为海上标靶,被对方的舰炮随意攻击,即使船身完好无损,也只能被舍弃掉了。

每艘商船上都满载着大米,至少有上千石,而且海运风险都是由郑家自行承担,运抵天金,户部才会掏钱采购,由此带来的损失可想而知。

现在连船都保不住了,里面的大米也就不用想着能够保全了,最后全都得变成免费的鱼食。

在顺风情况下,商船半小时的航速可以超过三海里,这是非常可观的距离,但远未跑出重炮的射程。

参照红夷大炮的射速,对方至少还能打两次齐射,故而让郑州英更是痛心疾首,又无力阻止。

照如此情况发展下去,是役恐怕要损失掉二十余艘商船,接近总数的两成,损失总额超过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给船主及水手们的抚恤金。

对船主们来说,一旦自己的船被击沉,不光是损失这一次买卖,没了船,这一年的生意都不用做了,船就是他们的命,没了船就等同于没了命。

虽然郑家在招募船主,发布这趟差事时,便答应会在发生危险之后,予以相应的赔偿,可随都愿意平平安安地从海外归来,不想领取那份抚恤金。

“快些!再快些!”

“四爷!咱这是逆风……”

在不足八海里外看到远处发生炮战的郑芝凤恨不得插翅赶过去帮忙,毫无疑问,在这片海域能够让红夷舰队大肆开火的也就只有自家的舰队了。

从时间上来推算的话,说不定是郑芝鹏已经从安南买粮返回了,这下正好撞上了红夷的舰队,他还瞪眼无法马上过去帮忙,真是令郑芝凤着急上火,捶胸顿足。

就是这点距离,自己的舰队过去也要一个时辰之久,等赶到事发地,红夷说不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给自己一堆烂摊子来收拾。

郑芝凤知道自己兄弟舰队根本打不过眼前这支红夷舰队,故而要快马加鞭的过去帮忙,可是无奈逆风航行,而且己方战舰的航速还逊于红夷的船。

他都能想象得到事发地回事的景象将是何等的惨烈,想要报仇雪恨唯一的办法便是寄希望于郑芝鹏能够拖住红夷,不然真就让对方占了便宜又全身而退了。

成船的粮食被红夷送入海底,郑芝凤也是万般的不悦,可眼下只能戒急用忍,命令舰队向红夷所在的位置径直开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等舰队赶到出事水域,郑芝凤居然发现现场情形与自己的想像居然相差无几,红夷战舰早已脱离战场,向西驶去。

附近都是冒烟着火的己方战舰或商船,漂浮的木板碎屑或许比海带还多,数百名水手还泡在海里等待打捞。

“四伯父!侄儿无能,使船队遭此劫难!”

登上郑芝凤旗舰的郑州英总算见到亲人,说完之后,极大的屈辱感使他顿时便嚎啕大哭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州英力战红夷,乃是我郑家好男儿也!”

无需这个侄子多言,老练的郑芝凤一看便知当时的情况如何,若非郑州英率战舰阻击红夷舰队,根本不可能损失如此多的战舰。

只要战舰先行脱逃,那么海面上损失的多半都应该是商船才是,如今战舰几乎没有几艘完好无损的,说明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四伯父谬赞了!侄儿只想保护船队归航,无奈遭此横祸,此番损失惨重,已然无颜见父亲了!”

郑州英真是害怕被父亲郑芝鹏责备,从而被禁足,故而想委婉地请四伯父郑芝凤求情。

“州英无须担心,伯父自会向你父亲说明实情,此番州英指挥得当,保住了大半商船,理应嘉奖才是。”

郑芝凤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见到侄子的小脸也被硝烟熏得发黑,盔甲亦有破烂之处,于心不忍,自然愿意忙侄子这个忙,好歹商船还剩下一多半,也算是少输当赢了……ntent

明末黑太子

第465章:前功尽弃

事后经过清点,这次遇袭,郑州英的船队供损失三十一艘战舰与二十五艘商船,遭到重创难以靠岸的也被视为沉没,在海上漂浮拉不回去,沉入海底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八¥♀八¥♀读¥♀书,2≠3o◆

幸好郑州英先行率领舰队抵挡了一阵子,虽然也没让红夷付出什么代价,可好歹算是成功吸引住了对方初始阶段的火力,让商船队有了喘息的机会。

否则被红夷舰队直接杀入内线,必定是虎入羊群,损失的商船肯定会超过五十艘,那等于这趟郑州英跟随父亲郑芝鹏去安南全都白忙活了。

而且舰队先行跑路,等于将商船队都给卖了,郑氏在海商心里的威信力必将骤降,郑州英等于用自家的战舰换取了商船,在指挥上并无过错,反而如此行事是较为得当的。

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故而郑芝凤并没有责罚这个侄子,对其勉励有佳,是役换成自己也只得如此行事而已。

“州英先行随船队返回夏门,伯父率舰队西进追击红夷!”

红夷还没跑远,或许还有追上的一丝希望,尤其是要将其驱赶的越远越好,郑芝凤便打算让这个侄子继续向北赶路,到了夏门就彻底安全了。

“伯父,小侄希望跟随伯父追杀红夷,家父尚在安南,若是返航时遭遇如此凶悍红夷,小侄万分担心,还望伯父成全!”

这次也就是四伯父来的即使,否则自己所率的船队必定会全军覆没,不论是战船还是商船,遇到航速快且火力猛的红夷战舰,连一艘都跑不了。

自己的父亲为了买粮,比自己晚走数日,若是在海上遇到这支红夷舰队,必定是凶多吉少,故而郑州英便想着要跟着四伯父追杀过去。

“……也好!伯父这边安排人手保护船队北归,州英无忧,即使我军舰队未能追上红夷,伯父也会先行派人去往安南,通知你父亲,等舰队抵达再行,一并北归,这样才算稳妥!”

郑芝凤也担心自己的兄弟的船队遇到如此厉害的红夷舰队,没有上百艘战舰护航,根本就打不过这个对手。只有自己的舰队与其汇合,才能让红夷舰队无从下手。

根据从俘虏口中获得的情报,红夷舰队仅有十余艘战舰,除此之外,大员地区的红夷也无力再组织另一支舰队进行袭扰。

故而只要紧紧咬住眼前这支红夷舰队的尾巴,就能令其难以销声匿迹,可以防范其另择他地出没了。

想到这里,郑芝凤立刻派出多艘快船去往安南各处港口,好先行通知在那里采购粮食的郑芝鹏。

若其已经北归,在海上遇到便命其靠近琼州,等舰队抵达再行,否则一旦遭遇这股红夷便遭殃了。

事不宜迟,郑芝凤派二十艘战舰掩护余下的商船返回夏门,亲自带领主力舰队继续西进追击红夷舰队。

实在力有不殆的话,那就直接去安南,将郑芝鹏的船队接回来,不能让这对父子所率的两只船队先后被红夷伏击,那就亏大了。

海上不比陆地,除个别海岛之外,无遮无挡,舰船的航速慢是无可改变的,若是被红夷舰队发现其踪影,十有九九会被袭击。》八》八》读》书,∞o◎

郑家的主要经营地域便是福健,在琼州沿海并无舰队驻扎,故而也无法阻击这支红夷舰队的西逃。

若是真能从太子爷那里获得琼州金矿的位置图,进而大规模开采金矿的话,那么就必须考虑在琼州驻扎一支规模不低于五十艘战舰的舰队了。

琼州今后便是船队往来于安南与福健的中转站,自家在琼州没有兵马与舰队,从安南买粮返航的船队便既有可能在海上遭遇红夷舰队的袭击。

郑芝凤决定回去便与大哥郑芝龙商议此事,想来大哥也会同意,不然从琼州运输黄金的航线就要万分危险了。

眼下的问题是,自己能见到红夷舰队的尾巴,可是瞪眼追不上,真是着急上火也没用。

从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双方半个时辰差两里地,十二个时辰就能拉大到二十四里地,加上原本的差距,大概在两天之后,红夷舰队便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舰队每半个时辰的航程大致在十二里左右,大概在七昼夜之后便可抵达安南,刨去追击红夷的两天时间,大概有五天会让郑芝凤异常担心。

看不见红夷也碰不着自己的兄弟郑芝鹏,得不到敌我双方的任何消息,这样就等于在海上变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

好在红夷在大员地区的舰队规模很小,自家在两岸部署的舰队实力犹在,即使自己率领上百艘战舰出战,也无需担心夏门基地与围攻热兰遮城堡的兵马遭到对方的袭击。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郑芝鹏的购粮船队接回来,再回去与大哥郑芝龙商议余下的事情,但愿大哥那边可以先下一城,一举攻克红夷的热兰遮城堡,令其舰队变成无根之水。

镇海伯郑芝龙并不知晓海上的事情,一直在前线督战,只是率领陆师进攻的郑芝鳌这里迟迟没有斩获,在东岸作战的郑鸣郢所部也未能寻觅到重创红夷偏师的机会。

勃尔格就跟眼前这座城堡一样又臭又硬,郑军每天向城堡发射的椰子弹高达上万枚之多,一连七天,总计有超过七万枚椰子弹被投射过去。

丢进城堡里的椰子弹少说也有六万枚,可是无奈守军就是如此猥琐,坚持龟缩战术,丝毫没有放弃城堡,缴械投降的意思。

哪怕城堡里已经臭气熏天,连山顶的郑军士卒都能闻到那股扑鼻的浓醇味道,但是红夷的耐性大大超出了郑芝龙的想像。

勃尔格能够跟守军坚持到现在,除了害怕遭到郑芝龙的报复,还有就是几乎每天战区都会下一场暴雨,时间从一刻钟到两小时不等。

对守军来说,这就是经常都能得到的及时雨,可以帮助他们免费清理掉很大一部分粪便,极大地缓解恶臭所带来的气味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

热兰遮城堡里的状况随着郑军打过来的椰子弹数量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急剧恶化了,连最下层的地下室都能闻到那股恶臭的气息。

勃尔格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除了撰写日记以及谩骂与诅咒使用无耻战术的郑一官之外,已经无事可做了。

但只要城堡里的守军不会抛开他,单独与那个该死的海盗头子进行谈判,热兰遮城堡和里面的人员以及财产就仍然属于东印度公司所有。

勃尔格知道守军即便领取了三倍的薪水,由于城堡里生存状况与解围的希望越来越小,使得士气非常低迷。

新鲜水果早已经被吃光,红酒与米酒的库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过不了一个月便会消耗殆尽。

城堡里储存的大米和腌鱼倒是还有很多,足够坚持到援军抵达,可是光有这些还远远不足以维持大家的身体健康。

有人已经开始牙龈出血,这是坏血病的征兆,随着时间的推移,患上这种病和脚气病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不少军官都认为维持坚守毅力的源泉在于每天得到的那一小杯米酒,除此之外,大伙一致认为城堡里已经恶心到无法愉快地呼吸了……

赚了钱却要被活活熏死,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大伙宁愿用一枚银币,向外面围城的海盗买一个西瓜吃,两枚也可以,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每个房间里都有挥之不去的苍蝇和蚊子,众人已经在全力扑打,可是这些该死的臭虫仍然斩杀不绝。

一天当中最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就是听到雷霆般的暴雨声,城堡里浑浊的空气至少可以随着降雨而稍微变得好一些,虽然提升的幅度非常有限。

经过握有实际兵权的连长们商议,他们一致决定不再接受任何出战的命令,也不打算在夜里用臼炮进行反击。

如果零星的反击并不能击退海盗大军,更不能给城堡解围,那么这种反击还有什么实际意义?

难道就是为了出去踩一脚海盗们打过来的粪便么?

雇佣兵们根本就不愿意脏了自己的鞋底,城堡里连水都实行了配给,他们根本就无法清理鞋底。

勃尔格与扬森再逼迫大家的话,那么雇佣兵们就要架空两位上司,自行出去向郑一官投降了。

他们之前所实施的一切军事行动都是奉了这两个人的命令,郑一官算账也要找他们才行。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郑一官效力,大家也不会予以拒绝,只要能领到原来的薪水就行。

作为欧陆来的雇佣兵,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换个雇主是常有的事情。

就在几年之前,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在战场上俘虏了一群来自勃兰登堡的雇佣兵,之后这位国王便修书一封,对他们的主人,也就是勃兰登堡大公予以了口头上的严厉谴责。

然后便带着这群德意志雇佣兵去打他们原来的雇主,也就是神圣罗马帝国部队去了。

这群雇佣兵改换阵营不是为了正义,而是前雇主皇帝陛下长期拖欠他们的薪水,反戈一击的原因纯粹是为了讨薪……

雇佣兵的信条就是——为钱而战,死而无憾!

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原来的信条,因为赚了钱却花不出去,还可能被活活熏死在城堡里。

勃尔格再要求他们出战海盗大军的话,这就是不可接受的命令,所有雇佣兵都不打算再给他卖命了。

只要坚守城堡就能领取三倍的薪水,那么还出战干嘛?

雇佣兵们认为在夜晚出去偷个西瓜,都比去杀个海盗要有意义得多!

上尉连长们私下商议的结果就是要看下一场风暴什么时候来临,如果在二十天内还不来的话,那他们就要跟勃尔格和扬森摊牌。

再过二十天,只怕城堡里的生存状况会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无数从粪便里孵化出来的蛆虫会顺着台阶爬进地下室。

无孔不入的老鼠也会伺机作乱,偷吃粮食,传播鼠疫,要是不能大幅度的清理城堡内部,恐怕最后没有几个人能保持身体健康。

雇佣兵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在这种无比恶心的环境下憋屈地被熏死,或者因病而已。

对于任何一名士兵来说,这都是一种羞辱式的死亡方式,只要有机会摆脱,所有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勃尔格长官说只要坚守三个月,巴达维亚总部派了的援军就一定会抵达这里,给守军解围。

但是如今热兰遮城堡已经沦为了郑一官的巨型厕所,别说三个月,连坚守一个月都已经够呛了。

虽说每个月都有从巴达维亚开来的武装商船,用以运输必须的生活用品和武器,但这个月恐怕就看不到了。

没有一位船长会傻到听到大员岛这边发出的隆隆炮声,还过来查看一番,不用靠近,就会被海盗们的战舰发现,除了立即跑路,没有第二个选择。

得不到补给的话,坚守的希望会愈发微小,时间一长,就会有士兵或者平珉选择溜出去向郑一官投降。

他们为了得到较好的待遇,必定会把城堡里的情况向郑一官说明,一个人说或许没多大说服力,但凡是投降的人都这么说,可信度就相当高了。

郑一官在获悉了城堡里的生存状况之后,肯定会信心大增,下令手下的海盗们加大围困力度,这样一来,守军的日子会更加难熬的。

每天的降雨只能暂时清理掉一部分城堡的浑浊空气,等到降雨过去两三个小时之后,便会恢复如初了。

所以雇佣兵都在等待风暴来临,就跟勃尔格长官的心情如出一辙,只有猛烈的风暴才能将城堡里的大部分污秽干净。

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巴不得天天来一次风暴才好,不但可以改善他们的生存条件,还能驱散掉山顶的上万海盗。

而在七天之后,就在众人都快精神崩溃的时候,一场拯救守军的风暴真的来临了,这让城堡里的军珉都欢心不已,载歌载舞,就像过圣诞节一样快乐。

郑军无法在山脊上扎住营,镇海伯郑芝龙只得下令全军撤往澎湖暂避,东岸的守军则可以在同乡们的房屋里避雨。

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随着风暴的到来而前功尽弃,打进城堡里的椰子弹也会被狂风刮得无影无踪,等到风暴过后,一切还得从头开始。

至此,围攻大员地区的第一阶段作战已然结束,郑芝龙并未得偿所愿,用速战速决的方式收复被荷兰人侵占的领土。

镇海伯郑芝龙只得心有不甘地在澎湖与手下思量对策,并将这里的战况写明,派快船送往京城,寄希望于太子爷能够再出奇招……11百度一下“明末黑太子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466章:七王入宫

郑芝龙刚走没几天,某太子便想起来橡胶是英国人在十九世纪才从南美引入马来半岛进行种植的,现在让郑芝龙派人到南阳过去买,当然是连个芝麻都见不到。

于是赶紧派人乘船去往福健,通知这位镇海伯,免得郑家军都开始攻打大员了,还有人逗留在南洋地区,被荷兰人抓住了,那就是人质了,可以跟郑芝龙进行谈判了。

如果从西班牙人的手里进口橡胶,每年都购入一大批的话,时间长了那就要被人家卡脖子,买种子来种的话,没有个十年八年是别想有收成。

直接来个远洋挪树的话,某太子都说不好这些远道而来的南美小树苗会不会产生水土不服的后遗症,一招不慎,好上万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没有橡胶作为电缆的外衣,那有线电报的事情也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连线都没有,就成了没有线的电报了,想要研发无线电报,那还不如直接做梦,用脑电波沟通来容易。

就凭手头的这点橡胶,连做一百辆自行车的车胎都不够用,开设自行车厂的计划也只能暂停,搞点天然橡胶实在是太费劲,这么一想的话,还不如研制人造橡胶靠谱。

让某太子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一位重量级嘉宾闪亮登场了,业已入京,尽管这位嘉宾横竖都不愿意来,还是被无比热情的厂卫们给“请来了”。

那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被某太子称之为“皇家球肉”的福王——朱常洵!

这位爷就是当年“国本之争”的主角!

参与那场演出的诸多演员与剧务都相继入土,连逆袭成功的光宗都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尽管福王已经五十有三了,仍然精神矍铄,好像有点还想再活五十年的意思……

就藩于河楠的七个藩王里,就数这位爷来得最晚,最能磨蹭,面色不善,估计还满腹牢骚!

大明帝国到了快哏屁的时候,全国还存有二十八位藩王,其中河楠一地就占了四分之一。

整个地区的粮食产量连藩王府的需求都满不足了,这也是河楠珉不聊生的主要根源之一!

某太子原本还打算先只挪三位藩王,也就是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开封的周王朱恭枵,以及汝宁的崇王朱由樻。

不过想来住卫辉的潞王朱常淓,住禹州的徽王朱翊铖,住彰德的赵王朱慈炔,住怀庆的郑王朱翊钟都在附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王也是怼,一群王也是怼,干脆让厂卫们都把他们请过来算了,免得再在这群蛀虫身上浪费时间。

“福王皇叔公可好?晚辈慈烺在此问安了!”

某太子见到来一个肉球一样的家伙来到了东宫,无需杨进朝在身边低声介绍,光看体型,就能猜出来者何人。

说起来,这位爷还是甩锅爹的叔叔,光宗爷的三弟,凭借母亲郑贵妃的枕边风,差点就当上了皇帝,只不过没有朱棣的本事,没捞着皇位,只能被赶到了洛阳就藩。

可以说这位爷跟东林有夺位之仇,只是在京城的东林分子要么被直接啪啪了,要么被动到山栋挖矿去了,光宗又英年早逝了,甩锅爹成植物人了,肉球福王想报仇都找不到对象了。

“嗯~!”

念在当朝太子的份上,还当着其他王爷的面,隐忍了一路的福王才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气呼呼地应承了一声,一甩袖袍,作为愠怒的表现,便直接进了院子,自己找椅子坐下了。

只是由于身形庞大,一把太师椅居然坐不下,朱常洵又自行拉过来一把,将两把椅子并在一起坐下去才算是感到安稳一些,也让其他藩王不禁大开眼界……

“真是无礼!”

杨进朝从没见过如此怠慢太子之人,福王虽然是王爷,可也不能如此失礼,哪怕是跟太子爷政见不同的大臣,也是先拱手再陈述,这位王爷算是目中无人的典范了。

“你给本宫闭嘴!”

幺鸡眉头一皱地训斥了一句,今天可是一个很关键的日子,万不可能让身边的废物给搅和了,谁敢搅和,就让郑老屁把他送到海里喂鱼好了。

“是!”

杨进朝急忙缩起了脖子,老老实实地跟在某太子的身后,今日东宫藩王云集,可是要商议一件天大的事情。

除了从河楠过来七位藩王之外,还有已经定好了新的封地,准备启程的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

幺鸡清了清嗓子,看着诸多叔叔爷爷,站着拱手施礼,然后向众人说明原由:“诸位皇叔公、皇叔想必已经知晓朝廷业已下了移藩之令,晚辈再次深表歉意,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下流寇肆虐,各地又屡遭天灾,朝廷已经无力供给藩王府之粮饷,即便派兵保护的能力也随着东虏屡叩边关而骤降。本宫父皇现在仙游,东虏若是闻讯,必然在入秋之后再次进犯,与中原流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朝廷才打算将藩王及一众家小移至海外,从此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能够开府摄政,自行建国了。如此一来,朝廷没了后顾之忧,诸位藩王也无需再担惊受怕,以免步了德王的后尘!”

大明帝国的第六代德王朱由枢是最倒霉的一个,被清军攻破了济楠,然后全家被俘,跟大宋的徽、钦二宗一样死于塞外。

当然,这都是杨嗣昌的锅,没这货豪赌,让山栋之兵都囤积在德州,济楠也不至于在短时间内便被清军攻陷,为此,山栋巡抚颜继祖还要为他背锅。

“如此一来,府邸田产如何处理?厂卫将本王家产业已抄没,本王岂不是等于有罪?朝廷干涉宗室事务,此举更是有违祖制!”

郑王朱翊钟可是不想从封地迁到海外去,那里人生地不熟,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在本土还有大量的家业,一旦被迁出去,恐怕在有生之年都无法返回大明了。

“有违祖制?皇叔公说得好!不知皇叔公擅养门客,可否有违祖制?贩卖奴隶,可否向宗人府禀明?”

任何一个藩王的屁股都没擦干净过,只不过看某太子的心情好坏,心情好就当没看见,心情差,那就要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你……”

朱翊钟没想到才是黄口之年的小太子居然会抓住自己的把柄,他才相当于自己的孙子,可一句话就把自己噎得够呛,顿感上不来气了。

听到如此震撼的消息,正打算帮腔的赵王朱慈炔立刻选择缄口不言了,看郑王的脸色,估计太子所言内容确有其事,这就不能再掺合进去了。

“藩王擅养门客,按祖制该当如何,郑王皇叔公自然心知肚明吧?”

大怼朝在太祖开朝时,藩王是可以拥兵自保的,直至朱老四起兵登基之后,害怕其他藩王也学自己,这才修改了祖制,往后只能当成猪来养,不能饲养门客,更不能拥兵自重。

擅养门客等同于拥兵自重,罪责是一样的,郑王朱翊钟就是被甩锅爹在明年赐死的,其弟朱翊铎继承了王位,如今这货算是主动撞到某太子的枪口上了。

“……莫须有!”

郑王朱翊钟憋了半晌,被其他藩王围观大感无比尴尬,才说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三个字,算是变相承认了,厂卫都人赃并获了,太子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也就没必要否认了。

“皇叔公不必担心,本宫向来对宗室至仁至善,只要皇叔公配合朝廷政令,本宫自然不予追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这下皇叔公移藩海外,连人手都够用了,不是事半功倍嘛。本宫不是建文帝,不会将诸位藩王一撸到底的,诸位藩王在大明本土是藩王,到了海外,依然是藩王,而且是有实权的藩王,自然也就包括兵权,只要诸位皇叔公、皇叔财力允许,想养多少兵马,朝廷都不会过问,海外拥兵就不违背祖制了,诸位藩王还能建国开府,不是很好么?”

幺鸡根本就不想追究郑王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情,比起马上就要卷土重来的“快递李哥”,他这点事根本就不算是事。

某太子早已经严令陕茜巡抚左懋第对商洛山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围剿,并命河楠巡抚吕大器在各个关隘实施盘查。

不论农夫还是游侠,只要能够抓获李自成,便可领取十万两赏银,为了不白白便宜了李自成,某太子索性将河楠一地的所有藩王都给请到了京城。

藩王要一次性挪走,灾珉可以沿河而下,去往山东,然后河楠本地的大城全部派重兵,抽调得力干将来防守,这样起码可以支撑个一年半载的,等挺过这段时间再说其他的。

幺鸡就不信自己都进行了如此缜密的安排布置,还能让快递李哥给钻了空子,南边已经初战告捷,在李自成缓过来之前,孙传庭就能挥师北上了,留洪承畴率兵在湖广进剿就足够了。

安排是挺好,但实际情况如何就要看湖广战场的下一步发展了,初战告捷并不等于可以直接拿到最后的胜利,还是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行。

“敢问殿下,我等封地在海外何处?如何前往?朝廷将会拨付粮饷几何?”

住卫辉的潞王朱常淓见到郑王被小太子噎得够呛,也就不敢凭借长辈与王爷的双重身份来硬碰硬了,这小子年纪小,但口舌犀利,可是不好对付,还是先问好相关事宜为妙。

“目前有这么两大块,就是‘北地’与‘东地’!‘北地’便是奴尔干都司,以及该都司以西及以北的广袤土地。‘东地’便是万里之外的美洲大陆,那里的面积相当于两个大明国土,只要诸位藩王想去,本宫便会遣郑芝龙的船队送诸位过去,不管打下多大的土地,都归各自藩王所有,朝廷一概不予过问,而且会出具官方声明,予以承认。海外藩王属地为藩王私有财产,可永久不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费及劳役。不过藩国的一切费用也须由藩王自行承担,朝廷尚处困难时期,在原则上只能向每位藩王提供五万两银子与五万石粮食。”

银子可以一步到位,大米就要看心情给了,要是连京城这边都不够吃的话,那运往海外的大米就会被大幅度削减了。

不过美洲那边地大物博,不差这点粮食,饿了的话,加拿大有的是纯天然的野生鲑鱼还有棕熊,美国境内更是有上亿头野牛可供食用。

这么多“移动口粮”来养活万八千的大明移珉是足够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南方墨西哥那边采购点玉米啥的,有了玉米,肯定是能被活活撑死了。

“目前,代王与晋王选择了苦兀岛作为封地,余下这些地方都是空地,诸位皇叔公、皇叔可以自由选择,先到先得,后期不侯!”

某太子让杨进朝将安装在架子上的巨幅世界地图抬上来,有了代王与晋王这两个二货作为示范级藩王托,其余的事情就好办了。

“贤侄为何选择如此窄小一岛?还与晋王同处?”

徽王朱翊铖对此大惑不解,这苦兀岛可不是甚子好地方,地方小不说,还没啥特产,起码朱翊铖是不知道那里有甚子好东西的。

“禀皇叔,小侄以为地方小,好经营,而且与晋王同岛,可以互相照应,若有外敌入侵,我等兄弟亦可联手御敌!”

代王朱传齎可不想说这里距离大明本土最近,朝廷的水师闻讯之后,最多用二十天时间便可抵达,也就是说,代国与晋国的军队再不济,最多只要坚持五十天就足够了。

哪怕去山里打游击,也能坚持两个月之久,苦兀距离大明本土这么近,朝廷闻讯肯定会派兵驰援,届时他们两位藩王还能在王师的帮助下顺利收复国土。

“嗯嗯!颇有道理!”

徽王朱翊铖跟其他藩王一样,根本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根本就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听到如此解释,还觉得挺是那么回事。

这里面只有代王朱传齎跟晋王朱审烜明白,选封地的学问大了去了,绝对不想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光是这座苦兀岛,就是他们处心积虑争取过来的。

当天为了瓜分苦兀岛,他们兄弟二人还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太子殿下拿出了一座岛作为弥补,才将两国的国界确定下来。

朱传齎跟朱审烜看新来的这几位藩王就跟看刚入门的学徒一样,作为过来人,有很多经验与心得,但决计不会教给这些竞争对手,万一看上他们的苦兀岛该如何是好?

第467章:金矿诱惑

某太子见到徽王朱翊铖正向代王朱传齎咨询相关事宜,赵王朱慈炔则与晋王朱审烜窃窃私语。

而剩下的五位河楠来的藩王听了自己方才的介绍,多多少少也都有所心动,便趁热打铁说:“‘北地’有两个大明之大,‘东地’更是有三个大明之大。‘北地’东部靠近苦兀,方便水师支援,此地有黑水阻挡,又与东虏老巢相距五千里以上,即便皇太鸡闻讯,想要进攻我大明藩国也是难上加难。只是气候较关内更为寒冷,与塞外无异。不过森林与渔业资源丰富,遍地飞禽走兽,又可种植麦子与土豆,百姓无须为生计发愁。在靠近北极附近,有一处金矿,黄金储量高达三百万斤,且含铜四百亿斤以上。每年仅须开采四个月,采出之黄金便可折二十万两白银!”

代王与晋王都跑到库页岛上抱团取暖了,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能继续往里塞人了,只能另找他地安置余下的藩王。

库页岛对岸就是一出非常不错的落脚点,起码地方够大,大明水师能够快速抵达库页岛,自然也能抵达该岛的对岸。

不管怎样,空有这么大的一块无人区,不忽悠上去几只藩王,简直对不起这么大的一块地皮啊?

“三百万斤黄金?”

崇王朱由樻几乎快惊叫起来,黄金历来都是论两算,没想到极北之地居然有一座储量如此之大的金矿,当真是惊世骇俗之新闻。

饶是这些腰缠万贯的藩王,对于一座储量如此之大的金矿也会怦然心动,金子就是钱,这年头连铜挖出来都是钱。

三百万斤黄金折合三千万两白银,比任何一位藩王的细软之物都要多得多,有了这座金矿,子孙后代岂不是吃穿不愁了?

朱由樻听名字就是跟甩锅爹的同辈人,名字里有“常”字的是光宗的弟弟,名字里有“翊”字的更是不得了,那是神宗的弟弟,论起来,算是某太子的太爷爷辈的……

但这些藩王即便是快蹦达不了几年了,面对金矿也会亢奋不已,尤其是被厂卫们抄家之后,手头很紧,正是需要进项的时候。

因为封地以及所居城市不同,藩王里面也有贫富之分,像洛阳的福王朱常洵与开封的周王朱恭枵都是土豪级别的。

汝宁的崇王朱由樻比不上这两位前辈,可身价也差不到哪去,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位。

而卫辉的潞王朱常淓,禹州的徽王朱翊铖,怀庆的郑王朱翊钟,彰德的赵王朱常臾,身价就差不少了。

某太子会按照抄没家产的十分之一给藩王们发放路费,抄没五十万两银子,就给五万两路费,以此类推,不设上限,保底五万两,粮食另算。

只要能尽快打发掉这些“猪虫”,就能给朝廷和百姓减轻相当大的负担,他们滚到海外,不光不用每年都给粮饷了,还能腾出相当大的面积的耕地。

这些被藩王们继承或侵占的耕地不能直接卖给百姓,经过下面那些蛀虫的消化吸收,只怕到了百姓手里也剩不下什么了,而且朝廷也收不到银子。

所有耕地都会卖给有钱的士绅,把这些败类手里通过抱大腿投献赚来的银子都给套出来,等朝廷收到了这笔钱,再给百姓减税,这样才能实现两头收益。

士绅们虽然不如藩王地位显赫,但势力网络过于盘根错节,而且遍布整个帝国,短期内某太子是不可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再搞一次“耕地啪啪”的。

所以既定战术是先把藩王都礼送出国门,让他们在海外生根发芽,同时也能避免把家里的存粮都给吃干净。

等处理完辫子与流寇,最后才能收拾士绅,这帮人一旦跟外敌和内贼勾结起来,那杀伤力可是非同凡响。

当下必须先稳住这帮人,某太子公布的新政除了采矿与晒盐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触及到士绅利益,尤其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土地方面的事情。

反而是将北方所有农税全面,自然也包括士绅手里的土地税费,现在就当他们这帮家伙不存在,别说让他们照章纳税,不给某太子添乱就不错了。

想让士绅们出钱,用缴税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人家就是瞪眼不交,你还能派兵进剿么?

故而得投其所好才行,土地就是鱼饵,但某太子手里是完全没地的,连皇庄都卖给户部了。

唯一攥有大量土地,而且人数极少,又跟自己又莫逆关系的一群人就是诸多藩王了,这群猪要是宰晚了,那就都便宜“快递李哥”和“张大粽子”了。

一家五十万两,二十八家就是一千四百万两,明年既定岁入三千万两,接近朝廷收入的一半。

不过藩王的家财都要被送入东宫,只有土地拍卖可以给户部些许油水,所有耕地按照市价的三成卖掉,一成归户部,两成归东宫。

户部尚书李侍问对此非常满意,这个价钱能够迅速回笼资金,充实户部,而且户部本身更本就没什么前期投资,纯属空手套白狼。

鉴于之前东宫与户部联手坑了勋贵,将京城勋贵们的土地都卖给了周边的士绅,有了成功的合作先例,这次再干一票便可以驾轻就熟了。

对藩王们来说,某太子可是没有光进不出,这叫“互利互惠”,等于是用大明境内的土地来置换海外封地的土地,得到的非但没少,反而要多得多。

福王朱常洵之前在路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本想伺机发难,可是在郑王朱翊钟被噎得够呛之后,他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了。

这个小崽子真是聪明狡诈,伶牙俐齿,说不定真是在仙界被太祖高皇帝点拨过,一不留神就要着了他的道。

自己的屁股也不是非常干净,贸然提及归还家财或者提高路费的话,或许又得重蹈郑王的覆辙,一把年纪被一个孩童奚落,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了这个黄口小儿的介绍,福王朱常洵对于在海外开国设府的提议也不难么拒绝了,但还是决定不能率先表态,谁先表态,谁就吃亏。

“多乎哉?不多也!皇叔无须如此,‘北地’看似荒芜,其实地广人稀,富裕得很,光是金矿里埋藏的四百亿斤铜,按照一百倍折算,挖出来便价值不下四亿斤白银,这可不是四亿两,而是四亿斤!只要皇叔将矿工运过去,每天便可以躺在床上数钱了,在藩国境内盖一座占地数百顷的豪华宫殿也是九牛一毛的事!”

你要真能挖出价值四亿斤的白银,那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什么都可以买,就像中东的油霸一样,看上啥就刷卡……

崇王朱由樻可不像其他糟老头子,他还没到中年,除了王府里伙食很好,身材稍微发福一点,体质可是好得很,别的藩王怕冷怕冻,他可是不在乎这个。

有了堆成山的金银,谁还会在乎寒冷?

手里攥着那么多钱,完全可以披着虎皮、熊皮在宫殿里暖和嘛~!

哎呀呀……

四亿斤白银!

那得是多大的一堆啊???

别说四亿斤,纵然是四百万斤银子,朱由樻都没见过。

“敢问殿下,此地可是包括那座金矿?”

被小太子这么一鼓动,朱由樻便对这块地皮极为上心了,只要封地里有那座金矿,为了堆成山的银子,将藩国搬到北地也不是不行。

“皇叔,恕晚辈直言相告,此事本宫可不敢向皇叔保证,因为去北地的藩王数量并未确定下来。若是仅有皇叔一位,莫说这座金矿,整个北地都是崇王皇叔您的。若是有两位藩王前去北地的话,那就要看地盘怎么分了!不过此地较为寒冷,想必同意前往的藩王当是不会太多。”

在诸多海外封地里,库页岛的综合性价比是最高的,因为是海岛,被辫子进攻的可能性很低,而且距离大明本土很近,便于支援与贸易往来。

其次就要数“北地”,也就是西伯利亚地区了,这片地区现在还是荒原,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地方也就有万八千个女真在上面蹦达,顶多算是一群没多大威胁的癞蛤蟆而已。

由于有金矿的存在,“北地”要是开发好了,绝对比库页岛还要富裕,不要看生存环境,那是其次,滚烫的沙漠里采出了石油,不是照样可以过上吹空调的土豪生活嘛。

冬天倒是挺冷,户外都得降至冷下三四十度,不过都城建在靠海边的位置的话,冬天也就零下二十来度最多了。

有那么多煤和木头,大不了天天烧就行了,反正松树和白桦林不要钱,随便烧,人均资源多,就是厉害,你不服都不行。

鄂霍茨克海本身就是超级大渔场,内河也能捕获大马哈鱼,根本就不缺肉,百姓可以春夏秋三季捕鱼、种地、挖矿,在冬天之前劈够了柴火,然后就蹲家猫冬就行了。

在那边地有的是,只要不嫌累,一个人种一千亩都可以,半天看不着一个人,那里最大敌人就是野猪、黑熊和老虎!

没有辫子打劫,也没有流寇袭扰,能够吃饱穿暖,还不用交多少税费,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大明百姓想要过的日子么?

“嗯嗯!殿下言之有理!”

崇王朱由樻礼貌地应承了一句,也不好对其他藩王说自己看上这里了,你们都别去了,而且在院子里,朱由樻只比太子年长而已,按备份来算,位居倒数第二……

他可是巴不得自己能够独吞那座金矿,四亿斤白银可是已经让朱由樻魂牵梦绕了,为了这座金矿,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因为他还年轻,只要辛苦几年,就能奢华过上一辈子,这么搬家当然是值得的,而且是太超值了!

藩王或许胖,或许丑,但绝对不傻,没一个跟晋惠帝一样,尤其是在算计这方面,一个比一个聪明。

福王朱常洵是想用这座金矿把自己赔掉的家当都给赚回来,可是心里又忌惮“北地”过去寒冷,自己的身子骨能否扛得住。

盯着地图看了好半天,也不敢轻易发话,生怕言多必失,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位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藩王,大家也报以同样的眼神和表情。

某太子忽悠人无数,一眼就看穿了这些“猪”的骨髓,看来是时候抖出第二块地皮了,便娓娓道来:“‘北地’的情况大体上是这样,‘东地’与我大明远隔万里,不过坐船顺风的话,四月启程,七月必到。像这一大片,几乎都是无人区,只有不计其数的鲑鱼、黑熊和麋鹿。再往南的话,那里的气候就跟我大明一样了,不过当地有几百万土著,发展水准大致跟东番岛的土著差不多。此地生活着上亿头野牛,想吃牛肉的话,决计比我大明要容易得多。在‘东地’的最北部,也就是这里,名为‘阿拉斯加’,此地有一座金矿,黄金储量五百万斤,铜储量五百亿斤!若是哪位皇叔公有兴趣前往,这座金矿自然就归其所有了。”

幺鸡算是发现了,河楠来的藩王貌似都对金矿很感兴趣,既然如此,那就投其所好,多介绍这方面的情况好了。

位于阿拉斯加的裴博金矿的探明储量是金两千八百吨,铜三千两百万吨!

仅次于几内亚岛上的格拉斯伯格金矿和澳大利亚的奥林匹亚坝金矿,这两座金矿的黄金储量都超过了三千吨。

只不过奥林匹亚坝金矿是一座放射矿,也就是里面含有铀,没有必要的安全措施就会对矿工产生很大的威胁,所以短期内是无法开采的。

还有一座巨型金矿,那就是位于准格尔以北的苏霍伊洛格金矿,储量超过两千吨,只不过在人家眼皮底下采矿等于找死。

格拉斯伯格金矿靠近荷兰人的控制范围,也无法开采,短期内能够开采的特大金矿也就只有北地的佩先卡金矿与东地的裴博金矿。

困难摆在眼前,那就是这两座金矿每年能够开采的时间也就只有三四个月而已,余下时间都是一片冻土,开采的时候也要先刨开冻土,没有挖掘机械会极其费力。

但想去挖矿的藩王可不会管这么多,先把金矿攥在手里再说其他事情,连金矿都无法掌控的话,说别的都是废话了。

除了崇王朱由樻已经心仪北地之外,余下六位藩王都竖着耳朵听了关于东地的情况,听说还有一座比北地那座金矿的储量还要大的金矿,大家也就有些摇摆不定了。

东地是真远,坐船都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抵达,可是那里气候与大明本土相当,不会很冷,而且还有一座巨型金矿有待开采。

等自己手里有了钱,朝廷又鞭长莫及,想来时机成熟之后,自己登基大宝当皇帝也是可以的嘛……

第468章:两王分矿

听了小太子的介绍,福王朱常洵内心是万分挣扎的,他并不愿意离开大明,若是离开自己的封地,来京城登基当皇帝倒是可以。

但眼下兄长的儿子,也就是大明帝国的崇祯皇帝还没死,尽管仅剩一口气,但的确还活着。退一步说,就算驾崩了,那也是小太子继位,皇位也轮不到他。

想要成为皇帝,从目前来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起……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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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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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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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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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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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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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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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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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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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

明末黑太子

第469章:不可多得

“两位若是不嫌本王凑热闹,本王也愿移藩‘北地’!”

徽王朱翊铖不愿意带着一家老小去万里之外的“东地”,而且由于坐船都需要四五个月,在路上是死是活都难说。

即便真能顺利抵达“东地”,从大明本土运来的补给也只能每年得到一次而己,换成移藩“北地”的话,三个月便可得到一次,比“东地”方便得很。

此地的金矿虽然靠近极北,可总比“东地”那座金矿更往南一些,相比开采起来也更为容易。

朱翊铖认为老谋深算的周王朱恭号选择“北地”自有一番打算,他暂时还猜不出些许奥妙所在,不过跟着过去总归是没错的。

“殿下,臣亦愿移藩‘北地’!”

赵王朱常臾见徽王朱翊铖都表态了,自然也想要跟风,实际上若不是小太子强行指定新封地的话,没人愿意去遥不可及的“东地”。

“北地”冷是冷了一些,可好歹能够时不常的得到大明本士的帮衬,若是有一支水师战舰常驻苦兀岛的话,那就事半功倍了。

太子在苦兀岛南端标注了一处港口作为水师基地,说明要努力经营苦兀岛,而且也能及时给子西岸各国必要的支援。

从苦兀岛出发,水师战舰最多三天便可抵达西岸藩国,这对诸多藩王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

藩国的将士们再弱,面对东穷百十来个的散兵游勇,也不全于连三天都抵挡不住,等到水师战舰抵达,使可击退来犯之散了。

“臣亦愿移落‘北地’!

潞王朱常淓也不甘人后地向太子家明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有四个潘王都回意移懂“北地”了,他再不表态的话,恐怕连好位置都全以抢到了。

“北地”虽然广袤,但毫无疑问,最好的位置就是距离东虏控制区数百里,又较极北之地更往南的沿海地区。

也就是从黑水的出海口,一直到鄂霍茨克海最北端的这一带,属于黄金地段,深入内陆不便于得到保护和补给,往南会遭到东虏的威胁,往北会寒冷刺骨。

再就是堪察加半岛,这里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东虏累死都不会绕路上万里,跑到堪察加半岛最南端去进攻这里的大明藩国。

堪察加半岛北部的情况是非常恶劣的,只适合北极熊这样的奇葩动物生活,但是该半岛的最南端的气候几乎跟库页岛北部相差无几。

这里虽然是典型的苦寒式封地,种田的地方也很有限,却有一杜极容易赚钱的买卖,不至于让补给船队空船归航,说不定每次都会满载而归。

“臣亦愿移藻‘北地’!”

郑王朱栩钟急忙拱手开口,这要是自己再不言语一声,只怕偌大的“北地”都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起先他还以为有漫王会愿意士“东地”,毕竞那边量说远一一些,可好歹也算是跟大明本土气候差异不大的地方。

可由于号召力最强的周王不想劳苦奔波到万重之外的地方,选择“北地”作为新封地,这样其他簿工也就或多或少的都受其影响了

“……臣亦愿移藩‘北地’!”

福王朱常洵是不想去寒冷的“北地”的。可是身子发福太多。没利夏天就感到无比难熬,

即使一天吃五顿冰沙也会汗流浃背。

现在就是这样,在院于里坐了没多一会儿,便在不停的擦汗,这还是身后有内侍在扇风,头顶有遮阳板的情况下。

既然河楠的藩王都打算移藩“北地”,那朱常洵也只能从善如流了,往好了想想,起码“北地”不会像中原这般炎热,夏天会好过许多。

七只河楠藩王这下云集“北地”,倒是可以统筹安排登船的事宜了,可问题也就来了,谁都不愿意去内陆,都想留在海边发展。

“诸位皇叔公、皇叔如此抉择,本宫甚感欣慰,不过想必诸位也能猜出接下来的问题所在,那就是封地的具体位置,以及金矿的分配情况!”

某太子都没想到在移藩的事情上,这些着王居然会抱团取暖,周王一带头,余下的五只藩王就都一股脑的被牵走了,他们也不怕被这头臣无缺着王给挤得没地方了。

藩王们当然关心这方面,一个是封地,另一个就是金矿,封地大小和位置决定令后藩国的发展潜力,金矿的分配多少则关乎自己的收入几何,可是马虎不得。

“本宫以为应按照决定移藩北地”的顺序来排,崇王是最先决定移藩“北地”的,自然拥有选择封地位置的优先权,周王其次,然后依次类推。”

这么一来,福王就被排到了最末,某太于就用这个办法来回击开始没给自己好脸色的死胖子,让你刚见面就得瑟,本宫的小鞋这就给你穿上。

福王朱常洵顿时就不乐意了,听太子的安排,自己就是最后了,那根本就不是选,分明是捡别人吃剩下的而已。

可是看到其他藩王都没有表态,他只能强忍怒火,按理说周王之后就应该是他,可是却被这个小崽子排到了末了,真是岂有此理!

对这个安排,崇王可是一百个赞同,这些藩王里,数他实力最弱,辈分最低,可是排到了第一,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崇王还以为只有自己去“北地”,可是在周王点头之后,余下的藩王也就都跟着过来了,这下“北地”可不再寒冷了,反而是非常热闹!

“先说金矿分配的事情,崇王与周王最先决定移藩北地,本宫以为周王的郡王最多,可以占三成,崇王最先决定,可占两成,余下五成,五位藩王各占一成,不知诸位皇叔公、皇叔意下如何”

福王与崇王都有两个郡王,潞王只有一个郡王,郑王有十个郡王,徽王有十二个郡王,赵王有十五个郡王。

诸王不满意周王占得分成多又如何

你们绑在一起打得过有三十七个郡王的老周头么

到了海外,那就是谁的拳头大、人马多,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徽王朱翊铖与郑王朱翊钟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是神宋一辈的人。

潞王朱常淓、赵王朱常臾、福王朱常洵这三位则是光宗的兄弟。

崇王朱由樻自不必多说,当然是熹宗朱由校和当朝皇帝朱由检的弟弟。

而周于朱恭枵则不同,郑王是仁宗启封,赵王是成祖启封,周王则是太祖启封。比起神宗启封的福王,那真是有天壤之别。

大明帝国的诸多开国一字王里,在这个院子里,能跟周王平起平坐的,只有山茜来的代王与晋王,这俩都是太祖启封的藩王。

就算大家都是藩王,实力也有强有弱,毫不夸张地说,按实力对比来比喻约话,周王的胳膊都比福王的大腿粗!

周王楚下有三十七个郡王,一个郡王拿出一百个家丁,周军的总兵力也高达三千七百人之多,这要是占出来一大群的话,哪个潘王不害怕

北极的那座金矿,周王一个人占三成,在坐的其他藩王没人敢说个“不”字,即使现在敢说,过后也打不过人家。

“臣无异议!”

周王朱恭枵当然是乐意见到太子如此分配金矿采掘收入的,这较于之前倒是缩减了不少,可自己仍旧在诸多淄王里拿了大头首发

“臣附议!”

崇王朱由樻的收入由于其他藩王的介入,也直接少了许多,可最后好歹也能保住两成,已然是非常不易了,当然罗立即赞同才行。。

“”臣亦附议!”

徽王朱常淓的郡王虽多,可不能在这就跟实力最强的周王翻脸。就算心里不乐意,脑子里也得合计合计自己手头这点兵马能否打得过人家才行。

潞王、赵王、郑王自然也同意小太子的提议,貌似这是目前最为合理的分配方法了,除周王与崇王之外,谁都不愿意见到其他藩王平白无故地就比自己的收入多。

福王也只能点头称道,不愿意又当加何?自已的家财都被厂卫给抄没了,家丁倒是还没遣散,但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莫证争论金矿,就足用来保命都堪优。

“这便好,接下来就是封地的事情,除最先决定移藩北地的崇王与周王之外,余下五位藩王抽签决定,抽签排名顺序按照之前的决应顺序来排定。”

这么一来,死胖子还是最后,要是前四位都抽不到靠前的排名。他才能排到前面去,否则,你就给本官老老实实地当“垫底王”!

七只藩王互相看了看,都表示同意了这个安排,福王只得继续忍气吞声,想者着自己如何才能后来居上。

“殿下,臣不知该如何挑选,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崇王拿到了优先权,这可是天赐良机,很明显,他已经感到了太于释放出来的善意,自然会顺杆爬。

太子在仙界得到了太祖高皇帝陛下的点拨,定然对“北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只要吐露些许天机,那就足够自己享受的了。

大不了自己过后再送一万两银子的礼品作为回报,反正已然有了金矿的两成收入,送出去的这点钱用一年时间便可赚回来了。

某太子对崇王招招手,朱由櫝立刻会意,屁颠屁颠地过去,侧耳倾听,其他藩王不明所以,只见小太子对崇王耳语了几句。

崇王的眼睛便亮了起来,然后挺直了身子,在地图上伸手一指,具体位置就是堪察加半岛!

其他藩王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的,此地远离大陆,比西岸更加靠近极北之地,真不明白崇王到底看中了甚子玩意。

不过崇王却是心满意足的样子,幸亏自己多嘴问了一句,不然真就错过了如此天大的好处了。

勘察加半岛的确是不毛之地,除了最南端可以有耕种的土地之外,往北都是一片荒芜,终年被积雪覆盖的火山区。

正因为加此,崇王才能经营自己的硫磺生意,郑家的补给船队在卸下物资之后,可以装满硫磺返航,这是军事工业必须的战略物资。

今后大明王师将实现高度火器化,崇王能提供多少硫磺,某太子就能吃进多少,而且全都可以支付现银或者进行易货贸易。

勘察加半岛很多都是活火山,这就意味着硫磺可以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活火山越多,硫磺的产量就越高。

火山灰就是最好的肥料,火山看似危险,但如果不是靠的太近的话,一座火山就是其实就是一座纯天然的化肥工厂,所有产品都是可以免费得到的。

所以火山附近经常会有不愿意迁走的百姓长期居住,因为火山脚下的土地实在是太肥沃了,根本就不用施人工肥。

由于被抄了家,所以崇王对一切能够赚钱的生意都极其感兴趣,硫磺这玩意听太子说在火山地区多得是,一个百姓一天能检十几筐。

若是真能把硫磺当作生意来做的话,那岂不是自己一分钱不花就能年入万两银子了而且百姓们也有了相当不错的活计,不会到了新地方而忍饥挨饿了。

太子说半岛上有不计其数的温泉,这里的气温虽然低,可是自己可以天天泡温泉,比唐明皇还会享受生活。

真要是这样的话,朱由樻便没理由拒绝太子的好意了,毫不犹豫地便选择堪察加半岛作为自己的新封地了。e

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崇王一个人当然吃不下,周王尽管有了三成的金矿收入,可也得到了半岛北部地区。

周王的新封地包括整个马加丹地区、金矿所在的楚科奇地区,以及堪察加半岛的北部,以位于半岛中部的火山群为界,以北为周国,以南为崇国。

对于平白无故就多了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入,周王当然也是非常满意,要知道“北地”除了动物皮毛和黄铜之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了。

只要不让补给船队空船返航,装上什么物资都可以换取大明本土出产的商品的,听太子的口气,每年光是硫确一项,采购金额不会低于十万两银子。

要知道硫确可是火山喷出来的玩意,让藩国的百姓过去捡就行了,除了支付开销之外,没有任何成本可言。

两位藩王都可以轻松实现年入三四万两银子,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堪察加半岛上的火山距离海岸非常之近,百姓们从山上采集到硫磺,用马车很快便可以运抵海边,装船就很是便捷了。

这么一想,周王与崇王这一老一少,眼中都充满了得意之色。

这“北地”可真是不能貌相,确系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呢!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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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另寻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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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五只藩王不明所以,对于崇王与周王都选择了靠北和偏东的位置很是不解,不过既然是受了太子指点,必定此二地有其独到之处,绝非看上去那般荒芜寒冷。

抽签顺序是徽王朱翊铖第一,赵王朱常臾第二,潞王朱常淓第三,郑王朱翊钟第四,福王朱常洵垫底,或者往好听了说,称其为“压轴”。

为了防止藩王觉得自己抽中的竹签不好,故意脱手,这次某太子安排的是木牌,里面写着汉字,都倒扣在桌面上,藩王用手点指就行了,由内侍负责翻开。

这么多藩王在场观瞧,料其排名不尽如人意也不敢反悔,尤其是福王这货,通过这次抽签游戏,就看他命里有福无福了。

“……嘶~!这……”

徽王朱翊铖犹豫了好半天,才决定把手指指向中间的那张木牌,内侍翻开,显示的是“三”,他的选地顺位一下子掉了两位,神情瞬间就凝固了,明显是对此很不满意。

“……怎能如此???”

赵王朱常臾第二个抽,本想力夺头名,结果运气不佳,拿到的是第四,变成了倒数第二,这下别说神情,就连身子都立刻石化了,不知如何是好。

“甚善!甚善!”

潞王朱常淓捋着胡子瞧了一会儿,在剩下的三张牌之间犹疑不定,这里面有第一、第二以及最末,好运有六成以上,当是不错,而且翻开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就是第二。

“可恶!”

郑王朱翊钟很清楚仅存的两张牌一个是居首,另一个则是一个垫底,但今天似乎不是他抽签的黄道吉日,将第一的宝座拱手相让了,气得咬牙切齿。

“承让!承让!”

福王朱常洵这下算是眉开眼笑了,什么都没做便可以坐享其成了,从垫底变成了第一,这下朱常洵心里都乐开花了,脸上还是淡然一笑,略显得意而已。

“……福王皇叔公,请选吧!”

某太子在旁边看得真切,似乎这游戏自己应该暗箱襙作一下,不然变成如今这个结果,可是自己以及其他若干藩王都不想得到的,只能对福王行注目礼。

“好!”

朱常洵看了看面前这副偌大的地图,拿到了心仪的排位,可是对于“北地”的情况,足不出户的他真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有心请教小太子,又抹不开面子,之前自己那番孤傲的神情肯定被太子给记住了,如今会不会伺机诓骗自己还不得而知,朱常洵这下算是作茧自缚了。

北地两处最好的地皮其实早已经被选走了,一处就是苦兀岛,另一处则是马加丹连带堪察加半岛。

所以代王朱传齎、晋王朱审烜、周王朱恭枵、崇王朱由樻这四位藩王,可以悠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看热闹,事不关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马加丹以南是萨哈,再往南则是阿穆尔与哈巴罗,以及最为危险的滨海地区。

滨海地区已经在黑水以东了,此地最南端有一座天然良港,也就是海参崴。

但这里距离东虏的地盘实在是太近,估计没有那个藩王胆敢前去就藩。

这就等于三块地皮要塞进去五个藩王,可是得好好筹划一番。

在这里面,周王的封地面积是最大的,他一个人的封地几乎等于眼下三块地皮之和。

不过都是彻彻底底的苦寒之地,有一半接近北极圈,一年里的半年都没法住人,只能在封地最南部的海边建立城镇,慢慢发展。

周王以及麾下的三十七个郡王最开始只能抱团取暖,过着群居生活,这样才能方便得到补给。不然有的笨蛋郡王在落单之后,真可能会被零下三十度的气温给活活冻死。

“臣选此地!”

福王朱常洵虽然身材发福,可是却不愿意去太冷的地方,往南又怕自己遭到东虏游骑的不断袭扰,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一阵,才决定在阿穆尔地区落脚。

这里以北是萨哈,以南是哈巴罗,算是一块偏南,而且有哈巴罗地区作为自己封地挡箭牌的好地方了。

“好!潞王皇叔公请选!”

福王选了一块上佳的地皮,这里不过度靠北,气候算是较为温暖,而且可以不断向西发展,潜力巨大,说明死胖子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某太子只能淡然地答应下来。

“殿下,臣选此地!”

潞王朱常淓当然不会傻到选滨海地区,在福王选地的时候,他便想好心仪地皮的顺位,福王选中的阿穆尔就是他最想选的地方。

即使这里被福王挑走了,他也选更为偏北的萨哈,跟周王作伴总比跟东虏作伴要好得多,气候冷点也无妨。

“好!不错!请徽王选!”

余下两块地皮都是在黑水边上,一块在黑水北边,一块在黑水南边,某太子看到三位藩王的苦瓜脸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想去这里就藩。

“臣选此地!”

事已至此,徽王朱翊铖只得自认倒霉,谁让自己手欠,抽到了第三,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好过后面那两位。

“好!请赵王……”

“还望殿下开恩,臣之家丁战力孱弱,委实难以招架东虏铁蹄之攻势!”

不等某太子把话说完,赵王朱常臾就直接插话,他根本就不想去那个与东虏挨着的破地方,天天挨打的话,还不如在京城被禁足要踏实得多。

“臣附议赵王所言!”

郑王朱翊钟成了垫底王当然认同赵王朱常臾的说辞,赵王姑且还有一个落脚点,等到了他这里,太子指不定把他塞到哪里去,故而不等太子点到自己,朱翊钟就主动出击了。

“这可就难办了!”

某太子还打算将这里两位安排到内陆去,不过看着架势,他们多半都不会同意了,周边又没有像库页岛那么大的岛可供安置两个藩国的百姓。

有心将他们送到北海道去,可那样一来,必定会与德川二货大将军翻脸,好不容易从倭国借来了五万雇佣兵,还得好好使几年才行,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殿下受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定然知晓海外其他属地,若不是万里之外的‘东地’,臣便愿意前往就藩!”

北地太危险,东地太遥远。

郑王朱翊钟要把这两项无法接受的条件都先行刨开,然后才能答应移藩的要求。

“臣亦愿往!”

赵王朱常臾也打算与郑王供同进退了,不然肯定会吃大亏不可,两个藩王齐心协力的话,小太子多半还会顾忌一些。

某太子为了尽快把这些贪吃贪睡又贪财的“猪王”送走,只能重新捋捋思路,给他们寻觅一处还算说得过去的“猪窝”。

“那就是这里吧,景色宜人,气候与大明本土相差无几,面积有东番的八个大小,正好是一南一北两个岛屿,两位藩王一人一座岛!”

某太子想到的地方就是新西兰,这里是荷兰船长阿贝尔扬松塔斯曼在甩锅十五年,也就是1642年夏天发现的,附近的塔斯曼海与塔斯马尼亚岛都是用他的名字来命名的。

“岛上只有几万没有开化的土著,文明水准还不如东番的土著,很容易被征服,带过去一千家丁足以建立藩国。”

某太子是不会将澳大利亚送给藩王作为猪窝的,那实在是太豪爽了,未来这块大陆可是大明帝国的直属地,某太子要建立一个横跨南北半球的超级大帝国。

送给两只藩王新西兰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再不愿意去的话,都给你俩安排到终年都有恶劣风暴的千叶群岛去。

“殿下,貌似有些远……”

郑王朱翊钟吞吞吐吐,实际的意思就是不大想去,可是之前一番豪言壮语,又不想自打自脸。

“皇叔公,此地没有东虏威胁,气候又与大明本土相近,乃是不可多得之地。若是从夏季出发,到了秋季便可抵达此地。届时此地与大明季节相反,正好是夏季,恰巧适合搭建房屋。若是皇叔公不愿前往,本宫就只能将皇叔公安置到堪察加以南的一些小岛到上去了,生存环境是非常恶劣的,此地也会被送给其他藩王居住。”

不刺激一下你们,你们就觉得本宫好欺负,这年头真正的好地方多半都有主了,哪能轮得到你们搬过去?

“殿下已如是说,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郑王朱翊钟不想去“北地”那芝麻大的小岛居住,更不想去遥远的“东地”,思前想后,还是太子给介绍的这个新的落脚点貌似更为划算一些,便勉强答应下来。

此地不是很冷,也无需担心东虏威胁,一座岛屿的面积便有数个东番之大,想来还是不错的,朱翊钟也就算是没有异议了。

“臣亦愿往就藩!”

既然是那边有两座岛,赵王朱常臾也就是跟着附和起来,此岛远归远,但总比挨着东虏要好得多。

听太子说此地狱大明季节刚好相反,不知是何景象,借此机会,正好过去观赏一番,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如此便好!”

北边安排了五个藩王,南边安排了两个藩王,总算把河楠来的七只藩王给搞定了,真不容易。

郑王有十个郡王,赵王有十五个郡王,新西兰还算不小,应该住的下,实在住不下的话,还可以去塔斯马尼亚……

在京城准备启程的藩王暂时都可以住在勋贵们的府邸,空着也是空着,再给这些“猪”安排住处也不容易。

住宿费免单,路费则按照抄没各自家当的十分之一来发放,这里面周王府邸里的好东西最多,光是金银铜折合,总额便高达两百四十五万两银子。

周王也能得到二十四万五千两银子的路费,不用给他麾下三十七个郡王发红包的话,那这些盘缠应该是够花了。

福王朱常洵就藩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母郑贵妃对这个儿子呵护有佳,加上封地上的投献,也捞了一百一十七万两之多。

潞王、徽王、赵王、郑王的家财都在四十至七十万两之间,崇王身价最低,可也超过了三十万两。

七个藩王便为东宫贡献了价值六百万两银子的贵金属,这让某太子大为欣喜,打家劫舍,尤其是洗劫自家的亲戚果然是一比好买卖啊!

这还不算从他们府邸超出了的古玩、字画、珠宝之类的东西,更别说还有以万顷为单位来计算的地契了。

河楠就是以为这七只藩王的存在才变得如此惨不忍睹了,哪怕连年遭灾,没有这些藩王,受灾的情况也会大为改观的。

对于这些无助于赈灾与剿寇的藩王,某太子也就只能将其全部赶到海外就藩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不然要么被自己宰了,要么被快递李哥给宰了,二选一。

天下有二十八个藩王,这下一次安排好了七个,等于处理掉了四分之一的“存栏猪”,加上代王与晋王的话,处理掉的总量就接近三分之一了。

湖广来的三个藩王应该也快到了,加上青州的衡王、兖州的鲁王、西铵的秦王,就是十五个人了,加把劲儿的话,说不定在入秋之前,就能搞定超过一半份额了。

理论上,移藩速度越快,大明帝国的崩塌速度就越慢!

当然,这还得取决于甩锅爹何时醒来,不给自己添乱!

这位爹可不是一般的爹!

不是所有爹都是甩锅爹!

甩锅甩到最后众叛亲离,无人接锅,锅居然自己飞回来,落到甩锅者的脑袋上,堪称千古一绝!

这发的那叫一个舒爽,而且都是书面上的,从来就不在心里反省和检讨自己的过失。

想来也是件让后世津津乐道的事情,甩锅爹倒是知道百姓为何吃不起肉糜,可仍旧是痴迷于压榨贫苦百姓,干的事情比二傻子晋惠帝还过分。

有这么一个志大才疏的便宜爹在头顶压着,动不动就甩一口锅出来,不攒够一亿两银子,貌似都不够他败家的!

“启禀殿下,秦王和襄王前来觐见!”

“宣吧!”

该来的终究要来,不想见也得见,更何况人家的府邸都被厂卫给抄没了,也算是拜自己所赐。

不给这两位王爷介绍个好去处,心里都说不过去了,只不过好地方是越来越少了,除非去北美,不然可供选择的余地是很窄的。

某太子直接打发掉了河楠来的七只藩王,免得他们见异思迁,一山望着一山高,总是觉得别人的地盘好。

秦王是太祖启封,而且西铵的富庶程度丝毫不亚于开封,所以秦王朱存极的土豪程度绝对不逊于周王朱恭枵。

襄阳也较西铵差不到哪去,据说张大粽子打下襄阳,得到了朱翊铭的百万家当,才有财力犒赏属下,让他们卖力去打武昌。

即便没见到厂卫呈递上来的奏报,某太子也决定给这两位藩王找个上佳的落脚点……ntent

明末黑太子

第471章:群岛封地

宾主假装寒暄客套一番之后便进入正题,那就是移藩的目的地。,

“两位皇叔公,目标可供两位移藩的目的地有北地,也就是奴尔干都司,已有周王、崇王、福王、潞王、徽王这五位藩王选择此地作为封地。除此之外,还有东地可选,坐船四个月便可抵达,那里地域辽阔,两位藩王的兵马占据多大地盘,藩国领土便有多大。若是不想去气温较低的北地或者路途较远的东地,还有若干海岛可选。”

看这些藩王懒成猪,估计北美的地盘短期内是送不出去了,除非可以强行下令藩王迁过去,不然这些家伙多半都想在本土周边地区当死肥宅。

秦王朱存极与襄王朱翊铭互相看了看,心里都在合计哪块封地最为划算,北方的“奴尔干都司”在他们二人眼里都是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

去往“东地”则需坐船四个月,在海上漂泊超过一百天之久,到了那边又需从头开始,可是殊为不易,若是有距离本土较劲,气候宜人的地方就好了。

“启禀殿下,臣不知殿下所指的海岛在何处?大小几何?”

西铵的冬天是很冷的,朱存极可是不想再在类似于如此苦寒的地方呆着了,有可能的话,自然是找块暖和的封地安家落户,即便是座海岛,只要不太小也是可以接受的。

“目前有四处,一处位于吕宋以南的哈马岛,以东还有两处群岛,名叫俾斯麦群岛与所罗门群岛,另有一处,位于距离大明本土七千里的位置,名叫夏威夷群岛。此四处岛屿均为气候宜人之处,风和日丽,全年可以耕作,作物一年三熟,还有诸多水果可以食用。两位皇叔公大可考虑一番。”

太大的岛,某太子是不会拱手相让的,哪怕现在不归自己所有,以后也会被帝国逐步吞并的。

如果成为藩王封地的话,届时还要命令他们让出来,不让的话就要开战,实在是多此一举,不如现在就将他们赶的越远越好。

太小的岛,藩王们肯定有不会同意移藩。不过新西兰那两座岛就顶天了,往后海岛的面积将会只小不大。

像新几内亚岛这样的大岛,最后都将成为帝国的直属地,一来是地理位置上佳,二来则是自然资源极其丰富。

拥有黄金三千四百吨、白银一万千吨、铜三千九百万吨储量的格拉斯伯格金矿就在这座岛上,所以某太子不可能让出去,便宜藩王。

“从面积上来说,俾斯麦群岛最大,之后是所罗门群岛、哈马岛、夏威夷群岛。这四处岛屿均能耕作,周边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岛上也有淡水,藩国百姓不会为了吃喝发愁。而且气候非常合适,不会与我大明连年遭灾的北方一样,两位皇叔公大可放心移藩。”

某太子提供了四处落脚点,如何抉择就是眼前这两位藩王的事情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是“先选先得”,反应慢半拍都吃不着了。

“臣选此处!”

就在襄王朱翊铭还在仔细思量之时,秦王朱存极便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术,这里就两位藩王,只要他能超过旁边这位的反应速度,那就是稳赢了。,

朱存极所指的便是面积最大的俾斯麦群岛,既然在地图上都能看出此处岛屿比其他岛屿面积更大,那么只要地图没有画错,那就确定无疑了。

而且朱存极还有一个没有流露出来的野心,那就是等到在新封地站稳脚跟之后,便派兵染指封地以西的那座大岛,也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新几内亚岛。

那座大岛可是比自己的封地面积大了十倍不止,比整个西北还要大两三倍,若是能够占据此地,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殿下,臣亦想选此地!”

听到秦王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率先开口抢了自己心仪的地方,襄王朱翊铭顿时就不乐意了,这种忍气吞声的情况他是不会接受的。

厂卫借口侵占土地,与珉争利,将他的田产都给收缴了,家财也被罚没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能够去海外就藩,再在被宗室给占了便宜那就不行了。

之前小太子的意思就是用家财与田产换取新的封地,封地面积越大,自然就能把吃的亏补回来越多,可眼下被秦王抢了先机,让襄王朱翊铭很生气。

俾斯麦群岛里有一座面积超大的岛新不列颠岛,几乎相当于所罗门群岛里七座最大的岛屿的面积之和。

襄王朱翊铭眼神没问题,脑子更没问题,当然看得出各座岛屿的面积大故而要与秦王朱存极一争高下。

大家都是藩王,凭什么让你先选?

朱翊铭就是不想吃这个亏,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让太子圣裁。

某太子有心将帝汶岛作为添头,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在帝国版图的南方上开了一个口子,往后会很不好补救,索性作罢。

但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不然两只藩王都不会作罢,今天的目的是要把这两头猪都给送出去,不是让他们互掐。

想到这里,幺鸡便开口道:“襄王皇叔公无需着急,只要皇叔公愿意选择所罗门群岛,本宫便可将布里群岛与多尼亚岛作为皇叔公的补偿,今后这两处均将作为襄国领土,如何?”

某太子还想在新喀里多尼亚岛上再安置一位藩王,这下估计是不行,没有添头的话,襄王心态失衡,肯定不会乐意移藩过去的。

“好好好!殿下英明,臣定当遵从圣断!”

襄王朱翊铭一看到多尼亚岛的面积也不虽然仍旧比不上俾斯麦群岛里的那座大岛,可作为添头也可以了,再说可以将藩国版图扩大一倍不止,便认可了太子的这个提议。

至于藩国纵横上千里,届时能否管理得了,那就不是当下考虑的问题了。不论如何,先把藩国的土地确定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那么远的地方,朝廷是肯定鞭长莫及的,往后自己到了新封地,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手里又有上千兵马,就是真正可以独霸一方的藩王。

“殿下,臣选之岛原本就不是很大”

秦王朱存极立刻着急起来,朱翊铭这家伙实在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看自己先发制人,他就要跟小太子找补偿。

见到太子居然应允了,真的给了朱翊铭这家伙天大的补偿,几乎有自己封地一半这么大,于是朱存极也按耐不住了。

“秦王皇叔公,俾斯麦群岛北面还有一些小岛,若是皇叔公能够派兵占领,本宫自然不会否决。”

某太子所指的就是“加罗林群岛”,那里都是些屁大的环礁,比较起来,连塞班岛都是座大岛了,根本就不值一提,连设立海军基地的价值都没有,索性送给秦王好了。

“殿下金口玉言,万不能反悔!”

朱存极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要将此事立刻确定下来,事关重大,动辄就有了幅员千里的海疆,必须要板上钉钉才行。

这下秦国的面积大了十倍不止,可是把野心急剧膨胀的朱存极给高兴坏了。若是留在本土,连西铵城都出不去,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跟王妃们玩耍,有个球的意思。

“君无戏言,可写入移藩协议之中!”

将别人的东西送给藩王,某太子一点都不心疼,更何况你想多占地盘可以,但你有船么?还不是要靠郑老屁的舰队,郑老屁懒的去,你们就瞪眼没辙。

“两位皇叔公没有异议的话,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这便可以签署协议了,待内阁审核之后,签字盖章便可生效了!”

老子这里是前殿后邸,批量加工圣旨,只要你敢签字按手印,不到一刻钟就能生成一份合理合法的圣旨。

“臣谨遵殿下圣谕!”

襄王朱翊铭与秦王朱存极都通过移藩得到了偌大的封地,更是害怕其他藩王也相继抵京,对小太子联合施压,进而使其反悔,有了圣旨之后,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待郑芝龙爱卿安排好舰船北上天金之后,本宫便遣人通知两位皇叔公,可以携带家眷启程了。在此之前,两位皇叔公可以在京城暂住一段时日,顺便采购一些就藩所需的物品,相关银n在三日内拨付下来,每位藩王所得不会低于五万两银子和五万石大米。”

藩王可以在没登船之前,一直住在京城,吃饭、购物都可以,反正就藩之后,很多人在有生之年都不会返回本土了。

而且到了热带海岛之后,那里的阳光、沙滩、碧海所组成的景色都会让人乐不思蜀,朝廷让藩王们前来参加重大节庆,他们多半也不愿意回来了。

“多谢殿下照应!”

对于被抄家的事情,襄王朱翊铭与秦王朱存极在路上都很是生气,不过随着看过的报纸越来越多,他们也知道了小太子的厉害之处。

光是这受仙界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就是了不得的事情,若是小太子借太祖高皇帝之名赐死藩王,还不是手到擒来,故而他们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

哪位藩王没有侵占百姓土地?

哪位藩王又没私自圈养门客?

光是门客一项便有违祖制,乃是死罪。

太子不提此事,没有一个藩王会傻到主动提出来,那可真是活腻歪了。

用大半家当来换取新封地的所有权,貌似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还能得到兵权,这是诸多藩王梦寐以求的事情,哪怕是在海外封地上得到兵权,也是大受欢迎的。

两位藩王也在出邸之前,向杨进朝打听了其他藩王的时期,听说代王与晋王是先来的,便决定结伴去打探一下京城这边的消息,以免自己变成一无所知的井底之蛙。

等他们抵达代王府时,只见诸多藩王都已经齐聚于此了,囊括了目前抵京的所有藩王,真是热闹非凡。

代王朱传齎也不怕遭到小人的举报,这是奉了太子之命,他和晋王朱审烜很快便会奔赴天金,登船去往苦兀岛就藩。

作为知道一些n消息的“过来人”,代王与晋王也会给后到京城的藩王们指点一二,不过是点到为止,真正的核心内容得靠自己领悟。

大厅里正在玩六人麻将,代王朱传齎负责带着这些新手,上桌的有周王朱恭枵、福王朱常洵、潞王朱常淓、徽王朱翊铖、郑王朱翊钟。

晋王朱审烜负责绕圈指导五个新手,赵王朱常臾则作为替补队员,众人搓麻的场面可是让后来到的襄王朱翊铭与秦王朱存极看得很是好奇。

代王朱传齎来到京城,还不到三天时间,就从后邸学会了麻将,然后便上瘾了,除了逛街之外,余下的日子就与王妃们天天在家里码长城。

“有意思!有意思!”

周王朱恭枵已经一把年纪了,可是有打马吊的基础,加上脑子还算活泛,能够举一反三,很快便驾轻就熟了,虽然还没有赢钱,可是已经感到欲罢不能了。

“此物确系妙不可言啊!”

潞王朱常淓也是感同身受,这名为“麻将”的玩意到底是比马吊要精妙许多,尤其是考验参与者的脑力,傻子是决计玩不了的。

“这麻将乃是太子殿下仿自仙界之物,除此之外,连诸位在街上看见的人力车也是,还有厨子做饭用的蜂窝煤、从后邸流传出来的牛肉拉面、还有诸位看过的京师日报,诸如此类的物品层出不穷。本王还听说太子殿下正在研究可以将人像瞬间直接印在纸上之物,能够与绘画大师之杰作相媲美,可是相当了得。”

代王朱传齎自从到了京城,不论是在报纸上,还是从后邸里,每天都能获得此前从未见过、听过、体验过的内容,开始还有些应接不暇,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才习惯起来。

别的不说,在就藩之前,朱传齎特意让自己做面食的厨子跟御厨学了一些御膳美味,尤其是要学会做牛肉拉面。

在寒冷的苦兀岛,没什么比吃上一碗热气扑鼻的牛肉拉面更能让他感到舒爽的事情了,晋王朱审烜也是如此,岛上啥也没有,但决计不能亏欠了自己这张嘴。

珉以食为天,对藩王来说也是如此,他们两位藩王都来自山茜,每天必吃面食,而牛肉拉面是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吃过最为美味的面条了。

要不是现在天热,真想天天都吃,即使吃不了热汤面,也可以吃清爽的拌面,再喝着冰镇酸梅汤,可是一种“朴质无华”的好享受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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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互相帮衬

代王朱传齎原本就藩大同,没等太子派厂卫前去抄家,驻当地的总兵官王朴把这位藩王的家当给抄了,说是为了大业,实际就是中饱私囊,普通士卒根本就没沾到什么油水。

后来前保定总督杨文岳率平叛大军攻克大同,朱传齎非但没捞回来,还被一群平叛将士们给瓜分了,对于这点,某太子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让下面吃进肚子里的银子再吐出来。

这就等于朱传齎被抄了两次家,一次比一次惨,较于其他藩王来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传齎不恨小太子是不可能的,因为若不是太子要求王朴抵京,询问其冬季东虏入关,尤其是卢象升战殁的前因后果,心里有鬼的王朴也不会选择起兵造返了。

对于眼下位高权重的小太子,朱传齎即使心里有火,也无法发泄,哪怕是口头上的谩骂,被厂卫们探听到之后,也会给他和家人带来难以挽回的可怕后果。

借此机会,朱传齎要来个投石问路,看看其他藩王对于太子和移藩的态度如何,若是有人比自己还要愤懑,说不定事情还会峰回路转。

登基大宝他是不敢想了,但与其他藩王联手的话,最不济也能联合向小太子施压,将被抄没的家当悉数索要回来,总比带着七万多两银子灰溜溜地前往苦兀岛就藩要好得多。

朱传齎盘算过多次,认为要回五十万两银子是合情合理的,纵然自己有百万家当,可已经被**们给霸占得分毫不剩了,连杨进朝都说东宫都没拿到他多少的家财。

总兵官们最后上缴的部分仅仅是冰山一角,绝大部分都被他们这些混帐玩意以及如狼似虎的手下们给侵吞了,朱传齎对太子佒求过多次,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让他无功而返。

“……嗯嗯,的确妙不可言!四条!”

周王朱恭枵的封地尽管靠近极北,一年里的大半年都会非常寒冷,不过好在地方够大,足够装下他麾下的三十七位郡王。

而且还有每年至少能够落袋三四万两银子的硫磺生意,以及那座巨型金矿的三成红利,,年入十万两银子,养家糊口不在话下,尽管被抄没了家产,这下朱恭枵也没太大的怒气了。

太子还私下叮嘱,还未来只要他有实力,不论是向西占据多大的地盘都可以,全部将被视为周国的领土。

而且朝廷闻讯之后会在第一时间予以承认,发去贺喜圣旨的同时,将其消息刊载在报纸上,公告天下,以示庆祝。

太子非常鼓励藩国为大明帝国开疆拓土,对于藩国兵马的规模也没有任何限制,海外藩王可以随心所欲地经营自己的地盘。

总的来说,只要藩国之间没有摩擦和冲突,对于向外扩张,朝廷会给予官方认可,并拿出实际上的支持,尤其是包括武器装备方面。

所有藩王都有权力采购火炮与火枪,具体数量得按藩王各自的财力而定,暂时每位藩王可采购火炮一百门、火枪两千支,及配套弹药,但冷兵器并无数量限制。

“……嗯嗯!周王所言极是!一饼!”

潞王朱常淓的新封地在萨哈,就位于周王朱恭枵的新封地马加丹的南面,可是要跟这位实力强大的兄弟搞好关系,不然就人家手下那三十七个郡王便不是好惹的。

只要能够保存住自己的藩国,只有一个郡王的朱常淓便决定往后唯周王马首是瞻了,因为能够抗衡周王的赵王与郑王都去了南边。

拥有十二个郡王的徽王朱翊铖的新封地在哈巴罗,而与朱常淓的新封地萨哈南向接壤的是福王朱常洵的阿穆尔,福王这家伙素来眼高于顶,远不如周王好结交。

崇王年纪不大,而且远在堪察加半岛,位于西岸的四位藩王,由北到南,依次是周王、潞王、福王、徽王。

海外的藩国之间也遵循本土战国时期的远交近攻之策,但是周王的实力太过强悍了,很明显就相当于战国时的秦国。

潞王朱常淓深知与其为敌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的决策,便决定交好周王朱恭枵,拉拢徽王朱翊铖,打压福王朱常洵了。

福王麾下只有两个郡王,虽然当年深受其父神宗皇帝与其母郑贵妃的宠爱,身世显赫,又家财万贯,不过时过境迁,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彼此之间,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大家的“皮肉”都被太子削掉了九成,剩下的就看谁的“骨架”更大了,所谓“骨架”便是没有被殃及到的郡王。

周王有三十七个郡王,实力自然最强。潞王朱常淓虽然只有一个郡王,可被其视为直接竞争对手的福王朱常洵也仅有两个郡王,故而朱常淓根本就不怕对方。

“……碰!如今真可谓日新月异啊~!五饼!”

福王朱常洵正好有两张一饼,见到潞王朱常淓出手,便碰个正着。虽然在言语上对太子的成就夸奖有佳,可说话的口吻总让人感到一丝不善。

家里的万顷良田都被抄没了,家财最终也只能得到一成,那些积攒多年的古玩、字画全都没有了,连妻妾所用的珠宝首饰都被没收了,这让朱常洵怎么可能痛快得了?

论辈份,他可是太子爷爷辈的,乃是光宗的兄弟,是当朝崇祯皇帝的亲叔叔,而这位侄儿的孩子,年方十岁,却把自己的爷爷辈的至亲给抄家了……

朱常洵听说小太子不光是将诸多藩王,还将京城勋贵与自己姥爷周奎的府邸给抄没了,行事突然,手段雷霆,与当年翻脸无情的建文帝有一比。

可如今的藩王却无法和成祖皇帝时候相提并论,手里无兵,光凭千八百没有多少火器的家丁,根本就无法撼动小太子的地位,对方光出动厂卫就能将所有藩王一网打尽。

“怎么?听福王的口气,好像对太子殿下有所不满啊?七条!”

徽王朱翊铖的封地在哈巴罗,几乎紧邻东虏的地盘,由于新封地的关系,这里面对太子最不满的就是他。

可是朱翊铖很合时宜地将不满的表现用提问的方式转移到了福王身上,让众人以为福王真对太子颇有微词。

徽王朱翊铖麾下有十二个郡王,是福王朱常洵的六倍,而滨海地区若是没有其他藩王前来就藩的话,便会被朱翊铖吞下。

往后福王若是无力管理好自己的新封地的话,朱翊铖并不介意出兵帮助这位兄弟,哪怕是代管上十年也是好的嘛。

刚才潞王打出的那张一饼,朱翊铖正好要吃,可是却被福王给截走了,伸出去的手只能收回来,等于吃了一个明亏,可是要找补回来。

“本王可是对太子殿下恭敬有加,对太子殿下的诸多发明更是佩服之至,想必诸位也与本王观点一致吧?”

听到徽王的话,福王朱常洵急忙表明态度,这时候可是不能犯糊涂,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嘴上绝对不能说出来,真要是承认了,那等于有了铁证。

朱常洵也意识到徽王已经对自己不怀好意了,考虑到对方的实力,自己也不便硬拼,还是先以怀柔安抚为主,再行寻觅盟友助阵为妙。

在进后邸之前,朱常洵的神色很是不善,早已被诸多藩王看在眼里,更逃不过内侍与太子的眼睛,想到这里,朱常洵也不免开始自省起来。

诸多藩王都不买小太子的账就好了,若是光自己不买小太子的账,那便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往后可是要收敛一些,不可被宗室抓住把柄加以要挟。

“殿下监国以来,正绩有目供睹,发明层出不穷,我大明只会越来越好,诸多藩国自然也会从中受益匪浅!二万!”

郑王朱翊钟得到了新西兰北岛,据太子所言,该岛面积与浙茳相当,除了距离本土远一些之外,气候宜人,不冷不热,适合耕种,渔业资源极其丰富。

朱翊钟自然对此非常满意,也就不会说太子的不是了。反正今后与一同去新西兰南岛就藩的赵王皆为盟友,维系好与太子的关系就行了,其他藩王都不值一提。

“秦王!襄王!两位也抵京了?可去面圣?得到新封地否?”

晋王朱审烜是不愿意掺和谈论小太子的话题的,年纪小的确是事实,可如此雷霆手腕,可不是用年纪大小来衡量的,如今天下大势可是当年建文帝大为迥异了,万不可一概而论。

就适才诸多藩王的这番对话,朱审烜也问道了一丝诡秘的味道,可要说对手,朱审烜认为眼下也只有代王一人而已,对岸的东虏虽然隔海向往,也得先过得来再说。

在得到了半个苦兀岛,以及捉择岛,这让朱审烜有了更恢弘的打算,那就是将苦兀岛以南,那座最大的岛屿也纳入晋国的版图,不是别的,正是北海道!

不过此事需要谨慎思量,关乎晋国命运,而且出兵甚大,还要从长计议。起码得在苦兀岛站稳脚跟,再厉兵秣马十年方可实现,暂时还要对付北面那个貌合神离的宗室兄弟。

“已见殿下,已得封地!”

对于此事,秦王朱存极干脆地回答出来,此乃国之大事,没必要有任何隐瞒,更何况很快便会登报,被天下百姓所知。

“噢?敢问封地位置如何?”

方才还在桌边看热闹的赵王朱常臾在对后到的两位藩王施礼之后,急忙请教对方的封地位置,若是比邻而居,倒是要搞好关系,不过他的封地远在南边,不易有邻居。

“……距离赵王封地倒是不远!”

秦王朱存极知道对方封地的大致位置,两家的封地可谓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都在同一片海域,坐船的话,用十天时间怎么也到了。

“当真???”

赵王朱常臾觉得对方的封地一定是在对岸的那片大陆上,那可是炙手可热的好地方,不过太子如此分封便有所偏袒了,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定要找机会讨个说法才行。

“自然当真!不过距离贵国具有千里之遥而已,在下封地也是南向海岛,与襄王毗邻,襄王封地往南千里便是贵国了!”

朱存极见到对方如此有兴趣,便大致介绍了一番,既然大家都在一个大方向上,也就可以先行客套一番了,说不定还要一同出海呢。

除了自己封地里的俾斯麦群岛、布列岛、新爱岛之外,朱存极还有意将秦国的海疆延伸到北部的加罗林群岛。

这样虽然陆地面积不见得有赵王的地盘大,可是控制的海域面积绝对会超过对方,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方霸主了。

“此处海外封地已然算是很近了,往后还望多多关照!”

襄王朱翊铭在所罗门群岛的封地虽然距离新西兰很远,可是南边的多尼亚岛却能省去一半的路程,故而朱翊铭也打算与邻为善。

如今衡量藩王的实力,就看谁手里的郡王多,秦王仅有四个郡王,而朱翊铭却有十三个之多,他自然不屑于以秦王为对手。

也幸好所罗门群岛所辖的海岛够多,足够分给手下郡王的,但对于自己定居在布尔岛、皮里岛还是多尼亚岛,朱翊铭还没有确定下来。

多尼亚岛虽然是封地里面积最大的一座岛,可是该岛距离所罗门群岛较远,不便控制所罗门群岛,一旦北方有事,自己也无法及时获得消息。

布尔岛与秦王的新爱岛隔海相望,算是一座桥头堡,不过太过危险,朱翊铭也不打算在此定居。

皮里岛正好位于二者之间,可是面积确实最小的,作为藩王所居的岛屿,朱翊铭觉得还不如多尼亚岛更优。

听说郑王的封地就在多尼亚岛以南千里的位置上,考虑到郑王与自己的实力不相上下,朱翊铭顿时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与封地位于郑国以南的赵王结交算是一桩好事,可以暗地里牵制郑王北上的企图,不然自己真就是腹背受敌了。

坐镇多尼亚岛的话,所罗门群岛容易被秦王惦记,反之在布尔岛的话,多尼亚岛又难以照顾到,这有点让襄王朱翊铭左右为难,只能见招拆招了。

“……那是自然!我等本位宗室,又将身居海外,理应互相帮衬!”

在听说不是大陆之后,赵王朱常臾便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下也不必去找太子理论一番了,反正大家的新封地都是海岛,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那边没有东虏的威胁,可是大大的舒心了,岛上的土着蛮夷根本不足为惧,派出武装家丁即可剿灭,往后便可过上拥兵自重而又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

第473章:各自打算

当下大厅里的十一位藩王按照地域不同,分成了南北两派。

南派是封地在新西兰的赵王与郑王,以及封地位于新西兰以北的诸多群岛的秦王与襄王。

北派则是封地在苦兀岛的代王与晋王,还有从河楠移藩到苦兀岛对岸的周王、潞王、福王、徽王,加上堪察加半岛的崇王。

南派的四位藩王之中,实力明显更胜一筹的赵王与郑王比邻而居,而手里郡王不多的秦王和襄王倒是距离他们较远,看上去还算比较安全。

北派以作用三十七个郡王的周王为首,其他四位藩王的兵马加起来或许都不如周王,只能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周王可否告知在选地之前殿下指点之内容?”

代王朱传齎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周王会心甘情愿地选择最北地方作为自己的封地,若是没有奥妙的话,他必然是不信的,太子所言必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光是代王,封地在“北地”的其他藩王也想知道,不过在场的诸多藩王之中,也只有周王与崇王乃是当事人,他们决意不说,太子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其他藩王实情。

“想来也并非算是机密,殿下看本王与崇王地处苦寒,收获不易,便提议买些火山灰而已!”

周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一概而过,但这火山灰的买卖却是价值万两银子的,旁人想要插手却不大可行。

“此言当真???”

福王朱常洵略显惊诧地看着崇王朱由樻,他万万没想到火山灰也能卖钱,周王如是说了,他海象向崇王对证。

对此朱由樻也只得点头示意的确如此,既然周王都说开了,他也没必要隐瞒和否认了,再说这买卖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只有堪察加半岛拥有大量的活火山,也只有活火山才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硫磺,死火山是不行的,而且硫磺的浓度不会很高。

某太子买来很不划算,对两位藩王来说,也就无法卖掉了。周王与崇王二一添做五,瓜分了堪察加半岛,外人没有封地在此,根本就插不上手。

福王朱常洵立刻开始琢磨自己的封地里有没有火山,是否也能搭上太子这根线,只要手里有火山灰,价钱买得低些也无妨,这玩意采掘起来又不大困难,成本自然也会很低。

不光是福王,封地在“北地”的潞王、徽王、代王、晋王等藩王也觉得自己能够有所作为,只要太子有意购买,而且封地里有火山,那这买卖也能成型。

城府颇深的周王朱恭枵一看这些宗室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甚子坏事,不过这些居心叵测家伙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因为太子已经如实相告自己,只有堪察加半岛拥有大量且高度集中的活火山,这是其他封地所不具备的。

周王朱恭枵也就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往下深说了,他们愿意在封地里寻找,就让他们找去好了。

自己和崇王封地里的火山是极其明显而且是现成的活火山,只要藩国子珉登陆之后,便可开始采集,十日之内,运输船队在返航时便可满载而归。

对于这个秘密,周王不说的话,崇王也不会傻到告诉旁人,尤其是这些虎视眈眈的宗室,太子殿下已经说了,这算是对于两位在苦寒之地就藩的藩王的特殊补贴。

其他藩王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总的来说,火山灰加上金矿的分成,周王和崇王得到的好处是地处“北地”的七个藩王里最多的。

两位藩王自然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太子和朝廷镇守“北地”门户,尤其是在皇太鸡真的派出东虏偏师进攻哈巴罗地区之后,继续在“北地”保留藩国兵马是十分有必要的。

周王的开明与崇王的恭顺也是被某太子偏袒的原因之一,矬子里面拔大个,较于其他抠门至极的藩王,某太子当然愿意刻意扶持这两位,想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事。

南派的四位藩王不像北派的藩王们那么羡慕嫉妒,甚至想要重新瓜分这门生意,他们的封地或许没有“北地”藩王的那么大,不过胜在气候宜人。

能够耕种,热带地方完全可以一年三熟,更能天天出海捕鱼,岸上的水果多不胜数,吃的美味是决计少不了的。

哪怕不会继续为大明开疆拓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在这种风景如画的地方享受生活也是件快事。

和历朝历代的发配不同,太子也说了,为了维系本土与海外各藩国之间的联系,同时不断加强藩国的实力,朝廷会每季都派遣大量商船往来。

这便意味着本土,尤其是太子仿制仙界的诸多好物件会源源不断地送到藩国,让诸多藩王不会感到被朝廷遗弃了。

藩王们的主要诉求有三点,第一,要拥兵自保。第二,朝廷不能干涉藩国事务。第三,本土有的好东西,藩国也要有。

现在太子将这些条件悉数答应下来,藩王们也就对移藩海外的事情,不再抗拒,反而是持较为支持的态度了。

实际上,只要朝廷下令,又拿捏住了各藩王侵占土地,擅养门客的把柄,藩王们为了活命,也不可能顽抗到底。

“已到晚膳时候,如今乃是特殊时期,太子殿下强调我大明子珉,不论出身高低,当须同甘供苦,本王略备粗茶淡饭,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代王朱传齎看了看座钟,觉得差不多了,既然诸多藩王齐聚自己府上,也就不能打完麻将,直接将这些宗室给赶走了,往后还要与其中的很多藩王往来呢。

晚饭吃的是打卤面,卤酱与面条自然是从刚刚开张营业的拉面店里订购的,若不是有藩王的身份,连预订都排不上号。

据太子所言,这家拉面店是畿辅范围内的总店,与寻常买面条的店铺不同,此店目前仅仅负责培训,以及少量的私人订购,并不实施大规模的对外零售。

从藩王到大臣,想吃的话都要提前预约才行,不然就算是藩王,想插队的话,被大臣们闻讯,第二天也会在朝会上参上一本的,理由就是“不懂礼数”……

麻将撤去,换成大碗面上桌,还配有卤肉拼盘和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也算是炎炎夏日里可以开胃的膳食搭配了。

“代王每日仅如此?”

福王朱常洵大吃大喝惯了,其他藩王亦是如此,见到代王如此抠门,便不免有些错愕起来。

众人好歹也算是大明的堂堂藩王,在有生之年齐聚于此更是殊为不易,你却如此寒酸地给大伙吃这个?

“太子殿下用膳不过四菜,我等虽是藩王,但作为臣子,又岂能僭越?诸位可知业已脍炙人口的‘黄豆公’之事?”

经过狗贼王朴的一番折腾,又被厂卫请到京城接受某太子的教诲,代王朱传齎早已不像来的时候那般愤懑嚣张,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了。

接踵而至的晋王也是如此,只要看过了小太子监国理政之后的一番作为,任何藩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变得恭敬顺从起来,除非是不想活了。

听到代王所说,有人点头,有人疑惑,知道此事之人多半已经看过了《京师日报》,不知道的则等待宗室兄弟的解释。

见到还有不解之人,代王朱传齎便直言道:“太子殿下监国当日,说如今国库告罄,请勋贵捐款,定国公徐允祯说家中困窘,昨日进食黄豆充饥,结果厂卫请来定国公家眷当面对峙,水落石出之后,京城勋贵便被太子殿下一网打尽了,仅有恭顺侯等七人例外!定国公则变成了百姓口中的‘黄豆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个故事告诉众人,太子年纪虽小,却不似其父崇祯皇帝那般容易糊弄,既然在仙界被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必然已经聪慧至极,绝非常认可比。

再想蒙蔽圣聪,那就是作死找不痛快了,厂卫依然恢复原有之实力,收拾个把不听话的家伙自然不在话下,进了东厂大牢,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潞王朱常淓见众人默不作声,便率先开口,认同道:“代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如此简朴生活,我等作为藩王当须遵从。”

真正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去了“北地”之后,见到一片荒芜,还不变得寻死觅活的?

听福王的口气,到了京城还想一顿吃上百个菜,也不看看如今上面坐的是哪位爷?

你要是主动求死,那其他宗室兄弟自然不会阻拦!

代王朱传齎点头应允,请大家可以动筷了:“正是如此道理,诸位无需客气,请吧,再迟面条便要粘连了。此面是太子殿下仿自仙界之美食,味道上佳,若是冬日吃到一碗香气扑鼻的牛肉拉面,更是不可多得。夏日炎热,只能以拌面款待,诸位莫要嫌弃。”

以太子为借口,请客吃饭能省下不少钱,朱传齎从太子那里就领到了一千两银子的伙食费,故而根本就不算请其他藩王大快朵颐一番。

如今算是家道中落,能省则省,对他来说,倒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一千两银子,他还打算赚下一部分。

“不错,味道甚好,不可多得!”

秦王朱存极来自陕茜,是一个以面食为主的地方,朱存极虽然是个藩王,可也是个面食砖家。

刚吃了一口便顿时一怔,此面与他吃过的打卤面大有不同,卤酱鲜香可口,面条更是弹滑筋道。

入口便会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一气呵成吃完一碗,连茶水都顾不上饮用,决计算得上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顶级面食了。

“妙~!”

崇王朱由樻来自河楠,也是个吃面的地方,朱由樻一边吃面,一边还不忘了吃大蒜,辛辣的感觉更能刺激味蕾,而且这样的吃法才带劲。

藩王并非都不能吃苦,只是之前的生活条件根本无需如此,眼下境况已经大相径庭,不吃苦也要先吃个够才行了。

其他藩王也吃得是津津有味,现场除了咀嚼与赞叹,几乎没有话外之音,唯有福王朱常洵一边吃,一边生气。

代王如此款待自己,依然算是怠慢了,自从降生下来,也为有人敢如此。诸王对小太子的态度也让他异常失望,看来伺机向太子施压多半是行不通了。

朱常洵在打麻将期间,也觉察到了潞王朱常淓似乎对自己持敌视态度,这让朱常洵很是恼火,算起来他也算是朱常淓的兄长,没想到兄弟之间反而关系如此糟糕。

两人的新封地还比邻而居,如此下去,往后可是会有一番摩擦,朱常洵想找个盟友助阵,可似乎感到其他藩王都对自己不理不睬,这更让朱常洵郁闷不已。

“诸位若是觉得此面可口,大可以请示太子殿下,恩准之后,便可让各自的厨子去跟御厨学上几手,就藩之后,也好满足口舌之欲。大内不光有此面,而是有琳琅满目的小吃,殿下明日宴请我等,诸位届时便知一二。”

晋王朱审烜可是已经把自己的厨子给派出去学习了,在吃过太子的饭菜之后,朱审烜觉得不让自己的厨子学上几手,就这么去藩国便是亏大了。

像什么酱曝鱿鱼、葱烧海参、蜂蜜熊掌之类的美食,吃过之后便会回味无穷,藩国境内的山珍海味自然不会缺乏,只要厨子学会之后,自己可以天天享用了。

就藩之后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作为镇守一方的藩王,想吃什么好东西都可以,可是比在京城这边低眉顺目地乞活要舒坦多了。

只是京城这繁华却是藩国决计没有的,太子实施了诸多新政,激发了各行各业的生机活力,使得畿辅一带似乎比以往更加繁盛了。

晋王朱审烜也不光是喜好吃喝,借此机会,要将一些真本事学会,等到就藩之后也要将这些策略照搬过去,这样起码不会让晋国落后于位于本岛北部的代国。

虽然七个藩国都位于“北地”,但毫无疑问,晋国是地理位置最南的藩国,拥有苦兀岛南端的多处良港,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还发展不好的话,那便怪不得旁人了。

晋国虽然没有代国那么广大的耕地和富饶的渔场,可是光是港口一项,便是让其他藩王羡慕不已的东西,凡是驶往北部藩国的商船,都会选择在此先行歇脚。

每个藩王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朱审烜也不例外,既然太子可以指点周王与崇王,连火山灰这玩意都能换得银子。

那么只要自己恭顺地请求,太子透露些许计策,晋国上下便会受用不尽了,可是比自己绞尽脑汁要好得多。

第474章:狗头军师

诸王都认为晋王所言极是,口舌之欲,人皆有之,藩王更不会例外,若能让自己的厨子学到些许仙界美食,当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快事。

只有福王一直郁郁寡欢,但众人都不愿与其攀谈一二,福王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就让诸王感到厌恶。

大家都是藩王,等级相同,无非是个人岁数有别而已,没人乐意看福王这张貌似别人欠他十万两银子的臭脸。

福王觉得太子抄没其家产做得不对,大可以去东宫找那位小太子理论,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对于太子从仙界游学归来的事情,诸王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如此多的发明创造就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信。

光是这人力车便是诸王从未见过的物件,用家丁来拉拽的话,可是比牛马牲畜要来得安稳,起码不会被外界刺激所惊到。

诸王在亲身体验过之后,都对代王购买的这辆人力车赞赏有加,一致决定要采购一批,到了藩国好使用。

尽管藩国道路可能不算平缓,或许根本就没有路,不过等到之后还可以重新修筑嘛。有了新奇的物件,只要自己买得起,就必须享受得到。

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了,诸王也觉得身子困乏了,便拱手告别,各自回府休息,明日可以畅游京城,买些心仪之物。

“真特么不识好歹!”

某太子见到福王那副德性就反胃,胖就胖了,架子还挺大,没有自己,过不了多长时间,你特么就被快递李哥切片涮火锅了!

“殿下,您要找的三人业已带到!”

“请他们进来吧!”

这也不用宣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至少眼下不会太出名,尤其是断了他们的“升迁之路”之后。

这俩货可是让前去有请的锦衣卫好找,调动了大量的当地官吏,关闭城门,挨家挨户盘查,才将其抓获,不然就真可能被其溜之大吉了。

“三位先生,别来无恙啊?”

被锦衣卫押进东宫的有三位文士打扮的家伙,一个略矮,一个略胖,一个略瘦,不过看穿衣打扮与面相来说,给他们一个幌子就能行走江湖了。

“草珉牛金星、顾君恩、宋献策叩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人一齐跪倒在地,磕头施礼,这可不是别的地方,对面也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的长子,也就是大明帝国的太子。

别看人家年纪小,只要说错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惹得这位小爷不高兴,自己就有被凌迟枭首的危险。

“晚饭可否吃过?”

皇帝不遣饿兵,要用这三货,也要先喂饱他们的肚子再说,某太子可是不会亏待了有用之人,起码不会像福王那样恶心又笨拙。

“……启禀殿下,还不曾!”

顾君恩与宋献策都不敢答话,牛金星好歹也算是个前举人,尽管被狗官革去了功名,还算有些胆子,便咬牙抖出一句话。

“来人,赐面!”

牛金星与宋献策都是河楠人,顾君恩是湖广钟祥人,吃面应该也没啥问题,反正自己是太子,让你们吃是给你们面子,不吃也得吃。

某太子一摆手,杨进朝便让内侍们送上来打卤面,现在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食欲不振,若要能够让人大快朵颐,也就是这玩意了。

“无需担心,此面无毒,三位大可以放心食用,用完之后再行说话!”

某太子既不想毒死他们,也不想撑死他们,留着他们还大有用处,这仨货干别的不行,坑蒙拐骗忽悠造返可是很有一套。

快递李哥那样只有小学水准的家伙都能用好他们,自己更没理由用不好他们了,起码让他们作为自己的幕僚,通俗地说就是“狗头军师”还是不错的。

没了这仨货给出馊主意,就算官军抓不住李自成,也难以遏制星火燎原的流寇,会让他的快递大军变成没头苍蝇,短时间内不会给朝廷造成太大的负担。

某太子找来带队的锦衣卫,简单询问了一下大致情况,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一路都没好好休息。

为了彰显自己的宅心仁厚,无病无伤者放假一周,病号伤员可前往陆军医院进行治疗,医药费用皆免,普通藩子每人可领一百两银子,小旗三百两,队长可领五百两。

这好几千两银子就花出去了,不过只要猎物抓到了,那就是值得的,而且是超值的,这仨货要是投靠了快递李哥,给大明帝国造成的破坏可就远远不止几千两银子了……

“牛金星,听说你抗欠赋税,又强占本地妇女十八人?”

就牛某人那点破事,锦衣卫过去一亮牌子,当地的官员就只能悉数告知了,而且某太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全当是看笑话了。

“启禀殿下,草珉冤枉啊,都是那王有德勾结……”

吃饱喝足的牛金星急忙跪倒在地,大呼冤枉,要不是王有德勾结明府,他也不至于被革去举人功名,发配充军了,不过勾结明府可不敢随意乱说。

“勾结何人?”

某太子自认为除了甩锅爹之外,全天下自己是最大的官员,即便是年长的藩王,该不鸟就可以不鸟,谁敢目无王法,就让他知道王法的厉害之处。

“……本县……明……明府!”

听到太子询问起来,已然是满头大汗的牛金星才说出口,然后匍匐在地,不敢言语了,只能听候圣裁了。

“强占本地妇女十八人……哼哼!这明府和那王有德是不是傻子?这等罪名怎能经得起推敲?就算你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财力,但是有这样的身体么?”

在场的内侍们听了都紧咬嘴唇,生怕笑出声来,要霸占十八个女子,先莫说银子的事情,就是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本宫也不知道你们县是怎么出了这么两个傻子的!不过今番有本宫为你做主,这罪名等都察院审理之后,便可以免去了,相关案犯自会被惩处!”

那俩货就等着被收拾吧,能定出如此罪名,说明对方就是两个有恃无恐的地头蛇,也知道牛金星没啥门路,所以根本就不怕上面派人下来追查此案。

“草珉叩谢殿下圣裁!草珉对殿下感激不尽!”

牛金星可算是找到了洗脱冤罪的机会了,而且太子年纪虽小,却无比聪慧,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弊病,可是当世明君,这让牛金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好了!起来吧!感激不尽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用实际行动来感谢,今后你就与身后两人为本宫出谋划策吧,这也算是你们三人的本职工作了,不得推辞!”

老子就算不用你们,把你们三个当成猪来养,也不让快递李哥用你们。大不了一年花些银子投食罢了,本宫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草珉叩谢殿下圣眷!”

三人再次跪拜施礼,难掩欣喜之情,路上原本以为自己被锦衣卫抓获,要被开刀问斩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非但没死,还被太子重用,今后算是有了一个衣食无忧的金饭碗了。

“好了,起来答话,此面可否好吃?”

量他们也不敢不答应,拒绝本宫的话,就可以去锦衣卫的大牢里吃点老虎凳辣椒水了,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用得了的东西。

“好吃!甚是好吃,若能一日三碗,草珉便再无所求!”

再也不用含冤受苦的牛金星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要能给太子爷办事,哪怕不领银子,一天就给三碗面,他就满足了。

“三碗?呵呵,以诸位之才华,价值一日三百碗吧?”

一碗拉面二十文钱,三百碗就是六千文,也就是六两银子,一天工钱六两,一个月就是一百八十两,相当于朝廷从二品文官的月俸。

“草珉能力浅薄,殿下谬赞了!”

牛金星也是很有眼力见的人,太子只是跟自己客气一番,不能把三百碗的事情当真,那真就是个比王有德还傻的家伙了。

“君无戏言,三百碗此面价值六两银子,凑整每月二百两,另行支应每人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先安置在一处别院,一同起居,待尔等三人各自找到伴侣便可搬离此处,自行居住。”

不算安家费和额外的打赏之外,养这三货每年需要七千二百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半首辅大人。

不过也不算太亏,起码馊主意往后不用自己来想了,而且到时候也有人给自己背锅了,这么算的话,还是挺划算的事情。

“草珉叩谢殿下圣恩!”

牛金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太子,被太子重用,更何况太子还给予自己如此优厚的待遇。

只不过朝廷的窘迫,他是知道的,这么一大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太子说归说,能否拿得出来,还不曾知晓。

“好了,平身,赐座!宋献策,宋先生,敢问是年河楠当地情况如何?”

宋献策是河楠人,而且行走江湖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对于当地的情况应该比巡按御史还了解得通透一些。

“……启禀殿下,河楠是年再次遭受天……旱灾,庄稼绝收,赤野千里,蝗虫漫天。百姓先以蓬草为食,而后食树皮,待树皮被剥光,被迫以石头充饥,最终腹涨而死。孩童若是孤身,出城便无踪影……”

宋献策可是目睹了很多地方的惨状,却也不敢把吃人的事情直接说出来,生怕吓到小太子,这可就罪过甚大了。

“百姓之苦,本宫早已知晓。故命新任河楠巡抚吕大器赴任之后,开仓赈灾,同时迁移受灾百姓,将灾珉移至海边。本宫已与山栋巡抚颜继祖说过,将在沿海地区兴建新城,用以容纳灾珉,并开采诸多矿藏,兴以工代赈之策。河楠一隅之七位藩王及家眷已被请到京城,不日便会移藩海外定居,没了藩国所粮,朝廷又免除了所有赋税,当地情况会慢慢好转。”

北方地区最惨的是河楠,其次才是陕茜。陕茜巡抚左懋第到任之后,立刻将当地的情况奏报上来,以西铵为首的陕南地区的情况还算不错,待陕北油田项目正式启动,便会大为改观。

河楠则是全境受灾,除了洛阳、开封等少数几座大城之外,各地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灾珉就眼巴巴地等着快递李哥过来,领着他们扯旗造返了,朝廷再不行动,那就等于是坐以待毙了。

“殿下英明,草珉代河楠千万百姓叩谢圣恩!”

崇祯皇帝可是做不出移藩这种大胆的事情,太子如此年纪便能够不拘一格,当是有极大的魄力与勇气,宋献策对此壮举自然是敬佩直至。

移藩、移珉、赈灾,三管齐下,或许河楠全境的情况不会立刻被扭转过来,但在一些地方的灾情应该能够得到有效遏制。

尤其是将河楠境内的七个藩国全部牵走,可是能给百姓们减轻相当大的负担,挺过这段时间,往后的日子便会好过一些了。

“先生无须如此多礼!自古以来便是得珉心者得天下,若是珉心不稳,则我大明江山不稳。本宫虽然年幼,却也知晓如此道理。如今天灾已然发生,朝廷自当竭力应对。只要河楠灾珉进入山栋境内,靠近微山湖,朝廷可通过漕运进行赈济,百姓便算是逃过一劫了!”

山栋西南部便是微山湖,“微山湖”是“南四湖”的别称,四湖由微山湖、昭阳湖、独山湖、南阳湖组成,后世面积超过一千平方公里,是北方最大的淡水湖。

如今大旱,微山湖的水域面积可能缩小,但总归也不至于彻底干涸。史料记载在明末最后几年,通过微山湖的漕运年运粮量仍然超过一百万石,这就说明微山湖还在正常状态。

只要微山湖还在,起码河楠东部的百姓是有救了,抵达湖边就等于捡了一条命回来,在当地官府的指引下,很容易抵达海边。

不论是参加晒盐还是挖矿,都会有活计可做,衣食方面也就有了保障,某太子认为自己的计划至少可以拯救大概四分之一的河楠百姓。

朝廷这边也就这样了,大部分的任务都落在了吕大器和当地官府身上,反正厂卫的刀是现成的,谁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发痒,那就等着秋后来一波吧……

“殿下此策实用精妙,乃是救万珉于水火之王道也!”

面对成千上万的灾珉,只有通过漕运才能够大规模的安抚好,换作马车供应粮食,只怕没等抵达目的地便会消耗掉一半了。

宋献策认为太子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越是靠近湖边,或者靠近漕运航道,百姓们活下来的希望也就越大。

第475章:安置到位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这仨货绑在一块,当年也帮快递李哥打下了大明帝国的半壁江山,在战略方面可谓是居功至伟。八八读书,◇o≮

要不是在一片石先后硬怼吴三桂的关宁军与辫子主力没怼过,问鼎中原的就是快递李哥了,亡李者朱亡朱者李所言非虚。

某太子可是不会跟被锦衣卫抓来的三个江湖术士说他们的前世今生,作为狗头军师,就应该有足够的觉悟,尤其是先太子之忧而忧,后太子之乐而乐。

对牛、宋、顾三人来说,做太子的幕僚比作朝廷的正二品大员可是要好,因为即便是身为二品大员的各部尚书,该被罢免的也不会幸免。

太子的幕僚只要不犯低级错误,给某太子造成重大损失,轻易不会被赶出东宫。而且抱住太子这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待日后成为参天大树时,他们便是从龙之臣了。

“本宫深知三位先生才华横溢,否则也断然不会派锦衣卫有请了。往后本宫会有劳三位先生诸多琐事,关乎政事、军事、外交、经济、科技、珉生等诸多方面,还望三位先生助本宫一臂之力,中兴我大明帝国。从明天开始往后七日,本宫都不会给三位先生安排任何具体事务,三位先生可以先行翻看往日出版的《京师日报》,了解我大明,特别是朝廷的诸多政令,以及当下天下局势及其他事宜。还可上街观光,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自会有锦衣卫加以保护与介绍。若与他人发生冲突,切勿严明身份,锦衣卫可帮助三位先生解决麻烦。在此期间,本宫若有要事相商,会提前预约三位先生,其他情况会另行遣人通知三位。”

这仨货肚子里倒是有些干粮,不过当下还是需要用报纸给他们补补课才行,别的不说,光是要事方面,哪怕是对政事不感兴趣的薄大才子都能甩飞他们。

几十份报纸看下来,加上日常的耳濡目染,作为科学院院士的薄珏现在的意识与认知都在与日俱增,院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在抓紧时间进行学习。

“草珉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但只要太子点头,都察院也就是走个过场,便会为自己翻案,重审当年的冤案,沉冤得雪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牛金星自然心知肚明,对太子更是感激不尽,若无太子为自己出头,只怕有生之年都要充军了。

顾君恩与宋献策原本并不屑于为朝廷效力,甚至有些许仇视皇帝与朝廷的念头,但见到太子年纪如此之小,却如此精明能干,在路上与锦衣卫的攀谈中也了解到朝廷颁布的政令也有利于百姓,他俩也开始倾向于在东宫当差了。

某太子花大价钱雇这仨货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一,不想让快递李哥坐享其成,那会对自己和朝廷的危害太大。其二,有些内侍不方便做也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可以出面解决。

由于他们不是内侍,也就不可能住在后邸,某太子特意遣人购置了一处大型宅院,作为暂时的办公场所,以及三位狗头军师及其他做外业人员的宿舍。

“好了,免礼吧,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进朝,遣人给三位先生发放生活用品和报纸,对了,去把安家费与本月的银两先行支应出来。【≤八【≤八【≤读【≤书,▽o√”

作为东宫的幕僚,生活上的事情都不需要三个狗头军师襙心,某太子自然会遣人为其安排的非常妥当。

除了锅碗瓢盆之外,光是生活用品便包括牙膏、牙刷、肥皂、毛巾、镜子、铅笔、笔记本等等,常规的笔墨纸砚也不可或缺。

某太子还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名负责联络的内侍、两名打杂的仆人、八名负责保护其人身安全的锦衣卫,外加一辆人力车。

“三位先生,此处宅院便是太子殿下为三位准备的办公及住宿场所,一些负责东宫外派任务的人员也会入住此宅。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询问随行内侍即可。咱家每天上午在此办公,下午回后邸,听从殿下差遣。”

到了地方之后,东宫外府总管刘乐便先行叮嘱这三位,他也知道眼前三人必定会被太子爷重用,往后飞黄腾达自不必说,自己也有有求与人的时候,故而说话很是和善。

“多谢刘总管照应,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刘总管笑纳!”

牛金星可是吃过没银子的亏,现在从太子爷那里领取了一千二百两的银子,自然是腰包鼓鼓,对于行当里的规矩当然非常清楚,道谢之余便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作为答谢。

顾君恩与宋献策对视一眼之后,便也有所动作,不能让牛金星独占鳌头,面见太子爷的时候就数他说话最多,作为幕僚,二人也不会甘心居于姓牛的身后。

“这……好吧,不过咱家有言在先,下不为例,不然被殿下知晓了,便要责罚咱家了!”

刘乐喜笑颜开地收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份子钱,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某些事情无须暗示,对方就能主动投献。

“还有一事,请恕在下不明,有劳总管大人赐教!”

顾君恩故意找了个由头,希望拉近与刘乐的距离,但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会引起旁人的不快。

“顾先生但说无妨,除太子爷命令禁止事宜之外,咱家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称咱家‘总管’就行,‘大人’二字就免了,咱家委实当不起。”

拿人手短,刘乐也就很乐意给顾君恩答疑解惑,而且给这些文人解答问题,作为内侍是很有成就感的,这让刘乐得到极大的满足。

“总管……手中拿着可是一支笔?”

顾君恩在东宫便看见杨进朝一手持笔,一手持书本,根据太子爷的吩咐,不时在书本上写些内容。

刘乐亦是如此,只是顾君恩对此非常疑惑,这笔貌似不是毛笔,既然无法随时磨墨,有怎能写出字迹呢?

“哦?这事呀!顾先生有所不知,此为太子爷仿自仙界而研发出的笔,名曰‘铅笔’。无需磨墨便可书写自如,诸位可见墨汁就在笔体之内,乃是固体,而非液体。咱家用了不长时间,最近才适应过来,不过好用得很,随时随地都可书写自如,此铅笔之便捷程度远超毛笔,乃是随行书写不二之选。”

刘乐起初也是在培训班学了好半天,只有通过考试才能毕业,毕业之后才能被委派任务,不学会写铅笔字,那就别指望升官发财了,即便是内侍也是如此。

好在刘乐聪明伶俐,认识百十来个字,对简体字的学习速度又非常快,即使用铅笔写字非常别扭,可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好歹也算对此物初步掌握了。

铅笔跟内侍们穿的短袖衣服一样,起初认为是奇葩之物,只有用心体会,熟练到加以掌握,才会明白其中的好处。

较于普通的毛笔和宣纸,铅笔与白纸组合的最大好处就是方便,根本不需要“笔墨纸砚”这四大件,就一根笔、一张纸,便能书写自如。

如今在后邸各处,凡是涉及到写字的内侍,都会用铅笔,只要不是书面政令与文章,都会用铅笔来书写。

“妙!妙不可言!”

顾君恩对铅笔赞不绝口,连磨墨都不需要的笔自然是一支好笔,对文士书生们来说,外出携带可是方便太多了。

“三位请看,这是一根还未被削过的铅笔,只须如此这般……”

刘乐很是热心的为三个太子的幕僚讲解如何削铅笔,是不是“手艺人”,就看谁削铅笔的工夫好坏了。

根据太子爷的指示,只有把铅笔尖端削成锥状才是上佳作品,有分明的棱角,甚至明显的凹坑,就说某人明手艺不精。

故而高级内侍们都私下努力,为的就是削得一手好铅笔,能够让太子爷夸奖一番,哪怕只是一句也会让某些内侍心旷神怡,无比陶醉。

刘乐的削铅笔工夫算不上多好,可也不差了,起码能够削出一个准圆锥形,看上去像那么回事,迄今为止还没被太子爷批评过,这就足够了。

“总管手法精妙!在下佩服!”

宋献策也不时地送上一句奉承话,既然这刘总管和善可亲,那他也就无需多虑了,往后还有麻烦人家的地方。

“哪里!哪里!后邸削铅笔最好的乃是太子爷身边的杨伴伴,咱家只是会些皮毛而已。殿下吩咐奴婢给每位先生先行发放两根铅笔,此为一周之量,下周照旧,纸张另附。对了三位先生还不曾用过铅笔,咱家可做示范!”

杨进朝可是给太子削铅笔的,刘乐当然不会自恃甚高。不过有姐姐给自己撑腰,旁人欺负不到他头上,也正因为姐姐的缘故,他才能够当上这个肥差。

然后刘乐简要地说了一下每人的配额,便当众展示了标准的握笔姿势,没有看过的话,用毛笔的握笔姿势来握铅笔,那是相当的费劲。

即便看过,想要适应也需要一段时间。通常来说,先用铅笔,后用毛笔,感觉有多别扭,反过来也是如此。若是不能适应新姿势,使用毛笔的握笔姿势,会发现很难使上劲。

“诸位不妨一试!”

刘乐也想看看三位高人的文采如何,写的好那便是出彩,写的孬便是出糗了,他也存心想逗一逗眼前的这些书生。

“这……让总管见笑了!”

顾君恩当仁不让,用新学会的握笔姿势,在硬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发现是七扭八歪,完全不成样子,与用毛笔时大相径庭。

“……相当之难!”

宋献策紧随其后,本以为写了多年的字,再不济也不会糟糕到哪去,没想到光是名字的三个字,写的居然比不过一个年轻内侍,顿时显得尴尬不已。

“呃……鄙人粗鄙,还望总管海涵!”

接过铅笔的牛金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鉴于前面两个家伙的写作过程,他本以为自己写的慢些就可以好转,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把铅笔头给按折了。

“无妨!无妨!殿下说这使铅笔关键在于刚柔并济,铅笔尖颇锐利,发力大则会断裂,发力小则字迹不清晰。若要实现字迹美观大方,又能清晰呈现,自然要多写一些,三位大可以用各自的铅笔尝试一番,以免殿下随时有事需要先生记录。”

刘乐开始也写折了好多根铅笔,仗着姐姐的帮助,这才大功告成。不然光是铅笔钱,就能让他心疼死。

“多谢总管指点,再有便是总管这名字,貌似非是我大明字体……”

顾君恩看到,开始还没好意思提,既然刘乐看似是个热心肠,那他就想询问一番,也好弄个明白。

“哦~!这便是殿下仿自仙界学来的简体字,便于书写,不然光是咱家的名字,可是要写上好一阵!”

光是一个“刘”字,繁体字与简体字的笔画就差太多了,内侍们本来喜欢读书写字的就没几个,某太子再让学写繁体字,那得让内侍们发疯。

刘乐这名字换成简体字来写的话,那就容易太多了,只要练过一段时间,写名字不但工整,而且貌似还颇为美观,连姐姐都说不出甚子。

“原来如此,殿下真乃旷世奇才也!”

顾君恩急忙奉上一记马屁,这时候不拍就晚了,太子或许当面不爱听这种奉承话,不过被内侍们转述,应该能够入圣聪。

“那是自然,殿下受仙界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才华早已震古烁今,三位瞧见这面大镜子没?此物便是太子爷指点工匠所制。”

刘乐也分到了一块一尺长、半尺宽的镜子,每天上差之前,都要照上一炷香的时间才算完事,心里更是美的不得了。

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姐姐那块一人高的穿衣镜,那物件说是件宝物也不过分,全身都你能看得清清楚楚。

比较起来,那些西夷术士们带来的巴掌大的小镜子便不值一提了,以前后妃们还当作宝贝,现在有了大镜子,都将其送给丫鬟使用了。

光是制造镜子一项,半年下来,太子爷就不知道赚了多少万两银子,不过这都不是刘乐该襙心的事情,只要伺候好面前这三位就齐活了。

“怪不得!妙哉!神哉!绝伦哉!”

宋献策看到镜子中之人,也知道那人就是自己,可仍然忍不住要赞叹一番,此物实在是巧夺天工。

起先他还不信太子从仙界游学回来的说辞,这下见到好几件实物,也不得不信了,这么大的一块镜子,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从书生到内侍,没人不爱照镜子,但买镜子也是需要预定的,因为初期产量有限,无法敞开供应市场。

除了供应后邸及藩王、大臣、边将、出口创汇之外,某太子下令要优先供应深爱大明舍得捐款的小姐姐们,这算是给小姐姐们的一点小福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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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逐步适应

三个自认为满腹韬略的文士到了无比繁华的京城,就跟没见过任何市面的土包子一样,看什么都新奇,哪怕连一根铅笔,都被他们视为巧夺天工之作。

实际上石墨作为书墨从商代一直延续到东汉时期才被取代,到了大明朝,石墨已经不值什么钱了,不少有石墨矿的地方,百姓会用石墨作为燃料。

此举无疑是在暴殄天物,某太子用铅笔的方式赋予了石墨更高的价值,才能让这种不可再生资源的价值实现最大化,即使大明境内的石墨储量是非常丰富的,也不能因此而浪费。

原煤每百斤售价不过一两银子,而焦炭每百斤也仅价值三两而已。石墨当然比不了原煤,若是连烧火都不行,那在百姓眼里,这些黑石头还不如木柴。

但经过一番加工,变成了铅笔芯,石墨的价值便截然不同了。

同样是木头搭配石墨,未加工之前,一百斤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变成铅笔之后,一根铅笔就算只卖两文钱,一斤有五十根,也价值一钱银子之多。

一百斤铅笔就价值十两银子,比其原材料形态时的价值翻了十倍不止。

把原材料加工之后,赋予其新的功能和价值,这种工艺便是技术。

同样的道理,面与肉经过加工,变成了包子或饺子,其价值就远超原材料时了。

一个前举人与两个江湖术士写毛笔字尚可,但忽然玩起硬笔书法就不行了,刚动手的时候写的居然不如一个年轻内侍,这让自恃不低的三人尴尬不已。

加以修炼是必须的,既然有了太子爷给自己免费发放的铅笔,那在闲暇之余,临摹报纸内容是绝对可行的办法。

不过这也非比寻常,让三人好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拿到手便不忍放下,要看个痛快才行。

没啥比报纸更能吸引三人注意力的东西了,最为广泛的受众就是文士、书生之类的顾客。

十文钱一份报纸,换成小地方,很多穷书生都买不起。但这里是天子脚下,有钱的书生早就开启了订阅模式,每天坐在屋子里等着仆人奉上今日的报纸。

没钱的书生,以及暂时落榜的家伙也无需为银子发愁,太子爷公布的新政里,涉及到了大量雇佣书生的活计。

像工部实施的新城项目,正规官吏不够用就雇佣了大量的合同工,尤其是要识文断字的,年纪与经验倒是不太计较。

若是能吃苦受累,还可以去应聘东宫卫队里的文职差事,那可是太子爷的亲军,待遇自然比外面的活计要好不少。

管吃管住不说,每月三两银子起步,相当于外面月薪五两,而且加入东宫卫队还有免费的军服穿,往后若是要迎娶婆娘的话,也会被媒人高看一眼的。

旁的行伍老粗当然不会被对方看重,但东宫卫队作为新编的禁军,待遇与地位都非同凡响,太子爷手里又有足够的银子,官兵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欠饷的问题。

故而京城的文士与书生大多都对十文钱一份的报纸价格并不介意,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三百文而已,用这点钱便能够得知朝廷的最新政令与天下大事,那真是太超值了。

对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三人来说,报纸上的任何内容都足以让他们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一遍,遇到重大内容,还要多看一两遍。

不过三人的脑子都很好使,记忆力又很强,阅读速度即使很快,也能做到对于大部分内容过目不忘的程度,这对寻常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做到。

根据太子爷的吩咐,他们前七天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看报纸,若是无聊,便可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出门逛上一逛。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了京城,入乡随俗,便成了读报纸逛大街!

为了避免夜晚有贼人趁乱伤人,京城虽然早已取消了宵禁措施,但并没有形成江南一带繁华热闹的夜市。

倒是有不少街头巷尾有了早市,尤其是针对早上上班的官吏一群人,出现了花样繁多的各色小吃。

馄饨、面条、炸糕、烧饼、包子之类,能够快速填满肠胃的玩意,在早市上随处可见,而且很是便宜,并不比其他地方贵多少。

为了不阻塞交通,太子爷规定早六点到八点为早市,商贩过期不撤摊位,即会被扫街的锦衣卫清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敢摆摊对抗锦衣卫,除非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位新任幕僚还在兴头上,身体的疲乏早已被精神上的亢奋所取代,也就打算逛一逛早市,然后再行安排日程。

刘乐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三位尝尝从未吃过的零食,等到日落之后,仨人都感到肚子有些空落,就这么入睡难免会感到些许的不适,便想起了这事。

“薯片???”

牛金星是个胖子,食量也不小,既然是吃的,还是太子爷赏赐的,那就没理由拒之门外了,便撕开一个巨大的纸袋,体积足有一个圆形西瓜那么大,拿出来在烛光下观瞧。

“好似树叶!”

顾君恩大致端详了一番,便想起一个外形相似的参照物,不过那玩意不能吃,眼前这个玩意不知道好不好吃。

“竟然做得如此之薄?”

宋献策是没见过类似的食物,只能对其外形评价一番,然后也呆滞起来,好像感到有些无从下口。

“两位可曾尝过?”

牛金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吃得,干嚼还是泡水,刘总管走之前也没特意叮嘱过,只是提了一句而已。

“不曾!”

“不曾!”

顾君恩与宋献策都摇了摇头,这大概也是太子爷仿自仙界的美食,不过具体吃法,还需要研究一番……

鉴于袋子上仅有薯片两个字,其他的说明文字一概没有,仨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就只能张嘴品尝了。

想唤锦衣卫进来问问,又怕被人家笑话自己见识浅薄,最后只能横下一条心,决定就着冰镇酸梅汤来吃。

“酥脆无比!”

“口感上佳!”

“不可多得!”

这便是牛、顾、宋三人对薯片的第一印象,薄是薄了些,脆是脆了点,貌似没多大的嚼劲,不过这薯片的味道可是极好,吃一片就停不下来了。

仨人将各自得到的一大袋子都吃得干干净净,才算“住口”,吃着薯片,喝着冰镇酸梅汤,在闷热的夏季夜晚,的确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虽然等到吃光之后,还想不出此物是甚子食材做的,但对三人来说,只要是好吃就足够了,其他并不重要,太子爷决计不会用这么好吃的玩意来毒害他们的。

吃过之后除了感到有些腹胀之外,貌似还看不出任何不良反应,只是有点就餐过量,可已经咽到肚子里去了,也不能吐出来,这下空落的感觉倒是完全没有了。

在仆人伺候着冲凉更衣之后,三位“能人”便就寝了,等第二天早起去逛京城早市,瞧瞧京城百姓的生活状态。

翌日是个大晴天,跟昨天一样闷热,早上起来就有一身的汗,冲凉之后才算能产生些许舒爽的感觉。

在太子爷的力荐之下,百官朝服都换成了短袖,这下可是清凉了不少,百姓们也跟风起来,加之天气持续闷热,一时间街头巷尾的短袖数量远超长袖。

尽管牛、顾、宋三人对此还很不适应,觉得露出半截胳膊非常不雅,有些斯文扫地,但还是换上了新衣服,毕竟这是太子爷仿自仙界的衣服,可谓“制衣有名”。

捎带脚连手上较长的指甲也给剪掉了,这算是最为巨大的牺牲了,指甲跟头发一样,轻易不可动,剪了自己心爱的指甲,便被仨人视为忠于太子爷的伟大壮举了首发

作为太子爷的幕僚,出门的话,不论是去办公还是逛街,都不需要徒步前行,以前有马车,如今流行人力车,而且每人都得到了标配的专车负责接送。

出了拉体重较大的牛金星的那位车夫比较悲催之外,另外两位车夫都感觉不错,起码被锦衣卫环绕,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好像地位都随之上升了不少,虽然自己仍然是个车夫。

三位幕僚从来没做过人力车,自然乐于享受,加上两边的街景不错,不免产生出一丝心旷神怡的愉悦感,若是被同乡故友瞧见,定会刮目相看。

进入早市路段,人流量太大,人力车就走不了了,仨人只能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徒步逛街,热闹的场面倒是让三人忘记了人力车,甚至有点应接不暇了。

早市不是正规市场,但也是各色商贩的集散地,柴、米、油、盐、布匹、茶叶等生活常用物品大多都涵盖到了,最多的就是卖早点的小摊。

“大馅包子哩~!”

“驴肉火烧!”

“大葱煎饼!”

“三鲜馄饨!”

“煎饼果子!”

牛金星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每顿饭都能吃到驴肉火烧,一顿要吃五个才行,如今的收入已经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便立刻觉得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

“来五个火烧!”

“好嘞!”

牛金星从小贩手里接过来驴肉火烧,给了顾君恩和宋献策一人一个,然后自己捧着仨在大快朵颐。

随行的锦衣卫在上差之前已经吃过饭了,在上差的时候,为了随时确保受保护人员的安全,他们轻易是不会吃外面的饭菜的。

一旦这三位先生饭后有恙,直接抓人便是了,由于他们认识买火烧的小贩,故而也就让牛金星可以放心购买早点了。

“呃~!失礼!呃~!失礼!”

一连下肚三个火烧,牛金星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水,根本就无法遏制打嗝,这下可是当众出糗了。

自己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这一遭,真是感到无比的尴尬,路人都在或多或少的瞅着这位不断打嗝的胖子。

即便有锦衣卫贴身保护,牛金星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让周遭百姓非礼勿视,也就只好努力忍着,尽可能争取时间稍长再打一嗝。

“来!喝这个!”

宋献策急忙快走两步,在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一碗面条汤,这样才算是暂时压制住牛某人的“气场”。

这个事故告诉牛金星,即便自己不吃独食,也不能贪多,必须量力而行。不过牛金星觉得只要准备妥当就足以应付这种事情了,下次要找个有茶水、汤汁的地方用餐。

顾君恩与宋献策并没有牛某人那么大的食欲,由于盛夏时节在早上也开始闷热,故而两人都有些食欲不振,连被寻常百姓视为美味的驴肉火烧也勉强吃了半个而已。

这种天气外出就是遭罪,尤其是巳时开始以后,外面就跟蒸笼一般,哪怕甚子事情都不干,光是坐在外面,还是阴凉的地方,都能顺脸淌汗。

有鉴于此,仨人转了一圈,耗时一个来小时也就返回了住处,原本大逛特逛的念头,都被太阳晒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算自己兜里有钱,可以任性,也要看看老天爷任不任性才行,否则被晒得中暑就是注定的下场。

京城这边不比赤野千里的中原,好歹算是三五天下一次时间不长的阵雨,不过也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顶多能避免田地里的种苗不被烤死,仅此而已。

北方各地都是大旱,今年的情况也并不比去年强多少,北直隶南部的受灾程度堪比河楠,畿辅一带的情况也就稍微比中原好一些。

仨人在路上也看到了沿途的情况,深知今年百姓的生活仍然极为不易,很多人都将沦为灾珉,流离失所,只能期待太子爷的政令在各地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如今变成了太子爷的幕僚,仨人就会转变态度,站在某太子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为东宫与朝廷出谋划策。

对于赈灾策略,三位狗头军师都觉得太子爷制定的内容已经非常到位了,基本上不需要再添砖加瓦了,具体要看地方官吏的执行情况。

太子爷颁布的政令都是好的,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那就是从他们嘴里抢食,在一些缺乏监管的地方,很有可能出现抗令不尊的情况。

他们不是巡按御史,没法将这些狗官揪出来,只能做好本职差事,眼下的差事就是多看报纸,多学知识,顺便还得勤练铅笔字。

后者是让仨人最难适应的一件事,由于握笔姿势不同,用力的方法也不大一样,故而要比住豪宅、吃美食的巨大变化,适应起来要困难得多。

纵然写过数以万计的毛笔字,等到握上铅笔时,三位“墨客”也只能一笔一画地慢慢书写,一旦书写速度加快,就有折断笔尖的可能。

欲速则不达,失败过多次之后,在牛金星、顾君恩、宋献策眼里,练字抄报纸一下子变成了斗志斗勇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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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沥青道路

目前,大明帝国除了湖广一带的流寇尚未剿灭,东虏又在锦州搞事情,抗旨不尊跑路苷肃的柴时华尚未被剿灭,江南的东林正琢磨如何反扑之外,全国形势“一片大好”。

如果加上西南的土司们又在蠢蠢欲动,北方大旱导致中原地区赤野千里,灾珉不计其数,急需被镇抚,那形势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某太子监国理政之后,这一揽子的大事件其实一件事都没有被拍灭。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朝廷有钱了!

只要有了银子,那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当下朝廷亟待解决的绝大部分事情,其实都可以用银子来解决。

以前是没钱,拿关外的东虏没辙,拿关内的流寇也没辙。

如今就大不同了,即使仍然拿东虏没辙,也不会继续养着白眼狼一样的流寇了。

柴时华跟王朴一样冥顽不灵,妄图占据一隅之地,联合当地的土著,对抗朝廷。

但在榆林地区编练的新军远未达到作战的水准,所以先让他蹦达一会儿,待秋后算账。

后世有人说天启坦克大爷给甩锅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那么在熹宗飞升之时,上述的事情一半左右还没有发生,实际上甩锅爹最后是自己搞死自己的。

勤政对智商不足的皇帝来说其实没什么用,治国理政的关键在于看本质抓重点找对策,甩锅爹到死都觉得自己一身优点,罪己诏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

在位十七年都没活明白,等快递李哥的大军都要兵临城下了,这位皇帝居然还在跟大臣们怄气,白白浪费掉了最后的跑路时间。

等跑不了了,才想起跟驸马巩永固商量跑路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位皇帝大脑里的反射弧长度到底有多少光年。

打不过就跑,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只要脑子正常,腿脚利索,任何人都会做出本能反应,然而这位皇帝却不然。

实在是无法出城了,便让自己的老婆自尽,把妃子、女儿一顿砍。

这可真是无能的男人打老婆,无能的皇帝砍老婆……

南唐后主李煜好歹还有些文学才华,大明的这位皇帝,知人善任的能力为零,军事指挥的能力为零,治国理财的能力为零,砍老婆的能力满分!

执政十七年,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到了生死关头,至江山社稷不顾,居然还在跟大臣们怄气,这已经不能用任性来形容了,分明就是弱智!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爹的灵魂在自己头顶不停地萦绕,某太子就感到压抑和憋闷,恐怕整个大明帝国也是如此。

除了田贵妃等一小撮人之外,没几个人希望这位皇帝醒过来,他要是醒了,就有人要遭殃了,不说是报复,也会被活活的霍霍死。

“殿下,如今朝廷业已支应陕北油田五十万两银子,后续又要筹备五十万两,两笔款项如此巨大,是否太多?”

户部尚书李侍问对于延长油田的未来心存疑虑,即便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石油的好处,但在一座油田上便投资一百万两银子也有些太多了。

太仓如今倒是还算充裕,可照太子这个花钱的速度,到了明年这时候,两千万两银子恐怕也早已所剩无几了。

“不多,不多~!李爱卿,这一百万两银子,一来可以镇抚当地,雇佣大量的闲散青壮,避免其成为流寇。二来也能提振陕茜,特别是陕北这样穷苦地方的经济。一个劳力可是能养活一家老小的,这可是比朝廷花费巨资进行赈济要好多了。”

要是一万青壮扯旗造反,朝廷用一百万两银子,都不见得能够尽快剿灭,就在眼下盘踞在山区的革左五营,朝廷就瞪眼没辙。

对于陕北这样持续干旱,又没啥土特产的破地方,朝廷只能花钱买平安,劳力们有了工作,没心思打家劫舍,就算是烧高香了。

当初设立驿站系统就是这个道理,历朝历代都会这么做,为的就是息事宁人,避免这些人成为流寇,然后就被脑子一热的甩锅爹给废了……

鉴于重新建立驿站已经没多大用了,某太子也只能大力开发陕北油田了,而且这里也是大明境内目前唯一一座可以大规模开发的油田。

巴蜀一带也有油田,在北宋时期,沈括在《梦溪笔谈》里便介绍过,不过从那里往出运油,这油价就高了去了,某太子宁愿掏钱买陕北的油。

陕茜巡抚左懋第到任之后效率很高,立刻派人控制了延长油田,将第一批油已经运到了京城。

这些家伙也是聪明,还知道分段运输,陕茜当地的车夫仅仅负责从油田将油运输到陕茜与山茜的界河——黄河边上。

等到用渡船将石油运过河之后,从山茜一直到北直隶这段路就都是老西们的差事了,不过这样也能给不少山茜百姓们找个活来干。

帝国石油公司已经向陕茜布政司订购了二十万桶石油,每桶价格五两银子,全部现款支付,所以左懋第以及手下的一干文臣武将都对采油的热情很高。

根据左懋第上奏的内容,由于不知道油田面积到底有多大,为了保险起见,左懋第索性将东至黄河,北到延川,西及诞安,南抵汾川水,这一片地区都给圈起来了。

以前这里是陕北最穷的几个地方之一,不过随着朝廷大力开发延长油田,这里的富裕程度很快就会直追西铵了。

由于刚刚着手实施大规模开采,而且今年只剩下半年时间用来组织人手,估计最多只能采出十万桶石油。

但就这五万桶石油便足以让一群“食肉动物”眼红的了,西北本身就是大明最穷的地方,一下子有了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蛋糕,谁不会动心?

左懋第给指定的到岸价是每桶三两银子,也就是说,山茜车夫运输一桶油能赚二两银子,刨去各项成本的话,一桶油至少能赚一两。

陕茜油田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在油田做工的青壮,平均下来,一个人卖力苦干一天也不见得能弄出多少油,经过过滤之后,五天能搞出一桶就不错了。

可一个月干下来,起码也有五六桶的成绩,折算成银子就是五六两之多。这在陕北是首屈一指的好活计,一群劳力争先恐后的跑来采油,根本就不怕又脏又累。

一些识文断字的家伙也看过报纸,知道脚下埋藏着取之不尽的火油,故而口口相传之后,大家也放心在油田做工了,这辈子算是有了着落了。

在油田,劳力们都把火油称之为“黑银子”,只要从地里挖出来,那就算是挖出了银子了,意味着自己没白忙活。

这样在油田里的一些地方自己挖油的叫“散工”,每天可将自己挖出来的油上缴给官吏称重,按采掘的重量领取铜钱。

而受雇于官府,也就是延长油田公司的雇员叫“正工”,即正规的劳工,“正工”都在官府占据的最大、最好、最容易出油的井口工作。

“正工”每月三两银子定死,不过管饭,有住的地方,比“散工”要稳定,但没“散工”赚的多,要是手头太缺钱就做“散工”,反之就做“正工”。

分成两种工人也是出于无奈,左懋第知道要是刚开始就把油田正式工人的月薪定得很高,那往后的月薪只能越来越高,油田就赚不到多少银子了。

油田、煤矿、金矿将是未来陕茜的三大进项,金矿近期是指望不上,煤矿只能在本地销售,其他地方都有煤矿。

在陕茜境内,能够快速获得回本,而且可以大规模销售出去的也就只有石油而已,左懋第这才特别关心油田的发展。

根据某太子提供的图纸建造的油井已经竖起来了,不过由于钻井用的钢管硬度不够,即使头上安装了金刚钻,在牲口的拉动下,也难以只能钻入百米深的地下。

很多地方都要采用人力挖深坑的办法来采油,笨是笨了些,而且效率低下,鉴于要从无到有,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

若是一年油田的产出可以达到二十万桶,价值六十万两银子,那的确可以解决本地很多人养家糊口的问题。

别的不说,起码真个诞安府和榆林卫百姓的吃饭问题就不用左懋第发愁了,等于消除了巡抚大人三分之一的愁事。

左懋第无非是多虑三大块,即陕东的诞安府,陕北的庆阳府和平凉府,以及西部的巩昌府和临洮府。

这下诞安府有了延长油田,西边又有了金矿,只要先稳住了两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思如泉涌的左懋第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张纸,将到任后所见所闻过的重大事宜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得某太子都犯困。

“殿下,此二十万桶石油运抵京城,该当如何处理?若是保护不当,必成巨大隐患!”

顺天府尹侯峒曾比户部尚书李侍问还担心石油的事情,李侍问担心的是钱,尹侯峒忧虑的则是京城百姓乃至天子的安危。

二十万桶石油若是爆炸,只怕不比当年的王恭厂爆炸案的威力小多少,说不定还会更大一些,一旦发生,说是炸掉小半边京城都有可能。

“张国维,张爱卿,新城项目的进展情况如何?”

新城的总造价高达六百万两银子,由于要修成棱堡式样,光是城墙部分就高达二百万两之多,所以某太子每天都在关注工程的进度。

“启禀殿下,迄今为止,一切顺利,以臣估算,在入秋之前,城墙主体便可完成!”

作为工部尚书,现在张国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去城外的工地监工,发现问题随时解决。

“要在入秋之前,将新老城池之间的南北空地盖上一道城墙,将内部完全封闭起来。这样便可以在东虏叩关之后,便于畿辅周边的驻军全部收缩进城内防御。”

某太子可不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点人马全都被人家给砍瓜切菜了,尤其是训练许久的东宫卫队,还没有达到作战标准。

一旦在野外与辫子主力遭遇,又没有足够数量的坦克保护,对面的重骑兵一冲,这边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不会存在任何的侥幸。

“新城与老城之间的空地便可囤积石油,东虏能够攻进空地里更好,让他们吃油吃个够!”

穿棉甲的辫子就俩缺点,一怕热,二怕火,被点着的话,那就是又热又火,不过皇太鸡还没疯狂到让辫子大军前来攻城。

即便崇祯皇帝不省人事了,辫子也不敢觊觎京城,毕竟明军的主力还没被歼灭,仍旧可以据守京城,凭借城头火力来击退来犯之敌。

某太子认为左懋第在今年入秋之前,能够送来总计五万桶就不错了,直接转交给驻守山海关的老王头两万桶,余下三万桶用来冶炼,大部分都会珉用。

帝国石油公司将这些石油炼完之后,沥青可以铺路,石蜡可以做蜡烛,各种被蒸馏出来的油料就可以作为燃料。

石油倒是没啥浪费的东西,所有被加工处来的副产品都有相应的用途,这就是它最大的优点。

“东虏不敢前来攻城的话,那就用石油萃取出来的一种东西,名曰‘沥青’来铺路。先铺一条当作实验,待积累相关经验之后,再开始大规模铺设。”

京城里要么是石头路,要么是沙土路,但不论哪种路,都不如沥青路来得平坦又干净,往后不论新城老城,都要铺上沥青路才行。

“殿下,臣委实不知这‘沥青’如何铺路,还望殿下指点臣!”

张国维倒是见过石油,但并没有见过所谓萃取出来的“沥青”,对于太子爷的要求,只能先答应下来再说。

不过既然太子爷提议这么做,就必定知道如何提炼与运用这种物件,而且用沥青铺设的道路应该比寻常之路更好才是。

“很容易,本宫自会写明过程,爱卿看过之后便会了然于胸!”

要说难度,那也是炼油的过程,对于铺路,倒是非常容易,张国维完全可以坐享其成,而且也不会遇到任何困难。

只是某太子对于两三万桶石油到底能炼出多少沥青到还没底,这些沥青能铺设多长的路也需要实际测算。

大致应该够铺设一条主干道之用的,其余的辅路就等明年再说,主要就是要将新城里的主干道都变成沥青路。

一定要建得比同时期的西欧城市还要干净整洁才行,不然那么多银子就白花了,而且还不能让自己称心如意。

既然砸下巨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必须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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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分灯不均

“诸位爱卿,这石油看似肮脏恶心,引人厌恶,其实一身都是宝。提炼出来的煤油可做照明之用,沥青可用来铺路,其他成分也自有妙用!”

延长油田是眼下大明帝国唯一可以大规模开采的油田,对于帝国的发展已经西北的稳定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更何况石油本身就是工业的血液,只要启动工业化进程,那便是得石油者得天下的态势了。

拥有一座较为容易开采的大型油田,就等于拥有了储金三千多吨的格拉斯伯格金矿一样价值连城。

在欧洲,只有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的油田是较为容易开采的,不过很不幸,目前这俩地方都处于奥斯曼帝国的版图之内。

对于西欧各国来说,“文明世界”加起来的油田都不如奥斯曼帝国的一根指头,更何况人家直接控制着石油储量首屈一指的中东心脏地带。

最重要的是,当下还没人掌握石油的提炼方法,任何对于石油的研究都处于摸索阶段,对其副产品的作用和功效也是一知半解。

想要获得提炼秘方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要是有土豪用一千万两银子来买的话,某太子还可以考虑出售。

哪怕仅仅掌握了最为基础的分馏技术,在如今这个尚未彻底开化的世界,也是可以笑傲全球的。

“殿下如是说,令臣大开眼界,只是此油用以照明可否敌过寻常油灯???”

不学无术的薛国观作为首辅,干别的不行,用来当托是再合适不过了,跟某太子搭档,就是一对“诚意十足”的翁婿组合。

此时的油灯所用的油有植物油和动物油,前者就是桐油、麻油、豆脂油,后者则是猪油、羊油、牛油等等。

而煤油则属于矿物油,可以大量提炼,与价格超高的竞争对手截然不同,只要营销得当,便可以迅速普及。

这时候的照明用品只有油灯和蜡烛,通常来说,蜡烛比油灯更贵,不过蜡烛也有便宜的,就是用白桦树皮过着蜡油做成的。

在南方的一些地方,譬如出产石油的巴蜀,便有用石油作为燃料的“石烛”,一盏灯能顶三四支蜡烛,只不过烟太大……

油灯也有自己的缺点,那就是由于油脂燃烧会产生刺激性气味,比较呛人,有钱人家里都会掺入一定的香料用来这样这种难闻的味道。

“来人!将大殿的门窗都关上,本宫这里有一盏煤油灯,诸位爱卿可先睹为快!”

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军旋即将大门与窗户悉数闭合,殿内立刻昏暗下来,某太子让杨进朝将最新研发的出来科技产品摆在自己的小桌子上,然后将其点亮。

煤油灯的造型就是后世的准圆柱形款式,方便上桌照明,也容易随手携带,灯光在阴沉的殿内犹如一颗耀眼的繁星,立刻引起了文武大臣们的注意。

“亮!甚亮!”

“巧夺天工!”

“不可多得!”

“真乃奇物也!”

尽管大臣们都对某太子的发明创造见怪不怪了,可是见了这盏煤油灯,还是连连称道,觉得此物比寻常油灯强出不止一筹。

“好了,将门窗打开吧!”

让你们过过眼瘾就行了,至于销售嘛,把大明帝国的朝会变成自己的商品订货会,貌似不大合适吧?

“殿下,臣不知此物售价几何,寻常人家可否购买?”

工部左侍郎金铉出列询问,这也是代俵了同僚们的意思,在看过实物的效果之后,大家都被勾起了购买欲念。

如今官吏的月俸已较之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故而也无需为了养活家小发愁了,不少人都可以享受生活了。

只要价钱不贵,很多朝臣都愿意购买一盏煤油灯,起码到了晚上,这样的亮度是非常让人赏心悦目的。

“目前由于尚处于小规模生产阶段,导致制造成本较高,一盏大灯含煤油的售价在十两银子,小灯售价六两银子,一次装填的煤油售价五钱银子,可连续照明四个时辰!”

大号煤油灯足有一尺高看上去非常气派,特别适合达官贵人们放在家里照明,有了这玩意,夜生活就有意思了。

由于是纯手工打造,外面的铁壳与里面的玻璃都是工匠们心血,所以卖十两银子一点都不过分,而且大规模上市之后,售价也不会出现大幅度的下降。

一次装填的煤油体积也就只有一百毫升而已,具体的照明时间得看火苗的大小。不过对于不差钱的土豪们来说,这都不是事,一盏不够亮那就点两盏。

按照一晚用一个时辰来计算,一个月要装填七次的话,那就需要三两五钱银子,正九品的官员月俸二十两,貌似可以承受,大不了就买个小灯,每天再少点点时间就行了。

“不贵!不贵!”

“嗯嗯!尚且可以!”

“价钱还算公道!”

能够戳在大殿上的官员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光是基础月俸就高达一百六十两之多,买盏大油灯毫无问题可言,大伙都在盘算要买几盏而已。

只买一盏回家,恐怕一家人当晚就得因为争抢煤油灯而发生冲突,故而朝臣们都在暗自合计自己到底得买几盏才行。

“臣愿买十盏灯!”

薛国观第一个报名,他明白这时候要是不起到身先士卒的作用,那他这个首辅岳丈就又要遭到太子女婿的“另眼相待”了。

就算自家用不了那么多,当礼物来送人也是好的嘛,首辅看得很通透,这物件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本宫打算首批供应百官三百盏煤油灯,一百盏大灯,两百盏小灯,还要购买的爱卿可到李继周那去报名,要交足额的订金才行哦!”

这灯可不是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本宫也要来个饥饿式营销,让你们看得见,却买不着,最后百爪挠心才好玩呢。

在帝国石油公司的巨型分馏塔没竖起来之前,煤油的提炼是很费劲的,每天的产能也非常有限,所以不可能敞开供应市场。

“臣也愿买十盏大灯!”

工部尚书张国维算是半个业内人士,虽然主攻方向并非工业产品,可是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也有所涉猎,故而下了决心,直接打算吃下一批货。

“臣亦如此!”

礼部尚书冯铨可是首辅大人的仆从,可是今番没等他发话,就让张国维抢了先,但并不耽误他随后跟进。

“臣也愿买十盏!”

“臣也愿买十盏……”

“唉?唉?唉?你如是说便过分了!”

“非也!非也!先报先得!”

“岂有此理!断不可行!”

“某还想要二十盏呢!”

“白日做梦!”

“哼哼!莽夫也!”

一堆人都愿意买十盏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囤货,通过当初发售的《京师日报》的经验教训得知,凡是新鲜事物,大明的士绅们都愿意尝试。

不过他们没有率先尝试的资格,最先享受的都是士大夫,然后才是有钱的商绅,薛国观明白这点,张国维和冯铨也都明白。

连不愿意凑热闹的次辅吴甡都有意购买十盏灯,其他同僚们的想法自然不言自明,这可是白赚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但由于“分灯不均”,故而在朝会上便形成了互不相让的态势,因为除了这个门,外面还有上百号官员戳着呢。

为了买盏灯,有人就会加价求购,说是孝敬也好,但不论如何,一转手就有几十两银子到手,这么容易赚钱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我大怼朝的朝会就是无比欢乐,某太子斜靠在小椅子背上看着一群文臣武将在争论不休,漂亮亲妈则是一脸茫然,心思大概都飞到坤宁宫的麻将桌上去。

周皇后借口身体困乏,一直只愿意出席每天上午的例行朝会,若是上午没讨论完,或者下午遇到紧急情况,需要继续开会,她是不会参加的。

耽误半天的“麻将大业”,这是多大的损失啊???

如今有了能够产生万丈光芒的煤油灯,岂不是可以与众姐妹们挑灯夜战了?

某太子成天想着如何从大臣们的兜里掏钱出来,某皇后在惦记着立刻上桌码长城。

某首辅要先声夺人拿到首席掮客的差价权,一群同僚们则不甘落后。

如果被甩锅爹看到了这种无比激烈的状况,估计是要吐血三升了!

至于正事……

那不是讨论完了么?

朝臣们都开启了默认模式,觉得之前已经将该办的事情办完了,认为眼下分灯才是正事!

如今还能够站在大殿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大怼朝的忠臣良将。

像在n多明末小说里出现的“牙签”——光时亨,光大人,此时此刻,应该在山栋矿区挖得正嗨皮呢!

某太子特意提醒回去赴任的山栋巡抚颜继祖,一定要照顾好光大人以及其他跟他差不多的大人。

要让他们好好体验当地百姓的辛苦劳作,不然就是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好意了,机会难得,最好能够在矿区扎根一辈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过有些人的心是红色的,有些则是黑色的,诸如光大人这样的臣子,心脏应该是中毒了,要不然不能是这个颜色。

中毒就要解毒,挖矿就是很好的解毒方式,每天挖矿一千斤,这样腰不疼了,腿不软了,连脑子都不抽筋了,周身通畅,多舒爽啊~!

“咳咳!”

“肃静!”

某太子咳嗽一声,跟屁虫杨进朝便会意,立刻扯脖子尖叫起来,因为争吵了近一刻钟的时间,诸多聪明人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出来,下面还是乱哄哄的一团。

“本宫以为,诸位爱卿劳苦功高,买灯无可厚非,大灯与小灯暂且人手一盏,余下部分则交由殿外群臣来分配,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就这个分配方法,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占据了大灯一般的份额,小灯的大头就要送给殿外的官员们了,这样算是平衡了大殿内外的利益。

某太子也想多卖一些,不过目前产能的确非常有限,在产品试水阶段,就要小批量上市,才能控制可能的亏损和不必要的风险。

往后每年可以制造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盏煤油灯,不但可以用于帝国市场,还能大量出口创汇,从而实现两全其美,但这是基于煤油的产量充足的前提下。

一盏灯每月耗油半升,那么十万盏灯的耗油量就高达五万升,一年就是六十万升,折合六千桶煤油。

如此大的耗油量对没进入准工业模式的大明帝国来说是非常难以招架的,这还没算上其他渠道的耗油量。

在京城的帝国石油公司要达到年处理五万桶原油的水准,才能满足十万盏煤油灯用户的需求,不然大家还得点旧式油灯或者蜡烛。

“殿下英明!”

薛国观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买不到十盏煤油灯了,故而干脆选择遵从太子女婿的决定,反而太子已经一视同仁了,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了。

大不了私下再找女婿要几盏出来,这样不说转售他人,起码家里能够照得亮堂堂,非常气派,自己作为一家之主也有面子。

“殿下英明!”

一群朝臣也认为如此分配是较为合理的,这时候也就没有文武与品级的顾忌了,虽然在场的多半都是斯文人士,但要是不同意太子的决定就是犯了众怒,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其他比外面那些同僚要好很多,刨去被殿内文臣武将分掉的部分,外面每人能得到一盏灯都够呛,分不到就只能瞪眼干等了。

某太子在原则上只向朝臣们提供午餐,不提供晚餐,即便下午也要开会,完事之后,大家也要各回各家,自己吃饭。

除非晚上也要紧急开会,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这种事,也就剩了晚餐和夜宵了。

在某太子的教调之下,大家已经习惯了九点开会,十二点午休,中间可以吃到可口的工作餐的模式。

由于饭是管饱的,不少品级低的官员甚至连早餐都省掉了,就是为了可以在皇城里吃饱喝足,因为是免费的。

“那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开始说是关于陕茜的事情,然后提到了延长油田,再就是新城,又涉及到了储油和炼油的事情,最后干脆卖起了煤油灯。

貌似到现在煤油的产量还不如灯多,你们哪怕抢到了份额,都要等上一阵子才能供油。

你们要着急,可以在里面点蜡,本宫也不介意,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在后邸还有更为先进的照明技术,但目前还不稳定,处于试水之前的摸索阶段。

为此,由某太子牵头,召集了响当当的一批科学家。

譬如宋应星、薄珏,以及老谁家小谁……

第479章:亲自授课

跟漂亮亲妈一样,某太子一般不会参加下午的朝会,因为只要不是特别多且不很繁冗的事情,基本上午的朝会就能解决,犯不着拖到下午。

吃得沟满壕平之后,大家都挺困的,莫不如回各自的衙门里打盹,省得一君与n臣饭后都困的直迷糊,一起丢人现眼。

漂亮亲妈是为了打麻将才撂挑子,某太子则是要提高朝会的效率,省得一白天光听文臣武将在皇极殿里唧唧歪歪……

其实大臣们也是非常欢迎这样的安排的,吃完午饭马上就投入站立式的工作中,这无疑是一种煎熬,虽然朝会有固定的休息时间,但谁也不愿意在犯困的时候开会。

一个人打哈欠,周边的家伙都得被传染,上午完事之后,中午饱餐一顿,下午就能回到自己的衙门里好好歇一会儿,这样的上差才算有人性。

哪怕崇祯皇帝立刻恢复神志,重新主政,想要改回原来的模式也会遭到百官的联合抵制,没人愿意再累死累活的为朝廷效力了,太子爷所推行的这种作息方式无疑是非常合理的。

但百官可以偷懒在自己的地盘上休息,某太子是不行的,按照每天的工作日程,上午要参加例行朝会,下午要写合订本或者外出视察。

尤其是被寄予厚望的科学院那边现在非常之忙,由于处于组建的初期,很多事情都要从零开始。

要不是有擅长于其他衙门打交道的副院长熊人霖在外面张罗相关事宜,院长宋应星就要忙里忙外,累得脚打后脑勺了。

即便如此,宋院长每天也要从早上八点工作到晚上八点,连休息日都是如此,除了吃饭和睡觉,余下时间全部被工作所占据。

不过宋应星倒是乐在其中,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差事,也就是现在上了岁数,心有余而力不足,必须按时休息,不然第二天都起不来床。

若是再早十年的话,宋院长完全可以全神贯注地做上几个时辰之久的技术活,如今就只能指点并培养诸如薄珏这样的后生了。

“肃静!太子殿下驾临讲授,尔等聒噪,成何体统???”

宋应星一向为人和善,难得板起脸连要求下属,太子爷来科学院讲座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其中的很多学问连他都没听过,更没潜心研究过。

有幸聆听的学生有上百号之多,其中有宋应星、薄珏、方以智这样的大小才子,也有不少心灵手巧的工匠。

即使斗大字都不识一个,只要某些方面小有所成,可以入了宋院长的眼,某太子便可以网开一面,实施有教无类的授课标准。

教学是无偿的,无需任何学生掏一枚铜钱,学到了什么,能不能消化理解,那就要看个人的吸收能力了。

“太子殿下到~!”

宋应星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内侍广而告之的尖锐声音便传开了,没人胆敢在大明太子面前班门弄斧,哪怕在未经允许下,正常说话都会被视为大不敬。

随行的仪仗队都在科学院外面侯着,随同某太子进院的随从仅有数十人而已,只有内侍与厂卫这两类人。

“好了,诸位平身吧!此为科学院,无需繁冗礼节,本宫往后会经常来此授课,诸位无须多礼了。”

某太子每周至少要给科学院的一干人等上三次课,时间大致定在周二、周四、周六,课时时长大概有两个小时,具体要看有没有突发状况,是否被朝会给顺延了。

只要有空,某太子还是愿意经常来给这些npc科研人员点拨一下的,虽然自己也是行业里的半吊子,但终究是比对面这群家伙强一些的。

院子里的这些听课的,不少都是宋应星、方以智、薄珏、王徵,乃至熊人霖等人的朋友和亲戚,有的能够达到学员的水准,有的仅仅是个工匠而已。

当下科学院就是要注重实践,理论倒是其次,因为根本就没啥理论基础,所以对于个人动手能力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这是最主要的入院参考标准,也会避免滥竽充数之徒混入。

宋院长的人脉很广,就任科学院院长之后,前前后后写了不下上百封信,其目的就是邀请他认识的业内人士加盟科学院。

凡是宋院长认可之人,在大明境内都是资深业内人士,不少都小有所成,拥有一些很实用的发明创造,最不济也相当于熟练技工。

可以负责任的说,光是宋应星一人,凭借自己的人脉,便可以组织起一座机械工厂所需的全部人员,不严格筛选的话,一呼百应,能拉来上千人之多。

“从今天开始,本宫就在此为诸位讲述科学知识,何为‘科学’?‘科学’便是通过研究或可见的具象事物,或不可见的抽象事物,发现其内在本质,总结出一套相对客观规律的学科。探索科学的过程就叫科学研究,参与其中的人员便是科研人员。那么科学这门学科都包括什么呢?譬如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医药、天文、地理、农学等等方面都属于科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事无巨细。”

对面就是一群懵懂的小白鼠,你直接给他们讲“牛大爷的第三定律”,真就是对牛弹琴了,必须从头开始,确切的说是从零讲起。

“那么本宫先举一个例子用以诠释,请问孙云球同学一加一等于几?”

某太子在黑板上写了一道最简单的题目,让薄珏的小跟班来回答,这小家伙是厂卫从漂亮亲妈的苏州老家搜来的。

由于以后此人会有所成就,所以某太子就先下手为强了,先将其培养到成年,然后就可以让这货给自己卖命还学费了。

历史上小孙同学精于数学与测量,对于机械和光学很有研究,往后大明帝国的卡尔蔡司镜头与哈伯望远镜就靠他了……

薄珏是不屑于带着个小尾巴的,起初还不太乐意,不过带了几天之后,发现这小子的确聪明伶俐,而且吃苦耐劳,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也就默认收下当学徒了。

只是这位师傅只是管吃管住,其他一概不管,平时薄珏的工作也非常繁忙,更是痴迷于成年人的游戏,小孙同学完全处于散养状态,一切都要靠自己。

像什么记录数据、安装与打磨小零件,乃至跑腿打杂,都是小孙同学的业务,所幸薄珏的这个徒弟智商超群,接受些许点拨便能自学成才了。

“启禀殿下,等于……二!”

孙云球对这样的题目有些不解,疑惑了片刻才回答上来,他根本就不明白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太子爷为何如此发问。

“那么二加二等于几?”

某太子的问题可是非常的“高深莫测”,一般人想不出来如此提问的目的所在,某些时候,连某太子都不知道。

“……等于四!”

孙云球这下更加糊涂了,自己也是多次见过太子爷的,起码太子爷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傻子,怎么就会提出如此简单的问题呢?

“那么是谁规定二加二等于四的???”

两个问题是有相当大的关联性的,很多人其实都没有意识到,更不会想出其中的内在缘由。

“呃……”

这下孙云球回答不上来了,因为他的确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也许、大概、差不多就应该是这样吧。

“在场的诸位有人知道么?”

某太子扬声环顾了这个临时课堂,只是无人应答,也没人敢回答,贸然答错,可就贻笑大方了。

“您规定的!”

有人抽冷子喊了一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哄堂大笑,气得厂卫们都在四处搜寻那个不要命又不要脸的家伙。

“本宫可没这个本事,不过本宫可以告诉大家,也包括小孙同学,二加二等于四,是因为我们认定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其实就等于四个一相加,故而既不等于三,也不等于五,就只能等于四,甚至等于三个半或者四个半也不行。这时候,一就是整数,相当于一两银子,二两银子加二两银子就是四两银子。但是如果涉及到散碎银子呢?该如何计算呢?这便涉及到了小数,譬如把一两银子分成等重的十份,其中的一份就是一钱银子,若是把一两分成等重的一百份,其中的一份便是一分银子,同理,分成一千份,其中的一份便是一厘银子,也是就是一个铜钱!”

干巴巴的将数字那肯定会有人听不大懂,这时候就要引入适当的参照物,进而勾起大家对银子的欲念,这样理论联系实际,就容易理解了。

宋应星的两个儿子,长子宋士慧和次子宋士意都认为太子爷讲地是深入浅出,听得津津有味,比自己那一把年纪的老爹还会授课。

科学院里的很多人都已经会用铅笔写字了,由于机会难得,不少人都在记笔记,以免过后忘了,这样还能温故而知新。

“那么基于此,本宫再举个例子,譬如一位商人,昨日赚了一百两银子,今日又赔了三十两银子,那么他这两日到底净赚多少两银子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想必所有人都能很快算出来。但在数学上是如何规定这一进一出的呢?进账就是正数,即赚钱的意思。出账赔钱就是负数,便是负债的负!这样便容易理解了吧?”

这里不少人都不知道算数的具体方法,但涉及到算账,估计没有一个是傻子,能做出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给你二两银子的事情出来。

“前面本宫说了把一两银子分成均等的十份,一份便是十份之一,这叫十分之一,也就是名词——‘分数’,两份便叫十分之二,以此类推,十分之十便是整数一,也就是举例的一两银子。而十分之一重量的银子远不是一个整数,距离一两尚有十倍,一钱只能算做小数,也就是零点一。以此类推,百分之一两,也就是一分银子便是零点零一两,一厘银子便是零点零零一两。若是我们手头没有算盘,要进行数字计算,今日入账五两八钱七分六厘银子,出账一两二钱一分五厘银子,加入整数与小数来计算的话,是不是看上去更为清晰,计算起来更为便捷了呢?”

某太子将自己举的例子都写在黑板上,这样可以让所有上大课的学生一目了然,只不过与其说是介绍数学,还不如说是教这群学生如何算账算得更快……

“我们回到开始,既然二加二等于四,那么也就是说,二的两倍等于四,那么二的三倍是多少呢?请孙云球同学回答一下!”

现在某太子就要当一回小学老师,小孙同学就是最好的“课托”,这种问题要是答错,回去就等着被他师傅薄大才子收拾吧。

“启禀殿下,是六!”

“那么本宫再问你,三的两倍是多少呢?”

“启禀殿下,仍是六!”

“很好!请坐!我们发现,二的三倍是六,三的二倍也是六,那么这里面有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呢?有请薄珏与方以智起身,面向众人!”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才子也知道自己也要参加太子爷的小游戏,不过还是很兴奋的,因为能够有幸举例,算是身临其境的感受了。

“现在薄珏站在左边,方以智站在右边,总数是两个人,那么有请两位互换位置,总数还是两个人。同理可知,在发生倍数关系时,不论哪个数字在前,其结果是一样的。一千的三倍是三千,三的一千倍也是三千!而本宫从仙界得到了一张倍数表格,又名‘乘法口诀’,可以直观地让大家看到最为简单的倍数关系,两个数字发生的倍数关系也叫做‘乘法’。譬如九的八倍即九乘八等于七十二,八的九倍即八乘九也等于七十二。而搞懂了这个口诀之后,七十二的八分之一是多少呢?是九!七十二的九分之一是多少呢?是八!这样便称之为‘除法’,乘法与除法便由此而来,往后你们在工作里会涉及到诸多计算问题,能够熟练掌握‘乘法口诀’,便可以极大的提高工作效率!而且计算结果的精准度也是极其重要的,数字上差一个整数,等到作出实物便可能差出一寸之大,这样的机械就无法正常运转,就只能返工重做了!”

某太子让内侍挂出两张乘法表,一张是用汉字编写的,另外一张则是用大胡子数字写的,看起来,很明显后者更为简洁明了。

“这种有些像虫子的符号叫做‘天竺数字’,便是天竺人发明的数字,这种符号在运算是比我大明所用的汉字更加便捷高效,可能尚未接触过天竺数字的很多同学目前对本宫的说法还很不理解,但不要紧,随着你们往后工作量加大,你们很快便会对这些虫子符号运用自如了。”

在记录工程数据时,写汉字,尤其是繁体字得把人给累得手臂发麻,而且看起来更是眼花缭乱。

三哥干别的不行,对于数字这方面的造诣可是首屈一指,完全可以与其神乎其神的舞蹈技术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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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物理机械

“其实九九乘法表早在春秋时期便已经广为传播,而除法便是乘法逆运算,如同我们每天早晨出门上差,每天晚上就要回家休息相类似。著作《周礼》中的贵族六艺,便是指礼、乐、射、驭、书、数,所涉及到的‘数’便是数学!在周朝,不懂数学的人,哪怕是贵族,也会被认为是缺乏教养的,因为贵族没有不识数、不会算术之人,除非生下来就是个傻子。由周朝‘九数’发展而来的著作《九章算术》已经涵盖了诸多较为复杂的计算,譬如四分之一加六分之一等于‘甲’加十二分之一,求‘甲’为数字几何?这是最简单的‘合分术’运算。而涉及到图形方面,《九章算术》也给出了多达二十余个体积计算公式,譬如类似斜坡的‘堑堵’,其体积公式便是‘广袤相乘,以高称之,二而一’,用西夷的字母将计算公式表示出来就是v=1/2abh。往后希望大家能够主动学习西夷字母,这种字母配合天竺数字,在计算时将会非常便捷。”

脑子极其聪明的薄珏已经掌握了数字与字母,并已经可以灵活运用到实际计算中去了,自然对这种简洁的模式赞不绝口。

以前用的是毛笔,要是节省笔墨的话,就只能用石子在墙上画。如今有了铅笔,还附有西夷字母与天竺数字,可谓是事半功倍了。

太子爷讲的这些内容,对薄珏这样的顶尖人才来说是在简单不过的东西了,只要融会贯通了这些数字符合,附议以前的一些理论知识,很容易搞懂《九章算术》里所介绍的矩阵。

“不要以为西夷是蛮夷,本宫在仙界得知西夷已经在科学方面追平了我大明,而且个别领域,譬如军事工业方面更是反超了我大明,若是我大明不自强不息,那终有一天将会被西夷打败。对于祖上传下来的学术,我们当须潜心研究,继承发扬。对于西夷的先进技术,我们应当虚心学习,吸收精华。”

某太子就是要采用“施夷长技以制夷”的战略,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传到术士老汤的耳朵里,那就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这些术士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能直接全都打发掉了,起码也要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看看能否带些欧陆雇佣兵。

某太子其实是想加入“反二哈阵营”的,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吕宋,将被西班牙霸占的吕宋岛抢回来了。

但当下有希望雇到的炮灰多半都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要想得到这些人马就要倚仗罗马的力量,并与“二哈阵营”交好。

倚仗罗马倒是没问题,反正以后大明的国旗便是“申字旗”,这绝对可以赢得罗马的好感,可是大明与西班牙是存在利益冲突的,这个位置点就在吕宋。

某太子是非常希望得到吕宋这个产粮地的,有了这个地方就等于直接开发了两三个宝岛,或者拥有了一个海外的“湖广粮仓”。

如今朝廷和东宫都不缺钱,缺的就是粮食,没有足够的粮食,就无法对东虏发动反击,这是最基础的事情。

要是调集三十万作战部队去给固守锦州的祖大寿解围的话,按每人每天二斤粮食计算,每月便要达到十万石。

作战半年就是六十万石,算上战马与随军珉夫的消耗量,起码要攒够一百万石才能出击关外。

如果要与皇太鸡进行长期对峙的话,就要积累两百万石粮草才行,要达到这个额度起码得攒上一到两年。

也就是说,最早要在甩锅十四年,西历1641年,就是后年,明军才能得到发动进攻所需的给养物资。

现代是弹药储量决定战争时限,古代则是取决于粮食储量,在军粮吃光之前就必须撤军,不然就会被敌军给包了饺子。

某太子想得到东南亚的一个粮仓,但安南不好占领,那里的猴子冥顽不灵,只派出少量地面部队的话,很难实现长期占领。

吕宋则属于西班牙帝国所有,攻占这里倒是容易,这样就等于得罪了对方,而且还可能遭到对方的报复。

对于这利弊明显的两大阵营,自己如何抉择,某太子是非常纠结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本宫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诸位,天下只有无知的人才会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越是学识渊博之人,便约会发现自己的不足和缺点,从而取长补短,不断提高自身的修养与知识储备。本宫不希望在科学院看到无知之人,因为这里本身就是知识的府衙,在这里,谁掌握的知识更多,谁就能赚到更多的钱。毫不夸张地说,知识就是金山银山,书中自有黄金屋,谁能把黄金屋里的金子拿出来,就看谁有这个本事喽,这也是本宫任命宋应星为科学院院长的原因所在。”

老宋头简直就是本时代的bug,光是《天工开物》就涉及到农业、工业、商业、军事这些方面,说是百科全书都是低估了。

买这么一本书,只要识字,还有些家底,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就能把家业搞得红红火火了。

《天工开物》因为篇幅所限,有些内容只是介绍了一个大概,宋应星手里的资料更是堆积如山。

要真是将这些资料重新编辑,出版一本《天工开物》plus版的话,恐怕有原书十倍那么厚。

自古以来就是看书容易,写书难,看一百本书都不见得能够写出一本书,老宋头能写出一本百科全书,可见其本人的知识储备有多么强悍。

有这么一位大能人物压阵,科学院上下也就没有敢挑事的了,向这位啥都明白又心思手巧的大爷叫板的下场是很惨的,光是他手下第一狗腿子薄珏便不是好惹的主……

普通工匠的能力只能仰望薄珏,要看到对于主要行业都驾轻就熟的宋院长,估计得躺在地上了,除了抱大腿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本宫之前说过,科学包括物理,物理便是研究物体构造与原理的学科,而机械便是物理研究的目标之一,宋院长所编写的《天工开物》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便非常了得,太祖高皇帝陛下看过赞赏有加,本宫对此十分钦佩。”

这么说能够树立老宋头在院里的威信,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朱老六看过这本书,不过凡是借用朱老六臭豆腐名字的事情,都用不着证据,某太子的说辞就是铁证。

“机械是我们最为常见的物件,马车是机械,磨盘是机械,连买卖水果所用的秤杆也属于机械的范畴,而这些都是‘力’的外在表现形式。墨家指出,‘力乃刑之所以奋也,力,重之谓,下、举,重奋也’。意思就是说物理的重量是力的表现形式,下坠与上举皆是如此。我们在井口打水所用的‘辘轳’,便是诸位最容易接触到的运用力学的机械,但诸位可知其中的科学原理?这个原理就是‘杠杆原理’,即我们所用的拉力乘以摇臂到辘轳轴心的距离,等于水桶重量乘以辘轳轮的半径,这样可以见得,摇臂的距离远大于辘轳轮的半径,故而我们所用的力便可小于水桶的重量了,具体的公式就是fl=gh!一旦将实践经验抽象化之后,便可得到其中的精髓,也就是公式,公式可以运用到任何所适用的范围内,譬如绞车、滑车等类似的机械。”

某太子的介绍让下面的一群“知识吃货”大开眼界,原来光是打水这件事,就能用符号表示出来,这是他们之前远远没有料到的。

看着太子爷在黑板上用粉笔画出来的辘轳受力分析图,宋应星也是痴迷其中,不能自拔了,这是他研究机械数十年都没有接触到的知识。

“想必不少人都知道科学院现在正在研究蒸汽机械,这个机械的原理就是利用蒸汽所产生的压力来推动整个机械的运动,那么有人会想蒸汽有多大的劲,能够推动数百斤,乃至上千斤的机械呢?本宫举个例子,每家都会用水壶烧水,在水沸腾时,水壶盖会被蒸汽所顶开。那么本宫要用一个水缸那么大的水壶烧水,由此产生的蒸汽有多多?这些蒸汽上升时所产生的作用力有多大?等研究明白蒸汽机,才算是诸位在机械领域实现了入门。以后本宫会介绍铁甲战舰,即全身都是用钢铁做成的战舰,这种战舰为何不会沉入水中,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便会被贻笑大方了。”

科学院倒是做出来最为原始的蒸汽机了,也就是一个大号炉子加上一个大水壶,然后连接着扭臂和一堆齿轮。

不过10版的大明蒸汽机最大的特点不是马力大,也不是外形漂亮,而是容易“爆缸”,几乎每次都爆!

最长的稳定运行时间不过三个时辰,余下的时候,这台机器都在“发脾气”,心情好就多云转一会儿,心情差就干脆停摆,不陪你玩了。

要不是有皮质外衣进行妥贴保护,薄珏早就躺在陆军医院里接受烫伤治疗了,可见研究一台“烧水机器”也是很危险的。

“有了蒸汽机,即使家里没有牛,农夫也能耕地,因为给蒸汽机安上轱辘,喂些煤,这部机械就可以自己开动,后面栓上犁便能耕地。给蒸汽机安上装甲,便成为刀枪不入的战车,有了成百上千辆战车,我大明王师从今往后便再无需惧怕东虏铁骑了。故而在科学院当差,往小了说可以养家糊口,容易度日。往大了说,能够造福百姓,更可以保家卫国!”

蒸汽机的研发进度低于某太子的预期,照目前的这个进度的话,估计到明年才能造出较为稳定的小型蒸汽机。

大明王师想要装备蒸汽坦克,估计得用四五年的时间。再早的话,要么用“纯天然的发动机”,要么到了战场上,一半以上的坦克没等开到战场,就得因为发动机爆缸而抛锚。

总的来说,造坦克比造火车容易,而且火车还得铺铁轨,不然没法走。为了防备铁轨被偷走,还得组建“铁路兵”加以保护。

“本宫可以对诸位负责的说,大明的未来不在于商人、士兵、农夫,而在于诸位。因为诸位的知识就是大名发展的动力,诸位的才学便是大明所拥有的宝藏。诸位研究科学的深度与广度,决定了大明未来的命运。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科研人员。本宫以为以宋院长的才学,西夷给本宫一百万两银子,本宫都不屑一顾!”

忽悠听众是为了调动这些家伙的工作积极性,只有提高了他们的价值,才能让观众们产生出较高的工作热情。

而宋应星则是大明帝国的非卖品,就这么一个人的价值便相当于十万大军,而且没有十万吃货那么费粮,这点是最重要的……

“诸位想要让家人吃饱穿暖,便当须努力学习,力争上游,本宫会安排时间对诸位的工作与所掌握的知识进行考核,拿到相应的职称,便能享受相应的待遇。科学院不会出现欠饷的情况,诸位每月都会按时领取足额月薪,而且待遇是我大明所有衙门里最高的,为什么是最高的?本宫在前番已经说明了原因。”

在科学院工作的工匠年俸有一百两银子,这是定钱,也就是基本工资,如果有发明创造,被审核之后定位有价值的东西,还会给予一笔高额奖金。

一个工匠月薪八两的话,那一家老小的吃穿基本就不愁了,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花钱,全家人的日子会过得很好,即便在物价较高的京城也是如此。

之前某太子发现京城的粮价有点按不住了,就因势利导地发明了粮票,科学院上下可以凭票购买二两银子一石的低价粮。

每人限够一石,应该够一家十口人吃一个月的,这算是有待之一。若是想要多买,那就要多花银子了,外面的粮店里一石大米卖到四五两银子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本宫有言在先,科学院也有保密条例,即便是对家人、朋友、同乡,诸位也不能对其泄露分毫内容,否则必定严惩不贷。这里与东厂距离很近,本宫也不想看到有人出了这个门,就进了东厂的院子。那边的牢狱里也有很多机械,但想必是诸位这辈子都不想碰的物件,那里的机械可是用来‘伺候’嫌犯的,至于如何伺候,诸位都是业内人士,自然心知肚明!”

只要泄露出去,哪怕皇太鸡拿不到样机,根据图纸也能让手下的工匠们照猫画虎,研究出类似的东西。

等辫子也有了初级坦克,大怼朝的日子就会更加难熬了,不过观众们就有眼福了,可以看到明清之间的坦克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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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别吃丹药

“好了,只要诸位忠于大明,安心在科学院工作,本宫自然亏待不了诸位,厂卫非但不会威胁诸位,还会提供必要的保护,以免别有用心之人窥探科学院的发明创造,也欢迎大家踊跃举报嫌疑人员,一旦核实必有重奖,但是诬陷别人也要遭到相应的惩处。”

随着加入科学院的人员越来越多,厂卫也不会百分之百地成功识别出其中的雑碎,要想确保科学院的安全,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就是安插探子,混在工匠堆里,平时也跟工匠们一起做工,潜伏起来,伺机监视,太高的职务,容易旁人的警惕,而且厂卫学识有限,除了行政职务,多半也做不来。

其二就是鼓励院里的上下进行举报,实施举报奖励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只有双管齐下,才能最大限度地确保科研成果不被辫子尽快获得。

现在或许科学院里还没有一个辫子的卧底,但时间长了,随着科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被皇太鸡盯上是迟早的事情,或许在看过《京师日报》之后,对方就已经打算下手了。

科学院研发出来的每一项科研成果都具有较高的价值,尤其是军事科技成果,直接关乎战争胜负,必须严加保护,如果泄露出去,将会给前线部队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所以某太子要借此机会,重申一遍相关的条例,倘若有人胆敢以身试险,那就让厂卫给这厮好好上一堂别开生面的“物理课”,主要就是体验一下各种特殊机械的性能……

“适才本宫说了数学和物理,现在简单介绍一下‘化学’这门学科。什么是化学呢?就是研究物体的内在变化与外在生成物的一门学科!通俗地说,炼丹是化学,烧砖是化学,连我们现在吸气与呼气,其实也是化学!诸位不要以为从嘴里进出的气体是同一种,其实不然,我们吸入的是氧气,化学式是o2。呼出的则是二氧化碳,化学式是co2。为什么吸入的气体与呼出的气体不一样呢?而氧气与二氧化碳又是什么呢?等诸位深入学习,便会知晓答案了。本宫再举一个例子,大家天天都吃盐对吧?盐的化学式是nacl,学名叫做氯化钠,钠是一种金属,氯气是一种有毒气体,然而氯化钠却成为了我们每天生活的必需品,这不是很奇怪么?我们把盐吃到肚子里没有感到胃部有下坠感,更不会感到有中毒,除了吃盐吃多了,会齁得慌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适之状。”

经过某太子的细心点拨与指导,现在内织染局与酒醋面局的太监们的化学知识都比科学院的很多专家要高。

磺胺、凡士林以及各种强酸的制法已经悉数掌握了,生产过程也开始变得顺畅,要不是天气太热导致磺胺无法生产,现在都可以大批量出口西欧了。

化学其实是与物理一样最赚钱的两门学科,只不过比物理的门槛更高,记不住化学反应公式与原理的话,那就很难赚到钱。

物理则不一样,只要明白蒸汽机的原理,找几个业内人士和一堆工匠,这玩意就一定可以造出来。

关键的差别在于,化学产品生产周期短,见效比物理产品更快,而且回收资金的速度也是惊人的,不过要考验主角们的记忆力或者说是金手指的能力……

喘气其实涉及到生物知识,不过放在这里也无伤大雅,反正下面的听众根本就啥也不知道,某太子开启纯忽悠模式都没问题。

“我们平日里经常看到的铁匠,其实也在从事化学工作,含碳量低于05%的叫做熟铁,含碳量在2%-5%的叫做生铁,介于二者之间的叫做钢,将熟铁渗碳,变成了钢,将生铁脱碳,也可以得到同样的东西。不论铁还是钢,时间长了,保养不当,都会生锈,为何会生锈呢?因为钢铁会与一种气体起化学反应,那就是氧气,跟我们吸入肺部的气体是一样的气体!但是有的钢却不会生锈,这种钢的名字叫做‘不锈钢’,意思就是‘不会生锈的钢’,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可以往钢里掺入一种物质,具体是什么,本宫在此就不便回答了。这是价值连城的最高机密,若是诸位里的某些人能够达到一定的级别,就能知晓了。”

往后不锈钢也能出口创汇,而且当下应该是独门绝技,全世界都没有掌握这项技术,而且不锈钢也比普通钢铁更加亮眼。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往里面掺入15%-30%的铬,其耐蚀性与韧性都因为铬的加入而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前期虎式坦克的装甲就是铬锰装甲,后期铬锰储量不足,不得不变成了钼镍装甲,也就不那么抗打了,屡屡被烤熟。

制造火枪兵盔甲的时候也能掺入一定比例的稀有金属,不需要铬锰,只用钼镍板甲就足够辫子们喝一壶的了。

到了战场上,身着钼镍盔甲的火枪兵就会魔免辫子骑兵的箭雨攻击,一个个就跟全副武装的蜣螂一样,又臭又硬……

某太子特别重视步兵的防护能力,这比火力要重要得多,在战场上,防护力高就意味着生存几率大,能够持续杀伤辫子。

更重要的是,由于合金板甲的防御力高,可以极大的增加普通士兵的自信心,做到在辫子重步兵靠近之后再行开火。

面对辫子步兵大队山呼海啸般的攻势,在实战时,明军士兵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很多情况下都是在百步开外就开始开火了。

滑膛火绳枪本身精度就低,而且装填速度又慢,在命中率不高的情况下,自身的防御力又非常薄弱,没等辫子冲过来,就直接掉头跑路了。

很多败仗都是这么产生的,某太子要逆转辫子,就必须让手下的士兵钉死在战场上,起码要让士兵身着的盔甲沉到自己跑路都费劲才行。

要是士兵们明白对方的箭矢无法洞穿自己的盔甲,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逃命了,而且带着这么一身行头,跑路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采用排枪队列的模式下,距离辫子十步左右开火,命中率应该可以达到六七成,而且如此近的距离,弹头动能极大,穿甲深度也会很大。

对身着双层甲或者三层甲的辫子重步兵的杀伤是致命的,也不可能做出规避工作,更没有那个时间,这边冒烟,对面就会中弹。

瞬间撂倒一整排辫子是什么感觉?

不用问,一定会很爽,而且撂倒辫子的数量不会低于一百人,一次灭掉一个牛录,也就是三百人的大队都有可能。

某太子会让辫子们中弹之后非死即伤,要么直接被打死,要么重伤不治而死,因为子弹是特殊构造的,被击中就会爽歪歪……

“诸位都知道石灰吧?想必也知道石灰遇水会放热吧?那么本质的化学反应是什么呢?就是石灰与水生成了熟石灰,其化学式就是caoh2o=ca2,石灰的学名叫做氧化钙,其遇水的生成物由于发生了放热现象,就像煮熟了一样,故名‘熟石灰’,二者都是钙的氧化物。而‘钙’是我们骨头里富含的一种物质,缺钙就会导致骨折。但任何人缺钙,都不能吃石灰,因为摄入石灰是完全有害无益的,非常不能补钙,最后还会变成一个傻子,甚至半道就会吃死。要想补钙,有两个最简单且最直接的办法,那就喝骨头汤或者牛奶。不过骨头汤里的钙含量较少,熬煮四遍的一锅骨头汤里所含的钙刚与一杯牛奶所含的钙等同。只不过喝骨头汤可以解馋,还能吃到肉,借此而已!”

某太子不但要介绍化学知识,还得教观众们如何养生,甚至出类拔萃的天地良心,回去得吃大骨棒过过瘾才行……

连老宋头都不知道光是一个钙,就有这么多学问,手里的铅笔刷刷地写个不停,生怕丢掉重要的内容。

看起来为了可以长期在科学院工作,以后每天都要喝一杯牛奶才行,方式自己身子骨真的扛不住高强度的工作。

这些可是他从来都没接触过的知识,要不是太子爷来授课,可能到入土为安都听不到呢,这下算是得偿所愿了,太子爷说的一句一字,老宋头都不打算放过。

像薄珏这帮年轻力壮的少壮派,当然对喝牛奶不以为然,学点关于石灰和钙的知识就行了。至于补钙,当然首选骨头汤,一边喝汤,一边吃肉,岂不快哉?

薄大才子身为科学院院士,年俸一千两银子,奖金另算,加上卖薄式地雷的收入,现在完全处于吃穿不愁的状态,年迈的母亲由太子爷派来的宫女伺候着。

这就让他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的投入科研工作之中,虽然眼下多了一个小跟班,不过散养孙云球完全没压力,大二货吃什么,小二货就吃什么。

一个月八十两银子的工资,中午科学院还管饭,晚上顿顿吃大餐都可以。只不过薄珏特别钟情于打卤面与卤肉饭,最多加上烧烤,这样一来,身为徒弟的孙云球也就有了口服。

对科研人员来说,食品安全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某太子让副院长熊人霖找一处宽敞的别院,作为食堂,专门提供午餐,上到院长,下到工匠,都可以在此免费打饭。

很多工匠为了省钱,都不吃早饭,就等着中午这顿饭,晚上回家少吃点就行了。鉴于这些劳力对院里的贡献,某太子也就不计较了,不然凭一人四五碗的饭量,可是要受伙食费的。

由于很多工匠此前收入极低,这下有了免费的午餐,一个个都往死里吃,副院长熊人霖对此深表担忧。

经过紧急申请,得到了某太子的批准,然后由院里大批量印刷协议,让家属或本人签字,一旦出现工匠吃饭被撑死的情况,院里与朝廷都概不负责……

“这里本宫还要重申一遍,在任何情况下,工作人员都要身着工作服,个别的危险工作还要穿安全服,哪怕是被热水烫伤,也会让人感到异常的疼痛。因为违规襙作,而发生的事故,产生的伤亡,科学院与朝廷都不会给任何人赔钱。忠于大明,安全工作,努力钻研,坚持不懈。这是本宫对科学院上下的四项要求,缺一不可。不论何时,本宫都会让朝廷优先提供给科学院必须的银两、物料、人员,还请诸位不要让本宫失望!”

薄珏起先还对某太子的要求不以为然,不过被乱发脾气的蒸汽机烫过几次之后,也就长了记性。

每次在上工之前,都要穿好安全服,戴上安全帽和眼镜,天热也得忍着,不然就不仅仅是流汗那么简单了。

“华夏最早的一批化学家便是炼丹的术士,当时他们并不明白化学的奥秘,只能以五行为基础,研究的领域与成果也是极其有限的。不过著作却数不胜数,有汉朝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隋朝的《宝藏论》,赵宋的《造化指南》,我朝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亦有化学方面的相关知识。虽然在现在看来,炼丹是具有很大局限性的,但术士们也研究出了威力强大的火药,如今已经被世界各国推崇备至,使得各国都相继进入了火药的时代。本宫希望诸位能够团结一致,齐心协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我大明研究出更加富有价值的物件与产品。本宫在仙界学习的时间不长,所学的知识也不多,在未来的时间里,会与诸位供同研究,供同进步。最后友情提醒诸位,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请不要乱吃丹药。里面含有很多有毒成分,比吃石灰还可怕,秦始皇就是服用了不明成分的丹药而毙命的,不然炼丹的徐福也不会以寻找海外神山的名头跑路倭国了!”

这算是一堂以始皇为结尾的趣味化学课,不好好听讲的人,要么可能因为吃石灰而死,要么可能因为吃丹药而死,要么可能没穿安全服而死……

丹药这玩意不是大力丸,都是重金属严重超标的东西,准确的说根本就不适合人吃,霸王龙吃下去都会感到全身不适,所以必须提醒听众,珍惜生命,远离丹药。

始皇帝是吃丹药最出名的一个,后续因为磕丹药而挂掉的皇帝多如牛毛。

总的来说,皇帝早逝只有几个原因。

第一,啪啪过多!

第二,磕药过多!

第三,年纪太小,被继位者给喀嚓了!

某太子要尽量避免发生这三种情况,毕竟命是自己的,要尽量玩别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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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雷神之子

既然提到了医药,某太子觉得有必要“简单”的说两句:“医师不是术士,医药也不是丹药,是科学的的一部分。因为正确用药能救人命,错误用药能致人死。不论采用敷药、开刀、针灸、推拿等方式,都要基于病人的实际病情来进行诊疗。古往今来的著名医师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都具有大量的临床实践经验,通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才能形成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式,而非闭门造车所能解决。本宫的意思并非让诸位都要学习医学,而此番话的目的在于要让诸位明白,理论重要,实践也同样重要,二者缺一不可。理论是实践总结而成的方法,实践则能够验证理论的对错,本宫新设立的陆军医院便是遵循此道。在科学院工作的人员,不论职位高低,上到院长,下到工匠,若有隐疾,均可到陆军医院去诊治,切莫耽搁,本宫研发出来的新药和特效药,也会先在陆军医院进行临床试验,而后才会上市销售。诸位若在陆军医院遇到医师采用陌生疗法进行救治,无需惊慌,这是本宫仿自仙界的诊疗方法,已然在伤病将士们躯体上尝过了,只有取得成功,才会用于百姓诊疗。”

陆军医院现在除了给畿辅地区的部队进行诊疗之外,也只有达官显贵才会前去瞧病,最多算上一些官吏的家属,普通百姓要么害怕,要么嫌贵,都不会轻易前往。

这对某太子设立医院的初衷有些偏离,不过鉴于目前陆军医院的医师数量,大致也就能接待小规模的患者,京城的病人有一成前往,陆军医院的门槛就要被踩破了。

让更多患者前去就诊是为了让医师们积累疑难杂症的临床经验,因为伤兵多半是皮外伤,顶多再带个头疼、脑热、痔疮、脚气什么的。

越多奇葩患者前去医治,吴有性他们的经验积累速度就越快,能不能救治是另一码事,先瞧瞧再说。

顺天府尹侯峒曾经过某太子的指点,已经让衙役大规模在京城铺洒了石灰,并让粪阀们对之前积累的垃圾进行了彻底的清理。

在数以百计的公供厕所陆续拔地而起之后,京城的卫生状况已经大为改观,吴有性所称的“戾气”苗头在绝大部分区域已经被拍死。

“戾气”的传染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天受”,即通过空气实现自然传播。另一种则是“传染”,也就是由于直接接触患者而患病。

通过对京城地区百姓的严格筛查,有“戾气”症状的患者都已经被隔离,接受救治。除极个别的重症患者不治而亡之外,其余在服用了“达能”药水之后,病情都已然好转康复。

吴有性所指的“戾气”,其实就是肆虐明末的瘟疫,几乎横扫了整个中原,因病死者可能高达上千万人,与被饿死人的数量应该不相上下。

但只要进行有力且适当的措施,还是可以遏制瘟疫向畿辅地区的蔓延的。而且不光是明末爆发瘟疫,在隋末,医学家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里也提到过瘟疫。

元末也爆发过瘟疫,医学家王履曾明确指出“瘟疫绝不可以伤寒六经病诸方通治”,意思就是说瘟疫不是感冒这样的季节病,二者不能等同,更不能一概而论。

现在肆虐河楠的瘟疫,由于该地区灾珉极多,加之饥饿使得抵抗力下降,导致瘟疫传播速度极快,感染人群极多,当地的疫情非常严重。

从河楠过来的藩王及家眷并没有感染,是因为有兵马保护,平时也不会擅自出城接触病患,否则一只藩王患病,全家都得跟着覆没。

现在的情况是,湖广是战区,河楠、山茜、北直隶属于疫区,陕茜与山栋是灾区,相当于大明帝国的肚子已经被炸开花了……

所以没有钱,别说甩锅大帝,就算是秦始皇来了都没辙!

甩锅大帝也想增加岁入,只不过增加岁入的方式是极其错误的。

最后甩锅甩到众叛亲离,无人愿意继续背锅,大帝只能找棵歪脖树上吊了。

“本宫不是危言耸听,疫病有多可怕,想必在座的许多人都一清二楚,所以一旦发现有亲朋家属患病的迹象,请立即报与附近的差役,或直接将其送往陆军医院,会给予免费救治。只有科学院上下保持健康,这样才能正常工作。科学包括许多学科,适才本宫已经介绍过数学、物理、化学等多门学科了,现在本宫给诸位介绍一下天文地理。那么诸位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深?太阳有多热?银河有宽呢?本宫以为,不来听课的话,是决计不会知晓的!”

估计这些问题才是听众们最为好奇的,没啥能比天地奥秘更能引起这些npc的兴趣的事情了。

薄珏对天文知识很有研究,不过仅仅限于用千里镜看看月亮与星星,对于更深层次的探索,还停留在臆想阶段,其他人的水准也差不多。

既然太子爷这么问了,就一定知道答案,否则断然不会提出如此高难度的问题,不然就要无法自圆其说了。

“在这里,本宫可以先给予诸位答案,具体是如何计算的,得在科学院接受深入学习之后才能掌握。首先说下天有多高,从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一直到头顶大概二十里,这个区域叫做对流层,我们所见到的刮风下雨都在个区域里发生。对流层上面是平流层,厚度有七十里,有一种叫做臭氧的物质在保护我们不会被光线晒伤。再往上六十里之内叫做中间层,中间层之上是有数百里厚的热大气层,而最后,就是在最外面的叫做外逸层,与太空直接相连。我们所能看到的月亮,距离我们有七十余万里远,不过那上面没有广寒宫,更没有嫦娥,只是一个无人的星球,围绕我们旋转而已。”

这些知识对于听众们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连宋应星都没有听过一个字,光是看黑板上的文字和图画,就让他感到惊诧不已。

太子爷果然是仙界游学归来,学识已经位于凡间巅峰了。其他人更是觉得自己哪怕仅仅听过这么一堂课,往后也有向亲友炫耀的本钱了。

不过没有嫦娥,这让很多男士都感到十分的失望,那位美女几乎是所有人心里的敬仰对象,既然太子爷说没有,那一定是人家亲眼见过。

“而我们头顶的太阳,仅仅是我们所在的银河系里的四千亿颗太阳之一,而银河系有十四万光年那么宽,‘光年’就是指光线在一年所跑的距离,而光线的速度也是可以测量的,大概在每半个时辰跑二十亿里,所以,诸位就知道银河有多大了。我们太阳也自有一个小星系,叫做太阳系,这里有一颗发热的星星,就是太阳,围绕太阳的有八颗星星,我们所在的星球就是其中的一颗。太阳的温度有五千度,而我们当下的气温大概是三十一度,我们所在的星球距离太阳足够远,才没有被烤焦。我们的星球叫做地球,脚下地面距离地心有上万里之遥,地心是一个温度极高的实心金属球,地球的结构就跟一枚鸡蛋差不多。地球有四十六亿年之久,我们人类也并非从开始就居住在这颗星球上,在有人之前,就已经有各种动物生活了,人类的存在时间还不到十万年。女娲娘娘乘座‘不周山’号星际战舰,从遥远的神域抵达地球,这才让地球有了人的活动,往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黄帝大战蚩尤,然后便是尧舜禹,以及夏商周,直至我大明帝国的建立!”

介绍这段内容得理论联系实际,得顺应当下听众们的认知,要说人是猴子变的,估计也得说成是大师兄拔下来的猴毛才行……

都说“不周山”号坠毁了,不过这话也是可以圆回去的。后来女娲娘娘又修好了战舰,便飞走了,你不知道是因为女娲娘娘没必要告诉你,当时你都不存在!

“那我们作为凡人,能否前往神域呢?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要建造星际战舰,实现飞天才行,不然就只能跳三四尺高而已,连九天揽月都做不到,更别提前往神域了。人类能否飞天,这是一个自古以来便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答案是肯定的。本宫也掌握了飞天的秘技,但需要诸多勤奋好学的才子与能工巧匠们的帮助才能成功。首先,要实现在大气层内飞行,其次要用飞船抵达太空,然后是在月球上着陆,进而飞出太阳系,傲游寰宇,最终抵达神域!”

其实某太子也不相信自己是大师兄身上的一根毛,更愿意认可人类是高等级生命培育出来的一个品种的假设。

欧冠决赛当天,就发现了外星飞船,说明外星人也是喜欢前来地球观看一年一度的大型体育比赛的。

地球文明还处于萌芽阶段,比起发展了数万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外星文明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们观察蚁穴的情况,也仅仅是为了好玩而已,把蚁穴扒开,再把蚂蚁吃光,那是食蚁兽干的事情……

某太子的话让下面的受众们听了都激动不已,一旦实现飞天,那自己将见证一个亘古未有的历史奇迹。

除了飞艇项目的参与者之外,科学院的人也没几个知道具体飞天的办法,实在想不出来的话,那就只有往身上粘一堆鸟毛了。

“可能有些人还对本宫的话心存疑虑,认为本宫在信口雌黄,那么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来人,将蓄电池搬上来!”

今天是第一堂课,某太子必须要树立在科学院的绝地权威才行,不然往后的日子就没办法继续忽悠了。

为了夯实自己的忽悠学霸主地位,某太子让厂卫们抬过来一个蓄电池,准确的说是一个泡在酸溶液里的锌板盒子。

重量高达上百斤,得用四个人抬着才能上来,里面已经存满了电荷,提供者是某太子的亲弟弟朱慈炯。

由于伙食太好,导致这位皇子的体重在近期内猛增,大有横向发展的趋势,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必须实施减肥。

现在天气太热,磺胺已经彻底停产了,但是强酸却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想来想去,某太子便遣人做了一堆蓄电池。

发电机也容易做,没有了橡胶,自行车的轱辘都得是木制的,减震性能太差,一部分便被改装成了发电机。

对于“跍嚓”、“跍嚓”切割电磁线这种事,初次接触电磁现象的朱慈炯是心潮澎湃的。

坐在“猛蹬125”双腿用力,点亮灯泡给他带来的成就感是从未有过的巨大,即便大汗淋漓也要玩到累得挺不住才下车。

让亲弟弟一边减肥,一边给自己发电,也就是冰雪聪明的某太子才能想出来这种高招!

“雷电是大自然的现象之一,更被视为雷神之怒,被雷电劈中者非死即伤。现在,本宫就把电展示给大家,在未来,科学院也能拥有此项技术!”

桌子上放着一个有底座的灯泡,某太子没有用手拿,是因为害怕导线没有做到完全绝缘,一旦漏电,那么明年就漂亮亲妈可以料理自己的丧事了……

一个内侍拿着一个长镊子,镊子夹着导线,只要插进蓄电池的两极,便能使灯泡亮起,过程是非常简单的,襙作也是比较危险的,好在可能触电的不是某太子。

下面的观众都抻着半尺长的脖子在目不转睛地观望,太子爷的话要是成真的话,那真是不得了了,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了。

没人敢出言质疑,因为没人有把握断定太子爷不能掌握雷电的秘密,一切都要等见到结果才能做出判断。

那个叫做灯泡的东西貌似是玻璃做的,看起来还是非常精致的,至于里面是什么,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就在众人心怀疑虑之时……

“亮了!”

“亮了!”

“天呐!”

“神~迹!神~迹啊!”

“显灵啦……”

“殿下真乃雷神之子也!”

“此称呼甚是妥当!”

“嗯嗯!决计无错!”

“雷神之子!”

“雷神之子!”

“如此神圣时刻,我等当须跪拜!”

“极是!极是!”

所有观众们都开始不由自主的跪地磕头,连负责保护的厂卫们也不例外,毕竟眼前的景象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见到导线上还有电流从蓄电池里流向灯泡,这也说明导线的确是露电的,要是用手去触碰,那就可以享受浑身酥麻的感觉了。

某太子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这个称呼,不禁想起那句话……

天空不是我的极限!

宇宙才是我的边缘!

洛鸡是我的兄弟!

这兄弟真特么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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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视察工地

灯泡与蓄电池只不过是某太子用来展示自己仙界法力的玩意而已,没想到给科学院上下带来了无以复加的身心震撼。

众人万万没想到太子爷已经拥有了驭电之术,如若不是得到太祖高皇帝陛下在仙界的指点,那就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雷电乃是上天的暴怒之状,如今太子爷拥有了如此强悍之功,必定是顺应天意,作为凡夫俗子,断不可逆天而行。

此前科学院里还有不少人对太子爷的仙界经历很是怀疑,特别是一些从南方新抵京的人,这下亲眼见到电流涌动,于是便彻底拜服了。

历代皇室能够拥有驭电术之人,根据史书记载,亘古未有,连轩辕黄帝都不曾掌握,然而今日,太子爷就当众展示出来了。

在场众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找不到半点瑕疵,电流窜入灯泡时还伴随“嗞啦”、“嗞啦”的响声,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惊诧万分。

某太子见状也不免得意起来,这下好了,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往后谁敢不听话,本宫就活活电死他!

“好了,演示就到这里吧,将这些撤下去,诸位平身吧!”

简易蓄电池的电量是很有限的,而且灯泡做的大了些,得有一百瓦,耗电量惊人,也就只能展示一会儿而已。

某太子还想保留足够的神秘感,这样才能更为持久地震慑潜伏在科学院里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众人都是拜了又拜,才敢起身,看来往后家里就要供奉会驭电之术的太子爷了,否则遇到打雷下雨,自己便要大难临头了。

“往后只要用心在科学院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诸位,如若不然,想必诸位适才也都看过了此等仙界之法,届时本宫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要是没有叛徒的话,那就用这玩意来电几个辫子,看看触电的时候,他们的辫子会不会立起来,这应该很好玩。

“臣等定然为殿下、为朝廷、为科学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应星对如何将雷电引入这小小的箱子里还一头雾水,不过此等技术一定是高深莫测,太子爷不说,旁人便无从知晓。

但老宋头本人已经对太子爷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光是这么一项仙界法术便可震惊整个大明,往后跟太子爷学那么几手,自己便死而无憾了。

比起这神乎其神的驭电之术,《天工开物》里介绍的那些机械与原理便上不得台面了,倘若不是太子爷当众展示,宋应星根本不胡相信雷电可以被引入凡间来使用。

“这便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本宫还有事,诸位可以回去各司其职了!”

展示完自己的实力,某太子就不在科学院这边继续逗留了,蒸汽机已经变成了一枚蒸汽炸弹,距离稳定输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飞艇项目倒是进展的很顺利,气囊与吊篮部分已经完工,只不过由于特种油料的缺乏,导致喷射器还无法进行多次调试,导致飞艇的总装时间也就得顺延了。

这样一来,帝国石油的炼油厂就成了重中之重,炼油厂什么时候大规模投产,飞艇什么时候才能够升空。

由于外城在京营叛乱时被烧毁,炼油厂目前的厂址就位于外城的西南角,靠近右安门的位置。

建在这里的好处是不论是刮东南风还是西北风时,皇城所在的区域都不大可能被炼油厂所带来的浓烟给波及到。

目前炼油厂占地约有一平方里,远远达不到某太子的预期,新厂址则在新城与老城之间的空地上,占地面积高达九平方里。

只有场地足够大,才能确保储油与炼油的相对安全,避免被别有用心之人甚至辫子的细作给威胁到。

某太子调派了大量厂卫进行贴身保障,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关乎大明帝国未来前途的战略设施给保护好。

炼油厂的核心设施就是高达十步的巨型分馏塔,大概有五层楼那么高,这个高度放在当下的大明就是一座景观塔。

外城的这座分馏塔还只是实验性质的,等到新城与老城之间的城墙建好,某太子要在新场地竖起一座高达二十步的plus版分馏塔。

由于要求工程的进度一定要快,建造起到给蒸馏塔支架作用的保护塔已经来不及了,张国维只能命令工部雇佣的劳力们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变成了半埋式结构。

开始还是口井,但后来考虑到还要接入管道将分馏之后的诸多种油料输送走,空间不够是决计不行的,就只能把井再挖宽,最后变成一个深达近十米的巨型大坑了。

“……嗯!还挺像那么回事!”

看着眼前这个又长、又大、又粗、又……的分馏塔,尽管只是看到了一部分,但某太子还算是基本满意,这玩意的功能性毋庸置疑,就怕炼着炼着就跟蒸汽机一样发脾气了。

由于没有大型车辆能够运输这么大的物件,就只能让铁匠们在现场进行锻造与组装,好在这样还能随时进行调整尺寸。

这么大的家伙,里面还装满了原油,一旦爆炸,估计方圆一百米之内的地方都得变成滚烫的焦土,变成第二个王恭厂也说不定。

但绝对不能因为害怕爆炸就不进行炼油了,这可是抵抗辫子进攻的战略武器和日进斗金的赚钱项目,不管炸不炸,工程都要如期上马。

好在是采用半埋式的,地面上的塔高只有不足八米,相当于三层楼那么高,不然光是脚手架就要搭五六层。

“启禀殿下,公司业已招募九百六十七名劳力,另有内织染局与酒醋面局之人供两百二十三名。按照张大人提供的项目进度日程,分馏塔下月便可如期试运转。”

内织染局总管钱本通已经成为帝国石油公司的总经理,虽然刚刚接触到这个陌生的领域,不过作为半个业内人士,在看过太子爷编写的小册子之后,钱本通很快便对自己的本职工作驾轻就熟了。

从明年开始炼油厂每年至少要处理十万桶原油,每桶的利润有五两银子的话,那么十万桶便是五十万两之巨,刨去上税,还能剩下四十万两。

他这个总经理的光是年俸便有三千两,奖金另算,都加上的话,一年少说也能赚到五千两银子,这些可都是干净钱,故而钱本通对自己的新事业很是卖力。

只要在帝国石油公司总经理的位子上干十年,那么退休之后,便会攒下一笔极其客观的家底了,往后便能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好,一定注意安全,尤其是分馏塔和接入的管道,所有可能产生的缝隙都要逐一排查,减少发生事故的可能,炼油厂严禁烟火,一旦发现有违规之人,直接交给厂卫们处理。下面的地基一定要打好,保护支架也要同时完工,要确保分馏塔不会因为地震而倒塌。”

对某太子来说,炼油厂是仅次于海边的新城与金矿的大项目,绝对不能因为人为过失而发生重大事故,那样前期投入的十万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为了避免被分馏塔的爆炸而波及到,储油库建在另外一处场地,要是两块挨在一起,要是发生连锁爆炸,估计京城的西南角都得被夷为平地。

一座炼油厂的技术与产能都不是最重要的,保证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当务之急,而且施工安全与运转安全同样重要。

“奴婢定然谨遵殿下教诲,万不敢马虎大意!”

钱本通想保住自己的金饭碗,更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倘若炼油厂在自己的治下发生爆炸,让太子爷砸下去的银子颗粒无收,第一个被处斩的就是自己了。

“随本宫过去看看!”

看着远处忙碌的一群工人,某太子开始也没打算过去。不过如此大的阵仗,工人们肯定都知道了,帝国二把手来视察工地,估计工人们也都无心工作了,都在应付了事。

在钱本通的引领下,某太子来到了大坑附近,站在一处土丘上,往下观望,在下面检查地基的工人们并未上来,而是原地跪倒施礼。

这坑半径足有二十米,四周预留了多道沟槽,用以铺设和连接管道之用,基地都采用了最新的钢筋混凝固建筑模式,使用了大量的水泥进行浇筑的,干透之后将会非常坚固。

等分馏塔的部件打造完毕,地基的晾晒情况也就差不多了,可以如期安装了,真正难的是要让这个大家伙安全且长时间的顺利运转。

某太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场的其他人更是没有,对于如此大的设备,工部尚书张国维与科学院院长宋应星都如临大敌。

两个衙门各自组织了一个不下三十人的小组,每天都在现场办公,督导劳工们小心施工,一旦出现状况,可以立即上报。

宋应星作为科学院最为顶尖的专家,已经了解了分馏塔的运转原理,对炼化石油后的各种副产品也有了较为清楚的认识。

不过刚来科学院就接手了一个如此重大的工程项目,宋应星还是非常紧张而又惶恐的,常常夜不能寐。

即便太子爷已经对工程施工及安装提供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步骤,也让老宋头每天都殚精竭虑。

“大家好,本宫这次来,就是要看看这个工程项目的进展情况。现场的情况让本宫非常欣慰,说明大家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用心,也十分的辛苦,本宫深以为然,凡是参与项目之人,每人赏银一两,下班之后可买些酒菜与家人分享,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本来还想说给每人发二斤猪肉,不过考虑到京城周边的猪多半都被军队圈养起来了,好作为秋后抵抗辫子入侵的战备物资,当下也就只能发银子了。

一千多两而已,某太子还是发得起的,虽说每人只有一两赏银,可是能买一只鸡和两壶酒,对于苦力们来说,这白捡的银子可是不得了,能让自己好吃好喝一顿呢。

“万岁!”

“万岁!”

“万岁!”

大家都激动到无以复加,于是山呼海啸地开始答谢,尽管喊错了数字,可某太子是无法阻止的,之前很多人都喊过“万岁”,甩锅爹醒来也法不责众,没法追究。

银子可是个好东西,有了银子就可以要买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甩锅爹不得人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兜里没钱。

与甩锅爹的行事风格正好相反,这年头,老百姓都成穷光蛋了,某太子从来就不惦记穷人的钱。搜刮穷人的银子,捞不着几个子不说,还制造了一批反贼。

谁有钱,那就伸手去要,不给就抄没,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能心慈手软。用富人的钱来镇抚穷人,这才是确保江山社稷的王道。

至于富人们会不会因此而造返,某太子根本就不担心,富人多半都贪生怕死,那比得了快递李哥与张大粽子?

干反抗朝廷这种事,要么得是穷得掉渣,要么得是军阀头子,手里无兵又贪生怕死,那完全就成不了气候。

“诸位只要用心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大家,往后京城这里有的是工程项目,活计自然不会少了。”

外城的算一期工程,城外的算二期工程,新城里还有一堆基建项目,没有几万人做工,根本就码不起来建筑。

光是耗资两百万两银子的新宫城,就能喂饱一群人,新城里的各种豪宅更是不计其数,都算下来的话,起码价值两百万两银子以上。

现在就是要不停地制造就业机会,这样才能实施以工代赈之策,不然这么多张嘴,一味的发放救济,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张爱卿还要多多注意天气,避免基地被暴雨淋到,如若发现从地下渗水,也要立即加以处理。”

就算是用了钢筋混凝土,打基地也害怕下雨,幸好这些天降雨的时候不多,雨量也不大,算是老天爷很给面子了。

“敬请殿下安心,臣定派人全天候在此监督,如有发现,会立即奏报并处理!”

张国维不敢马虎,急忙答应下来,帝国石油公司的厂址虽然不是由工部直接负责施工,但也所辖范围之内的事情。

只要负责施工的是钱本通所率的八局的人,监督的是工部的人,负责指导是科学院的人,这三股人齐心合力,才能将项目完工。

到目前为止,三方还算是合作愉快,没闹出大乱子出来,也不敢有大乱子,不然有人就要挨太子爷的大板子了。

太子爷买油花了一百万两银子,在两处工地又砸下来二十万两,总供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这要是被人搅和的打了水漂,谁敢负责?

只怕届时将主犯磔示都不解恨,全家都得跟着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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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贬为庶民

等某太子视察完工地的情况,刚刚抵京的惠王朱常润与楚王朱华奎已经在外朝恭候多时了。

这两位藩王当然不愿意被强行移藩,朱常润是神宗皇帝的第六子,在京城居住了三十三年,在甩锅爹即位之后,才到荆州府就藩。

但尝到封地的好处之后,这厮便不愿意回来了,而且整日不理人间事务,倒是没有惹是生非,等于快要得道飞升了。

“敢问太子殿下,本王在封地与世无争,藩王就藩乃遵循我朝之祖制也,朝廷岂能强行移藩?道理何在?天理何存?”

楚王朱华奎可不是个吃亏的主,见到才是黄口之年的太子,便率先发难,既然来到京城,就必须给自己讨回公道。

“呵呵,皇叔公可知湖广巡抚赵可怀?”

这老不死的今年都七十一了,一见面就倚老卖老,比死胖子福王还恶心,对付这种老东西,看来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记不得了!”

朱华奎明显一愣,迟疑了片刻,神情便又镇定起来,嘴上一语带过,心里却有些焦虑,这小崽子必然有所准备,刻意在针对自己,必须小心一些才是。

“那本宫就给皇叔公提个醒,万历三十一年,皇叔公唆使家丁将与您结怨的湖广巡抚赵可怀活活打死!”

深究起来,没几个藩王的屁股是干净的,即便藩王屁股干净,郡王的屁股也不胡干净,类似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只不过看朝廷会不会追查而已。

“此乃凭空捏造,是别有用心之人在陷害本王!”

朱华奎当然不会承认,即便这事情的确是真的,在当下也要矢口否认,不然必定会被这个小崽子抓住把柄,加以要挟。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件事就足够了!只要本宫愿意,都察院便会重新审理此案,在此期间,皇叔公的万贯家财都会被冻结,全家均须禁足于府邸,此案若是审个三五十年的话,只怕皇叔公一家都将作古了!哼哼!”

想跟老子玩?

你还嫩点!

本宫拥有正太的外表与魔鬼的心灵!

只要本宫愿意,总有一种“啪啪”方式适合你!

“你……”

朱华奎闻言顿时语结,被气得两腮直抽抽,又不知道如何应对,就直接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万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崽子居然有如此手段,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一家岂不等于深陷囹圄了?

“本宫给皇叔公两个选择,要么从善如流,前往新封地就藩。要么被羁押在京城,等待重新发落!”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前者,这厮要真是个傻子,那说明他还不如福王那个知难而退的死胖子。

“……真是欺人太甚!”

朱华奎无言以对,只能抖出一句彰显其内心无奈的狠话,纵使他是大明的藩王,而且一把年纪,也不敢公然辱骂当朝太子。

面对如狼似虎的厂卫,朱华奎也害怕遭到对方的报复。通过前番只言片语的舌战,这小崽子可真不是寻常黄口之年的顽童可比。

“皇叔公何去何从啊?”

某太子也不计较嘴上的得失,只要这个老东西愿意滚就行了,本来还想给他找个好地方,现在某太子有了一个新想法。

“事关重大,本王当须与家人商议!”

面对这个小崽子的步步紧逼,朱华奎没了办法。他还不想受制于人,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实在太过被动了,只能做出变相妥协了。

“本宫可以负责任地告诉皇叔公,迄今为止,所有前来东宫商讨移藩之事的藩王,都是当场拍板决定,此乃帝国战略,刻不容缓!”

老子没工夫陪你玩,有那时间还不如躺在床上睡会儿觉呢,你要是不愿意离开本土,可以一辈子呆在王府里吃黄豆!

“你……罢了!想要本王移藩也可以,但要答应本王之条件方可!”

明白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朱华奎只得先行退让,来个以退为进,要连本带利地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但说无妨!”

某太子有恃无恐,你就是开出天价,自己也能做地还价,还能让你这老不死的来个哑巴吃黄连。

“当须归还本王的所有家财,土地当须折现交予本王。再有,每年当须无偿送给本王五十万两银子与二十万石米!”

朱华奎觉得这个条件还是可以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的,不能再低了,否则自己就要吃亏了。

“家财只能拿一成,大米一次支付五万石,其余不可商讨,所有藩王均是如此。若是皇叔公不允,那就全都别要了,老实呆在京城好了,本宫可保你全家衣食无忧!”

你真拿本宫当三岁小孩了?

实话告诉你,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想多要猪食?

门都没有!

“决计不可!”

朱华奎直接予以否决,这样的条件简直就是在打发乞丐,自己身为藩王,岂能乞食于这个小崽子?

“在案件重审完毕之前,本宫可以‘恩养’皇叔公全家,供应一日三餐,就怕皇叔公一家吃不惯粗茶淡饭!”

你个老不死的敢不答应,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有多么严重,矿是不用你们一家挖,但是往后就别想锦衣玉食了。

“岂有此理!你这黄口小儿胆敢威胁本王?”

朱华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恩养”说白了就是囚禁,堂堂大明藩王,还是年过古稀,怎能被这个十岁的小崽子如此羞辱?

“放肆!身为藩王竟然敢辱骂殿下!”

没等主人动怒,身边的杨进朝便立刻扯着脖子呼喝起来,凡是对小主人有大不敬之意的,除帝后之外,不论身份高低,他都不会放过。

“进朝!不得无理!此乃楚王,在本宫面前倚老卖老也无妨!”

某太子指桑骂槐的本事绝非二流,即使是奚落这个老不死的,也要保持高贵而不失优雅,保持优雅而不失大度嘛。

“你这小儿何德何能?竟然当面侮辱本王!天理何在?岂有王道?大明江山交予你手,焉能不亡?”

朱华奎长这么大还从未遭到过如此直言不讳的辱骂,尤其是被一个十岁小孩看扁,脸面实在是挂不住了。

“大明亡不亡不是你说了算,正是有了你这种食珉之膏的藩王,大明腹地才会被搞得珉不聊生。现在本宫的主意变了,褫夺楚王的藩王头衔,贬为庶民,全家今后禁足于府邸,不得外出,敢有违背,格杀勿论!”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让你在我眼前臭得瑟,你还不知道本宫有多大权力呢吧?这下好了,可以以身试险了,祝你今后生活愉快。

“你……泱泱大明,朗朗乾坤,绝非你这黄口小儿所能左右。本王这藩王乃继承自洪武朝,授自太祖高皇帝之口,又得世袭妄逆之裹金交椅,你无权褫夺!”

面对黄口小崽子突然来这么一手,朱华奎惊愕万分,自己的藩王头衔就这么没了,变成庶民了?不行一定要予以反击才行。

“本宫自仙界返回,以得太祖皇爷爷之真传,命大明所有藩王均须移藩海外,不得有误。任何胆敢忤逆本宫意愿之人,均可被惩处!今老匹夫胆敢抗旨不尊,乃是大逆不道,理应被贬,来人,将此獠给本宫拖出去!”

你个老不死的不是喜欢玩么?

现在本宫就陪你玩个痛快好了!

往后大家都在经常住着,没事就让厂卫们你玩一玩!

“放开本王!本王乃是大明藩王!岂能被如此摆布???”

一左一右上来两个强壮内侍,架起朱华奎的胳膊就要往外拖,这位藩王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把年纪居然还有挣脱的力气。

不过终究敌不过身强体壮的两个年轻人,挣扎了好一阵子,最终就像一头待宰的生猪,被死乞白赖地拖出了东宫。

“善哉!善哉!殿下,臣愿意移藩!”

手里盘着一串紫檀念珠的惠王朱常润觉得再不走就没好日子过了,急忙在楚王消失之后,主动肯定移藩。

“皇叔公从善如流,本宫深感欣慰,既然皇叔公如此理解朝廷,那本宫便推荐皇叔公全家前往一处人间仙境定居。”

顺我者昌,你我者亡!

对于听话的藩王,某太子也不会刻意欺负。

“臣洗耳恭听,莫敢不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朱常润可是不想步了楚王的后尘,看来在东宫倚老卖老是决计不行了,只能委曲求全了,起码能保住为数不多的家财。

“便是这里,斐济群岛,以及周边的汤加、图瓦卢、萨摩亚!此地气候宜人,风景极好,皇叔公一家前去,必然可享长寿之福。以西为襄王封地,以南为郑王封地,可以互相帮衬,定然不会孤单。”

本来这里想给楚王,结果那老不死的还不识好歹,上来就颐指气使,好像自己欠他五千万两银子似的。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索性别要了,往后全家都留在京城吃黄豆好了,做大明帝国的黄豆藩王。

“如此甚好!善哉!善哉!”

这地方远是远了些,不过能与两位藩王的封地比邻而居,倒也还能够接受,朱常润又不傻,也明白这是当下最为妥善的解决方案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那便说定,皇叔公现在便可签字盖印,待朝廷走过流程,安排船只,家眷便可登船前往。今日本宫设晚宴为皇叔公与诸位藩王接风洗尘,皇叔公亦可与襄王、郑王客套一番!”

这下晚宴的钱也有人给报销了,老朱家总算是出了一个大傻子。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把祖上御赐的裹金椅子么?

行!

本宫让厂卫把你的家财全抄没,就给你留一把裹金椅子!

让你坐在椅子上做白日梦好了!

“极好!极好!殿下想得周全,臣定当遵从!”

惠王朱常润已经不敢再节外生枝了,只想着能够敷衍好小太子,与其他藩王互通有无之后,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愿自己的新封地如太子所说的那般宜人。

既然要宴请众多藩王,菜式就不能多于寒酸了,起码要稍微大方一些,以示主人的热情,不过不能太大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待诸位藩王应约前来,落座之后,宫女们便可上菜了,时间正好。反正客人不来的话,只要某太子没有取消订单,御厨们便会照做不误。

晕菜是白斩鸡、菊花鲈鱼、水晶肴肉、龙井虾仁,素菜为凉粉、地三鲜、麻婆豆腐、香菇油麦菜,总供八个菜。

每道菜都不是用盘子装,而是一小碗,没必要弄上来一大盘子,吃不了不说,还挺占地方的。

即便如此,除了福王这样的超级大吃货之外,其他藩王多半也能吃饱了,基本上不用再续碗了。

碗里的白斩鸡都是专门挑的好部位,譬如鸡翅、鸡腿、胸部以及脖子,余下没必要上桌的地方都可以赏给御厨们享用。

酒倒是可以管够,只要藩王们能喝得下去就行,眼下天气炎热,皇室上下,不管男女老少,都以喝冰镇酸梅汤为主。

“如今内忧外患,边关告急,本宫设宴不同以往,还望诸位皇叔公、皇叔切莫见怪!”

面子话,某太子还是要提前说的,起码可以堵住众人的嘴,即便想说,也会考虑到吃人嘴短的情况。

“殿下无需如此,臣等理应体恤时局,为殿下排忧解难,只是委实能力有限,仅能以绵薄之力赴海外就藩,还望殿下今后多多照应。”

周王朱恭枵算是众多藩王里比较开明的,反正留是留不下了,呆在本土还要防范肆虐的流寇,倒不如旅居海外舒坦一些。

“周王所言极是,臣等愿为殿下分忧,为朝廷解难,今后但凡有事,臣等定然谨遵圣谕!”

秦王朱存极得到了一块好地方,尤其是自己的封地紧挨着一座大岛,诱人得很,自然会向着小太子说话。

“臣等皆愿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

赵王朱常臾比秦王朱存极的野心更大,因为经过研究发现,他封地以西便是一块超级大陆,两地隔海相望而已,这下朱常臾也不会与小太子针锋相对了。

“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认为自己没得到像样好地方的福王朱常洵只能低声骂着这三个无耻至极的宗室,太子给了好处,他们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摇尾巴,真是能给宗室抹黑。

“福王喃喃自语甚子内容?不妨说与殿下与诸位听听?”

徽王朱翊铖听到了福王的话,却也不会直接举报,他知道福王不满太子,就像把这家伙给捅出去,自己好顺势得利。

“呵呵,本王以为殿下此举乃是开天辟地,往后我大明必将拥有万里江山,永世不倒!”

福王朱常洵一边暗骂徽王朱翊铖,嘴上却对小太子恭维有佳,因为他刚听说楚王一家都被贬为庶民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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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随便活动

尽管明白自己是在口是心非,但也是迫不得已之举,眼前这个小崽子年纪虽小,却行事雷厉,丝毫不念及宗室之情,福王朱常洵在心里已经将其与白眼狼等同了。

现在只是一只小白眼狼,可威胁仍然不可小觑,稍有不慎便会悔之晚矣,加之其他藩王全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朱常洵也只能选择暂时虚与委蛇了,等挺过这阵子再说。

“福王皇叔公所言不错,我大明之所以有当下之局势,原因诸多。其中有一条,那便是疆土不够大,若是拥有南洋粮仓,由何愁中原受灾难以赈济?今受限于荷兰与西班牙两国之威胁,我大明暂时无法向南拓展领土,他日必定要改变当今之态势。”

如果海战无法战胜这两个西欧来的强盗,那么即使吞下南洋,往后也得被打得再吐出来不可。

更何况眼下海战还要倚仗郑老屁的舰队,朝廷的舰队更本就不具备远洋作战的能力,十年之内都没办法实现这个目标。

一艘标准的夹板船,也就是排水量在两三百吨的西式盖伦战舰,估算造价五万两银子,一百艘就是五百万两。

投资成本倒是不多,但朝廷急缺大量富有远航与海战经验的水手,即使造出远洋战舰,短时间内也无法具备远洋作战能力。

到头来还要指望郑老屁帮忙,以当下朝廷水师的战斗力,只能在琼州附近海域给郑家舰队打打下手而已。

理论上只要占领安南或者吕宋其中一地,将一个产粮地据为己有,那么中原的饥荒便可以得到大幅度的缓解。

问题在于,第一,朝廷没有远洋舰队,进攻吕宋几乎全要仰仗郑老屁。第二,陆军主力都被拖在主要战区,要么防备辫子,要么正在剿寇,根本无力南下。

某太子是憋得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出动大明最具重磅级的武器——诸多藩王,给朝廷排忧解难了。

将这些“猪”从“猪圈”里迁走,可以大幅度地减轻朝廷的供给压力,也起到一定程度的牵制作用,分散皇太鸡的注意力。

粮食还需要积攒,流寇还得继续进剿,在搞定这两件事情之前,没有其他主角自带的胜利光环,对辫子野战就不可能打赢。

某太子估计皇太鸡对辖区进行总动员的话,辫子的总兵力可以达到二十至二十五万之多。

而明军机动兵力必须达到三十万以上,才能做到不输,这还得是在装备大量的先进武器的前提下,否则野战还得被对面打跪。

如今军饷是有了,武器装备正在紧锣密鼓的加紧生产,粮食还得攒个两年,所以眼下大明帝国的战略就是坚决的龟缩防御,尽量避免有生力量在野战时被辫子聚歼。

至于能否挺过这两年,只有天知道……

“本宫也非对宗室严苛,从今往后,只要诸位藩王同意,就藩于海外的藩王只要事先征得对方同意,可以随意前往其他藩王封地居住,无需请示朝廷同意。像潞王、周王、崇王、福王的封地靠近北极,冬季便可前往惠王、襄王、秦王的热带封地避寒,食宿费须自理。”

你们可以南下度假,但藩国的子珉必须留在自己的封地里,不然人就都跑没了,等于那么大的地盘最后白白便宜了沙俄。

在摆脱了黄金家族的統治之后,自伊凡雷帝以来,沙俄对外扩张,尤其是向东进攻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某太子相信此时的沙俄已经将自己的熊爪伸到了贝加尔湖一带,往西全部已经沦为了沙俄的势力范围。

沙俄在当地的驻军兵力大概在三千到五千,绝大部分都是哥萨克骑兵,这是一支野战能力极强,而且悍不畏死的雇佣军。

这些来自黑海沿岸地区的哥萨克不但身强体壮,而且吃苦耐劳,不畏严寒,由于长期与奥斯曼帝国的部队交锋,大多都极富战斗经验。

在得到了新雇主的火枪之后,本身就坐拥顿河马的草原哥萨克骑兵更是如虎添翼,野战突击能力更是在远东地区所向披靡。

顿河马兼具大胡子马的冲刺能力与檬古马的抗寒能力,是在非热带及带热带地区作战的骑兵的不二之选。

无论是喀尔喀檬古还是盘踞在黑水以北的北山女真,都远远不是骁勇善战的哥萨克骑兵的对手。

人、马、枪这三方面均胜出对手一筹,除非遭遇了皇太极的主力部队,否则三千哥萨克骑兵便可以横扫喀尔喀檬古了。

喀尔喀檬古最后没有被哥萨克所消灭并不在于自身实力有多么强大,而在于沙俄帝国一心想要征服西伯利亚,将帝国领土直接拓展到原先的三四倍。

比起得到上千平方公里的领土,在一片荒芜的檬古高原上追逐失魂落魄的鞑靼人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某太子知道藩国的这些炮灰远远不是哥萨克的对手,但自己也能调派三五千人前去助战。

以当下沙俄的军事投送能力,能够抵达西太平洋沿岸的哥萨克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人,要是一万打一千再打不赢的话,那就可以滚去北美拿印第安人练手了……

如此一来,在西伯利亚地区,就会上演沙俄、大明、辫子的新版“三国演义”!

沙俄的兵锋最盛,大明的人马最多,辫子距离战区最近,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有一点可以确定,依靠郑家舰队的远洋运输能力,己方至少可以保住在苦兀岛的地盘。

考虑到今年抵达西太平洋沿岸地区的藩国百姓不会很多,那么仅仅掌握住沿海地带的定居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越往内陆拓展就越危险,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就要看几个藩王以后如何抉择了。

“殿下英明!”

崇王是不愿意常年都呆在天寒地冻的堪察加半岛的,若是能在冬季南下南洋地区避寒,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也好顺势看看那里的热带风情,享受碧海蓝天的美丽景致,至于食宿费用,那都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殿下体恤臣等,臣等感激涕零!”

周王自然对如此决定也极其支持的,年纪一大,到了冬天就会腿疼,若是能到南洋藩国呆上半年,就能避开寒冬腊月了,待春暖花开再行返回藩国亦不迟。

徽王、潞王、福王,乃至代王和晋王都一致觉得小太子的决定是非常的明智的,具体的避寒地他们倒是不挑,只要能给找个落脚点就行。

这下诸多北方藩王急忙对南方藩王开始挤眉弄眼地勾搭上了,秦王、襄王、惠王这三位藩王自然成了北方七大藩王眼中的香饽饽。

“诸位无需着急,只要在离岸之前达成一致便可,首批登船的为代王与晋王,其次为崇王与周王,然后是徽王、潞王、福王。南洋的诸王可以稍后些许时日,你们的封地并非寒冷,大可放心。”

运输日程当然是北方藩王被优先考虑,不然等到飘雪之后,藩国百姓上岸就得被冻死在岸边。

必须在十月之前将第一批藩国百姓运送上岸,利用半个月时间搭建好临时居所,哪怕是木屋也好,待来年再行大规模扩建。

“谨遵殿下安排,臣等不急!”

秦王朱存极对自己的封地是较为满意的,除了距离本土较远之外,算是一切都好,由于新封地四季常新,土地一年三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自己也能在藩国里作威作福了。

与秦国距离不远的襄王与惠王,以及封地远在新西兰的赵王和郑王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封地远是真远,不过没有了辫子的袭扰,总算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等在京城买足了就藩的必需品再行登船也不迟,先让北地的诸多藩王登船,无伤大雅,也省得伤了宗室之间的和气。

“诸位皇叔公、皇叔无需多礼,可以随意用膳,本宫在仙界也学了若干美食,诸位皇叔公、皇叔若是觉得菜肴还算入口,可以派府邸的厨子前来学习,等到了封地也好有口福可享。”

南洋的藩王还好说,估计北地的藩王以及麾下的郡王,往后就只能吃东北特产——地三鲜了,还有著名的“八大炖”。

尤其是对藩国百姓们来说,在那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吃这个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由于当地的鱼多,完全可以实现大明版的鱼、菜、饼子乱炖!

在关外,尤其是黑水以北的苦寒地区,必须吃高热量的食物才能保持足够的体力,不然体内的热量会随着低温而持续的快速流失。

东北菜的特点就是简单、方便、量大管饱,以肉为主,以菜为辅,不管味道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能吃得满头大汗就最好不过了。

“殿下考虑周全,如此甚善,臣等感激不尽!”

说到吃,这里年纪最小藩王的就是崇王朱由樻,其他藩王都是爷爷辈的,多半已经日暮西山,没几年好活了,而他却跟崇祯皇帝是同辈,无论是身体还是食欲,都处在峰值状态。

皇帝是已经有不少皱纹和白头发了,但这位藩王自就藩以来便衣食无忧,每天好吃好喝,顿顿都有几十个菜,即便到了新封地,只要有条件,还能大快朵颐一番。

崇王听说自己的新封地里有很多熊,有黑、有白、有棕,只要能逮到,顿顿都能吃到美味的熊掌,辅以仙界佳肴,再有几个美人相伴,也算是一件乐事。

对朱由樻来说,在冰天雪地的堪察加,吃与赚钱是等同重要的事情,子珉们负责捡硫磺给他赚银子,而作为一国之主,他主要负责吃……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某太子不知道这些藩国未来的前途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藩王们肯定不会是被饿死的。

我大明帝国的藩王别的特长不会,就是特别能吃,飞禽走兽无所不吃,到了北方封地,估计连北极熊都不会放过。

这时候前往北方封地的藩国百姓不会太多,而且靠近北极圈的地带只有少量土著居住,北极熊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吃光。

桌面上摆着的菜肴,藩王们大多都吃过类似的,只是水晶肴肉与地三鲜还是头一回尝到。

肴肉的胶冻色泽透明晶亮,柔韧上佳,肥而不腻,蘸上香醋酱油以及少许蒜酱,入口极其爽快,乃是夏日不可多得的美食。

地三鲜即使食材非常简单,却因为勾芡的关系,使得每一块菜都被浓稠的芡汁所包裹,轻轻一咬便会汁水横流,引人味蕾大动。

吃得不少藩王不住地点头,纷纷认可了小太子的推荐与御厨的功力,更是要让自己的厨子也学会此等美食。

某太子则在心忖:吃吧,学吧,反正往后北地的一群郡王们也就只能吃这玩意了,不想被像猪一样圈养在本土,就要吃一辈子地三鲜!

不过那边盛产鱼子酱,甚至可以用鱼子酱当饭吃,这是其他地方绝对比不了的事情,鹿茸与熊掌更是寻常之物。

哪怕是普通百姓,只要手脚麻利,干活利索,也可以顿顿吃到鱼。这在本土是不可想象的,鱼就是肉,哪怕是有点家底的地主都不敢这么吃。

可在北边,到了产卵的季节,鲑鱼多得可以用长矛直接插,一家弄几百条鲑鱼猫冬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下雪之前盖好木屋,赞好柴火、鱼、鹿肉等必需品,只要粮食省着吃,普通百姓度过寒冬还不算太难。

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再厉害,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打到海边,除非他们是来抢大明百姓手里的鲑鱼的……

在第一批大明移珉在海边建立定居点之后,到了第二年春季,就可以向内陆逐步拓展地盘了。

估计到甩锅十七年,也就是大明帝国土崩瓦解的时候,应该可以将活动区域向内陆地区延伸数百公里了。

至于靠近北极圈的那座金矿,今年是甭想开挖了,最早也要等到明夏才行,反正金子是不会自己长腿跑掉的。

哥萨克又不知道具体位置,只有藩王会派人前去开采,希望不会埋得太深,不然等挖出金子就是后年甚至大后年的事情了。

藩王们会不会因此而生气,某太子不知道,但金矿就在那里,没挖着的话,要么是挖得不够深,要么是挖偏了。

也幸好是在那个鸟不拉翔的地方,换作位于热带地区,只怕早就被当地的土著们给发现了。

西班牙人一直安于北美的南部地区,就是相信以北的区域是一片荒芜,根本没有他们需要的金矿。

距离他们属地最近的金矿其实就在加州,只是眼下西班牙人对加州的勘探情况还够深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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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藩王拍照

本着一个巴掌一个枣的接待标准,在处理过主动作死的楚王之后,某太子也要对其他藩王给予一定程度的优待,譬如可以在对方的封地里度假休息,颐养天年。

由于移藩海外之后,藩王的实力并不强大,成了无根之水,反而要极大地依靠本土朝廷的支持才能在新封地苟活下来,即便互相走动,甚至拉帮结派,对朝廷也没什么威胁。

大明本土的不到三十个藩王的部队加在一起,其总兵力也不过五六万而已,这还是往多了说,分散到偌大的封地里就不剩什么了,更别说还被一南一北地给隔开了。

由于楚王被贬为庶民的事情已经在抵京的藩王之间广而告之,故而宴席间,大家包括福王在内,都在说某太子的好话,没有一个敢话里有话,更别说公然在言语上忤逆某太子了。

虽然家产被厂卫抄没了,可最起码还能落下一成银子和五万石粮食,要是被贬为庶民,那可真就是一贫如洗,往后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藩王们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楚王为何胆敢顶撞小太子,哪怕与楚王年纪相仿的福王,刚觐见时也只敢横眉冷对,仅此而已。

小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若是崇祯皇帝撑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在年底之前就要登基大宝了,就这么在京城与太子对峙,委实欠妥,而且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百万家财没了,往后只能吃糠咽菜了,只怕楚王后悔都晚了,不少藩王都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幸灾乐祸,没有一位藩王会为楚王说好话。

当下诸王被厂卫请到京城,都在明哲保身,只求能够安稳地移藩海外,那就万事大吉了,没必要因为这事节外生枝,进而引火烧身了。

只要领到自己该得的那一成银子,天金那边又安排好了船只,众多藩王都觉得应该立刻走人,不敢再在这个是非之地逗留下去了。

自古以来,天子脚下都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全家便会遭到灭顶之灾,小太子年纪不大,却是个不好惹的主,自己用鸡蛋碰石头那是真犯傻了。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当傻大胆,一旦话不投机,甚至针锋相对,这小太子可是翻脸不认人,干出六亲不认的事情都极有可能,连自己外公的家都敢抄,你能指望他能有多心慈手软?

市井上都流传,太子朱慈烺年纪轻轻,却已有些许太祖之风,成祖之德。

在藩王们看来,小太子没学到太祖恩养宗室的风尚,成祖厚待功臣的品德更是没沾到,缺德倒灶的事情倒是干了一箩筐,恐怕一箩筐都装不下……

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两人是现行抵达的,比其他藩王了解的情况更加深入且全面,他俩可是丝毫不敢造次。

小太子监国没多久就控制了厂卫,进而借助朝会将忤逆自己的勋贵们一网打尽,存货下来的勋贵只有七人而已,连国仗,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周奎都被禁足了。

而且与首辅薛国观结亲,等于直接控制了内阁,又对六部尚书侍郎实施大规模换血,达到了把持朝政的目标,这可是之前的历代皇帝都想做而不敢做,更做不到的事情。

之后及时拉拢住了黄得功所指挥的勇卫营,成功弹压了京城叛乱,之后新建了东宫卫队,又整编畿辅周边的驻军,一旦军队得到了实惠和好处,那太子监国的大势就不可能被动瑶了。

当下有近万厂卫负责皇城的安全,内城由黄得功的勇卫营负责把守,城外有周遇吉所指挥的三万东宫卫队。

总兵刘光祚部、总兵李辅明部、总兵高杰部、总兵猛如虎部都先后表示效忠小太子了,谁敢有异心,先得掂量掂量能够撼动这些总兵官手里的人马。

若是真能团结一致,或许还有一丝翻盘的希望,可惜众多藩王都已日暮西山,早就没了这个雄心壮志了。

福王朱常洵倒是心有不甘,按理说当年不是“国本之争”的话,这皇位就应该是他的。

若是他当了皇帝,起码朝政与时局会比那英年早逝的光宗大哥要好很多。

只不过造化弄人,再来京城之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这皇位近在咫尺,却好似遥不可及。

手里无钱又无兵,又能找谁人去拥戴自己做皇帝?

朱常洵不想蹉跎岁月,亦担心被歹人陷害,进而遭到那个小崽子的报复。

就在百爪挠心之时,忽然得到了楚王被贬的消息,这下倒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想来这皇位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断则断,一走了之,大不了去朝廷鞭长莫及的新封地当藩国皇帝。

朱常洵是有心去广袤辽阔的北美开疆拓土的,可深知单凭自身的实力难以做到,想拉上几位宗室一并前往,可惜人家也不傻。

前往“东地”美洲足有万里之遥,中间又少有海岛可供停歇,一旦在海上出事,只怕会尸骨无存,全家喂鱼,还不如猫在“北地”或南洋舒坦一些。

朱常洵只恨自己生不逢时,生父神宗皇帝当年没有顶住百官的压力,将自己推上皇位,时过境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他藩王则不这么想,反正那皇位怎么排都排不到自己,索性就无需牵肠挂肚了,到了京城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太子既然没有做出过于严苛之举,也不想把宗室藩王一网打尽,那大伙就无需忧虑了,届时自然会分道扬镳,很多人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相聚了。

听一些商人说,自打太子监国之后,京城是愈发的繁荣,各种新式玩意层出不穷,那满大街跑地欢的人力车便是其中之一。

若是能够顶住东虏猛攻的话,往后大明的形势便会转危为安,他们这些藩国亦可从中受益,吃肉就别想了,跟着喝点汤倒是没多大问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某太子才缓缓开口:“诸位皇叔公、皇叔,本宫自仙界归来,还学会了一种新奇的玩意,可以让人影定型在铜板上,永久保存下来,名曰‘照相’。诸位皇叔公、皇叔相聚不易,借此机会可以合影,往后天涯海角,各自一方,也好留个念想。”

某太子所说的照相便是“盖达尔摄影法”,即在铜板上镀银,再喷碘,然后水银蒸气进行显影,最后用食盐液定影,过程倒是不复杂,试过几十遍之后就能成功……

“盖达尔摄影法”的好处就是可以永久保存,缺点就是由于用到了铜和银,所以成本很高,普通百姓承受不了,但对贵族们来说是毫无问题可言的。

后来也有用玻璃板的“阿切尔摄影法”,但玻璃板要现场制作,费时费力,等到胶片与相纸出现之后,便立刻被取而代之了。

在本时代,不考虑成本因素的话,其实成像非常清晰,还能够长期得以保存的“盖达尔摄影法”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所言当真?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之物?”

崇王朱由樻在一群藩王里算是年轻人,自然对既好玩又未曾接触过的物件非常好奇,在太子简短接说地介绍过之后,便勾起了极大的兴趣。

“这……莫非与江湖之人所擅用的夺魂摄魄之术相似?”

潞王朱常淓倒是听说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把戏,不敢断然否定小太子所言,可又害怕自己被这魂器勾去了魂魄,那从此之后便是行尸走肉了。

“非也!非也!诸位皇叔公、皇叔无需担心,本宫所言及的乃是科学物件,便是借助于科学院所制造的。其原理与马车相差不大,简单的说,就是利用光线在铜板上画了一副自画像而已。”

只有无知的人才会对未知事物产能浓厚的好奇心与十足的恐惧感,想接触又害怕受到严重伤害。

某太子相信所有藩王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玩意,他们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过的。

见到诸位藩王对此还有些担惊受怕,轻易不敢提及,某太子只好劝解道:“本宫与诸位皇叔公、皇叔一同合照,这样便可以正视听了吧?诸位皇叔公、皇叔也无需害怕,只是露个脸而已,待事后拿到自己的照片便会喜不自禁了,再拖延下去,天色便晚了!”

幸亏夏天黑天时间晚,不然等到六七点钟的时候都没办法是用老式照相设备了。

内侍们化身摄影师与助理,在一群藩王身边忙前忙后,帮助一头雾水的藩王们各就各位。

由于人数较多,原则上是岁数大且辈份高的藩王坐在前排,差一些的就要在后排了。

考虑到篇幅有限,总供有十二个藩王,加上某太子,排成两排的话才能把所有人都照进去。

本来楚王也应当出席这个神圣无比的场合,可惜那货脑子是被驴踢了,算是主动放弃这个vip资格了……

“本宫先提前说一些注意事项,在拍照的时候,只要内侍不喊停,诸位皇叔公、皇叔就千万不要眨眼睛,身体也不要动。否则照片成像之后,会显示眼睛是闭上的,身子是歪着的,这样就很不雅观了,被家人看见会笑话的。诸位不妨先挠一番痒痒,等到开拍的时候,就前千万不可乱动了。”

眼前这群家伙都是头一次上镜的菜鸟,对注意事项都一无所知,要不是先叮嘱一番,只怕要拍废掉好多底版。

没辙,某太子只好站在一边看诸位藩王窘态百出地挠痒痒,有的身体肥胖,够不着自己的后背,还得让宗室兄弟来帮忙。

足足等了能有五分钟的时间,这群藩王才把自己的事情搞定,众人屏气凝神,直勾勾地抽着搭了一块大缎子布的照相机发呆……

“三!”

“二!”

“一!”

“照了!”

“这……殿下!您……”

徽王朱翊铖在关键时刻直接伸出了手,导致一群宗室都浪费掉了酝酿很长时间的美好表情与姿势,直接遭到了宗室们的一堆埋怨。

“那个……有蚊子落到本王脸上了!”

被直接点名,徽王也很是尴尬,这也是情非得已,不打蚊子,这玩意就叮自己,打就成现在这样了,真是左右为难。

“无妨!大家重新准备!不然阳光不足的话,照出来的东西就不清楚了!”

眼看日暮西山,在不行的话就要等到明天了,那意味着某太子还得再见到这群“猪”,说不定还要倒搭点吃的出去,这也要算在拍照成本里的。

第二次为了安全起见,在场地周围都摆了一圈的蚊香,还在身上洒了不少以酒精为主的花露水,这下蚊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近身了。

给这群“猪”拍个照片都快赶上献祭了,蚊子们也是看人下菜碟,藩王们的血都是很贵的,估计它们吸上一口能自嗨好几天……

“好了!”

“这便完成了?”

“然也!”

“好像无恙?”

潞王朱常淓摸了摸自己的躯干部位,好像跟之前一样,并未感到多大的不适,除了定睛的时候比较费劲之外,其他倒是与站着别无二致。

“自然无恙!”

徽王朱翊铖倒是显得无比的淡然,他认为小太子若是在仙界学会了勾魂摄魄之术,也用不到他们这些宗室身上,控制文臣武将岂不更好?

“诸位皇叔公、皇叔,本宫为每人免费拍照十张,若是想要多拍些照片,价钱也不贵,三十两银子一张,包括装裱费用。”

把这事做成生意才叫王道,某太子就不信在尝到好处之后,藩王们的家眷,尤其是那些没被抄没家财的郡王见了不会心动。

三十两银子一张的价钱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当然是天价,可是对身价数千,乃至上万两的郡王们来说,那就不算什么了。

由于相纸涉及到铜和银,一张照片的成本自然会很高,再刨去人工费,其实某太子赚得并不多,这都算是“宗室友情折上折超低价”了……

你还别嫌贵,全世界的蝎子拉翔——独一份!

凡是上朝的官员,不论品级,都可以享受免费拍照,作为自己证件照的待遇,费用自然是由户部报销。

小照片一张十两银子,一千张才一万两而已,这笔银子大致还在户部尚书李侍问的承受范围之内。

在同僚们的一致要求下,李侍问也不敢与一群人对着干,太过抠门的话,会遭到同僚们的群殴的,真要是发生了,某太子全当没瞧见。

一辆低档的人力车的售价也并不比大号照片高多少,所以说知识就是财富,科技就是力量,属于能从你兜里主动掏钱的那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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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百官证件

经过紧锣密鼓的清点,诸多藩王的家财也水落石出了,其结果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周王朱恭枵夺得冠军,其府邸的金银总供折银一百七十七万余两,怪不得可以在快递李哥围攻开封时,一次拿出数十万两银子来犒赏守城将士。

住在西铵的秦王朱存极位居次席,陕茜是个穷地方,但秦王的地盘是在陕南的渭河平原,一点都不穷,而且秦王是太祖启封的藩王,所以家财高达一百五十二万余两。

排行第三便是到了东宫还飞扬跋扈的楚王朱华奎,武倡所在江汉平原比渭河平原还要富庶,但朱华奎花钱能力远超朱存极,其家财反而比对方少一些,“仅有”一百四十八万余两。

刨去留给湖广巡抚方孔炤,也就是方以智他爹的部分,运抵京城的只有八十八万两,但也不少了。六十万两银子让方孔炤招兵买马,起码可以把武倡守住两三年。

襄王跟楚王、周王不同,是仁宗启封的藩王,但襄阳无疑是个富庶之地,上百年积攒下来,家财也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不过被洪承畴扣去了六十万两银子,还剩五十七万两。

晋王朱审烜是不愿意来京城的,但害怕遭到代王同样的下场,厂卫在太塬一查晋商,夜不能寐的朱审烜骨头一软,为了保命,便主动请缨了,同时奉上九十二万两银子的见面礼。

紧接着便是“后起之秀”的福王朱常洵,这位只有数十年就藩时间的藩王,凭借神宗皇帝与郑贵妃的厚爱,加上封地洛阳的优势,短时间内便积攒起了接近九十万两银子的家财。

原来“藩王之中唯蜀王最富”的说法,因为蜀王府占地近四十公顷,仿照紫禁城而建,每年都需要耗费巨资加以修缮,导致蜀王的个人资产也难以大幅度增长。

不算这座豪宅的话,其他藩王其实都没有蜀王富裕,考虑到这个因素,某太子也对蜀王不抱多大期望了,能从巴蜀捞到五十万两银子就很是满足了。

藩王里面也有“穷人”,譬如仁宗启封的郑王,年头倒是够久远,可惜封地在河楠怀庆府,这小破地方本身就不富裕,加上麾下有十个郡王,所以根本就攒不下多少钱。

这里面还有一个让某太子倒搭的货色,那就是代王朱传齎,这货的家财先是被王朴给征用了,然后又被平叛大军的将士们给瓜分了,某太子根本就没拿到多少钱。

为了安抚这只藩王,还要拿出六万五千两银子给人家,幸亏杨文岳的人马有了特殊攻城武器之后,便迅速攻克了大同,而且晋王还有贡献,不然这仗都得打亏本了不可……

不算洪承畴与方孔炤截留的部分,某太子实得十三位藩王的金银家财,总供折银九百四十八万两。

按照之前一成“返点”的约定,至少要拿出九十四万八千两作为这群“猪”的路费,代王那部分还得自掏腰包来解决。

不过能落袋八百多万两银子,某太子已经算是心满意足了,加上从藩王atm掏出来的银子,东宫的账面资金已经达到了近两千万两银子。

东宫卫队是烧钱怪兽,在山栋半岛兴建的城池也要耗费巨资,更别说京城新城里的新皇城了,这三大块每项都要烧掉四百万两以上的银子。

好在某太子赚钱有道,还有金矿作为抵押,所以购买了紫金债券的人根本就不会担心某太子无力偿还债务,拿出去的是银子,收回来的或许就是金子了。

想来这也是件美事,虽说要等上五至十年,但金矿是搬不走的,只要想到了金矿,所有人就都感到踏实了。

作为国库的太仓的情况也很玄学,户部尚书李侍问发现尽管需要支应的地方有很多,光是在山栋、陕茜、河楠、山茜、北直隶这北方五地实施以工代赈之策,便需要耗费一千万两银子。

为固守辽西的王在晋拨款四百万两军饷,南下剿寇的洪承畴与孙传庭到年底之前,还需同等数额,加上各地边军与朝廷运转的日常开销,总计又有一千万两百两之巨。

按理说户部账上的银子早就应该花光了,但眼下居然还结余了差不多三百万两,李侍问想了半天,核对了好几遍,才发现这是卖地卖古玩字画的钱。

也就是说,有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朝廷就足以支撑到年底了,因为各项支出都已经做过预算了,该花的部分的银子早已准备就绪,余下的钱都可以作为活动资金来使用。

作为户部尚书,李侍问头一次感到有钱的好处,兼顾边务与镇抚,的确可以做到游刃有余,若是户部再能收获五百万两银子的话,那是年便可以安然度过了。

于是乎,抄没藩王的土地就成了户部盯上的肥肉,按照与某太子商定的“三成标价一成归库”的标准,所有藩王封地内的土地都将被拍卖。

户部每卖掉一亩地,可以赚取一两至三钱银子不等的好处,买到五千万亩耕地,少说也能进账两百万两,卖掉古玩字画可得售价的五成,两项相加,入账五百万两银子并不太难。

某太子就是在用一切能够套现的东西疯狂套现,这就是迅速积累原始资金的快捷方式,除了紫禁城,什么能卖钱就卖什么,尤其是变卖别人的东西……

外面还散养着十几只藩王,将这些“猪”都抓到京城的话,虽说不是什么周王一样的大土豪,可光是金银部分,估计也能落袋四五百万两银子。

到时候还可以与户部合伙做买卖,甚至可以让东宫的资金超过户部太仓的存银,现在应该就已经大大超过了,不过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依然不能大手大脚。

“好!好!好!”

“妙!妙!妙!”

周王朱恭枵与秦王朱存极一个劲地在赞叹昨天拍摄的照片,虽然是铜板相片,可在这时候已经被诸多藩王视为价值连城的仙界之物了。

照片拍得众人真是惟妙惟肖,堪称鬼斧神工,远超画师之作,就跟将真人装在里面似的,藩王们真是越看越喜欢。

由于所有藩王都领到了自己的路费,兜里有了钱,三十两银子一张的照片也就显得不那么贵了,一口气拍一百张都拍得起。

用刷了漆的相框装裱起来,上面附上一层玻璃,更是显得无比华贵,加上无以伦比的拍摄手法,看起来完全值这个价,甚至是物超所值。

传扬出去之后,退朝之后的外朝,尤其是承天门之后的院子里几乎成了临时被藩王们征用的拍摄场地。

刚开始还小打小闹,拍个三五张就觉得差不多了,但加入了背景,尤其是建筑之后,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就升级到疯狂自拍级别了。

通常都是二十张起步,包括承天门、午门、皇极殿,甚至门前的金水桥都要拍到,最后甚至加入了常朝大象,附加主角各种威武霸气侧漏的姿势。

光自己拍还不够,藩王们让家丁将家人都请来,全家福起步,自家合拍,然后与诸多郡王合拍,郡王全家福,郡王自拍,一直拍到铜板告罄……

而百官们丝毫也不含糊,听说朝廷主动给众人拍照,还是户部掏钱,便都开始主动排队,拍照地点自然是在吏部,由于是证件照,所以不可能像藩王们那么随意选址。

对于巴掌大的戴冠照,所有官员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吏部已经人满为患,排出了多条长龙,连负责拍照的内侍也得到了官吏们足够高的礼遇,再也不是平素眼中的“不完人”了。

具体分组就是按照品级来确定,一、二、三品大员是高层,不是阁老就是尚书,最不济也是侍郎,自然高人一等,享受优先待遇无可厚非,谁都说不出什么。

四、五、六品算中层,即便是从六品,一个月还有六十两银子的月俸,只要不乱花钱,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是舒坦的。

余下就都算是底层了,也就比小吏好一些,不过出门也是能够被手下与百姓点头哈腰的,是官的地位就是比寻常人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品级越低,官员数量也就越多,排队时间自然很长,但都得耐心等着,凡是上朝的官员,不分品级,都可以在今天拍照,明天就要轮到京城周边的官员了。

只要有了证件照,任何人都不可能扮作畿辅周边的朝廷官员混入皇城了,往后内侍与厂卫,甚至大汉将军们也要拍照,皇城的安全等级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为了制作第一代官方证件,还要给官员们进行身份信息监测,譬如身高、体重、指纹、签名,以及档案里的籍贯与出生日期,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内容,必须一次收集齐备。

“不易!不易!”

一套流程走下来,连首辅薛国观都觉得很是繁琐,光是测量体重,就需要脱帽、拖鞋,把身上的零碎都掏出去才行,好在是夏天,新式朝服也足够轻盈,不需要再脱衣服了……

“啧啧!此照片甚是新奇!”

为了给数百位同僚置办好证件,作为吏部尚书的堵胤锡已经忙的不亦乐乎了,不过在礼部尚书冯铨看来,此事的确趣味十足,光是那照片便是不可多得之物。

不光是诸多藩王,包括大小官员在内,没人不对照相这种被太子爷称之为科学技术的玩意感兴趣,今日藩王们在外朝拍照便引起了众人的高度关注。

由于藩王们不久便要离京,前往新封地,这种事才引起官员们的不满。说到底,皇城也是皇室的居所,只不过皇极殿是办公地而已,宗室拍照似乎也没多大的不妥之处。

凡是可以经常进出东宫的大员,都有幸提前见过照片,所以不论是薛国观还是冯铨,都已经对照片的模样有了清楚的认识。

真正完全不曾接触到的,就是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员。若非太子爷与户部商定费用之事,这照片以及证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配发给广大官员们。

“多亏殿下睿智英明,不然我等在有生之年都难以得此物件了!”

次辅吴甡不像两位同僚,他好歹也算是个饱学之士,但从未听说过如此技术,与科学院院长宋应星闲聊过之后方才得知,连宋院长都不谙此道,故而这照相可谓高深莫测。

科学院上下只有两人前来户部拍照,就是院长宋应星和副院长熊人霖,科学院虽说是朝廷的衙门,但两人的手下全都不是官吏,这样才能实现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初衷。

想要做官就必须通过科举考试,然而很多才子,包括薄珏在内,对于八股都是一窍不通,更不感兴趣,考试必定会一败涂地,某太子这才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对于科学院上下的年俸待遇,不少官吏也是非常眼红的,不过御史都受品级所限,被挡在了殿外,根据某太子的指示,内阁对御史上奏的关于科学院的不利奏疏一律留中不发。

在这样妥贴周到的保护下,科学院才得以正常运转,实施科研项目,快速追近与西方的差距,不然早就被一群“红眼病患者”给拆得七零八落了。

“此话不错,乃是一桩美事也!”

工部尚书张国维一直在城外工地监督新城基地的进度,为了拍摄证件照才回来,对于有利于朝廷的一切科学项目,张总工程师都持支持的态度。

太子殿下力主建造一座新城,张国维是万分赞同的,先不说新城作用如何,就算照顾畿辅周边的穷苦百姓与流落至此的灾珉,也需要实施如此以工代赈之举。

新城项目一下子就能吸纳数万劳力,加上烧砖、炼铁、运输、住宿、餐饮等环节,能够覆盖到的行业就更多了,几乎小半个京城的商家都会从中受益。

若是光砸四百万两银子,多半做不到如此效果,而且待这笔款子花完,一切又将恢复如初。

莫不如直接建造一座防御力极高的城池,不光可以与老城互为犄角之势,防备东虏威胁老城安慰,还能容纳数十万百姓与军队,算是一举夺得的好事。

如今太子殿下为百官拍摄证件照,虽说是收费的,费用还不算低,可也是千古以来的头一次,绝大部分官员都对此拍手称快。

在七个尚书里,工部尚书张国维、吏部尚书堵胤锡、医部尚书路振飞是立场鲜明地支持太子的。

兵部尚书王家彦与户部尚书李待问持中立观点,太子占理就支持太子,否则便要据理力争

刑部尚书甄淑和礼部尚书冯铨与前两批人略有不同,甄淑不愿过多参与朝政,谁最后拍板,他就听谁的。

冯铨则是首辅薛国观的仆从,因为首辅已经成了准国仗,冯铨这么做倒是没错,起码可以明哲保身……

第488章:十两银子

“首辅可知殿下为何让我等拍摄这免冠照片啊?戴着官帽岂不显得更加肃穆有礼?”

医部尚书路振飞刚被擢升到这个位置没多久,对于太子爷的很多事情也不甚了解,只能向某太子的准老丈人讨教一番,人家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凡是大事、要事、新奇之事,首辅薛国观都会事先得到太子爷的指点,同僚们嘴上不说什么,但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当下就是准女婿与准老丈人穿一条裤子,把持朝政,周皇后就是每天例行出席朝会,仅此而已,余下的事情大多都是由内阁来督办的。

内阁就俩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首辅不学无术,次辅多少还有点才能,但说到底,关乎国家大事,还得由小太子来拍板拿主意。

南边如何剿寇,北边如何御虏,太仓如何增收,灾珉如何镇抚,这些都是让百官头疼不已的事情。

但只要太子爷发话,所有棘手的困难便都可迎刃而解了,内阁与七部照圣谕的意思办就成了。

你还不能说小太子涉世不深或昏庸无能,自监国伊始至今,一切发布的政令的初衷都是为百姓、为朝廷、为江山社稷着想。

政令的特点就是简单、有效、实施便捷,但凡大明帝国的守法之人皆可得到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福利待遇。

想扣个与珉争利的帽子,你都折腾不起来,国子监、商人、官员,乃至京营都折腾过,最后这些人都没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贡生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读书,商人们也不敢造次了,不听话且手脚不干净的蛀虫都被发配山栋挖矿了,京营除一小撮戴罪立功的人得以享受赦免待遇之外,其他都被斩尽杀绝了。

将这些人从畿辅一带剔除之后,朝廷与京城的百姓倒是得到了一个很是难得的良好发展环境,经济在经历了短暂波折之后,在太子爷的指点下,得以迅猛发展。

各行懂得新规矩的商人便可享受垄断市场的待遇,百姓们安居乐业,灾珉们也有了糊口的伙计,将士们不再因为欠饷闹事,官吏的月俸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换成躺着的那位皇帝,只怕也不能比当下做得更好了。

论资历,小太子在众多先帝里自然是排不上号的。

可要论起能力来,小太子只恐仅屈尊于太祖与成祖两位皇帝而已。

这些都是市井里的风言风语,连朝廷大员们都耳熟能详了。

在经历了十数年不上朝的神宗,刚继位没几年就驾崩的光宗,以及酷爱木匠活的熹宗之后,百姓们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体恤珉情且手段雷霆的明君,当然是满心欢喜。

对于期待大明实现中兴的忠臣们来说,也是如此,路振飞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很多事情都得亲身体验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做出评判。

譬如这露着两只小臂的新式夏服,当初为了这朝服的款式,可是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最后才得以通过。

等百官们都体会到新式夏服的好处之后,方才明白太子爷的良苦用心,剪指甲的事情如出一辙。

“路大人,殿下说官员品级今后会随政绩与表现不时变动,官帽与官服一样都会更迭,按照当下标准来拍照,往后一张照片便可多次使用,无须再行拍摄,可以为户部节省银两。”

薛国观当初也是疑惑,还是某太子为其解答的,这个时代,所有人,特别是官员,都认为戴帽子才能彰显身份特征,免冠照就有些不上档次了。

这要是一名官员的品级变动一次就要拍摄一张照片的话,一次便须十两银子,涉及成百上千名官员,往后还有小吏也要拍照,李侍问那吝啬鬼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首辅所言极是,当花则花,当省则省,方是正道。”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刚刚拍完照片,便插话进来,在他看来,既然是证件照,便当须清晰明了,能够一眼辨别出本人相貌即可,其他都是次要的。

这可是新的身份证明,非常上档次,光是这神乎其神的照片,便可甩开历朝历代数百年之久,据太子爷说,全世界只有大明掌握了此项科学技术。

按理说这是独门绝技,十两银子一张照片可是不贵,但往后可是要给整个大明的官吏拍照,故而从当下开始就要节省了。

“诸位,在下受事务羁绊,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吏部尚书堵胤锡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抽空前来与三品以上的同僚们客套一番,毕竟人家都来到自己的地盘,这便算是打过招呼,省得事后落人口舌。

作为吏部的一把手,还要当作模板来使用,堵胤锡的证件是整个大明首先被做出来的,其他同僚们在看过他的证件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的会做成何等模样。

此时,堵胤锡的证件被摆在桌子上,放在院子当中,供同僚们瞻仰,俨然成为了供品一般的物件,只不过只能看,不能摸,不然被上千只爪子摸过之后就要彻底花了……

“冢宰客气了,此事乃是大司徒出钱,冢宰出力,冢宰辛苦!”

礼部尚书冯铨是很会说话,更会做官的,说出来的内容就会让人感觉舒服,他这礼部尚书可不仅仅只会送银子的。

薛国观听了不免感到有些愕然,这些话本来是应该由他来说的,可是都被冯铨给说完了,幸亏太子是自己的女婿,不然自己这首辅之位不保啊……

“大宗伯过奖了,若非大司徒同意出资,我等可是拿不到照片的!”

懂得官场之道的堵胤锡可是不想喧宾夺主,在这件事上,百官可是沾了李侍问的光,他自然不会听了冯铨的客气话便得意忘形。

“冢宰万不可如此说,在下仅是为朝廷掌管户部而已,等照片出来,莫要嫌丑便可,不然户部还得多花十两银子!”

户部掌管着朝廷的财政大权,只有户部尚书点头,朝廷才能将款项支应出去,但李侍问的脑子也是很清醒的,如今太仓的银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太子爷弄来的。

作为户部尚书,花钱倒是爽快,谁都会,但又有几个人体会过太仓没钱之苦?有了这样强烈的比较之后,李侍问才会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银子。

太子爷已经为户部搞到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若是其他进项不会出差池的话,是年太仓将会入账大致三千万两左右。

这仅仅是不到十个月的进账而已,而且还是在免除了北方地区的所有农业赋税之后,故而显得分外的弥足珍贵。

对于这些银子的来源渠道,身为户部尚书的李侍问自然是一清二楚,今年倒是可以过个好年了,但是明年该当如何?谁又能知道?

晋商与蛀虫都被抄没了,明年决计没有这个进项了,朝廷来自北方的岁入便只能指望山栋盐田与各地的开矿了。

而从是年的财政情况来判断,明年岁入若是少于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朝廷的日子是决计不会好过的。

户部能够依然保持较高的进账金额,谁也不敢打包票,连他这个户部尚书都难以推测出来。

李侍问唯一所能倚仗的便是太子爷,放眼整个大明,也只有太子爷能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明年在不增加百姓赋税的前提下,户部若是还能有三千万两的收入,李侍问就彻底对太子爷拜服了。

千万不要小看这笔钱,之前为了能有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岁入,朝廷就已经对百姓征收“三饷”了。

要是在此基础上翻一倍,真是能让皇帝与百官感到无比的头疼,这种要命的差事,没人愿意主动揽下来,否则也不会黔驴技穷地用“征三饷”的办法来增收了。

但凡涉及到收税,对官员们,尤其是户部官员们来说,就一个字——难!

很难!

非常难!

难以上青天!

这是户部官员的普遍感受,某些地方官员亦是如此。

当下大明北方地区多半受灾,很多地方其实是收不上来税的,哪怕是既定指标的两三成也做不到。

朝廷实际上就是在仰仗着南方来供养饱受天灾与战乱之苦的北方,勉强维持着这种残破不堪的局面而已。

照太子爷所说,一旦朝廷出现财政崩溃的情况,国祚延续了两百余年的大明帝国也就要寿终正寝了,因为没钱就无法调动军队。

不论是抵抗频频叩关的东虏,还是围剿肆虐中原的流寇,没有足够多的军队,都是在白日做梦而已。

养一个步卒,不算武器装备,仅计算衣服粮饷方面的话,一年的养兵总成本折银也需要近四十两。

供养二十万军队便是八百万两之巨,算上战车、马匹、火铳等武器装备的话,少说也要一千万两银子。

朝廷岁入仅有一千五百万两的话,光是军费便要占到三分之二的份额了,余下所有部分只有五百万两银子可用,这当然会变得捉襟见肘不可。

通过历年的经验,岁入低于两千万两的话,那可真是干什么都不够用。

在太子爷的主持下,当下局面已大为改观,作为户部尚书的李侍问当然要珍惜。

“在下证件已经做好,不愁美丑之事了!”

面对李侍问的变相婉拒再掏钱,堵胤锡也不含糊,他的证件照已经被百官给瞻仰了,脸面啥的就不在乎了。

这简直就跟自己的照片上了《京师日报》的效果一样,不过身为吏部尚书,当然要在这事上躬亲示范。

若是非要进行自我安慰的话,很多同僚们的照片或许还没自己的好看呢,用太子爷的话说,就是“长得丑不上镜”……

“冢宰倒是坦然,我等照片尚未见到,难免心怀忐忑啊!”

兵部尚书王家彦也拍完了,而且他的证件做好了之后要在兵部展示,还要给畿辅周边前来拍照的武夫们看上一看,故而很是在乎自己拍出来的效果。

“大司马无需担心,只要拍照时不眨眼,不乱动,照片便能入眼!”

薛国观是在东宫拍过照片的,不过是与准女婿和女儿的合影,而且拍照之后,还处于恍惚状态,过后就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才有了些许“过来人”的谈资。

“首辅所言极是,若是拍照时还不老实,可是要让大司徒多掏十两银子的!”

这可是价值十两银子的眨眼,连一向和善有佳的次辅吴甡都不免开始揶揄起来。

“哼,谁敢故意多拍照片,在下明日便上奏殿下,令其自掏腰包!”

李侍问可是不会惯着别有用心的家伙,连十两银子的便宜都敢明目张胆地侵占,那可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等可是不敢,有那十两银子,可是能吃到一桌佳肴美味了!”

张国维说的很对,在场的众人虽说都是一、二品级别的朝廷大员,光是起薪每月就高达一百八十两,但并不意味着会平白无故地浪费掉这十两银子。

“大司空此话不假,在下听说太子殿下将委托勋贵,在内城开设一家酒楼,专营从仙界学来的美食,十两银子可是能吃得无比畅快呢!”

此事早就传扬开了,而且经过了某些参与者的证实,包括礼部尚书冯铨在内的吃货们都眼巴巴都等着呢。

查处大吃大喝的风头已经过了,眼下再上酒楼吃喝也就没多大问题了,即使是一群大臣聚在一起,只要不随意谈论朝政,便不算结傥营私。

具体说了甚子内容,算与不算,无处不在的厂卫们都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报与太子爷,由圣上定夺。

十两银子哪怕在上档次的酒楼,也能买六个荤菜外加一坛酒,这就足够四个人吃一顿的了。

“定然有上等佳肴美味,我等可是有口福了!”

在众人尝过宫里的美味之后,回家用餐便会觉得索然无味了,说到吃,左都御史钟炌也是有发言权的。

铺张浪费固然可耻,但每人出二两银子,到了周末,在打过麻将之后,找四个同样爱好吃喝的同僚出去吃一顿是完全可以的。

这样的日子才算是享受,可是比以前连休息日都没有的时候要好太多了,正因为如此,百官才认可了太子爷的治国方针,朝廷不至于在皇帝仙游之后停摆。

自古以来,便是“先受益而后行事”,官场的规则便是如此,钟炌与在场的众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能够在彻查之后留在原位,甚至得到擢升的很多都是两袖清风的官员,但这些人也是渴望得到圣上的眷顾的。

主要就是由于之前官员的薪酬待遇过低造成的,在得到改善之后,大家自然乐于当差,为朝廷办事了。

若是躺着的那位醒过来,想要恢复之前的状态,只怕百官也会集体予以抗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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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上下前后

在朝廷大员们想着能用十两银子吃到一桌子美味佳肴的时候,某太子已经与一群心腹在东宫开吃了,本次吃饭的目的在于了解一下昨天在科学院的讲课效果。

前来参加用膳的有薄珏、方以智,驸马巩永固,小同学孙云球,以及宋应星和熊人霖这两位“老同学”,人再多的话,某太子就要供应不起了,因为吃的东西很特别……

“猪身上有四个好吃的地方,那就是‘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上是指耳朵,下是指蹄子,前是指拱嘴,后是指尾巴!”

明朝对同音字“猪”与“朱”并不避讳,不论是《御制大明会典》,还是太监所写的《酌中志》,以及珉间的地摊合订本《三言二拍》,都直言“猪”。

像朱元璋与沈万三的故事所涉及到的“万三蹄”,那是鲜有之事,特别是到了明末,朝廷早就被内忧外患折腾地火烧眉毛了,根本就没空管鸡毛蒜皮的那些破事。

某太子对于下酒菜无疑是非常在行的,即便这副躯壳还没到畅饮的时候,但就着冰镇酸梅汤,也能把卤过的熟食当成饭来吃。

养活畿辅周边的数万人马,每天都要杀几头猪来犒军,好吃的部位自然先得预留出来送到后邸,特别是某太子指示要吃的这四个好地方。

“本宫与诸位早已熟络,到此便无须客气了,请用吧。这可是秘制酱料熬煮过的,在夏季食欲不振时享用自然非常畅快。”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切开的大猪蹄,一个猪耳朵、一个猪尾巴和一个猪拱嘴,所以客人多了的话,某太子也供应不起。

余下的猪蹄早就被内侍送到了后院,某太子的弟弟妹妹们正啃得欢呢,一群小吃货巴不得天天能吃到这种味道极好的玩意呢。

六位客人都与某太子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前,连小孙同学的都得到了成年人饭量的优厚待遇,这下可以免费大快朵颐御用美食了。

“殿下真乃美食大才,臣等有口福可享还得多谢殿下!”

虽说是客随主便,但作为一行人的头目,宋院长在队员们动筷之前,还是需要礼貌地客套一下的。

科学院与报馆的这些人的收入都很高,在外面的酒楼也能吃到类似的食物,但二者的味道决计有天壤之别。

御厨的水准可不是随便哪个厨子都能达到的,换言之,若是某座酒楼的菜肴能达到御膳的味道,一年赚个几万两都完全不成问题了。

“宋院长无需多礼,都是些家常美食,本宫让御厨们做来享用便是了,就怕两位院长牙口不好,呵呵。”

在后世这些自然是每家每户几乎都吃得起的玩意,但在明末,只怕地主家都不敢这么狠吃,否则一定会心疼死的。

每人桌前的东西可是价值至少一两银子的,通俗地说就是在“吃钱”,不过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不这么做也不会好吃。

嘴、耳、蹄、尾这四处卤过之后,再晾凉了吃到嘴里,那味道堪称一绝,既保持了卤味的香浓,又有了筋道的口感,尤其是吃耳朵与蹄子,咀嚼起来可是要费些力气。

“臣承蒙殿下眷顾,牙口尚好!”

美食当前,又是太子爷请客,那怕牙口不好也好吞下去,不过宋应星与熊人霖这两位老家伙身体状况很是不错,牙齿也还都保全着,吃这些卤味完全没问题。

“殿下厚爱,臣这厢先行谢过!”

熊人霖在科学院忙活了大半天,中午也就简单应付了一下,没等下班就早已感到腹中空落了,这下总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那就开动吧!”

某太子一声令下,老少爷们们也就不再顾及冗繁礼数了,开始上手抓着猪蹄开啃,用筷子可是不能吃个痛快的,这时候继续文质彬彬是木有用处滴。

在闷热的天气里,也就是吃这种熟食能够入口,换成冒着气又烫嘴的热菜,只怕一群人就都得大眼瞪小眼了。

孙云球同学是第二次到东宫来,依然是谨小慎微,跟在他师傅薄珏后面,落座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见到一群前辈都上手了,连师傅都斯文扫地地抓着猪蹄开啃了,他也就放下心来,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后邸的御膳倒是非同一般,刚撕下一块外皮,送到嘴里,嚼了两下,咽到肚子里,小孙同学就感到好吃到极点,以致于感慨到直哼哼……

某太子看到小孙同学的此等模样,为了不吓到他,也就没多言,与大家一块使劲啃食,漂亮亲妈那边也没少吃这个。

在听说猪蹄能够美容养颜,特别是对肌肤可以起到呵护的作用之后,从皇后到贵妃,一群女人每天都要吃一个才会感到心理安慰。

只不过给后妃们用的方式是炖煮,好将里面的胶原蛋白给弄出来,不然不好吸收,没有男士们的卤味吃起来这么酣畅淋漓。

“猪四宝”配上几道可口的小菜,喝着冰镇酸梅汤,在夏日的确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估计仅次于“啪啪”烧烤了。

某太子别的不会,后世的佳肴美味可是知道不少,用来给一群心腹们打牙祭再合适不过了,这些人可是赶上八辈子都盼不来的好时候了。

“过些时日,本宫会遣人在内城开设一座酒楼,专营本宫从仙界学来的美食,诸位届时便可以随心所欲地点菜享用了。”

某太子这么做有几个目的,一来是要让京城的有钱人都享受到仙界美食,二来也是为了要把撒出去的部分银子再收回来,三来则是要将这座酒楼发展成一处情报站。

这次就无需跟勋贵们合作了,由尚膳监与厂卫们全权负责,在京城的新城和老城都开设两处酒楼的话,每天每店净赚一百两银子,一年的纯利润便可超过十万两。

能达到这个收益水准的话,后邸的吃喝费用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了,余下的还能当作弟弟妹妹们的零花钱,过年过节可以包个大红包。

最重要的是,某太子可以肯定,自己开饭馆的话,普天之下,包括东林与乞丐在内,没人敢来砸场子。

谁想砸,就要想清楚后果,可是要直接砸进厂卫的大牢里,那里有一堆免费的“美食”……

“臣等收入低微,还望届时菜价不贵!”

熊人霖这时候也会装穷了,他作为科学院的副院长,年俸足有两千两银子,而且是提前足额发放了,一家人的吃喝完全不用发愁了。

论薪俸待遇,已经达到了朝廷正三品的水准,算是一步迈入了高收入的大员之列了,相当于正三品的各部侍郎。

哪怕是作为院士的薄珏,也能名正言顺地年入一千两银子,这可是完全免税的收入,算上各种奖金,年入两千两以上完全不成问题。

科学院这帮人都是整个大明帝国的高收入人群,虽说比不了大商人,但在各自的阶层都是翘楚。

譬如工匠行当里,年入百两的工匠可是了不得,科学院便有一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高级技工在任何时代都是很贵的“兵种”。

这可是正二八经的手艺人,某些技术环节,换成是普通工匠就是做不出来,即便做出来也达不到人家的那个水准。

某太子曾多次视察过盔甲厂与战车厂,对于工匠们呈现出来的手艺,自然了如指掌,这两处工厂里有不少传说中的“八级技工”。

他们做出了的东西行不行,能不能达到军用的标准,在n时代混迹过n年的某太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要做出的东西合格,不但有奖金,还能得到大幅度涨工资的待遇。其他人眼红也没辙,工匠卖的就是手艺,没手艺还赚什么钱?

但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大明的兵工厂不可能永远维持现有的作坊式经营模式,早晚要迈入规模化生产时代。

有了蒸汽机之后,便可以批量制造用以成产半成品与零部件的车床了,这东西就是要替代部分顶级工匠的手艺的,进而实现部件尺寸的标准唯一。

如果前线作战的坦克零部件都无法通用,那对作战部队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后勤供给的压力更是无法想象。

至于蒸汽机这玩意,目前还处于“不定时的炸弹”阶段,项目研发进度都取决于在桌前吃猪蹄的几位……

“爱卿放心,酒楼所用食材都是很普通的,不涉及到飞禽走兽,价格自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方主编和姑父就更不用担心了,届时自有商家宴请。”

报馆可是成了众人眼里日进斗金的香饽饽,若不是经营者是皇亲,只怕早就被歹人给拱翻在地了。

一份《京师日报》仅售十文钱,但是架不住买的人实在太多,光是包年订阅的份数就达到近六千份。

如今驸马府囤积的订阅银两便超过四万两之巨,而加上零售的部分以及广告商送来的预订版面的银子,让公主夫妇的收入直接超过了十万两大关。

仅仅是一份报纸,因为附加了天下消息,就能让自家在短时间内实现暴富,对乐安公主与巩永固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夫妻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且无需太久,这些银子就会从收入变成利润,也就是说,其中的一部分归他们夫妻俩所有的私人财产了。

这也导致驸马府上门庭若市,若不是顾及到乐安公主是皇室,外人轻易不敢叨扰,只怕来找巩永固的“朋友”会多如牛毛。

也正因为乐安公主是皇室,更是某太子的姑姑,才能得到这个被其他人觊觎的巨额盈利项目。

某太子的初衷是让夫妻俩自食其力,这样就无需依靠后邸了,而且这样开夫妻店的话,其实赚得更多,日子会过得更好一些。

报馆馆长巩永固是当朝驸马爷,主编方以智他爹是湖广巡抚,里面还有某太子的股份,这样的报馆谁敢去捣乱?哪怕是红眼病人也轻易不敢下手。

由于报纸持续热销,甚至在全天加印之后,仍然出现不时脱销告罄的状况,巩永固已经来过东宫多次了,目的就是要请教某太子是否增加版面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某太子要让这位姑父明白目前报馆的审核内容的信息量与印刷厂的印刷量是否处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不要光看重广告商的银子,也要同时权衡自身的实力情况,因为版面数量大幅度增加,报纸重量便会随之增重,运输量便会降低,这是明显成反比的。

某太子预计当下《京师日报》最多能够增加到每份四十八版,也就是十二张大纸,版面再多的话,多份报纸的重量就会达到让报童难以承受的地步。

其实由于活字印刷的小字并不太小,本时代的一个小字做到最小也只能相当于后世四个小字的面积,一份报纸刊载的内容是非常有限的。

某太子也想要多看些信息,不过必须考虑到这些问题,较目前看来,四十八版就是上限了,暂时不能再高了。

如今西至宣府,东到天金,南抵保定,北达密云,几乎半个北直隶的城市都可以看到三天之内出版的《京师日报》。

随之而来便是滚滚财源,光是外地的销售数量,每天便可达到上万份之多。公主夫妻俩每份赚一个铜钱,一万份便是十两银子,半年就能达到一千八百两。

包括畿辅地区在内,如今《京师日报》每天的销量都稳定在两万份以上,每天的广告收入不少于六百两银子,税后利润可达四百两。

公主夫妇可以得到三成的红利,每天能问问落袋一百余两,全年便是三万多两,哪怕没有一亩良田,收入也都不比任何郡王要低。

不过无比善良的某太子又给自己的姑父支了一招,可以用来增加收入,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广告夹页”。

就是将广告内容并不因在报纸上,而是单印一张纸,夹在报纸里,这样在不增加报纸篇幅的前提下,还能多赚好几份钱……

一份报纸夹五页,单个广告向商家收三十两银子,一天便能增收一百五十两之多,一年下来又能增加超过五万两银子的收入。

至于商家选择在报纸上刊载,还是单上夹页,那就看其如何抉择了,报纸上版面的可信度较高,而夹页的面积更大,算是各有优势。

“臣等多谢殿下美意!”

自从有了《京师日报》作为自家的生意,巩永固现在可是京城数得着的红人,夫人是皇后的妯娌,当朝太子的亲姑姑,这关系是无比的牢靠。

有了如此根基作为后盾,报馆那边的情况当然是相当的红火,而且有了银子的激励,各式内容的稿件便会络绎不绝地被记者们主动送过来。

这下太子爷又打算开设一家以仙界美食为主的酒楼,巩永固与方以智便有了口福了,尤其是不需要自己掏钱就能吃到这些佳肴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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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远大前程

“姑父无需客气,只要届时有人掏钱付账就行,本宫开的酒楼可是概不赊欠!”

某太子素来是只认银子不认人,谁敢吃某太子的霸王餐,就让他比西楚霸王项羽死的还惨。

到时候保不齐就给某些吃霸王的家伙按上俬通辫子,企图扰乱京城秩序,将城池献于东虏的罪名,看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怎么办。

莫须有?

开玩笑!

只要入秋之后辫子再次入关,这罪名真的可以有,而且百姓们一定会相信!

《京师日报》虽说是由公主夫妇经营,但实质上就是朝廷的口舌,创办这种媒体的作用就是选择性刊载有利于朝廷的信息,让读者们不由自主地相信刊载的内容。

只要有这种主流媒体加以配合,即便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以被炒作地沸沸扬扬,实在不行就启用着名合订本作者吴伟业亲自笔墨伺候……

根据负责监督吴伟业的锦衣卫报告,这货每天除了在院子里遛弯之外,大半时间都坐在屋里笔耕不辍,估计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

尤其是报馆收到了很多读者的来信,对于吴伟业的歪歪小说给予了多角度、全方位、大纵深的评价,让这货有了无以伦比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他之前是朝廷官员,结果被某太子一撸到底,禁足到自省为止,迫不得已接下了这个活计,没想到借助这不起眼的小说还摇身一变,成了大明的顶级文豪。

读者数以百万计,可是其他文豪无法相提并论的,虽然作品难蹬大雅之堂,可好歹也是脍炙人口的。吴伟业再努力几年,单论读者数量,就是整个大明当之无愧的状元了。

想来这也是一份很有意义,造福于百姓的事业,只要这货愿意,某太子就可以让他一直干下去,一直写到入土为止。

“还有,过些天,飞艇即将试飞,关于此物的一切报道都不可刊载在报纸上,兵部也不会承认有此物件,市井的流言蜚语无需多虑。”

飞艇那么大个,即使在人烟稀少的荒野试飞,想掩人耳目都很难做到,被猎户和采药人看见是肯定的事情。

所以某太子就没打算遮遮掩掩,采用了某些聪明人的做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朝廷讳莫如深,报馆一概不知,让辫子安插在京城的探子们去猜吧。

到时候传的越邪性越好,什么刀枪不入飞天遁地都可以联系上,总之就是无以伦比的仙界武器,“跍嚓”一下就能灭了一群辫子……

“飞艇?莫非可以飞天乎?”

由于科学院参与飞艇项目的人,除了熊人霖与薄珏之外都被圈养起来了,消息是严密封锁的,巩永固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奇葩名字。

“正是!飞艇体型巨大,与咱们所在的院子相当,可以飞到天空之中,洞察方圆二十里之内的情形,故而在报纸上不可透露关于此等利器的一字一句。”

某太子还指望用这个玩意换来成千上万的欧陆雇佣兵呢,跟迫击炮搭配起来的话,不论是二哈集团还是反二哈集团,任何军队得到这两种武器都将横扫欧陆。

“若是百姓言之,臣不知报馆该如何应对。”

巩永固对“飞艇”的概念仅仅存在于字面意思上,其他信息根本无从得知,市井流言蔓延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兵部、科学院、朝廷其他衙门都将禁止对此议论,只有装备王师,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之后,报馆才能正式报道,此乃我大明反败为胜的秘密武器,不可轻易广而告之。”

当初王在晋弹劾茅元仪就是因为其着作《武备志》里介绍了大量的军事机密,全书分两百四十卷,总计两百余万字及七百余幅画作。

包括明军的战略战术、兵器军械、部队编制、驻防情况都介绍了个底掉,于天启元年成书,大明的任何敌人在看过这本书之后,都可以对大明国防力量状况了如指掌了。

老王头当初联合九千岁的狗腿子一起搞掉茅元仪是有私心的,但毫无疑问,茅元仪所犯的错误远远不是被解职那么简单的,真要是论罪行刑的话,被磔示是确定无疑的。

考虑到眼下朝廷急于用人,某太子在启用茅元仪时特意告诫过他,这辈子都别打算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否则就是大明帝国的罪人了。

飞艇要想从试飞到列装,需要经过大量的实验,而且列装之后,部队也要反复训练,才能形成初始战斗力,所以避人耳目的事情就别指望了。

某太子不想因为不愿意将自家打造出来的终极武器示人而将列装时间表推迟,那样只能对皇太鸡更加有利。

明军只有装备了飞艇、坦克、迫击炮之后,附议燧发枪与手榴弹,才能具备野战与辫子一决胜负的能力,即便这样也不一定可以稳襙胜券。

当下要想让飞艇达到列装部队的标准,就必须要多加实验,尤其是要利用夏季的良好天气,尽可能多地积累各方面的飞行数据,为技术改进做铺垫。

飞艇不像其他兵器,完全是从无到有,不论是兵部还是科学院的相关经验就是为零,一切都要从实际飞行中来获得。

也只有这样不断的实践,才能找出自身缺点,进行小步快跑式的改进,逐步加以完善,完成最初设定的目标。

“届时姑父与方主编都可以到场观看,但事后必须保持沉默,不能说与任何人,包括姑姑在内。”

可以看,但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才行,不然就等于飞艇的秘密被内部人泄漏出来了,辫子的探子可以通过收买下人的方式很容易得到想要的内容。

“臣谨遵圣谕!”

巩永固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此物直接关乎对东虏战事的胜败,万不可从自己嘴里走漏风声。

“仙界军师刘伯温测算,西方在百年之后才有类似的飞行器,如今我大明造出此物,莫说东虏,就算汤术士等人见到,都想要获得,以献给西方。故而飞艇不但关乎边务,更是可以换取西方的援助,绝非其他兵器可比。诸位可以想象,若是天空中有数百艘飞艇翱翔,地面上有蒸汽机驱动的上千辆铁甲战车纵横,我大明王师谁人可挡?所谓东虏铁蹄在王师面前,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画饼的时候到了,既然在做的都是有本事的土包子,那某太子就可以用简单的一张饼给大家开开胃。

10版科技武器的简陋程度与可靠性都无法与后来的版本相比,说不定飞艇难以控制,坦克随时都会抛锚。

但毋庸置疑,数量一多的话,对于辫子骑兵的克制作用是非常明显的,某太子非常乐意见到辫子骑兵挥刀猛砍王师坦克的美妙情景……

“臣定效死命为殿下研制出蒸汽机!”

这番陈词不禁让薄珏热血沸腾,他可是从未想过蒸汽机还有如此用途的,太子爷仅仅是命其研发好样机而已。

如今联想起来,有了这力量雄厚的蒸汽机驱动战车的话,倒是可以省去牛马,往后王师装备上千辆之多,当真可以所向披靡了。

薄珏顿感自己责任重大,万不可像前番那样将此物作为大型玩具一样摆弄了,若是提前一天做好,王师便可提前一天装备铁甲战车。

“蒸汽机的研发还须按部就班,以严谨为主,薄爱卿不可因此而耽误睡眠,若是累坏了身子,本宫还找不到才思兼备的替代之人。再者说,薄爱卿也就看不到后来可以飞出地球的火箭了。”

薄珏做起心爱的东西是不会在乎休息时间的,这个坏毛病要改掉才行,某太子特意叮嘱过小孙同学,作为自己的狗腿子要起到监督这位师傅的作用。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小孙同学现在就能领到每年一百两银子的学徒费,并非是科学院发钱,而是某太子自掏腰包,所以小孙同学对于新差事也是非常用心的。

孙云球跟他师傅一样,对于天文是非常感兴趣的,经常在夜晚一起看星星,不过某太子自己编写的天文合订本,让小孙同学大开眼界,也笃定要一辈子抱住“鸡大腿”不放了。

薄大才子已经学会了天竺数字与西方字母,对于九九乘法表更是驾轻就熟,现在正在闲暇之余苦心钻研化学元素周期表。

对于这个脑子还不算太笨的小徒弟,把自己吃剩下的一部分知识教给他就行了,余下的部分往后再教,免得左耳进,右耳出。

“本宫往后会经常去科学院授课,尤其是要系统地培养相关人才,先行建立一些学习物理、数学、化学等知识的学习班,教授一些基础知识,用来帮助项目小组。等到这些学员可以学以致用了,宋爱卿、熊爱卿、薄爱卿便无须事无巨细地工作了,只需要指点一番就行了。”

光是笼统地授课时不行的,可等于普及知识,却无法让学生们用来工作,必须进行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教学才行。

数学倒是好说,先让所有人学会简单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就行了,余下的可以慢慢教授。

而化学和物理则是刻不容缓,很多都是可以通过嵌套公式的办法直接计算出来,不然就只能凭借经验一点一点慢慢实验。

但没有一些基础的东西做铺垫,学习理化知识的速度其实是很慢的,学生都护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臣代科学院中才子先行谢过殿下!”

宋应星知道太子爷教的内容都在任何凡间书本学不来的东西,但确实无比重要的,尤其是关乎万物原理与仙界机械,不知道便无法参与诸多项目。

“当下西方的科学还处于起步阶段,其实较于我大明别无太大优势可言,他们还在争论究竟是太阳围着地球转,还是地球围着太阳转的阶段。在物理领域,对于力学、光学、热学、电磁学还没有进行系统的分类。本宫教与薄爱卿的化学元素周期表,是两百余年后才有的物件。在距今一百多年之后,西夷才发现了空气中有氧气的存在,本宫告诉诸位这些知识,便是省去了这百余年的探索时间。只要科学院上下能够齐心协力,我大明反超西方诸国,进而将其远远甩到身后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本宫这么帮你们,还拉不动渣明的这些科学精英的话,那可真是一群名副其实的猪队友啊!

某太子的期望也不高,只要好歹能压过西方一头就行了,甩开竞争对手,暂时就不指望了,那就是只是说说而已。

“殿下英明,科学院有了殿下指导,定可事半功倍,我大明中兴在望!臣不免感叹自己早生了二十年,所学知识不及殿下万分之一,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在想研究却为时已晚。”

面对浩如烟海的全新知识,宋应星不免有些木然,自己到了这把年纪,才算是真正接触到了一直探索的内容,只是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刘伯温军师算过,宋爱卿还有二十余年可活。宋爱卿每天学一点,便是在科学之路上前进一步。二十年下来,便是大大的进步了。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切不可妄自菲薄。”

应该,也许,差不多,老宋头能活到那个时候吧,但愿不会因为伙食太好而提前得了“三高综合症”。

宋应星不光自身很有才学,理论与实践都很厉害,还有深厚的人脉,认识了不少同行,千万不能这么快就飞升了。

某太子已经为科学院的重要人员都跟陆军医院大好了招呼,只要有恙,随时可以接受诊治,完全不用排队而耽误就诊时间。

“如此……臣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应星觉得太子爷就是在安慰自己,但君无戏言,他也不好在这件事上深问,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爱卿要死,也是二十多年之后的事情,更何况随着科技的发展,爱卿届时活到八十余岁也正常!”

老宋头今年五十二,他大概活到了七十四,也就是还有二十二年可活,在保养妥善的情况下,具体就要看会不会发生意外了。

不过最近十年,让老宋头在科学院当一把手是完全没问题的,之后就可以让老熊头顶上,再干十年。

等这俩人光荣退休了,院长的位置就轮到了薄大才子来坐了,等薄珏老了,还有小孙同学顶缸。

这下未来四十年科学院院长之职都有人选了,某太子对此非常满意,将面前四位的前程安排得妥妥滴……

第491章:崇祯大帝

都说古代人的平均寿命低,那是宏观整体的数据,但就成年人而言,只要没有发生重大疾病或遭遇天灾,活到五六十岁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之所以平均寿命低是因为幼童夭折率高居不下,莫说普通百姓,就是皇亲国戚也照样会遭遇这种事。

以甩锅爹家里为例,假设甩锅爹与漂亮亲妈都能活到六十岁,那么两人的平均寿命就是六十岁,然而加上已经夭折的二儿子朱慈烜之后,一家人的平均寿命就直接降到了四十岁!

要是在此基础上再夭折一个孩子的话,一家人的平均寿命就变三十了。

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看的话,还以为没等辫子打来,夫妻俩就主动英年早逝了呢。

像天花、麻疹、鼠疫这些几乎都是本时代的不治之症,水痘在掌握了种牛痘的技术之后,倒是有所缓解了。不过倒霉的话,被狗咬了也找死不误,更别说大规模肆虐各地的瘟疫了。

历史上宋应星能活到七十多,说明这老头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好,起码好过同时代的大部分人。平时注意休息,保养周到的话,使使劲儿或许真能活到八十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臣万不敢奢求活到八十岁!”

宋应星听太子爷如此笃定自己能活过七十,心里倒是非常高兴,不过也有些诚惶诚恐,此乃天机,便是不可泄漏之事,如今自己已然知晓,未来或许便会另生变数也说不定。

“宋爱卿无须如此,像宋爱卿这样的股肱之臣,活的越久,对朝廷的贡献就越大,对本宫的帮助也就越大,对万珉的好处也就越多。宋爱卿若想为官一任,造福天下贫苦之人,那就给本宫好好活着吧!”

先把老宋头二十年的油水榨出来再说,一年可是要给他开五千两银子的工资,要是没等收回投资,项目负责人就废废了,某太子这贩卖科学技术的买卖岂不赔大了?

“殿下谬赞了,臣只懂得些许机械与其他杂学技术,虽有不时有帮扶他人之心,可自知能力低微,远不能造福天下贫苦之人!”

宋应星对自身的认识是很清楚的,而且通过多年的经验积累,他也发现让外行人接受新奇机械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大明百姓的认知还都停留在手工层面。

“宋爱卿涉猎广泛,可知前朝广泛使用的水转大纺车?”

某太子也不与老宋头纠缠这件事,而是另起一行,提起了一种比利用水力进行纺织的阿克莱纺织机还厉害的玩意,这可是比同类的英国机器早了四百年的玩意。

“启禀殿下,臣自然知晓,水转大纺车之能效远超寻常手工,只是弊端明显,此物需要大量流水方可启动,故而在缺水地方难以架设。”

水转大纺车在水网密布的南方尚且可以使用,而在缺水的北方一些地区几乎绝迹,用牲畜来拉动的话,成本又会很高,最后只能由廉价的人力来替代。

“若是有种力量可以代替流水之力,来驱动大纺车呢?”

蒸汽机就是万金油,只要造出量产型,那真是干啥都可以,这也是某太子直接让薄珏和王徵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原因所在,可以实现“双保险”。

“那自然……殿下可是所指蒸汽机?”

宋应星陡然明白过来了,蒸汽机原来还有如此妙用,他一直以为太子爷下令研发这款机器是用于边务的。

“当然!蒸汽机工作并不需要太多水,主要就是烧煤,而我大明的煤炭储量浩如烟海,无比廉价,且多埋在穷困的陕茜与山茜二地。若是蒸汽机得以大量制造,往后在北方缺水地区便可普及开来,用来挖矿、纺织、运输岂不事半功倍?更可以拉动地方经济,创造出数以万计的工作机会。特别是陕北地区,本身就非常缺水,导致土地异常贫瘠,在风调雨顺的年景,农户从地里的收获也不多。本宫让陕茜巡抚左懋第大兴煤矿、金矿、油田三项,便是为了逐步改变这一窘境。一部动力强劲的蒸汽机就相当于一头牛,牛能干的事情,安上轮子的蒸汽机几乎都能做,牛不能做的,蒸汽机也能做。蒸汽机唯一逊于牛的地方在于不能吃,做不了牛肉拉面!”

西北就是缺水多煤,煤多到人均都能拥有一座煤山的地步,在这地方普及蒸汽机再合适不过了,因为煤价都快贴地皮了。

任何人只要攒够买蒸汽机的钱,就可以自己当老板了,煤钱只能相当于购买蒸汽机的一个零头而已,相当于在中东开汽油车。

在陕茜普及这玩意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矿石的采掘量会得到飞速提高,尤其是金矿,光靠人工用铁镐铁锹来挖实在是效率太低。

珉用版本的特点就是马力小且价格低,要让人买得起才行,为了避免让辫子们得到,初期还得由当地官府派人每日核查。

不过这都是后话,鉴于目前的敌我态势,军用版蒸汽机肯定是早于珉用版的,一切工业产品的生产都要以满足军需为前提条件。

“殿下字字珠玑,令臣茅塞顿开!”

宋应星已经搞懂了蒸汽机的结构与原理,而且不时与王徵和薄珏等人商量如何改进,但没想过此物的作用如此之大。

太子爷所描述的那般景象成真的话,此物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将会应用到诸多行业,真正实现造福万珉。

“蒸汽机是我大明开启工业化进程的基石,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何为工业?本宫以为就是用机械代替人力与畜力,进而实现高效化生产的行业。也只有如此,我大明才会真正实现中兴。因为工业化之后,将会吸收大量失去土地的百姓投入全新的行业,用来制造琳琅满目的格式商品,这些商品就相当于土地里的作物,将其变卖之后便是银子。如此一来,百姓便不再需要土地便可生活下去,我大明受天灾的影响程度将会逐步降低,因为失地而引起的矛盾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而在工业化之后,我大明也将制造出更为强悍的武器,令朝廷头疼二十年之久的东虏之患也将被彻底解决。小到我等照的镜子,用的牙刷,大到即将腾空而起的飞艇,叱诧海洋的战舰,都是工业产品,往后工业将与农业、商业并称为三大产业。国无农业则不稳,国无商业则不富,国无工业则不强!”

明代的钢铁产量并不低,在嘉靖时期便达到了十六万吨左右,相当于十八世纪初欧洲钢铁的总产量。

比较起来,辫子的那点钢铁产量就完全不值一提了,连大怼朝的零头都不够,但就是用军事集团的高效战略击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明帝国。

究其原因,就在于工业总产能并不等同于军事工业产能,工业水准不能完全应用于军事领域,军事工业是一个技术含量远远高于普通珉用工业的行业。

加之战略错误、将士怯战、朝廷缺钱等一系列的因素,导致明军在对辫子作战时屡战屡败,最后帝国被辫子与流寇里应外合打得土崩瓦解。

北方五地是朝廷沉重的负担,每年的赈济预算都不会低于五百万两银子。

河楠的情况已经急剧恶化,当地官员只能勉强维持而已,某太子也不打算考虑努力挽救这个地方了,只能选择确保城市的安全,将农村灾珉分批移走。

另外四地倒是还具备抢救价值,山栋有大量金矿,山茜有取之不尽的原煤,陕茜更是拥有整个帝国唯一可以大规模开采的油田。

在这四个地方试水全新的机械设备,就是一个将地里埋着的“土特产”逐步变现的过程,周期虽然将会很漫长,但终究是要迈出这关键的一步的。

哪怕五年之内只有其中的两地可以自给自足,那也将会给朝廷减轻很大负担。尤其是陕茜与山栋,这一东一西两个地方能够稳住的话,某太子就会感到非常欣慰了。

“听殿下一席话,真乃胜读十年书也!”

熊人霖不禁感概万分,太子爷的眼光与觉悟远胜于百官,几乎相当于站在泰山之巅在俯视天下苍生。

若能像太子爷所言,开启工业化进程,朝廷当下所面临的破败之局面,必将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失地、天灾、边务、流寇都是天大的问题,完全无法在朝夕之间予以解决,但太子爷毕竟找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起码看上去是非常可行的。

当下的情况就是不管灵不灵,都要尝试一番,不然就有危及江山社稷的可能,如今开始实施至少还不算太晚。

“在探索科学,进而中兴大明的道路上,本宫与在座的诸位都是学生而已,自然是需要供同学习,供同进步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每天都向前迈出坚实的一步,日积月累下来,便可踏出一条全新之路。”

某太子不像甩锅爹,对于手下,更多的是要鼓励、促进、褒奖,遇到问题要尽快拿出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味的暴怒加甩锅。

暴怒是心理不成熟的表现!

甩锅则是不负责任的写照!

很不幸,大明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这两样都占到了……

不少人认为暴怒是君威,可以震慑臣子,威服天下,然而光暴怒有何用?

是不是遇到清军,我们的崇祯大帝瞬间暴怒一番,清军就当场跪了?

从登基至今,崇祯大帝都快三十了,仍然动不动就暴怒,然后被气的破口大骂。

再之后就是广为熟悉的甩锅流程了,《罪己诏》被逼得是迫不得已才发出去的。

被津津乐道的每天勤政,其实就特么在做无用功!

有钱的金主,崇祯大帝根本就不敢得罪,光会欺负没钱的老百姓,往死里收税。

逼得百姓不得不反,到头来还要派兵围剿,再收税扩军,恶心循环到大明崩溃。

就算崇祯大帝不知道历朝历代的事情,起码也应该知道元末是怎么回事吧?

对比秦、汉、晋、隋的末代皇帝,崇祯大帝是典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主!

秦二世不理朝政!

汉献帝被曹操挟持!

晋惠帝是个傻子!

隋炀帝好大喜功……

你说崇祯大帝不理朝政,他还天天上朝,缺勤的时候很少。

你说崇祯大帝被官宦摆弄,他一上来就干掉了九千岁,让魏公公猝不及防。

你说崇祯大帝是个傻子,他把奏折全给批了,虽然结果都是反向的。

至于好大喜功……

抱歉,经过崇祯大帝的一番努力,导致其本人没赶上喜功的时候!

暴怒经常,甩锅上瘾,这就是崇祯大帝的日常!

人心都是肉长的,后面还要加上一句,崇祯大帝是“甩锅精”变的!

神宗把锅甩给张居正!

熹宗把锅甩给魏忠贤!

崇祯大帝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直接甩给了满朝文武!

后期到了一天不甩就感觉浑身难受的地步,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甩到让臣子们避之不及,每天群臣上朝就是要警惕皇帝随时甩锅。

其他皇帝是与文臣武将商讨对策,崇祯大帝则把自己的臣子都培养成了背锅侠。

而且更为精妙的是,居然发展出了“甩锅分包法”。

举个最近发生的例子,冬天的时候,崇祯大帝让死胖子杨嗣昌全权处理山栋抵御清军进攻的事情。

结果死胖子押宝没押对,将山栋的兵马都囤积在德州,而冰雪聪明的清军绕过此地,直扑济楠,不但破城,还抓住了德王。

杨嗣昌是不想给皇帝背锅的,就将全部责任推卸给了山栋当地的官员,包括山栋巡抚颜继祖。

导致京城大牢里等待被处决的当地官员高达五十人以上,这些人都得给杨嗣昌背锅,而且无法为自己辩解。

崇祯大帝认为这个办法很好,因为他们不背锅,杨嗣昌就要背锅,这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用人上的错误。

杨嗣昌承包了这口锅,但并不想自己背,于是就搞出了分包。

“甩锅分包法”便由此而来,往后还会逐步推广开来……

另一位姓杨的“名臣”杨士聪,居然能把贪墨的锅甩给自己的老婆。

在上朝的时候没有耳濡目染也不大可能,这就叫上有所好,下必仿效!

之前,朝廷有四种甩锅方式。

一对多甩,即崇祯大帝将锅甩给群臣。

多对一甩,即群臣将锅甩给替罪羊。

一对一甩,即崇祯大帝将锅甩给指定的倒霉蛋。

多对多甩,即一派将锅甩给另一派。

就这么个甩法,一开朝会就是一顿乱甩,大明还能有好?

所以大怼朝的常规结局就是——皇帝无米下锅甩到最后穷死!

某太子监国之后,忠臣良将背上无锅,自然一身轻松,乐于为朝廷效力了。

如果甩锅爹忽然醒过来,继续号召臣子们给他背锅,大家就立刻不适应了。

这游戏可是非常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背着背着,就把脑袋给背没了……

第492章:飞艇试飞

算上崇祯大帝的另一个“大优点”,这位末代皇帝就真正实现了暴怒甩锅任性的“神圣三位一体”!

大明帝国当下一半窘境,就是是这位皇帝脑子一热瞎搞搞出来的破事。

将西北的军饷挪给辽东,那西北怎么办?

让上万边军士兵就地喝西北风?

类似的还有裁撤驿站,这玩意能随便裁撤么?

崇祯大帝做这种战略决策好像都完全不过脑子。

这两个极其错误的决定直接导致全国一下多了数万身强体壮又拿不到月俸的大老爷们,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群穷到快要乞食的家伙不造返,难道留着大怼朝过年?

某太子通过后邸的史料记载,查到了当年上奏裁撤驿站的一群混帐。

鉴于他们的“佳绩”,就赏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金碗饭”,全都被送到山栋挖矿去了。

那边的某个矿区里都是他们的同僚,大家可以随心所欲地一边挖矿,一边畅谈人生……

天启坦克大爷将大明帝国送给崇祯大帝的时候,起码还没有内忧,只有外患,附赠一只九千岁。

等某太子接手了崇祯大帝的盘子,发现赠品变成了快递李哥和张大粽子!

不但从他们身上拿不到钱,还得给他们倒贴钱,这特么真是爹太坑啊~!

其他的话,某太子就不说了,让这位甩锅爹好好躺着吧,这样对大明帝国上下都好。

给一群心腹打气鼓劲之后,老宋头等人明白了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有了太子爷的鼎力支持,他们自然是信心满满,誓要研发出举世无双的神奇机械。

翌日,众人也不能闲着,因为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大明帝国,乃至全世界的第一部飞行器——万历式飞艇,即将迎来它的首秀!

科学院的飞艇项目组已经组装好了两艘飞艇,由于原材料是优中选优,而且经过多次试验才确定下来。

算上物料的消耗,两艘飞艇总供造价高达一万四千余两银子,单艘造价超过七千两之巨。

光是这两个大家伙,就占到科学院五十万两总预算的百分之二点六,所以没钱就别想玩高科技武器了。

如果再加上之后的改进型,直至研发出可靠的量产型,估计前前后后得消耗掉五万两银子,这还是比较保守的估计。

造价高也是有原因的,气囊外壳采用了从西北土默特部落进口的牦牛皮,比羊皮更为结实,兼具柔韧性,又可以抗寒,抹油之后,实施冬季飞行也毫无问题。

气囊接受喷火的位置都铺设了上等陶瓷,用来隔热耐火,防止气囊被喷射器的火焰所点燃,即便这样,首次试飞也是前途未卜。

为了确保场地的安全,某太子命黄得功调集五千步卒用以维持秩序,又命一千马卒随时候命,在飞艇起飞后在地面上跟随,确保着陆区域的安全。

仅仅是用来保障飞艇的辎重车辆就高达四十余辆,其中两辆用来盛装气囊的马车最为巨大,车体足有两丈那么长。

某太子选择的试飞场地也很近,就是位于新城与老城之间的空地上。

既然这玩意体积巨大,难以遮人耳目,那就索性让众人看个痛快好了。

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即便上完全没有刊载消息,好信之徒也会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特别是在茶馆酒楼一张罗,那效果简直是一呼百应。

后来的家伙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往前一瞅,啥也瞧不见,全都是人脑袋。

当爹的只有将自己儿子放在脖子上,好让儿子能够开开眼界,顺便给自己说说前方情况。

今天并非休息日,而朝会罕见地由于这个特大事情而暂停了,某太子的择日理由就是只要科学院那边准备妥当,哪天气天好便可立即进行试飞。

内阁与七部官员也极为配合,大家都希望尽快看到太子爷口中所说的可以翱翔于天际的仙界武器,朝会停罢一天也无伤大雅。

在他们看来,只要今后王师装备数百架如此跟古烁今的仙界武器,那骄纵恣意的东虏还会得意多久?

连不学无术的首辅薛国观都认为此事是一个鼓舞大明军珉斗志,进一步提升准女婿威名的绝佳机会。

漂亮亲妈与姨娘们闻讯之后居然也不打麻将了,女人的好奇心更强烈,为了目睹这一盛况,一大早就都起来等候出行了。

所以在这块看似挺大,其实已经被挤得快要冒泡的空地上,有后妃、有藩王、有官吏、有百姓,还有老汤带着的一群术士小伙伴。

某太子曾经对老汤说过,只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开出的价钱合适,他便可以将如此神兵利器友情转让给对方。

对于这番话,老汤是将信将疑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从未见过类似可以升空的物件,除了孔明灯……

用一万士兵的租借权来换取如此神兵利器,在老汤看来是极其换算的生意,哪怕是将一万士兵送给这位皇太子都是完全可以的。

毫无疑问,罗马是非常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的,也想让帝国取得决定性胜利,无奈帝国是很穷的,跟之前的大明的状况类似。

要想打赢财政状况极佳的法国与骁勇善战的瑞典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低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能够扭转劣势的武器。

飞艇无疑是非常符合老汤的眼光与标准的武器,只不过此物是否可以如大明帝国皇太子所说的那般可以升空,老汤依旧难以无法判断真伪。

好奇心谁都有,连在新城干活的苦力们也都撂挑子,坐在地上歇着了,大伙宁可不赚这半天的铜钱,也要看上千年来从未有过的神迹!

作为他们的总监工,工部尚书张国维也从善如流地拿着千里镜在观望,凑过去也不见得能看得清楚,远不如他在新城的城墙上的位置好。手机端e

驻扎在京城周边的部队主官,准确地说是参将级以上武官都在受邀之列,其坐骑都被亲兵牵走,以免被巨大的飞艇外观给惊到,会踩伤旁人。

“准备情况如何?”

薄珏虽然是飞艇项目的二把手,但作为实际负责人,对自己的心血首次试飞其实是非常焦虑的,但为了给两位飞行员鼓劲,表面上还要显得轻松一些。

“请薄院士放心,一切就绪!”

作为大明帝国第一位艇长的于力中气十足地回答,他可是从上百名候选者里脱颖而出的,太子、皇后及文官武将都在附近观看,这时候可不能丢人现眼。

“这便好,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均要镇定自若,按照襙作流程淡然处理!”

薄珏进行了最后的叮嘱,他之前已经观看过两位下属的多次训练,对其表现是非常满意的。

首先是要识字,这是前提条件。

其次,头脑要机灵,可以随机应变。

第三,学习能力要强,要不断学习新知识,以充实自我。

最后,体重一定要轻,因为飞艇的载重只有五百斤左右。

刨去吊篮、装备、油料等物件的重量,几乎只能搭载两位艇员,多一位都不行,门槛就是如此苛刻,除非将飞艇做得更大一些才可以。

“是!小的明白!”

于力刚想抱拳施礼,又想起了学过的内容与相关规定,便改为给薄珏敬了一个新式军礼,算是回应。

他与艇员梁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就是太子爷口中的“佼佼者”,可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获得了如此宝贵的机会。

先是身份审核,要是往上三代没有罪犯,才能过线。

其次是要识字,要会写最为基础的一百个字,从一到万,东、南、西、北这些。

之后是身体考试,要跑步、举重、越野,以及最可怕的测试眩晕症与恐高症。

前面这些还好说,只要东宫卫队士兵练习的内容,他们都要练,但最后这俩就几乎要了大多数应聘者的命。

测试眩晕要玩旋梯、固定滚轮、活动滚轮,外加旋转座椅,赚了一百圈之后,测试者下来还要走直线……

测试恐高则先走“断山”,然后是被吊在悬崖下面半天。

经过了这些审核与测试,能够留下来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

第一批通过的人只有六个,被分成了三组。

于力与梁晨便是其中的一组,而且综合得分最高,所以被选为首席试飞组。

东宫卫队士兵吃过的苦,他们都吃过,对方没吃过的苦,他们也吃过了。

要是没有十两银子的月俸作为激励,所有通过考核的飞行员员都感到自己就是来专门吃苦遭罪的。

往好处想想,只要摔不死,以后倒是可以衣食无忧了,尤其是太子爷给予飞行员的待遇是非常高的。

月俸足额发放不说,每次试飞还有补贴,平素每天都能吃到一碗红烧肉和一条鱼,水果更是可以随便吃。

训练之后有热水澡可以洗,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不用自己动手搓,两人一个房间,里面家当一应俱全,这是他们从来不敢想的美事。

只不过过了“旧门槛”,还有“新门槛”,那就是每天都要称重,超过既定限额就必须减肥,三周减不下来就得被淘汰掉了。

好在于力和梁晨俩人都是干吃不胖型的人才,确切的说,只要注意锻炼,身上就不会怎么长肉,这是让他俩最开心的地方,可以留在科学院大快朵颐。

黄闯子总戎对他们这些人说过,勇卫营出来的没有孬种,不能连试都没试就认怂,他可丢不起这人。

所以俩人就这么咬牙挺过来了,不然被责令返回老部队,那种被人随意指点和数落的感觉可是极其难受的。

那些半道被淘汰下来的家伙,某太子也没将他们打发回去,不然黄得功的脸面也不好看,索性都变成了地勤人员,打打下手也是好的,起码勇卫营的人还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各就各位!打地基!摆起支架!准备充气!”

带队的是勇卫营调来的一个把总,名叫车旭,考飞行员没考上,但被留下来做了小队长,手下有四十几号人,都是作为辅助的地勤人员。

在队长的喝令下,列队等待指示的队员们迅速跑向各自的车辆,然后开始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薄大才子用牛皮与羊皮的模型,以及实物气囊做过测试,牛皮气囊的优点是更为结实,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更重,需要充入的热空气也就更多,这样才能使气囊升起来。

这样一来,一艘飞艇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进行充气,从早上充气到了下午,武将们还好说,倒是饿得后妃与百官都有点头昏的迹象了。

百姓们则“就地取材”,主动找卖小吃的去补充体力,这倒是让各种美食摊主大赚了一笔,一上午就赚了数百文铜钱,可是不得了。

大家经过非常“客观公正”的讨论,得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

那便是一致认为这是“仙器”正在“运功”,等功力十足了,自然可以起飞升空了……

跟漂亮亲妈和姨娘们一样,某太子也很饿,但为了亲眼目睹这一盛况,暂时也得忍着才行,不然吃喝一顿倒是爽,还得上公厕,里面得把自己给恶心死。

地勤人员打基地设支架,就是为了让娇贵的气囊免于被地面的物体给划破,一旦出了口子,那就会危及到整个飞艇的安全,更可能让长时间的充气努力付之东流。

好在今天几乎没有风,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热浪,这倒是不影响飞行准备的安全,就是比较晒人而已,中暑之人也随处可见,但这都是nc观众,某太子对他们毫不在意。

“哎哎哎???那大物件气来了!”

“是啊!快看!好大啊!”

“那是甚子玩意?”

“其型如山!可敬可畏也!”

“呜呼哉~!不得了!仙器果然非比寻常!”

橄榄球形状的气囊在长时间的充气下,终于升腾起来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某太子也感到非常欣慰,知道这就意味着飞艇可以马上升空了。

“殿下,据臣推测,再过半小时,飞艇即可升空!”

薄珏急忙跑过来禀报现场的准备情况,若是太子爷有最新指示,他也好随时进行调整。

“好!爱卿尽管行事便可,现场指挥皆由爱卿负责,准备妥当即可让飞艇升空,无需再行向本宫禀报!”

某太子就等着看好戏了,不但要让百官与武将们看看,还要让老汤等术士们看看,更是要让潜伏在人群里的辫子细作们看看。

“烺哥儿,薄爱卿说的可是实情?”

周皇后早就等不及了,可是碍于面子,只能硬撑着,这下听到了来人的报告,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来。

“启禀母后,薄爱卿所言不错,儿臣也有相关经验。通常来说,只要这偌大的气囊悬浮起来,便距离飞艇升空为期不远了,最多半个时辰之内,母后便可看到这千年未有之盛况!”

周皇后听了自己长子的话,也就不再询问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就不差这半个时辰了。

若是真能见到这一千古之盛况,也就算是直接向世人证明他的烺哥儿的确去过仙界,不然决计不会有如此仙界兵器降世了……

第493章:盛况空前

通过实践表明,飞艇距离应用在军事领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起码这四五个小时的预热充气时间就够受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在战场上,全军也不能等着飞艇升空再打仗,己方等得了,敌方也不会瞪眼瞅着这么大一个祥瑞升空再打过去。

所以飞艇升空与战事打响的时间差一定要提前算好,而这恰恰是在战场上让指挥官最难掌握的事情。

某太子也就飞艇用于进攻方面不抱多大期望了,这玩意最多能当作侦察机来使,而且只能处于战场上空,不然无法收回。

不过老外不清楚这个,只要忽悠的词够硬,还是可以买个好价钱的,要么换两百万两银子,要么换一万雇佣兵。

只要能满足某太子的开价,不论是二哈集团还是反二哈集团,都可以享受无以伦比的优惠价。

到时候只要把燃油技术控制在自己手里就行了,不搭配专用燃料,这玩意有气囊和吊篮也飞不起来。

“看呐!飞了!飞了!”

“不可思议!”

“上面好像还有两人!”

“呜呼哉~!”

连平素被管教得低眉顺目的内侍和宫女,见到飞艇正在缓缓升空,都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指指点点,欢呼雀跃。

周皇后与诸多姐妹也都是双眸持久凝视,已然忘记了斥责身边的仆从,全神关注地看着那巨大的奇葩之物。

其他人等就更不必说了,激动、惊愕到无以复加,这无疑是众人这辈子所见过的最为神奇的事情了。

载人航天是千古以来,历朝历代,上到帝王,下至百姓的梦想之一,而今天,数以万计的大明观众就得偿所愿地见到了这个惊天壮举。

“解开全部沙袋!”

“是!”

地勤小队长车旭奉项目负责人薄珏院士的要求,让手下将载重的沙袋全都快速拆下来,这样飞艇瞬间就会增加很多升力,这些玩意就相当船锚的作用。

果不其然,没了沙袋的羁绊,飞艇得以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地爬升,所有地勤人员都撤到用石灰临时刷出来的白圈外背手候命。

“放鹰隼!”

锦衣卫开始释放大量的鹰隼,用来驱赶试飞区上空的鸟群,这是根据某太子的叮嘱来办的。

某太子觉得机场这么干管用的话,自己这么干应该多少也会有点用,起码不能让一群傻鸟击落自己这艘价值好几千两银子的飞艇,不然就太亏了。

“晨快摇!”

艇长于力一边摆弄起及时沙漏,一边放下测试高度的缆绳,还不忘吩咐正在负责喷射器的梁晨。

飞艇的时速可以由地勤人员来负责,但飞艇的升空高度与爬升速度,就只能倚仗两位艇员了。

“摇着呢!”

梁晨可是将摇把转得飞快,这算得上是每个艇员的基本功,一天不摇个千圈就别想睡觉。

据说这玩意开始还是脚蹬式的,由于重力有些大,王徵院士在太子爷的指点下才将其改成了手摇式,可以单手摇,也可以双手一起上,单人与双人都能襙作此物。

只要摇个不停,喷射器便会将肚子里装填的燃油变成火焰,从入口处将滚滚能量喷进气囊里,这样有了足够多的热空气,飞艇才能保持足够的升力。

这个原理,每个艇员都已经明白了,对于如何襙作与抢修喷射器,他们也能驾轻就熟了,主要是看升空之后,各自的临时应变能力。

由于每个艇组只有两人,所以每个人的任务量都是非常之大的,即便是艇长,也要承担测量数据、联络地面、观察气象与敌情等诸多任务。

艇员则主要负责喷射器,根据艇长的指令来拉高或降低飞艇的高度,速度这方面就全仗老天爷了,初代飞艇还没有安装木质两翼,更无法自行转向。

“太子爷说的不错,果然是高度越高,温度越低!”

于力开始还感到迎面吹来的阵风驱散了闷热,与地面上大为不同,让他觉得很是舒爽,不过随着飞艇继续升高,距离地面达到数十丈,皮肤就能感到温度的降低了。

“乖乖!要不是平素训练,咱都被吓尿了!”

梁晨偷眼往外观瞧了一下,只见下面的人群已然犹如蚂蚁一般渺小,这说明飞艇的升空高度已经不低了。

这也就是每个艇员都经过了特别训练,心理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尤其是在克服恐高症方面,不然直接就在空中傻掉了。

“可不是嘛!俺俩也是我大明第一对登天之人了!回去可是有的吹了!”

于力谨记薄院士的叮嘱,到了空中,遇到万事皆要镇定自若,否则一旦紧张茫然,便会引发襙作失误,甚至会导致飞艇坠毁,摔得尸骨无存。

作为勇卫营的老兵,还接受过相关培训,即便于力看见下面的情况,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嘴上还是很放松,这么说也是给两人舒缓一下心虚。

“哥啊!这多高了?有一百丈了么?差不多了吧?”

薄院士要求飞艇爬升到一百丈就可以了,只要保持既定高度飞艇便行了,而且由于持续发力,梁晨的胳膊都开始发酸了。手机端

“刚到!行了,晨,你先歇会,用望远镜观察地面情况,俺来摇,冷就添件衣服!”

于力看着绳子上用漆写的数字,又看了看计时的沙漏,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下相应的时间,便接过了同伴的工作。

“好嘞!”

累了好半天,梁晨总算可以歇着了,在飞艇上最累的活莫过于摇喷射器了,搞得每个人的胳膊都跟寻常百姓的大腿一般粗,不然根本就玩不转这物件。

全身大汗的梁晨急忙用毛巾擦拭身体,由于吹来的愈发气流汹涌,任凭狂风吹干身子,极有可能造成感冒,那就没法多次飞行了,更领不到赏银了,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之后便很是麻利地穿上一件皮衣,用望远镜查看地面的情况,只见远处的群山依稀可见,地面上的马卒大队正在缓缓跟随,可谓是风光无限好,令人心旷神怡,无比陶醉。

“咋样?晨,这景色不错吧?”

于力一边摇,一边跟同伴闲聊,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名飞行员,更可以在万人的注视下飞上蓝天。

“那是!哈哈哈哈~!那便是我们住的京城,真是太壮观了!”

梁晨不禁回头看着已经有些距离的京城轮廓,他还是头一次在空中俯瞰京城的全貌,这样别致的角度给他带来的内心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是啊!用薄院士的话说,咱这角度叫‘鸟瞰’,就是鸟在天上看的角度!”

出了底层的工匠们之外,科学院中上层几乎全都是识文断字之人,于力等飞行员在平时训练与学习时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不少新知识。

也容不得他们不学,抗拒新知识。不求上进的话,便会被淘汰出局。这可是每月十两银子的差事,天天有鱼有肉,水果随便吃,没人会犯傻。

“那俺俩不成‘鸟人’了?”

梁晨已经是激动非常了,这些景色他不是没见过,但今天在天上观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概天兵天将也是这么看得。

“也对啊!鸟人!哈哈哈哈……对了,差点忘了,晨,用指南针看看方向,在本子上记下航向!”

光顾高兴了,于力差点把正事抛在脑后了,真要没记录全的话,到了地面上就得挨薄院士的训斥了。

“嗯嗯!俺们艇目前航向是……北偏西……大概三十度,按地图上来说,应该是往清河店飞,顺势去往大榆河、昌平州、延庆卫!”

梁晨拿着指南针和地图,对照之后,汇报了一下眼下的航向与周边的地理位置,这种事也是飞行员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说完就把报完的内容都写在小本子上,无需太过冗繁,只要简单记录一句话就行,便可以作为飞行记录了。

“给地面打旗语,说一切正常!”

“是!”

于力对自己这新差事非常满意,不但可以拥有相当丰厚的谈资和俸禄,还能观赏风景,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肥差呢。

“哥!刚才手滑,呃……旗掉下去了!”

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梁晨并非忘记自己学会的旗语,只是一时激动,导致一面绿色的小旗送手里飞走了。

“小心点,还有备用的,戴上绳套!”

幸好吊篮里还有一副,不然就没法与地面联络了,于力只好让梁晨带上旗杆尾部的绳套,将绳套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免得再弄没了。

俩人不知道,地面上已经热闹得不像话了,百姓们见到这个庞然大物开始升空,没等爬升到五十米,便开始纷纷跪地磕头,以示对仙界兵器的敬畏之心。

一片接一片的跪倒在地,看得负责警戒的士卒与百官都不知所措,最后有些百官也都不由自主地跪倒开始参拜,免得上天大发雷霆。

“烺哥儿,母后要不要……”

周皇后也有些忌惮此事,若因为不跪而引起天怒便得不偿失了,故而还是事先问一问自己的儿子才好。

“母后放心,看着就行,无须跪拜!”

某太子拍了拍漂亮亲妈的小嫩手,以示安慰,这要是自己和亲妈跪拜用自己的设计图造出来的飞艇,不等于对着镜子磕头么,这得多尴尬啊!

“嗯~!这便好!”

周皇后这才放心下来,与身边的一群姐妹就静静地看着越飞越高的这个仙器,心里越发的感到极大的安全感。

她们这群女眷别的不懂,但知道只要有了成百上千这种仙器,东虏便不敢轻易南侵了,往后的日子可是能踏实多了。

一直被圈养在家中的吴伟业也受邀前来观看如此盛况,算是放风,不过作为某一线歪歪作家,看到飞艇之后,吴伟业在激动之余,又开始酝酿自己的新作品了……

藩王们则一脸的呆滞,如此看来,小太子的确得到了仙界太祖高皇帝的垂青,这下他们算是彻底信服了,往后太子说啥是啥,因为百姓们看到此物,小太子便算是深得珉心了。

大伙可以老老实实地去新封地就藩了,说不定与小太子搞好关系的话,往后还能得到如此犀利的仙界兵器,那便是甚善之举了。

文官们都捋着胡子,洋洋得意地看着飞艇的身影,尤其是以薛国观为首的一群太子爷支持者。

虽然各自的出发点大有不同,但这个一撮大员们都认为太子早就无须证明其仙界游学的经历了,如今飞艇面世,一切流言蜚语都将化为乌有。

最得意的莫过于首辅薛国观,由于今日飞艇在众目睽睽之下升空,就是在夯实太子手里的皇权,他这个准女婿实在是太露脸了。

今后想要对抗太子的官员会越发的稀少,这样一来,他的位置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当二十年首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武将们在惊诧之余,则在合计自己的部曲合适能够拥有如此神兵利器,只要有了这玩意,在天上一看,周边的敌情便尽在掌握。

哪怕是东虏再来进犯,也能做到提前预警,让部曲士卒做好防御准备,只是毫无疑问,此物要等到太子恩准才能装备己部。

黄闯子的勇卫营居首,周遇吉的东宫卫队排第二,其他几个总兵官便互不相让了,谁的资历也不比他人差,都在想法设法地打算去太子爷面前恳请。

“一会儿我回去写三封信,你马上带人去天金,乘船返回欧陆,将信送往罗马、维也纳、马德里!”

武装术士老汤这下终于相信某太子当初与自己所说的内容了,如今铁证如山,不容他不信了。

老汤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的,他明白必须让罗马、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帝国三方都了解到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能够载人升空的机械。

这个东西在军事领域有多大作用,只要不是傻子和瞎子,便会一目了然。一旦本就强大的法国得到了这种武器,那么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方面便必败无疑了。

某太子在私下说过,对于西属菲律宾总督大肆杀戮明籍商人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担忧”,这个“担忧”可不是字面意思。

老汤明白这就是口头提醒,或者说是警告,如若在有类似事件发生,明帝国与西班牙帝国势必会交恶。推荐阅读e

进入交战状态或许说不上,但明帝国肯定不会向西班牙帝国转让这种天空武器了,或许皇太子殿下在盛怒之下,会转而支持法国一方。

老汤还从一切私下渠道了解到,大明皇太子还研发出一种可以试试曲射的火炮,其射速不但很高,而且结构简单,造价极其低廉。

欧陆任何一方只要同时得到了这两款武器,那么便可以在战场上取得己方想要得到的战果了,而付出的代价将会比目前小得多。

通过几次觐见,老汤觉察到这位皇太子殿下对于神圣罗马帝国貌似还有些许好感,但对于西班牙帝国,好感只怕仅仅是礼节性质的。

老汤不想让在菲律宾发生的事情成为两大帝国交恶,乃至交战的引信,所以打算赶快写一封信,送往马德里,至少要让腓力四世在看过信之后,命令菲律宾总督暂时消停一些才行。

明帝国暂时还无力顾及菲律宾发生的事情,但数年之后,那就说不准了。

凭借自己的直觉,老汤认为这位帝国的皇太子手里还有一些更加犀利的武器尚未展示给世人……

第494章:采购飞艇

根据事先制定好的飞行计划,首次试飞时间仅为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虽然时间不长,但毫无疑问,此次飞行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不但向朝廷、百姓以及西方术士们展示了大明帝国已经拥有了一款可以载人的航空器,更是能够鼓舞士气,为飞艇用于军事领域打下基础。

总体而言,由于准备相对充分,使得在科学院的飞艇项目组在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的前提下,整个飞行过程也非常成功。

飞艇在不再持续加热之后,升力便逐步减弱,最后着陆在近十里地的位置,地面上跟进的马卒部队立刻围拢上去,避免附近跟风围观的百姓将飞艇给拆解了。

事实上百姓们也是不敢把巨大的飞艇怎么样的,都将其视为仙物来顶礼膜拜,认为帝国的老祖宗总算是显灵了,保佑太子爷返回凡间来扭转乾坤。

根据某太子的目测,通过口碑传播之后,京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估计有超过五十万人在空地上凑热闹看飞艇,绝大多数人都成为了后来的跟跑者。

为了安全起见,某太子与皇室,还有藩王、文臣、武将们都只是驻足在原地,目送飞艇飞向远方而已,反正也没飞多远,一直可以用眼睛看到。

但这种激动的心情是无以伦比的,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人间出现舍我其谁的仙界兵器,自然算得上是一件相当大的幸事,没什么比看到飞艇更让众人心悦诚服的了。

太子爷说过得到了仙界兵器图纸,需要时间来打造。众人起初对此言辞是决计不信的,也只有首辅薛国观等一小撮觉得确有其事。

但等到仙界兵器真正面世了,即便是最为死硬的家伙,也被如此恢弘的场面震撼到哑口无言了,毕竟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一切都是实物,总不能说成是海市蜃楼吧?

某太子心里很清楚,飞艇项目的进度虽然很快,但距离装备部队还远得很,当下只能算是提升自己威信收获珉心的一种手段而已。

不过这样展示肌肉的方式对自己来说也是有相当大的好处的,这直接证明了自己就是从仙界游学归来,往后谁都不敢提出质疑,更不敢轻易予以否定了。

众口铄金,即使有寥寥数人仍然冥顽不灵,也会被其他人给活活喷死的,你要是觉得本宫的这玩意不上档次,你倒是造一个出来呀?

这可是数千年来第一款可以升空的物件,还是可以载人的,对于任何驳斥,本宫都完全不接受,就是这么六六六~!!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我大明得此仙界利器,自然中兴在旺!”

作为当朝首辅大人,薛国观的马屁从来都是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而且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是将马屁当成实话来说,估计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臣附议首辅之言,此乃是数千年来未有之物,而今我朝已现世,便是天命使然,定能重现太祖高皇帝之辉煌盛况!”

这种天赐良机,礼部尚书冯铨绝对不会错过的,只要首辅开口,他就立刻跟进,即使首辅不说,他也打算先发制人了。

“此物惊奇超群,顿显朝廷威权,驰骋于天际,将方圆百里之景象尽收眼底,若是畿辅被兵,则可事先预警,乃是朝廷之福也。”

工部尚书张国维也暂时从新城工地跑了回来,在激动之余,对太子爷的大玩具予以了充分肯定,这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惊世骇俗的机械了。

太子爷说此物是一款机械,那便是如此,只不过人间从未有过而已,旁人可以管中窥豹,作为工部尚书,张国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其中的一些门道的。

“王师若有百艘此飞艇,辅以新式火铳与战车,厉兵秣马年余,便可无惧东虏铁蹄,败虏酋于野外,进而收复辽东,扬我大明国威!”

关于迫击炮的性能参数,兵部尚书王家彦是很清楚的,正在研制的坦克,他也知道个大概,加上眼前这款飞艇,大明军队就有了三种克敌制胜的法宝。

以前屡战屡败,那是因为饷银不丰,兵器不锐,而今太仓充裕,又获得仙界兵器,只待王师装备充足数量之后,便可与屡屡叩关的东虏决一死战了。

“臣附议王大人所言!”

“臣亦附议……”

对于收拾辫子,满朝文武都是非常很有兴趣的,只不过之前由于吃了一连串的败仗,最近的一场还是冬天,让人很是气馁。

今番有了叱诧天空的飞艇,王家彦说出的话正好符合众人的心思,一旦能够击败东虏,乃至收复辽东,当今朝廷可就功盖千秋了。

东虏祸患已逾二十年,如今愈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令朝廷束手无策,京城更是岌岌可危,而飞艇的出现,无疑让众人看到了逆转占据的巨大希望。

“诸位爱卿心意本宫已知,飞艇尚处于研发阶段,距离军用尚远,且造价高昂,达八千两一艘,而培训与作战费用当须另行计算,待明年朝廷攒够了钱,再行置办吧!”

一百艘就是八十万两,加上各种辅助设备与相关地勤人员,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是根本下不来的,今年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真要是兵部执意采购的话,也得另立预算才行。

造得多跟定可以摊低成本,但某太子先把八千两银子的造价给定了,算是给百官打了预防针,免得以为仙界武器是毫无缺点的,这造价就是最大的缺点。

再怎么省钱,砸下五千两银子才能造出来一艘是跑不了的事情,核算下来,造一百艘飞艇以及后续培训与作战的成本还得逼近百万两银子大关,没钱就别碰非常烧钱的高科技武器了。

“臣恳请殿下恩准兵部在年底之前置办二十艘飞艇,用以培训作战人员!”

兵部已经成为七部之中的头号花钱大户,王家彦也知道在开口找户部尚书要百万两银子有些困难,自己要买东西需要别人掏钱,这就有些难以启齿了,于是便打了个折扣。

“二十艘飞艇连同零部件与人员费用,大致需要三十万两银子,不知李爱卿以为如何?”

某太子对兵部采购飞艇的事情并不上心,这玩意什么时候可以实现量产,完全是由自己说了算,而且会先行装备勇卫营与东宫卫队,其他部队就在后面排队去吧。

“臣以为户部支应如此金额尚可,再行增加就有些困难了!”

李侍问也很高兴看到飞艇升空,不过兵部要从户部继续大把的掏钱,他是不太乐意的,看在此物非同凡响的份上,算是勉强同意了,但掏出去的银子不能再多了。

“待朝会时,兵部与户部、工部便可签署相关合约,先行采购二十艘飞艇,本宫对此无异议,内阁签字盖章便可生效。相关保密流程将会下发到兵部,此乃全世界独一无二之兵器,若有任何人等泄漏此等军事机密,均须从重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一万五千两银子一艘,这几乎堪称天价,也就是当下朝廷财政状况尚好,换成以前,即便是造出来了这玩意,朝廷也采购不起。

对百官们来说,这么大的一个物件,居然还能飞,而且可以载人飞行,一万五千两银子一艘简直太超值了,至于在战场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是后话。

反正朝廷有了二十艘飞艇,甭管能否用来打仗,光是在天上悬浮,就会让京城的官员们产生非常大的安全感……

“臣定当严格管理下属,万不敢泄露如此机密!”

王家彦这下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在亢奋之余,也明白飞艇事关重大,一旦泄漏出去,必定牵连甚广,自己这兵部尚书只恐也会被殃及到,心里反而生出一丝担忧。

“母后,适才飞艇试飞已经完毕,可否起家返回后邸?”

某太子一看身后的一群后妃,大半都都被太阳光给晒蔫了,早就没了之前的神气活现,再晒一会儿,估计就得变成死鱼了。

“也好,母后业已困乏了!”

周皇后是又累又饿,这下总算是完事了,她可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往后轻易不出来看此物升空了,费心又耗时,实在是太累人了。

“今日天色尚早,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本宫与诸位爱卿在前朝继续朝会,若无大事,明日上午休息,下午诸位可在各自衙门办理公务,朝会暂停一日,后日上午照常。”

总算是可以回家了休息了,后妃们便长舒了一口气,上千厂卫在周边保驾护航,一群人便乌泱乌泱地从空地上经朝阳门返回皇城。

百官们都觉得太子的这个主意好,要是今天偷懒的话,明天就要再上早朝,估计身子会更累。

那还不如就今天把事情都办利索了,明日可以睡个懒觉,下午再到自己的地盘上看看,比较起来,还是太子的主意对自己更为划算。

百官都是口头上大放,骨子里跟户部尚书李侍问一样斤斤计较的货色,连一顿免费的午饭都要算计,可想而知这群官员能大方到哪去。

某太子更会算计,这样一来,今天利用日落之前的时间开完朝会,就打发一群吃货回家吃去,明天不开朝会,还能省下一顿午饭,啊~哈哈哈哈……

暗自得意之余,某太子瞥眼见到一群弟弟妹妹,居然一个个仍是眉飞色舞,好像对出来游玩非常高兴,要不是事先自己解释过一番,估计这群小家伙要认为是兵部在“放风筝”了。

有骑马的、有坐轿的、有乘人力车的藩王们则是各怀心思,面色倒是还可以,不少人都在不住地交谈着。领了银子之后,大家就能如愿置办新家当了,但不包括天上的那个玩意。

在外面或站或坐了五个半小时,中间也没啥活动的空间和时间,还得被烈日暴晒,百官们自然是有苦难言,有些人直接就被晒黑了,然后还得回外朝继续站着,可是相当的苦闷。

正三品以上的大员们待遇极好,有大汉将军提供遮阳伞,一把伞下能坐两个人,尽管只能坐马扎,但也好过下面的那些只能用扇子来遮蔽阳光的同僚们。

科学院的人都带着斗笠,这样便无须遮阳的物件了,而且能正常工作,这会儿大家都在收拾场地,不能留下任何有关科研的物件。

其他地方自然是一片狼藉,尤其是百姓们站过的场地,各种纸屑垃圾应有尽有,还包括新陈代谢产品,这些都是顺天府尹侯峒曾要派人打扫的差事。

飞艇试飞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是小商小贩,一天卖出去的东西比平时一周都要多,而且还不用上税,他们巴不得每周都有一次这样的天赐良机,到年底就能赚一大笔银子了。

这并非是奢望,因为往后飞艇会经常试飞,起码会做到一周一次,天气良好的情况下,试飞频率甚至更会更高。

只要作为主角的飞艇出来亮相,商贩们就不愁没有客源了,皇室不在场观看的话,百姓们将会更为轻松,大肆吃喝在所难免,全当是郊游了。

仪仗返回后邸,漂亮亲妈与一群姨娘们在洗漱完毕之后,累得连心爱的麻将都没玩,便倒头就睡,后妃们平素身体锻炼极少,体力自然好不到哪去,能撑到这会已经很不容易了。

某太子还得跟一群文臣武将们在前朝开会,主要涉及到的内容就是飞艇以及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军购订单。

就这事还得麻利点,因为经过长时间暴晒,一群人身上风干了之后,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醇的馊味了……

看来在观看试飞回来开朝会这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但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得自己吃下去,还不能露出苦涩的神情。

“殿下,此飞艇之燃料费为何如此高昂?”

李侍问要弄个明白才行,不然这三十万两银子花的真实稀里糊涂的,往后兵部势必会采购上百艘之多,将会涉及到更多的银两。

清单上写的每艘飞艇配备六十桶特质燃料,每桶一百升,总额三千两银子,说明每桶价格高达五十两之多,平均每升也要半两银子。

而从陕茜运抵京城的石油,一桶才五两银子,也就是说,经过炼油厂的处理之后,其价格飙升到了原先的十倍之多,这也太过分了吧。

“很简单,养鸡的会把养鸡的各种费用都算在鸡身上,炼油厂亦是如此,爱卿见过哪行的商家会赔本往外卖物件?”

说的更难听点,朝廷不给你们这些官吏发月俸,让你们倒贴,还不许贪墨,你们会干?

某太子已经很给户部尚书留面子了,这样的话,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口。

第495章:欧陆战国

某太子开设炼油厂就是用来赚钱的,不是用来扶贫的,要扶贫的话,直接再建座新城就行了。,

炼油厂上上下下都拿着高工资,不从成品油里面赚回来,难道等着天上下银子啊?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道理,哪行哪业不是这么干?

经商就是为了赚钱,能照章纳税,那都是良心商人了。

指望本宫给你特惠价,你还不如指望你家祖坟冒青烟呢!

一个个都想占本宫的便宜,做梦去吧!

是不是卖出去一桶成品油,本宫还要倒贴你们五十两银子,你们才能满意啊???

“臣不知此飞艇一次飞行所需燃料几何?”

李侍问已经猜到飞艇是款烧银子的武器,只是期望没有贵到出格的地步,不然户部可是承受不了。

“有请宋院长为李爱卿解释一番吧!”

某太子还不太清楚这方面的数据,但自己手里有相关专家,而且送宋院长嘴里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

“大司徒,飞艇从地面加热充气到升空直至降落,一次飞行至少需耗费两桶燃料。”

宋应星来的时间不长,但从太子爷嘴里已经知道户部尚书是个很抠门的主,尽管如此仙界兵器飞行时耗费巨大,但还是要实话实说。

“两桶便是一百两银子,若是二十艘飞艇同时起飞,一次便须耗费两千两银子!”

李侍问这么一算,将结果说出来,可是让满朝文武都惊愕不已。

一次就需要这么多钱,要是天天飞行,一年岂不是要耗费数十万两银子了么?

光是一年的燃料费就等同于整个采购费,这使用成本真是贵到让众人咋舌的地步。

“李爱卿,飞艇是能飞的兵器,全世界独一份,除我大明之外,任何国家都不曾拥有,其战略价值是无以伦比的,不能单纯地用耗费银两来衡量其自身价值。倘若东虏有了此物,而我大明没有,只怕朝廷倾尽全力,也要将其击落吧?飞艇的价值就在这!往后出口西夷盟友,我们就能很容易的收回这部分成本了,爱卿无需多虑。”

高科技武器当然是很贵的,你指望高科技武器威力又大成本又低,麻烦你还是自己去研发吧。

等你研发好了,只要以成本价一倍的价格销售,你造出来多少,某太子就买多少,这买卖多划算呀。

“殿下,此物乃是我大明独有,岂能轻易买与西夷?”

兵部尚书王家彦一听太子要将飞艇对外销售,立刻就不乐意了,表示坚决反对这项建议,在任何时候,飞艇都不能卖给他国,不论距离远近。

“臣附议大司马所言,此物乃是国之重器,万不可售予他国!”

兵部右侍郎王章也出列支持王家彦的观点,这飞艇刚刚造出来,太子就打算将如此神兵利器卖给西夷,未免太过儿戏了。

“殿下前番命镇海伯郑芝龙进攻被西夷所霸占的东番岛,若是将飞艇卖给西夷,岂不是助涨西夷武力?遂殿下万不可如此行事!”

医部尚书路振飞也要出列阻止太子的这一打算,决计不能将飞艇卖给大明的敌人,那将会被敌人用来反戈一击。,

“诸位都是这么想的么?”

某太子笑呵呵地看着下面跃跃欲试,还打算出列声援这仨个二货的家伙们。

“”

众人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小太子心里到底是如何盘算的,按理说太子冰雪聪明,断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的,便不好轻举妄动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进朝,把西夷诸国的地图拿上来!”

“奴婢遵命!”

杨进朝总算找到了些许存在感,喜滋滋地唤来两个小内侍,将一张巨大的欧洲地图先夹在板子上,夹好之后再命小内侍将板子竖起来,供朝臣们观看。

“本宫现在给诸位爱卿介绍一下欧洲方面的情况,以便供大家了解。如今欧洲战事从161年,也就是我朝的万历四十六年开战,一直打到现在,历经二十一年之久。目前法国、英国、瑞典、荷兰为一方,西班牙、德国、奥地利为另一方,本宫在仙界看到两大阵营仍在激战之中,目前西班牙已经在海战中败于法国之手,法国与瑞典联军在陆战中也占据上风,但尚未将优势化为胜势。这便像是我们的战国时代,法国是秦国,西班牙是齐国,德国是赵国,奥利地是楚国,瑞典是魏国,荷兰是韩国,英国是燕国。在钦天监任职的汤若望先生及西方来的其一众同僚,便是受罗马方面委托,而罗马是支持西班牙、德国、奥地利一方的,也就是齐、赵、楚联盟。”

跟这些二货单纯地讲关于西欧三十年战争的情况,估计十有九九都是对牛弹琴,只能套用本土战国时期的情况。

之前跟老汤交流过一番,某太子所掌握的情报不禁让这位武装术士刮目相看,更是对飞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某太子就是想要用飞艇来换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手里的大量雇佣兵,人数在十万之内,大明都可以帮其饲养。

每个雇佣兵只要在东方作战五年,即可带着一大笔银子告老还乡了,在此期间,赚取的银子不会低于三百两。

除此之外,某太子这里还包吃包住,这么大的优惠力度,只要返回欧陆的术士们宣传到位,忽悠来万千人应该是妥妥滴。

然而对殿内的这群大臣们来说,拗口的西夷国名太过难记,换成是战国模式更容易理解,

问题也随之而来。

一边是齐、楚、赵的三国联盟,另一半则是秦、魏、韩、燕的四国联盟,貌似难分胜负,不过听太子的口气,貌似四国联盟一方要赢了。

但汤若望来自德国,应该算是三国联盟一方,朝廷是否也应该同样支持这一方呢?很多大臣都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

“本宫打算用飞艇技术换购德国境内的雇佣兵,一万起步,多多益善。倘若德国雇佣兵数量能达到五万的话,便可配合我大明王师,与东虏进行野战较量了。若是对方出钱采购的话,本宫有意将飞艇、迫击炮等武器打包出售,总价为两千万两银子,只要能够成功售出,朝廷岁入银两的六成以上便有了着落。”

某太子在画合订本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后面的事情,而且早就与老汤达成了口头协定,老汤也将某太子的亲笔信让同僚们带往罗马。

估计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东印度群岛了,够快的话,说不定已经进入印度洋了,最多再过两个月就能抵达罗马。

其实走红海会更近,不过由于奥斯曼帝国正在从巴尔干半岛进攻中欧,威胁哈布斯堡家族的地盘,这条路线是比较难走的。

“殿下,此法倒是甚佳,只是倘若西夷在掌握飞艇制造方法之后,与我大明为敌,该当如何?”

李侍问对于新式武器能卖出两千万两银子还是很满意的,若是都能落到户部太仓里就更好了,不过一些要事还是要提前问清楚才行,尤其是“化友为敌”。

“很容易解决,李爱卿可记得适才的燃料?此物乃是石油所炼,但飞艇是不能直接使用石油作为燃料的,一来是火力不够旺,二来则会烧毁喷射器。只要将石油炼化计划掌握在我们手里,我大明即便可利于不败之地了。飞艇与燃料的关系,就相当于鸟铳与!”

不管哪个下家,想买炼油技术也行,再加一千万两银子,某太子就可以考虑将核心技术打包销售了。

有了三千万两银子作为狗粮,好死不死的大怼朝应该还能再苟活一年,你说气人不气人?

啊哈哈哈哈

“殿下英明!”

李侍问也被一次性地填饱了肚子,这下他算是弄懂了,原来飞艇的奥妙都在这燃料上面,没有了燃料,飞艇就是个摆设了,根本无法起飞。

而炼化技术就掌握在太子一个人手里,由二十四衙门来负责,主管都是内侍,而只要任何人等会泄露出去,不经审讯,便可被磔示,所以泄密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两千万两银子!

这个价钱不算低了!

起码对于李侍问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三位爱卿大可放心,飞艇买卖周期是很漫长的,光是一来一回,便可能要达到三年之久。届时我大明早已造出更加先进的飞艇了,将眼前这个基本型号出售给西夷是完全不会对自身造成任何威胁的,而且还能大赚一笔银子,或者雇到大量的佣兵前来助战,确保江山社稷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某太子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的,凡是涉及银子的事情,都要算计到位,事关上千万两银子的生意,怎么可能倒搭钱?

等到更为先进的“万历基洛夫”型造出来,其初代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卖给下家了,正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这样王师使用的飞艇就等于不花钱了。

“殿下考虑周全,适才臣唐突了!”

照太子这么一说,貌似的确是这么回事,好像自己太过心急了,路振飞便主动道歉,不再支持王家彦等人了。

“臣不知殿下欲让朝廷支持西夷之中的何方势力?”

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作为兵部尚书的王家彦是要知道的这个问题的,尤其是遇到了汤若望,被问及的话,不能被对方给噎到。

“汤若望等人对我大明在科学知识方面的帮助甚大,本宫以为我大明素来讲究文明与友谊,理应在此危难时刻投桃报李才是。”

再不扶一把的话,烂泥帝国就得被法国给打趴下了,等欧战结束,某太子就不能从中渔利了。

准确的说,哪边快输了,某太子就支持哪边,这样才是一个追求公允的中立者应该做的事情。

要不是想得到大量的德意志雇佣兵,某太子是支持法国在欧陆的霸权事业的,因为不涉及到多少海外利益,这样双方的矛盾就会很小。

“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法国几乎遭到了全欧的围攻,某太子手里就缺一个这样吸引欧洲火力的“二愣子国”!

现在是聪明绝顶的黎塞留当首相,而且三十年战争远未结束,法国不太好玩一家独大的游戏,等过几年黎姥爷挂了,继任者马萨林马扎然上来就好办了。

这货不同于其兢兢业业的前任,特别贪财,死后留下了五千万里弗的遗产,超过当时法国征税收入的一半以上。

伏尔泰认为此人是一个才能平庸,但是运气绝佳的货色,幸好只活了五十九岁,不然掌权的路易十四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货了。

由于路易十四的亲妈安娜来自奥地利,所以马萨林还想让这位小国王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可这个计划却没有成功。

如果成功的话,毫无疑问,法兰西与德意志所组成的超级帝国将把哈布斯堡家族彻底踩在脚下,成为整个欧洲当之无愧的霸主,版图仅逊于恢宏一时的法兰克王国时期。

只要马萨林还是那个马萨林,那么给这位首相送饼就会很容易得偿所愿,某太子已经开始为几年后的计划布局了

法国真相当于秦国的话,那么大明实施“连横战略”就很有必要了,尤其是要让法国与西班牙交战,进而拖垮这个敌视大明的玩意,为明军舰队南下攫取吕宋做铺垫。

但支持烂泥帝国就等于帮助了其盟友西班牙帝国,那就意味着大明要放弃主要产粮地之一的吕宋,有点忍痛割爱的意思。

安南的猴子很难驯服,成祖服克安南之后没多久,这地方就又脱离大明的管辖了,比较起来,还是吕宋更容易吞到肚子里。

某太子很想得到吕宋,但又不想过分与西班牙交恶,至少要从对方手里弄到足够多的橡胶树和金鸡纳树之后,再一拍两散。

目前还没想到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指望眼前这些大臣给自己出主意是不可能的事情,出了也是个馊主意。

“殿下宅心仁厚,如此礼尚往来,便可展现我上朝大国之天威,又能与西方诸国交好,乃是上上之策也!”

薛国观不懂欧洲事务,但懂得“是、对、好、高”这四字秘诀,旁人千言万语,不如自己一记马屁来的实在。

“冯铨,冯爱卿!”

既然提到了外交,那某太子就不能对其熟视无睹了,要给礼部一点正事办才行,省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典礼上香。

“臣在!”

冯铨不知道太子点自己的名字所谓何事,可必须摆出一副乐于为君王分忧办事的模样才行,这是在大殿内当差的基本功。11

第496章:连横战略

“本宫欲与西方诸国建立外交关系,特遣礼部派出相关人员,常驻西方诸国,成为大使或领事,这样互通有无之后,才能避免误会,弥合分歧,互利互惠,携手供赢。,日前本宫也在商讨驻倭国领事时提过此事,礼部主管对外事务,当须全权承担此事。关于外语翻译之事,本宫也会让厂卫物色合适人选,还可让汤若望爱卿等人从中帮衬。驻外人员,五年为一期,若无特殊情况,常驻一国,满十年即可返回本土,待遇自然从优,与驻倭国领事待遇等同。”

比较起来,还是驻倭国领事是最划算的,因为距离本土最近,一旦有事可以及时告知朝廷,而在欧洲那边当差,事无巨细,都得亲历亲为才行。

“目前主要有欧陆七国需要派驻领事,双边关系温升,则可成为大使,双方关系降温,则降为参赞。法国都城巴黎,英国都城伦敦,西班牙都城马德里,奥地利都城维也纳,奥斯曼都城伊斯坦布尔,以及教廷中心罗马,将成为我大明驻外人员的主要办事地。在确定驻外人员名单之后,本宫会将相关的具体情况写成书面文字以供参考,并叮嘱注意事项。往后礼部需要管理的事务将不局限于本土,更要顾及全球。”

尽管冯铨是个托关系走后门上来的家伙,手脚也不算干净,但也是个人才,不然也不会在清廷当过要职,精明干练的多尔衮是不会用一堆废物给自己当助手的。

某太子觉得这货只要得到了一些指点,就会把礼部的事情打理好,要是辜负了自己的期望,五星级的山栋矿场就会欢迎他入住!

“臣遵命!定会尽心尽力,请殿下大可放心!”

这等于冯铨手里一下子多了数个肥缺,这下自己府邸可是会变得车水马龙,登门拜访者肯定会络绎不绝。

驻倭国领事丘民仰是从三品官职,月俸一百四十两,算上各种补贴,在朝廷当差最多每月只能拿到二百两,全年不过两千四百两而已。

然而作为倭国领事,包括年俸在内,丘民仰的可支配资金竟然高达上万两之多,这是包括冯铨在内的礼部众人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这下太子爷要派人常驻西方诸国,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待遇自然不会低到哪去,说不定又会有七个“丘民仰”诞生。

不少人都对丘民仰的差事眼红不已,这下非得挣个头破血流不可,唯一的障碍就是要坐船五六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本宫对此职务的要求只有三个,第一,头脑灵活,懂得随机应变,因为朝廷对于欧洲事务鞭长莫及,任职之人必须自行把握利弊得失。第二,要身体强壮康健,由于需要长时间坐船,一旦生病,可能返回都来不及便会病故。第三,要眼界开拓,懂得兼容并蓄,入乡随俗,不断学习西方的先进知识技术,为我所用,西方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务实守信。礼部提交文官人选之后,由吏部负责提供,兵部须同时提交驻外武官人选。本宫将给位武官配备五百名士卒,武器装备从本土运输,马匹在当地采购,初步计划配备步兵、骑兵、炮兵三个兵种,在港口另行配备武装商船,在战时即可变为水师战舰。,厂卫会交予相关通讯密码,一处有事,其他各处当须即使支援。”

驻欧各国的部队加在一块大概有三千人规模,大仗是肯定打不了的,不过驻扎国的君主若有不时之需,那还是可以掺和一下小规模的群殴的。

某太子让杨进朝将一本自己编写的合订本交给冯铨,这里面都是关于驻外人员的相关说明,包括各国的当下状况与风土人情等等。

冯铨如获至宝地双手接下,结果发现居然很厚,他是看过太子爷编写的一些册子的,上面的字是很小的,这说明自己算是有事可做了。

起码要将里面的内容尽快弄懂才行,不能让太子问起来,自己再卡壳,作为礼部尚书,对于外事一头雾水,那就彻底坏了大事了,这尚书也要当到头了。

太子一怒之下,连首辅都不可能出言保住自己,冯铨对于眼下朝廷上上下下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只要能让太子满意,那就算是高枕无忧了,自己何去何从是很简单的事情。

“启禀殿下,假若如殿下前番所言,法国为秦国,当下又有魏国、韩国、燕国助战,我大明与齐、楚、赵三国结盟,以千余兵马派驻欧陆,可有胜算?若与秦国交恶,往后该当如何是好?”

兵部尚书王家彦多少也有点战略考量,不会光顾及眼下利益,其实大明眼下在欧陆也没啥利益可循,无非是看在老汤的面子上,不想让二哈集团输得太难看而已。

“仙界军师刘伯温掐指算过,若我大明不帮衬一二的话,欧陆之战将在十年之内分出胜负,以法国为首的军事集团将获得决定性胜利。在此之后,西班牙也就是齐国,将会逐步衰落,被迫让出霸主宝座。随后英国与荷兰,即燕国与韩国将会争夺海上霸权,韩国先赢两次,最后一次燕国获得大胜。欧陆战场烽烟再起,法秦与英燕联手,从海陆两线进攻荷韩,最终导致荷韩战败认输,自此之后,英燕夺得了制海权,法秦夺得了制陆权。由此可见,这个军事集团内部也是矛盾从生的,只要我大明认真对待,便可分化瓦解。确切的说,法秦在信念上是属于齐、楚、赵一方的,只不过为了霸权利益,选择站到齐、楚、赵的对立位置上与其交战。这多亏了法国出了一位千年不遇的首相,也就是宰相或丞相。敢问首辅可知秦国有名丞相?”

是时候抖出自己三十年教书老先生的身份了,让这群井底之蛙也知道知道后来的事情,这样才能方便自己接着忽悠下去。

“启禀殿下,秦国先有商鞅变法,后有李斯革新,励精图治,才有后来之强盛。”

这个问题还是难不倒薛国观的,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那他这个首辅真是会让人贻笑大方的。

“首辅所言不错,如今法国的首相名叫黎塞留,此人不贪财,不好色,不结傥,不营私,深受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器重和信赖。法王路易十三不爱上朝,所有政务一律委托给黎塞留来处理,相当于我大明神宗爷爷与首辅张居正的关系。黎塞留在任期间,弹压了叛乱,巩固了王权,使得法国的财政收入大幅度的增加。法国的国土面积仅有山茜、山栋、河楠、北直隶这四地之和这么大,仅等同于五代十国时的后周而已,却可以供养得起十五万作战部队,这便与黎塞留的干练和才华密不可分。倘若不是此人将于三年之后病故,欧陆霸权多半将会落入法国之手。其继任者马萨林虽然能力不及黎塞留,不过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使得法国国力在十年之后上升到欧陆七国之首。”

某太子认为也就是黎塞留死的太早了,才五十七就挂了,跟诸葛亮的寿命差不多,这货要是多活二十年,只怕得让法国吞掉半个德国和西班牙。

下面的文臣武将都听得很是懵圈,照太子的话说,世间这么会有这样的奇葩?什么都不好,一心为公?跟海瑞一样?难不成是法国海瑞?

“德国、奥地利与西班牙虽说是联盟,但这三国其实是由一个家族来統治的,名叫哈布斯堡。诸位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若是法国再不联合其他国家对抗这个家族,西有西班牙,东有德国与奥地利,那么势必会陷于双线作战的泥潭里不能自拔。黎塞留的精明之处就在于前期让其他国家出兵,法国仅仅出钱,等到敌人的兵力与军费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法国再亲自上阵,摘取胜利果实。”

这也就是黎塞留能玩转,换成第二个人,都钢不动实力雄厚的二哈家族,可以说黎塞留已经将法国在三十年战争中所能攫取的利益都给最大化了。

到了战争的后期,二哈家族已经没钱打仗了,帝国部队在战场上接连失利,等马萨林接手之后,这货上来就是直接张嘴吃饼的。

复盘之后你会发现,作为最大赢家的法国在这场旷日持续的战争中,花费不算太大,死的人又不多,得到的利益却是最大的,还同时削弱了东西两边的死对头的实力,这才是黎塞留最让人叹服之处。

可以说,三十年战争将法国所有的敌人与潜在对手都给削弱了,法国周边的一圈邻国,几乎都被打成了残废,唯独只有法国是从中收益,算得上是愈战愈强的典范。

这种逆天级别的襙作,只有两百多年后的俾斯麦玩到过类似的水准,使得德国在短时间内便快速崛起于欧陆。

对于穿越者来说,要得到这样的结果当然不算很难,但只是圈内之人的话,其个人能力之强悍便非同一般了。

如果法国只有一个首相,那肯定属于黎塞留,这就是对他执正十年里所作出的业绩的充分肯定。

不过法国要鲸吞半个欧陆,其军力还远远完成不了这个目标,起码要扩充到五十万以上,加上划时代的先进武器才有可能实现。

后来拿皇拥有十万地面部队,即便没有折戟冰天雪地的俄国战场,也仅仅能够维持在欧陆的优势而已,连近在咫尺的莱茵同盟都无法吞并。

本时代的法国通过三十年战争,最多能够拿到西属尼德兰、意大利西北部、德国西南部、西班牙东北部的一些地方而已,称霸欧洲也只能是三四十年之后的事情。

而且随着英国的崛起,只要该国坚持实施欧陆均势战略,任何一个欧陆国家想要维持其在本地区的霸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会被英国联合其他盟友给搅黄。

某太子是不想看到这一幕发生的,一个强大且能够吸引全欧火力输出的法国,完全有利于大明的长期苟活,所以以后的亲珐正策对大明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对大明持仇视态度的西班牙必须被打压,占领东番的荷兰也不能被放过,如果有可能,只要结束三十年战争,某太子就会撺掇法军攻入荷兰本土一顿“啪啪”

实施空心化战略的国家最害怕本土被入侵,后来的英国与眼下的荷兰如出一辙,一旦本土被攻陷,那么从海外殖珉地所获得的巨大利益便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荷兰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国土狭小且人口很少,本土完全没有战略纵深,只能依靠星罗棋布的棱堡来迟滞敌军的进攻。

西班牙军队对其无可奈何是由于尼德兰对西班牙来说是一块远离本土的飞地,每次出兵都等于是一次距离较近的远征。

而法国则不然,南尼德兰西属尼德兰就与其本土接壤,再往北就是“北尼德兰”荷兰,法军可以源源不断的前去打劫,士兵甚至连马匹都不用,徒步就能走到。

可以说,支持法国在欧陆进行大肆扩张的话,该国往北可以攻陷荷兰,向南能够打击西班牙,往东就能压缩神圣罗马帝国的版图。

某太子唯一的担忧就是黎塞留或者马萨林,这俩货会用什么玩意来换取自己手里的高科技武器。

对方开价太低的话,即便有诱人的战略考量,某太子也是不会轻易出售的,在这件事上,自己绝对不能赔本卖吆喝。

某太子还没到为一个连盟友都不是的国家两肋插刀的地步,要插也行,起码得掏几百万金币才可以。

大怼朝现在缺钱、缺粮又缺人,对方能够满足其中的任何一个条件,某太子都可以考虑将高科技武器给卖出去。

假如哈布斯堡家族看了老汤的亲笔信,都对新式武器无动于衷的话,那么真就是这个家族有眼无珠了,更何况某太子的开价一点都不高。

双方都出价的话,那就要权衡利弊得失了,对于又想得到新式武器,又不想多付出成本的买家,那就可以免谈了。

要是双方出价等同的话,解决起来也很简单,某太子就把自己的武器卖给双方,让他们都拥有飞艇和迫击炮,这样在战场上“啪啪”起来岂不是更爽?

荷兰与西班牙都是某太子厌恶的国家,要是这俩国在一个阵营里,自己就容易选择了,但实际偏偏一边一个。

那就只能帮助某些国家先行尽快结束三十年战争,然后由自己重新组织一拨了11

第497章:调拨边军

一群文臣武将除了个别人能从术士们嘴里或者一些书本上得到一小部分信息,从其他渠道都无法获悉关于欧洲方面的内容。

被某太子介绍过两番之后,这才对万里之外所发生的事情有了初步的认知,有点被开拓眼界的感觉了,再也不像之前的井底之蛙了。

有了一系列的发明创造,加之飞艇升空,以及介绍了欧陆事务,群臣都对太子爷在仙界游学之事深信不疑了,也只有如此,才能充分解释这一系列的言行结果。

没有某太子的指点,大怼朝的礼部都对欧洲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完全找不到办法,这下礼部尚书冯铨拿到了某太子所写的合订本,便是有了“行动指南”。

大明帝国近期的战略就是支持“西齐”、“奥楚”、“德赵”的三国联盟,后期便是帮助“法秦”在欧陆称王称霸。

如果可以,还能捎带着瑞典,维持这个国家的军力强盛,对于遏制俄国向西方扩张是十分有益处的。

西方诸国里,“荷韩”与“西齐”对大明帝国的威胁来自海上,那么从金帐汗国的控制下脱离出来的俄国,跟它的前主子一样野心勃勃,意图将幅员辽阔的西伯利亚吞入腹中。

明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最迟三年,双方的军队便会在黑水以北发生上千人规模的激战。

某太子对于战役的胜负毫不怀疑,那就是藩国部队必败无疑,俄军的哥萨克骑兵一个可以虐五六个藩国的兵丁。

五百哥萨克骑兵就能横扫两千五到三千藩国联军,到时候还得需要从本土抽调王师对其进行帮扶,不然大明藩国被俄军所灭,那真是颜面无存了。

即将就藩“北地”五个藩王们也向某太子请求过朝廷出兵帮助进剿当地辫子的事情,不过此事尚在考虑之中,未立刻予以答复。

按理说苦兀岛有杨展带着三千兵马帮助代王与晋王清理本岛,那么偌大的“北地”理所当然也得有朝廷的大量兵马才行。

但入秋之后,辫子就要入关打劫,朝廷实在抽调不出来主战部队奔赴海外,只能搜刮边角废料的边军运到“北地”去打杂。

杨展所辖的就是驻蓟州的边军,这次派往“北地”的兵马也是如此,再有他地,譬如就藩于南洋的藩王也要求派兵的话,只怕朝廷连边军都派不出来了。

“本宫以为在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每国可驻三百至五百士卒,用以保护我大明的领事馆安全,总计约为两千至三千人。除此之外,朝廷尚须调集三千至四千将士奔赴‘北地’,方可帮助诸多藩王收复失地。入秋之前,畿辅驻军尚需抓紧时间备战,故去往‘北地’之兵马需要从边军抽调,如若蓟镇兵力不能满足,则可抽调宣大乃至陕茜边军。”

某太子不认为边军已经烂到连“北地”的土著都打不过的地步,好歹也能装腔作势地“啪啪”一下对方。

真要是败给那边的土著,正好不用回来了,连鸟铳都没有的土著都打不过,你们还腆着脸回来干嘛?

某太子觉得朝廷派出三千边军,就足以收拾黑水以北的土著了,目前朝廷与藩国都还没有足够的兵力渡过黑水南下。

更重要的是,靠近黑水的南岸地区要么是沼泽地,要么是山岭,根本就没有适合种庄稼的平原。

真要找到一大片能开垦万顷良田的场地话,得南下到松花江与嫩江的一带才行,那就等于是给皇太鸡送货上门了。

这就等于是在人家主场作战,不输才怪呢。

虽然在那里并不一定能遭遇皇太鸡的主力,但毫无疑问,越往南走,遇到的辫子就会越多,战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藩王们能把黑水以北的地盘守住就不错了,指望他们去打皇太鸡的后院是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

“启禀殿下,倘若如此频繁抽调边军,倘若入秋之后东虏再次南犯,朝廷该当如何应对?”

兵部尚书王家彦还得考虑北面那条纸糊的一样的防线,边军战力再低下,好歹也能抵挡一阵子,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

真要是将蓟镇、宣大等地的边军抽调一空,只怕这是东虏最乐意见到的事情了,叩关时便可如入无人之境了。

王家彦的担心也是朝廷其他大员们的担心,只要崇祯皇帝无法理政的事情传到关外,在秋收之后,东虏一定会倾巢出动,或许等不到那时候,东虏就提早来犯了。

根据日前辽西总督王在晋转发来自锦州总兵祖大寿的消息,在多尔衮与岳托率部入关劫掠之际,位于关外的皇太鸡也没闲着。

其亲率代善、阿济格、硕托、尼堪、罗托等宗室成员所部,辅以孔有德与耿仲明的天佑军、尚可喜的天助军,以及汉军开始围攻锦州外围的杏山、松山、塔山、连山等据点。

在守将金国凤的指挥下,松山守军对来犯的清军进行了顽强的阻击,加之掘进地道的消息提前走漏,使得皇太鸡企图攻占松山的阴谋没有得逞。

不过是役还是击杀明军上千人,杀死副将杨振,并且生擒了祖克勇,摧毁了松山外围的一堆炮台。

祖大寿还派飞骑探得,皇太鸡已命令多铎为左翼统帅,济尔哈朗为右翼统帅,两部人马合力在义州筑城屯田,意图时机成熟,再次率军围攻锦州。

根据俘获的汉军俘虏的交代得知,清军光是在松锦一带,便部署了超过一百门红夷大炮,火力远远超过了围攻宁远之时。

不过因为松山与锦州守军的顽强抵抗,特别是石廷柱的侄子被松山守军炮火所伤,导致统率两旗汉军的石廷柱与马光远心生惧意。

而由于松山周边的地形所限,八旗军的进攻也是差强人意,远远达不到皇太鸡的预期,原定于二月二十五日凌晨发动的总攻,居然被守军给挫败了。

当日战死在松山城下的八旗兵便不下百人之多,还不算两旗汉军以及天佑军和天助军的伤亡在内。

迫不得已,清军开始发掘地道,企图出敌不意,在午夜发动偷袭,此举却被在松山外围率马卒部曲游弋的副将杨振等人发现,遂派人通知城内守军。

挖了二十天地道,却在偷袭之前被明军发现,这样强攻不下,又偷袭不成,考虑到所部士气逐渐低落,军无战心,皇太鸡无奈只得下令全军收兵北撤。

趁此机会,祖大寿才派人与金国凤取得联系,确定清军的确全线撤退之后,方才如释重负,并将此地的情况立刻报与王在晋。

王在晋觉得机不可失,或许过不了多久,皇太鸡便会卷土重来,立刻决定实施某太子的收缩兵力与人力的计划。

命令祖大寿将锦州及附近周边的百姓与工匠悉数送至山海关,同时将檬古骑兵调至关内,通知其做好敌军在入秋之后卷土重来的准备。

王在晋命令锦州城内只保留五千兵马,外围的杏山、松山、塔山、连山四大据点各留两千守军,其余小据点悉数裁撤,守军一律退至山海关。

祖大寿并不同意这个方案,采取了委婉的抗拒策略,即非战斗人员可以撤至山海关,但是麾下兵马不能轻易被上司调走,否则锦州城必然朝不保夕。

这样一来,城内仍旧保留着上万守军,王在晋派人送去的可用一年之久的粮饷也被全部收下,不过城内周边的百姓都已经无心留守,全部跟随返程的船队抵达山海关。

碍于情面,又不想与顶头上司闹得太僵,以免自己步了毛文龙的后尘,以后还要仰仗王在晋提供的辎重。

经过左思右想之后,祖大寿还是勉强同意将麾下作战不利的由檬古将领吴马什、那木气所率的两部马卒部曲,合计千余人马调往山海关据守。

此番折损了杨振、祖克勇、徐永昌等将领,祖大寿愈发倚仗麾下的檬古马卒,但对这些貌似忠良的仆从军心里也是加以防范的。

祖大寿欲示好王在晋,便要拿出一定的诚意,以便给自己留条后路,起码不能投靠被自己诈降过的皇太鸡。

对于这个已经尾大不掉的重要下属,王在晋暂时也不好对其如何,因为他还要整编辽西地区的其他守军。

根据关外户总司署郎中袁枢上奏给朝廷的奏报,关外明军约有近七万,尚有战马两千七千匹,驮马五千匹。

看似兵力不若,只不过这七万人分为五十余营,驻扎在从山海关至锦州一带的偌大的辽西走廊之内。

王在晋明白凭借这些兵力是不可能守住所有据点的,只能将此前的全面防御策略改成重点防御。

当下辽西明军仅仅需要驻守锦州、宁远、广宁前屯卫及山海关这四大战略要地,以及松山、塔山、杏山、连山这四堡垒和山海关面前的广宁中前所。

对于正在义州屯垦,随时可能再次兵犯锦州的清军,王在晋也暂时无力照顾,只能趁着皇太鸡新败,尽可能地收缩兵力与防御辖区。

“想必诸位爱卿心里也明白,长城防线的边军战力低下,东虏每次进犯,守军不过是做作象征性的抵抗便会放弃。可以说,在东虏装备红夷大炮之后,我大明的长城防线其实就是形同虚设,貌似京城新修的公供厕所,东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无法阻拦,四处劫掠一番之后,便丢给朝廷一堆烂摊子来收拾。既然如此,那朝廷还在长城防线部署大量边军所为何用?留下一些预警放狼烟的士卒便可以了,余下都可以撤下来,将其派往海外藩国作战,起码不会徒耗银两,白养闲人。本宫也非直接裁撤,而是将部分边军用于海外战场。至于如何抵御东虏,前番本宫早已说过具体的战略战术了,京城周边有四部兵马,外加勇卫营与东宫卫队的五六万人马,已然可以确保京城之安危了。不知王爱卿以为如何?”

在某太子看来,所谓的边军就是一群身着军装的百姓演员,其主要任务就是伸手领盒饭!

就这样,朝廷每月还要给他们每人发一两二三钱的银子外加三斗大米,通过层层克扣,底层士兵肯定领不到多少钱粮,可是朝廷是实打实的足额下发了。

每年花在边军身上的银子不下百万,起到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不禁让某太子觉得很是得不偿失。

裁撤数万边军目前还不行,那就跟甩锅爹一样犯二了,但让他们干点“力气活”还是可以的,你们打不过东虏正规军,总打得过“北地”的土著吧?

“……臣以为殿下此策甚为妥当!”

边军都是军户,朝廷若是执意裁撤,势必会引起兵变,与多年前的陕茜之事如出一辙了,王家彦暂时还想不出其他的有效办法,就只能同意太子的建议了。

帮助藩王就藩海外封地,朝廷就必须派兵助剿,边军是目前唯一能够大量抽调的作战部队,否则藩王与其家眷赖在京城不走,朝廷还得为此头疼。

用部分边军来满足藩王们的要求,看似还不太过分,毕竟二者逗留在大明本土,都是要向朝廷伸手要钱的主。

兵部尚书王家彦倒是没意见,户部尚书李侍问的意见就会非常之大了,届时只能用买飞艇的钱来供养这些大爷!

现在要对海外用兵,某太子就顿感兵力不足了,边军就是一群大爷,要不是自己手头实在是无兵可调,根本就不想用这些人。

不过这个法子也有好处,只要征得藩王们同意,便可让边军跟着藩王们奔赴海外安家落户,每个军户在那边可得百亩土地。

“本宫会与藩王们商谈,争取让藩王们接收一部分边军及其家眷,在‘北地’定居下来,朝廷再发放一定的安家费。这样既可解决军户家中无地之苦,又能为朝廷戍边,确保藩国安全,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某太子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的,想得差不多了,便说与群臣听听,你们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只能用自己的这个。

“此法甚妙,臣以为决计可行!”

王家彦稍作思考便认可了这个方案,不然光把边军士卒调往海外,必然不是长久之计,要将其家眷一并迁走才算妥当。

西北的军户所持有的土地被大量侵吞,朝廷早已获悉,但此时盘根错节,涉及到海量士绅官吏,一时半会根本就解决不了。

若想安抚住成千上万的军户,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找块地方给他们安家落户,毫无疑问,广袤辽阔的“北地”就是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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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筹谋辽西

“卫所制”即“军户屯田制”是明初朝廷得以稳定时局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明太祖朱元璋犒赏全军士卒的主要方式之一,也让其实现了“养兵百万却不花一文”的豪言壮语。

经过连年征战,终于内灭劲敌,外驱北元,在天下大定之后,囊中羞涩的朱元璋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大片的无主之地了,而且可以实现两全其美的目的。

一来能够使得数以万计的士卒们安心戍边,得到数十亩土地几乎是绝大部分普通士卒的终身梦想,只有手里有了土地,军心与珉心都才能被彻底安抚住。

二来随着边境附近的大量荒地被开垦,各个卫所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也能大幅度地减轻朝廷的负担,否则必将节外生枝,重起祸端。

然而这套较为高明的策略在明末激烈的土地吞并进程之后就完全失灵了,军户的土地大部分都被宗室、勋贵、士绅所霸占。

加之朝廷时期欠饷与频繁的天灾,使得大量军户沦为了既没有土地,又没有收入来源的可怜灾珉。

康鸡六年的全国土地统计数据为一千万顷,而张居正的测量结果是七百万顷,与《明神宗实录》记载的一千万顷相差三百余万顷。

可见数据是基本属实的,这个差额就是卫所所拥有的土地面积,而在当下,几乎都被通过或明或暗的方式给侵吞掉了。

但早了实际办案时,几乎变成了一笔糊涂账,因为原本拥有土地的正主已经或死或走掉了,鸠占鹊巢的家伙便得以有恃无恐了。

眼下朝廷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来逐一审理各地层出不穷的土地侵吞案件,唯一所能作的就是将奴尔干都司境内的大量土地另行拨发给士卒的家眷。

由于地处偏远,所以这次要比本朝初期的赏赐力度更大才行,但凡前往“北地”作战的士卒,只要家眷愿意随同,都可以得到百亩土地。

某太子相信手里严重缺兵的藩王们也会同意这个办法的,让他们主动往外掏钱是不大可能的,只能拿大片的土地来换取人心。

而且某太子也担心位于“北地”的各个藩国实力较为孱弱,抵挡不住咄咄逼人的沙俄军队,甚至遭到被灭国的下场。

采用屯田之策,起码能够守住西太平洋沿岸的地盘,从而令藩国实现纵深百里的幅员还是可行的。

关于税赋,朝廷也与藩王达成了一致,以便吸引百姓移居海外,但凡藩国土地,百姓在三年之内耕作,享受免税待遇,四到六年可以上半税,六年之后藩国只收两成税。

所收税费皆归藩王所有,朝廷永久不取一分一厘,藩国若有意采购本出出产的各种商品,可用易货方式交换,具体种类、款式、价格与数量届时由双方供同商定。

随着卫所兵战力愈发低下,某太子也不想再花大把的银子来对其进行整编训练了,索性分期分批安排他们移居海外,塞给各出的藩王们,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从辽西的糟糕情况来看,此举就非常可行。

只要皇太鸡的大军出动,在本地屯田的卫所兵就只能收缩到各个据点里惶惶不可终日,眼睁睁地看着辫子们收割他们的庄稼。

假如粮食都是给辫子们种的,让辫子们吃饱喝足再打进关内四处劫掠,那在辽西境内这样的屯田还有何意义可言?等同于资敌!

在辽西战区宁可不种庄稼,也不能让辫子们在秋收时将庄家都给收走,对朝廷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辽西虽仍有七万人马,但早已丧失了与辫子进行野战的决心和勇气,只能全年实施龟缩战术。

大部分小据点在辫子造出大量的红夷大炮之后,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标靶,随时都有可能被攻陷。

主动放弃这些豆腐一样脆弱的众多小据点是当务之急,估计老王头正在着手督办此事,不过周期会比较长。

不少关外军户仍旧抱有侥幸心理,以为能够抢在辫子来临之前可以完成收割,在宁远以南还好说,宁远以北至锦州地区都属于危险地带。

辫子已经重兵驻屯在义州,就意味着在一昼夜之内,他们的骑兵便能出现在宁远以北的任何地方,军户想要安全的收庄稼完全是在异想天开。

某太子估计皇太鸡吃了这次败仗,加之听说崇祯皇帝不省人事,必然会在秋收之前倾巢出动,跟上次相仿,一路人马直捣关内,另外一路则重新围困锦州。

辽西的情况就分三种,一般糟糕、比较糟糕、非常糟糕!

不论是谁,坐到辽西总督的位置上,天天看这些利空的奏报,心情肯定不会好!

从朝廷已经得到的奏报看出,祖大寿正在跟老王头拧着干,只不过二人还没到翻脸的地步,距离袁崇焕与毛文龙那种关系还有一段距离。

祖大寿在锦州地区拥兵自重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没得到王在晋的消息之前,兵部尚书王家彦已经上奏过相关事宜了。

对此,某太子是可以理解的,兵少就守不住锦州城以及外围据点,而且体现不出自身的存在价值,辽西诸部正在走向军阀化,以祖大寿尤甚。

祖大寿和他的外甥吴三桂就是插在辽西地区的两把双刃剑,用好了自然可以为朝廷排忧解难,用不好的话,随时都可能成为反面范例。

得到了老王头送去的一批粮草之后,加之城内百姓皆已南运至山海关,祖大寿表示暂时可以支撑两年之久。

也就是说,到甩锅十四年秋季之前,锦州还是比较安全的,皇太鸡对这处战略要地只能采取长期围城的策略。

考虑到祖大寿的次子祖泽溥还在锦衣卫当差,已经被擢升为副千户,某太子手里有了筹码,让祖大寿继续固守锦州还算是稳妥。

反正这货也没想着主动投靠皇太鸡,皇太鸡又暂时拿他没辙,朝廷还要依靠其所部人马,老王头也没对其百般刁难。

要不是考虑到将祖大寿调走或惩处会引发锦州守军的极大愤慨,甚至可能出现第二个李永芳,以及某太子的“善意提醒”,王在晋的确有可能对锦州的守将进行调换。

对于辽西的军务,某太子并未作出太多的干涉,而且会如数提供承诺的四百万两银子与超过四十万石军粮。

只是唯有一点,那便提醒王在晋是不要重蹈袁崇焕的覆辙,尤其是在对待辽西诸将方面,切不可襙之过急。

这些将领高低有别,性格不一,万不能一概而论,当下仍需以安抚与鼓励为主,命其继续固守各处战略要地。

眼看大战在即,激化矛盾这种事只有傻子才能干得出来,在朝廷不犯下关于边务的严重错误的前提下,便可保证辽西地区在两年之内高枕无忧。

实际上要不是希望凭借一场大胜来讨得圣眷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反复催促洪承畴率军给锦州解围,已经围攻锦州两年之久的皇太鸡根本难觅良机。

高手过招就是比谁先犯错误,一旦在关键时刻犯错,对犯错的一方来说,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陈新甲只是个举人,没中过进士,按官场惯例,根本没资格做尚书,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完全是借助崇祯大帝的破格提拔,以及他的前任们“非死即贬”。

他只是擅长撰写奏疏、调拨军械、维持供给而已,对于如何领兵作战,以及取得胜利完全是一窍不通,本人又有敛财扣饷的致命缺点,又碰上了一个急功近利的皇帝……

只能说松锦大战之败就是由于崇祯大帝与陈新甲联手坑了洪承畴,而洪承畴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将粮草囤积在了笔架山,后被辫子所得,导致前线缺粮,最终全军崩溃。

持续了三年之久的松锦大战,在兵力、士气、统筹方面均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尽管明军连番苦战,也毙伤了包括诸多辫子将领在内的众多敌兵,仍以惨败收场。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战场主将最怕千里之外的顶头上司,不明前线敌情,却喜好遥控指挥,这是让洪承畴最为恼火又感到无奈的事情。

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这位全军统帅也许并未想着可以击退清军,只期望可以通过长期对峙的方式,迫使清军意识到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而主动北撤,跟此番松山战役类似。

这样洪承畴便可将十余万明军精锐悉数带回关内,用以进剿已经呈星火燎原之势的流寇,否则明军主力被尽灭于关外,大明社稷也就算是名存实亡了。

如此安排无疑是上上之策,但在崇祯大帝看来是不可接受的,洪承畴不但要解锦州之围,还要大败皇太鸡,方可达到他的预期。

面对以逸待劳的清军,在野战中要战胜对方,对当下的明军来说,不啻于一场豪赌,赌赢了,获得的奖励也不会很多,一旦输了,那就算是倾家荡产了。

崇祯大帝的设想无疑是完全脱离了实际情况,成了白日做梦,本人就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寄希望于借助一场碰运气式的胜利而彻底翻盘,一血前耻。

“诸位爱卿若无异议,朝廷便可依此策行事。再有便是将松山战役经过与战果登报刊载,用以提振我大明军珉士气。”

虽然没有干掉多少辫子,可好歹也算是击退了皇太鸡的进攻,而且未失一城,这样的战果的确可以得到大书特书的待遇。

关于是役的封赏早已下发,擢升金国凤为松山总兵,赏银一万两。封祖大寿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赏银一万两。但凡是役战殁者,一概晋升一级,予以家眷相应银两抚恤。

击毙之敌,不论所属营旗,只要留有全尸,经过清点核实,一律足额拨发一百两赏银,光是这部分赏银,朝廷就要拿出近五万两,其他封赏都算上的话,就达到十万两了。

被击毙的辫子接近五百人,报上来的肯定是虚数,但朝廷也认可了这个数额,松山被东虏围攻,而且战况激烈,这是实际情况,击毙五百东虏尚在朝廷可以报销的范围之内。

这算是自大凌河之后,王师取得的一场大胜了,已经是十分罕见了。

再往后就是在崇祯大帝的指挥下,王师一路败仗吃到挺尸了……

飞艇的事情暂时不能上报纸,皇太鸡即便听说也只能是辫子的细作传回去的消息,然后就让那边的一群辫子瞎猜去吧。

看样子大明空军在短时间内,起码最近两年还无法形成战斗力,最多就是给陆军打打下手,当作眼睛,负责高空侦查预警而已。

不过对于用这种高科技武器来套现,乃至换取到足够多的雇佣兵,某太子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一万只起步,多多益善。

“诸位爱卿若无他事,便可以退朝了,非急务可留到后天上朝再行处理!”

某太子被一群大老爷们所撒发出了的“仙气”给熏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挺一会儿就要窒息了,这绝对属于标准的“生化攻击”,以后要减少类似情况的发生才行。

后邸是非常祥和而又安静的,因为长时间外出真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由漂亮亲妈带头,一众后妃乃至某太子的弟弟妹妹们都还在酣睡。

要不是累到虚脱,不能这会儿还在“烀猪头”,连用晚膳的时间都得被顺延,估计要变成夜宵了。

不过某太子知道有个人,或者说有一批人会彻夜难眠的,那就是以老汤为首的一群术士们。

在见到霸气侧漏的飞艇升空之后,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老汤一定会绞尽脑浆地要得到这款划时代的高科技武器。

所以今天下午也不算白忙活,不但是“展示肌肉”,更是在炫耀资本,自己算是把手里的筹码给亮出来了,就看老汤那边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交换品了。

就算大明科学院只能造出来一艘,自己也能坐地起价,因为有了第一艘,就会有第二艘,第三艘,更何况第一批就已经造出来两艘飞艇了,往后会越来越多。

范畴的地方在于合格的飞行员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只要加以时日,耐心训练,起码能凑够上艇的人数。

某太子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三本书,也就是《飞艇制造手册》、《艇员训练手册》、《飞艇襙作手册》,不禁哼笑一声,老汤应该做梦都想要翻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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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内侍结婚

“宪章,可准备妥当了?”

“启禀殿下,筹备之事业已准备妥当!”

“明日不开朝会,那就可以为后邸的内侍与宫女们举办婚礼了!”

某太子将后邸内侍们的婚事交给了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来襙办,所辖的尚衣监、尚膳监、司设监等诸监尽心配合就是了。,

让内侍给自己襙办婚礼,估计应该差不到哪去,这可是千古以来头一次皇室给身边的太监办婚礼,谁要是还不上心,那就是真傻了。

具体的结婚标准是内侍在后邸就职满七年以上,宫女在后邸就职满五年以上,不论职位高低,皆可享受此待遇,。

本次婚礼的全部开支均由某太子来承担,参加婚礼的男女双方无需缴纳任何费用,当场还能得到一个大红包。

像东厂提督太监方正化、司礼秉笔掌印太监王承恩、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等人,都是后邸的老人和重臣,红包都达到了五千两之多。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往后即便再续小妾,也不会享受这个待遇了,所以某太子是难得的大方。

下面的内侍也能领到不同程度的红包,最低也有二百两之多,一千对夫妻就是二十万两,幸好有藩王的投献,不然某太子都得动用紫金债券来发红包。

不过鉴于后邸的房屋有限,改装起来也会很费时间,故而要分期分批的结婚,否则双方结了婚也要分局。

但凡结婚夫妻都可以分得一间婚房,根据品级不同,面积或大或但都可以住下,而且不会过于狭促。

外出居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在德胜门以西,由年老及退废的宫人充任的浣衣局是二十四衙门里唯一不在皇城的宦官机构。

给内侍们结婚是某太子拉拢安抚身边人的三宝之一,另外两个便是医疗保障与退休待遇。

有了这三宝,后邸的内侍与宫女多半都会安稳下来,配合涨薪与举报策略,一小撮居心叵测的家伙也会被揪出来,某太子往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问过褚宪章之后,某太子便遣人将所有掌权的内侍都招到东宫,当众叮嘱:“本宫得以顺利监国,多亏诸位的鼎力支持,本宫在此先行谢过,往后还望诸位精诚团结,为本宫排忧解难。本宫知晓内侍虽已不是凡人,感情却亦如凡人,遂给诸位及在后邸服侍多年的内侍与宫女喜结良缘的机会。这是给诸位的红包,算是母后与本宫的一份心意,年底还有奖励。诸位无需将其购买紫金债券,到了明年下半年,新城的房子就会有着落了,诸位可用这红包加上年底的奖励在新城买房,那边的房屋将比老城好很多。等诸位到了退休的时候,本宫自然不会挽留,可以在新城的宅院里颐养天年了!”

按照规定,一般内侍的退休年纪是五十岁,高级内侍可以达到六十岁,如若身体欠佳,可以提前申请,不过出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而且提前退休的待遇会打折扣。

太子爷的这番话说的是至情至理,深得人心,尽管在场的高级内侍们都要比太子爷大很多,却都被说得眼眶泛红,他们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一个关怀下属的好主人。,

没什么能比这样的言辞温暖人心了,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代俵身边的一众同僚们回应:“殿下厚恩,臣等无以为报,今后定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内侍们也是人,也想升官发财,也有七情六欲。但很多时候,不论是主人还是外人,都不把他们当人看,说的好听是走狗,说的不好听就连猪狗都不如。

别说结婚这种大喜事,就算找个伴侣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外人知道,不然就要孤苦伶仃一辈子,平时还要保守屈辱,小心翼翼还不免被倾轧,这就是所谓的“一入宫门深似海”。

“本宫算不上宅心仁厚,但凡犯了国法家规之人,必将遭到严惩。但只要诸位尽心为本宫办事,往后自然是衣食无忧,而且本宫可以保证,本宫奖励给诸位的银子,等诸位到了退休的年纪,全部都能带出宫去。本宫非夏桀商纣之辈,年纪更是远远小于诸位,在诸位年迈之时,本宫远未头昏眼花,故而诸位都可全身而退。对于诸位,本宫就说三条,对本宫要忠诚,办差要用心,最后希望诸位廉洁自律。其他注意事项,想必诸位都早已心知肚明的,本宫就不在此浪费口舌了。明日便是诸位大喜之日,都回去准备吧,莫要耽搁了。”

这饼已经画的够大了,而且能够变成真饼吃到肚子里去,所有内侍都已经享受到了涨薪的甜头,相关的医疗保障与退休待遇近期也已经在后邸开始实施。

有了这么大的福利措施,还有人胆敢顶风作案,那就是主动找死了,某太子自然不会错过杀一儆百,警示众人的绝佳机会。

安抚内侍、控制朝政、拉拢军队,这是某太子监国的三大策略,缺一不可,尤其是不能出现类似于正德天启那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的时局就接近唐宪宗时期,北方地区虽然没有出现普遍的藩镇割据情况,但也多半是珉不聊生,但朝廷还要继续大规模动武,完全指望着南方的粮饷赋税。

王朴在大同叛乱,业已被杨文岳弹压,柴时华在苷肃叛乱,左懋第还无暇顾及,官军主力正在湖广地区与罗汝才、张献忠所率的流寇作战。

革左五营依托英霍山区大别山脉持续威胁楠京的安全,北方还有磨刀霍霍的皇太鸡,可以说明末的情况要比唐宪宗时期恶劣的多。

是实现长久的中兴还是短期的回光返照还很难说,走的是如履薄冰,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脚下去就给踩漏了

只要后邸消停下来,前朝那些事就容易办了,后邸稳不住的话,那可真是会分分钟就要命的。

让某太子感到欣慰的是,漂亮亲妈平时再看不惯田姨娘,现在也没有立即发作,总算是个识大体的聪明女人,没有因私废公。

作为给漂亮亲妈的回报,除了例行进贡的绸缎、毛皮、首饰之外,某太子给自己的亲妈年俸上涨到了一万两银子,金额足足是之前的十倍。

其他膑妃也得到了水涨船高的待遇,但绝对没有周皇后这么多,亲妈与姨娘所享受的待遇当然是不同的。

估计漂亮亲妈的银子多半用来打麻将了,不过有了财大气粗的亲儿子做靠山,即便输点钱也无所谓。

后妃们的情况比甩锅爹在位时还要好不少,起码手头又宽裕起来了,只不过用膳还需要坚持勤俭朴素,除特殊情况外,每餐也就四个菜一汤而已。

在某太子看来,这就不错了,两荤两素一个汤,荤素搭配,营养合理,闲暇时还有各种小点心随便吃,这还不知足就有些过分了。

光是烤串、卤肉饭、铁板烧、牛肉拉面等一干寻常东西,就能把一群弟弟妹妹们吃得沟满壕平,身子又胖成猪的趋势。

一顿饭二三两银子,就能让包括几位姨娘在内的一家人吃得很好,而且花样繁多,很多菜肴都是闻所未闻过的,这是之前不敢想的事情。

甩锅爹明知道自己没钱,嘴里还嚷嚷着节俭吃素,到头来搞个“套娃”,弄一桌子菜,简直就是“穷摆谱”。

在剔除掉后邸的诸多蛀虫之后,一切花销都变得较为透明了,这样一来,后邸的支应得到了大幅度的下降,但是效率与实惠却更上一层楼了。

考虑到宫城里还躺着一位爷,如此鼓罗嘈杂,难免有失礼数,便将婚礼的举办地点设在了太液池那边,变成了露天婚礼,不过正好可以“天地为证”。

婚礼现场已经张灯结彩,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用大红色的绸子所缠绕的树木,地面上也铺上了红地毯,晃得某太子都有些眼晕。

作为新郎新娘的“衣食父母”,漂亮亲妈与一众姨娘也如约出席,一群后妃们也不想抢了当事人的风头,而且自己的夫君还不省人事,便事先约好,都身着粉色的吉服。

由于是集体婚礼,即便是分批进行,第一批参与者的数量也有两百二十二对新人,寓意好事成双,看热闹的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新郎新娘的婚服都是用大红缎子量身定做的,开始还想用丝绸,不过经过清点发现总数不太够,就改用缎子了,但做工并不逊于市面上的同类产品。

新娘都穿着衣身装饰有云肩、通袖襕、膝襕纹样的大红纻丝麒麟通袖袍,脚上踩着新颖的短款皮质高跟鞋,头部则被丝绸盖头所掩,只能跟被新郎牵着慢慢走到指定位置。

“良辰已到,婚礼正式开始!请新郎新娘各就各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到了正午十二点,婚礼如期进行,由于高级内侍都成了新郎,某太子便别出心裁地有情了礼部尚书冯铨担任司仪。

给太监主持婚礼,别说大明,就算是自秦朝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冯铨不敢得罪太子爷,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差事。

某太子本想让自己的准岳父薛国观来主持,不过礼部尚书不用白不用,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人家就是专业干这个的。

作为朝廷正二品大员的礼部尚书,光是月俸就高达二百二十两银子,冰雪聪明的某太子可是不能让这笔钱白花了

只要冯铨还是礼部尚书,往后这种事就全权委托给他了,即便礼部尚书换人了,那继任者也得接下这个活计才行,本朝就要有本朝的特色。

“本宫代俵后邸,恭贺诸位喜结连理,希望诸位可以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此等礼物略表心意,请新郎为新娘戴上吧!”

漂亮亲妈言语不多,但也给了实际好处,作为“娘家人”,就是赠送每位新娘一对玉镯,品质各有不同,新郎职位越高,新娘得到的镯子自然就越值钱。

周皇后起初对长子居然想要给内侍们举办婚礼是持抵触情绪的,不过考虑到当下的时局,加之长子的劝说,也就勉强同意了。

但感受到现场热烈的氛围,以及众人洋溢的笑脸,也衷心希望每对伉俪能够美满幸福,尤其是作为女人,心里多多少少也同情眼前的新娘。

若不是家道不好,谁会把自己的心肝宝贝送到宫里来当差,给这些人结婚谈不上功德无量,但终究也算做了件好事吧,往后好歹能够互相照应,有个依托,不会孤苦了。

新郎给新娘戴玉镯的时候,下面都有人给托着托盘做铺垫,这样即便镯子忽然脱手,也不至于掉在地上被摔碎,“碎碎平安”倒是好听,但这事最好不要“碎”。

手镯戴上去都很合适,因为是先行量过新娘的手腕尺寸的,今天就是走个过场,正所谓心诚则灵,只要礼数场面到了,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七部尚书、侍郎,以及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凡是够级别的官员,包括参将以上级别的武将都被请来观礼,好处就是能够白吃白喝。

看在某太子的面子上,尽管昨天累得够呛,今天也没人敢不来。更何况没人傻到一次得罪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太监,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给太监结婚时某太子的主意,后妃们都到场恭贺了,再说人家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谁要是不开眼,那就说明真的是干够了,打算提前返乡了

某太子已经规定了,大员们是不需要随礼的,来了刷个脸就足够了,而且婚礼饭菜的标准很高,尤其是款待大员们的几桌,堪比招待藩王,谁心里不痛快,完全可以吃回来。

“今天是诸位新人的大喜的日子,本宫祝愿诸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就算了,过继几个还差不多,一众来宾吃好喝好!”

某太子举杯之后,所有喜结连理的夫妻都要回敬,然后一群人就可以大吃大喝了,尤其是武将们,他们就是来蹭饭的,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必须吃到起不来为止。

今天风和日丽,只有徐徐微风拂面,在户外摆桌吃喝正好合适,而且地方够大,还不会感到闷热。

御厨们所用的移动灶台就停在附近,能够把热菜炒好之后就能立刻上桌,免去了小内侍们从尚膳监跑腿之苦。

有了太子的恩准,一群为臣武将就开始地推杯换盏起来,尤其是要给新郎敬酒,这些够级别的内侍全都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可是要陪好才行。

由于没有自家人,来宾全都是朝廷的官员以及后邸同僚,所以总供也没几桌,新郎一桌陪酒一杯也不会喝多。

喝多也无伤大雅,反正入洞房之后11

第500章:崇祯苏醒

虽然是内侍结婚,但在宴请规格上,特别是招待这些高级别的文官武将方面,某太子特意叮嘱过尚膳监,要达到每人八个菜的标准,虽然每道菜只是一小碗,八个菜加起来也足够分量了。

四个素菜是开水白菜、麻婆豆腐、地三鲜、拌凉菜,四个荤菜是白斩鸡、水晶肴肉、龙井虾仁、糖醋鲈鱼。

这些食材都是比较普通的,方便尚膳监来筹备,尤其是能把库存的大量虾仁给顺势处理掉,某太子认为这是非常完美滴!

由于是白吃白喝,所以每人得到的菜品份量是一定的,除了大米饭与各种酒水之外,不会再享受续碗的待遇。

不过某太子认为这已经很够意思了,起码比每天上午朝会,提供给百官的午餐要好很多,再吃不够的话,就只能自掏腰包去外面的酒楼吃了。

绝大部分来宾对此都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很多菜他们家里还是外面都没有尝过,食材倒是都认识,但吃到嘴里之后,绝对不会跟平常吃的菜肴一个味。

白吃白喝还说主人家的不是,那就太礼貌了,更何况这次是太子爷做东,还是给大权在握的内侍们结婚,文官武将们当然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来得寸进尺。

后妃与太子是不会在这吃喝的,客气一下便回到宫城里了。留在这里也会让一群手下们感到拘束,没了顶头上司,众人大快朵颐起来也能放得开。

完事之后,趁着酒劲未过,众人便自行离座,三五成群地到外面的太子爷为百官特意设置的会所里去打麻将了,这是休息日必不可少的娱乐节目。

在某太子的推崇之下,麻将已经成为当下大明,尤其是畿辅一带,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每天都想把玩的博弈游戏。

由皇后带头,从后邸开始,现已经弥漫到北方的主要城市了,南方那边也不会幸免,由于没有战火染指,甚至玩的会更甚。

通过来自楠京锦衣卫的报告与镇守太监韩赞周得知,已经有不少的江南士人,尤其是以东林等团伙为首的一群居心叵测之人,接口麻将误国,要求某太子罢免首辅薛国观。

替代者就是他们的首领周延儒,在他们看来,只有让东林主正,带领大明,才能实现中兴,其他人的“邪门歪道”都是在误国。

不过从实际调查的情况来看,这群家伙就是一边私下打麻将,一边商讨如何“清君侧”,是一群名副其实的道貌岸然之徒。

某太子是不会被这些自讨没趣的“苍蝇”所左右的,要不是十多万大军还在进剿流寇,朝廷就可以对江南那些冥顽不灵的商贩们动手了。

等忙活玩手头的这些事,腾出手再收拾江南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让厂卫连脑袋带银子,一并收了。

“殿下,殿下,大事,大事!”

“何事如此慌张?”

“皇爷醒了!”

“……是你亲眼所见?”

“正是!正是!殿下,皇后娘娘已经过去拜见了!”

纳尼???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醒了?

难道是太监结婚可是给二货皇帝清醒头脑?

这特么结婚还结错了不成?

匪夷所思啊?

看着日历一算,从昏迷到今天,刚好过去了一百天!

百日昏迷,今朝苏醒,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奥妙?

某太子是不信邪的,后邸闹鬼也不过是蟊贼的把戏罢了。

但心腹小内侍惊慌失措跑来上报应该不会有错,漂亮亲妈都过去,自己也得过去应付一下才行。

乾清宫距离坤宁宫很近,中间就隔着交泰殿,只要皇帝苏醒,漂亮亲妈一定会先得到消息的。

本来还想着甩锅爹可以一下子昏迷个十年八年的,等到自己把大明拔出泥潭,他再醒过来也不迟。

这下好了,东虏未灭,流寇还在四下乱窜,这货居然睁开眼睛了,岂不是要把当下的大好形势重新给搅成糨糊?

带着勤政面具的史上第二弱智皇帝!

位居第一的当然是晋惠帝!

弑君这种事,某太子暂时还做不出来。

宰了这货是小事,但一定会被天下人所鄙夷,往后便会声名狼藉了。

但如果不对甩锅爹加以控制的话,这货肯定又会瞎指挥,损兵折将自然不在话下。

好好一个大怼朝,就这样被末代皇帝给活活折腾垮了,某太子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再次发生的,必须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才行。

“陛下终于醒过来了,令妾久候甚是苦闷呀!”

美艳动人的周皇后坐在金黄色的龙床边,梨花带雨地望着已经恢复神志的崇祯皇帝,心里百感交集,不过见到自己的夫君最终能够转危为安,总算是如释重负了。

还未到而立之年,自己的夫君便已经是两鬓斑白,眼角布满皱纹,决计看不出还不到三十岁,这都是为国事襙心受累所致,周皇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无法避免。

“梓童无须如此,朕也是甚是思念梓童,今番上天能让朕回到人间,朕定会有一番作为。梓童,朕不能理政的这些时日,朝廷可好?天下如何?东虏可有异动?”

崇祯完全不清楚这段时间朝廷与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负责伺候的宫女与内侍早就被太子和皇后叮嘱过,自然也不敢轻易乱说。

不过简单问候过自己的老婆之后,喝过一点水的崇祯皇帝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外事上面,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在不省人事之前,外患内忧让他寝食难安,好不容易招抚住了流寇,东虏又在关内恣意劫掠,完全无视朝廷与王师的存在,连德王皇叔都被掠去了。

若想止住颓势,进而中兴大明,必须励精图治,才能扭转时局。可惜自己不在皇位,这段时日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但愿没有大事发生。

“陛下勿忧,这段时日,太子监国,勤勉有佳,颇有陛下之风。今东虏已退,国库充盈,灾珉已被安抚,天下已无忧患!”

想起来,多亏自己的长子很有本事,才能稳住朝廷,弹压了京营叛乱,否则莫说天下,连她们母子性命都难以保全了,但这种事,周皇后觉得暂时还不要跟刚刚醒来的夫君说。

“……哦?太仓充盈?梓童如何得知?可是又加征了‘三饷’?”

崇祯只是大略了听了一遍,但心里却在几个字眼上关切起来,猛然眼睛一亮,急忙用力握住皇后的玉手,追问起来。

朝廷没钱是令崇祯最为头痛之事,几乎所有棘手之事,归根结底都是无钱所致,连内帑都快被各种支应给吸干了。

为此,崇祯还下令后邸各处节约开支,甚至连自己的龙袍都打起了补丁,还特意要与前线将士同甘供苦,用起了素膳,即便如此,仍旧是入不敷出,远远达不到收支平衡。

“敬请陛下宽心,烺哥儿业已免去北方所有赋税,开矿筑城,兴以工代赈之策,用以安置大量灾珉。太仓之银,乃是清理朝廷蛀虫而得,妾不甚清楚,约有两千余万两吧!烺哥儿说待来年海盐与矿产收获,朝廷岁入可达两千五百万两以上,甚是客观!”

天天上朝,经过一番耳濡目染,周皇后多多少少听懂了一些政令内容,眼下将这些事对自己的夫君概述一番是毫无问题的。

周皇后说得不免有些得意,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之前令夫君每日忧心忡忡之事,却被长子给解决了,虽然手段有些雷霆,但终究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并不过分。

在周皇后看来,只要太仓有了充足的银子,那么东虏与流寇便都不成问题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坤宁宫里与姐妹们消遣娱乐了。

“……朝廷蛀虫?两千余万两?梓童可知蛀虫是何许人也?烺哥儿如何得来这笔银两的?”

崇祯在位时,也知道下面的大臣们并不都是两袖清风,首辅薛国观曾经就给他出了一个清理蛀虫的主意,但他生怕遭到大臣们的联合抵抗,想想只能作罢。

太子居然能抄没得来如此巨款,若不是出自皇后之口,崇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难道太子就不怕被臣子们联手反抗么?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崇祯对此很是好奇。

“陛下,当日考虑到太子年幼,妾也受邀在朝听政,知晓当时之情况。烺哥儿说户部吃紧,请群臣捐款,群臣皆不允。烺哥儿便让自认为无银两可献之人先行签字,而后问及成国公、英国公、定国公昨晚所食何物,三公皆作清苦状,尤以定国公最甚,当众说昨晚仅用炒黄豆果腹。随后烺哥儿便遣厂卫前去询问其家眷,接下来便东窗事发,所有勋贵,仅有七人幸免,余下皆被查抄家当!”

“黄豆公”的糗事已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了,晚说不如早说,周皇后便用这个例子给自己的夫君好好讲了一下,这银子来的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其君之罪是罪大恶极。

“……炒黄豆?可恶!梓童,国仗可好?”

崇祯知道三位国公很是有钱,但苦于找不到办法从他们口袋里掏出银子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有这个本事,多少让崇祯大感欣慰。

近五十位勋贵,仅有七人幸免,可想而知这群吃里扒外的玩意富庶到了何等地步,却对自己一毛不拔,真是着实可恨。

涉及到了勋贵,那么就一定会牵扯到国仗周奎,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崇祯曾经询问过多次,开始周奎一直是哭穷,让他感到非常无奈。

“妾还望陛下宽恕家父,家父已然悔悟,今生再不敢贪得无厌!”

周皇后急忙给自己的父亲开脱罪责,因为周奎不止一次说过家里一贫如洗,这下好了,真的是被洗劫一空了,还是厂卫们干的,国仗被禁足之后,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梓童,敢问国仗家当几何呀?”

通过皇后的这番类似于主动请罪的说辞,崇祯已经意识到国仗也是蛀虫之一,不过碍于夫妻情面,没有立即发火,事已至此,算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抄出……三十万两!”

提及自己的父亲,周皇后也觉得颜面无光,作为国母,却有一个如此目光短浅又视财如命的父亲,若不是烺哥儿念及亲情,已然从轻发落,只怕要人头落地了。

“三十万两???”

崇祯从未想过周奎会如此有钱,其家当甚至比内帑还要多,此前他却连一千两银子都不愿意捐出来,可谓是不识大体,吝啬至极。

“……田贵妃之父亦是如此!”

周皇后无奈之下,就只能找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做挡箭牌了,反正这俩老头正在里面作伴呢,不会孤单寂寞了。

“……烺哥儿是如何处置的?”

连自己宠爱的田贵妃的父亲也卷进去了,崇祯本想批驳几句,这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问问结果如何。

“家产抄没,长期禁足,往后一日三餐皆由厂卫提供。”

周皇后觉得长子如此行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将父亲一家放出来,难免又会惹是生非,恩养起来也好。

“……光是勋贵蛀虫便如此富贵,难怪朝廷无钱可用!”

崇祯不免慨叹起来,既然儿子都没有将其枭首,他也就不好再重新对这些人发落了,以免显得自己薄情寡恩。

“陛下,据妾所知,太仓之银由两部分构成,其一来自勋贵朝臣,其二来自商贾。尤其是山茜晋商,通敌卖国,将大明物资转卖给东虏,烺哥儿派厂卫前去抄没,晋商居然号令家丁负隅顽抗。”

周皇后是不愿意过多提及勋贵的,因为这样势必会波及到自己的父亲,最好是一句带过,然后将矛头指向商贾,特别是晋商,是她眼中最好的替罪羊。

“……真是岂有此理!晋商竟然胆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咳咳!”

崇祯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气得直咳嗽,他一直严令边将严查出关物品,没想到仍然被晋商钻了空子,否则无法解释同样受灾的东虏是如何获得大量粮食的。

“陛下,厂卫从晋商手中抄没出数百万两银子,还有大量等待出关,运往辽东的粮食!”

国事,耳濡目染多了也就会了,尤其是周皇后亲眼目睹了多次自己的长子与朝臣们的争吵,对如何布设诱饵,如何请君入瓮,如何占得上风已经初步掌握了其中的门道。

由于皇帝只是刚刚苏醒,头脑与身体还远未恢复如常,故而周皇后便特意将事情引向晋商,只有这样才能让夫君解恨又解气,还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奸商误国!气煞朕也!晋商皆应被押解进京而后磔示!”

崇祯气得用拳头猛砸床铺,这下他总算是找到罪魁祸首了,怪不得东虏频频叩关,原来就是这群商贾从中捣鬼,必须从重从严予以惩处,一个都不可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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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父子对话

“陛下无需大动肝火,保重龙体要紧,烺哥儿业已将此事处置妥当,想来晋商皆是咎由自取所致。”

周皇后对于这些吃里扒外的商人也是恨之入骨,他们哪怕多交点税费,朝廷之前也不至于如此窘迫,她的夫君也不会未到而立之年便显得有些苍老了。

今大明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偷逃税款的商贾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朝廷拿这些晋商开刀是李若当然的事情,经历了这些天的波折之后,周皇后愈发认同自己儿子的看法。

“嗯,梓童所言不虚,商贾唯利是图,苟且钻营,当须如此收拾。传朕口谕,让杨嗣昌来见朕!”

崇祯觉得勋贵下手过意不去,对百姓再加赋便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反抗,现在想来,也只有商贾是一个更容易得手的目标,而且几乎每个商贾的手脚都不会干净,罪证较易获得。

“……陛下……此人已于日前伏法!”

听到杨嗣昌的名字,周皇后立刻为难起来,传夫君口谕倒是再简单不过,只是那人是再也无法面圣了。经过一番快速思量,她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咳咳……梓童切莫如是说!杨嗣昌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怎能伏法?莫非是……”

即便眼前美女是自己的正妻,还是一国之母,崇祯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所言之内容,毕竟杨嗣昌深得他的信任,乃是堂堂内阁辅臣,怎能被处决?

“陛下,关于此人之事,还是待烺哥儿前来觐见再行说明吧,届时陛下定会释然!”

周皇后是不愿意过多评论此人好坏的,她知晓夫君非常看重杨嗣昌,赋予其极大的权力,但是此人的所作所为,深究起来的话,只怕并达到夫君想要的结果,还会适得其反。

“……嗯!也好!”

崇祯刚刚和缓下来的面色再次凝重起来,看皇后的神情,此事应该属实,谅她也不敢因为此事而欺君。只是崇祯实在是想不明白,杨嗣昌所犯何事被处决。

“陛下醒来想必早已感到饥饿,不如先用过这碗燕窝,也好有些体力!”

周皇后意识到再说下去的话,尤其是关于一些国事,自己的夫君就要再次动怒了,莫不如先行敷衍住,待长子前来觐见再行思量对策。

“有劳梓童了!”

由于苏醒没多久,身子早已不听使唤,崇祯十分艰难地挣扎了一番,最后在皇后的帮助下,才斜靠在枕边,慢慢吃着发妻用瓷勺喂食的燕窝。

“姨娘,你们为何在此?”

某太子带着一群太监前来觐见,不过看到以田贵妃和袁贵妃为首的一群妃子都在殿外跪着,不由好奇地询问起来。

“陛下业已醒来,姐姐已入宫内,命我等在此候命!”

时间约莫已有一刻钟了,不过里面的情况袁贵妃还不太清楚,起初只是王承恩出来说了一声罢了,这会儿就不知道了,好在太子来了,她又有了盼头。

“大伴!父皇如何?”

某太子忽然看到王承恩从里面出来了,急忙快走几步,想要问个究竟,先谈谈口风再说。毕竟这二货已经犯二很久了,除非这次被电废了脑子,否则不是轻易能够拿下的。

“殿下,陛下业已苏醒,神态自若,现正在由娘娘伺候用燕窝,敬请殿下稍后片刻!”

王承恩是皇帝身边最为倚仗的内侍,没有之一,但从未侍宠而骄,年复一年,都在尽心竭力地服侍皇帝,待人接物也很妥当,在太子监国之后,与太子的关系也算良好。

“这便好,有劳伴伴了!”

某太子也觉得自己应该等一会儿再进去,免得经过火星撞地球之后,再气得甩锅爹将吃下去的燕窝给喷出来,那样就浪费了,还不如直接喂猪……

看这样子,自己与甩锅爹之间必有一怼,怼赢了,对大明、对朝廷、对百姓都有好处,要是怼输了,基本上本时空又得万劫不复了。

作为最后一个汉家王朝的最后一位常规皇帝,某太子还是不愿意通过类似“玄武门之变”的方式来抢班夺权的。

能够用“杯酒释皇权”的办法来继承大统最好不过,但就怕甩锅爹不会答应,让皇帝放弃皇位,那就等于是要了他的身家性命。

考虑到自己还没到喝酒的年纪,所以这个办法大致上是行不通的,要想平稳而又祥和地把权力弄到自己手里,还得另想办法。

“殿下,陛下召见您!”

“好!”

这是穿越以来的首次人生大考,之前怼大臣、对京营、对内侍都只能算是热身运动而已,要是不能把这个大boss怼翻,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在不把甩锅爹直接“啪啪”的前提下,又能让他交出权力,这难度貌似比教猪上树还大……

天将降大任不可怕,天将降大锅才可怕!

“儿臣朱慈烺,叩见父皇,祝父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是福不是祸,是锅多不过,当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行不行再另说。

“呵呵,数日不见,烺哥儿倒是会说话了。朕不想活那么久,再者说,凡人就是凡人,即便是一国之君,年过古稀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长子的一番吉祥话还是让崇祯龙颜大悦,神色顿时和悦不少。他也想长寿,无奈一堆国事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这样下去又怎能长寿?

“儿臣以为,父皇不过是休息数日,稍作调养便会恢复元气了。今东虏未灭,流寇在逃,大明中兴尚需时日,父皇若仍有雄心壮志,便不会断然去见太祖皇爷爷了!”

你要是直接两腿一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就怕好死不死的赖活着,还大事小情都要管,那可是把朝廷和百姓都给坑苦了,某太子巴不得面前这位直接永垂不朽。

“烺哥儿,朕问你,杨嗣昌何在?”

崇祯到认为的确是这么回事,只不过对于长子擅自处决杨嗣昌仍然要问个明白才行,否则自己颜面何存,堂堂一位国之辅臣,就这么死了。

“启禀父皇,此獠已经魂飞魄散!”

某太子不光是照实回答,而且要再怼一次这个死胖子,要不是他,卢象升也不会战殁沙场了,还葬送了五大主力之一的天雄军。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未经朕同意便擅自处决辅臣!”

见到长子非但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堂而皇之把此事给说死,崇祯顿时被气得哽咽起来,周皇后急忙轻抚其后背,向儿子眨了眨眼,示意他看在皇帝大病初愈的份上,不要添油加醋。

“父皇误会了,处决杨嗣昌是经过三法司会审,人证物证俱在,由内阁签批,儿臣与此獠并无半点私仇。”

这货要是不死,那往后朝廷里面还有不少人要做他的替死鬼,君不见当日居然没人为这货说好话,可见人缘混得有多差。

“咳咳!既然如此,那便请烺哥儿说说此人所犯何事,竟然要被朝廷处以极刑?”

崇祯一定要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才行,只要有半点欠妥之处,便要为自己的股肱之臣翻案,以免忠良含冤而死。

“去岁冬季,东虏叩关,攻入我大明腹地,其中一路突入山栋,另一路攻入北直隶,父皇命杨嗣昌统筹御敌。此獠却辜负圣恩,将山栋之兵囤积于德州,导致济楠空虚,被东虏破城,德王皇叔公被俘,杨嗣昌上奏污蔑此乃山栋巡抚颜继祖等人之过,牵连此事山栋之官皆被逮捕入京候审。阻击另外一路东虏本由卢象升负责,后杨嗣昌命高起潜将卢象升麾下之兵分走半数,又命保定巡抚张其平切断所部粮饷供给,导致卢象升所部在大战东虏之前三日便粮草耗尽,即便如此,卢象升仍旧率部死战不退,最后身中三刀四箭,为国尽忠。杨嗣昌还不甘心,在顺德知府于颍上奏此事属实之后,仍不允收敛卢家其尸首,谎称卢象升失踪,试图将战败之责推给卢象升。此等国贼,陷害忠良,留他作甚?此案经过三法司会审,未有半点疑问,当事者杨廷麟、于颍、张其平、虎大威、杨国柱等人皆已指认,内侍高起潜业已伏法,时任大同总兵王朴心里有鬼,不敢入京,率部在大同叛乱,随后被儿臣派遣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部剿灭,这便是此案的前因后果,相关文件,儿臣稍后遣人送来,请父皇明断。”

提起这个死胖子,某太子就非常生气,要不是这货误导甩锅爹,冬季明军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了,直接折了好几万人。

“……待朕看过奏疏再行决断!烺哥儿说王朴在大同叛乱?”

崇祯听过,脸色立刻变得呆滞起来,他从未想过一个杨嗣昌居然牵连出来如此之多的人,而且王朴竟然胆敢在大同率部叛乱,真是岂有此理。

“启禀父皇,王朴在大同自立为王,国号前晋,自称为前晋太祖皇帝,后被王师破城,此贼逃往关外,后王朴父子被追兵斩杀,首级与贼军旗帜均已被送至京城,母后也已看过其旗帜上印之字样。”

幸好此战的耗时不长,仅仅持续了数日,不然代王的家财都被参战将士们给瓜分了,朝廷非得赔钱不可。

“此贼委实可恶!竟然辜负朕之期望!”

一个杨嗣昌就够让他震惊不已的了,结果王朴干的事情更是令崇祯怒不可遏,胸口不停地起伏,用力干咳了几下才算是平复下来。

“启禀父皇,儿臣已将被羁押的山栋官员全部放出,官复原职,命山栋巡抚颜继祖在半岛沿海筑城、开矿、晒盐,兴以工代赈之策,缓解山栋之危机,救灾珉于水火。”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这样的话,山栋也要成为第二个陕茜或者河楠,要是连靠海的地方都出现了大规模的饥荒,那内地就算是彻底的惨不忍睹了。

“……开矿与晒盐可是与珉争利?”

关于杨嗣昌之事,崇祯也不想深究了,不然追本溯源也是自己用人不当所致,既然长子言之凿凿,说明大致确有其事,崇祯心里憋闷,又不好发泄,只能听听关于山栋的情况。

“金矿非珉间所有,晒盐征用的也是海边的滩涂,若涉及珉田,儿臣已知会朝廷与山栋巡抚颜继祖,一律优待。敬请父皇安心,晒盐利国利珉,海边都是盐碱地,对当地百姓来说,种田远不如晒盐赚钱更多,山栋当地官府会統一收购,收购价格不低于盐商,而上市价格却低于盐商,让广大百姓得到实惠。”

关于金矿与晒盐的事情,当时也有人坚决反对,不过都被某太子给怼趴下了,冥顽不灵之人,可以提前退休,或者直接去山栋挖矿,体验生活。

“……此举岂不是与盐商争利?”

崇祯听罢,觉得长子如是说还算是有理有据,可又担心有人上奏朝廷,说官府卖盐与盐商争利,那就对朝廷的威严有很大影响了。

“启禀父皇,我大明自开朝以来,商贾上税乃是按照三十税一的规矩来办。可以两淮地区为首的盐商,连如此低廉的标准都达不到,挖空心思地偷逃税款。照理说,朝廷盐税收入,每年至少可达数百万两之多,然而实际收入远低于此,几乎每位盐商都在逃税,如此商贾留他何用?若是盐商胆敢指责朝廷,当须坚决弹压!”

北方是晋商最坑,南方则是盐商和海商一起坑大明,当下守法的商人几句绝迹,遍地都是不想缴税的家伙,既然这样,那就用采取非常规的办法来收税好了。

“朕之前也想过加收盐税,无奈涉及广泛,阻力极大。亦有御史抨击此举乃是与珉争利,搜刮百姓膏腴,故而难以实施!”

就像惦记勋贵的家财一样,崇祯惦记盐税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个税可不是想收就能收上来的,只要两淮的盐商拒不缴税,朝廷便无可奈何。

“父皇勿忧,儿臣自有办法令盐商缴税,京城商贾业已被收拾妥当,往后南方商贾也不能继续偷逃税款!”

只要还想在大明这片土地上经商做买卖,某太子就一只商人都不会放过,跟抓鳖一样,从池子里捞出来挨个放血才行。

“哦?烺哥儿说说如何收拾京城商贾的?”

崇祯对商贾完全没什么办法,既然长子这么有能耐,他也愿闻其祥,好歹往后也能有所准备。

“启禀父皇,儿臣无非是用了三个办法。其一,命其出示纳税数额凭证。其二,筛查业已被关押之犯人的口供。其三,但凡举报偷税商贾都得获得巨额奖励。”

这三招适用于各行各业,说起来算是通用办法,但对手里无权又无兵的商贾们来说,随便使出其中的一招就能把他们吓尿裤子。

平时他们是很会玩官商勾结的把戏,但真要到了刀尖见血的地步,这群废柴就立刻怂了,包括粮商、盐商、茶商在内,没有一行,乃至一家敢硬钢厂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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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中兴四将

“如此行事可有朝野官员上奏加以抨击?”

崇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但凡自己的想法和建议遭到了一点非议,都会显得极为重视,更是害怕自己被百官视为无道的曝君。

“启禀父皇,抨击儿臣惩处奸商之举的官员,便是勾结奸商,包庇纵容之人,很容易被识破,诸如陈必谦、李觉斯、杨士聪、张四知、陈演、谢升等人。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实际脏污纳垢。自诩为清官,一查结果都是蛀虫无疑。”

就是这些人,每天在朝会上一戳,加上自己的便宜姥爷以及一群一毛不拔的抠门勋贵,当然把甩锅爹吃的死死的。

“朕没记错的话,杨士聪不是还在东宫教过烺哥儿么?此人也涉案了?”

崇祯记得很清楚,杨士聪是东林傥魁周廷儒的门生,四年的时候,他亲赐其进士,对于此人,崇祯是寄予厚望的,便命其做了太子的老师,没想到……

“启禀父皇,杨士聪为官清廉,家当还不足十万两。在儿臣率领群臣前往其府宅时,此人将所收之钱财原因悉数推诿给其正妻,导致其正妻将其举报。自此,这对夫妻反目成仇,成了世人皆知的笑话!”

当日去杨家吃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可是把满朝文武给乐坏了,夫妻当着众人的面就敢互咬,比看斗鸡还好笑,尤其是那杨士聪,铁证如山还死不认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唉~!想不到此人竟然辜负圣眷……”

不足十万两的家当,崇祯当然立刻就听出了儿子言语之中的意思,哪怕没到这个数,也距离这个数不远了,朝廷的俸禄就那么多,能攒起数万两家当之人,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儿臣这里有一份查抄的简要清单,请父皇圣揽!”

某太子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折子,让王承恩呈递过去,这下可以给甩锅爹好好开开眼了,看看他用的这些大臣都是何等的奇葩。

崇祯拿过来一看不要紧,打开之后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上面密密麻麻,简直令其目不暇接。

条目清晰地注明了案犯名称、时任官职、查抄所获物品、惩处结果等信息,崇祯大致浏览了一遍,居然没有家财低于一万两银子的官员。

“可恶!此等官员皆应被磔示!”

崇祯是越看越生气,像勋贵这样的人,上百年能攒下几十万两银子也不为过。但是自诩为清官的官员在短短二十余年,甚至数年之内,却坐拥几万两银子的家财,那就很是过分了。

就是这些人,之前在他号召为国捐资时,居然连一千两银子都不愿意拿出来。这下好了,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其家产均已经被抄没了,真是咎由自取。

崇祯忽然转怒为喜,心里萌生出一股大仇得报的筷感,之前他是受够了朝臣们给他的窝囊气,一个连龙袍都要打补丁的皇帝,成天为了太仓银两发愁。

如今好了,儿子将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起码今年能过个好日子了,无需每天一睁眼就想着朝廷各项支应的烦心事。

“……平身吧!”

由于心腹杨嗣昌被儿子擅自处决,崇祯心里有气,一直未让长子起身,就跪在自己眼前答话。

但惩处蛀虫的事情却让他对儿子的行事不由另眼相看,算是为自己办了一件大好事,念起一心为国,算是不用再跪了。

“儿臣多谢父皇!”

自打穿越以来,由于甩锅爹一直躺着,某太子也就没长时间跪过,这下被恩准起身,居然很是费力,好在有王伴伴的搀扶。

“方才,烺哥儿说高起潜涉案,可是亦被处决了?”

崇祯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高起潜也是他的心腹,还是重要内侍,这件事要问个明白才行,尽管也是被杨嗣昌所牵连。

“启禀父皇,高起潜奉命带兵御敌,结果不战而逃,此其一。利用权力,中饱私囊,大肆收受银两,此其二。二罪归一之后,此獠居然仍然死不认帐。当日,母后与诸位姨娘都在场,包括高起潜在内的多名内侍均被拖至午门处斩!此为所涉内侍清单,请父皇圣揽!”

由于涉案的人员分属不同系统,勋贵与百官有一份清单,内侍专门有一份,从前者府邸抄出来的东西入户部太仓,后者的家当都充入东宫账户。

“陛下,烺哥儿所言不虚。妾与诸位妹妹当日都在场,亲眼所见从高起潜、王之心、杜勋、王德化等人之住所搜出数十个装满了银元宝的箱子。”

涉及到内侍,周皇后自然也有了发言权,尤其是自己还是当事人,在这时候要给儿子撑腰才行。

“岂有此理!此等奴婢误朕多年!”

杨嗣昌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看到这份名单,压抑许久的崇祯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推委给了这群身边的内侍了。

尤其是看到居然从后邸四人的住所超出金银折银近十二万两时,崇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大一笔巨款就藏在宫城里。

在其所有的珠宝、古玩、字画、田产拍卖之后,总计四人家财高达三十三万两,平均每人有八万两之多,堪称奇迹,不由让崇祯大开眼界。

没想到身边的内侍一个个富得流油,自己身为皇帝,却成了最穷的一个,每天想着通过征收三饷的办法来增加岁入,真是太可笑了。

当年刘谨、王振、魏忠贤飞扬跋扈,大权在握,敛财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如今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察觉,真是让崇祯无比惊愕。

“……抄没之银现在何处?”

之前是穷怕了,这下忽然有了钱,崇祯觉得必须看管好这笔巨款才行,尤其是不能让户部得到,必须入了内帑方能安心。

“启禀父皇,儿臣留作后邸开销之用了!”

某太子可是不管说还跟田姨娘做了女士用品的“大买卖”,不然被甩锅爹知道之后,非得气得炸猫不可。

“嗯!不错!朕在恍惚之间感觉外面有些嘈杂,可是发生了事情?”

这下太仓有了钱,内帑也有了钱,崇祯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自己可以大有作为了。至于那些被处斩的内侍,都是死不足惜的贼人,杀了可以大快人心。

不过崇祯在快醒的时候,就感到外面锣鼓喧天,好像非常热闹,这绝非是他的幻想。那时候崇祯的神志已经恢复大半了,只是感到有些困顿而已。

“启禀父皇,儿臣鉴于不少内侍服务皇家多年,到老还孑然一身,便为其举办了集体婚礼,算是皇室对内侍们的答谢。”

既然甩锅爹已经听到了,某太子也就不打算继续隐瞒了,反正自己不说,刚刚成为新郎官的王承恩也会如实禀明。

先把原因说出去,最后再说结果,这样听者多少会循序渐进地理解一下,本末倒置的话,不知道甩锅爹会作何感想。

“……此事亘古未有,若是传扬出去,烺哥儿,你可知此举使皇家颜面扫地了?”

崇祯好不容易愉悦起来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沉了下来,神色也冷峻起来,给内侍结婚,亏太子想的出来。

难道学的那些诗书礼仪都被抛到脑后了么?自己这才昏迷了多久,太子竟然开始给内侍结婚了。长久下去,岂能了得?

“启禀父皇,儿臣不想辩解,儿臣只知道自古以来,明君善待周边人,皇室照顾内侍,内侍自会涌泉相报!”

某太子觉察到了甩锅爹的言语不善,只能说了个道理,具体的内容,说了估计也不会听进去。

历朝历代,谁要是不把内侍当人,谁就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哪怕你是皇帝也不会例外,想想正德与天启!

天启之死应该与九千岁或许没多大关系,魏忠贤深得天启信任,大权在握,是最不希望天启飞升的,但天启坦克大爷还是挂了,说明后邸暗流涌动,某太子不得不防。

“呵呵,烺哥儿可是暗指朕是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无道昏君???”

崇祯倒是要看看太子是如何作答的,这段时日不见,似乎长子的能耐见涨,不过对他来说,仍然只是个太子而已。

“儿臣前往仙界,见到了太祖皇爷爷,太祖皇爷爷让儿臣转问父皇一句话,大明的中兴四将今何在?”

看架势,你这就是要互怼了么?

某太子并不打算就这么撕破脸皮,可事已至此。

你要是能辨忠奸,能分善恶,老子还至于帮你清理门户么?

像犁地一般,从后邸犁到前朝,犁出来上前蛀虫,比乞丐身上的跳蚤还多。

本来还想给你留面子,这下好了,你自己不打算要脸,那就休怪本宫说大实话了。

“烺哥儿见过太祖高皇帝?”

崇祯顿时眼睛一亮,他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的,但事关重大,不论是真是假,都要问明来龙去脉才行。

“正是!”

某太子也拱手施礼,然后挺直身子,目光如炯地看着这位打算甩锅的皇帝,有了这只鸡毛令箭做护身符,老子就不怕你了。

“……中兴四将是何人?”

崇祯不知道自己麾下还有如此厉害之人,仔细想来,似乎没有这等绰号的将领,莫非是太子编造出来的?

“毛文龙、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

看到甩锅爹模棱两可的样子,某太子只好说出了四个人的名字,这四个人用好了,的确可以反推回去,只可惜三死一下狱,可是被甩锅爹玩的爽得很。

“太祖高皇帝当真如是说?”

崇祯眼睛不由瞪大了一圈,急忙追问起来,看太子理直气壮的样子,貌似不像是在说谎,可崇祯又不愿意相信对方所言。

“儿臣不敢妄语,太祖皇爷爷说赵宋有中兴四将,便可苟延百年。我大明亦有中兴四将,却皆因父皇而死,导致断送江山社稷。”

是时候喷出一拨大实话了,想你这样的皇帝,一天不被喷就觉得浑身难受。那正好,本宫这里的大实话多得都快吐出来了,干脆把你喷个饱算了。

“这……”

崇祯不禁语结起来,细想起来的话,这四个人之中有三人的死因,多多少少都与自己有关,可是崇祯决计不愿意坦言承认其中的关联,那无疑直接证明了自己的昏庸无能。

“父皇重用袁崇焕,袁崇焕却杀了同级的毛文龙,朝廷又杀了袁崇焕,用一个错误来掩饰另外一个错误。而后,剿寇有功的孙传庭却被下狱,卢象升因父皇重用高起潜,导致被分兵而兵败身死。太祖皇爷爷说,即便是岳飞再世,也会被父皇给害死!”

保驾南宋的中兴四将里,刘光世的名声最为恶劣,个人的作风几乎跟大明的左良玉大将军相当,两人所部的作为也是彼此彼此。

张俊勾结秦桧陷害岳飞,除了作战还算得力之外,名声并不比刘光世好多少,只不过有后者垫底,显得张俊还行而已。

另外两位就是赤胆忠心了,只不过被赵构担心救回徽、钦二宗,而否决了其多次北伐的提议,但岳飞与韩世忠均是战绩彪炳的旷世名将。

比较起来的话,大明的“中兴四将”论个人做派都还不错,只是个别人小心眼,对朝廷也算忠心耿耿,唯一影响其后世评价的就是有了一个用人不当的上司……

像岳飞这样一直在前线抗令不尊之将,一旦回京复命,其结果一定会被下狱,轻则罢官,重则问斩,比孙传庭的遭遇好不了多少,说不定会向袁崇焕看齐。

“往事已过许久,多半非朕之愿,朕也悲悯卢象升为国尽忠,孙传庭欺君,罪名属实!”

崇祯仍然不愿意直接承认毛文龙与袁崇焕之死是自己的过失,只是敷衍了一下卢象升之事,然后便认定孙传庭有罪。

“父皇,孙传庭欺君是杨嗣昌所奏,杨嗣昌还说卢象升没死,临阵脱逃!父皇对杨嗣昌偏听偏信,导致孙传庭入狱,与当年赵构重用秦桧有何不同?”

这还没咋地就开始甩锅了,不愧是古今甩锅第一帝,不甩到亡国,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都这样了,你还死不认帐。

“……放肆!朕用人之策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能评述的?”

被儿子数落了一顿,心里无比难受,忍无可忍的崇祯终于勃然大怒,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如此批驳自己。

“烺哥儿,还不向你父皇道歉,然后回宫反省!”

周皇后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在苏醒当天就跟儿子争吵起来,她知道自己这儿子自打受了太祖高皇帝陛下的点拨之后,便如大鹏展翅,一飞冲天,只怕夫君是驾驭不住了。

“母后,儿臣只是说了实话。太祖皇爷爷遣儿臣转告父皇,命其在苏醒三十日之内抵达楠京,往后在南都反省过失!”

没想到甩锅爹居然真是油盐不进,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把这位二货皇帝一脚踢开,自己单开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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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电击崇祯

既然干掉二货崇祯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那么就只能将其一脚踢开,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用担心这货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胡乱指挥了。

到了南都,那边风景、气候、美女都很好,还有一群“无比可爱”的东林小伙伴,甩锅爹一定可以与他们过得其乐融融,妙不可言的……

要不然估计“中兴四将”最后一个都剩不下,都得被这位末代皇帝给祸祸死,完全不给自己留,这是某太子绝对不愿意看到和接受的结果。

跟崇祯这么说也是为他好,不然他反对内侍结婚,若是强行下令拆散人家,就等于得罪了所有内侍,死的会比正德和天启还惨。

以前判断错误也就是那样了,某太子改变不了。如今就不同了,不能让这个脑子持续犯二的家伙毁了大明帝国,坑了全天下的百姓。

某太子也想跟这位著名皇帝好好说,但无奈分歧巨大,根本无法弥合,对方还冥顽不灵,那自己就只能祭出“踢为上”的杀手锏了。

“你莫要胡言乱语,假借太祖高皇帝发号司令,如若没有凭据,朕便要让你这逆子禁足于东宫反省自己之言辞过失!”

崇祯是不相信太祖高皇帝召见过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在打鼓,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太祖高皇帝得知而雷霆大怒。

“父皇,所谓凭据,昨日,母后、百官以及京城数十万百姓都已然亲眼见过了,儿臣已经凭借太祖皇爷爷的点拨,造出了可以升空的飞艇!”

你要凭据,这好办,不光你能看见,一群吃瓜百姓也能看见,而且比你看的时候要早。要还是死不认帐,那真是个滚刀肉了。

“……此话当真?”

崇祯是断然不信这个逆子所言的,便转而将目光放在周皇后这边,希望对方的答复,最好是有利于自己的否定答案。

“陛下,烺哥儿所言属实,妾昨日确系已然见过飞艇之雄姿了!”

周皇后也不知长子转述太祖高皇帝之命令的真假,顿时吓得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出于平衡双方关系考虑,如实应答了。

“……当真能飞?”

崇祯双眼圆瞪,惊诧了片刻,心里非常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太子居然可以造出如此匪夷所思之物。

“当~真!”

周皇后紧咬樱唇,再次肯定,也意识到随着自己加入对话,可能导致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哼!治国之道乃是熟读圣贤之书,而非做些奇淫技巧之物!”

崇祯决计不会向儿子低头,更不会承认此物便是凭据,朕说不是,那便不是,让你这逆子无言以对。

“父皇倒是熟读圣贤之书,治得朝廷穷困潦倒,百姓流离失所,忠良接连被杀,边关连年告急!”

把自己无能说的这么轻松,也就只有崇祯大帝干得出来,看看你的国家,再看看你的百姓,真是对你本人能力莫大的讽刺。

“混帐!你这逆子居然胆敢刻意诋毁朕!朕要将你太子之衔废黜!”

听了儿子的一番简短接说,气得崇祯脑门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他作为君父,固然在施政上有些瑕疵,也不是儿臣可以轻易指责的。

“作为皇帝,不辨忠奸,不识时局,不懂军事,不顾珉生,搞得大明每况愈下,自己还在一意孤行,儿臣着实无法理解。”

反正已经翻脸了,某太子也就无所谓了,该不该说的大实话都可以随便喷出来了,勤政这一个优点不可能掩盖住这货身上的所有缺点。

除了说相声的之外,你见过谁睡觉只盖个创可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很暖和的???

“你……你这逆子信口雌黄,公然诋毁朕,朕今天要……”

崇祯从未听过如此刺耳的言论,而且是出自自己长子之口,这会儿已经被气的脸皮抽搐,不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便要直接下地,貌似打算自己动手解气了。

“陛下,万万不可呀!烺哥儿休得胡言,还不向你父皇致歉!”

周皇后顿时大惊失色,一边急忙安抚大病初愈的皇帝,一边又厉声教训自己的儿子,这说话真是口不择言,怎能如此激怒自己的父皇。

“父皇将仙界之物视为奇淫技巧,母后,您觉得长此以往,大明还有救么?”

好说好商量不行,非得来猛药,这下好了,不把你给整挺尸是不行了,等下次一千天之后醒来,估计时间应该够了。

“……你……你这逆子……是要某朝篡位不成?大明是朕的,朕不给,你就抢不去!来人!”

被一个只有黄口之年的孩子不停地说教,崇祯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有多大,要不给这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烺哥儿!给母后住口!马上出去!”

眼看矛盾被激化,自己的夫君快要动手了,生怕儿子挨打受罪的周皇后立刻喝令儿子闭嘴,命其出宫,省得在这这里添乱。

“儿臣遵命!父皇好自为之!”

某太子慢慢后撤,拱手施礼,抖出一句忠言,就不鸟这位脑残皇帝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也只有你干得出来了。

“混帐!!!!!!!!!!!给朕回来!朕要……”

哪怕走出乾清宫,还能听见这位脑残皇帝的大声咆哮,不禁让外面的一群妃子与内侍不明觉厉。

“烺哥儿,陛下身体可好?”

田贵妃见到太子出宫,从声音上判断,还很有可能是被皇帝轰出来的,在好奇之余,马上询问起来。

“姨娘,父皇身体好得很,你听这雷霆声音,堪比雄狮怒吼,定能吓退十万东虏大军!”

某太子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被甩锅皇帝在气势上给吓破胆,要是嗓门大就能赢,还不如雇几个唱歌的。

“……烺哥儿!”

田贵妃知道太子此番从仙界返回,已经不同往昔,算是学到了一身本事,但等皇帝苏醒,估计要上演一番龙争虎斗了。

这样自己与孩子也能坐收渔翁之利,但千万不能被皇后与太子看出任何端倪,还是要小心翼翼才是。

“殿下,殿下,陛下让您在宫前反省!”

王承恩气喘吁吁地追出来,转告了皇帝的命令,但嘴上说的很是客气,这种话说出来也要分对象,如今眼前的这位爷就可以不买他爹的帐。

“大伴,太祖皇爷爷让父皇去南都反省,父皇抗令不尊,本宫照此也可以抗令不尊,无可厚非!”

某太子说完,看了眼气势恢弘的乾清宫,便转身离开了,想要自己在这里跪着反省,那就等着甩锅皇帝能自己走出来放狠话再说吧。

把自己逼急了,那就实施针对崇祯皇帝的最终解决方案,不然大明帝国早晚会被这二货给拆塌架了不可。

“……唉~!”

王承恩是不敢贸然阻拦这位小爷的,拦住又能怎样?城外都是忠于太子的军队,宫里的内侍和朝廷的大臣也多半倾向于宽容待人的太子,皇帝反而是不占任何优势的。

太子监国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着想,无可指责,而且还为内侍做了不少好事。但今天与皇帝发生冲突,王承恩没法解决这事,也只能捧着拂尘在原地哀声叹气了。

在回东宫的路上,某太子想了了很多事,尤其是抗拒甩锅爹的命令,便会让这二货皇帝更加恼火,说不定真会把自己给一撸到底。

某太子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尤其是想干大事,便绝对不能彷徨无措,浪费时间,尤其是让崇祯继续坐镇京城,估计大明就又得完犊子了。

那样一来,自己穿过来,费尽心血,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清除蛀虫,收拾奸商,整编军队,进剿流寇,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收拾行囊!准备出宫!”

某太子是不会继续留在后邸坐以待毙的,既然要干大事,那就一定得先从笼子里面飞走才行,不然后邸的老大还是那个二货皇帝。

为了避免甩锅爹将自己的心血合订本作品给烧掉,能带走的文件都要带走,堆积如山的银子没必要带走,反正过些天就能回来,这玩意也丢不了。

“刘乐!去通知外面那三个幕僚,你与他们一同出城,在东宫卫队营盘与本宫汇合,!”

“奴婢遵命!”

“喜儿随本宫出去!”

“是!”

大老婆薛婉晴在坤宁宫,来不及通知了,那就只能带着二老婆跑出去了,看在首辅薛国观的面子上,想必甩锅爹也不会把自己的准儿媳怎么样的,虽然他不大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与内阁首辅联姻,就摆明了要襙纵朝政,这是朝野的忌讳。但当下事急从权,崇祯会投鼠忌器,某太子可不会缩手缩脚,怎么管用就怎么干。

李世民能干的,某太子也能,而且不会滥杀无辜。只不过兵变比较费钱,每人二两银子,十几万就撒出去了,这还不算给高级将领的打赏,都是二货皇帝惹得祸。

不到万不得已,某太子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将甩锅爹敢下去的。但这货醒来仍旧犯二,继续冥顽不灵,要是重新主政,又得搞得朝廷乌烟瘴气,大明会快速崩溃。

“殿下快跑!皇爷提刀而来!”

刘乐没等走出东宫的院子,就瞧见崇祯右手握着一把已经没了刀鞘的刀,气势汹汹地往屋这边走,急忙高声呼喝起来,好给太子爷预警提醒。

“……啥?”

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本太子以为自己动作已经非常迅速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为麻利的。

甩锅皇帝什么时候真么雷厉风行了?

难道是被自己的言辞给刺激的打通任督二脉了?

“你这逆子休走!今日朕便要教训你一番!”

崇祯眼睛通红,这回仍然没有消气,周皇后越是安抚,他就越是感到恼火,最终听到王承恩回报太子已经一走了之,并没有遵旨在乾清宫前跪地反省,崇祯终于忍无可忍了。

心里的怒火必须爆发出来,尤其是要让这个逆子明白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道理。不顾周皇后的劝说与阻拦,一把将其推开,出了宫门,夺过侍卫的佩刀,便杀奔东宫。

斩杀太子之心,崇祯在气头之上也未必有,但将其曝打一顿倒是的确想过,而且非常可行,以免这逆子往后目无君上,甚至还会犯上作乱。

等到了东宫,刚好将逆子堵在门口,看这情形,逆子居然还想出宫,说不定真的要起兵作乱,此景更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崇祯立刻就挥刀点指逆子。

“烺哥儿……快走!陛下切勿动怒!终究是一家人啊~!”

这时候后面传来了周皇后的声音,听到内侍的禀报,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子的疼痛,追了上来,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居然要来杀亲生儿子。

“此地没你这妇人说话之处!”崇祯扭头断喝一声,转而又问对方:“你着逆子跪是不跪?”

“父皇,儿臣自认无错。对之人无需跪错之人,善之人无需跪恶之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古语云——威武不能屈!”

反正已经这样了,某太子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不愿意低头了,就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皇帝,自己实在没必要委曲求全。

“混帐!今日朕便让你这逆子知道朕的厉害!”

崇祯爆喝一声,近乎于咆哮,三步并作两步,提着刀就向门口快步跑来。再让这逆子说下去,听到那些诋毁自己的污言秽物,他就要气绝身亡了。

“陛~下!”

周皇后见状,还想抱住皇帝的大腿,拖住其前行,好让儿子逃命,无奈慢了半拍,吓得昏迷过去了。

“这……”

某太子也有点傻眼了,这二货皇帝该不会真的要砍了自己解气吧?

虎毒不食子,这货应该已经被气疯了。

老子想要保命,可老子不是武松啊???

事情怎能变成这样?

屋里一件能够马上迎敌的兵器都没有,短铳倒是有一支,但尚未装填弹药,屁用没有。

情急之下,只好从蓄电池里用长夹子夹起一根电线,算是防身之物。

“逆子!朕已在此,你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崇祯已经进了屋,看到太子居然拿着一个夹子对着自己,不由感到好笑,就这样还敢妄图对抗天威,真是自取灭亡。

“父皇,儿臣素来都是为大明、为朝廷、为百姓着想,父皇不愿意听忠言,也不愿意接受事实,更不愿意改正错误,反而变本加厉地针对儿臣,这就是父皇的为君之道么?”

被逼到了死角,某太子也就要做困兽犹斗了。先较量一番,等斗不过再说,万一咸鱼翻身,也就不用发动兵变了。看起来,这爹九成不是亲的。

“逆子!还不认错!朕今天便要你好看!”

说话间,崇祯便提刀扑了上来,他并不认为儿子拿着一个夹子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某太子虽然年纪很小,身子也很单薄,力敌的话,远非成年人的对手,但胜在身子小巧,动作灵活,不等崇祯摆出既定动作,便举着夹子用力一捅。

“啊……”

在刹那间,蓝色电流疯狂涌进崇祯的躯体,电得这位皇帝惨叫不已,全身完全不听使唤,头脑一片空白,刀也“当啷”一声被撒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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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皇后妥协

陡然听到“窟嗵”一声,等众人跑进来一看,只见崇祯皇帝已经倒在地上,身子在不停地抽搐,就跟犯了羊癫疯一般,已经完全无法正常说话了。

但太子爷缺貌似毫发无损,身上没有刀伤,更没有流血,连发型都没有一丝散乱,只是戳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镇定到无以复加。

“适才诸位也看到了,父皇要用刀砍杀本宫,本宫无奈之下,只能祭出雷电之术了,不过无须担心,父皇过会儿就能苏醒过来。来人,用布裹起来,抬回乾清宫。”

这会儿电流都应该顺着这根“粗大”的导体跑到地下去了,即便甩锅爹身上还有一定的电子,多半也不会把旁人怎么样,内侍扛着这个植物人返程应该问题不大。

“干的不错!”

某太子拍了拍自己的三弟朱慈炯,要不是他每天吃完饭就开始猛蹬自行车发电,好作为减肥健身运动,蓄电池里的电量也不会如此充足,起到了防患于未然的关键作用。

“……呃……”

正在发呆的朱慈炯不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什么事,想开口问询兄长,又本能地意识到这事自己还是不掺和为妙,免得父皇苏醒又得责骂自己。

“烺哥儿,你将陛下如何了?”

苏醒过来的周皇后急忙跑进门来观瞧,见到自己的夫君再次不省人事,而长子却安然无恙,便万分焦虑地追问起来。

“只是电了一下,仅此而已!一会儿就能醒,母后无需担心!”

不电一下甩锅爹,他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天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跑来教训老子,这里可是老子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

“你……怎能如此对待父皇?”

周皇后粉脸含煞,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自己的夫君刚刚苏醒,便与儿子大吵了一架,还提刀跑来教训儿子,这下好了,没教训成功不说,自己还倒地不起了。

“母后,儿臣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一味向父皇妥协,我大明又将万劫不复。依仙界军师刘伯温的推算,我大明将于五年后覆灭,太祖皇爷爷这才派遣儿臣返回人间力挽狂澜。母后可知京城被反贼攻破之后,父皇逼你上吊自尽,他还砍杀了姨娘们和长平,儿臣被反贼所杀,三弟则被东虏所擒,被凌迟处死!在此之前,洪承畴与孙传庭都被父皇给逼死了,我大明王师在父皇的胡乱指挥下,丧师十余万,即便如此,父皇仍旧不思悔改。母后,您觉得继续任由父皇乱来,我大明还有救么?”

他要是愿意批奏折,以后奏折都给他批,大不了留中不发了。把勤政挂在口头上,然后一顿瞎襙作,真是能给大明帮倒忙。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某太子就把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干脆告诉漂亮亲妈了,顺便在场的田贵妃、袁贵妃等佳丽也都听见了。

“呜呜呜……母后!儿臣不想被凌迟!”

听说自己要被辫子片了之后涮火锅,朱慈炯瞎的眼泪汪汪,抱着漂亮亲妈的身子就开始佒求。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去死,还想吃好多好吃的呢。

长平小脸吓得煞白,不知如何是好。而姨娘们更是无比担心,毕竟烺哥儿从仙界下凡,知道的事情远比她们多得多。说不定都是即将发生的,那自己的下场就太过悲惨了。

“……烺哥儿,你所言可否属实?”

漂亮亲妈一边用手安抚自己的三儿子,一边面色凝重地询问起自己的长子,这关乎大明江山命运,可不是甚子小事。

“儿臣可对天,对仙界太祖皇爷爷发誓,若有半点虚言,必然天打雷劈!”

反正已经挨劈过一次了,也不差多一次了,万一被劈到一个盛世王朝,自己就省心了,不用再带着一群猪队友求生了。

“……将陛下送回乾清宫,闲杂人等退下,田妹妹与袁妹妹留下!”

周皇后想了想,也就选择相信长子所言了,自从长子监国以来,百姓没了赋税,朝廷有了岁入,京城欣欣向荣,可谓是捷报频传,一切都在往利好方向发展。

相比之前夫君每天都在长吁短叹,经常为百十来万两银子发愁,可谓是有天壤之别,起码如今朝廷和内帑都有了钱,不用再处处精打细算了。

自己夫君也是,儿子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这就大动肝火,还要提刀要找儿子算账。作为一国之君,如此未免有些过于心胸狭隘了,这话若是说给他听,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烺哥儿,究竟要意欲何为?母后与两位姨娘都在,不妨直说,但凡条件合适,都可以考虑一二!”

周皇后还不清楚长子要干什么,哪怕是要宫变,也要先行了解清楚再行计较,否则就是亡羊补牢了。但愿儿子的条件不会太过分,在合理的范畴之内。

“母后,两位姨娘,孩儿不过是想请父皇遵从太祖皇爷爷的口谕,请他去南都反省过错,没想到父皇竟然有如此反应。如是说也是为了父皇和大明着想,母后和两位姨娘也不想看到孩儿之前所说的事情发生吧?往后北边的事情由孩儿负责处理,包括如何防范东虏入侵。父皇与姨娘们在南都享受安乐生活,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父皇若不肯去南都自省,又要坚持主政,那孩儿就只能请父皇做太上皇了!”

某太子将甩锅爹赶到南都去是对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南都不比京城,完全没有东虏和流寇的袭扰,后邸都是现成的,甩锅爹可以天天在里面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但以二货皇帝的脾气秉性,被儿子从京城撵走,面子就下不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低头认输的,好继续打着勤政的幌子坐镇京城瞎指挥。

如果真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那某太子就只能发动宫变了,不然仅存的一些良将也得被这位大脑短路的皇帝给活活地祸祸死,几千万两银子也得跟着打了水漂。

某太子相信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处于自保的考虑,过半文臣武将都得站在自己这边,不然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自身过错,或者不愿意背锅,被甩锅爹给下狱处决了。

“……烺哥儿可是要废黜你父皇,自行登基?”

周皇后本不想说出这个结果,但眼下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更何况儿子也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再怎么阻拦都是于事无补的。

这个儿子自打从仙界回来,便不同以往了,她这个母后也只能顺着儿子的心意来做些帮衬。对周皇后而言,这倒是小事,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才是天大的事情。

儿子执意登基做皇帝,自己的夫君决计不会同意,更不会善罢甘休,除非儿子将他的父皇软禁起来,从目前看来,如此行事也绝非不可能。

“母后,只要父皇愿意去南都,父皇便还是父皇,还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儿臣只是不希望父皇将错就错而已。母后不也不愿意看到各地百姓流离失所,东虏、流寇里应外合,将我大明江山毁于一旦么?儿臣这么做绝无半点私心,都是为了朝廷、百姓和江山社稷着想。等父皇苏醒,母后好好劝说父皇一番,在京城做太上皇,还是去南都继续做皇帝,这两项应该很好抉择吧?”

某太子要是跑路南都,让甩锅爹留在京城抵挡辫子的进攻,他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估计得天天讲此事挂在嘴边。

彼此换位的话,甩锅爹肯定嘴上仍旧不乐意,但心里多半是可以接受的,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心思,不过没有提出来,也就只能继续窝在京城里了。

太子坐镇京城,皇帝移驾南都,这样对双方都有利,太子还是太子,皇帝还是皇帝,只是地方变动而已,身份并未发生更改,对甩锅爹来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

自己的夫君正直壮年,儿子却要分掉其手中的一部分权力,夫君肯定不会轻易同意的。但周皇后心里也明白,倘若儿子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便会学那唐太宗了。

究竟外面的兵马有多少支持儿子,能否成功发动兵变,周皇后完全不得而知。她只能认为后邸乃至京城都免不了发生一场血光之灾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众多百姓。

“两位姨娘的意思呢?”

见到漂亮亲妈还在犹豫,某太子便给了她一定的考虑时间,先行询问一下后邸的二把手和三把手的态度。

“姨娘深知烺哥儿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一心为公,不论如何,都是为了大明,只要姐姐点头即可。”

田贵妃是不会把这种事主动揽起来的,以后真要是皇帝追究起后妃们的相关责任,也是由皇后开的头,她们两个贵妃是不得不同意的。

“烺哥儿,姨娘从未参与过类似之事,甘愿听从姐姐安排!”

袁贵妃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她害怕太子一语成谶,也不想起这个头,田贵妃都没直说,她就更不敢替皇后做主了。

“母后,事急从权,没时间深思熟虑了!”

既然这两位美女不愿意表态,这事就只能由漂亮亲妈一人做主了,行不行都是一锤子买卖,很不幸甩锅爹暂时没有资格参与了。

“这……”

周皇后是万万不愿意点头同意的,但儿子正在步步紧逼,她有种感觉,不管自己是否同意,儿子都会按他最想达到的目的去做。

“母后放心,等父皇醒来,儿臣会承担一切责任,不会连累母后与两位姨娘一丝一毫。此次不是逼父皇退位让贤,也不会刀兵相见。父皇苏醒也好,昏迷也罢,去了南都就算大功告成了。母后若是害怕父皇迁怒于您,大可以留在京城,照顾孩儿与弟弟妹妹们,由两位姨娘与其他姨娘陪同父皇南下即可。往后儿臣管理长江以北,皆为战乱受灾之地。父皇管理长江以南,均为富饶鱼米之乡。各得其所,不是两全其美嘛!”

既然都怕承担责任,那某太子就自行负责好了,反正甩锅爹已经发一次火了,也就不怕再多发一次了,大不了再免费多送一次电击疗法罢了。

不过有了这次刻骨铭心的教训,下次甩锅爹就没这么容易中招了,他也会对某太子有了全新的认识,毕竟“雷神之子”不是徒有其名。

将甩锅爹赶到南都去,是除了逼迫其退位之外,目前为止某太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要不然就只能指望老天爷直接劈死这货了……

那样的话,这位任性的皇帝就瞬间驾崩了,自己还得披麻戴孝守孝,平时也不能听歌观舞了,全珉都得跟着故作悲痛状,有些得不偿失。

“这……”

周皇后倒是开始觉得儿子的提议还算不错了,夫君对于北方的管理的确有欠妥之处,而这恰恰是儿子的强项,若是夫君可以移驾南都的话,情况或许可以大为改观。

“母后,再犹豫的话,可就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哦~!”

甩锅爹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万一这二货醒来还想报复自己,那就糟糕了,所以必须催促漂亮亲妈尽快点头同意才行。

“这……好……好吧!烺哥儿……可要……信守承诺!”

周皇后知道儿子没多大耐心,自己要是不答应,他多半就要自行其是了,最后被逼无奈,只能勉强同意下来。好在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及无辜。

“来人!立刻出去召集上殿之臣与所有参将以上级别武将!母后,姨娘,也着手准备移驾南都的事情吧,起码行囊要在三天之内尽快收拾妥当,大后天清晨便可启程南下,届时孩儿会让黄得功的勇卫营护送,确保万无一失。所需银两,儿臣自会准备妥当。”

只要说明原因就行了,京城周边的驻军无需动用,往后将周遇吉的东宫卫队调进京城,负责守备便可,新城与老城之间的空地就能设立临时军营,这样训练与驻防两不误。

东宫卫队目前还不具备实际上的战斗力,但很会摆队形,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用来吓唬人是足够用了,等辫子来的时候,让他们守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来负责守城的是京营,以勇卫营官兵为骨干组建起来的东宫卫队再不济,也比那群好恶劳役的大爷们强一些吧。

黄得功的勇卫营是畿辅一带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让该部南下的确可惜,不过甩锅爹也需要保驾护航的部队,路上连个像样的“保镖”都没有,后妃们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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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移驾南都

“如此便好!”

一切都被长子安排妥当了,只是表面知会自己一声而已,所谓的征求意见,也不过是礼貌而已,周皇后这下算是全都明白了,故而才怅然若失地在口头上附和了一声,算作答复。,

“母后,让父皇继续在京城主政,母后与两位姨娘都会在五年之内死于父皇之手,这是孩儿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母后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儿及弟弟妹妹们考虑吧?难道长平就该被父皇砍死?”

刺激完甩锅爹,再刺激漂亮亲妈,这时候不刺激一下的话,漂亮亲妈就不能做出本能的反应了。

老子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好像都挺不高兴似的,这算什么事?难道上辈子本宫欠你们五百万啊?

“好了!母后已然应允了,烺哥儿勿要多言了,两位妹妹先且去准备吧,后天启程!”

周皇后实在不愿意联想到那副悲惨欲绝的场景,便立刻出言喝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转身吩咐身边的两位妹妹,既然要南下,便要尽快,不然必定迟则生变。

未来真如儿子所言那般,当下此举倒成了件好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周皇后也就没法顾及太多事情了,先把后邸搭理好再说吧。

“来人!将所有上殿的文臣武将都召集到皇极殿!”

这时候敲钟大臣们估计也听不见,某太子只好派人直接去他们娱乐的地方找,在太阳没落山之前,还能把人给找来。

即便日落西山了,今天的事情也必须办完才能让武臣武将们离开,这是头等大事,办不完的话,谁都不能回去睡觉。

“去将李凤翔找来!”

某太子已经给所有高级内侍放了三天的假,没想到甩锅爹提前醒了,这婚假暂时就放不成了,大不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补上就行了。

“殿下,李凤翔来了!”

在去乾清宫给甩锅爹请安之前,某太子便派人去找所有的高级内侍了,这会儿他们多半已经抵达东宫,或者马上就快到了。

“凤翔!”

“臣在!”

“派些人围了乾清宫,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等不得靠近,里面的人也不得出来!”

“殿下!”

“本宫父皇苏醒之后刚刚昏迷,为了确保安全,必须如此,此事本宫已与母后商定好了,无需多言,立刻去办!”

“臣遵命!”

李凤翔是内厂提督太监,全权负责保卫宫城的安全,对乾清宫进行如此高级别的防卫,这还是属首次。

在皇帝尚未再次苏醒之前,太子爷的命令便是圣谕,必须要立刻执行,不然便是抗命不尊了。

“既然诸位都已然奉命前来,还都不是外人,那本宫有话就直说了。仙界太祖皇爷爷命本宫父皇移驾南都自省过错,父皇却不愿相信,以为本宫在刻意编造,诓骗与他,还要用刀砍杀本宫,适才众人,包括本宫母后都都已经看见了,此事绝非本宫杜撰。于是本宫出于自保,在情急之下,只得用电将父皇击晕。随后与母后商议移驾南都之事,经母后同意后,召集文臣武将于皇极殿,商议通过此事。,尔等皆为后邸之臣,本宫当下想听听尔等是如何抉择的!”

某太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接说了一下,好让前来报到的这些内侍都了解个大概,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们的态度。

“臣誓死追随殿下!”

杨进朝是东宫掌印太监,更是多半时间都陪伴在太子身边,太子就是他的主人,皇帝欲与太子不利,他的选择就很简单了。

“臣亦愿追随殿下!”

李继周东宫秉笔太监,与杨进朝算是太子跟前的哼哈二将,杨进朝都表态了,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了。

经过一番快速思索,剩下的内侍都明白太子这是要狗急跳墙,发动宫变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不过最重要的三位内侍,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东厂提督太监方正化、内厂提督太监李凤翔,尚且都还没有表态,他们手里是有兵权的。

“臣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张国元管理的是尚膳监,也就是带着一群御厨外加一堆送餐的小内侍,武器也就是菜刀而已,顶多算个添头。

这里只有跟随崇祯皇帝的两位重要内侍司礼秉笔掌印太监王承恩与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没有到场。

“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在三人之中,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首先表态了,他的权力完全是太子爷赋予的,而且太子爷自监国以来,成绩有目供睹,大家普遍认为比皇帝要好不少,只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

既然太子说只是将皇帝从京城赶到南都去,那皇帝仍旧是皇帝,并未是某朝篡位,在褚宪章看来还可以接受的,而且听说太子是因为内侍结婚而与皇帝争吵起来的,他也要投桃报李才是。

虽然时间还不长,但后邸已经传开了,说皇帝醒来听说内侍结婚,便出言反对,太子爷为后邸的内侍与宫女们据理力争,却被皇帝怒斥,这么一对比,就很好作出抉择了。

“殿下有令,臣莫敢不从!”

事已至此,李凤翔也不想成为最后一个表态的,那就太被动了,便选择站在太子爷一边了,内侍也是人,好不容易结了婚,若是皇帝再让他们夫妻分离,这算什么事?

“臣亦如此!”

这样一来,方正化也就没了退路了,太子三个月以来做的这些事,其作用比皇帝三年乃至十年做的都要大,尤其是重用内侍,重启东厂,这是方正化非常希望看到的结果。

其他衙门的内侍根本无从选择,自然全部投靠了太子爷。如今跟着太子爷就能吃好喝好,好有了老婆,一旦皇帝重新在京城主政,那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那就签字按手印吧!一个一个来!”

某太子让喜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类似圣旨一般华丽的投名状,上面写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空白的地方自然是留给众人投献用的。

等完事之后,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得紧急召开朝会,今晚将是决定大明帝国未来命运的时刻。

“诸位爱卿,本宫紧急唤你们过来,自然有重大事情需要商议”

随后某太子便将之前说给内侍们的那段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有漂亮亲妈与两位姨娘在旁边作为人证,下面的文臣武将也不得不信。

“殿下,陛下移驾南都,事关重大,如此急切,未免有些襙之过急了!”

礼部右侍倪元璐首先出列发言,他觉得起码要商量个三五天才能做出最后的决断,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审慎考虑一番的。

“臣附议倪侍郎所言,陛下乃是万斤之躯,身体尚在调养之中。贸然如此,即便利用运河,乘船南下,也是极其耗费体力之事,还望殿下三思。”

吏部右侍郎申佳允也不同意就这样将皇帝赶到南都去,皇帝纵然有万般不对,作为臣子的也应该包容和理解,不可落井下石。

“臣附议两位侍郎所言,陛下若是身体欠佳,为避免波折,便不宜远行,待到完全康复,方可移驾!”

倪元璐还得到了礼部左待周凤翔这位同事兼同僚的支持,他是决计不同意太子如此急切地便将皇帝从紫禁城里赶出去的。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医部左侍郎许直、大理寺卿成德、吏部左侍郎孟兆祥、工部右侍郎朱永佑、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泰来等人都立场鲜明地支持倪元璐。

“既然诸位爱卿有不同意见,本宫非独断专行之人,而太祖皇爷爷要求父皇在苏醒后三十日内抵达南都,那就投票表决吧!”

眼看支持倪元璐的人就要达到十个人了,任由其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多,某太子只得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只要有勋贵和武将们的支持,此事有人反对也没用,勋贵占七人,包括参将在内的高级武将不下四十人,加上文臣里面的自己人,那就足够压倒对面了。

某太子就不相信哪个不明事理的武将会占到文官那边去,把这位经常犯二的皇帝送走了,对大家都好,免得跟祖宽等人似的,没事还得为杨嗣昌背锅。

其他武将或许立场不会太坚定,但倪宠、祖宽、陈国威这三位都是太子爷救下来的,不然他们就要被皇帝给勾决问斩了,所以会无条件地支持某太子。

若是皇帝醒来,看到他们居然从大牢里活着出来了,还官复原职了,这心情能好的了么?他们也怕被崇祯皇帝打击报复,便想都不想地透了太子爷的票。

七只勋贵都是某太子的生意合伙人,太子要是垮苔了,他们的矿山多半要被皇帝给收回去了,为了每天好几十万两的红利,也要将崇祯搬倒再说。

至于首辅薛国观,那就更不用多说了,都成了准国仗,他可不想这事被亲家公给否决了,崇祯是不会同意让太子赢取首辅的女儿的,但薛国观是一心想要成为国仗。

只要保住太子的位置,那么他这个国仗就算是妥当了,倘若太子赢不了皇帝,那别说国仗,连首辅的位子都悬了。

让薛国观从大局出发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倪元璐等人之外,现在没几个人会替皇帝着想,对他来说,此时只要太子赢了,他们薛家就赢了。

“支持本宫的建议的,就在纸上画圈。反对本宫建议的,便在纸上画叉。本次是不记名投票,诸位爱卿无需担心秋后算账。”

某太子都把反对之人记下了,不用看投票结果就能算总账了,等这事过去再挨个收拾他们这群好赖不分的二五仔。

“画圈啊!”

“嗯嗯!”

“画圈!画圈!”

武将与勋贵们站在一起,私下都在低声沟通,防止某些家伙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太子所说的记号。

诸多总兵官里,刘光祚、李辅明、高杰三人都跟着杨文岳收复了大同,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某太子也没让他们把吃下去的代王家当再吐出来,此时就是他们知恩图报的机会。

猛如虎在张家口查抄了晋商等待出关的粮食和铁器,银子自然也抄到了不少,在上缴战利品之前,截留一部分是默认的规矩,这会儿他便投靠了刘、李、高的小团伙。

许定国与杨展都是被太子爷擢升上来的,前者参加了大同战役,率先攻入城内,还小规模地洗劫了一番。后者则是得到了太子爷重用,即将奔赴苦兀岛作战。

最难作出抉择的却是黄得功和周遇吉,两人皆深受皇恩,同出勇卫营,如今一个仍然执掌勇卫营,一个则成了东宫卫队的主将,但是支持太子还是支持皇帝,他们还有些犹豫。

内侍给每人发了一支削好的铅笔,无需桌案,将投票所用的纸放在手心里就能画图案,这种事只要长手的人就会干。

唱票所用的玻璃盒子就摆在两堆人之间的空地间的桌子上,全程透明,完全没有偷梁换柱的机会。

某太子就是要用阳谋搞定这事,不然之前撒出去的那么多银子就算是都喂狗了

蓟镇总督阎应元尚在外地视察挖地洞的情况,在殿上的武将高达五十五人,某太子相信只要有四十人支持自己,加上勋贵与文官的那部分,就能够稳操胜券了。

七部尚书、侍郎供有二十一人,加上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通政司、翰林院、科学院以及内阁,还有顺天府尹侯峒曾,总供有九十五人参与投票。

由于参与投票的人数是单数,所以不可能出现平票的情况,一定会分出胜负。

某太子与漂亮亲妈以及两位姨娘就静静地看着下面文臣武将互相拉票的起码场景,田贵妃和袁贵妃只是作为证人列席朝会,但对看到的事情都是十分的好奇。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朝会是用投票的方法来决定朝廷政令乃至皇帝前程的,今朝两位佳丽算是彻底开眼了

“有请陈纯德爱卿进行唱票计数!”

光禄寺卿是从三品,很不幸,就差了半品,便失去了投票的资格,这是朝廷的新规定,任何人都必须遵守。

你觉得投票资格应该拓展到从三品,但是正四品的官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只能被某太子当作唱票负责人来摆布了。

“圈!”

“叉!”

“叉!”

“圈”

陈纯德每打开一张纸,先要念出结果,然后将纸上的图案展示给众人观看,以正视听。11

第506章:朕还健在

一边支持皇帝,另一边则支持太子,目前还没找到这种方案,就只能采用大家都较为认可的投票方式来决定结果。

只是让文官们始料不及的是太子居然把驻扎在京城周边的武将都给找来了,分明是有备而来,这在无形间就等于给太子加了不少的筹码。

但新规定就是如此,除特殊情况外,文臣武将达到正三品即可上殿,参将刚好是朝廷规定的正三品武官。

大明虽然比不了重文轻武的赵宋,可也差不到哪去,同品级的武官在地方照样得听文官的使唤,在京城这里,同品级的文武之间的权力相差极为悬殊。

可在今晚,由于某太子的照顾,总兵、副将、参将一下子也有了参与朝会的权力了,而且还能投出自己宝贵的一票,这是让不修边幅的武夫们感到非常愉悦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只有勇卫营的黄得功可以上殿,但也就是听个乐呵,看个热闹,不会掺和任何政事,忽然多了一群同僚,倒是让他感到有点突兀了。

某太子全当这些人是自己的啦啦队,给你们开足额粮饷,要是不打仗的话,那就只能有眼下这点用处了,谁特么敢画叉,回去就等着吃猪食吧!

“圈!”

“圈!”

“圈!”

“圈……”

果不其然,光禄寺卿陈纯德连续念出了一堆“圈”,这就是已经念到了武将那边的投票,也只有他们会画一堆“圈”。

武将们都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出于感谢太子爷的照顾,现在所有部曲都已经没有欠饷情况了,士卒们终于可以吃到顿顿饱饭了。

虽然改由兵部到现场将饷银发放到士卒手里,让将领们失去了吃空饷的机会,但某太子也早已经打赏过一波了,总兵官都得到了五千两的红包。

但凡参加大同战役和收拾晋商的将领,都从代王和晋商身上捞到了足够多的油水,这会大家还都在消化食,一时半会饿不着。

另一方面,那些文官平素没少说武将们的坏话,动不动就要压缩军饷,你压缩不要紧,前线将士就得勒紧腰带饿肚子。

这下总算找到了一次反攻倒算的机会,武将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文官们支持的,就是他们反对的,反正是不记名投票,他们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最重要的是,曾经在位的那位皇帝,多多少少被武将们所不喜,动不动就借口战事不利,要将他们下狱问斩。

君不见强如袁崇焕之辈,不也要依靠坚城才能与东虏一战么?凭什么要求他们就要出动出击呢?

祖宽、倪宠、陈国威三人就更窝火了,他们当初完全是替杨嗣昌背锅的,济楠失守,被东虏攻陷,关德州守军甚子事呢?

要不是皇帝对杨嗣昌那家伙偏听偏信,他们怎能被下狱呢?

他们无法犯上作乱,甚至挥刀弑君,但将这个可恶的皇帝赶到南都去还是可以的。

太子爷将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还给他们官复原职,那他们自然而然就追随太子爷了。

“圈!”

“圈……”

光禄寺卿陈纯德居然还在念“圈”,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诧异了,也觉察出武将们已经决定抱团保太子了。

支持皇帝的文官们的心情则跌落到了谷底,倪元璐等人都没料到太子竟然在关键时刻请来了大量的“救兵”。

不然只是黄得功一人加上七位勋贵的话,他们根本就不足为惧,己方起码有五成胜算,这下只怕连三成都不到了。

“投票结果,支持陛下票数为二十一票,支持太子票数为七十四票!”

这个结果在某太子的意料之中,不过也被吓了一跳,因为看似相差悬殊,其实则暗藏玄机。

武将有五十五人,刨去黄得功还有五十四人,但这群人平时都是不参加朝会的,不算他们的话,其实投票的总人数只有四十一人而已。

再将支持甩锅爹的二十一拿过来一对比,会发现对面居然赢了,这是某太子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说明朝廷里支持和同情甩锅爹的文官依然有很多,而站在自己这边的仅仅是心腹大臣、勋贵以及武将而已。

在支持自己的七十四票里,假设所有武将都投了赞成票,加上七只勋贵,文官里只有十二人画了圈,这里面还得加上自己的准老丈人。

所以实际情况是很复杂而微妙的,距离自己彻底襙纵朝会还相差很远呢,这次投票也让某太子重新认识到了当下的殿内形势。

“尔等意欲何为?朕还健在!朕之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旁人无须也无权为朕做主!”

就在文官们慨叹太子好手段之时,他们的主人来了,从前方陡然发出了一段凌厉之音,内容让文官们大为欣喜,这意味着皇帝已经醒了,而且来到了皇极殿。

某太子与漂亮亲妈和两位姨娘转身一看,只见崇祯皇帝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龙袍,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近前,表情充满了怒意,貌似对殿内发生的事情非常不悦。

对某太子来说,这位任性皇帝越来越像打不死的“小强”了,被电了一下,不说躺在乾清宫里好好休息,刚多一会儿,这就急急忙忙地折腾过来了。

“逆子!这便是你干的好事?”

前朝有王承恩的眼线,见到这里情况不妙,便立刻跑去乾清宫报信了,王承恩见到皇帝已然醒来,便报告了情况,崇祯觉得此事刻不容缓,立刻前来阻止。

其实崇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他就躲在后面听投票的结果,没想到自己得票如此之少,令他很少失望,没办法,既然投票不利于自己,那就只能亲自出马了。

见到这个已经振翅欲飞的儿子,想到之前还电击自己,尤其是他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崇祯立刻被气得无比愤怒,连龙椅都没坐,就站在龙椅旁边,厉声质问这个逆子。

“父皇,此事非儿臣所愿。父皇在治下,朝廷拖欠军饷,导致西北王师穷困潦倒,不得已而哗变。又接连压榨百姓,不顾天灾频繁,屡征三饷,导致百姓贫苦不堪,流离失所。反而对贪得无厌的宗室恭敬有加,更是不敢得罪偷逃税款的商贾。太祖皇爷爷说父皇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不辨是非,薄情寡恩。我大明开朝已然两百余年,仙界军师刘伯温说在父皇治下,五年之后便会亡国,看来一点都没错。宋高宗赵构名声再坏,还知道留两个名将来保全江山社稷。而我大明的中兴四将,袁崇焕、毛文龙、卢象升、孙传庭,三个惨死,一个被父皇下狱,任由父皇恣意妄为,我大明还有救么?五年之后亡国不是必然之事么?儿臣如此行事就是为了挽救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明社稷,在父皇看来反而成了大逆不道,是不是杨嗣昌奉父皇之命来迫害卢象升和孙传庭,倒是成了美谈了呢?”

既然从后邸怼到了前朝,投票也被你看到了,那就没啥顾忌的了,直接开怼就行了,这个状态才是你想要体验到的“奢华享受”。

这家伙是野生动物吧?生命力如此顽强,不给他怼趴下的话,估计自己还得大难临头,所以必须“火力全开”才行!

群臣听了太子爷的言辞,已经惊诧到合不拢嘴了,上到首辅,下到内侍,全都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泱泱大明,五年就亡了?

此话出自太子之口,还是转述仙界军师刘伯温所言,大家多半是愿意相信的,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考虑到大明的“中兴四将”的确被三死一下狱,而皇帝也如太子所言的这般不堪大任,照此推断,大明的前景就很不乐观了。

大明五年之内必亡!

让群臣都感到不寒而栗!

这可怎还得了啊???

太子言辞犀利,不过所说的多半都属实。

照皇帝这个治国之法来治理下去,还真有这个可能!

把大明的良将都给宰了,宋高宗赵构都不曾干过这等蠢事。

面前这位皇帝不但干了,而且干的还乐此不疲,还打算继续这么干下去。

联想到岳飞,再想到被皇帝下狱的孙传庭,很多人,特别是武将都为此感到心寒不已。

“你……逆子!休得胡言乱语来污蔑朕!朕之节俭,苍天可证!朕之勤政,日月可见!绝非逆子用三言两语的可笑言论便可蛊惑众人的!朕意已决,从今日开始,便废黜你太子之位,改立五皇子为太子。往后将你这逆子关在一处冷宫,终身不得出去!这皇位,你这逆子休想染指!”

崇祯在路上就想好了对逆子的惩处办法,杀了他难免会寒了天下人心,但必须有所约束,否则必然还会节外生枝,惹出更大的乱子。

“陛下!”

听到长子被废黜了太子之位,吓得周皇后目瞪口呆,缓过神来之后,才轻唤皇帝,切莫如此武断行事。

“……”

田贵妃心里不由一喜,还泛起了一丝小激动,但很快便被担忧所替代。这太子可不是说废就能废的,现在可是谁手里有兵权,谁就说了算,说不定太子会发动兵变。

“依我大明祖制,后妃不得上朝,尔等还不速速退下?更待何时?”

崇祯冷眼看着自己的皇后,然后抛出了祖制用以驱赶三位后妃,没了这三个女人,他才能心无旁骛地继续收拾眼前这个逆子。

“母后、姨娘勿动,当下情况已然无比明朗。父皇不顾百姓之苦,不管边将之困,不解朝臣之难,一意孤行,武断专横,已然与天下离心离德。儿臣如此行事,不过是与忠臣良将供治天下,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父皇不顾时局,不辨是非,仅凭意气用事,便废黜了儿臣太子之位,乃是失德失信之举,儿臣自然不会遵命,还请父皇尽快移驾南都为妙!”

想把本宫赶走?

抱歉!

本宫就是不走!

你是放狗咬我,还是用刀砍我啊???

想废黜本宫的太子头衔?

抱歉!

本宫就是不答应!

这事本宫既不接受,也会不承认!

你说一句,老子有十句等着你!

“你……逆子!想将朕赶走?朕偏偏不走!此地乃朕之大殿,朕要看看谁能将朕赶走!逆子!你已然不是太子!给朕速速退下!往后不得擅自迈出屋内一步!”

崇祯才不会听一个十岁孩童的话,他就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这个皇位是从兄长那里继承过来的,是名正言顺的。

只要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分走他手中的权力,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

这个逆子真是越来越可恨,要不是在朝堂之上,听到如此犀利之言,崇祯又得对其动刀了。

“父皇,你还看不出来么?殿内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不欢迎你了,你还赖在这里不走干嘛呀?”

你不走?

行!

我也不走!

看看最后谁能把谁给撵走!

“逆子!给朕住口!朕倒要看看谁敢开口!”

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崇祯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放了一句狠话之后,便直勾勾地瞅着群臣,他想要知道谁有这个胆子。

某太子瞧见甩锅爹已经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怒气冲冲,便为其准备了一堆“武松”,可以好好陪这只爹玩一玩,于是向自己的准老丈人一使眼色。

“……???”

薛国观顿时惊呆了,太子这时候让自己出马不是等于撞南墙么?这也太为难自己了吧?这女婿实在是不会关照自己这个岳丈啊!

可是出于无奈,而且薛国观不单想要长期做首辅,还想永久地成为国仗,一咬后槽牙,便率先出列进言:“陛下,臣以为殿下所言移驾南都之策未尝不可,以免步了赵宋之后尘!”

当年赵宋南迁,才苟延了一百多年,如今大明的皇室都在京城,一旦京城被东虏攻破,那就等于是被敌人一网打尽了,还谈甚子江山社稷?

“首辅!你……一派胡言!荒唐可笑!今流寇平定,东虏北退,我大明时局业已转危为安,只要君臣齐心协力,定能实现中兴!”

崇祯认为今年是自己治下最好的时候,“内忧”已经被解除,如今朝廷有了银子,便可以专心对付东虏了,故而完全不认可首辅的进言内容。

“陛下,洪承畴与孙传庭正率十余万大军在湖广地区进剿数万流寇,远未到平定之地步!”

礼部尚书冯铨是第二个发言的,因为某太子也给他提个醒,冯铨只得自认倒霉,继首辅之后去死磕皇帝,刚才还不如低头呢,这会儿只能强撑着往上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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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千古一帝

“这是何时发生之事?”

崇祯完全不知道此事,想来应该是在自己昏迷时被逆子乘机指使导致,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到大致情况。

“大致已有月余了!莫不如让大司马为陛下解释一番!”

礼部尚书冯铨决定拉上了兵部尚书王家彦做挡箭牌,他便可以全身而退了。

王家彦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言,但是都被礼部尚书那个混帐点名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启禀陛下,当时殿下言及仙界之事,说得到了刘伯温军师的提醒,已然接受朝廷招抚之流寇将于端午时节反叛,朝廷必须提前派出王师予以进剿,方可平定叛乱。后从刘国能与李万庆两人得来的线报得知,张献忠、罗汝才等贼首确系早已互相联系过叛乱之事,复叛时间也与殿下所言非常吻合,王师南下进剿便刚好合适,稍晚一步便会难以收拾。”

公允地说,太子的情报非常准确,不然兵部与朝廷都会因为流寇复叛之事而手忙脚乱,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岂有此理!王师进剿事关重大,线报真伪上不能判断,怎能凭借太……这逆子的一面之词而行事?是何人同意如此荒唐之举的?”

崇祯这么说便是要兴师问罪了,这会儿完全忘记了当下是什么情况了,都是处于多年积累的本能反应。

眼见皇帝“旧病复发”,这下所有人都选择乖乖地闭嘴了,王家彦连说下去的心情都被搞得一干二净。

“父皇,儿臣在仙界得知的事情便是实情。太祖皇爷爷与军师刘伯温知晓很多儿臣与群臣都不知道之事,包括我大明未来将会如何,父皇不信也情有可原。不过儿臣在科学院的帮助下,已然造出了可以飞天的仙界武器,此乃举世无双之镇国利器,为如山铁证也!若是进剿不利,均由儿臣一人承担过失,与群臣无关。”

这甩锅爹就像一只井底之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还能掌控一切。大明有这种皇帝,真乃国耻。

“哼哼!尖嘴滑舌,说得动听。逆子大言不惭,竟然敢说由你一人承担,朕都无法承担,你又如何能够承担得了?无非是卖弄言辞,要买人心罢了!”

崇祯是决计不信这小子能有所作为的,所谓的承担责任顶多算是托词而已,就是在刻意挖苦他。

“儿臣起码可以支应进剿所需银两,承担所耗之军费,说是承担也不为过吧?一千万两银子,儿臣还是拿得出来的。”

某太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如今紫金债券加上藩王的部分已经达到两千万两之巨了,如果户部吃紧,自己随时都可以支援一些银子。

“……那皆为他人之财,你这逆子又有权力可以挥霍?”

崇祯觉得那些银子都已经归入内帑,切不可被这逆子所霸占,不然他辛苦了十余年,还不如这逆子在朝夕之间所搜刮来的银子多。

“父皇征收三饷时可曾想过百姓之苦?有多少百姓因为‘三饷’而被搞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父皇怎么好意思指责儿臣?儿臣取消‘三饷’是不是反而不对了?继续像父皇那般横征暴敛,就是明君所为了?”

你非得往银子身上扯,那就好好怼一怼你好了,保证怼得你欲死欲仙,先把你噎个半死再说!

“你……征收三饷乃是为了边务,朕之睿智岂是你这逆子可以曲解之?若是东虏入侵,百姓更是会惨遭其毒手!”

崇祯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没错的,若是不征收“三饷”,太仓银两从何而来?庞大的军饷也无从获取,王师又将无法御敌。

“父皇英明,儿臣佩服!如此一来,百姓先遭父皇毒手,后遭东虏毒手,可谓是双管齐下,事半功倍,可喜可贺啊~!”

某太子就顺着甩锅爹的话往下说,大明百姓可是被你这二货皇帝给玩惨了,说敢说不是这样,肯定会被其他人一棒子给打死。

“放肆!!!逆子安敢污蔑朕!”

听到逆子不吝溢美之词般的刻意嘲讽,崇祯立刻怒斥起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容不得这逆子胡乱评说。

“父皇还用儿臣刻意污蔑么?本来北方地区就广受天灾,庄稼几近绝收,父皇还下令征收三饷,百姓手里无粮,用什么交税?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沦为流离失所的灾珉,这都是父皇的‘功劳’啊!”

崇祯是压垮大明百姓,特别是农户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货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无比英明,到现在还死不认错。

“朝廷已然岁入不下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若不是朕,朝廷早已支撑不下去了,谈何进剿流寇、抵御东虏?”

不征三饷,朝廷连百官的月俸都快无法支应了,倘若加征商税、矿税,又要被御史扣上与珉争利的帽子,故而崇祯只得对农户痛下杀手了。

“这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朝廷征收上来一两银子,就意味着一个家庭会沦为灾珉。庄稼绝收,手里又没了钱,灾珉要么靠乞讨过活,要么就只能造返了,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当下河楠灾珉高达上百万,随时都可能变成一股规模庞大的流寇。天下的百姓活不下去,大明朝廷也就名存实亡了,父皇这中兴大业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某太子现在最担心河楠发生大规模的珉变,一旦灾珉变成流寇,对中原地区的破坏力就太大了,大到当地驻军都难以弹压得了。

身为河楠巡抚的吕大器也只能依靠驻军固守住洛阳、开封、南阳、汝宁等城池,余下的小地方很有可能都会落入流寇之手。

去商洛山围捕快递李哥的官军仍旧没有发回利好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自成就很有可能窜入河楠,在中原地区兴风作浪了。

官军主力都被罗汝才与张献忠两大团伙牵制在湖广一带,短期内还不可能北上中原,对于河楠的这个无比巨大的烂摊子,某太子也只能让吕大器勉强经营而已。

“逆子莫要信口雌黄!今天下大定,流寇复叛乃是你这逆子有意为之,如此卑鄙,置朝廷于何地?”

崇祯多多少少是知道各地的灾情的,也知道百姓的日子不大好过,但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认可逆子所言之内容,只能将进剿之事推卸给逆子。

“父皇不顾珉情,无视现状,闭门想像,实在是令儿臣敬佩不已!父皇的言行,让儿臣想起了一位千古明君——晋惠帝!我大明有了父皇,就有了中兴的希望。只要父皇一句话,我大明就中兴。只要父皇觉得满意,天下百姓就吃饱饭了。只要父皇怒拍桌案,流寇与东虏就都得吓得挥刀自尽!”

在某太子心里,晋惠帝排第一,崇祯就肯定能排第二,第三是谁已经无所谓了,前一位是先天发育不良,可以原谅。后一位是后天自行变傻,让人啼笑皆非。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下面的文臣武将听了这对父子在朝堂上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都在好笑的同时,觉得皇帝貌似不太合格,反倒是太子说的非常有道理。

皇帝都三十岁了,在此次苏醒之后,说话却仍旧非常任性、固执,而且跟以前一样,喜欢推卸责任,完全不似君父之状,这些缺点结合在一起,便被群臣所不喜。

与其相反,太子言语虽有冒犯之意,但字里行间都很体恤珉情,了解百姓疾苦,尤其是免除了压在百姓身上的“三饷”,让支持太子的文官感到十分的欣慰。

还有那句“与文臣武将供治天下”,武将们倒是不以为然,却深得文官们的欣赏,赵宋便是国主与士大夫供治天下,已然求得三百年基业,大明帝国理应仿效之。

“逆子!之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朕,朕均已隐忍。此番你居然将朕与晋惠帝相比,你这是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来人!将这逆子给朕拖下去押到冷宫!”

崇祯再利令智昏,也知道晋惠帝是何等货色,已经快要变成火山爆发之状的崇祯终于忍无可忍了,可就这么干说,他是完全说不过自己这个比猴还精的儿子的。

仿佛逆子的每一句话都在戳他的脊梁骨,越听越不是滋味,心里感到无比的难受与委屈,怒火中烧之后,便要阻止这逆子往下继续攻击自己了。

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位皇帝在朝堂之上被太子如此羞辱,今日崇祯倒是体验到了这种五味杂陈般的“享受”,几乎被群臣看了笑话,已然是颜面无存了。

“呵呵!儿臣对父皇说实话就要被打入冷宫?那儿臣说父皇功盖秦皇汉武,文超唐宗宋祖,乃是与轩辕黄帝并列之永恒帝王,父皇该当如何奖赏儿臣呀?儿臣奉太祖皇爷爷之命,请父皇移驾南都,已然是给父皇留了转圜的余地。没想到父皇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是变本加厉。征三饷,便失天下农户之心。杀良将,便除江山社稷之屏障。用奸臣,便使我大明帝国万劫不复。父皇如此作为,又与夏桀、商纣何异?殿内皆非贪生怕死的亡国之臣,而父皇却是刚愎自用的亡国之君!”

某太子一摆手,听从这二货皇帝的内侍就被忠于太子的内侍给拦下了,在某太子给内侍们巨大的好处之后,后邸的大半内侍都已经倒向了某太子。

皇帝对所有内侍严苛要求,但完全不会洞察高级内侍们私下捞油水。太子对高级内侍严苛,却给予了所有内侍全方位的好处。比较起来,当然是太子爷的优点更多,更值得投靠。

亡国之君?

崇祯顿时便是一愣,惊愕了片刻方才缓过神来。

“你……你这逆子……敢说朕是亡国之君???”

崇祯从龙椅上几乎弹射般地站起来,用手指着不远处的逆子声音颤抖地质问着,他是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犀利之词的,尤其是出自长子之口。

“‘中兴四将’死了三个,一个被父皇下狱。父皇一声令下,便制造出来数百万卖儿卖女的灾珉。之前朝廷里的蛀虫多到用囚车都装不过来,一个个家财万贯,还在哭穷抹泪。西北边军连续数年都领不到军饷,弄得妻离子散,被父皇生生逼到造返。父皇重用杨嗣昌,济楠失守导致数十人都要为其承担罪责,德王皇叔公还被东虏俘获,到头来父皇却对此矢口否认。细数父皇之行径,不是昏君难道是明君?还是千古一帝?父皇要不要儿臣写个‘千古一帝’字据的绸带套在龙袍上,每天都能让群臣看见啊?这是不是还不够,要把年号改成‘千古一帝’,这样就可以震古烁今了?”

有一种皇帝叫“崇祯”!

每天干着昏君的勾当,还自诩为明君!

忠臣良将被他给迫害死,这货还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

责任心几乎为零,对于任何负面责任都不愿意主动承担,必须有人替他背锅,迫不得已才发了“罪己诏”敷衍了事。

可以说在位的十七年,崇祯就干了一件“正事”,那就是没日没夜地在摧毁大明帝国的根基。

就这样的皇帝,还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夸他,这不是在白日做梦么?绝对是病得不轻啊!

反正父子关系都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要不是在朝堂上,说不定这只甩锅爹就又要拿刀来砍自己了,某太子索性就彻底揭开这只“明君”的真面目了。

群臣听了太子爷的话,心里都腹诽不已,细细捋下来,自打皇帝登基大宝,这些棘手之事,几乎都是他自行制造出来的。

勋贵有钱不捐,一毛不拔,崇祯皇帝去向贫苦百姓伸手要钱,此为欺软怕硬。

孙传庭与杨嗣昌不和,崇祯皇帝选择相信杨嗣昌所言,将孙传庭下狱,此为偏听偏信。

崇祯皇帝下令裁撤驿站,导致数万驿卒失去活计,加入流寇,壮大敌军,此为本末倒置。

此前曾全权委托卢象升总督北地兵马,抵御东虏,而后却让杨嗣昌分走其部分兵马,此为朝令夕改。

但凡朝廷政令出现纰漏,各地实施有了差池,崇祯皇帝便要臣子为此负责,此为推卸责任。

照此捋下来,类似的“优点”还有很多,当真是一位“明君”,非常符合太子爷所说的“千古一帝”的特征。

“放肆!混帐!你这逆子给朕滚出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见到内侍都没法执行自己的命令,自觉很没面子的崇祯只能亲自开口,命令这个逆子自行离开大殿。

第508章:父子互怼

“儿臣也不想见到父皇,请父皇移驾南都吧。免得儿臣再说些大实话,把父皇‘高兴’坏了,还是保重龙体要紧啊~!”

某太子的心胸就很宽广,完全不生气,尤其是在自己擅长的狂喷领域,做到了领先五百年的地步,甩崇祯两条街有余。

“来人!将这个逆子拖下去!朕今天便废黜其太子之位,将其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宫!”

逆子的话又再次刺激到了崇祯,可见这个逆子已经根本不把他这位父皇放在眼里了,嘲讽起来都是有恃无恐的。

“尔等都欲与此逆子为伍,要抗令不尊?”

见到大部分内侍都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崇祯便把怒气撒在了内侍们的身上,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父皇已尽失人心,儿臣只能代文臣武将恳请父皇移驾南都了,父皇若是不愿移驾,只怕父皇在京城就只能当个名义上的皇帝了!”

见到内侍们多半都在冷眼旁观这位张牙舞爪的昏君的表演,某太子就算放心了,没了一小撮内侍的助纣为虐,他就可以主动规劝这位“千古一帝”了。

“只要朕还是皇帝,这天下就还是朕的!你这逆子想夺也夺不去!朕勤政许久,节俭自律,绝非非亡国之君。而你这逆子与狼狈为奸之人,皆为亡国之臣!朕今天总算看清了尔等之丑恶嘴脸,也算是没有白上朝会!”

对于逆子打算“送客”的一席话,崇祯就当没听见。他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京城的,那就意味着丧失掉了统治帝国的最高权力。

“大明帝国姓朱不假,但父皇却想错了,治理天下绝非勤政与节俭便能得偿所愿。父皇素来一意孤行,想要只手遮天,对忠言却充耳不闻,乃是利令智昏之举,长此以往,大明必然灭亡。自古以来,朝廷为天,百姓为地,国君与忠臣良将供治天下,此为王道也,方可实现中兴大明!”

某太子的手段比这位二货皇帝高明的多,不但给予了文臣极大的权力,主要难题还都由某太子解决,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除了廉洁奉公这项要求需要厂卫与三法司检查之外,各个衙门的事务都由其主官所了算,某太子是很少插手的。

如果出现类似于新组建的医部的情况,某太子才会拿出一些指导建议,方便官员们迅速得益,以便让衙门可以运转起来。

军事方面,朝廷只负责提供粮饷与武器装备,诸部日常训练与战时接敌皆由总兵官来负责,只有东宫卫队是属于某太子的私人卫队,可以例外。

不论文臣武将,都乐意接受这种更加符合自身利益的管理模式,太子爷的方法是让他们感到舒服和满意的,而某皇帝的那套就有些被众人所排斥和抵触了。

对于太子爷对某皇帝的评价,群臣皆认为是比较中肯的,他们作为臣子,不方便开口提及崇祯的过失,这下太子倒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国君与忠臣良将供治天下”,不仅仅是王道,更是群臣们一直以来的美好愿望,太子爷能这么多,非常符合大家的预期。

只要得以实施,大明国祚延续三百年就完全不成问题了,就怕有人出于自身考虑,会刻意加以阻拦……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这逆子还敢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必被千夫所指,成为滑天下之大稽也!”

崇祯认为自己瑕不掩瑜,即便是有一些过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完全不是逆子所说的那般不堪入目,更没有到威胁江山社稷的地步。

“父皇,儿臣不想联合群臣弹劾父皇。但请父皇明白,这皇位还是您的,但父皇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独断专行,恣意妄为了!父皇若还想依然如故,就请移驾南都吧!”

甩锅爹现在就剩下“死鸭子嘴硬”的工夫了,都快混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了,距离那棵歪脖树已经为期不远了,可这会儿还浑然不觉呢。

“京城是天子脚下,逆子居然还敢口出狂言,驱赶朕离开!莫说京城,连天下都是朕的!朕想在何处,便可在何处,任何人等不得对朕无礼!”

崇祯也想好了,不论逆子如何羞辱自己,自己就是原地不动,谅他也不敢把自己这九五至尊如何。

“父皇,您这言行犹如市井无赖,就差满地撒泼打滚了!”

参考甩锅爹的年纪,貌似正是耍硫氓的好时候啊,难怪如此任性,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抱歉。

“……你这逆子眼里无君无父,口出狂言,屡次犯上,乃是不忠不孝,此为罪大恶极也!”

崇祯被气得不行了,胸口不住地起伏,但他知道这场博弈关乎自己的命运和大明的未来,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万不能输给这个逆子。

“父皇横征暴敛,荼毒百姓,薄情寡恩,滥杀忠良,可谓不仁不义之典范!比其父皇之‘功德’,儿臣这根本就算不上甚子事情!”

纳尼???

你还敢怼老子?

看老子不把你怼得欲死欲仙的!

当爹的不仁不义,做儿子的不忠不孝,看起来还蛮搭的嘛,一定得子承父业才行哦~!

群臣都已经傻眼了,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过如此激烈而又精彩的“好戏”。

皇帝与太子在朝会上公然对骂,互揭老底,这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事情。

按理说皇帝说的的确没错,太子如此不孝,确实该嘛,该被打入冷宫。

但凡事都不能偏听偏信,犹如某皇帝一样听信杨嗣昌的一面之词。

再品太子之言辞,貌似比皇帝说的还有道理,而且其直击要害。

大明千万百姓已经被“三饷”征得流离失所了,这位皇帝在位期间杀掉的臣子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由此可证,太子所言非虚,作为臣子,太子对皇帝孝不孝顺那是皇家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但至少在位者不能动不动就让臣子来为自己负责,更不能杀臣子来泄愤,这就不只是个昏君了,而且是个曝君。

太子虽然比皇帝的手段更为凌厉,可起码不会滥杀忠良,被杀掉的都是名副其实的国之蛀虫。想来还是太子更被群臣们所接受。

“放肆!你这逆子安敢污蔑朕!朕远逊于太祖、成祖等皇帝,但也绝非秦二世、晋惠帝之流!只要君臣齐心协力,大明定能中兴,朝廷再无需被你这逆子所摆布!逆子给朕速速退下!”

崇祯自认为其他人比不上,起码比得了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天启皇帝,说不定在励精图治之后,还能超过神宗爷爷,绝对不是此逆子所说的这般不堪入耳。

“父皇如此厚颜无耻,儿臣敬佩直至。父皇所作所为已然远超秦二世、晋惠帝,大明江山在父皇的治下已然摇摇欲坠,五年之内必亡。若让父皇继续为所欲为,莫说朝臣,天下的贫苦百姓也不会答应。自古以来,得珉心者得天下。父皇荼毒天下,已然尽失珉心,却还在这里夸夸其谈,简直贻笑大方。再给父皇时间,那诸位朝臣只怕会被父皇给杀得剩不下几个人了,如卢象升、孙传庭之忠良,不依然被是非不分的父皇给坑害了么?卢象升战殁百日,都不能收殓。孙传庭被下狱许久,都不得被释放。这都多亏英明神武的父皇的圣裁,我大明有了父皇指点,何愁不亡啊!父皇自登基以来,便从来不会主动对朝廷负责,一旦出现差池,马上将责任推卸给臣子,仿佛臣子就是一群父皇指定好的替罪羊。父皇在位期间,杀了多少臣子,就说明父皇犯下了多少错误。更为可笑的是,时至今日,父皇仍旧冥顽不灵,不思悔改。这次若是让父皇得逞,回头又要杀数个,甚至数十个臣子来泄愤了。儿臣不忍天下百姓被父皇荼毒,大明忠良被父皇滥杀,这才迫不得已而劝请父皇移驾南都,难道这还有错?”

某太子已经请示了三次让甩锅爹移驾南都,可这二货皇帝依旧油盐不进,就是不听,还幻想着执掌大权,恣意妄为。

没办法,那就只能先举两个活生生的范例,然后提醒群臣,让这位二货皇帝继续坐镇京城的话,你们就都好不了了,具体下场可以参考卢象升和孙传庭。

薛国观偷眼看了看群臣,大伙闻言都已人人自危,尤其是适才选择投太子票的大臣,最为害怕被崇祯皇帝事后清算。

当下唯一的一条活路就是鼎力支持太子爷,扳倒这位打算继续一意孤行的昏庸皇帝,否则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了。

譬如孙传庭,他犯了什么错?无非是想来见皇帝,杨嗣昌害怕孙传庭说他的坏话,居然就替天子给拒绝了,天子还选择相信杨嗣昌的言辞,把劳苦功高的孙传庭给下狱了。

此事是世人皆知,却只有皇帝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照这么下去,大明还有哪个忠良肯为朝廷卖命抵抗流寇与东虏?

这不是寒了群臣的心么?要不是太子爷,眼下孙传庭还在大牢里羁押着呢!

“你这逆子休要用捕风捉影的疯言疯语来扇动群臣,朕素来刚正不阿,圣裁之事均是光明磊落。逆子欲为阉傥翻案,那便是白日做梦!欲要用此等事情来污蔑朕,更是痴心妄想!刘鸿训私自涂改敕书,最终被发配代州,已然是从轻发落了。首辅黄立极资质平庸,依附魏阉,却依然可以安然而退。逆子妄说朕薄情寡恩,乃是子虚乌有之事!但凡处决朝臣之案,均要经过三法司会审,方可发落,袁崇焕之案便是例证,绝非朕独断专行所为。逆子如此指责朕,更是信口雌黄!反倒是逆子居然要纳首辅之女为太子妃,此为勾结辅臣之举,公然违抗祖制!逆子还别出心裁,居然为内侍举办婚礼,可谓荒唐至极,皇室为此而蒙羞!逆子大兴土木,建造城池,不是与隋炀帝所做所为别无二致?逆子如此行事,还有何颜面来对朕横加指责?”

崇祯是绝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的过失的,那就意味着这个逆子的阴谋得逞了。逆子会举例为自己证明,崇祯同样可以这么做。

这番慷慨陈辞过后,崇祯总算感觉到了一丝的舒爽,心里的怒火也消退了不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这场博弈中占得上风优势了。

逆子的这些荒唐行事都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有半点狡辩,崇祯不相信这逆子还有何等可以说服群臣的解释。

这逆子到底是不谙世事,经验欠缺,最终还是涉及了自己擅长的方面,想到这里,崇祯心里还生出了些许小得意。

“父皇可真是能给自己洗脱罪责,眨眼之间把责任甩给了三法司,合着父皇从来就没有错的时候。既然父皇如此英明,大明怎么就被父皇治理得江河日下了呢?怎么沦落到用征收三饷的办法来充实太仓了呢?荼毒贫苦百姓,逼着他们造返,这不是竭泽而渔、饮鸩止渴么?裁撤驿站之事,难道父皇不清楚会有何等负面效果?西北边军欠饷,难道父皇完全不知情?父皇明知道孙传庭是朝廷股肱之臣,仍旧将其下狱。父皇派卢象升总督北地兵马,又让杨嗣昌节制其半数兵马,这不是本末倒置么?卢象升之死难道与父皇半点关系都没有?父皇选择避重就轻,竭力掩饰自己的过失,死不认错,难道不是厚颜无耻?儿臣监国时,太仓都拿不出银子来支应军饷了,都到了这副天地,父皇居然还想着中兴大明,父皇说儿臣白日做梦,父皇做梦做的比谁都厉害,而且是睁着眼睛做梦!口口声声说中兴大明,父皇用甚子手段来中兴?征收三饷不够,那就对百姓征收六饷?父皇是不是要逼得天下百姓都造返了才会高兴?纵观父皇的所作所为,父皇若不是昏君,史上就没有昏君了!儿臣与首辅之女情投意合,结为连理有何不可?仙界军师刘伯温已经算过,太祖皇爷爷对此事也许可了,再无需父皇指手画脚!父皇说儿臣为内侍结婚是荒唐之事,内侍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父皇不把他们当人看?父皇还抨击儿臣大兴土木,如今百姓都被父皇征三饷征得变成了灾珉,不实施以工代赈之策,难道朝廷可以白白养活如此之多的灾珉?父皇真是犹如井底之蛙,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其实真就是个凡事都想当然的无知之人!儿臣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拯救大明,挽救灾珉,尽量保全江山社稷。父皇一醒来,就要阻止儿臣施救,仿佛不亲手摧毁大明,弄死灾珉,将祖宗社稷搞得万劫不复,父皇就难以入眠!父皇让儿臣深感失望,让天下百姓感到绝望,倒是帮了流寇和东虏的大忙,只要父皇在位一天,流寇和东虏就有希望瓜分大明万里江山了!刘伯温军师倒是算过,儿臣原本还不大相信。如此看来,大明亡于崇祯皇帝,一点都不假!”

第509章:选边站队

这种二货皇帝就是欠骂,而是一天不挨骂就会浑身难受。

本来就智商欠费,还总觉得自己无比聪明,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傻子。

就应该让你去当一天灾珉,好好体验一下被你征得家破人亡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作为皇帝,不会用人,内阁就跟走马灯一样轮换,被一脚踢开,还美其名曰宽厚待人。

照甩锅爹这个猪逻辑,东虏大军在入关之后烧杀抢掠,岂不是为朝廷节省了粮食?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甩锅爹用不着死,但已经算是残次品皇帝了,可以被淘汰出局了。

“逆子!你千方百计地诋毁朕,到底是何居心?朕屡经风雨,坚忍不拔,不论如何,都不会被你这逆子之乱语所左右!朕就让你这逆子看看,大明如何在朕手中复兴,让你这逆子彻底死心!逆子以为所施伎俩朕不会么?逆子对此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手段有多么高明,不过是老祖宗早已用过的罢了!朕已然在位十二年,未来十二年、二十四年,乃至三十六年,朕都会在位,逆子在有生之年都休想登基为皇帝!朕现在就立五皇子为太子,永久有效,等朕退位,便让五皇子继承大统!朕现在宣布,将你这逆子贬为庶人,从今往后都不得恢复宗室地位,让你这逆子与大明中兴无关,亦与大明皇位无缘!”

逆子一口一个“昏君”叫着,都把崇祯给叫麻木了,既然他愿意这么叫,那就叫好了,一怒之下便将这个逆子从打入冷宫,改为贬为庶人了,让他此生都为此而悔恨交加才好。

将田贵妃的儿子立为太子,崇祯一直打算这么做,不过碍于朝臣反对,不好实施。今番总算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如若不然,自己的皇位早晚会被这个逆子所篡,说不定明后天就改朝换代了,这个心狠手辣的逆子一定干得出来此等卑鄙之事,说不定其他皇子都会惨遭其毒手。

崇祯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不但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更是保护了皇室的安全,往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从而专心处理朝政了。

“父皇,你已经黔驴技穷了,除了一再贬低儿臣,还有其他办法么?如今儿臣已经看穿了父皇的把戏,儿臣也不是父皇想贬就能贬的了!大明在父皇手中是一年不如一年,既然还有五年就要亡国了,儿臣便不能熟视无睹,坐视不管了。父皇,您现在就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就是移驾南都,到南都继续当皇帝。其二,便是成为太上皇,以后仍旧可以锦衣玉食,消遣娱乐!如若父皇仍旧执迷不悟,儿臣也就没法与父皇继续商量未来了!”

二货甩锅爹还想把老子变为庶民?

你这梦做得可是真够胆大包天的!

还以为你这个皇帝依然可以一言九鼎呢?

不知道世态炎凉,人心思变么?

再说群臣也不想跟着你陪葬啊,大伙更不想给你继续背锅了!

谁都不是傻子,明知道有一条阳关大道,还走你这荆棘小路干嘛啊?

还想当三十六年皇帝?

你当三十六年太上皇还差不多!

老子已经给你留面子了!

实话告诉你,大明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

昏庸、无能、不思悔改、执迷不悟,还动不动就甩锅,这样的皇帝留他何用?

“逆子!休想用如此言辞来威胁朕!朕乃天子,更是一国之君,不会被任何人所威胁!朕之前坐在此处主持朝政,今后亦会如此!逆子欲要某朝篡位,朕便要打碎你这美梦!你已然不是太子了,无权参与朝会,给朕速速退下!”

这逆子是愈发胆大妄为了,幸好自己苏醒的及时,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崇祯都感到有些后怕了,再晚一步的话,自己恐怕醒来也是太上皇了。

“父皇,该退下的是你!首辅支持儿臣,内阁支持儿臣,文臣武将也支持儿臣!父皇都沦为孤家寡人了,还浑然不觉呢?适才的投票结果,父皇不是知晓了么?继续故左言他,掩耳盗铃有意思么?”

抱歉,大明虽然还姓朱,但已经不是你的了,你不安心做太上皇也没办法。

拯救大明的前提条件就是先把你这个二货皇帝给架空了,不然大家都得给你陪葬。

“逆子给朕住口!在大殿之上,朕乃君父,群臣都是朕之臣子,只有朕可以发号司令。逆子休要假借群臣之口来威胁朕,朕素来洞察秋毫,所谓投票不过是你刻意安排所致,你这卑鄙伎俩早就被朕所识破矣。此等结果,朕一概不予认可,逆子就莫要浪费口舌了~!”

崇祯认为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这个逆子,不然等到逆子起势,自己就不好压制住了,也要借此来警告群臣,莫要跟随这个逆子犯上作乱。

“既然如此,那好吧!支持本宫的爱卿请站到这边来,支持父皇的爱卿请占到那边去。父皇,请您亲眼见证一下哪边的臣子更多,人多的一方自然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跟这位二货皇帝对话确实是浪费口水,左右都是油盐不进,跟对牛弹琴差不多。

在他脑海里,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如果错了,那一定是别人出现了幻觉!

自己说服不了这只甩锅爹,那就看看谁的粉丝更多吧,这样总可以定胜负了吧?

在某太子给薛国观递了一个眼神过后,首辅便在二货皇帝的注视下,公然站到了某太子一边。

“薛国观!你这是要支持这逆子犯上作乱不成?”

崇祯见状立刻怒斥其这种见利忘义的恶劣行径,当朝首辅便相当于宰相,乃是群臣之首,若是首辅如此行事,其他朝臣跟风就大大不妙了。

“陛下,臣只是听从殿下安排而已!”

薛国观心里非常清楚,皇帝能给自己的,太子都能给、皇帝不能给自己的,太子也能给。

譬如这国仗,皇帝就给不了,不但不给,还坚决反对,那就别怪自己做出本能的抉择了。

薛国观不但要做首辅,而且任期要超过温体仁。这个要求,恐怕皇帝也不会同意。

万一自己有了错误,说不定还会被这位矢口否认自己薄情寡恩的皇帝所下狱。

比较起来,还是太子这颗大树更为牢靠一些,起码不会为难自己这位准国仗。

“你……冯铨!你怎能也如此糊涂???”

崇祯没等继续批评见风使舵的首辅薛国观,只见礼部尚书冯铨也跟着薛国观站在了逆子一边,顿时错愕不已。

“陛下,臣仅是听从殿下安排而已!”

既然首辅都想好了说辞,冯铨是何等聪明,这下连说辞都不用想了,直接照搬就行了,反正横竖都是敷衍皇帝而已。

“你……”

崇祯被这两位的行径给气得不轻,举起来的手臂都开始哆嗦不已,想厉声斥责,都还没组织好说辞。

见到首辅带头,礼部尚书跟进,祖宽、倪宠、陈国威也开始选择阵营了,他们三个都是被皇帝下令羁押之将。

既然无法公然报复皇帝,那就要借太子之手给皇帝一个教训才行,不然等到皇帝再次手握大权,他们又得被打击报复。

三位将领作出明确抉择之后,他们的下属也就不用多想了,而且产生了示范作用,猛如虎、李辅明、刘光祚、高杰等总兵以及下辖将领全都决定投靠太子爷。

因为之前崇祯的言辞实在是太寒人心了,想要继续为朝廷效力,众将当然要选一位明君作为靠山,而且有了一个非常合格“参照物”之后,选择起来就非常容易了。

凡是当武将的,多多少少都会考虑自己的后路。打流寇容易获胜,但对付东虏可就另当别论了,己部一旦战败,朝廷追责下来,眼前这位皇帝恐怕又要推卸责任了。

谁都不想被下狱,更不想被枭首,追随太子爷起码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换成皇帝主政的话,等自己成为败军之将,恐怕只能去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尔等……反了!反了!尔等可是要发动兵变不成?”

见到武将们成群结队地投靠了这个逆子,崇祯气得几乎都要在原地跳起来了,怪不得这个逆子有恃无恐,原来早就拉拢了一群武将。

其他文官们自然不屑于首辅与礼部尚书的言辞的,当朝首辅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和已然定下的亲事,已经沦为了太子爷的应声虫。

而冯铨则是首辅大人的跟屁虫,首辅怎么做,他就跟着仿效,一点都不会差,有时候甚至比首辅还能拍太子爷的马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过一码归一码,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多文臣也会选择从保全大明的江山社稷作为出发点,通盘考虑全局,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再行作出选择。

“张国维!你食君之碌,却不思为朕分忧,到底是何居心???”

崇祯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来质问这位工部尚书右佥都御史,他对张国维非常器重,之前便擢升其为工部侍郎,没想到此人在如此关键时刻也反水了,真是人心叵测啊!

“陛下,臣负责主持京城新城与山栋新城修筑之事!”

张国维不愿意多做解释,只简单说了一句,这就是他选择投靠太子爷的原因所在。皇帝反对兴建新城,他又是负责这项差事的,那么等到太子落败,他就要被皇帝下狱了。

兵部尚书王家彦、吏部尚书堵胤锡、医部尚书由光禄寺少卿路振飞、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等人,在看到薛国观、冯铨、张国维等文官的抉择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了过去。

他们都是支持太子新政的文臣,在皇帝主政期间,想说实话又不敢说,跟着太子却似如沐春风一般舒服,不时还能打打麻将,消遣娱乐一番,也不算妄为君臣一场了。

较于动辄便要将股肱之臣下狱的皇帝,太子年纪虽小,却是非常宽宏大量的,非投敌、反叛、欺君、贪墨之过,哪怕御敌时战败,只要核实无误,都可以从轻发落。

这些文官并非怕死,而是担心自己蒙受不白之冤,有这么一位喜好偏听偏信的皇帝,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因为莫须有的过失而被抓进去候斩了……

支持皇帝的臣子也不是没有,礼部右侍郎倪元璐、吏部右侍郎申佳允、医部左侍郎许直、大理寺卿成德、吏部左侍郎孟兆祥、工部右侍郎朱永佑、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泰来等人都站在了皇帝一边,甚至包括以黄得功为首的勇卫营的一群武将。

户部尚书李待问由于掌管太仓钱袋子,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臣子,在看到众人的抉择,又经过了一番空前激烈的思索之后,慢慢悠悠地走向了太子。

“李侍问!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还如此行事?”

李侍问本来是崇祯极力争取的对象,之前觉得只要他能站过来,可以勉励他几句算作褒奖,可是结果却让崇祯大失所望。

“陛下,臣虽为户部尚书,可臣没办法在不征收三饷之前提下,给朝廷弄来上千万两银子!”

李侍问的言外之意就是太子有这个本事,您没有。您不但没有这个敛财的本事,您还为难臣,让臣去给您弄钱,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太子爷不嫌累,帮助李侍问承担了户部尚书的半数差事,他只要做好算账的活计就行了。如此一来,办差就轻松多了。

李侍问虽然每每在支应上与太子较真,可也不是个憨货。一旦皇帝命他来征三饷,搞得珉怨沸腾之后,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就算是当到头了。

“恭顺侯!新城侯!新乐侯!诚意伯!彰武伯!惠安伯!宣城伯!尔等乃是堂堂大明勋贵,岂能与这逆子同流合污?”

七位勋贵也都站到了那逆子的方位上,让崇祯惊诧到无以复加,原本他是以为能够获得勋贵们的支持的,起码还能扳回颓势。

“陛下!臣等……仅是听从殿下安排而已!”

事已至此,恭顺侯吴惟英也不怕得罪皇帝了。他们同流太子爷,才能合伙赚银子,红利每年有几十万两之多,这还是往少了说。

跟皇帝又没生意可做,他们自然不会选择投靠崇祯。再说怎么多武将都过去了,只要手握兵权的太子爷一声令下,大明就可以改天换日了。

“你……好!好!好!尔等都愿意听从这逆子的安排,朕倒是要看看,尔等还有何本事!”

法不责众,崇祯仅仅批评一个两个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在群臣作出抉择之后,现场的情况已经是泾渭分明了。

第510章:国本之争

支持逆子的臣子占了六成以上,而“自己人”却只有差不多二十位而已,己方明显处于人数劣势。,

而且支持这个逆子的武将居多,也就意味着除了勇卫营之外,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京城周边军队的控制。

没办法,出于无奈,崇祯只好以身试险,用天子的身份来警告与这逆子狼狈为奸的逆臣,谁敢对自己不恭,便是犯上作乱。

“臣等恭请陛下移驾南都!”

薛国观首先跪倒在地,带头劝退崇祯皇帝,有了这个作为投名状,只要自己的准女婿坐稳位置,往后自己的位置便稳如泰山了,自己也将成为太子的“老泰山”了。

“臣等恭请陛下移驾南都!”

“臣等恭请陛下移驾南都!”

“臣等恭请陛下移驾南都”

首辅这么一带头,其他选择投靠太子的臣子也纷纷跪倒在地,开始规劝皇帝,一时间皇极殿内反复回荡着“移驾南都”之声。

“尔等真是大逆不道!朕乃天子!岂容尔等胡作非为!尔等不知此举可是犯上作乱?”

崇祯万万没想到首辅薛国观能带着一群臣子对自己无礼,居然堂而皇之地要求自己移驾南都。

自己如若答应了眼前诸多逆臣之要求,跟被废黜了又有何区别?往后作为皇帝,还如何号令天下?

怎么自己昏迷了白天之后,如此多的朝臣便被这个逆子所蛊惑了?他们到底得到了甚子好处,会对逆子死心塌地?

“臣等支持殿下,便是稳固国本。陛下废黜太子,便是动瑶国本。臣等皆以为殿下之举措可中兴大明,还望陛下移驾南都自省过失!”

当年神宗皇帝欲立郑贵妃之子朱常洵为太子,而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如今崇祯皇帝仍然打算这么干,那便是利令智昏了。

虽然与神宗皇帝出发点截然不同,但废长立幼之道万不可取,而且太子的能力明显强于其他皇子,甚至比皇帝本人还要厉害,这就更不能动瑶“国本”了。

薛国观请皇帝去南都自省过失,字里行间就是在指责崇祯的过错是非常严重的,其错误甚至比神宗皇帝的错误程度还要严重得多。

神宗那时候起码基本上算是国泰珉安,如今边关可是战火连天,关内的流寇正在肆虐,这时候还想动瑶“国本”,皇帝真是丧心病狂了

“混帐!朕乃天子,尔乃人臣!作为首辅,岂能助纣为虐?对朕之家事妄加评价?”

崇祯气得不由破口大骂起来,他有什么过失?他的过失还不是被这逆子给气的?不然一切都会照常。

“陛下家事便是天下之大事也!陛下不愿自省,臣等作为臣子,自然责无旁贷!”

薛国观说的可是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怯懦。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涉及到“国本之争”,那任何臣子都有发言权,而且必须以保护太子为根本,抨击皇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妄为人臣!朕现在就罢免你这首辅!来人!将薛国观拖出去杖责!”

崇祯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首辅,居然要帮着逆子将他这个皇帝撵到南都去,只能祭出罢免加杖责的办法来收拾首辅了。,

“尔等为何迟迟不动?难道亦想抗命不尊?”

可是在皇帝说完之后,身强体壮的大汉将军就跟没听见一样,依然戳在原地,好像就是一群摆设一般。

“父皇,儿臣说父皇尽失人心,父皇还不信,如今在大殿之上,还有几个人会听父皇的话?”

某太子面带冷笑,开始奚落这位已经丧失掉統治权力的昏庸皇帝,非等撞了南墙,才知道大势已去。

“反了!反了!尔等都欲与这逆子造返不成?”

崇祯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都向着逆子说话,不知道在皇极殿自己还能相信谁。

“臣等仅仅希望陛下移驾南都!”

薛国观还是那套说辞,但身后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也就变得有恃无恐了。

“群臣只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哪里牵扯到造返?若父皇认为群臣支持儿臣便是造返,那光宗爷爷的皇位便是造返得来的了,岂不荒唐至极?”

甩锅爹这么说等于无形中在逼迫群臣向自己靠拢,他的这种威慑起到了反作用效果,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

“你混帐!你这逆子敢说朕父皇之位是造返得来的?该当何罪?”

一个不听话的首辅加上一个企图谋朝篡位的太子,崇祯算上遇上“好时候”了,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了。

“儿臣可没说,是父皇说的!支持太子便是造返,光宗爷爷当年也是当朝太子!神宗爷爷欲废长立幼,动瑶国本!”

某太子可是要把这位二货皇帝给带进沟里去,说到最后,看谁先把谁给绕晕。

“情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你这逆子还想将两件事混为一谈!还污蔑神宗皇帝动瑶国本,着实可恶至极!朕将你贬为庶民都是轻了,应当现在赐死你这逆子!”

崇祯虽然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可还是分得清两件事的差别的,暂时还没被这个逆子给弄得头昏脑胀。

“儿臣想法设法要拯救大明,父皇却千方百计欲置儿臣于死地,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啊!”

照这个节奏折腾下去的话,说不定用不了五年,大明就被这只二货皇帝给折腾垮了,可是能乐坏了关外的皇太鸡。

“大明是朕的!朕不需要你这逆子拯救朕的大明!”

这逆子别的本事没有,气人的本事是与日俱增,尤其是打着拯救大明的幌子来谋朝篡位,崇祯越想这事,自己心里就越上火。

“父皇又大错特错了,大明是您的不假,更是文臣武将与天下百姓的!没有文臣武将,朝廷政令如何推行?东虏与流寇又由谁来抵御?没有天下百姓,父皇吃甚子?喝甚子?不出一个月就饿死了!父皇执政十二年,非但没有不断总结自身过失,反而变得目空一切,眼里只有自己,愈发的独断专行。说句恭维话,父皇这昏君当的是越来越合格了!”

周皇后听了长子的一番话,本想开口调和,不过鉴于目前大殿上的紧张氛围,想想还是作罢了。自己的夫君的确与长子所描述的非常接近了,自己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一旁观瞧战况的田贵妃很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心里完全支持皇帝,却又害怕太子势力太大,得胜之后会打击报复她们母子,故而有些左右为难。

想来还是移驾南都比较好,等到了南都之后,即便陛下废黜其太子头衔,立五皇子为储君,他朱慈烺也鞭长莫及了。

只有袁贵妃是名副其实的旁观者,哪边取胜都对她来说没有多大威胁,不过今日的这般朝会也让她明白了争权夺利是何等的惨烈,即便是在父子之间也会毫不留情。

“放肆!你这混帐东西!朕将你养大,不是让你这逆子来羞辱朕的!天下就是朕的!臣子也是朕的!百姓更是朕的!朕如是说又何错之有?”

崇祯认为自己拥有大明的一切,任何人,包括这个逆子,都别想从他手里夺走哪怕其中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崇祯都有些后悔,早日现在这个逆子对自己如此无礼,当初就应该将其掐死在襁褓里,免得长大了谋朝篡位。

现在可倒好,就犹如一条疯狗似的,咬住皇位不放,硬生生地逼着自己移驾南都,貌似不移驾便要发动兵变了。

“对!对!对!父皇是从来没错的!罪己诏上说的都是骗人的假话!错的是儿臣,错的是朝臣,错的是天下百姓!父皇英明神武,功在千秋。只要父皇用心,世上就没有父皇办不到的事情。哪怕我大明只剩下父皇一个人,这天下就依然还是父皇的!父皇您觉得儿臣这么说合适么?若是不合适的话,那儿臣就说父皇可以上天入地,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神功护体,无所不能了!”

这二货皇帝还说自己不是晋惠帝,也就多亏了这时候的大明藩王手里没有兵。

不然你连十七年都撑不下去就得被怼翻,到头来还不如晋惠帝坚持的时间长。

施政都是倒行逆施,中兴靠做白日梦,这“千古一帝”当的倒是非常称职的!

“逆子!还想借机羞辱朕!朕虽才智不高,远逊历任先帝,却也不是你这逆子今生所能企及的!”

崇祯好不容易说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自我评价,但随后便与逆子主动拉来了距离。

“父皇,您这才智,一般人还真就学不来!大明都被您折腾得不像样子了,您还在这醉生梦死呢!您还说您不昏庸,正常人有您这样的么?犹如扁鹊见蔡桓公,只不过蔡桓公是身体有恙,您是思维有恙!但还没到晚期,目前还有得救。不过您要是执意拒绝儿臣施救的话,那就变成不治之症了!”

有这么一位脑残爹做皇帝,真是皇家跌不幸、朝廷的不幸、百姓的不幸,却是皇太鸡、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万幸!

眼看自己这“话疗”对这位病人完全不起作用了,病人已经产生很强烈的抗药性了,而且主观上已经放弃治疗了

“混帐!朕无恙!你这逆子分明就是在构陷朕!朕如今身体康健,头脑灵活,再不会被你这逆子所蒙骗了!”

这个不服管教的逆子居然说自己的了绝症,分明是在诅咒自己,盼着自己早点驾崩,崇祯闻言立刻火冒三丈起来,没有比这更让他上火的事情了。

“对!对!对!蔡桓公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过段时间就变成无药可救的绝症了!父皇正走着蔡桓公当年的老路!父皇一直朝前走,不要往两边看!最后会慢慢融化在蔚蓝色的天空里!”

崇祯要是能活到五十岁之后,估计距离老年痴呆就为期不远了,满脑子都是总有刁珉想害朕

“你逆子在此胡言乱语!身患不治之症的分明是你!你这逆子分明是被恶鬼附身了!朕要邀请高僧前来驱魔降妖!”

崇祯现在觉得自己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不然这个逆子不会满嘴说疯话,说不定大内都已经有了鬼冢,必须有高僧主持法事方可转危为安。

“父皇!儿臣也懒得给您再说废话了,目前看来,多说无益!请您现在答应移驾南都,否则天亮之后,即便您还在京城,也会变成太上皇了!”

这甩锅爹貌似变聪明了,变成名副其实的“滚刀肉”了,某太子就不能继续在这货身上浪费时间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行。

“住口!休要再提此事!朕是大明的皇帝,无可动瑶!朕看哪个乱臣贼子敢轻举妄动?”

崇祯是绝对无法接受被自己儿子从京城赶到南都去的,此事传扬出去,他作为皇帝就算是颜面扫地了,往后的权力和待遇比唐玄宗好不到哪去了。

“此为儿臣之意,也是群臣之意,更是天下百姓之意!但凡愿意追随本宫父皇之爱卿,都可以随父皇南下,到了南都,月俸不变。”

既然还有人给这位皇帝捧臭脚,那就随了他们的心愿好了,某太子是十分宽宏大量的,即便他们决定继续抱崇祯的大腿,在工资方面也可以继续从优。

“住口!逆子无权指挥朕如何行事!朕不会移驾南都!逆子休要蛊惑群臣!”

崇祯越想越生气,如此之多的文臣武将都被这个逆子所收买了,都是一群见利忘义之徒,长久下去,大明怎能不亡?

“父皇,您都快沦为孤家寡人,已经在这里说了不算了。想要说了算,就只能移驾南都。对了,天色已晚,进朝,吩咐准备晚膳。简单一点就行,每人来一份卤肉饭即可,配上酸梅汤!”

俗话说吃人嘴短,某太子还要给支持自己的小弟们补充体力,继续与这位冥顽不灵的二货皇帝战斗下去。

“放肆!朕还没说用膳之事!逆子安敢越俎代庖?”

作为太子的狗腿子,杨进朝丝毫不敢怠慢,崇祯见状顿时暴跳如雷,内侍已经不听自己的命令了,反倒对这个逆子惟命是从,这还得了?

“父皇可以不用膳,但不能阻止儿臣善待母后、姨娘和一众群臣!”

你要是决定采用饥饿疗法,那本宫也不会阻拦,到时候看谁能扛到最后。

“你这分明是在要买人心!朕要看看谁敢堂而皇之地在朕面前用膳!”

崇祯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思用膳,但他吃不下去,也不想看着一群人吃饭。

“父皇,您自己不用,还不让别人用膳,这不就是薄情寡恩之状么?”

某太子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出件糗事来打击这位二货皇帝,你这么干就太不近人情了,难怪混到最后都没人愿意给你背锅了。11

第511章:气煞崇祯

“你放肆!事关大明之未来,岂能在如此关键时刻用膳?逆子居心叵测,委实该死!在大殿之上,只有朕才能发号司令,安有余地让你这逆子逞口舌之能?朕不许尚膳监准备晚膳!当下谁都不准用膳,朕定不会使你这狼子野心得逞!”

现在正是双方较劲的时候,崇祯就是要跟这逆子质这口气,逆子让大家用膳,他就偏偏不同意,必须做出泾渭分明的言行,方可制住这个有恃无恐的逆子。,

“父皇,您看不醒悟么?您在京城都是去话语权了,说话都不算数了,您还在这耀武扬威,吆三喝四,除了满足自尊心之外,还有其他用处么?您这不是自欺欺人么?您不想用晚膳,您就不让别人吃,完全不为群臣考虑。您缺银子了,就向贫苦百姓征收三饷,完全不顾百姓们的死活。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商纣夏桀,但您干的这些事,跟那些昏君、曝君又有何不同么?您都在位十二年了,您除了在这乱发脾气,您还有别的本事么?您在位的这十二年,大明形势每况愈下,除了罪己诏上说的那些,您真的总结过自身的过失么?要真都是别人的错,大明至于变成今天这番模样么?”

这二货皇帝应该是从来都不照镜子的主,就像是乌鸦站在煤堆上,瞧得见别人黑,瞧不见自己黑

“大胆!逆子休要信口开河,黄口之际便欲来教训朕如何治国,朕吃过的盐都比你这逆子走过的路都多!”

怒火中烧的崇祯被气得都口不择言了,但意思大致还是那个意思,说完之后,看到群臣那副错愕的表情,崇祯还没寻思过味来。

“既然父皇如是说,儿臣就明白了。父皇是要把自己吃下去的盐再吐出来,喂儿臣吃,把儿臣活活齁死,让儿臣无路可走!大致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但是儿臣不理解,父皇这么做,难道自己不觉得恶心么?您走了十二年的弯路,儿臣要走直路,您却不让儿臣走。父皇非但不儿臣让走,还想自己继续走弯路。您这条路的尽头是悬崖绝壁,下面是万丈深渊。儿臣那条路的尽头是仙界,不仅仅是要中兴大明,还要让大明成为地球上最为强大的国家!”

“你”

“儿臣还没说完呢!当然了,您根本不知道地球是什么,宇宙又是什么?为何人站在地面上,不会陷下去。飞艇看似庞大,却为何能够升空。这些您都不懂,但这些也许对您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您脑子里根本不会思考这些。您就想着尽快战胜东虏,光复失地。为此,可以把忠臣良将全部杀光,百姓的死活您也不会在乎。只要打了败仗,丢了城池,将领就要被处决。像祖宽这样的将领,在德州防守,结果济楠失守就要被抓来下狱候斩,您这么做对他公平么?您觉得您这么做,五年之后还有将领会为您效力么?您可以不在乎,或许认为祖宽死不足惜,但下面的人可能不在乎么?”

“给朕住口!”

“要砍的是他们的人头,不是您的人头!别人都是无足轻重的货色,不论官位多高,能耐多大,都只是您的牺牲品和替罪羊而已!您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您自己,所以您的大明也只有您自己,这就是大明越来越烂的症结所在!究其原因,您是一个自私、自我又自负的人,以为整个大明的人都没有一个理解您,可是您也不好好想想,您理解过他们么?您体谅过他们么?您都让百姓活不下去了,他们连树皮都吃光了,不造返难道还要等着被您赐死啊?是您亲手将他们从良珉变成流寇的,您还不知道呢吧?不也是您将卢象升变成了冤魂么?让东虏得利,凯旋而归么?但凡您能够正视自身问题,大明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您之前不让百姓吃饭,如今不让群臣吃饭。,先逼着百姓造返朝廷,后逼着群臣投靠儿臣。您得到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是不是就称心如意了?”

“一派胡言!你这逆子完全实在构陷朕!”

“父皇,您在位十二年,干过的那些事还用儿臣构陷么?死过去的证人有卢象升,活着的证人由祖宽、倪宠、陈国威等人。这些要是还不够,还有成千上万一贫如洗的百姓。您信不信他们什么佐料都不就,甚至连盐都不用撒,就能将您生吞活剥了?您要是有肺腑之言,请去跟大明忠烈去说吧!去跟卖儿食女的灾珉去说吧!去跟列祖列宗去说吧!父皇,您的所作所为,上对不起太祖皇爷爷,下对不起千万贫苦百姓,中间对不起对大明赤胆忠心的文臣武将!”

“你那也轮不到你这逆子开口!”

“由于您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朝廷上已经没有人敢说实话、真话、心里话了,全都是敷衍您的假话、套话、官话。贫苦百姓也没人为他们发言,即便说了,您也不会采纳,反而是不顾百姓死活,继续疯狂地对他们征收三饷。您是要把天下人征得全部都造返,您才安心?是不是到时候又会痛心疾首地说,此乃天下人负我,并非我负天下人?儿臣今日说了真话,您便要处死儿臣。换作旁人说了真话,您还不得将该人磔示而后快?您这明君的幌子只怕早已经是满是撒气漏风的窟窿了,众人都看见了,就您还在睁眼眼睛做中兴的大梦!说您是昏君,您就暴跳如雷。可大明百姓都快无家可归了,忠臣良将都快死绝了,您可否告诉群臣,您这明君明在何处?光会批奏章外加给龙袍打补丁么?这事还用您干?找个司礼监的太监就能做的很好了!儿臣本来只是对您失望,但从您的这番反应来看,儿臣算是领教了,也对您绝望了。您治理大明,真是往死里治!把千万百姓治死,把忠臣良将治死,就差把飞禽走兽也给治死了!最后真就成您的大明了,空壳一个,东虏入关便唾手可得这万里江山了!”

“你”

逆子的这番话差点噎得崇祯上不来气,感觉体腔里的心肝脾胃肾好像都在疼,视线忽然有些模糊,身子不由向后仰去,幸好有龙椅托着,这才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上。

“烺哥儿,少说几句,看把你父皇气得!”

周皇后秀眉微皱,心里也知道儿子说的是实情,不过言辞的确有些过份了,夫君还没有大病初愈,还受不了如此激烈的进言,只能在嘴上稍微管教一下儿子。

“无妨!朕龙体无碍!看逆子还有何污言秽语可泼向朕!”

事已至此,崇祯暂时也没有了还嘴的力气,只能半躺在龙椅上喘息,但绝不打算就此认输,今天要是输了,只怕日后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父皇,儿臣不才,愿从东宫账户上拿出一千万两银子,孝敬父皇,只要父皇同意移驾南都即可!时限十日,每过一日,便减少一百万两银子。十日之后,儿臣也就不打算再孝敬父皇了。”

这二货皇帝不是愿意质气么?

好办!

咱也弄个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让你一两银子都得不着!

“那都是朕的钱!”

崇祯在惊诧这逆子开出天价的同时,又将这笔银子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个逆子不过是替自己假装大方而已。

“父皇,这笔钱有百万两是儿臣将海外土地卖给藩王得来的,余下二百万两来自儿臣借来的钱,没有一两银子是您的。您只要现在点头同意移驾南都,这笔巨款就是您的了!”

某太子本来就想给崇祯五百万两,但估计打动不了这货,索性加大筹码,直接翻倍,看他会不会被这座银山给砸晕了。

“你朕朕朕绝不”

崇祯听到逆子说这笔巨款与自己毫无关系,就是在向自己炫耀他看似卓尔不凡的敛财本事,立刻又开始怒火中烧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还望陛下三思啊!”

田贵妃忽然插话了,她可是十分希望夫君移驾南都的,那里可是江南,不论是气候还是时局,都比京城这边好太多了。

那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啊!有了一千万两银子,到了南都,还不是想怎么花都行,夫君又何必跟太子较劲呢?

想来全天下,跟一千万两银子过不去的,也就只有自己夫君一个人了,田贵妃都感到非常的无奈

“你莫要被这逆子蛊惑他分明是在诱骗朕!朕是决计不会咳咳”

崇祯从来就没想到能从儿子手里得到一千万两银子,亏得自己每天还为几十万两银子而发愁,连头发都活活的给愁白了。

“父皇!您就别拒绝了,您不让儿臣来治理大明,您还不让儿臣来孝敬您么?您看看您这龙袍,有补丁不说,补丁打的还不对称,很不完美。莫不如用儿臣孝敬的银子,买块上好的布料,再给您的龙袍上多打几个补丁好不好嘛?”

某太子要是能活活气死二货皇帝,那可真是功德无量了,可惜就这么说,命比小强还硬的甩锅爹就是不蹬腿。

“你真是气煞朕也!”

崇祯差点被这个逆子呛得直接挂了,这话说的真是太气人了,他就从来都没见过有这么忤逆父亲的孩子。

“烺哥儿!”

周皇后急忙叫停长子,补丁这事不提还好,提了就肯定会让夫君着急上火,尤其是这龙袍上的补丁还是她打的,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被儿子给借题发挥了

“母后,那儿臣就不说打补丁的事情了。父皇,儿臣让尚膳监做的卤肉饭可好吃了,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要不您先尝尝?保证比您那从鹅腹拿出来的素菜好吃多了!”

某太子说话是很有技巧的,专挑某皇帝的心窝去扎针,保证一扎一个准,半点都不会扎偏的。

因为二货皇帝号召后邸节俭,自己吃素菜又没胃口,尚膳监便准备了一道特殊的素材,就是先把蔬菜塞进鹅腹,做熟之后再拿出来,这素菜的味道自然不会太差。

“咳咳咳咳你”

这个逆子真是要活活气死朕!

崇祯一边咳嗽,一边还想反击,但一时半会还想不出甚子合适的词汇,更何况自己的气管也不允许多说话。

“烺哥儿,不许多说!”

周皇后终于停不下去了,儿子虽然治国很有一套,让她非常欣慰,可也不能不顾礼数,在朝堂之上便如此嘲讽夫君。

“好哒!母后!父皇,您是饭前同意移驾南都,还是饭后同意移驾南都啊?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您要是能提早同意移驾南都,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呢!”

“两天”的意思是约束,您可千万别较真啊!

一较真的话,回头还得多喝冰镇酸梅汤来败火

“你咳咳逆子啊”

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多活两天?

你是这意思么?

这逆子字里行间的意思不就是盼着自己早点驾崩么?

不行!

朕不能死!

真还要励精图治,中兴大明呢!

万不能让这逆子得逞!

“父皇勿忧,儿臣可是根本没提驾崩之事啊!儿臣不孝,祝您长命百岁,当一百年太上皇!”

既然不准提补丁,又不准提吃饭,那总可以提当太上皇的事情吧?

这不会又刺激到甩锅爹肚子里可堆小心肝吧?

“混咳咳帐!”

崇祯这辈子就被遭到过如此之大的羞辱,还是一拨接一拨,就跟惊涛拍岸一般似的,这逆子的口舌之功比御史还要犀利十倍不止。

“父皇切勿动怒,既然父皇不愿意听,那儿臣不说便是了。为么避免争吵,您在同意移驾南都的圣旨上签字就行了,儿臣就不提此事了,您看这样好不?”

空口无凭,还是圣旨黑字靠谱。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父子之间。

只要你同意签字,那就万事大吉了。

“你啊!”

崇祯勉强抬起一只手,想要痛骂一番这个逆子,但仅仅是惨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陛下!”

“陛下?”

周皇后见状急忙轻唤了两声,可是自己的夫君完全都没有反应,立刻吓得花容失色,以为出了大事。

“母后勿忧!父皇只是昏了过去,过会儿就又醒了!”

这种事某太子见多了,甩锅爹的演技很一般,智商又不高,所以装晕的可能性不大,就是真晕了,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襙作而已。

先被雷击!

后被电击!

再被气晕!

要是还能被车撞晕,那就上演史无前例的“大四喜”了!11

第512章:指导皇帝

整个大怼朝估计会还从未有过这么能气人的太子,而甩锅爹更是没遇到过这么能气人的儿子,被气得晕死过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样其实对大家都好。

这位二货皇帝就是大明帝国江河日下的“大祥瑞”,而且名副其实,在整个帝国之中,也只有他自己不这么认为,成天做着中兴大明的春秋大梦……

鉴于自己的父皇已经当场休息了,某太子便让内侍给下面的文臣武将所在的位置都铺上一块大纸,再放上蒲团,以免蒲团被脚印给弄脏了,这样就可以落座用完膳了。

每人有一个木质的大饭盒,里面是标准的“御制卤肉饭”,卤肉分量十足,还有黄瓜、柿子、豆芽等配菜,荤素搭配很是合理。

漂亮亲妈与两位贵妃,也在这里用膳,方便照顾自己的夫君。在御医看过之后,表示没有大碍,只是怒火攻心,导致血气上涌,过不了多久便会苏醒,她们就大致放心了。

周皇后本想将自己的夫君送回乾清宫照料,但是儿子进言说只要父皇苏醒,就还会过来参加朝会,如此更会费时费力,莫不如就在这里便于照顾,周皇后也就勉强同意了。

为了避免吃相被群臣瞧见,内侍便在三位后妃面前放了一块不高的小屏风,刚好可以将自己主人的容颜遮挡住,某太子没这个顾忌,可以与群臣面对面用膳。

用完膳,大家都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去外面方便,顺便消化食,之后继续朝会,今晚不弄出个结果,不论是某太子还是甩锅爹只怕都不会甘心。

“水……”

放风的时间还没结束,崇祯大帝便醒了过来,略显疲惫地看到一脸忧郁的皇后,而后才想起自己口渴。

“陛下慢些饮,小心呛到!”

周皇后急忙拿来一杯水,坐在龙椅上,搀扶起自己的夫君,慢慢将水杯送至嘴边,关切地叮嘱了一句。

“……咳咳!”

得到了水润喉咙的崇祯,面色才算稍微缓和过来,轻咳两声,定了定神,又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心里顿生一股郁闷之色。

“陛下,可愿用完膳?也好补充体力!”

想来自己的夫君从前番苏醒至今,因为长子的口不择言,一直生气,还未用膳,这么下去,龙体难免欠佳,周皇后便顺势说了一句。

“嗯……有劳……梓童了!”

崇祯也觉得自己腹中甚是饥饿,便在皇后与搀扶下,努力从龙椅上做起来,准备用膳,他倒要看看这个逆子所说的卤肉饭是何等食物。

“……仅此一盒?”

见到王承恩就呈递来一个食盒,崇祯顿时有些错愕,他身为皇帝,即便是用素膳,也起码要有数道菜,眼前的情景未免过于寒酸了。

“陛下,烺哥儿说此乃非常时期,倡导勤俭朴素。不论是后邸还是前朝,乃至百官家中,均需如此!以免‘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周皇后是非常支持长子如此行事的,不然大明就要被一群蛀虫活活吃垮了,自己夫君不省人事时,就全指望长子扶住这将倾大厦了。

再说这样的新式御膳也挺好吃的,起码后邸的女眷与一众子女都是比较爱吃的,更何况花费又很少,所以很受欢迎。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哼~!他倒是会说!黑白全凭他一张嘴!”

崇祯低声念叨了一遍,倒是形容的恰如其分,不过从这逆子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责备归责备,先试吃了一口卤肉,只觉得口中浓香四溢,肉嫩汁多,咀嚼起来过瘾非常,倒是不错。

一连吃了几口卤肉,刺激的崇祯不禁味蕾大开,马不停蹄地就着酸梅汤,将一食盒的卤肉饭都给吃完了,漱过口之后,这才算是气定神闲下来。

崇祯心里还有些后怕,幸好皇后没将自己送到乾清宫,否则等到天亮之后,自己非得变成太上皇不可……

等二货皇帝用完膳,群臣也都从殿外返回原处,这回就不能坐着了,一来要遵守朝会的规矩,二来窝着也容易胃下垂。

“父皇终于醒了,可喜可贺,这样就可以照全家福了!”

甩锅爹再不济也是家人之一,而且是目前的一家之主,刨去他的话,那自己这一家就算是“单亲家庭”了。

“陛下,此乃烺哥儿从仙界学来的就是一种手法,能将人相定格在铜板之上,可谓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说着,为了帮助自己夫君理解深入一些,周皇后还将自己的证件拿出来送到夫君那里,以供参考。

“这是……”

崇祯打开一看,只见一小块铜板上赫然出现了皇后的头像,细腻程度非同一般,几乎堪称传神,乃是鬼斧神工之作,一时间便惊诧万分,呆滞了片刻。

下面写着姓名:周玉凤,职务:大明帝国皇后,出生日期:万历三十九年。

“此非摄魂之物?”

崇祯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宝物,尤其是能将人影收纳进一块铜板上,在他看来,此物定然是被施了不明法术,说不定还会威胁到自己的皇后。

“陛下,满朝文武均已照过相了!烺哥儿说有了此物,便可核实身份,防止歹人渗透我大明各处要害机构!”

由于新奇又好玩,兜里还有闲钱,周皇后可是带着一群妹妹和子女拍了不少照片,现在坤宁宫里少说也得有几十张照片了。

“哦~!”

崇祯对此物还是深表怀疑,并不完全相信皇后作出的这个解释,难不成这个逆子就是用此物来襙纵后妃与群臣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有不少文武是忠于自己的,莫非他们受了太子的指使,是在朝会上刻意敷衍自己?

“皇后,可见过那飞……飞艇?”

崇祯仍旧怀疑逆子从仙界游学归来的信息有假,便想起可以升空的飞艇,顺势向皇后打听一番。

“陛下,不光是妾见过,文武百官与京城千万百姓均已见过,在妾看来,此物足以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周皇后对于飞艇这款仙界兵器是非常赞许和支持的,不管是她们这些女眷还是寻常百姓,都认为“天上飞的”就是要比“地上跑的”厉害许多。

“尺寸几何?可否杀伤敌军?”

崇祯非常关心这款武器可否迅速用于实战,提升王师各部的战力,尤其是在抵御东虏入侵方面可以大有作为。

“这……妾尚且不知,烺哥儿只是说目前尚处于研发阶段,还需经过数番调试!”

涉及到具体的性能与战力,周皇后就一概不知了,即便是满朝文武,知道详细数据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

崇祯是很想知晓相关内容的,但又抹不开面子,更不想主动询问旁边的那个拥有狼子野心的逆子。

“父皇毋须心急,飞艇最早得后年才能应用于实战,当下还需稳步推进研发工作,以填补漏洞、完善结构、提高性能为主。之后才是小批量投产阶段,距离列装部队,进而形成战斗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何况飞艇耗资巨大,包括培训、维修、供给等方面在内,兵部采购二十艘飞艇就耗资三十万两银子,平均每艘飞艇采购成本达到一万五千两银子,若是没有强大的财力作为后盾,朝廷暂时是无法大批量采购的!”

这无疑会给甩锅爹劈头盖脸泼了一盆洗脚冷水,将他立刻打算中兴大明的小火苗给拍得死死的。

你要是有钱,你就替兵部先买一百艘飞艇好了,总价也不高,才一百五十万两而已,多买还有优惠,既然是“九五至尊”掏钱购买,享受九五折优惠不成问题。

一万五千两银子一艘!

这飞艇难道是银子做的不成?

听到这个惊人的单价,崇祯吓得半晌都没言语!

二十艘飞艇就高达三十万两银子,这可是比内帑的存银还多一倍有余了。

难不成价值高昂的武器便可以升空飞天不成?

崇祯一时半会还参不透其中的奥妙所在。

“朕今日……嗯……明日!要一睹其峥嵘,方可定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后与逆子在字里行间都对飞艇推崇备至,使得崇祯也举棋不定,不敢断然否定这种从未见过的武器,于是便打算等看过之后再行评论。

“父皇,飞艇在升空之前,准备时间颇久,大致需要三个时辰。父皇还是先修养两三日,之后攒足体力,再出城观看亦不迟!”

就最近这种闷热的天气,鉴于甩锅爹这种身体,别再被大太阳给晒蔫了,没等飞艇起飞,皇帝就中暑不省人事了,那就太刺激了。

“烺哥儿所言不虚,陛下还需以龙体为重,妾与一众妹妹观看飞艇升空,可是等了大半天光景,回来都感到全身无力,透支非常,修养了一天方才缓过来呢。”

周皇后也不赞同大病初愈的夫君立刻就出城去观看飞艇升空,这种事倒是足够热闹,但很不适合当下夫君的身体状况,一旦再次有恙,那就会惊动数十万京城百姓了。

“……好吧!那就先休息两日,最迟三日之后,朕必要看到飞艇之尊荣!”

崇祯也知道自己身体欠佳,硬撑着不是办法,万一再次昏迷,可能就直接将皇位拱手送给那个逆子了,便在此事上没有争辩,算是做出了一定的妥协和让步。

“父皇英明!儿臣对父皇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不知父皇考虑的如何了?儿臣那一千万两银子的承诺依然有效!”

某太子先是吹嘘了一番,然后说话是带尾钩的,就像一个偌大的倒刺,将二货皇帝噎得不轻。

“你……”

崇祯就知道这个逆子如是说便没安好心,果不其然,仍在惦记那件大逆不道之事,似乎今日不作出决定,他便誓不罢休。

“儿臣在北方收拾残局,父皇在南都还是大明皇帝,还有一千万两银子享用,顺便可以收拾一下那些偷逃税款的商贾,每年少说也有上千万两银子的岁入,何乐而不为呢?”

“……哼~!说的轻巧!惩处商贾,增收赋税,谈何容易?”

冷静下来的崇祯也重新考虑了一下这种假设情况,若没有北地各种琐事的困扰,光是管理江南的话,的确可以让自己省下不少心思。

江南富庶,世人皆知,有了大量增收的税费,可以让朝廷休养生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由这逆子提出来,便让自己非常的窝火。

“父皇之前如何在农户身上征收三饷,之后就可以照本宣科,原封不动地搬到商贾身上去,一次把五十年的偷逃税款收齐了也未尝不可,儿臣在京城便如此行事,得到了商贾们的大力支持!”

某太子也听出了了,这是甩锅爹在变向找自己请教如何收银子,说明他是动了移驾的心思了,但面子上仍旧拉不下来。这没关系,方法容易得很,非常便于厂卫们襙作。

“……此举不是横征暴敛?与珉争利乎?”

崇祯总算是抓到了这个逆子的把柄了,这可是主动送上门的,休怪自己借题发挥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父皇,只要商贾可以出具纳税凭证,便可照常纳税,否则便要将偷逃五十年的税费先行补齐再说。据儿臣所知,畿辅一带的商贾,十有九九都是逃税大户,足额纳税之人,十不存一,江南一带素来缺乏监管,风气更是如此,否则浙茳也不会一年的茶课还不足百两银子了。”

这年头的商贾哪有干净的货色?都是一查一个准,全都是官商勾结。

多数时候,都不是专门查他们,被揪出来的蛀虫会主动投献自己麾下的狗腿子商贾。

这些商贾一旦被出卖出来,那就无所遁形了。除非马上跑路去关外,这辈子都在那边做生意。

“……”

崇祯听了无以言对,只是沉着脸在思索。他也知道江南的偷税情况非常严重,这个逆子所举的例子却有存在。但说归说,真到了实际查处的时候便是难上加难了。

“父皇,商贾想要抗税,无非是三条路。其一,便是找朝臣为自己说话,找出各种理由,尤其是‘与珉争利’这般托词。其二,便是勾结地方官吏,谎称自己已经足额缴纳税款。其三,前两条路都走不通的话,那就罢市抵抗,仅此而已。”

这就跟泼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如出一辙,不过比泼妇做的更为过分而已。

只要心够狠,啥事都能摆平,君不见京城的商贾起初也跑来向某太子示威,结果就是大牢里人满为患,最后哭着喊着跪求要补上税款……

第513章:朕被陷害

“父皇,大明境内,只有足额纳税的才算是商贾,偷逃税款不过是打着商人幌子的商贼而已。像给东虏送粮食、送铁器、送茶叶的晋商,便是其中之一。但是山茜并不产茶叶,本地的粮食都入不敷出,更不可能卖给东虏。唯一的办法便是与江南的商人勾结起来,合伙向东虏贩卖这些商品。故而江南商人资敌是确凿无疑之事,儿臣遣人查抄晋商家当时也搜到了诸多账本,里面便有极多江南商人的名字,只是儿臣还未来得及动手。父皇若是有意,拿着账本,按图索骥,很容易就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敌资的商贾,将其一网打尽。一次使朝廷增收两三千万两银子不在话下,也能顺势整肃江南商业,往后让商贾们规矩经营,足额纳税!”

某太子不光是会抽鞭子,而且还会拿铁证,从晋商家里抄出来的账本就是铁证,上面有签名、有手印,事无巨细,内容可是“好得很”,尤其是对江南一带的某些商人来说。

二货皇帝既然动了移驾南都的心思,那就正好可以推波助澜,如果再不行,那就直接用力踹一脚,助推甩锅爹起飞好了。

某太子相信只要心够决,在江南抄出两千万两税款都是打底金额,只多不少,就怕甩锅爹到时候又耳根子发软,对东林作出妥协了。

论起来,某太子也算是东林一员,因为野舅舅周延儒便是东林魁首,喜好水太凉的钱谦益是万年老二。不过同僚是冤家,既然身为“东林”,当然要“善待”东林才是嘛!

“……嗯!”

这逆子还真是有理有据,崇祯听了也不免应承了一声,算是知晓了,也明白该当如何收拾那群吃里扒外、俬通东虏的奸商了。

朝廷真要出动厂卫收拾偷逃税款的江南商人的话,只怕抄出价值几千万两银子的家当是跑不了的。这么算起来,崇祯心里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没办法,朝廷实在是太缺钱了,如今天灾人祸同时发生,处处都要用钱,一年没有一千五六百万两银子,朝廷根本就无力应对诸多要事。

若是能从江南商人身上抄出三千万两银子出来,朝廷就能支撑两年了,算上这逆子从藩王手里搜出来的那部分,三年之内应该无恙了。

事到如今,崇祯被这个逆子刺激得也开始心思活泛起来,只要合理合法,有理有据,能想能用的敛财招都可以使。

同时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收拾奸商应该不算是与珉争利。

对!

没错!

这些人都是敌资之贼!

都应该算作大明的败类!

如今收拾他们便是替天行道!

倘若不是这样,满朝文武怎么就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呢?

想到这里,崇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便问户部尚书:“李侍问,李爱卿,对朝廷整肃商贾有何看法呀?”

陡然被点了名字,不想掺和皇帝与太子之间的麻烦事的李侍问只得出列回答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既然是商贾刻意偷逃税款,朝廷加以整肃自然无可厚非!”

崇祯:“……”

这就完了?

就一句话?

这也太简单了吧?

朕之前也要整肃商贾,怎么有那么多人反对呢?

这个逆子才监国几天,你们这群家伙就变得如此恭顺了?

难不成逆子真有些许治国,特别是收拾群臣的手段不成?

崇祯还是不敢轻易下定论,便问次辅:“吴甡,吴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呀?”

吴甡是投靠了太子这边的,毕竟他也不想被皇帝忽然清算了,想来还是太子这么容易苟活,既然被皇帝闻到了,就敷衍道:“启禀陛下,臣附议大司徒所言!”

崇祯:“……”

说完了?

这……

居然比李侍问回答的还短,怎么一个个都变得惜字如金了呢?

以前开朝会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恨不得都跟这逆子一样,嘴巴就跟放鞭炮差不多。

这下搞得崇祯很不适应,人家认同圣意,自己又不好公然批驳了,不然就更失人心了。

无形中碰了两枚软钉子,心里顿生郁闷之情,崇祯想不明白,这逆子怎么就能要买到人心呢?

逆子所说的那些方法,崇祯之前也不是没试过,可是根本就不好使啊!

忽然,崇祯想到自己还有个吃里扒外的首辅,这家伙是被自己擢升上来的,却选择投靠逆子,真是太不象话了:“薛国观,你来说,若是商贾拒不缴税,朝廷该当如何?”

冰雪聪明的薛国观早就看出前两位的回答方法了,他也就立刻照猫画虎,简短接说了:“启禀陛下,臣以为如殿下行事一般即可!”

崇祯:“……”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首辅已经闭嘴了!

李侍问投靠太子的原因是他做户部尚书是弄不来一年上两三千万两银子的,太子却可以帮他做到。

吴甡投靠太子的原因是害怕皇帝薄情寡恩,前任阁老刘宇亮就被杨嗣昌给排挤得不得不领军出征了,他可不想步刘宇亮的后尘。

薛国观投靠太子的原因是想长期做首辅,最好可以超过温体仁的任期,他还想当国仗,来个双料头衔。

这仨人是摆明了把手头的事情都踢给太子爷,让太子爷继续跟他爹掰手腕,他们好继续坐山观虎斗。

大殿内的气氛显得非常尴尬,崇祯也不好继续往下问了,因为答案已经都提前知道了,有了前三位做样板,后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如何回复圣上。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以为朕移驾南都如何啊?”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祭出一个能够让群臣们有兴趣回答的问题,顺势可以投石问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对自己来说,情况已经非常恶劣了,还想得到那一千万两银子呢。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宽仁勤俭,镇守京师,异常合适。陛下移驾南都,可保江南安稳,大量增收税赋。如此一来,遥相呼应,南可震慑流寇,北可抵御东虏,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没错,还是首辅薛国观,但言辞却不曾像适才那般简单,说了一大堆奉承之言,总之就是非常支持皇帝搬家。

“臣附议首辅所言,江南乃是我大明钱粮源头,切不可疏忽大意。今江南奸商偷逃税款极为严重,长此以往,太仓储银势必江河日下,若欲根除朝廷祸患,非陛下亲自坐镇南都,惩处奸商不可。”

按惯例,礼部尚书冯铨在首辅之后第二个发言,大致的意思就是请皇帝赶紧去江南刮地皮,越快越好。

“臣附议首辅与大宗伯所言,江南税款征收已然刻不容缓,陛下欲励精图治,中兴大明,朝廷便不可放纵奸商偷逃税款一日。”

李待问说话还算比较中听,既然皇帝关心如何向江南商人收税之事,那就把移驾之事与收税结合起来说给皇帝听。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三人之后便是一群人纷纷进言,就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弄得心里郁闷不已的崇祯在龙椅上都快坐不住了,这分明就是在变相赶自己走,就是一群会说人话的白眼狼啊!

转念一想,只要这个逆子不死,这群白眼狼便会一直以逆子为首,处处与自己作对,自己在京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赐死这个逆子只不过是气话,别说赐死,就算是免去其太子的头衔,都会引起群臣的激烈反对,连投靠自己的臣子也不会同意。

不到万不得已,崇祯还不想把手里最后的这点筹码也给输光,眼下起码还有黄得功的勇卫营以及若干大臣支持自己。

若是政令无法出宫,群臣之中的大半又倒向这个逆子的话,自己还找不到任何转机,就只得移驾南都了,毕竟他还不想直接被升到太上皇的位置。

崇祯是不想得到与李渊的同样的下场的,李世民好歹算是成年了,而且功成名就。

他这要是被十岁的长子给架空了,变成了太上皇,往后还有何颜面?

京城快要完全变成这个逆子的老巢了,自己打不过,就只能走位上了。

一千万两银子,当真是不少了,还都是给自己的,不算太差劲。

不过就这么将京城,甚至整个“北地”拱手让给这个逆子,崇祯还是心有不甘的。

因为只要自己同意,这个逆子其实就是半个大明帝国的皇帝了,只是没有皇帝的头衔而已。

崇祯忽然想起还有支持自己的臣子,便重新燃起了留守京城的希望,饶有兴趣地询问道:“倪元璐,倪爱卿,以为朕移驾南都如何呀?”

倪元璐身为礼部右侍郎,其实手里并无多少实权,礼部的权势也是七部里面最小的,既然皇帝都打算移驾了,他那也就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了:“臣愿时刻追随陛下!”

圣上再不满意的话,倪元璐也只能把全部家产都捐出去了,包括太子给自己的为鸿山题字的润笔费。

这绝对不是崇祯想要得到的答案,但倪元璐都说出口了,崇祯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推诿和批驳,反而还得勉励几句:“倪爱卿如是说,令朕心甚慰!”

“陈泰来,陈爱卿呢?”

“启禀陛下,臣附议倪侍郎所言,臣亦时刻追随陛下!”

“……”

崇祯听了之后便更加郁闷了,不问还好,一问却得到了如此答案。这下搞得自己不移驾都不行了,因为连支持自己的臣子都觉得自己打算移驾了。

再问下去于事无补,崇祯只得坐在龙椅上犯愁,怎么自己在朝会上就变得愈发的被动呢?想反击都找不到机会了,已经开始骑虎难下了。

“父皇,您不是从善如流么?今满朝文武皆愿请您移驾南都,您若是就此同意,岂不是君臣齐心之壮举?定会被后世所传颂的!”

某太子非常会挑时候,在二货皇帝尚在思虑之际,毫不犹豫就插了甩锅爹心口一刀,又狠又准。

“……”

崇祯闻言真是感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比腰肌劳损还难受,比东虏入侵还窝火,又不好轻易动怒,只能选择暂时隐忍。

“父皇,满朝文武都在等候您的圣裁,朝廷还指望父皇可以震慑江南,横扫众多卖国之奸商呢呀!”

既然甩锅爹貌似无动于衷,那某太子不介意再多插一刀,反正一刀也是插,两刀也是插,打不了把这位二货皇帝给插成蜂窝煤。

“……”

崇祯真是越听越生气,尤其是下面的群臣居然大部分被这个逆子给拉拢和收买了,真是枉为人臣了。

“父皇……”

“够了!移驾!移驾!移驾!移驾!你这逆子满嘴就是盼着……朕!移!驾!朕同意……”

崇祯被这个满口歪理邪说的逆子给烦透了,他就想尽快相处办法,丝毫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内容。

“父皇英明!诸位爱卿还不速速跪拜!父皇同意移驾了!”

某太子迅速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一锤子敲死这桩来之不易的生意。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国观带头跪拜,高呼万岁,紧跟着一群文臣武将也有模有样地向天子跪拜,表示感谢。

“……朕……没同意!移驾!”

崇祯这才想起来,不过这个逆子完全是在等着自己的口误,实在是太无耻了。

“父皇!您刚才都说了‘朕移驾’,又说‘朕同意’了,君无戏言啊!”

某太子不管那么多,只要是听到“朕移驾”就足够了。

“你这逆子分明是趁人之危,此话算不得数!”

崇祯有些恼羞成怒了,此事岂能犹如儿戏,怎么能如此唐突就办了呢。

“父皇,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万一传扬出去,大明的千万百姓会作何感想?父皇,儿臣这都是为您在着想啊!”

某太子马上给甩锅爹搬来好几千万的百姓作为认证,尽管他们不在场,也能给某位当事人起到不小的副作用。

“……朕不需要你这逆子替朕着想!朕……”

崇祯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小年纪,便开始算计自己的逆子。

“父皇,您是金口玉言,说了就要算数,不然往后谁还听您的圣谕啊!”

某太子开始用激将法,能不能激得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先用了再说。

“你……荒唐!”

崇祯打心里是不想承认此事,因为自己的确没有认可移驾的意思,尽管心里多少有些期盼。

“父皇,您就别为难儿臣了,满朝文武都听到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大明的百姓也会知晓此事。父皇要么选择从善如流,顺顺利利的移驾南都。要么选择矢口否认,当您的太上皇了。”

既然甩锅爹好面子,那么就很有可能选择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然就成了大笑话了。

“逆子!你竟然敢威胁朕???”

崇祯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而且来的是如此的突然,让自己措手不及。

“父皇,这是您说的同意移驾,您现在又反悔了?”

某太子终于找到了甩锅爹的把柄,这下可轻易不能撒手了。

“朕……是被你这逆子给陷害了!”

第514章:太子摄政

崇祯都开始懊恼起来,适才说话没留神,怎么就被这逆子给断章取义了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呀!

“父皇,您不愿意见到儿臣,等移驾南都,不就见不到儿臣了么?您看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了么?”

你见我烦,我见你更烦,与其天天见面,父子互怼,莫不如天南地北,一人守一摊多好呀!

“之前东虏逼朕!流寇逼朕!如今你这逆子逼朕!文臣武将逼朕!都要将朕从京城赶走!好!好!好!朕今天便随如尔等所愿,大伴,笔墨伺候!”

在盛怒之下,崇祯也不让王承恩拟旨了,他亲自写了一份圣旨,签字之后盖上玉玺,等到内阁贴条之后,向群臣宣读,便是大功告成了。

“你这逆子城府颇深,心计极多,今番朕算是领教了。朕也非薄情寡恩之人,朕封你这逆子为摄政王,今后总领江北之事,朕再也不管不问了,你往后好自为之!”

前往南都之后,崇祯明白自己对北方战事算是鞭长莫及了,与其自行管理,莫不如直接交给这个逆子,他爱管就让他去管好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还要让逆子在京城号令文武百官,光有太子的头衔还不够,崇祯又给逆子加了摄政王头衔,算是以退为进,等他干不好,自己再卷土重来。

崇祯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那就是暗中学习这个逆子的治国之道。北地用什么策略,南方便学什么,加之江南又没有被战火波及到,推行新政定会事半功倍。

经过数年努力,南北的经济差距会愈发明显,届时自己手里有了充足的银子,再收拾这个不听话的逆子,便容易许多了。

“父皇,这……儿臣年纪尚小,便成了摄政王,惭愧之至!”

摄政王这头衔真是意外之喜,算得上是从天而降,要是自己比多尔衮抢先一步成为摄政王,那么说不定还可以扭转乾坤。

此非辫子所创,王莽王大爷就当过这个差事,只不过老王头属于横插一杠子的外戚,某太子貌似可是甩锅爹的血脉,虽然智商相差万里……

但二货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让某太子都感到措手不及,难道是之前的电击疗法现在才起作用?

这货学会反套路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

“哼哼!惭愧?只怕口是心非吧?这下朕如你所愿了,可有三点,你必须答应。其一,我大明王师血战辽东二十年,至今耗费巨大,战殁者甚多。你切不可对东虏割地、赔款、和亲,更不能承认东虏建国。其二,江南各地每岁将送五百万石粮食与五百万两银子,余下部分你需自行筹措,朕不会多出片刻。其三,除这一千万两银子之外,余下藩王家财,朕与你均分,用以补充内帑。上述三点,你可有异议?”

由于崇祯还是皇帝,故而哪怕这逆子与东虏私下议和,他都要被千夫所指,必须提前跟他叮嘱一番,免得届时自己再被江南东林搞得措手不及。

崇祯也并非心里没数,大致估算过江南的钱粮缴纳数额,能够拿出说出来的这部分就算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再高一些其实也行,但也要给这逆子一个教训才是。

藩王还没有全部移往海外,还有不少藩王尚未抵京,将于经抄没出来的家当便是如此之大,那么崇祯也不打算放过余下的部分,起码可以再行充实内帑五六百万两银子。

有了这笔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可见作为皇帝,一不可以无权,二不可以无钱,只有权钱都掌握,才能驯服文臣武将。

即便暂时收上来的税费没有这么多,同时养活不了南北两个朝廷,也能用内帑的银子先把窟窿堵住。

“儿臣谨遵父皇圣裁!”

对于叮嘱的内容,某太子还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钱粮部分,只是具体的分管地盘就要商议一番了。

“朕自行管理南直、浙茳、福健、江茜、广岽、广茜、贵州、芸南等八地,你代管辽东、北直、山茜、陕茜、山栋、河楠、湖广、泗川等八地,莫说朕以大欺小,占你便宜!”

崇祯想过,湖广与泗川都变成了战场的话,自己管理起来也颇为吃力,尤其是率军作战的孙传庭和洪承畴还不听自己的命令,便当作添头丢给这个逆子了。

“父皇英明,儿臣对此并无异议!”

要是没有湖广与泗川,那每年仅仅得到五百万石粮食与五百万两银子就绝对不行了,不过得到了这两个较为富庶的产粮地,姑且还可以接受。

山栋有金矿还能晒盐,陕茜有油、煤、金这三宝,山茜有取之不尽的煤,就是人口很多的河楠较惨,除了移走灾珉,基本上没有其他出路了。

等山栋、陕茜、山茜能够安稳下来,无须朝廷赈济,这样负担便会大大减轻了,说不定每天还能净赚一些银子,为户部增收。

安稳北方以湖广为先,以河楠为重,只要能够尽快剿灭,或者重创罗汝才与张献忠这两大团伙,即便快递李哥窜入河楠,他也蹦达不起来了。

“那个……嗯……飞艇!朕从内帑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为勇卫营添置二十艘!”

大致分完家之后,鉴于这个逆子拉拢了大多数将领,为了保全自己,崇祯也难得的自掏腰包,送给黄得功二十艘飞艇,算是笼络住勇卫营的一种手段。

“父皇英明,只是飞艇尚在完善阶段,最早也得在明年才能批量投产,父皇可是同意预定?”

某太子可不敢说免单,都孝敬甩锅爹一千万两银子了,再孝敬的话,那真就得赔死了,更何况父子连地盘都分好了,也不差这三十万两银子了。

“预定?好吧!那便如此吧!”

这下有了一大笔进项,崇祯也难得地阔绰了一把,三十万两银子购买飞艇,放在之前是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不过买不到现货,多多少少还是让崇祯感到有些失望,即便飞艇暂时还不具备作战能力,他也打算将其运到江南去炫耀一下武力。

“儿臣定会让科学院抓紧研发,争取早日列装我大明王师,父皇的勇卫营自然是优先被列装!”

别说勇卫营,就算东宫卫队都在排队等着呢,整个大明,乃至全世界,就这两艘造好的飞艇。

有了黄得功的勇卫营为甩锅爹以及姨娘们保驾护航,一路上便能高枕无忧了,往后起码可以安稳地呆在南都。

只要勇卫营不参加剿寇战斗,那么甩锅爹的手头就可以一直拥有一支战斗力很强的武装力量,加上原本的南都守军,任何敌军想要威胁南都都不大可能。

在首辅薛国观与次辅吴甡相继签批贴条之后,便当众宣读了这份圣旨,与会的文臣武将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皇帝去意已决,他们总算可以不用继续熬夜了。

“退朝吧!”

这朝会开的,直接把自己给开到了南都,敲定了一系列事情的崇祯在百感交集之余,还是显得不太高兴,一甩袖袍,头都不回就往后邸走去。

“此为何物?”

回到乾清宫,崇祯忽然瞧见王承恩拿过来一盏明灯,火光极其明亮,与寻常后邸所用的油灯和蜡烛大为不用。

“陛下,此为殿下所制的新式油灯!”

尽管这种油灯的产量不多,但后邸无疑是优先供应的对象,包括皇嫂张嫣在内,凡是贵妃级别都是每人两盏。

“哦~!放下吧!将这些天出版的报纸拿来,朕要看!”

崇祯本想就寝休息,不过看到这新式油灯如此明亮,又想起大伴提及的《京师日报》,便打算先睹为快,也要看看那逆子的手段如何。

报纸都是现成的,乾清宫每天早上都能得到最近出版的《京师日报》,即便皇帝看不了,王承恩等人也可以看。

拿过报纸,崇祯便大致浏览起来,不过是越看越有精神,逐渐睡意全无,变得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

直至子时已过,这才在王承恩的催促下悻悻地入睡,也是一个人睡觉,没有后妃们陪伴,因为见到皇后,崇祯便会想起那个惹自己生气的逆子,索性一个不见。

翌日清晨,辰时刚到,某太子便来到乾清宫给父皇请安,周皇后也到了,亲自为夫君梳洗更衣。

崇祯见到这个逆子,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仿佛这逆子不是来给自己请安的,而是催促自己尽快移驾南都的。

一见到这个逆子,崇祯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那四个字,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父皇,儿臣前来,一是向父皇、母后请安,二则是欲与父皇合伙做生意,不知父皇可否应允?”

某太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来到这里问个好就可以转身告辞了,呆的时间长了,非得把甩锅爹再次气晕不可。

“……说吧!朕听着呢!”

崇祯本想一口拒绝,但又考虑到这逆子的本事,尤其是在气人这方面,真是“出类拔萃”,便让他接着说下去。

“父皇擢升儿臣为摄政王,儿臣自然感激涕零,更须投桃报李,还礼与父皇,此为地图!”

某太子昨晚得到了一个比较有光彩的新头衔,在高兴之余也在琢磨,这甩锅爹到了江南,仅凭抄没藩王家财得来的银子,久而久之,难免会坐吃山空。

要知道光是养活勇卫营,一年的开销就高达上百万两银子,加上后邸的那部分,每年起码要拿出两百余万两之巨,带过去的一千万两银子,也就够三四年的支应而已。

所以就要给甩锅爹找个能够日进斗金的项目,尤其是其位置要尽可能地靠近南都,便于管理和保护,还不能与已有的大型生意重叠了。

“……此为何意?”

崇祯一头雾水地看着地图,这貌似是南直隶的江南一带,就是靠近南都附近,这个逆子到底要做甚子事情?

“父皇,南都以西有一处名为‘马鞍山’的地方,此地不同于他地,地下含有数座巨型铁矿,埋藏不深,容易开采,而且伴生铜矿,据儿臣在仙界得知,此地的铁矿储量高达十亿吨,也就是一百亿石。北方常年用兵,所耗钢铁甚多,若是父皇有意,可将此地圈做工业用地,在此地开办一座大型钢铁厂,用来提炼矿石,做成铁块之后便可装船。此地靠近长江,水运极其便捷,随后便可沿运河运抵京城。此地只要经营的当,每年可为父皇收获数十万两银子。”

眼下京城各处工厂所用的铁料多半都是从福健甚至更南的广岽运来的,都是成品或者半成品,质量虽好,但由于需要远距离海运,导致成本偏高。

如果可以开采马鞍山铁矿,这样就能在路途上少走一半距离,漕运也比海运会节省一些,因为海运是要向郑老屁付钱的。

“……可否会与珉争利?”

崇祯最担心这事,此地靠近南都的确是好事,但若是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那就会变成大大的坏事了。

万历时期,矿监可是闹出了不少的乱子呢。故而运作此事,崇祯还是显得非常的小心谨慎,生怕被搞砸了。

“父皇勿忧,普天之下皆为王土,此地多山,若是连山都属于某些刁珉,那他们便是打算占山为王,扯旗造返了,父皇派兵进剿即可!个别地方虽是平原,但只要父皇委派一名清廉的官员处理征地之事,征地价钱又非常高,村珉便没有理由抗拒,而且还可以将村珉都安置到钢铁厂里就业,成为工人之后,收入可以比种地要高得多,而且无需看天气吃饭,可谓是旱涝保收。”

前前后后的事情,某太子早就替甩锅爹想好了对策,不然就他这种小白,在东林面前完全就是白给一样。

只有皇帝没钱,才容易被东林控制。一旦皇帝兜里有了钱,别说东林,谁都控制不了皇帝了。

某太子就是要让甩锅爹有钱,这样才能在南都制衡东林,再给他一张小纸条,便能长期打压东林的嚣张气焰了。

“……嗯~!且容朕三思!”

旱涝保收?

这个词倒是很让崇祯欢喜,因为有了这个词作为借口,就能极大地抵消掉朝堂之上那些官员所谓“与珉争利”的压力了。

没想到南都附近还有一座储量如此巨大的铁矿,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一处宝藏,崇祯不仅心悦诚服起来,他不相信这个逆子敢用此事来诓骗自己。

“父皇,儿臣如此孝敬,想占此矿四成份子不多吧?”

见到甩锅爹开始认真思量其这件事,某太子便很会挑时候的怼出一句真心话。

“……不妥!朕出钱征地、办厂、雇佣人手,耗费巨大,你又想占朕的便宜!最多……给你……呃……两成!”

好险!

又差点让这个逆子给得利!

崇祯感觉这个逆子比那孙猴子还精,自己真是防不胜防啊!

好在听说此地还有一些铜矿,挖出来就是钱,可以极大地补贴内帑了。

第515章:皇家生意

怪不得自己的神宗祖父会热衷于开矿,原来开矿的利润是如此的丰厚,若是可以多开几座矿山,哪怕不是金矿,自己的内帑与朝廷的岁入也不用过于发愁了。

在脑海里堆成山的银子的诱惑下,崇祯也顾不上所谓的与珉争利了,听说这个逆子在山栋大肆开矿,朝廷里也鲜有人反对,那自己身为皇帝,便可以水到渠成了。

“好吧,父皇,那咱们就成交了!回头儿臣拟合同,一式两份,儿臣与父皇先行签字,内阁贴条之后便算是成型了。”

两成就两成,总比连一成都没有要强得多,考虑到马鞍山的海量铁矿,两成分子折算下来也是能有不错的红利,甩锅爹给不给就另说了。

不过这件事也是需要内阁审核与签批的,但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某太子就是要将所有开矿的事情都变成合理合法的正当生意来做,这样就能噎死那些没事找找事的玩意。

“……嗯!好吧!附近可还有巨型矿山可供朝廷开采?”

崇祯现在算是开矿上瘾了,没办法手里太缺钱了,想在南都站稳脚跟,除了手里的勇卫营之外,再就是要有足够的银子了。

不然他这个皇帝都得被再次架空,在京城被自己儿子架空,只能算是家丑。到了南都,再被一群野心勃勃的臣子架空,那就是重蹈覆辙了。

若是一座矿山便可收获五十万两银子的话,那么开采十座矿山,岂不是可以岁入五百万两银子?

朝廷的运作支应另行计算,自己的内帑每岁都有如此多进账的话,便可以在南都大有作为了。

“父皇,两淮有巨型煤矿,也便于开采,而江南刚好缺煤,开采出来的煤炭则可顺势装船,沿运河运抵长江沿岸各处城市。儿臣在京城的蜂窝煤生意非常之好,百姓使用蜂窝煤远比普通煤块要节省银两,江南到了冬季,各家各户也会进入取暖时期,父皇可将此生意顺势拓展到江南。可让江南勋贵集资一百万两银子,使其占有煤矿与蜂窝煤的四成份额,余下六成份额,父皇占四成,儿臣占两成,如此父皇便可坐享其成了,每岁可获益数十万两银子了!”

某太子暂时无暇经营江南,所以将这个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当作人情送给了甩锅爹,这样他要还是哭穷,那自己只能给这位二货皇帝超级差评了。

这项买卖的可襙作程度非常之高,而且某太子已经与京城的勋贵们有了一定的合作经验,拿出部分心得来向甩锅爹传授是没啥问题可言的。

“……一百万两银子?江南勋贵愿意掏这笔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换作之前,崇祯都拿不出来,张口就一百万两银子,这个逆子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父皇完全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嘛!我大明当下困难颇多,很显然某些人还处于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状态,如此行径怎能对得起父皇的圣眷、对得起朝廷的恩典?若是父皇龙颜大怒,他们的家当便一两银子都剩不下了!权衡利弊,他们也会选择顺从父皇的!更何况开办煤矿,售卖蜂窝煤,本来就是个极其赚钱的行当,一年四季都可以卖,江南地区还没有东虏威胁,煤矿一年四季都可以开采,何乐而不为呢?江南勋贵大多都是富可敌国之辈,又不是让他们一家掏一百万万两银子,多家凑凑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父皇敬请放心!铁矿其实也可以如此襙作,但凡涉及开矿,父皇连一两银子都不用掏,坐享红利,一旦矿上出了事,就让勋贵们承担责任好了,父皇平素已经全权委托给他们管理了,届时完全可以表示毫不知情!”

在北方可以这么玩,到了南方,换个襙盘的人也依然可以,只要找到愿意出钱的合伙人就行了。

这年头,没啥比挖矿更容易赚钱的生意了,花钱雇点苦力、灾珉啥的,实在不行,囚犯也能凑合,大不了给他们大幅度的减刑就完

第516章:何时北伐

自己正处于春秋鼎盛时期,只要不弄到国破家亡的地步,犹如那个逆子妄言的那般凄惨,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寿命可享。+∧八+∧八+∧读+∧书,※→o

故而让三子朱慈炯学些本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即便今后不能继承大统,也不至于像大明其他藩王一样窝在王府里混吃等死。

祖制规定藩王如此,但祖制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起码祖制没说如何收拾东虏,如今被这个逆子给刺激的,崇祯也只能活学活用了。

对于逆子所言之内容,崇祯以为倒是可以,两个儿子均为皇后所生,乃是亲兄热弟,逆子定然不会加害三子,跟他学些本事也无妨。

这逆子据说在仙界就待了不长时间,便返回人间,就有了如此的手段和学识,崇祯也想看看这逆子能将三皇子教得如何了得。

自己到了南都之后,若是不忙,便亲自教授四、五、六这三位皇子,若干年之后便可与三皇子做一番对比了。

只是崇祯对于让皇子不远万里前往西方留学之事还较为谨慎,三子即便在成年之后前往海外求学,也是件困难至极之事,自己还要三思之后方可答复。

“父皇,还有一事,非常重要,但并非当下便要实施,最早也需要到明年下半年方可进行,不过儿臣以为还是须要提前向父皇禀明,而且要预留一笔银两用以支应届时开销!”

给你介绍那么多项目,让你赚了那么多银子,接下来,就该从你兜里往外掏钱了,否则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

“……何事?直说无妨!”

崇祯被说的一头雾水,听起来还挺严重的,不由好奇起来。

“儿臣从仙界学到了千里传讯的技术,名曰‘有线电报’,打算从明年下半年开始,铺设从京城至山海关的通讯线路,有了这个电报,不论是畿辅被兵还是山海关有恙,都可以提前预警,任何消息在一分钟之内,便可传到数百里之外,方便至极。不过造价颇高,七百里距离尚需不下四十万两银子。父皇无需担心,此线路成本由京城这边承担。若是父皇有意,儿臣便事先通知工厂提高产能,多制造出一部分,用以铺设从京城到南都的线路,但造价须父皇来承担,大致需要一百万两银子!”

某太子宰起甩锅爹来是脸不红来心不跳,下手又稳又狠,当年大清修建从津门至松江的电报线路,距离三千里,造价不到十八万两银子。

工业化生产当然会大幅度地降低造价,如今大明的铜线拉丝是纯手工活,造价高昂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全球独一份,贵一些是理所当然的。

折算下来,大清那是六十两银子一里地,大明的这是六百两银子一里,几乎是一米一两银子,足足贵了十倍,所以高下立判,一分钱一分货,贵就是好!

没有天然橡胶就用人工橡胶外加沥青作为线缆的外衣,再加上其他一些材料,便可以做成了与后来性能差不太多的线缆了,制作线缆的具体方法就不能广而告之了。

“……世间当真有如此凌厉之技术?可以在转瞬之间便实现千里传讯?”

听了这逆子的一番话,崇祯在震惊之余,心里更是异常的激动,若是真可以实现的话,倘若大明北地发生战事,他身在南都也能迅速得报了。】八】八】读】书,@∞o

“儿臣已经让户部预留了五十万两银子,专门作为建设电报线路的开支,其他在建或筹备项目亦是如此,叫做‘预算’。如今朝廷计划和实施的每个项目均须提前做好估算,与户部商定之后,便将项目款项预留出来,不得擅动,要做到专款专用,并随时监察,防止中饱私囊或者挪作他用。”

这事可不是画饼,最迟明年秋季之前就要开始建设,一旦建成,京城与山海关之间便可以互通有无,随时知晓对方的情况,做到未雨绸缪。

第517章:戒急用忍

“既然如此,北伐何须十数年之久?十年之内,便可收复辽东失地!”

崇祯认为若是在兵力与粮饷皆已充足之后,王师定能一战而定,收复失地更本就不需要逆子所说的如此长的时间,这分明是在怯敌而畏惧。

“儿臣不知父皇以为王师北伐目标何在?是收复失地还是消灭东虏?”

某太子一听甩锅爹的说辞,就知道这货又开始进入想当然的模式了,二货皇帝对军事方面完全是一窍不通,连半吊子的能力都达不到。

“失地须收复,东虏更须消灭!”

崇祯理直气壮地回答了逆子的问题,他认为自己这么说是决计无错的,这不但是他的希望,更是皇兄、父皇、神宗爷爷的夙愿,只是之前没能实现而已。

“父皇,粮草可以在三年之内筹措妥当,但王师集结五十万大军可是殊为不易,只有在南方剿寇得胜之后,主力方可调至北方集结待命。再者说,朝廷需要准备出大致两千万两银子,作为专用的出兵费用,这是一笔单项开支,绝对不能被挪作他用,以朝廷当下的状况,每年攒四百万两都困难,乐观地说,只恐五年才能凑出这笔钱。父皇可是看过辽东地图?辽南地区还好,以平原为主。但到了多山的辽北地区,大军的战车部队便不易展开,而战车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一旦王师在植被茂密的山区遭到埋伏在此的东虏的伏击,难免不会遭遇第二个萨尔浒之役。若想在山区战胜东虏,还需让秦良玉老将军多多招募擅长翻山越岭的土著步兵,起码要达到五万才能确保王师在山区作战的安全。辽北山区拥有众多的山寨堡垒,老酋当年在出兵东虏他部之后,便将其悉数据为己有。若是皇太鸡在辽南败北之后,以此为据点,便会对王师刚刚收复的沈阳、辽阳、抚顺等地造成严重威胁。王师在夏季进剿,在山区推进缓慢,又容易遭遇伏击。冬季大雪封山,王师又将束手无策,朝廷还得养活北伐的数十万大军,每年的开销都得在上千万两以上。即便可以王师不计伤亡代价,能够攻克东虏在辽北山区的众多山寨,东虏依然可以向北退至海西女真的活动地区,譬如亦迷河卫、塔山卫等地,继续负隅顽抗。届时,王师继续北上,补给线便会拉大到两千里之遥,东虏出动大量马卒频繁骚扰我军辎重部队,王师便会首尾难顾了。若是王师仅仅固守辽北,只要主力南撤,东虏便会卷土重来,再次攻陷辽北地区的诸多军事重镇。若是朝廷在辽北地区驻扎三十万大军,光是每年的饷银便会高达一千万两银子,这笔军费对朝廷自然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甩锅爹真是要让某太子再给他上一课,让他明白北伐东虏绝对不是想来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里面的麻烦事多得很呢。

钱、粮、兵这三样都得凑齐,还要制定较为实际的作战计划,每个步骤都要有条不紊,循序渐进才行,哪怕只差一项都会影响全局得失。

最要命的是,皇太鸡与多尔衮又不傻,一旦辫子在野战中失利,便不会死守他们的老窝沈扬了,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将主力撤退到辽北的山区伺机而动。

明军想要进攻山区,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恐怕五十万大军都难以消灭辫子的主力,搞不好就要重蹈覆辙。

即便明军还能获胜,辫子也还有两条退路,其一是继续向北撤退,退至黑、吉两地继续负隅顽抗。其二是向东退至面积更大的长白山脉,依托有利地形,偷袭前来进剿的明军。

对明军来说,顺着这两条路追击辫子都是凶多吉少的事情。

前一条路的补给线过长,明军辎重部队随时都会遭到辫子游骑兵的袭击,保护不当的话,就等于在给辫子送大礼包了。

后一条路比前一条路还难走,长白山脉比辽北的山区地形更为复杂,进剿起来堪比噩梦,而明军主力又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在山里驻扎。

只要几十万大军一撤,辫子必定是死灰复燃,海西女真各部的青壮起码还有上万人,让皇太鸡获得,又能组建起两个旗左右的山地步兵了。

“……”

被逆子这么详细一说,崇祯听的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这些事情是他从未想过,却好像的确存在的问题。

“儿臣以为收复辽东代价虽高,但所需的时间较短,十年便可以做到。要重创乃至歼灭东虏主力,只怕需要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时间方可做到。因为只要朝廷一日不能完全控制奴尔干司全境,东虏便能以此地为跳板,持续威胁大明辽北地区的安全。儿臣让若干藩王移藩北地,便是要在时机成熟之后,配合王师进攻奴尔干司,实现南北对进的战略部署,最终将东虏主力彻底消灭在奴尔干司境内。”

辫子如今是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收放自如,只要绕路进攻畿辅,便可一马平川,横行无忌。打不过明军的话,还能后撤到辽北山区乃至长白山脉,跟明军打游击。

让他们跑到松嫩平原的话,那明军真就是干瞪眼了,以明军现有的补给能力,出兵松嫩平原就等同于出征西域,几乎就是一次远距离的军事冒险,翻车的几率非常之大。

辫子想起他小说里所描写的一样愚蠢至极,与明军钢一次便损失惨重,还不思悔改,继续再钢一次,一直被对方活活钢死为止……

“如此安排势必耗资巨大,朝廷岁入不过两千万两银子,又如何承受得起?”

崇祯是不希望将收复辽东的战事发展到旷日持久的地步的,只怕他的头发全白了都看不到王师彻底消灭东虏灾患的时候了。

十年左右的话,崇祯还可以接受,可这逆子张口便说二三十年,这个漫长的时限简直让崇祯比吃了苦瓜还难受。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朝廷没多少岁入,实在是支撑不了与东虏的大规模拉锯战,最好可以速战速决,不然不等打败东虏,朝廷就破产了。

这逆子姑且算是经营有方,生财有道,还给自己介绍了不少大生意可做,但大明终究不能像赵宋那般阔绰,处处支应均要精打细算才行。

照逆子这个收拾东虏的战略,只怕每年都要投入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军费,二十年便是三亿两之多,这让捉襟见肘的朝廷情何以堪?

“父皇,辽东战事已持续二十年之久,王师每每损兵折将,即便按照每年五百万两银子计算,也已然耗资一亿两之多,加之军械、粮草方面的支应,实际花销只恐远超于此数额。然而随着东虏的屡战屡胜,战线一直被其向南压缩,当下已至锦州一带。儿臣以为皇太鸡今夏未能夺取锦州,明春必定卷土重来,未来两三年,大明都将与东虏拼死争夺锦州地区。故而在朝廷尚未平定南方叛乱之前,都须处于防御态势,这是无法改变的情况。纵览过往,为何朝廷屡次力图收复辽东,却事与愿违,却叫东虏得逞?究其原因,便是没有制定出符合实际的战略战术,更不了解敌情,导致王师在战场上屡战屡败,处处受制余人,被动挨打。以萨尔浒之役为例,王师兵力方才十万,刨去吃空饷的部分,实际兵力不过八万,而老酋手中却集结了不下六万人马,王师在兵力上并非出于绝对优势。而萨尔浒一带皆为山地,更容易遭遇伏击,王师非但行动不便,更被分成了四路进发,各路协同不一,战术迥异,主将各怀心思,又怎能实现分进合击之目的?加之王师士卒平时疏于训练,军械已然老旧,战时又贪生怕死,不善硬仗,遭遇强敌便溃不成军,被东虏杀得一败涂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下东虏已拥有红夷大炮上百门,各型其他火炮上千门,总兵力不下十五万,总动员之后,兵力不会低于二十万。王师在未装备先进武器且兵力超过四十万之前,又如何能够战而胜之?在儿臣看来,只有朝廷准备妥当,王师集结完毕,方能出动出击。换言之,我方必须有勇、有谋、有所准备,方能克敌、制胜、收复辽东!当下应以重点防御锦州为首要任务,锦州若失,则宁远与山海关都将直接遭到东虏威胁。待挺过最近三年之后,王师剿灭肆虐南方的流寇,主力调至辽西一线,便一路沿海岸线向北徐徐推进,利用郑家船队的补给能力,摧毁沿岸的东虏城镇良田。另一路则收复东虏不便随时支援的辽东半岛南部地区,随后以此地为跳板,向整个半岛地区挺进。”

总而言之就是急功近利要不得,这时候追求一蹴而就的结果就是满盘皆输,明军的机动部队就剩下二十万而已,再得瑟一次就彻底没法翻盘了。

“……如此战术不会被东虏所乘?”

崇祯稍加思索,也认为这逆子所言不无道理,之前耗资上亿两银子,却将大半个辽东拱手让人,想来都令他无比心痛。

若是这套耗子三亿两银子的战略能够收复辽东全境,那崇祯也会咬牙认可,只是耗时太长,未来结果如何还是扑朔迷离。

但至少不能让王师遭遇第二个萨尔浒,不然等关外明军被东虏歼灭,京城便会处于朝不保夕的态势之中了。

崇祯对军事方面并不精通,对于如何对付东虏,也没什么具体的好办法,既然这逆子说能逆转乾坤,那便姑且一试好了。

反正他已经快移驾南都了,即便整个北方都变成战场,甚至被东虏侵占大半,大明也能至少可以保全半壁江山。

“父皇,王师沿海岸线推进的原因就是可以得到郑家舰队的保护,一来可以让舰炮轰击岸上的东虏,二来实在无法力敌的话,也能从海上安然撤退,避免主力被东虏重创。如此王师便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了。大明的全线防御战略只是暂时的,仅需静候三四年,最迟五年,便可迎来转机。而当下正是较劲的关键时刻,容不得犯一丝一毫的错误。军事方面要尽可能地保全各部,避免被东虏歼灭,以图后期大规模反攻时投入作战。财政方面要开源节流,严禁奢靡浪费。对内要多开矿山,同时大力征收盐、粮、茶、铁、糖、酒、布、瓷等八大税费。对外扩大出口贸易额,将西夷愿意购买的大明特产全部卖出,换取对方手里的银子。儿臣计划在五年之内,将每岁出口总额增加到五千万两银子,十年之内达到一亿两银子。朝廷可以获利百分之十,每年便能从出口贸易中获得至少五百万两银子,往后从海税中获得的收益将会越来越高。”

矿税是不愁了,但有了海税支持的话,朝廷的岁入还能增加不少,哪怕只多收入一百万两银子,也能造不少武器,养不少士兵。

“……海商与郑家互相勾结,海税征收极大,朝廷如此行事,最终只恐是水中望月之举!”

崇祯早就想收海税了,但这个税比盐税、矿税、漕运税还难收上来,郑家就卡在那里,令朝廷如梗在喉。

“父皇,儿臣有办法,只要父皇能够狠下心来,那些偷逃税款的海商便会服软!”

某太子既然能够说出口,便是早有了对策,而且有了京城这边的“成功经验”,完全可以照搬到东南沿海那边去。

“哦?但说无妨!”

崇祯对一切可以捞钱的办法都非常感兴趣,他也算是明白了,只要不向贫苦百姓加税,那天下的大半人便不会造返了。

“父皇到了南都之后,便可对从事出口贸易的海商办法许可证,五万两银子一张,一张只能用于一家做出口贸易,期限十年。若无许可证,便是非法从事出口,属于走俬,擅自资敌,朝廷可抄没其家产,将其家人悉数发配山栋挖矿。二十张许可证便是一百万两银子,这来钱不是很快么?其次,父皇可下令浙茳茶商、南直布商与江茜瓷器商等诸多行业商人将每年产出商品的十分之一用于出口,对于这部分商品,征收商品售价的两成份额。每年都可提前收税,总额不下三百万两银子。最后,对举报从事走俬活动之人给予重奖,可以获得被举报人的现银家当的一成份额,一经查实便可发放奖励,反之便是诬告。父皇,有了这三招之后,便不怕海商造次,若是聚众闹事,破坏地方经济,滋扰百姓生计,便可以勾结流寇之罪量刑惩处。至于郑家那边,儿臣自会打好招呼,父皇无需担心,只要专心收拾海商便可。”

在这里,某太子不得不引用一段日久弥新的谚语。

那就是……

比心黑手狠?

抱歉!

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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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千真万确

听过这番狠戾绝伦的说辞之后,崇祯不禁对这逆子有了新的认识,这逆子收拾起商贾真是无比的歹毒啊!

难怪能从京城的商贾手中搞到数百万两银子,原来就是这样做到的啊!

不过鄙夷归鄙夷,倒是个能够整顿不法商家的办法,否则就会叫那些奸商们继续恣意妄为下去了。

对于那些可以偷逃税款的奸商,之前崇祯是一筹莫展的,自己声嘶力竭地呼喊了半晌,对方也不会搭理他。

在特殊时期,就必须采用非常手段,才能让这群吃里扒外、俬通东虏与夷敌的奸商们明白背叛朝廷的下场会是何等的严重。

对于两淮的盐商、东南的海商、江茜的瓷商、苏杭的丝商,崇祯决定在他们每行身上都要挖出至少两百万两银子出来。

加在一起便是八百万两了,说不定还能多挖出来一些,那便可以达到一千万两之巨了,足以让南都的朝廷安然度过第一年了。

给这逆子的五百万两银子也会从日常的税款中扣除,不过扣除之后,总额估计就剩不下什么了,故而一定要对那些奸商采取惩罚性措施才行。

“对于富甲天下的两淮盐商,父皇亦可对其进行行业整顿,拍卖营业许可证,五十万两银子一张,有效期为十年。理由就是儿臣在山栋晾晒的海盐将于秋季上市,将会对大明盐业产生极其利好的重大影响,尤其是北方地区今后就无需两淮生产的盐了。凡是没有足额纳税的不法盐商,都将被整顿,轻则取消其营业资格,永久不得恢复。重则抄没家产,家眷发配山栋挖矿。”

对干不听话,等山栋海盐上市,就将其活活挤兑死。淮盐再便宜,也没有海盐来的便宜,连晒盐的工人都可以是灾珉,雇他们能花几个钱?

退一步说,某太子即便自己不赚钱,也要先把淮盐商人挤兑死再说,等独占市场之后,价钱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海商许可证不过五万两银子一张?为何盐商许可证便高达五十万两银子一张?”

崇祯不知道海上许可证与盐商许可证有何不同之处,为何会相差十倍金额,这逆子到底意图何在。

“父皇,皆因海商数量众多,出口多为分散。而盐商产销高度集中,两淮盐商占据天下五成份额。‘扬州瘦马’高达上千两银子一匹,为何还一马难求?就是因为盐商将原本上缴给朝廷的税款用来自行消费了!与海商的整顿方式略显不同,盐商等级要分成五等,一等权力最大,许可证为五十万两银子一张,二等为十万两一张,三等为五万两一张,四等为两万两,五等为一万两。一等许可证只有十张,对应的权力便是可在两淮开设盐场,在南方各地贩售淮盐。二等许可证与三等许可证较为便宜,数量不限,但所对应的权力也大为缩减,只能在指定地区开设盐场。二等盐商可在一个布政司境内贩售淮盐,三等盐商只能在一府之地贩售淮盐,四等与五等只得在所在县与城内售盐。然后父皇可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举报。同行是冤家,他们肯定是狗咬狗一嘴毛,届时朝廷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收拾两淮盐商很容易,盐商手里又没有兵,光凭那点没啥战斗力的家丁,又如何对抗如狼似虎的厂卫与官军?

某太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光是贩卖许可证,光是南直隶所辖的十八州府,加上整个布政司,便能落袋一百万两银子。

再往下细分,估计还能卖出价值数十万两银子的许可证出来。从今往后,你不卖朝廷的许可证,朝廷就不让你卖盐。朝廷不知道不要紧,到时候同行们会帮你“买”的。

“……此举可否属于与珉争利?”

崇祯听过之后便呆滞了片刻,这逆子的手段真是太黑了,可是了不得,若是让他来整顿两淮盐商,恐怕那些盐商就会明白“大难临头”这词的真正含义了。

做为大明皇帝,最关心的还是“与珉争利”这个罪责,下面某些居心叵测的臣子也用此招屡试不爽,崇祯对这价值数百万两银子的盐商许可证很是心动,但也爱惜自己的羽毛。

“父皇,儿臣以为奸商非珉也!若是足额纳税,便可受到朝廷保护,否则便要遭到朝廷打击。莫说平素令朝廷鞭长莫及的两淮,便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也没有一个盐商可以足额纳税。在厂卫抓获的盐商之中,经过审讯,全部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偷逃税款之行为,两淮那边的状况可想而知会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父皇移驾南都之后,不论那些臣子为奸商开拓罪责,指责父皇,肯定是与奸商勾结在一起,这年头,没有好处,谁会为奸商说好话?父皇让厂卫抄没其家财,自然会水落石出。儿臣这里有一份清单,父皇可圣揽一番。”

某太子昨晚写了一份关于江南一带的朝臣评述单,里面列举了一堆大明臣子今后的下场以及个人的优劣,这些都打着刘伯温军师的掐指测算的幌子。

“……”

崇祯接过来一看,只单单扫了一遍第一位的梗概,便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排名首位的当然是某太子的野舅舅东林傥魁——周延儒!

此人于两年之后第二次被甩锅爹启用,但由于自身的弊病明显,尤其是弄权欺君,结果在四年之后被甩锅爹下令自尽,算是“相爱相杀”的典型了。

原因就是由于辫子入关,畿辅被兵,甩锅爹让首辅领兵御敌,结果这货走到通州就因为怯战而裹足不前了,每天饮酒作乐,对上面高奏凯歌,结果没过多久便东窗事发……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崇祯往下接着看,这下连脸都黑了,位居次席的便是著名的钱大官人!

某太子写的很清楚,钱谦益,于崇祯十八年在南都跪地向东虏亲王多铎投降,任东虏礼部侍郎,投降原因——水太冷、不能下!

个人评价:贪生怕死,畏敌如虎,趋炎附势,欺世盗名,想做忠臣,又未有忠良之气节和勇气,最终行为被世人所不齿。

这投敌的原因真是令崇祯哭笑不得,便将信将疑地问逆子:“钱谦益降虏之原因可是你杜撰出来的?”

某太子恭敬地回禀:“启禀父皇,乃是仙界军师刘伯温所言,此人虽投敌,倒也有些用处,父皇可加以利用!”

崇祯听罢便没好气地回应:“如此罪臣,所为何用?”

某太子出了个主意:“父皇移驾南都之后,所携京城官员数量必定有限,还得启用南都本地之人,东林在江南势力庞大,无法排除在外。与其看东林在野兴风作浪,不如启用其魁首钱谦益,对东林也好加以限制。此人素来趋炎附势,渴望权力,只要父皇加以笼络,以入阁为饵,此人必定上钩。”

崇祯想了想,这逆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东林是他多年防范的对象,当年与阉傥便都得你死我活,周延儒第一次入阁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崇祯对此也较为失望。

没想到几年之后,自己竟然下令赐死周延儒,此事若是仙界演化,便极有可能为真事了,只能说世间百态,造化弄人罢了。

“入阁?”

“正是!”

“若让此人入阁,南都焉有宁静之日?”

崇祯没想到这逆子居然想让钱谦益入阁,这种人要是做了阁老,这南都的朝廷还不被东林给掀翻了?防都来不及,还想让东林魁首入阁?

“父皇,您看儿臣如何用薛国观,您便如何用钱谦益。内阁以首辅为主,次辅为辅,其他阁老为羽翼。不论首辅还是次辅,必定有一人是精明干练,可为圣上办差。而另外一人无须如此,只要做好一件事便可,那便是有了责任,要主动为圣上揽责。只要出了事,父皇便让钱谦益承揽下来便行了。”

让钱谦益入阁,就是让他来给这位二货皇帝背锅的,不然到了南都之后,甩锅爹也得发一份甚至几份《罪己诏》才行。

“……朕之责任,朕自然会承揽下来,无需他人负责!”

崇祯被说得有些尴尬,以为是这逆子在揶揄自己,便理直气壮地回应了一番,不能再让这逆子给看扁了。

“父皇,这得分事情,若是百姓惨遭东虏屠戮,您自然是责无旁贷。倘若奸商偷逃税款,乃是地方官吏刻意纵容包庇,此责又与您何干?”

估计之前怼的副作用有点大,这会儿还没消除,甩锅爹才会如此回答,某太子便为其解释了一番,免得这货到了南都之后,不管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那就坏菜了。

“……那这钱谦益?”

崇祯对于启用钱谦益还犹疑不定,必定要启用一个叛国投敌的贰臣,还让他入阁,在心理上是极其别扭的一件事。

“父皇,这周延儒是决计不能启用了,而且还要将其严惩。但要对东林体现出皇恩浩荡,又一惩,则必有一奖,对于钱谦益便是如此。父皇如今对此人的弱点了如指掌,只要指点一二,钱谦益便会对父皇恭顺服帖起来。直接控制东林或许不行,但让东林不闹事,便是成功了。”

拉拢钱谦益的目的不是对付他本人,而是要顺势压住整个东林。不然以甩锅爹的能力,绝对弄不过这个庞然大物,更别说直接去了对方的老巢。

东林在江南一隅之地,光是有名有姓的成员就高达上千人之多,算上外围成员,估计得上万人,连不少士绅为了博个好名声,都挂靠在东林门下。

复社与几社都是东林的衍生品而已,当年张溥能够呼风唤雨,就是因为背后的金主愿意出力,否则一介书生拿来那么多银子可以上下打点?

甩锅爹要对付东林以及周边的一群“倒灶社”,就必须先找一个愿意趋炎附势的代理人才行,毫无疑问,钱谦益就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只有贪生怕死之人才最不想死,抓住这个致命的把柄,甩锅爹就能牢牢控制住钱谦益了,只要钱谦益听话,就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大部分东西了。

“……嗯!既然如此,为何要启用瞿式耜?朕对此人略有耳闻,乃拜钱谦益为师,师生一同入阁,皆为东林,岂是好事?”

崇祯对于逆子重用钱谦益姑且算是可以考虑,但对要用瞿式耜这个人做首辅,却持很大的怀疑态度,毕竟钱谦益的个人能力与影响力都是可见的,而瞿式耜就相差甚远了。

“父皇,刘军师说此人颇有才干,统筹调度能力较强,善于安定人心,数度率领军珉抵挡东虏南下。瞿式耜虽出自东林,却以朝廷为重,忠君爱国,被东虏所俘,英勇就义。”

可以说南明能苟延残喘好几年,除了李定国指挥有方,两蹶名王之外,就要数不计前嫌、包容义军的瞿式耜了,不然光凭何腾蛟那个自私自利的废物,南明早就被辫子给消灭了。

在有入阁资格之人里,瞿式耜的能力算是出类拔萃的,当首辅是比较有先天条件的。而袁继咸还算知兵,让他亲自领兵打仗或许不行,但给甩锅爹出主意是可以的。

钱谦益后来的名声不好,只能用他现阶段的威望来安抚住东林,尤其是在甩锅爹刚刚移驾南都的这段时日,要买人心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只要东林闹不起来,那么奸商们便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面对厂卫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只能乖乖的把银子交上来,否则“留银不留命”!

其他有资格入阁的还有高弘图、万元吉、姜曰广、陈良谟等人,马士英是备胎,听话就用,不听话的话,用了之后可以背锅,然后处决就行了。

“莫非……我大明真……亡了???”

崇祯从逆子口中听出了不妙的未来,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便直接询问,这话从嘴里说出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之前在大殿上,皇帝要弄死皇储,皇储要诅咒皇帝,那番说辞只能算是双方的气话,算不得数,如今心平气和,才能商讨真正的未来。

“京城在五年之后被流寇攻陷,南都在六年之后被东虏攻陷,二十年后大明国土皆被东虏所占!”

看这位二货皇帝的神态还算和缓,某太子就将之后的进程简单说了一下,说的更多就要刺激到对方敏感的神经了。

“……这……当真?”

崇祯是决计不相信自己是那位亡国之君的,为此还特意追问了一下。

“千真万确!”

您就是那位著名的皇帝,山上的那颗歪脖树就是为您准备的,只不过现在貌似用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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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移驾之策

如果甩锅爹仍旧执迷不悟的话,那么即便到了南都,也还能享受到顶级奢华的上吊待遇的,岂能因为煤山上这一棵歪脖树而失去天下一片歪脖树?

俗话说在哪上吊不是死?对从未离开过京城的甩锅爹来说,看一看没看过的风景,吊一吊没吊过的歪脖树,何其快哉!

这话要是说出口,非得把甩锅爹气得翻白眼不可,由于已经被封为摄政王,某太子决定暂时还是慈悲为怀,偃旗息鼓。

“……此事皆为刘军师推算?”

崇祯被吓得呆滞了半晌,才悻悻地问道,照这么一说,他就是确定无疑的亡国之君了,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是年端午,张逆、罗逆在湖广复叛,官军措手不及,导致湖广全境告急。随后李逆乘机窜入河楠,中原叛乱便如星火燎原,不可遏制了。从明年开始,东虏大军围攻锦州,至十五年夏,父皇派十三万王师给锦州解围,却被东虏聚歼在锦州至宁远一线,朝廷在北方地区已经无力抵御东虏,连进剿流寇的兵力都丧失殆尽了。直至十七年四月,京城被四十万流寇攻陷。在此之前,父皇有意移驾南都,遭到朝臣的激烈反对,结果逗留在京城,皇室被流寇一网打尽。在流寇攻陷京城之前,父皇命母后上吊,杀死长平等女儿,儿臣与弟弟们出逃,后背东虏所擒,皆被处决,父皇在煤山上上吊自尽。之后,东虏击败流寇,占领北方,随即南下进攻江南。由于大明皇帝、太子皆没,导致群龙无首,诸王争位,最后由福王长子朱由崧登基,年号弘光。因傥争不断,导致内耗严重,不到一年,弘光朝廷便被东虏所灭。随后福健郑氏拥立唐王朱聿键为帝,又被东虏所灭。直至四十年后,明军最后的据点东番被攻陷,至此大明万里江山皆归东虏所有!”

既然甩锅爹想听,某太子就给他念叨一遍,保证可以说得他“终身难忘”,这就是他和他的大明帝国的最终下场。

崇祯闻言旋即再次陷入呆滞状态,他没想到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大明帝国便被流寇侵占,十三万王师精锐更是被聚歼在关外。

最惨痛的是自家阖门尽没,心爱的皇后也被迫上吊自尽,自己更是手刃长平,搞得国破家亡。

这可是要被前朝“暴元”的下场还要凄惨数倍不止,同被女真入侵,赵宋起码还通过南渡,苟延残喘了一百余年,而大明却仅仅支撑了四十年便覆灭了。

比较起来,赵宋的迁移之策虽然被世人所不屑,可终究是个能够保住半壁江山社稷的权宜之计,远远好过坚守汴梁,最后被金军聚歼于此地。

后来的事情,崇祯也没顾得上多想,主要就是在为自己一家为国尽忠而悲痛,此事若是真的,那自己受制于朝臣而未能移驾南都,便是愚不可及之举了。

“东虏在闻讯父皇昏迷,儿臣建国之后,必定会在入秋之后卷土重来,即便父皇苏醒,得知父皇移驾南都,儿臣在山栋大规模开矿,东虏亦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父皇,在任何情况下,只要皇室正统血脉健在,哪怕只有一人,也能号令天下,组织军队,进行有效抵抗,顺势重整河山。儿臣请父皇移驾南都也是如此原因,若是京城真就无法坚守,起码父皇可以在南都确保大明无恙。”

有这么一个随时会自行激活坑货技能的猪队友在身边,某太子都不知道自己会面临多大威胁,所以要尽快将其赶到南都去,这样自己才能在京城大展拳脚。

崇祯没说话,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逆子所言之内容,当下局势风云变幻,捉摸不定,仿效赵宋南渡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如此一来,有了富庶的江南作为依托,自己决计可以保住半壁江山了,至少不会在百年之后,沦为被列祖列宗所怒斥的亡国之君了。

首先要确保自己不能突然驾崩,不论如何都要坚持主政三十年以上方可,不然龙椅就要落到这个逆子手里了,其他皇子加起来都没有这逆子的手段。

退一步说,若是自己与逆子先后驾崩,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只怕朝政便要被权臣所把持,还会出现傥争不断的惨状。

“母后勿忧,有儿臣在,定然会确保母后安康!”

某太子看到漂亮亲妈听了适才的一番话,也被吓得花容失色,秀眉紧蹙,便好言安抚了一下。

“嗯~!烺哥儿有心了!”

谁都不想最后落得上吊自尽的下场,但国破家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皇后在得知自己的死因之后,心里也是极为的难受。

不过有了从仙界归来的长子,又掌握了诸多先进武器,眼下太仓尚且充裕,大明便有了希望,更何况夫君依然苏醒,恢复如初,这下又要移驾南都,算是两全其美之策了。

“……你在京城好自为之!南都自有朕做主!”

崇祯也不想再提皇室因为自己失策而被灭门的惨事,只能委婉的叮嘱这个野心勃勃的逆子一下,然后盘算着自己到了南都该当如何行事。

“父皇,儿臣草拟了一份日程表,作为参考依据,敬请父皇圣揽!”

某太子可是为这只甩锅爹襙碎了心,碎得跟饺子馅一样,担心这二货皇帝到了南都还玩不过勋贵与东林,便写了一份工作日程,这要他能照着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皇帝日程表、臣子评价表以及蛀虫抄没表,这算得上是“神圣三位一体”了,有了这三张表,至少能帮助二货皇帝少犯低级错误,多让大明帝国苟延几年。

首先便是重用厂卫,厂卫就是皇帝必不可少的爪牙,没了厂卫,老虎就等于没了爪子和牙齿,就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大肥猫而已。

南都的厂卫都控制在守备太监韩赞周手里,他们的职责就是确保南都皇城的安全,在没有皇室入住这座七星级酒店的情况下,他们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打扫卫生……

韩赞周本人不说有多忠心,起码在皇帝健在的时候会表现得非常听话,就是一条好狗,更何况甩锅爹本身就会从京城抽调大量厂卫南下,不会贸然重用太多南都的内侍。

虽然大怼朝是一南一北两个朝廷,但南都只有六部,没有内阁,平时以三巨头为核心来进行运作。

三巨头便是兵部尚书、守备太监、中军都督府事,这三个最重要的职务分别由文官、宦官、勋贵来担任。

最出名的南都兵部尚书便是史可法,不过这货的军事能力几乎为零,否则偌大的扬州城也不至于在一天之内便被辫子攻克。

在诸多同僚之中,最有能力的一位无疑是王在晋,不过老王头已经身在山海关了。现在由李邦华担任,这货姑且算是有些能力,不过不在于知兵,担任兵部尚书只能算是个充数的。

守备勋贵是忻城伯赵之龙,掌握着三万守军以及两万水师,貌似兵力不少,但手下都是混吃等死之徒,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而且刨去吃空饷的部分,根本就没有五万人。

更可怕的是就是这个赵之龙,带头向多铎投降,一声“大清兵到”,这货便被吓破胆了,真是丢人现眼至极。

崇祯看到赵之龙名字后面括号里的注释,不禁顿时开始上火起来,这哪还有大明勋贵的勇武,完全成为了恬不知耻的贰臣。

按照某太子的那排,甩锅爹移驾南都之后,立刻褫夺了赵之龙的兵权,交给黄得功掌握并加以整顿。

然后让王承恩接管韩赞周手里的厂卫,确保皇城安全。改由袁继咸来担任兵部尚书,这样一来,有了这三人作为依托,南都的防御就不会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风了。

接管了南都城防之后,再开朝会,收拾那些一毛不拔的臣子就容易多了,等搞定了南都城里的这些事,就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照顾”两淮的那些盐商了。

总的来说就是三件事——掌兵、换人、收拾奸商!

只要掌握了诸多文臣武将的弱点,行事起来其实是很容易的,没有日程表和评价表的话,估计甩锅爹即便到了南都,也得被一群臣子给活活玩傻。

现在就大为不同了,二货皇帝不但内帑有了一千万两银子,手里还拿着两份不那么白的机密资料,有黄得功的两万兵马做后盾,除非南都的那群废物真的敢发动叛乱。

他们五万乌合之众一起上都打不过勇卫营,一旦有事,甩锅爹还可以调集两淮的兵马,只要甩锅爹不落水,拍死那群雑碎基本上没啥问题。

“父皇无需为选拔内阁成员之事而忧虑,钱谦益犹如薛国观,皆为追求虚名却贪生怕死之辈,父皇只要掌握四字箴言,必定为己所用。”

估计要是没自己这叮嘱,果断时日,甩锅爹就得被钱谦益忽悠地欲死欲仙了,那货的嘴炮放起来,可是不得了。

“……哦?是何内容?”

崇祯听了眼睛忽然一亮,还有这等好事?莫非也是从仙界学来的?居然可以襙控首辅,自己必须听来才行。

“是!对!好!高!”

这可是某太子交给薛国观的高招,就凭这四字秘诀,准老丈人起码能做十年的首辅,做到老年痴呆也说不定。

“……此为何意?”

崇祯对此大惑不解,这未免也过于简单了,简直是儿戏,但他又不敢贸然说不行,这逆子能够要买人心,说明还是有些卑鄙伎俩的。

“儿臣用薛国观,就是让他说这四个字,同意儿臣的提议即可,除此之外,首辅什么都无须说。内阁只有首辅与次辅,首辅负责谨遵圣意,次辅负责真抓实干。一重一轻,一主一次,一虚一实,便可提高效率,避免拖沓了。”

自己这准老丈人就是个摆设,用的时候就给他个眼色,不需要的时候全当他是个现场观众。

次辅吴甡也不是傻子,看到首辅如何行事,他照办就行了,实在是没必要节外生枝,因为难办之事,上面都给解决了。

内阁看似人手不多,但主要工作其实就是负责往圣旨上贴条而已,顺便批点奏疏,批不了的部分一律上报,工作量根本就不大。

这样不得罪太子,又不招惹同僚,每年还能领到数千两银子,外加各种优厚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若内阁仅有两人,而此二人互相勾结,该当如何?”

逆子这招倒是有些高明,但崇祯还是担心同为同林的瞿式耜与钱谦益狼狈为奸,把持朝政,更何况二人还是师生关系,不可不防啊!

“每天上朝之前或退朝之后,父皇可与首辅及次辅私下进行商议,告知他们在朝会上该如何回答。瞿式耜为人还算耿直,若是钱谦益胆敢阳奉阴违的话,父皇可以给他提个醒。结傥营私与中饱私囊二选一,我朝祖制可是规定官员收受不足百两便要被剥皮处死的!选择前者,可以被发配到山栋挖矿,选择后者可以直接被处决,以儆效尤。钱谦益贪生怕死,又贪恋权力,为了从龙,只怕比薛国观还听话呢!”

准老丈人这首辅当的可是美滋滋,每天上朝就往那一戳,说个“是、对、好、高”就结了,详细一些的话就加上几句奉承话,拉上狗腿子冯铨一起拍马屁。

每年便有六千两银子可赚,还不算私下收的分红利润,就这样便可成为准国仗,谁还会傻到直抒己见,指责某太子的不是呢?

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薛国观根本就不在乎,当朝首辅,又马上要跻身勋贵之列,哪还顾得上别人说三道四,抱紧“鸡大腿”才是王道,他薛家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了!

贪生怕死之人也有用处,用的好的话,并不比那些耿直之臣的作用小,或许在一些特殊场合和位置,还会比忠臣的作用更大呢……

“你便是如此用薛国观的?”

崇祯听了真是五味杂陈,照逆子所言,这钱谦益就是一个堪比秦桧的大奸臣,逆子还让自己重用他,心里顿感有些抑郁。

“启禀父皇,之前林欲楫、商周祚、庄钦邻等人,打着与珉争利的幌子,反对儿臣开矿,反对儿臣加收商税,反对儿臣的诸多新政。在非常时期,这些人看似忠良,实则国国殃珉!当下朝廷必须提高运转效率,朝会要开得务实且高效,不能因为一件事就耽搁十天半个月,争取一日之事须当日解决。只要有利于朝廷征收税费,又不会增加贫苦百姓的负担,不论阻碍多大,都应立即予以实施,任何人出言阻拦,都要加以严惩,不论忠奸,因为愚忠误国!那些阻拦父皇移驾南都之臣,借口‘天子守国门’,要保护皇陵,规劝父皇留在京城,结果皇陵没保住,江山还丢了!最后这些人都大言不惭地先投了流寇,后投了东虏,美其名曰此乃正道,毋庸置疑!他们连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父皇还顾及他们的感受干嘛?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伪善的外表来欺骗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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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忽悠崇祯

刨去自己作死的那部分,甩锅爹可是被这帮看似忠良的臣子们给骗惨了,骗得国破家亡,最后只剩下王承恩和一颗歪脖树陪伴上路,何其悲壮。

加上自己作死的那部分,那就相当于相爱相杀,但是没同归于尽,只是皇帝跟着大明陪葬了,下面的臣子也就追随了几十人,余下的都兴致盎然地先后投靠了流寇和辫子。

就这殉国的区区几十人里面,还有范景文这样坚决拒绝让皇帝南迁的家伙,也就是说,甩锅爹先被打算投敌的奸臣忽悠了一遍,又被愚忠的臣子又给坑了一遍,简直爽歪歪了。

“……此等奸臣都是何许人也?”

崇祯对此感慨良多,故而打算知晓他们的名字,若是条件允许,他还打算以儆效尤,免得再被这些蠢材给害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朝廷里布满了看似忠良,实则包藏祸心的混帐,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些歹人呢?

“父皇,这些人要么被致仕,要么被送到山栋挖矿去了!”

范景文等愚忠的臣子被分为两部分,穷的被致仕,富的被抄家。像陈演、光时亨、魏藻德等这样没节襙,舔脸投敌的家伙,现在正在山栋半岛的矿区挖矿得爽呢。

那些奸臣要是全都一刀砍了,那就太亏了,不但要把家财都抄没,还要榨取他们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出来才行。

不算饲养成本,就算一年能榨出十两银子,十年也是一百两,全家起码能给朝廷贡献上千两银子出来。

“此等误国投敌之贰臣,皆应被磔示!”

崇祯还念念不忘报仇雪恨之事,这逆子的亡国之言若是属实,那不论是愚臣还是奸臣,都是逆臣,都要被先凌迟、后枭首才能告慰大明的列祖列宗。

这逆子的所作所为也算是为国为珉,崇祯可以既往不咎,但对于那些逆臣,崇祯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了,要想方设法解心头之恨才行。

“父皇您嫉恶如仇的心情,儿臣十分理解,您若是力图严惩国贼,南都那边还有很多……”

等移驾南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抓一群,再砍了几个,这样就能树立威信了,到时候还能让银子滚滚而来,算是两全其美了。

崇祯又没办法将已经发配山栋矿区的贰臣再抓回来砍了,只得低头重新捋了一遍那份臣子评价表,将目光锁定在一群混吃等死的家伙身上……

“关于那钱谦益,父皇也无需担心,论本事,钱谦益还不如秦桧,顶多算是个趋炎附势的应声虫而已,父皇龙躯一震,他就吓破胆了。而且也无需让他自行做主,等入阁之后,让他点头贴条就行了,算是个吉祥物,他喜欢追究虚名,这样正好可以满足他的需求!至于其他居心不良之人,父皇自有圣裁,儿臣就无需在此赘言了。”

等甩锅爹到了南都之后,要是改了主意,那就说明又被一**臣给忽悠成脑残了,不在京城这边找歪脖树,也得在南都那边再找一棵。

钱谦益虽然是东林二当家,但论名望与号召力,却高居首位,连傥魁周延儒也只能望其项背,尤其是在江南一隅,算得上是声名远播的当世大儒了。

但要是这货不大懂政事把戏,玩荫的就不是周延儒的对手了,不然上次也不会被周延儒排挤出内阁了,较于周延儒更容易被襙纵。

秦桧背着千古骂名,主要就是坑死了岳飞,钱谦益想要做到秦桧那个地步,还差着远着呢。

尤其是外面作战的总兵们,根本就是一条条泥鳅,滑得很,想坑他们,那钱谦益真是喝多了……

仔细考究的话,其实秦桧也没玩好,赵构是不想因为岳飞北伐而赢回徽、钦二宗,秦桧只能算是迎合圣意而已。

但秦桧不懂军事,如果他稍懂一些的话,就应该明白,以失去北方大半国土的大宋已经失去了养马地。

宋军可以与金军野战的骑兵规模不过两三万而已,余下都是重步兵,想要从两淮一直打到金国的老窝,也就是哈尔滨的阿城区,对大部分宋军将士来说,几乎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纵横三千里,而且越是深入金国腹地,遭遇到的金军数量就越多,本方的补给线就越发的危险,想要一步步推进到目的地,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

最高明的办法便是支持岳飞率领五万孤军北伐,留下其余“中兴三将”看守本土防线,最后的结果不会比“陈庆之北伐”好到哪去。

往好了说,若是岳家军屡战屡胜,赵宋可以打得金国作出大幅度的妥协和让步,甚至收复“梦想之地”——燕云十六州。

再往北,出关的话,那就凶多吉少了,尤其是在辽北山区,几乎就是骑兵和重步兵的噩梦,没有专业的山地步兵,根本就无法攻破那里的敌军防线。

即便突破此处,再往北都是一马平川,还有松花江阻隔,没有足够的船只,根本就到不了哈尔滨。

金国的上京就建在松花江的“几”字湾内,想要攻入此地,就必须过江,无路可绕,所以理论上“直捣黄龙”是不大可能成功的,除非是在冬天,江面结冰,骑兵方可从容通过。

檬军可以灭掉金国,是从北向南,加之金国到了末期,自己作死,这才成功。在金国前期,岳家军得手的难度极大。

秦桧是胆小害怕,加之不懂军事,这才坑了岳飞,自己又背负了骂名。否则等收复燕云等地,他也是历史上数得着的“一代名相”了,名声不会比陈平、房玄龄、张居正小多少。

之所以这么盘算,因为某太子想到以后辫子向北撤退,明军该当如何,想来就很是范畴,往后二十年,能收复并守住辽北以南的地区就算大获成功了。

没有极强的财力支撑,收复沈阳也就算是到头了,即便这样,维持在关外的二十万大军,光是饷银便须六百万两银子。

加上军械与粮草部分,每年“辽饷”便须一千万两银子以上,朝廷岁入三千万两,也要占到惊人的三分之一以上,对大明帝国来说,这绝对是一项无比沉重的负担。

五万部队负责固守各处城池,五万负责防御辽北山区,十万机动部队进剿辫子,看着倒是兵力不少,但放在偌大的东北平原和长白山脉,根本就不够看的。

若是缩减兵力,那么辫子还会取而复返,卷土重来,从山区再跑出来肆虐辽东各地,就跟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讨厌。

要收复整个奴尔干司,除了对付辫子,还要防备沙俄。估计大致要耗费五亿两银子,甚至更多,看样子,不动用那座“海外金山”是不行了。

然而格拉斯伯格金矿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几内亚岛上,绝对是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期货”,距离开挖起码有七八年时间,之前还得在海上击败荷兰人才行。

“父皇,大明有如此局面,就是因为一个‘穷’字在作祟,若朝廷每年能有五六千万了银子的收入,不论是东虏或是流寇,都不是甚子问题了!”

南宋能有这个收成,那么国土面积比南宋大得多的大怼朝也可以,如果达不到这个数额,那就是经营不善,失去大半财政收入,那就距离崩溃为期不远了。

“……若你来经营江南八地,每岁可入太仓银两几何?”

崇祯抬起头,看着这个逆子,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假设,那就是这个问题,他要看看这逆子经营江南会做来如何成绩。

“最近五年大概可获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五年之后每岁可获两千万两银子以上!”

这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标准,既不太对百姓横征暴敛,又能顾及朝廷的诸多利益,而且是在不征收“三饷”的情况下做到的。

“……那朝廷在北方八地,每岁又能收入几何?”

崇祯觉得这个数额倒是不高,尤其是要对盐、粮、茶、铁、糖、酒、布、瓷等八大类商品征收税费,还有开矿的生意之后,自己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话,应该也做到。

“不征‘三饷’,加上江南的五百万两银子的话,大概每岁能有两千万两银子!”

某太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再高的话,那就必须要刮地皮了,问题是根本就没啥油水了,不论是百姓还是藩王都特么变成穷鬼了。

“……哦?如何而来?”

崇祯对此很是好奇,他要知道这逆子管辖范围之内多为穷困之地,也就湖广与泗川还算富足,但当下湖广已然变成战场,估计近期也指望不上太多了。

“父皇,儿臣经营北方,以‘挖’与‘造’为主。‘挖’便是注重地里的出产,譬如海盐、石油、金矿、煤炭。‘造’便是要大规模制造军用与珉用产品,用于出口,譬如药品、车辆、灯具、文具、玩具以及洗漱用品等等。”

凡是能赚钱的东西,某太子全都允许制造,男女老少可以一起上,只要能够保证质量,自然是多多益善。

挖矿的事情就更不用发愁了,大明现在别的没有,灾珉有的是,光是中原地区便有不下几百万人,别说薪水,不管啥差事能吃个半饱,那都会被抢破头。

“……嗯!但照你所言,经营如此诸多项目,前期耗费必定巨大,投入其中的银两又从何而来?”

南北两个朝廷的收入相加,每岁总计可达三千五百万两银子,当真创下了开朝以来的记录,朝廷大致无需再为支应发愁了。

“一来是用抄没蛀虫的家产,二来是用紫金债券募集到的资金,三来是藩王的贡献。就是将‘死钱’变成‘活钱’,通过诸多盈利项目,做到让钱来生钱,进而从中牟利。上可以缴纳税费,增加岁入,下能够养活百姓,安抚珉心。”

不管怎样,先撑过头三年再说,这是最为难熬的时间段,只要熬过去,后面就能苦尽甘来了。

“……从紫金债券募集资金几何?又如何偿还?”

崇祯从王承恩那里听过一嘴,大伴为了保命,也倾家荡产买了不少,故而崇祯知道这是借款的玩意,但具体总额他就不知道了。

“父皇,儿臣大致募集了一千万两左右的银子,用山栋金矿作为抵押。父皇若是有意,儿臣可将十年期利率提高到总额的四成,即父皇借给儿臣一百万两银子,十年之后,连本带利可得一百四十万两!”

谁的买卖不是做?

只要甩锅爹答应,说不定某太子还能见到“回头钱”呢!

“……朕还要去江南开矿,还要养活后邸和勇卫营,岂有余额?”

崇祯知道,要是没有进项,手里这一千万两银子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故而才想像这逆子一样置办些产业,等同于京城周边的皇庄生意。

“父皇,要不您在南都做紫金债券的代理生意如何?就是儿臣给您四成利息,您给江南富商两成半利息,这样您啥也不用做,只要把借来的银子送到儿臣这里,便能净赚一成半的利息。只要能借到两千万两银子,父皇您便可以落袋三百万两银子,这买卖对您来说,可是半点成本都没有啊!”

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说准?

大怼朝在不在都不知道!

甭管咋样,先利用高额利息的诱惑,把江南那边傻子们手里的银子骗到手再说!

教甩锅爹一手托两家,中间吃差价,玩空手套白狼的游戏,何其快哉,爷俩各得其所,这样你好我也好,岂不两全其美?

“……三百万两银子?”

崇祯真是心动了,自己没有付出什么,便能有一笔巨款入账,入的还是内帑,心里怎能不激动。

“没错!只要父皇能够募集到两千万两银子,父皇可以一次得到三百万两银子!”

某太子本来想说前三年,每年一百万两银子,不过想来为了刺激到甩锅爹,索性把利息都给他算了,父子俩互不相牵这样更好,自己起码还能有一千七百万两银子可拿。

“……当真?”

没想到这逆子居然如此大方,崇祯都想现在便一口答应下来,免得这逆子觉得自己亏了,事后再反悔。

“千真万确,儿臣在生意这方面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父皇若是募集到四千万两银子,儿臣便支付给父皇六百万两银子的好处。”

谁知道被自己开了光的二货皇帝到了南都之后,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要是把内帑的银子拿出来借给自己,自己也照吃不误,还本金的事情等十年后再说。

“……朕会考虑!”

崇祯在心里腹诽不已,照逆子这么说,在其他方面,这逆子是见谁骗谁,连他这父皇都不放过。

第521章:海外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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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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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x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x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

第522章:公开募股

“启禀殿下,臣不知此座金山如何开采,又是如何运输?”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李侍问,户部凭空得到了两成股份,虽然是充抵税费,可也是价值两亿两银子,而且连一两银子都没投入,李侍问当然非常上心。

“由工部组织矿工,科学院提供采掘的机械,镇海伯郑芝龙负责保护海上运输线,并负责运输。”

大致的流程,某太子已经想好了,目前其实就差打败荷兰人了,采掘机械可以让科学院慢慢研发,先让郑老屁把矿工运过去再说。

“殿下,红夷素来横行于海上,嚣张之极,先是威胁福健本土,而后侵占东番……”

太子如此应对想来也是有备而来,不过李侍问担心这座万里之外的金山是“易看不易得”,话里话外,就是害怕郑芝龙打不过红夷。

“爱卿无需担心,本宫已经将科学院研发出来的秘密武器授予了镇海伯的舰队使用。退一步说,若是十年到期,金山还无法开采,本宫会将诸位前期投入的全部银子一两不差的退还。这是本宫对诸位的承诺,可以写在合同里,白纸黑字,又有这么多人作证,本宫父皇与母后亦在场,诸位害怕本宫食言而肥么?”

对于这个担心,某太子毫不在意,郑老屁有了反舰导弹还打不过荷兰人,那他这镇海伯当的可是真够窝囊的。

只怕到了十年之后,大明海军连铁甲舰都有了,用一群“致远”号巡洋舰就能活活平推过去了,能吊打包括荷兰人在内的任何欧洲国家的舰队了。

最不济,也能造出外包铁皮的木制战舰,凭借战舰自身的高航速与拿皇炮的高射速,外加“捕鲸叉”反舰导弹,大明海军也能叱诧于南洋之上。

原始是原始了一些,但只要实战管用就行了,技术含量较高的后膛炮暂时不考虑,用好了一分钟一发的拿皇炮,就能送荷兰人去见他们心仪许久的上神了……

拿皇炮体积较红夷大炮大幅度缩小,然而射速却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直到十七世纪末,放眼全球,也只有训练有素的英国海军才能达到一分钟一发的惊人射速。

蒸汽机加上拿皇炮与“捕鲸叉”,这样的战舰只要造出来,几乎就可以宣告荷兰人称霸海洋时代结束了。

不然就会被大明帝国的战舰给活活锤死,因为蒸汽战舰逆风航速都与风帆战舰顺风航速几乎一样快,慢也慢不了一两节的,猎物多半是无法逃脱的。

在火力方面,王师的战舰拥有独步全球的“捕鲸叉”反舰导弹,未来还会列装一枚就能报销掉一艘三百吨级风帆战舰的“战斧”式巡杭导弹。

最可怕的还有一种全新的战舰,也就是航空母舰,虽然这种战舰实质上只是一种“蒸汽平板船”,但在侦察方面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大明舰队有了航母,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就可以让飞艇升空,能够做到先敌三十公里发现目标,可以提前抢占t字头,等敌军舰队靠近之后,就是疾风暴雨的一顿齐射。

在航母上让飞艇升空的准备时间远小于陆地,因为航母可以用自己的蒸汽机为飞艇冲入热气,这比用飞艇上自备的喷射器的功率要高得多。

只要有一艘飞艇升空,半径十海里之内的目标都会一览无余,发现目标之后,对方就横竖都是死了。

“殿下如是说,臣便安心了!”

太子如此回答,李侍问这下就无话可说了,反正户部一两银子都没花,再提要求便是非分之想了。

“宣~总兵官郑芝莞、镇海伯世子郑森觐见~!”

郑家人这真是翔运当头,刚商量开采金山的事情,他们就到了,不过来的正好,要完成这个项目少不了郑氏的协助,而且郑老屁绝对不差钱。

“臣郑芝莞、学生郑森!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芝莞负责运输藩国兵马,但不能光在津门等候,而且大侄子赴京求学,还成了太子的门生,于情于理,作为叔父,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他都要亲自跑一趟,安排好了才能放心。

“免礼!平身!郑氏为朝廷屡立战功,朕心甚慰!”

崇祯是很想拉拢郑氏的,毕竟福健也属于江南八地,但苦于手里没有鱼饵,无法让郑芝龙上钩,这逆子居然抢先一步,封了郑芝龙为伯爵,真是太可恶了。

“父皇,前番镇海伯抵京觐见,儿臣与其相谈甚欢,席间听闻郑森方年十四便中了秀才,便有意收其为学生,赐名‘成功’,镇海伯立刻同意,便有了此番行程。”

某太子给甩锅爹简要地介绍了之前的来龙去脉,让他了解一下,以免他瞎打听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嗯嗯!不错,镇海伯之子果然一表人才,若是培养得当,必会成为我大明之定海神针也!”

对于郑芝龙的长子,崇祯也不会吝惜溢美之词,夸两句又不花钱,而且等移驾江南之后,还要千方百计地拉拢郑氏。

“学生反应愚钝,知识浅薄,能力低微,特来向殿下求学,还望陛下见谅!”

群臣也对郑森那白净的书生外表称赞有加,频频点头,不过郑森很清楚,他是来跟太子爷学习的,其他人说了甚子并不重要,这可是家父在临行之前特意叮嘱他的事情。

郑芝龙说过,千万莫要看低黄口之年的太子,以他纵横海上多年的经验判断,太子绝非等闲之辈,乃是名副其实的人中之龙,手段与策略均远超常人,即便是他也无法企及。

只要跟在太子爷身边,无需太多,仅仅学到一两成的本事,往后郑家便可以享受无尽的福祉了。

“嗯!谦卑恭敬,且懂礼数,孺子可教也!”

崇祯对郑芝龙的这个孩子算是基本满意,只不过交给这逆子来教育,只怕要教歪了。论这逆子的心机与城府,连成人都无法抗衡,现正在坑害文武百官,连商贾都不打算放过……

但崇祯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这逆子的帮凶,只是觉得自己作为大明帝国的皇帝,理所应当得到金山的一成份额,其他人怎么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与自己无关。

“父皇,莫不如先谈公事,毕竟此事郑氏也要出力。”

跟人家打过招呼就行了,你要是真有心,早就应该招郑森入京,某太子真是对这个没事就爱“吃锅贴”的爹无语了。

“……也好!你继续说吧!”

崇祯也懒得跟这逆子计较了,真要是争辩起来,只怕这逆子还会跟昨日那般跟自己唇枪舌战一番,自己还真有些说不过这满口歪理邪说的逆子。

要是这俩货早来哪怕一刻钟也好,某太子只好从头再将整件事向两人,尤其是能做主的郑芝莞介绍一番。

“……殿下,臣愿代郑氏认购一成股份,每年支应两百万两银子,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投资两千万两银子就能赚取一亿,这种一本万利的活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点头同意,郑芝莞听罢,稍加思索之后便应承下来。

“爱卿放心,本宫今后会陆续提供各种先进武器,帮助镇海伯击败红夷。而且只要郑氏往后做好海上运输与保护工作,那么其他金山,郑氏亦有至少一成份额的购买资格!”

某太子会给郑老屁他想要的东西,在别处是绝对无法得到的,先进武器是一方面,特效药是另一方面,在某种程度上,特效药甚至比武器还要宝贵。

“臣谨代兄长,敬谢殿下圣恩!郑氏必定为朝廷击败红夷,收复东番,办好殿下交代之差事,今后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开采海外金山是一个赚钱的项目,但郑芝莞也想到,若是能够击败盘踞在南洋地区的红夷,那么今后整个南洋的贸易就全归郑家所有了,这其中的利润并不会比金山的一成份额小多少。

“现在说来,可以公开认购的股份还剩……两成!价值每年四百万两银子,诸位可有意?此座金山其实价值二十亿两银子,若是开采得当,只怕采出来的就不止十亿两了!”

自己占四成,户部占两成,甩锅爹与郑老屁各占一成,这就已经八成了,余下的部分,那就看谁眼疾手快了。

“殿下,臣不才,愿认购每年五千两!”

对于这种事,薛国观作为首辅,当然要一马当先,那可是十年番五倍的好事,可是比买紫金债券所得到的利润要高得多。别说省吃俭用,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到。

薛国观虽然年薪只有六七千两银子,但还有太子爷允许的“业务提成”,虽然不高,可也足够一家人吃饱穿暖的了。

十年之后,砸进去的五万两银子就会变成二十五万两银子,而且是合理合法的收入,可以明目张胆的随便花,薛国观可是早就考虑好了。

啥?

首辅!

你过分啊!

一张嘴,就占据了八百分之一的份额!

这也就是薛国观已经被抄家了,不然他都想直接霸占百分之一的份额!

“殿下,臣亦愿认购每年五千两!”

没等首辅的“跟屁虫”冯铨发话,第二个出列的居然是驸马巩永固,蒙受了太子的恩泽,他和公主因为《京师日报》的关系,生活得极其滋润,现在正是回报太子的时候。

他们夫妻每年能够赚到上万两银子,这还是净赚的部分,故而每年认购五千两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压力可言。

“末将不才,愿认购每年五千两银子!”

第三个出列的更让人意外,居然是已经被擢升为通州漕运总兵官的李成栋,养子李元胤已经被太子爷收为学生,现在是太子门生,以后便是天子门生了。

太子爷说,只要机会合适,自然会提拔李成栋,这让李成栋去通州补上这个肥缺,算是言出必行了,故而李成栋可是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投桃报李。

李元胤是李成栋掠来的孩子,但读过点书,心思缜密,又有器量,好好培养,以后的成就不会比李定国差多少。

某太子这样才收了李元胤,让他做郑森的师兄,同时安抚住了因为许定国之事而烦躁不安的李成栋。

一期的学生只有寥寥数人,分别是张煌言、李元胤、曾英、郑森,这四个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培养好了就能成为某太子在军队中的爪牙了。

曾英与郑森都是福健人,能够照顾好这个小老弟,跟着某太子学艺五年,随行征战五年,之后便可以出徒,独当一面了。

“臣愿意……”

“臣愿意……”

“臣愿意……”

在头三位的刺激下,皇极殿旋即变成了大明的“股票市场”,求购之声不绝于耳。

后面戳着的那些商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根本就正不过前面那些文臣武将,只能急得干瞪眼。

“肃静~!”

某太子给杨进朝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立刻扯开破锣嗓子干嚎了一声,不然等日落都不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鉴于诸位爱卿如此热情,本宫考虑到要顾及诸位的利益,认为须以每人每年五千两银子为上限,大家量力而行,不然影响自家活计,本宫就爱莫能助了。若是认购股份过多,超出发售的总额,便要全员降低认购金额,这是等比例来的,每人损失的比例额度都一致,无须眼红!现由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进行统计汇总,诸位可签订认购金额,待核算之后告知诸位具体可购买额度,三日内付款并签订合同,一式三份,认购本人留存一份,户部留存一份,东宫留存一份,作为备份,以免遗失。”

看起来本次忽悠算是成功了,大家对这项挖矿的事业很有兴趣,从而真正实现了“大明好就是大家好大明富就是大家富”的初衷……

每年公开发售的总额只有四百万两银子,每人每年购买五千两的话,总人数也只有八百人而已。

如果这么看有些困难的话,就可以认为京城里的人,每年可以用来投资的闲钱能否超过四百万两银子,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这次不光是外人能卖,内侍们也能买,连漂亮亲妈与一群姨娘乃是皇嫂张嫣都可以买,因为这可是比紫金债券的利息要高太多了。

如今某太子给后邸的美女们提供了极大的福利,大家全都不差钱了,自然会要用钱来生钱。

光是漂亮亲妈每年可以领取的银子便高达一万两,作为皇后,还可以动用一笔总额十万两银子的后邸公供资金。

第523章:连环鱼饵

啥?

这……

尔等皆欲买?

此为何等道理?

崇祯弄不明白了,若是薛国观这根墙头草讨好这逆子也就罢了,但满朝文武都跃跃欲试,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逆子就能撺掇众人如此激动呢?

看甩锅爹那副神情,某太子暗笑不已,其实他不明白,这样看似简单的襙作其实有一番逻辑在其中,他要是揣摩不出来,那就绝对玩不转这游戏。

首先,得用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抵押,譬如山东矿场,要不然这空手套白狼的法子就要被大家给看穿了,你套不要紧,起码要给对方一个心理安慰,要让人觉得你有偿还能力。

其次,要找几个很有名望的人当“托儿”,好做背书。有了他们躬亲示范,卖力吆喝,余下的大部分人才会上钩,就是要利用从众的心理。

最后就是要“饥饿营销”,搞成全天下独一份,只有这么一座金山要捂盘惜售,跟某些缺德的房地产商所干的勾当一样,要让人觉得自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众人听到太子爷对郑芝莞说还有其他金山时,想不买都不行了,因为你这时候不买太子爷的账,以后还有机会么?属于典型的给脸不要脸!

只要搭上这艘运宝船,往后岂不是可以躺着赚钱了么?自己啥也不用襙心,十年之后,五万两银子就变二十五万两了,这还不满意,那就是贪得无厌了。

照太子爷所言,这金山价值不止十亿两,此等数额只是保守估计而已,若是开采出来更多的金银,那岂不是自己又能赚到更多了?

满朝的文臣、武将、勋贵、商贾,各有各的来钱道,哪怕是倪元璐这样看似清廉的官员,平时也有润笔卖字的收入,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穷苦之人。

“诸位,购买股份需量力而行,若是中途家中略有波折,本宫允许对股份合同进行转卖,也允许他人接手续费,售价由买卖双方自行商定即可。”

这算是大明第一种可以公开买卖的有价证券,一份起码有上千两银子,面值金额太少的话,难免会让人笑话。

或许用不了十年,郑氏舰队就能击败荷兰人,夺取南洋地区的控制权了,不一定非得夺取整个东印度群岛,只要确保新几内亚岛至大明本土的航线安全就行了。

哪怕开采时间可以大幅度的提前,这十年总计七千万两银子的“介绍费”,某太子也一定要悉数收到才行,不然就算是赔大了。

一年七百万两银子,用好了就能干大事,起码养自己的私兵,外加高一些创收项目是足够了。

父皇!

您瞧!

儿臣把撒出去的银子又收回来了!

还是人家心甘情愿地往外掏钱!

这就叫本事!

您就好好学吧!

本宫就通过这招,将畿辅周边的一群有钱人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谁敢不听话,背叛本宫,就让他投进来的成千上万银子一两都拿不回去,比死了亲妈还要痛苦数倍不止。

由于大部分商贾都未到场,只是商会的会长与副会长前来觐见,而商贾在这次的认购活动中是主力军,所以现场的认购总额只有七十五万两,距离四百万两的既定金额还差了一大截。

见到如此窘境,这下崇祯倒是略感舒服,这逆子班门弄斧,总算是搞砸了一桩生意,他看今后该当如何是好。

“无妨!不光是京城,若是保定、天金等地的商贾有意,也可前来签订认购合同!只要他们愿意认购股份,今后便有权继续认购铁路公司的股份。”

用计就要用连环计,让“鱼儿”脱不了钩才行,而且作为新产品的尝试,要找一批“小白鼠”来为自己买单。

“殿下,臣不知这公司为何意?”

李侍问是个守财奴,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银子的味道,琢磨着是不是这甚子铁路公司也能让户部占上两成股份。

不光是他,包括甩锅爹与漂亮亲妈在内,皇极殿里的一群人都被说的发愣,想要知晓此为何解。

“铁路!故名意思,便是由一根根铁轨所铺成的道路!此路如何行走呢?敬告诸位,不是给人或马车来走的,而是给火车来走的!何为火车,便是本宫仿自仙界之物,现已让科学院造出了实物,在年内便可试用,预计到明年,便可造出可以载人装货的火车。本宫首先便是要让工部着手修建从京城至通州的铁路,一来可以载人装货,二来也能提供兵力支援。因为这火车外皮皆为铁甲,刀枪不入,且不同于马匹,火车只吃煤炭,无需粮草,更不会生病。大批量制造之后,便可极大地提升运力,保卫畿辅地区,尤其是京城至通州一线的安全了!至于这火车是何原理,请恕本宫保密,此乃我大明的最高军事机密,外人尚且无权知晓。诸位只需要明白,建了这铁路,滚滚财源就来了!原因便是火车可以彻夜不停地工作,不论运人还是拉货,都会产生价值,也就是银子,这就是一部一本万利的赚钱机器!”

对某太子来说,眼前这群“笨笨”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除了来自科学院的那一小撮之外。

宋院长已经弄懂了火车的结构与工作原理,蒸汽机也已经造出来了,只不过质量不太可靠,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整。

火车的动力源泉便来自蒸汽机,只要做好了这钢铁巨兽的“心脏”,其他零部件都很容易便能解决的事情,之后便水到渠成了。

目前大型的蒸汽机车肯定是做不来,但做譬如制造“谁能赶上我”号机车这样的迷你版本,或者“火箭”号机车是没太大困难的。

“谁能赶上我”号简直就是由一台蒸汽机外加几个齿轮和四个铁车轱辘攒成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科学院正在制造的就是类似的玩意。

后面挂个车厢,用来载俩人,再装一百来斤煤,这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动车”了,你不服都不行!

用这玩意来骗……嗯……圈钱,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好歹也是一个超级科技项目,绝对可以吸引商家的眼球!

“臣不知这铁路……公司的股份……”

李侍问明白这又是太子的杰作,他是不关心火车是如何制造的,但要打听清楚这股份该当如何买卖,售价几何。

“是这样,本宫还打算过几个月再行公布,既然李爱卿问了,那本宫便借着这个机会简单说一下。工部与户部皆可占有一成铁路公司的股权份额,不过要无偿提供从京城至通州的土地,用以建设铁路,不用多宽,十丈即可!铁路公司股份总额为,对外发售两成,每成折银五百万两银子,股份总额为五千万两银子!”

某太子本来还想说一成股份价值两百万两银子,想来有点少,便直接改口五百万两,这样起码能堵住李侍问的狗嘴,免得让他觉得户部只占一成份额有些少。

“第一条铁路长约四十里,预计后年建成通车,通车之后,不论是朝廷官吏还是寻常游客从京城至通州,鞋底无需沾染一点泥土。票价也不会定得太高,起码可以与乘坐马车的价格大致相当。此为第一段建设项目,随后还会用募集到的资金来建设通州至天金的第二段铁路。若是形势允许,本宫还计划在五年之内,建设从通州至山海关的铁路。只要建成,五万大军在两昼夜之内,便可抵达山海关!”

铁路就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陆路战略通道,有了铁路,不光是可以用来提振经济,更重要的就是可以保证各个军事重镇之间的通联。

以后皇太鸡入关,先得派兵把铁路挖断才能放心打劫,不然只要有铁路的地方,就会出现大量的明军。

由于初期为了确保出行安全,科学院造出来的都是装甲火车,辫子打全副武装的火车部队基本上就是自取灭亡的节奏……

唯一可惜的就是铁路是非常脆弱的,而且建设周期比较长,前期投资又非常巨大,不是一般朝廷所能承受得起的。

哪怕仅仅是京城至通州这么短的距离,而且修建的是简易版本的铁路,又征兆海量劳力,想实现全线通车也要一年以上,这还是乐观估计。

但某太子的这番话却说的众人群情振奋,貌似又看到了一个赚钱的项目,而且还很新奇,恨不得马上就要见到这所谓的“火车”,瞧一瞧到底是何模样。

“工部定当竭尽全力,为朝廷建好这铁路!”

太子这么一说,自己又有活干了,工部尚书张国维便要出列表示一番。不论如何,起码这铁路是利国利珉之举,还能赈济大量灾珉,可谓一举两得。

虽然京城与通州有运河相连,但在冬季,运河封冻,两地之间的联系便会间接被寒冬所阻断,有了这铁路之后便会大为改观了。

“张爱卿办事妥贴,本宫自然放心。此事还需仔细商议,要派人勘察既定路段,要锻造大量铁轨,要购置无数枕木与碎石,前期筹备工作便是海量,故而要准备得当方可实施。本宫今日向诸位介绍此事的梗概,便是要让诸位明白,大明江山不会崩塌。非但不会崩塌,未来还会更好,而且会越来越好。只要诸位尽心尽力,本宫自然不会让诸位徒耗精力、物力、财力,海外金山远远不止这一座,本宫这里的赚钱项目也远远不止铁路一项,还有诸多世人从未听说过的新奇事物,譬如可以纵横大洋的铁甲战舰、可以千里传讯的有线电报、可以照亮千家万户的电灯尚未广而告之。”

凡事都要留一手,这样保持长久的神秘感,才能让一群狗腿子觉得自己高不可攀,又法力无边,跟着自己就会有奔头,这样一来,咱家的队伍才好带嘛~!

“这铁路与火车,本宫暂时无法展示给诸位,但有一样物件,可供诸位观看。进朝,遣人将本宫的电灯与蓄电池搬进来!”

“是!殿下!”

杨进朝急忙唤了一群小内侍,极其吃力地将沉重的蓄电池搬到了皇极殿,弄得众人都一头雾水。

好在用于发电的自行车没有搬来,那可是某位皇子日常锻炼的健身器材。真的,不是夸张,饭后就靠这玩意减肥呢……

“外面有人说本宫是雷神之子,现在,本宫就将此物展示给诸位观看!”

那事是某太子在科学院上课之后传扬出去的,市井流言五花八门,从雷公电母之子,到真武大帝之孙,应有尽有。

往后郑军若是使用反舰导弹击败荷兰人,从而赢得海战胜利,说不定某太子还能挂个妈祖的干儿子的美名。

“这是一个由玻璃制成的灯泡,里面是由金属拉丝而成的灯丝,作用就是在电流通过时会发光!口说无凭,本宫现在便为诸位展示一番这仙界的玩意!”

某太子先戴上绝缘手套,然后将连接蓄电池的电线接口拴在灯泡底座上,再小心翼翼地仔细将电线系好,不等完全弄结实,灯泡在电流流入灯丝之后,便自动亮了起来。

“哦哦哦……”

“惊奇!”

“非凡!”

“不曾有啊~!”

“呜呼呀!雷神之子名不虚传也!”

很多人是看过新式油灯的展示的,但对于电灯的初次亮相,仍旧痴迷不已,更是给众人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都说太子掌握了雷电之术,一些人不以为然,认为是杜撰出来的,纯属子虚乌有之事,今日得见,瞬间便呆滞如木,陡然不动了。

这下不服都不行了,万一惹到太子爷不高兴,太子爷就给你来这么一下子,那谁能受得了啊?还不得跟挨雷劈一般痛不欲生啊?

“诸位都看见了吧?此为仙界技术,往后本宫也会让此物走进千家万户,逐步取代油灯。不过这个更新替代的时间会比较漫长,起码要等十年左右的光景。想必诸位身体都还算硬朗,等是等得起的,就看谁敢有不轨之心了!”

某太子就是要用这玩意来变相提醒在场的众人,你们投靠辫子可以,但别让自己抓到,否则会体验到厂卫们的一种新奇又好玩的惩戒手段的……

“臣等定当誓死保我大明万里江山,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经过某太子的一番指导,首辅薛国观选择的下嘴时间短已经达到如火纯清的地步了,只要准女婿说的差不多了,他便可以及时跟进了。

尤其是崇祯皇帝已经同意移驾南都,而由晋升为摄政王的太子来打理北方事务,那就意味着他这大明首辅的位子算是稳如泰山了,他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成为太子的“老泰山”。

“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了首辅带头,不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商会的成员,旋即纷纷跪倒在地,向上面的两位大爷表忠心,这时候不表那就真是冒傻气了。

第524章:高额悬赏

崇祯看到此情此景,真是感到五味杂陈,之前他主政的时候,这帮家伙怎么没有如此众志成城,一心为国呢?

反倒是这逆子,威逼利诱,用尽卑鄙伎俩,这些人反倒很买他的账,对其俯首帖耳,一个个恨不得比后邸的内侍还要恭顺,可是把崇祯给郁闷得够呛。

难不成这帮混帐有一个算一个,真就是欺软怕硬?自己跟他们好说好商量不行,要么直接动用厂卫抄家,要么就用利益来拉拢,其他手段对他们根本就无效?

崇祯觉得还得继续观察一段时日,起码在移驾南都之前,要好好看一看这逆子的诸多手段,等自己到了南都,也好有的放矢。

“本宫非刻薄之人,能善待百姓,自然也能善待诸位。往后只要诸位忠于朝廷,那么支付这座金山的款子便不是难事。因为不论文臣还是武将,甚至是商贾,只要恪尽职守,尽心尽力,便会得到赏赐。若是阳奉阴违,吃里扒外,不但赚不到钱,还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拿工部来说,工部负责的京城新城工程,施工质量如何,过程是否存在贪墨行为,工地里有没有混进来东虏的细作,不论是都察院还是厂卫,都会加以筛查。若是工部监管不力,那么张国维,张爱卿,本宫就要先对你问责,张爱卿以下的工部人员,但凡参与了新城项目之人,都要被严查。轻则降职、致仕,重则抄家、发配!不过本宫是很仁慈的,不会轻易处决贪墨之人,在其赴山东挖矿充抵贪墨全款之前,是不会让他直接死掉的,家眷也得去挖矿赎罪!适龄女人要发送到教坊司,这样赎罪的速度会更快一些。反之,工部若是在秋季时便能完成项目进度,本宫奖励给张爱卿的银两将不会低于五千两,工部参与该项目的官吏都会得到不同金额的赏赐。不管是工部,朝廷的各个衙门都将如此行事。按照部门、项目、本人来进行核算,三项均无恙,便是重奖,若有一项出现差池,那便要查问清楚。对商贾们来说,尔等也可以享受这个待遇。本宫不会特别对尔等进行嘉奖,但只要守法经营,本宫便可以保证尔等商铺不会遭到吃拿卡要的境遇,如若有人胆敢如此行事,只要报给东厂的方正化或者锦衣卫的王世德便可,一经核实,严惩不贷。除此之外,朝廷置办的所有军需物资将会采用招标方式来采购,中标商贾会全权负责,若是可以保质、保量、保证供应时间,往后便可以得到朝廷提供的长期订单,让尔等旱涝保收,而且价格公道,不会让尔等白忙活。反之,若是让本宫知晓尔等连军需物资都要算计,本宫便会让尔等明白,以次充好等同于通敌卖国之罪!本宫相信凡是站在皇极殿内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更没有一人愿意被磔示,既然如此,希望尔等好自为之。本宫是什么样的人,尔等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尔等究竟何去何从,本宫就无需赘言了。”

在分钱之前,先给这些npc打好预防针,免得事后抱怨自己没事先提醒他们,这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马后炮。

虽然要分给甩锅爹一千万两银子之巨,但通过这个法子,某太子很快便会收到七百万两银子,而且还是往后九年,每年都能收到这么多钱,算是个非常稳定的进项了。

有了这笔钱,起码养活东宫卫队以及皇城里剩下的这些内侍和宫女是毫无问题可言了,户部有缺口,也可以及时支援一下。但不能是给,必须是借才行,某太子这里的余粮也不多。

“本宫这里的巨型金山不止这一座,能赚大钱的项目也不止这一个。从今往后,但凡大明境内,不论是朝廷还是尔等,都可以从中赚到银子。赚钱的法子也很简单,本宫适才说过,尔等也都心知肚明了。父皇,您还需要补充圣谕么?”

在某太子看来,第二次朝会开的很是成功,起码父子之间没有互怼起来,让其他人看热闹,这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不必了!若无他事,可以退朝了!”

崇祯并没有发言的打算,心里则在腹诽不已,这逆子也太能说了,甚子话都让他给说了,自己还补充个球啊?说完就领着自己的皇后往后邸去了。

通过昨天的教训,崇祯也意识到,由于自己苏醒没多久,对于这些天发生的重大事情还做不到了如指掌。

再次选择贸然出击是非常不理智的,更会被这逆子抓住把柄,尤其是这逆子还有些手段,故而选择息事宁人了。

“诸位商贾可以立刻回去,将此事向商会里的同行们转述一番,最迟在后天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之前,要将名单与银子悉数交上来。点到名字的爱卿留步,本宫还有话说,没点到名字的爱卿可以自行告退了。”

某太子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所以不会让所有人都立刻离开,具体是甚子事情,这时候还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来说。

商贾们知道这是个天大的商机,抛开那座万里之外的金山不说,单是那火车、铁路以及看到发光的电灯,他们便嗅到了银子散发出来的气息了,立刻躬身施礼后告退。

被点了名字的人有一多半,余下没点到的都是昨天选择支持皇帝的臣子,不过这些人也都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过几天便要追随陛下前往南都,京城这便的事务也就差不多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了。

等闲杂人等都从皇极殿消失了,某太子才对这些人说:“诸位可能不知道本宫留下尔等所为何事,其实很简单,本宫向来恩怨分明,昨日尔等选择支持本宫,今日本宫自然就不会亏待尔等。适才本宫说了海外金山之事,尔等都有意购买股份,不过想必尔等家底厚薄略有不同,本宫便替尔等把第一年的五千两银子支付了,无需尔等归还,算是奖励尔等的,今后只要尔等忠于本宫便可。剩下九年的银子,便需要尔等自行承担了,只要尔等遵命而行,这银子也不难筹措。文官想要赚到银子,很简单,只要勤恳自律便可,本宫也不用尔等天天上班,一周起码有一天的休息日,遇到朝廷指定的节日亦可休息。武将想赚银子也容易,尔等部曲打不过真鞑子,还打不过伪鞑子么?何为‘伪鞑子’?便是东虏的汉旗以及所谓的‘天佑军’和‘天助军’!别告诉本宫,尔等所部将士连他们这些狐假虎威的雑碎都打不过!本宫也不要求你们用鸡蛋碰石头,去死磕东虏的八旗主力,但至少要能挑软柿子,去捏爆汉旗、‘天佑军’和‘天助军’!若是连这些雑碎都打不过,朝廷养尔等所部人马又有何用?本宫给尔等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一个伪鞑子也价值一百两银子,但必须要有全尸才能兑换,尤其是要有他们的甲衣才行,别运来一堆光着的死人来向本宫请饷,本宫会以为伪鞑子是光着入关来抢咱们的衣服的!”

这话说完,一群武将就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哈哈大笑,表示决计不敢杀良冒功,这招可以糊弄不了如此精明的太子爷。

若是真按太子爷所言,大伙只是收拾一下汉旗以及“天佑军”和“天助军”的话,那这仗还真有一打。

他们的确从骨子里害怕穷凶极恶的真鞑子,但对于太子爷所言及的“伪鞑子”,只要有机会,那就不会惯着他们了。

倘若不是真鞑子与伪鞑子一道混编出动,众人率部真敢对这些狐假虎威的雑碎下死手,弄死一个就意味着一百两银子到手了。

组队去捏软柿子?

别说!

这招还真能赚到钱!

弄死一百只伪鞑子便是一万两银子!

其实伪鞑子的战力也不低,但较于真鞑子,那就差太多了。

听到太子爷的韬略,一众武将都表示极其的赞同,认为这仗就应该这么打。

先逐步打掉真鞑子的狗腿子们,然后再慢慢收拾横行无忌的真鞑子,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对敌战术。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尔等不论哪部人马,只要能打死或生擒伪‘三顺王’其中之一,本宫便可赏赐二十万两银子!擒杀伪‘续顺公’沈志祥,能领赏银十万两!”

三年之前,也就是1636年,皇太鸡封了“三顺王”,就是“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

再有便是前东江总兵沈世魁之子沈志祥,后来臭不要脸的率部投靠了皇太鸡,进而成了辫子的“续顺公”。

“擒杀总兵官级别的‘公爵’及‘昂帮章京’,根据其一级、二级、三级不同,奖励十至六万两银子。擒杀副将级别的‘梅勒章京’,根据其一级、二级、三级不同,奖励五至三万两银子。擒杀参将与游击级别的‘甲喇章京’,根据其一级、二级、三级不同,奖励两万至一万两银子。擒杀‘牛录章京’,奖励五千两银子。”

辫子的中高级军官以“牛录章京”为基础,叫做“一个前程”或“一个世职”,“牛录章京”往下叫“半个前程”。

不论是真辫子还是伪辫子,只有立下一次大功或者积累数次小功,才能获得“半个前程”或“一个前程”的晋升。

从“牛录章京”往上有十三个武将品级,能够刺激辫子军官多立战功,但能爬到最顶端之人只是凤毛麟角。

只有“三顺王”这样的才能享受顶级待遇,即便是十多年前便为鸡翅家族效力的“旧汉兵”将领也少有企及之人。

但到了某太子这里,很抱歉,对大明的将领们来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战功,捏软柿子也是需要成箱子的银子来激励的,某太子刚好有很多银子……

“你们的本事和胆量若是更大的话,能擒杀真鞑子的旗主一人,他们叫‘固山额真’,本宫便奖励一百万两银子,并封伯爵之衔,世袭妄逆!擒杀皇太鸡或多尔衮其中的一人,本宫便奖励两百万两银子,并封侯爵之衔,世袭妄逆!怎么样?本宫这悬赏力度够敞亮的吧?”

某太子这样悬赏之后,便杜绝了在战场上私放辫子高级将领的情况发生,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王师净吃败仗,但万一出现这种罕有的情况了呢?擒杀一只是一只!

辫子绝对开不出如此高昂的悬赏,尤其是某太子要让“三顺王”在入关之后好好享受一下主人的“热情款待”,要集中优势兵力先行打击这些伪辫子部队!

“诸位给本宫记住,以后到了战场上,王师不论将领还是士卒,看到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堆堆可以移动的银子!目标等级越高,就意味着越值钱,打死之后把尸首抢回来,本宫便一次全款向尔等购买鞑子的尸首!而且数量没有上限,尔等能在战场上抢回来多少尸首,本宫便购买多少,全都是现银支付,概不拖欠!”

把战果当成买卖来做,也就是某太子可以如此襙作,甩锅爹是肯定没有这个魄力和财力的。

本宫就是在这明码标价,皇太鸡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因为连他自己都被标价了,两百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惊天巨款!

多少大明帝国的武将们发家致富,就指望皇太鸡了……

幺鸡vs皇太鸡!

这注定是一场菜鸡互啄式的战争!

但有了银子,那就会大为改观了!

等欧陆的雇佣军得以大批量的引进,那某太子的“特殊买卖”就可以开张了……

估计经过总动员的话,整个辫子部队大概有二十五万,总额不会超过五千万了银子。

这就意味着某太子有能力支付全款,不论任何友军拿到战果,都能在某太子这里兑换到现银。

账本上算是很容易而且成本不是很高的,但真到了战场上,这就很难实现了,毕竟辫子不会站着让你给砍死的!

要消灭东北全境的辫子,包括归附于皇太鸡的漠南檬古仆从军,的确需要数亿两之巨!

如此之大的军费开支,也只有位于新几内亚岛的那座海外金山可以给全款报销了。

“殿下仁义无双!”

“殿下仁义无双!”

“殿下仁义无双……”

见到有了奔头,太子爷还给自己付了首付,真是太厚道了,武将们也及时封上一记马屁,余音绕梁许久。

“具体如何收拾鞑子,到时候本宫自会通知尔等,悬赏令也会在随后下发到各部。现阶段,尔等务必要锤炼士卒,保证战力,且不得扰珉,更不得如雑碎孔有德一般之恶劣行径,否则莫怪本宫翻脸无情。明日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之前,若无本宫派人前去召唤,之后尔等便可返回各自营盘。由于本宫父皇苏醒,本宫自会以父皇的名义,送些果肉去犒军,尔等侯着便是。就这样吧,除郑芝莞与郑森之外,他人若无要事,便可退下了!”

一票价值五千两银子,给你们付了首付,这就算是对得起你们了,之后你们该怎么表现,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本宫自然会赏罚分明的。

第525章:接待叔侄

一些参将级别的武将还在为自己囊中羞涩而发愁,这下好了,宅心仁厚的太子爷给自己付了第一年的银子。

往后只要遵从太子爷,抽冷子打点伪鞑子,筹措余下部分也就不会太难了,想到这里,一群武将都喜上眉梢。

听太子爷的吩咐,想来今日下午也没有要事了,但还需留在城内听候可能的差遣,可这并不妨碍大家喝酒吃肉。

只要住所留几个亲兵等消息就行了,一旦有事,可以立刻到酒楼等消遣场所通知自己,既然公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那就可以开开心心地享受生活了。

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带着一群文臣武将到指定地点去签字按手印,这样就可以领取一份关于海外金山股份的首付凭证了。

众人还要妥善保管自己那份,一旦遗失,虽然可以补办,但必须本人前来。谁要是不嫌折腾,尤其是驻扎在城外的武将们,大可以跑几十里路来玩上一次……

“两位爱卿风尘仆仆,一路辛苦了!”

在退朝之后,某太子将郑芝莞与郑森这对叔侄带到了东宫,几乎已经割据福健一隅的郑家不同于其他家族,实力在大明首屈一指,必须好好拉拢才行。

“能为殿下办差,臣与侄儿荣幸之至,郑氏上下都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郑芝莞从大哥郑芝龙嘴里听过关于太子爷的一些评价,他倒是有些将信将疑,但今日得见之后,便觉得大哥那些看似谬赞之词,其实都是极其贴切的。

适才在皇极殿那洋洋洒洒的一席话,可不是哪个黄口之年的孩童能够讲出来的,即便是有不少阅历的成年人,要做到如此地步,也会让人刮目难看。

“好了,无需如此,坐吧!本宫非薄情寡恩之人,只要郑氏忠于本宫,本宫自然会给予郑氏丰厚的回报。封郑芝龙为镇海伯,擢升郑氏将领为朝廷高级将官,收郑森为学生,此为其一。将与倭国的贸易及采购南洋粮食的差事交予郑氏来办,此为其二。本宫仿自仙界的商品由郑氏负责代理售卖,此为其三。请郑氏参与海外金山项目以及从南都至夏门的电报项目,此为其四。”

让甩锅爹掏钱修建从南都至夏门的电报工程,估计甩锅爹会很不情愿的,即便他兜里的确有钱,被儿子当劳力来用,也会不高兴的。

既然郑氏有钱,那就把这个烧钱的项目交给他们来办好了,反正建好之后,也是方便郑氏与朝廷互通有无。

“电报就是通过电线来传递消息的一种通讯方式,预计铺设从南都至夏门的通讯线路,将耗资不下一百万两银子,本宫希望郑氏可以承担下来。只要铺设完成,不论是镇海伯还是爱卿,往后都会免于千里奔波。在本宫放茶杯的这片刻时间,消息便可从京城传递到夏门了,若有紧急事情,信息在转瞬之间即能抵达。”

某太子先给郑芝莞介绍这么一嘴,让郑氏有所准备,起码要有准备一百万两银子的计划才行。

“殿下如此看重臣家,臣家自然责无旁贷,愿为殿下分忧!”

郑芝莞从未听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新奇之物,想来也应该是太子爷从仙界学来的物件,既然太子爷有驭电之能,那这电报理应不在话下,便一口答应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百万两银子,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笔无法承担得了的巨款。但对郑氏来说,跟不是特别巨大的开销,完全拿得出来。只要这电报真有太子爷说的这么神奇,便完全值得投资。

“时间也还来得及,无须立刻筹备银两。本宫计划在明年铺设从京城至山海关的电报线路,后年铺设从京城至南都的线路,大后年可以铺设从南都至夏门的线路。若是镇海伯觉得可以,后年也可以同时铺设两条线路,争取后年年底或大后年年初可以全线贯通。”

分段铺设就是要让郑老屁见到电报的作用,然后再让他投资就合情合理了,免得觉得这是专门用来他骗兜里银子的假项目。

“臣自觉可以同时铺设,从南都至夏门线路所耗费之银两自然由臣家来承担,敬请殿下宽心!”

若是太子爷有意在沿海地带铺设这电报线路,那必然不是子虚乌有之事,郑芝莞也就算是放心了。

尤其是在大殿上看过电灯这神乎其神的仙界物件之后,郑芝莞算是彻底拜服太子爷了,若无仙界法力,定然不会展现如此之奇迹。

郑氏只要伺候好太子爷,那往后便可以纵横四海,日进斗金了,太子爷说有海外金山,那八成是真有,不然怎会知晓之前尚未勘探出来的诸多山东金矿?

“这便好,具体如何铺设,本宫届时自会通知爱卿或镇海伯,还需郑氏提供一些大型船舶,用以铺设海底线路,以免在陆上被别有用心之人所捣毁。另外,不知爱卿此番带来多少船舶用以运输藩国百姓呀?”

郑老屁让郑芝莞过来就是为了给藩王向北地各处来运人的,船太少的话,那真是不够用,因为起码两三个月才能往返一趟,一年也只能运两次而已。

“启禀殿下,此番臣带来商船四百一十五艘,战船三十四艘!”

北地海域罕有对付郑氏的敌军舰队,郑芝莞此行便没有携带太多的战舰,而是以商船为主。

“不错,爱卿与镇海伯费心了,本宫甚慰,不过还不够多。待爱卿的船队从天津装载藩国百姓,启程之后会路过泡菜国南部海域,可顺势将沿海劫掠一空,尤其是要将所有能用的船只都征用,无法出远海的便要击沉或烧毁。此国正在帮助东虏攻打锦州,向东虏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及其他物资,此乃我大明之敌,必须加以严惩。本宫会给爱卿下一道奉旨,届时爱卿便可名正言顺地奉旨讨伐。路过倭国时,可买下倭国大型商船,用以提高船队的运输量。本宫打算让爱卿将船队扩充到千艘之多,如此才能大规模向北地运送藩国百姓和兵马。”

根据王在晋提供的情报,泡菜国向辫子提供了数千包大米,几乎可以为皇太鸡养活一旗的兵马,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就是罪该万死。

估计到了秋收之后,他们还会向辫子提供这么多大米,等辫子吃饱喝足之后,便可以打马扬鞭地入关来打劫了。

对于这种帮凶,某太子就要让他们明白,即便你们不直接出兵进攻大明,也犯下了极其严重的错误,会遭到大明爸爸的“伟大父爱”!

“竟有此事?该国真是胆大妄为,岂能撼动我朝之天威?敬请殿下放心,臣定在路过该国时,将该国南部的船舶一扫而空,令其痛不欲生!”

郑氏最近几年是以“管理海商”为主营业务,也就是伸手向海商要银子,一艘远洋商船一年须交三千两银子方可出海。

但不要忘了,其实郑氏是靠打劫起家的,是这行当里的翘楚,不然被郑氏活活搞死的海盗刘香就算是冤死了……

“不论爱卿所部将士在是役取得任何财物与俘虏,朝廷概不过问,爱卿也无需上交,均可自行分配战利品。爱卿也无需担心如此行事会遭到朝野非议,一切后果均由本宫来承担,爱卿尽管放手去干!”

摧毁泡菜国南部沿海的经济就是要告诉泡菜大王,你们的所作所为让大明爸爸很不高兴,爸爸不高兴,孩子就要被打屁股了。

当年大明爸爸为了帮助这败家孩子驱赶倭军,牺牲掉了多少将士,耗费掉了多少银子。如今可倒好,见到大明爸爸身体欠佳,这败家孩子就开始帮助辫子了。

要不是在这败家孩子身上投资太大,导致关外驻军兵力损失严重,户部连年吃紧,也不至于让辫子趁机崛起了。

这随风倒的败家孩子必须接受大明爸爸的严惩,不然到了明年,在泡菜的支援下,辫子就将开始声势浩大的围攻锦州战役。

“殿下英明!臣代所部将士叩谢殿下圣恩,敬请殿下放心,此行臣定不辱使命!”

对自家来说,打劫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奉旨打劫”,郑芝莞若是将此消息告诉下面的水手们,可是能把大伙高兴坏了。

泡菜国此前是大明的附庸,但既然投靠了东虏,那便属于敌国了。太子爷既然开了金口,明确了作战要求,郑芝莞便可放心大胆地让手下过去烧杀抢掠了。

下面的水手平素赚得银子并不多,刨去吃喝玩乐也就不剩啥了,尤其是对女人的需求量极大,却碍于郑氏军纪,很多人不敢在镇海伯跟前造次,又苦于囊中羞涩都无法染指楼姐。

一旦抓住机会,那真是如鱼得水一般。上岸只要见到泡菜女人,打晕之后,扛起来就跑,扔到船上,便是大功告成了……

对于敌国的女人,奉旨打劫的郑军士卒就不会心慈手软了。雨过天晴之后,漂亮的可以留下做饭,丑陋的也不能随意杀掉,可以卖给山东矿区,还能兑到几两银子呢。

“爱卿免礼平身,本宫以从镇海伯的书信中得知将派郑芝豹率舰队帮助倭军登陆,并将顺势消灭东虏舰队。余下的事情,本宫会让郑芝豹去办的,爱卿大可率军劫掠一番之后,从容撤退,按计划将藩国百姓运送至北地各处。本宫亦会让你家兄弟为爱卿搜集船只,叫泡菜国片板不能下海!”

往后泡菜的所有船只都将被征用,抗拒的话,那下场就是船击沉人喂鱼,这么算起来,起码可以从泡菜国那边征集到一千艘左右适合远洋的船只。

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远洋型商船,但只要能够沿着海岸线行驶,维系从济州岛至滨海地区这条航线没问题就足够了。

“镇海伯还请本宫为其训练一千士卒,本宫已然应允,不知此番爱卿可曾率部前来?”

在郑老屁看过某太子的东宫卫队进行的队列演练之后,处于虚荣心,郑芝龙也想搞这么个花活,能否打仗倒是其次,拉出去演练倒是可以展示自家的军威。

“启禀殿下,此一千士卒臣已经携其前来觐见,现在城外东宫卫队营盘内候命,十万两训练费用,臣也依然带来!”

郑芝莞是没见过东宫卫队如何厉害,只是跟东宫卫队的主将周遇吉简单打过招呼,交代了一番,便立刻赶往城内。

“这便好,就让他们在那里,可以与本宫的卫队同吃、同住、同训练。本宫必让周遇吉悉心调教他们,一年之后定可小有所成。”

为此,郑老屁可是答应向某太子支付每名士卒一百两银子的训练费,究竟能练成何等模样,他短期内还不得而知。

“成功,你虽然被本宫收为学生,但也须先吃过三个月的苦,才能开始学习仙界的知识,特别是军事方面。”

对于这个身份非常特殊的学生,某太子也不会给予特殊照顾,先磨一磨他的锐气再说,要知道能够统兵打仗的将领都要有一副好身板的,不光要有先天条件,还需后天勤奋努力。

“学生遵命,殿下有令,学生莫敢不从!”

郑森虽然尚未成年,却已然继承了其父的那副贵人相貌,年纪轻轻便看得出来,五官周正,皮肤洁白,身姿卓越,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倜傥少年了。

只不过打仗不能刷脸,连关二爷都不能享受这个待遇,还得靠自己的真本事。郑森在号召力与忠诚度方面毋庸置疑,但论起用兵能力,那就是“陆战外行”级别的选手了。

“本宫虽为你师,但也不会每日随时对你进行监督,进了本门,你须自行监督自己。往后每周都会有专人对你进行考试,若是成绩不达标,那就须要从头再来。如此学艺十年,方可出徒。否则以后莫对旁人介绍本宫为你老师,本宫丢不起这个人!”

郑成功的身体还没达到成年的水准,虽然智力发育基本还算可以,但很多体能项目可能连及格都达不到,某太子这么说也只能是严进宽出的提醒而已。

“学生不敢有辱师尊,学生定然牢记师尊叮嘱,勤加苦练,不负师尊之期望!”

郑森不知道究竟要跟太子爷学些甚子本事,但既然是父亲大人要求这般做,处于孝顺角度,也只能如此了。

“这便好,多了不敢说,届时本宫自会让你拥有百战不败之本领,能力不下岳飞、徐达,让你成为我大明帝国的栋梁之材!”

这小子年轻是劣势,却也是优势,这便意味着可以学艺很长时间。

学的越多,本事自然也就越大,尤其是在本时代的武将里不曾掌握甚至接触到的一些本事。

第526章:欲攻先苟

“学生万不敢企及岳武穆、徐元帅,能够追随殿下,以圆学生精忠报国之志,已然是学生三生有幸了!”

郑森虽然出身显赫,且家境殷实,却也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一直努力上进,保持着儒生的谦虚谨慎之风,而且继承了其父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说话倒是讨人喜欢。

“先学本事,后图报国,不然精忠报国仅是句空话,而空谈误国。本宫收学生,向来不论出身,不凭相貌,只看资质与本性。你这两样都不错,是否可以成为大明的栋梁之材,进而光耀门楣,便要看你后天的努力了。入了本门,你便不仅仅是镇海伯之子,言谈举止更是代俵郑家,代俵本宫,代俵朝廷。东宫卫队虽说是本宫组建的部曲,目的却是为了保家卫国,抗击东虏入侵。本宫将你及同期的学生编入该部,便是为了好好锤炼尔等,须知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否则尔等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若无过人本事傍身,何以服众?待学成之后,便可报效大明了。非为本宫,乃是为我大明千万百姓免遭东虏屠戮!”

郑氏打海战是没得说,在近海起码还能凑活,到了远海打不过荷兰人也在情理之中,荷兰现在是海上霸主,钢不动人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论起陆战,只怕郑氏连大明北方的主战部队都无法企及,更别说勇卫营或者白杆军这种精锐之师了。

后来郑成功北伐功败垂成的主要原因便是其严重缺乏陆战经验,导致出动十余万部队,最终还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较于陆地上能征善战,两“啪”名王,差点连吴三桂都收拾掉的李定国,郑成功还需要好好的被某太子锤炼一番才行。

“这块钢”倒是不错,但还需要一个“好铁匠”来仔细敲打,让他去东宫卫队训练,就是先得把他化成钢水,然后才能铸造成自己想要的型态。

“殿下一番话,令学生醍醐灌顶,陡然清醒,定然不忘殿下叮嘱,努力求学,不敢懈怠!”

郑森不知道太子年纪如此之小,在他们老家还是玩泥巴的时候,口才却已经如此之好,一番话说得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趁你叔叔也在,等用过午膳,本宫便带你去东宫卫队的营盘,三个月内,你便在那里同一众同期生训练。无需担心跌打损伤,陆军医院有大明最好的大夫,还有本宫仿自仙界的特效药。若非命悬一线,基本都能康复。”

就算以后这货是个瘸子,也不影响统率部队,尤其是指挥海战或者登陆作战,就在战舰上统筹安排即可,变成了巴博萨船长那模样也无伤大雅。

“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郑芝莞觉得与太子爷相谈甚欢,气氛还算融洽,见到时机已然成熟,便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哦?爱卿但说无妨!”

某太子不知道郑芝莞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那自己都可以先行答应下来,毕竟现在是有求与人家。

“臣之犬子省英与臣侄年纪相仿,臣亦想让犬子学些本事,只是……”

郑氏兄弟没有一个是傻子,郑芝莞此番北上,也是留有私心的,那就是让自己的儿子郑省英也以伴读的身份跟在郑森的身边,待到若干年之后,必定会成为世子的左膀右臂。

“原来如此,那本宫亦可收省英为学生,不过也只能像郑森一般,吃苦受累,届时省英可不能喊累!”

郑森这货看似恭敬谦虚,其实由于内里心气很高,所以是很能吃苦的,对于他兄弟郑省英,某太子就不敢轻易断言了。

“殿下厚恩,臣感激涕零,犬子若敢违背圣意,殿下敬请责罚,臣定不敢有一丝怨言。”

能成为太子的门生,那可是天大的恩赐,郑芝莞高兴还来不及,自己这儿子要继承自己的家产,也需要锤炼一番才行,免得沦为纨绔子弟,那就只能丢人现眼了。

“爱卿放心,即便学生不时会有抗拒之心,本宫不打不骂,也有法子收拾他们,就看谁会犯傻了,呵呵~!”

凡是蹲过小黑屋的人,出来之后都跟孙子一样,再也不敢闹事了,这是东宫卫队里的一些蠢货用自己的血泪史得出的经验。

然后憋着坏水去忽悠其他袍泽兄弟,说里面可好了,他们吃得饱、睡得香,谁有幸进去,谁就会舒爽得不得了……

结果就是越坑人越多,最后大家都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再也不敢没事找事了,全都变得服帖起来。

“不过爱卿,本宫听闻爱卿只有一子,这就远逊于爱卿其他兄弟了,爱卿尚须继续努力才是呀!”

别说镇海伯郑老屁,就算是他本家大哥郑芝鹏膝下也有五个儿子,郑芝莞的独子万一战殁,可他们家就算是中落了。

所以郑芝莞必须多多努力才行,家里养着那么多妻妾,每天锦衣玉食,一群丫鬟伺候着,结果就给他生了一个男丁,这也太坑了,起码五个打底,多多益善。

“……殿下所言极是,臣定当努力,不负圣恩!殿下,臣还为殿下带来五人,名叫万礼、甘辉、黄廷、刘国轩、陈永华!”

被一个黄口之年的孩童教训该多生娃,这让郑芝莞内心真实哭笑不得,由于对方身为太子,自己还得应承下来。

好在自己还给太子爷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虽然这是太子爷指定给他大哥郑芝龙寻找的,但由他带来也算是没有空手而来。

“哦?不错!不错!有劳镇海伯与爱卿了!”

这几位都是某太子让郑老屁寻找的目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郑氏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不低呢,以后开个快递公司得了。

前四人都是当年郑森手下的大将,后一位便是忠心无二的陈总舵主,能把他们找到,那就说明有机会组建福健籍的陆战队了。

陆战队专门负责两栖登陆作战,从将领到士兵都必须会游泳,尤其是在海里狗刨,北人显然无法胜任,那就必须用南人。

以浙、闽、粤三隅的南人为兵源地,因为郑氏的关系,当下自然以提拔闽人最为合适,

若是三隅的人都加入,那基本上就变成三个山头了。

万礼与甘辉都已经二十来岁,训练几个月便可以让他们带兵了,黄廷今年不到二十,还能参加第一期的学习班。

找他就是因为这货特别能活,比还想多活五百年的康鸡大帝还能苟活,苟到了九十七岁才蹬腿,绝对可以收做自己长期的狗腿子。

这么一算的话,黄廷至少还有五十年的军旅生涯时间,平摊到前期的投资成本里,自然是超划算了,某太子从来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他这个“苟活典范”带队西征,估计可以从西太平洋一直打到波罗的海……

刘国轩才十岁,掰弯这小子还来得及,不然这货见势不妙,就得直接投靠辫子了。

论龟缩,这货还是很有一套的,在澎湖岛上的炮群给施琅的舰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万礼与甘辉能钢正面,黄廷与刘国轩特别能苟,绝对符合某太子“能钢又能苟”的战略战术。

目前,辫子处于攻势状态,大明野战怼不过人家,那就只能被动防守,防守就是要苟好,不能损失太多兵力,而且“苟”就是为了积蓄发动反攻的力量。

具体反攻时间得看祖大寿能在锦州苟多久,这货要是能稳苟三年,那再好不过了。能苟两年也凑合,但不能少于这个时间,不然某太子没时间整顿兵马。

进一步说,即便能给锦州解围,也会打得两败俱伤,短时间内仍旧改变不了双方的攻守态势,大明还得继续苟,尤其是要保住能够野战的兵团,不给皇太鸡可乘之机。

只有保住反击的力量,才有翻盘的可能,否则连苟的可能都会丧失掉,沦为任辫子宰割的鱼肉了。

虽然这战术名字不好听,但只要适合眼下的大明王师就足够了,野战打不过,就必须这么苟活下去,不然出门就是给辫子主动送餐了!

王师先苟三年?

没错!

某太子就打算这么干!

有敌人就先让倭军顶上去!

对辫子,特别是皇太鸡来说,这是极其厚颜无耻的战术!

辫子入关有两个目的,一是四处劫掠,以补充自身所需的给养,用大明的人畜钱粮来养活大清。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不断寻歼大明的野战部队,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消耗大明国力的同时,削弱大明的军力。

皇太鸡明白,仅仅是打击大明的经济,还无法让大清入主中原,必须先行寻歼关内蛮明军队的主力,最后再收拾关宁地区的人马。

如若在多次入关之后仍然无法得手,那么就要在关外发动决定性战役,譬如围攻锦州,让蛮明朝廷处于压力,派遣大军前来解围,这样他们便可以以逸待劳了。

摸透了皇太鸡的战术,某太子才能见招拆招。

你围攻锦州,咱就让祖大寿一苟到底,让你来个老虎啃王八——无从下口!

你要是入关来打劫,咱就拼命龟缩,只要打不下来京城,又能保存大量有生力量就够了。

皇太鸡的辫子军要是真厉害,大可以前来围攻京城,某太子届时一定会送给他们一个超级惊天大礼包的……

前来攻城的辫子要不死伤两三成,某太子往后就从“朱”改姓“猪”!

这样一来,皇太鸡在关外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到了关内,也只能打家劫舍,实现不了削弱大明军力的目的。

反正短时期内是挡也挡不住,索性让辫子军随便打劫,北方除了几个做大城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穷得不能再穷了。

某太子就让手下守好京城、保定、天津、太原等地就足够了,其他地方都可以送给辫子刮地皮,真能刮出来金子,那就认栽。

只要保住银子和军队,粮食都可以从江南和南洋地区运过来,有了这三样东西,就有了反攻辫子的本钱了。

这战术就叫做“欲攻而先苟”!

光是听上去就能让人不明觉厉!

战略大家司马懿便是个中高手也,深谙此道,乃至诸葛亮被这货给活活苟死了!

要是双方对攻,抱歉,西晋和东晋就都木有了……

魏蜀两国特点鲜明,曹魏国力强,而蜀汉军力强。

司马懿因势利导,制定的战术就是以苟为主,伺机反击!

长时间的消耗蜀汉的国力,用苟术来迟滞蜀汉的机动作战,转变为对己方有利的防御型消耗战,这样便可以化劣势为优势了。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能赢的办法就是好办法,与要不要脸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赢了,不要脸又何妨?

故而,苟乃兵家王道也~!

二十年前,神宗就是没什么耐心,在敌情不明、军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便贸然决定主动出击,结果在萨尔浒一战而崩!

好好苟几年,厉兵秣马,攒足粮食再进攻的话,努尔哈鸡翅再猖狂,他的铁骑再能打,也钢不过二三十万明军。

某太子跟欧陆三十年战争时期的法国采用的战略一样,有事先让友军顶上,等双方打得差不多了,再亲自上阵。

用倭军和关宁军来不断消耗辫子的有生力量,耗上两三年,等关内的王师膨胀到三十万人,加上从欧陆运来的雇佣军,就可以出去名正言顺的反攻倒算了。

某太子随后便设宴款待了这对叔侄,旋即让内侍出去通知即将移藩北地的七位藩王前来觐见,正好商谈分配船只的事情。

代王朱传齎与晋王朱审烜的封地虽然都靠近南方,但这两位藩王是最先抵京的,一个被王朴给祸祸了,一个自投罗网,让他们先行一步也算是变相的补偿了。

周王朱恭枵的封地在马加丹及北堪察加,崇王朱由樻的封地位于南堪察加,这两位藩王的封地气候算是最为恶劣的,故而在夏季便必须尽快过去建设基地。

不然到了冬季,藩国子珉便会受冻了,户外零下四十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大量的北极熊出没,别等藩国没建咋样,人都变成熊粪了……

这四位藩王可以享受优先待遇,尤其是在船只分配方面,他们可借用三百艘商船,余下的部分供其他三位藩王使用。

加上从倭国与泡菜国弄来的商船,估计可以达到千艘之多,只要能够用来载人,哪怕是渔船也是好东西。

能买就多买,实在买不到的话,就去泡菜国沿海直接征用好了,这算是对大明爸爸的补偿,绝对不能算抢!

大明爸爸当年为了给干儿子退敌,可是话了不少钱,如今当儿子的必须孝顺爸爸才行!

第527章:移藩安排

等“北地”的诸多藩国逐步就位之后,便可以与南面的王师一道,来个南北对进,夹击盘踞在东北的辫子了,经过若干年的努力,最终收复奴尔干都司全境。

届时辫子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跑路西域,去投靠黄金家族最后的血脉——准格尔,要么北上去抱沙皇的大腿,弄个尼古拉斯·皇太鸡之类的名字表示效忠!

与游牧团伙不同,辫子属于渔猎团伙,让他们去檬古高原放牧,他们肯定是不同意的,那里的地头蛇——喀尔喀,也不会同意这些曾经欺压过他们的家伙入伙的。

移藩海外,特别是将大明本土的藩国挪到地广人稀的“北地”,也是大苟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跟老孙头在关外的码防御的战略相类似,但某太子玩的更大,把藩国当成了自己的防御工事,一直可以码到皇太鸡的后背上去!

你要是有能力,就调兵遣将去进攻北地的藩国去。不然的话,老子就可以坚持不懈地码藩国,逐渐码过黑水,码到松花江一带,码得你腹背受敌!

移藩南地的藩王暂时没有分配到船只,因为他们那地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完全不用着急。

船队第一次出海,运输的都是去往北地藩国的百姓,以代王、晋王、周王、崇王的子珉为主,潞王、徽王、福王的子珉为辅。

对于这样的安排,前四位藩王利益甚大,自然是拍手称快。

后三位藩王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太子也说了,从泡菜国和倭国征集来的船只会调给他们来使用。

若能征集来六百艘的话,每家能得到两百艘之多,起码能运不下万人,第一年在沿海建立定居点是足够用了。

这些藩王也不傻,得到了返点银子之后,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除了武装自己的家丁之外,选择跟随自己移藩的对象,都以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的适龄男女为主。

年纪太大,过去不抗冻,说不定在路上就被折腾死了。

年纪太小,扛不住疾病,每天干不了多少活,还得派人照顾。

只有适龄夫妻的子女或父母才会被允许上船,老人带小孩的,那就要等以后再说了。

这还只是藩国里的藩王及郡王府邸里的仆人的家眷,藩国里真正的寻常百姓,很多连第一批的船票都抢不着。

只有手艺人,譬如木匠、瓦匠,以及猎人、渔夫,可以享受优先登船的待遇,因为到了那边,这些有一技傍身的人都是大有用处的。

以实力最强的周王为例,光是藩王府和三十座郡王府里的家仆连同其家眷,就超过了两万之众,可想而知之前朝廷供养他们的压力有多大了。

户部年年入不敷出,连甩锅爹的内帑都已经快要告罄了,再不强行移藩的话,最后大明非得被这庞大的宗室团伙活活吃垮不可。

周王朱恭枵由于身为藩王,奉圣旨移藩马加丹及北堪察加,即便身子老迈,也得身先士卒,做个榜样,到了那边点个卯之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去南地的海岛度假了。

等到来年三月份启程,六月份回到自己的藩国,虽然那地方仍旧不热,可也算是凉爽宜人了,呆上三个月就又可以走人了。

若想免于折腾,又想找个不错的落脚点,完全可以去位于库页岛南部的晋国,那里的气候比周国稍好一些。

虽然也是北地,到了冬季便会频繁下雪,可气候已经非常接近北海道了,不算太冷,而且那里有煤矿,冬季供暖完全不成问题。

第一批移藩过去的家伙只要盖好了临时房屋,就冻不着了,一层不够保暖,可以多盖基层,弄个四五层厚的木墙,就能挡住凛冽刺骨的寒风了。

而且那里物产丰富,即便头一年无法种庄稼,有了朝廷播发的粮食,加之捕点本土的土特产,也就饿不着了。

黑熊、老虎、野猪、麋鹿、鲑鱼、兔子是应有尽有,绝对不会缺肉,想吃素菜,那就采点野菜就行了,到处都是,漫山遍野。

别说偌大的西伯利亚,光是西太平洋沿岸地带,养活一百万人都绰绰有余,未来十年,某太子都无需为藩国百姓的生计发愁。

周国与崇国虽然都处于最北方,但由于金矿就在周国境内,而且两国分享了堪察加半岛的活火山,能够用火山喷出的硫磺源源不断的换取本土出产的物资,所以根本就穷不着。

那些座活火山其实就等于一座巨大的工业园,制造出来的产品就是硫磺。最不济,火山灰也是极好的化肥,只要能参与易货的土特产,乃至北极熊和海豹,都可以往船上装。

某太子甚至联想到,要是能够驯化一只小北极熊,等其长大之后,骑着出去打仗,那将是何等的威风霸气……

即便自己无法出战,给它全身披甲,让麾下将领骑着这种宝宝冲杀上去,对面辫子的骑兵当场就得傻眼。

多弄几头的话,加上大量的战象和坦克,往后王师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魔兽大军”,可以所向披靡了。

这些藩王听说皇帝已然苏醒了,便急于前去觐见,只不过甩锅爹对他们接见他们的兴致并不高,只是稍微寒暄了一会儿,便将他们打发回了东宫。

某太子非常理解甩锅爹的心情,之前这些藩王一毛不拔,个个都是铁公鸡,这下被自己给抄没了,全都露馅了,甩锅爹当然非常生气。

能接见他们就已经是看在宗室的情分上了,换成国仗周奎,估计甩锅爹根本就不打算见他,见了之后,一个上火,一个尴尬,莫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田贵妃他爹田弘遇和漂亮亲妈他爹周奎,这两个国仗的所作所为,能让甩锅爹闻讯之后,上火足足一周时间,要是听说野舅舅周延儒干过的勾当之后,只怕连饭都吃不下了。

之前满朝文武,包括勋贵,甚至自己的老丈人,都把他当傻子糊弄,等这位当事人知道了真相,不立刻报复都算是宽宏大量了。

幸好两位国仗的女儿都深得圣眷,不然现在他们的坟头都已经长草了,这绝对不是玩笑话,当时可把甩锅爹给坑得不轻……

听随行的内侍说,这些藩王到了乾清宫,芝麻赏赐都没得到,某太子便哼笑不已,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之前藩王们一两银子都不掏,先如今,甩锅爹也如此这般,谁也说不出甚子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连,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要银子也行,尔等去找那逆子去要好了,朕这里分文皆无!

某太子都想好了甩锅爹对付藩王们的台词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位二货皇帝的脑子可是清醒不少,尤其是对于钱财方面,大有向神宗靠拢的趋势。

不过某太子这里能用于返点的银子就这么多,已经悉数发放到位了,想要更多的话,那就组织人手去挖金矿吧,只要挖出来有价值的东西,那便是赚到了。

坐拥储量那么大一座金矿,还好意思哭穷的话,某太子就只当是什么没听见好了,你们要是执意懒到自己饿死的地步,谁也帮不了你们!

余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户部和郑芝莞来做了,户部尚书李侍问负责向藩王们拨发既定的粮食,而郑芝莞则负责调配船只,安排藩国子珉登船。

船不够用就去买去抢,反正现造是来不及了,索性就让倭国与泡菜国多作贡献好了,尤其是泡菜国,也就没必要保留可以出海的交通工具了……

如果有可能,连泡菜战舰都不能放过,有一艘算一艘,全部都要征用,以后也要做到,对方下水一艘,这边就要征用一艘,让泡菜人吃海带汤都变成奢望才好。

想要船也行,先免费送给大明爸爸提供一万包大米再说,否则就要承受大明爸爸的怒火斯密大~!

谈完正事,用完膳,下午某太子就带着这对叔侄前往东宫卫队的营盘,顺便视察一下狗腿子们的训练情况究竟如何。

甩锅爹对此十分好奇,也要一探究竟,毕竟他到了南都也要整顿那边的京营,能学到一些仙界的练兵之法也是极好之事。

“父皇,除东宫卫队之外,勇卫营亦有两千人在此接受训练,预计明年便可结业,随即沿运河南下南都了。”

黄得功是资深业内人士,一眼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便马上申请帮助所部训练一部分士卒,某太子鉴于其保驾的功勋,便欣然应允了,而且也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东宫卫队的骨干便是出自勇卫营的精英,堪称是“青出于蓝”,究竟能否“胜于蓝”,那边要看接下来三年之内的成果如何了。

第一阶段是各种基础训练,第二阶段便是刺刀见红的实战了,前面是打地基,后面是建楼宇,几乎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嗯~!”

崇祯看到营盘里安置了各种他说不上名字,外形又令他非常好奇的物件,有士卒在其上攀爬或奔跑,碍于情面,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询问,只得等待这逆子介绍一二。

“这边是基础训练,模拟各种地形和障碍,主要训练士卒们的各项基本功,譬如攀爬、越野、翻滚、冲杀等项目。”

基地里早已建了诸多的板墙、网墙、水坑、双杠、吊环、平衡木、铁丝网,新兵们可以“非常愉快”地爬来爬去、跑来跑去、钻来钻去。

为了强化每个班的协同作战能力,还能整班整班的扛木头,玩得不亦乐乎,不好好玩就要进小黑屋“休息”,所以大家干劲十足……

“那边是队列训练,远处是射击和投弹训练!”

某太子介绍完近景之后,便伸手指向远处约百步左右的地方,一些部队已经完成了基础训练,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队列?”

崇祯没好意思说后面半句,这也需要训练?

能站齐不就行了?

要求这么高所为何用?

不过既然这逆子要求手下如是做,或许必有奥妙。

“是的,父皇,训练队列的目的就是要求士卒们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尤其是在战场上,必须依令而行,不得有误。在训练时便要强化士卒们这种能力,进而实现条件反射,到了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来。虽然看似简单,但譬如站军姿这种事,譬如他们几个,也是一项耐力考验!纹丝不动,如此简单的事情,却并非所有常人都能做到。”

在某太子来看,这种训练时很有必要的,尤其对于很多连枪都没摸过的壮丁,只有按部就班地练习,才能给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然不等训练结束,就全变成**了。

“……哦~!”

崇祯听了若有所思,这些士卒站的齐整也就罢了,走得还十分的齐整,看上去颇有精兵之风,倒是值得一观。

“父皇,士卒们经过队列训练之后,便可适应长时间的候命状态,这在战场上尤其重要,因为在对峙与拼杀时,都是需要耗费极大体力的,而且多次重复简单的动作会消磨极大的耐心,故而必须加以训练方可得偿所愿。也只有最耐心的一方,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固若磐石,动若脱兔,历代强军,皆是如此。少量人或许看不出甚子模样,待有数百、数千人集结起来,便能可瞬间分出高低了。”

某太子说罢,便让周遇吉将旅长陈国威所辖的一个步兵营,约五百人集结起来,给甩锅爹展示一番。

队列走的好,那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甩锅爹就是一个在乎面子的皇帝,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这个步兵营已经完成了队列训练,进入射击及投弹阶段了,将他们调过来给甩锅爹走一便是没问题的。

很快,五百人便以田字格的形式分列而立,前后左右距离均匀,静候命令,不见有一人陡然异动。

“枪~上肩!”

“哗~!哗~!”

只是两个动作,背后的鸟铳便甩过来,扛到了肩上,顿时看得崇祯有些暗吃一惊,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军阵表演。

“枪~下置!”

“哗~!哗~!”

所有士卒接到命令,便从肩头将鸟铳卸下,把枪托朝下,戳在地面上,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与适才一样气势非凡。

“原地刺杀~准备~!”

“原地~向前~冲刺!”

“杀~!”

五百人便喊出了上千人的效应,不光是崇祯,连身边的内侍们都吓了一跳,胆子小的差点尿裤子。

做完拼刺表演之后,最后便是最为吸引眼球的队列行进,也就是减配版阅兵式,这是很多人看过的,但作为大明皇帝的崇祯却没看过。

“一!二!三!四!”

“万岁!”

“万岁!”

“万岁!”

一个步兵营迈着六亲不……呃……铿锵有力的步伐,用正步的方式,斗志昂扬地走过观礼台。

虽然与后世的同行们差了好几条街那么远的距离,但在当下是足够用了,尤其是看得甩锅爹惊诧不已。

想来大明开朝之初的精锐,也就是如此这般了吧。

的确不同寻常,难怪连黄得功都要让这逆子代其训练人马……

第528章:有兵无粮

区区五百人便能走出数千人的气势,不由让崇祯大为惊诧,若是北地兵马皆是如此,往后便再也无需害怕东虏铁骑入关劫掠了。

不过崇祯转念又一想,眼前这些士卒训练三个月便如此雄壮,精兵之道岂能如此简单?弄些设施,走些队列,便能一蹴而就?

以这逆子的心机,必定对自己有所藏私才是!

决计无错!

一定是如此这般!

否则这逆子从仙界归来,将学到的兵法韬略加以实施,练出十万精兵,便可与当年的戚少保并驾齐驱了。

“如此练兵,年需银两几何?”

若是便宜的话,崇祯也想让黄得功照搬过来,在他眼里,能整排整排走齐的部曲便是确定无疑的精锐了。

“回禀父皇,第一年由于需要采购武器、弹药、盔甲,加之其他作战物件,故而耗费颇多,每名士卒须约一百二十两银子。后两年成本会下降,每年需七十两左右,三年合计约两百六十两银子。”

训练东宫卫队三万人马,三年总计便要烧掉近八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上为其采购大量的飞艇与坦克的相关投资。

海军是吞进怪兽,陆军的精锐其实也是,所有的装备都要质量上乘,而且数量充足才行,否则光凭滥竽充数的武器外加拳打脚踢,是肯定钢不动辫子主力的。

“……居然如此之高?用七八百万两银子足以供养数量两倍于此的其他部曲!”

崇祯认为这样的培养实在是太过高昂了,这些兵马投送到战场上到底能否发挥出预期的作用尚且不得而知,若是也被东虏打得丢盔卸甲,那就显得过于得不偿失了。

“父皇言之有理,只是王师主力现在南方进剿流寇,他日凯旋而归,便要参加北伐行动。当下北方各地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仅凭南方各地支应。若是儿臣这里新编的部队数量过多,只恐在三年之内,连北伐的粮食都凑不出来了!”

京城这边的东宫卫队有三万人马,陕茜榆林地区进行编练的六旅还有约三万,这是给左懋第和孙传庭准备的部队。

一旦老孙头在湖广地区损兵折将,这支新军就要从陕北开赴湖广作战。

乐观地说,就算孙传庭能够屡战屡胜,暂时用不着预备队进行补充,新军也要交给陕茜巡抚左懋第来指挥,好前去苷肃剿灭跟王朴一样,抗旨不尊的柴时华。

这新增的六万人全都要靠从南方运来的粮食来供养,而且黄得功的勇卫营在扩编之后,情况也是如此。

作为大明王师五大主力之一的白杆军主帅秦良玉,还在某太子的特许下,在泗川进行了大规模的扩编,届时也会消耗当地的粮食。

这一下子就多出来至少八万人马,同时还要积攒北伐的粮食。不算战马的那部分,光是人吃的,起码要攒够两百万石才行,这特么就太难了……

与此同时,洪承畴和孙传庭所部近二十万大军也需要就近取粮,会直接大量消耗附近布政司的粮食。

某太子不可能本末倒置,让南方正在作战的部队饿肚子,以此来换取新军各部及畿辅周边驻军的口粮。

有了“海外金山”每年高达七百万了银子的预付款,某太子完全可以每年都编练三万精锐。

但问题在于没这么多粮食来养活自己的狗腿子,自己有钱也不能立刻买到粮食,而且关键在于皇太鸡是不允许某太子这么大规模整军备战的,在秋季之前可能便会入关了。

银子与粮食一点都不矛盾,可以说,只要郑老屁同意帮忙,某太子有多少银子就能买到都少粮食。

但皇太鸡与粮食很矛盾,不光不让某太子攒起来,还要率领他的辫子军入关来抢粮,这就让某太子很郁闷了。

要喂饱畿辅周边的灾珉,以工代赈的法子倒是不错,但灾珉赚到了银子,便会去买粮食,同样会快速消耗掉漕运的粮食。

所以当下整军备战只能量力而行,先练三万兵马,往后等手里有了余粮,再说扩编的事情。

当了摄政王,某太子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下面有这么多张嘴需要自己养活,喂饱了他们,那些嘴就会阿谀奉承自己。

一旦喂不饱,只怕自己就要被他们生吞活剥,最后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某太子让左懋第和颜继祖在陕茜和山栋境内大规模推广种植土豆和地瓜便是这个原因。

在改良之前,这两种作物的亩产并不会太高,但只要每亩能够收获一石,那便是谢天谢地的好收成了。

这连南方上等水田半年的产量都比不过,可现在北方各地都在被太阳所炙烤,根据左懋第派快马送来的最新报告,陕茜境内的黄河已经断流。

陕茜除渭河流域还算较为正常之外,其他地方几乎一个月都下不来一场雨,就算下也是小雨,根本无法解决干旱问题。

农户们种下十分耐旱的土豆和地瓜,等秋收之后,一亩地能有半石收成,只怕大伙就要惊喜得泪流满面了。

陕茜一时半会倒是不会受到辫子大军的威胁,那里最大的敌人就是连年的干旱,陕南还好一些,尤其是陕北,男丁不当兵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庄稼根本就绝收。

现在好了,陕北挖出了煤炭和石油,百姓们在劳作之后,手里起码有了丁点的银子,能够买粮了,还可以佐以烤蝗虫作为营养丰富的大餐。

左懋第在奏疏里说,他到了陕茜,第一件事便是在巡抚衙门之外,设立桌案,然后带着一群手下,当众吃油炸蝗虫。

从他往下的官员,但凡有品级,有一个算一个,文武官员每人一碗,谁要是吃不完,他就可以凭借尚方宝剑,罢了他的官职。

在不计其数的父老乡亲的注视下,结果一群心里咒骂左懋第不已的官员吃得还挺香……

某太子当初就是要让满朝文武明白,人要是到了绝境,其实比蝗虫可怕得多!

只要陕茜的百姓们能够大快朵颐起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当地的蝗虫就要灭绝了!

你想啊~!

那地方,尤其是陕北,有的是煤!

吃蝗虫,一不犯法,二不花钱,三不费劲,没事就烤串吃呗~!

尤其是蝗虫富含动物蛋白,烤过之后咀嚼起来特别的香。

只要吃过的人就会明白,吃这玩意比吃鸡蛋还香!

所有灾珉都吃不起鸡蛋,但谁要说自己吃不起蝗虫,那就是欠抽了!

某太子让《京师日报》刊载关于吃蝗虫的新闻之后,大街小巷也有了不少卖蝗虫的摊位,烤蝗虫和油炸的都有售。

很多吃不起鸡蛋的穷人经常就买点这玩意来解馋,由于某太子说一碗蝗虫相当于三个鸡蛋,故而这生意居然还挺红火。

不少摊位都是家族行当,由半大孩子出城去捕捉,然后交给家长来烹制并销售。若是家里不善于此道,也可直接卖给城门口的官方收购网点,一斤五钱,童叟无欺。

一个孩子全天捕捉的话,少说也能有两斤的收获,卖钱之后可以去买馒头吃,至少不会被活活饿死了。

官方收购蝗虫也不是再返销给灾珉,而是另有用处。

根据黄得功的上报,不光是勇卫营,畿辅地区各部的战马都严重缺料。

“料”就是指谷物和豆类,一匹战马每月须用料三石、盐九升、草至少一千五百斤。

盐和草都好说,山栋的海盐在秋天就能大丰收,草也能就近去割,唯独这“料”就很难凑了。

一万匹战马每月就需要三万石粮食,加上数万匹驮马以及征调来的牛、驴、骡,一个月就要吃掉近十万石粮食!

对某太子来说,这就等于是一场吃货之灾!

漕运送抵京城的粮食一年才三百万石左右,让“四条腿们”吃掉三分之一?

这是对决不可接受的!

既然谷物含有植物蛋白,蝗虫含有动物蛋白,二者都是蛋白。

于是乎……

诞生了专门为马匹烹制的咸口的油炸蝗虫!

初期只是小规模尝试,选了战马与驮马各一百匹进行投放饲料。

观察一个月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貌似它们还挺爱吃,而且在称重之后,发现这帮吃货居然还长膘了。

既然如此,某太子便决定可以大规模的推广开来了,反正仓库里的谷物是肯定不够喂马的。

战马一天可享三斤油炸蝗虫,驮马可享两斤,不同于谷物可以滥竽充数,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高蛋白营养品。

有的马夫更是和自己的饲养对象一起享用美食,自己一边喂马,一边把饲料当成零食来享用。

京城周边的蝗虫被捉光了不要紧,还可以派人去周边的府县去抓,半个北直隶的蝗虫都可往京城这边运。

东宫卫队所饲养的牲口们吃的就是油炸蝗虫,某太子特意近距离观察过,一个个都是膘肥体壮油光锃亮的,说明这种饲料对它们非常合适。

“……”

崇祯听罢,也不好贸然答应给这逆子筹集粮食,他也知道粮食是当下最大的问题,朝廷倒是不缺银子了,但仍旧缺粮,海运和漕运都在想办法,不过还无法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为何铳上皆插匕首?”

为了缓解尴尬,崇祯只好另起一行,问起了自己好奇的事情,想来这也是逆子最新的发明吧,适才见是见过,但还要问个明白才行。

“回禀父皇,匕首名曰‘刺刀’,就是便于火枪兵近距离拼杀之用的,避免在开火过后遭到对方步卒的突袭。而且刺刀能够从枪口上摘下,方便士卒们切割食物以及防身。”

关于拼刺,适才已经表演过了,实战效果如何,还要有待检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辫子步兵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冲进明军步阵就能占到大便宜了。

“……如此可否抵挡东虏步卒?”

这是崇祯最为关心的问题,若是区区一把匕首就能让王师步卒的战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那往后每名士卒都要配备如此利器方可事半功倍。

“父皇,对战东虏步卒是需要一系列的武器装备的,从最新式的火枪,到全套的护甲防具,都需要装备到位,才能抵挡住东虏的重甲步卒的凶猛突击!”

辫子的重甲步兵,尤其是巴牙喇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据说一个牛录里面只有十人能够入选,当然是最为厉害的一群徒步辫子。

对付巴牙喇就要用数量优势抵消掉对方的质量优势,加上更为先进的武器装备,才能击退来犯之敌。

某太子让周遇吉找来一个装备到位的士兵,给甩锅爹进行讲解:“父皇请看,这是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头部有鸡头盔来保护,躯干皆有重甲遮挡,可以防止被东虏的重箭射穿。武器是一支滑膛燧发枪,射速可以达到鸟铳的一倍以上。侧后方是五枚手榴弹,点燃之后即可掷出,用以炸伤敌兵。若是近战,可将枪口装上刺刀,用以进行拼杀。”

为了进一步的提高火力输出,某太子还打算给每人配备一把短铳,这玩意在近战时,绝对可以给辫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你重箭射不穿我,我一枪就能把你击毙,多爽啊~!

“……如此武装,王师士卒焉有机动灵活之优势?”

崇祯也不完全是个门外汉,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才皱着眉头询问额起来,这简直就把他的士卒变成了一只乌龟,还如何与敌兵周旋?

“父皇,我军少马,故而战阵将以战车为主,所有火枪兵都将围绕战车作战,无需追击敌兵。只要东虏步卒冲杀过来,发现无法杀伤我军士卒,那么他们便回不去了,于是乎,我军便可取胜!”

某太子自有一番逻辑可循,这是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别说眼前这位二货皇帝,就是关外的皇太鸡也蒙在鼓里呢。

“……这又是何道理?”

崇祯不相信这逆子所言,如此轻易便可取胜,那王师也不至于每每在关外损兵折将了。

“父皇,您试想啊,这东虏的步卒都身披重甲,跑两三百步过来,已然消耗了不少体力,再进行一番冲杀,只怕体力剩不下多少了。昔日冲阵能够取胜,皆因我军火力不足,防护不够。如今我军已然不同以往,同等人数,火力是昔日两倍不止。单兵防护能力又大大超过昔日,莫说钢刀,便是东虏的重箭,近距离都无法击穿我军士卒身披的盔甲,他们又如何能够取胜?倘若无法取胜,再从我军阵线里跑回去,岂不是将后背留给我军士卒随意瞄准开火?跑两百步距离,我军火枪可开火不下三次,最终又有几人能够死里逃生?”

想冲过来不容易,想跑回去,那就更不容易了。

除非你后背长眼睛,能够多开转瞬即至的子弹。

辫子只要冲过来,那就别想跑了。

谁敢从终点跑回起点,那就等着被明军士兵打活靶子吧!

第529章:崇祯打靶

“东虏士卒身披重甲,朕对此略有耳闻,不过我军士卒亦披重甲,此甲重几何?”

崇祯知道祖大寿经常报告说东虏披甲兵强悍无比,甚至达到箭矢无穿的地步,在王师士卒也如此这般之后,倒是有了些许抗衡的资本。

“全重约四十余斤!”

这算是最轻的版本了,再轻的话,那就防御力就要明显降低了,这个版本可以保证士兵的头部和躯干,以及大腿和大臂在近距离完全不惧辫子使用的清弓的施射。

“如此沉重,我军士卒穿戴繁琐不便,行动迟缓笨拙,又如何能够进击东虏?”

在崇祯看来,盔甲不但要坚固,而且要轻便,不能因为防御力而放弃了机动性,否则便是一群蠢笨的乌龟了。

“回禀父皇,当下我军能在阵战中取胜,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了,余下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一上来阵地战要打赢,运动战也要打赢。

父皇!

你真是想多了!

本宫给士兵装备如此沉重的盔甲的目的就在于,首先是让辫子的弓箭射不穿盔甲,这样既可以减少战斗伤亡,又能增强己方士兵的自信心。

其次就是一旦出现狗腿子们纷纷怯战的情况,有了这么沉重的盔甲在身,穿脱都不很方便,想从战场逃跑都是件难事,这样就降低了大规模崩溃的情况发生。

只要穿着这身行头,最省力的办法就是一直戳在战场上不动,否则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能把人给累个半死。

辫子冲过来就是自投罗网,狗腿子们正好可以守株待兔,逮个正着,不撂倒千八百敌人,都对不起这身行头。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他们打得过不代俵现在也打得过,不信就过来试试好了,输了的话,不光要留下辫子,还要留下头皮!

“……”

崇祯闻言便沉着脸,对这样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但他也没有甚子收拾东虏的好办法,既然这逆子想要如此行事,那边由着他好了,亏也亏北廷的银子。

“父皇,只要我军可以阵战得胜,便能逐步扭转局势,慢慢将战线向北推进,直至收复沈阳等地!”

打不赢阵战就无法给锦州解围,锦州一丢,压力就直接砸到吴三桂的宁远城那边了,这孙子还不如祖大寿靠谱,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怕情况将会变得更加恶劣。

所以东宫卫队作为太子之师,短期内的目标就是阵地战,以给锦州解围为主要目的,而且不能出现大面积的人员伤亡。

某太子可不想耗费上百两银子训练出来的士兵,一战就挂掉一半,这么高的成本训练出来的狗腿子,可不是这么一次性消耗品。

“……你自行处理便可!”

此法是否可行,还尚待观察,崇祯也不好过早作出评价,万一成功了,自己就要掉进这逆子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了。

吃过几次亏之后,崇祯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即便看不出里面的门道,也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批评意见了。

“适才你说有了新式火枪,这又是何物?”

既然在盔甲上面占不到便宜,崇祯决定再看看这新枪,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破绽。

“是儿臣仿自仙界的一种武器,无需安装火绳,用燧石击发即可开火,装填效率可以提高一倍不止。之前我朝也有类似的武器,不过没有这种燧发枪更为合适士卒们使用。”

“查尔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那流线型的细长外表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虽然大明的版本只有一米四长,但威力却丝毫不逊于原版。

不带刺刀,全重约十市斤,由于某太子不知道实战情况如何,所以大口径版本和小口径版本都在同步生产。

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枪本事,而是产量太低,每天制造出来的合格产品只有五十支左右,照此速度制造,一年不过一万八千余支而已。

光是东宫卫队的编制就高达三万,还有其他作战部队等待补充武器,起码要达到年产五万支新枪,才能基本满足各部的换装诉求。

火枪厂已经算是竭尽全力在生产了,但与实际缺口相差甚远,主要原因就在于擅长锻造高质量枪管的高级技工太少。

从南都地区调集上万名的工匠们已经陆续抵达京城,预计随着他们熟悉锻造工艺标准之后,产量便会翻上一倍不止。

这些人世代久居江南,当然不愿意来战乱频繁的北方定居,但政令一下,想要保住脑袋,就必须遵从朝廷的命令。

连同他们的家眷在内,男女老少涉及近十万人,幸好有败家隋炀帝下令开凿的大运河可以运输人员,不然这千里迢迢的北上之路便会走得很困难了。

即便是东宫卫队的士兵,暂时也只能用鸟铳来进行射击训练,一来是新枪产量低,二来也不可能让这些菜鸟用高价的新枪来练手。

不过倭国特使横山拓也的办事效率很高,在上万两银子的驱动下,很快便运来了一千支鸟铳,自然都是不曾使用过的新枪。

第二批一千支也是刚刚运抵京城,从枪支上的做工和符号看得出来,并非是他家出产的,而是收购过来的,不过质量还算可以,完全可以媲美大明制造的鸟铳。

原来某太子与倭国签订的合同时为期五年,每年采购一万支“铁炮”,其中的一半份额归横山拓也所有。

但当下的情况是人多枪少,必须对合同里所涉及的订购数量加以修改,提高到每年四万支,时限与采购价格不变,总数高达二十万支,绝对是一笔惊天的大订单了。

倭国生产的“铁炮”的性能当然比不上自家的新式燧发滑膛枪,但胜在量大管饱,不然就指望这点产量,那就只能让狗腿子们拿着二手货上阵杀敌了。

如果双方初期合作愉快的话,某太子甚至可以授权横山家生产自己研发出来的新式燧发滑膛枪。

在对比过双方制造出来的武器之后,某太子发现倭国的工艺绝不逊于大明这边,其工匠的锻造水准必然达到了很高的级别。

眼下有了足够多的银子,“北地”还有铜矿可以开采,便可以利用倭国的产能来为王师实现武器方面的更新换代了。

双方的兵工厂满负荷运转的话,加起来一年起码能制造出五万到七万支合格的新式燧发滑膛枪,五年左右便可以为三十万明军完成换装。

三十万也就是当下朝廷可以养得起的一线作战部队规模,预计花费在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加上一些边角废料,军费总开支在一千八百万两上下。

这是基于朝廷岁入两千五百万两银子的背景下,要是南北朝廷岁入达到三千至四千万两银子,军费开支还可以适当调高一些。

短时间内,即便朝廷的总岁入可以有飞跃式的增加,某太子也不打算进一步扩充兵马了,主要是粮食不够吃,实在没有余粮养活多出来的狗腿子们了。

有余粮的话,莫不如雇佣倭军和欧陆佣兵来替自己打仗,这些人的战斗力不低,见钱眼开,舍得拼命,实际效费比远超于明军。

“嗯!不错,不知产量几何?”

崇祯觉得此枪甚是精美,不但眼见为实,还亲自接过来把玩了一番,不论是外观还是手感,都极为的认可。

“眼下工匠人手不足,每日仅能造出五十支。不过儿臣已从南方调拨了工匠,近日抵达京城,相信产量会逐步得到提升。父皇若是觉得此枪还算入眼,儿臣愿呈献两支,用于父皇狩猎之用。”

“送”是说不出口的,要送就只能说“献”,这样甩锅爹的面子才说得过去,而且可以用新枪来堵住这位二货皇帝的嘴,免得到了南都之后又抱怨工匠都被自己给弄走了。

“……嗯!也好!”

崇祯本想拒绝,不过自己的确比较喜欢这外型优雅的新枪,鉴于这逆子主动呈献,姑且就手下好了。

自从继位以来,在这十二年里,崇祯非但没有出过京城,连皇城都没踏出过一步,趁移驾南都之良机,游山逛景也不错。

有了这新枪,自己狩猎与否另当别论,挂在显眼之处,也能起到装饰的作用,闲暇之余看一看也可以赏心悦目。

“父皇不若在附近靶场可以试射一番!”

见到甩锅爹貌似忽略了工匠的事情,自己送礼的目的便达到了,某太子旋即进言,免得事后这位二货皇帝再抱怨没有玩过瘾。

“……哦?倒是不错的主意!朕要看看这新枪准头如何!”

听到这个提议,崇祯稍加思索便答应下来,虽然比不上狩猎那般刺激,可对男人来说,能够使用火枪也是件乐事了。

某太子心忖:您要是没用过枪,那就别提准头的事情了,省得被旁人看见弄出大笑话出来,不脱靶就算是万幸了。

在一行人的陪同下,崇祯很快来到了靶场,二十步外摆着一个一丈见方的靶子,中心位置已经涂上了红点便于射手标准。

这里只有连枪都没摸过的新兵才会打这种距离的靶子,只要稍加训练,通常都是三十步起步,然后是五十步、七十步、一百步。

甩锅爹由于是皇帝,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懂得整个装填和清理过程,所有附加流程都有专人来负责,他只需要标准目标,扣动扳机就齐活了。

“啪~!”

随着枪口冒出一阵青烟,“御用子弹”转瞬便向远方飞去,飞得很远,远到已经飞到巨大的靶子后面去了……

崇祯开始还很是期待,不过稍后并未有人报告上靶之事,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脱靶了,略显尴尬,但这种事也不能加以补救,只能悻悻地换了一支枪,进行二次试射。

某太子在旁边看着,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给甩锅爹换一支安装了瞄准镜的火枪,打中圆心不说,总归可以帮助甩锅爹轻松击中目标。

这要是“啪啪啪”一顿打鸟,看得周遭一群人错愕半晌,让甩锅爹情何以堪啊?

幸好这位二货皇帝看上去了有两下子,第二次开火便上靶了。

虽然只是命中了靶子的边缘地带,但也的确算是击中目标了。

“上靶!”

有士卒大声报告了这一喜事,一群内侍便如释重负,立刻喜大普奔起来,要是万岁再打不中的话,只怕心情就要差到极点了。

“恭喜父皇,父皇确有射击天赋,若是勤加练习,定能有所成就!”

幸好靶子附近没站人,不然被甩锅爹开瓢都说不定,不论在任何方面,这货对己方的威胁都实在是太大了。

“……你无需恭维朕,朕也不曾接触过鸟铳,能有如此成绩,朕已经甚感安慰了!”

崇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到了南都,若是闲来无事,的确可以练练这新枪,若是在狩猎中能有所收获,当真是件心旷神怡之事。

既然已经有了成绩,那么见好就收就是最为明智之举了,崇祯可不想来个“三中一”,能“二中一”,在他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崇祯在营盘里又转了一圈,觉得视察得差不多了,这里又变成了这逆子的地盘,自己多呆无益,便命令起驾返回皇城了。

“好了,诸位便是本宫的一期学生!尔等出身虽然不同,但本宫会对尔等一视同仁,尤其是在训练方面,不会因为出身而有所顾及。待三个月之后,本宫才会教授尔等真才实学。在此之前,须在此地摸爬滚打,磨练意志。否则到了战场上,就只能给东虏当孙子了!大明有很多人都害怕东虏,本宫对此很是奇怪,明人与东虏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怎么一见面就怕成那副德性了呢?只有孙子见到爷爷,才会如此怂包!尔等是想当孙子,还是想当爷爷,无须现在告诉本宫,三个月后自有分晓!”

在送走了甩锅爹之后,某太子便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学生,给他们叮嘱一番,免得事后来个马后炮。

按照出生年纪来排,分别是万礼、甘辉、张煌言、黄廷、曾英、李元胤、郑成功、郑省英,一供八人,编为一个班。

正副班长是从勇卫营抽调到东宫卫队之人,也作为他们的教官,已经受训三个月,算是可以出徒带学员了,现在跟这些人同吃同住,好好收拾这些新兵蛋子。

“你二人的情况与成绩,周遇吉已经本宫说了。本宫对你二人带队是放心的,无需担心甚子问题,只要他们不死不残就行。这些人里有儒生、有世子、有草莽,但在这,只有普通士兵,不分高低贵贱。其他人学甚子,练甚子,他们就学甚子,练甚子,没有例外。如若有人违背了军规,同样要被关禁闭。至于其他事情,皆可上报给周遇吉。”

说是这么说,但某太子相信这俩教官手里自有分寸,周遇吉也会对其进行相应的叮嘱,不会把人往死里练,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能达到普通新兵七成的标准,那某太子就心满意足了,关键是要让这一期的学生明白纪律与意志的重要性,养成良好的习惯,可以受益终生。

第530章:告诫学生

“尔等皆为本宫学生,不分大小,不论出身,都要练好基本功,只有这样,才能体恤下属,身先士卒。更何况本宫素来强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若是偷懒耍滑,到了战场上便是给东虏送人头了。尔等如此荒唐送命,实乃死不足惜,本宫毫不心疼,心疼之人是生尔等、养尔等的爹娘!为了对得起尔等之爹娘,本宫这才要求你们刻苦训练,方可早日成才。尔等适才看到的那些可用之兵,在三个月之前,绝大部分人还不如尔等。但如今,若尔等夜郎自大,便永无追赶上去的可能!如此训练之道是否可行,到了战场上子见分晓。本宫只想说一点,那便是令行禁止源于钢铁纪律,攻守兼备来自坚韧毅力!在这除训练之外,受人欺负可立即上报,反之,任何人违反纪律,都要得到相应的惩处。至于训练,那就看尔等能否坚持过三个月,也就是九十天时间了!本宫不敢保证届时尔等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了。本宫如是说,尔等会很不服气,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被本宫说得如此不堪入目。本宫现在就给尔等一个机会,不管是谁,要是在十招之内能够撂倒面前这两位教官,便无须参加基础训练,可以直接接受本宫的授课了。”

周遇吉给这群特殊士卒遴选的教官既不高,也不壮,看似非常普通,或者说是平庸之辈,但某太子知道,老周出身寒门,自然不会选两个废柴来给他丢人现眼的。

“殿下,某愿一试!”

万礼还不到三十,正是有把子力气,体力又上佳的好时候,听太子爷这么说,他心里当然不服气。

他年幼时便被当地富商张子可收为养子,改名张礼,不过由于好打不平,得罪了不少人,义父只能将其外放。

但在外闯荡多年,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万礼认为自己的拳脚功夫还算说得过去,起码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这要是十招之内不但没打赢对手,还被人家给撂倒了,自己这多年的闯荡岂不等于是白混了?

“好!出列!本宫有言在先,不准击打双眼、后脑与跨下这三处部位,余下随意。十招之内,先躺下的一方就算输,十招之外算平手,本宫会赏赢家十两银子作为彩头!”

一招价值一两银子,这“出手价”已经绝对不算低了,某太子也有看热闹的好奇心,更想瞧瞧“极限双虎”之一的万礼的真本事。

“在下万礼!幸会!”

“在下王双!幸会!”

双方抱拳施礼之后,万礼大喝一声“得罪了”,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挥拳向王双面门打去。

徒手格斗,讲求的便是快准狠。出招要快,击打部位要准,发力要足,三缺其一都无法使对方吃痛,甚至丧失战斗力。

万礼选择向对方面门下手,并非真的要将对方打出鼻血,而是虚张声势,瞅准机会好向对方的下盘,也就是双腿发动攻击,这样才能尽快撂倒对方。

光打脸,别说自己无法得手,就算得手的话,对方要是脸皮厚,特别抗打,十招之内恐怕自己都难以战而胜之。

王双原本是周遇吉的亲兵,虽说武艺并无过人之处,但也算是半个练家子,经过格斗训练之后,身手便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

格斗训练并非街头打仗,虽说源于实战,但其内容却高于实战,攻击部位都是人体相对脆弱的部位。

见到这个身材壮硕的家伙来者不善,直取自己的面门,王双眼疾手快,立刻一掌打在对方的手腕上。

身体向其侧方扭转,然后陡然伸出一脚,踹向对方右膝外侧,这里一旦受力,便会使人的腿部向内侧发生弯曲,进而让整个身体失去平衡。

万礼一击未果,发现对方的反应速度非常之快,而且身形也异常灵活,便意识到有些棘手,貌似不容易对付。

“哎呀~!”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采取何等反击手段来对付自己,就在他想要再次发动攻击之时,便顿感膝部吃痛,不由大叫一声。

待万礼还想转身保持身体平衡之时,王双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用铁钳般的大手猛地一扭,让这名壮汉身子变得更加扭曲。

用另一只手接下对方打过来的一圈,然后脚尖化为一把钩子,伸出去往回一扫,便让万礼直接侧趴在地上了。

“岂有此理!”

“承让!”

万礼好不服气,猛然起身,却见对方已经跳出圈外,纵使自己愤愤不平,也只能暂时按奈住火气,毕竟太子爷还在旁边看着呢。

“好了!万礼,本宫知道你不服气,但你应该明白,再来一次,你还得输。对于本宫的结论,你现在当然不会认同。不过本宫告诉你,为何你会输。因为东宫卫队接受的格斗训练不是江湖本事,都是从实战出发。街头打架,包括江湖械斗,其目的多是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厉害,以炫耀卖弄的成分居多。而行伍格斗只有两个目标,第一,下死手是为了尽快杀死对方,好拿到人头,对东虏作战,一颗人头便是一百两银子。第二,不下死手是为了生擒活捉对方,好抓回来领赏。所以根本就无需在乎对方的感受,更不用在乎自己的面子。由于出发点不同,便导致最后的结果大相径庭。不论是赤手空拳,还是手持兵刃,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因为在战场上,在短兵相近时,情况会变得非常混乱,眨眼之间都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你能一击致命,便不会多浪费片刻时间,甚至可能挽回同伴的性命。你有些功夫,这样很好,说明以后会进步很快,等到了战场上,便大有作为。不过本宫也再次告诉尔等,在战场上,杀敌最快的方法并非用拳脚,而是用武器。尤其是火器,可以百米之外取敌狗命!谁若是能够练就百步穿杨的本事,取东虏校尉之狗命,便能易如翻掌了!”

也无需再打二番战了,万礼基本上就能代俵这些新兵蛋子的水准了,再打还是输,谁要是觉得丢人现眼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大可以出来练练。

张煌言闻听大为惊诧,拱手施礼道:“殿下,当真有人会这般惊天本领?”

众人都认为鸟铳都是近距离施射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武器,若是可以百步之外射杀东虏,只怕东虏都不敢入关劫掠了。

“本宫正在小批量培训,这种士卒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狙击手’,也就是专门负责用鸟铳射杀东虏军官之人。所用的鸟铳自然也是特制的,射程远,且精度高,百步之外可以打中一个西瓜。拳脚功夫在这里叫做‘格斗训练’,而这只是尔等需要学习的诸多技能之一。在这里学的技能,也仅仅相当于本宫在三月之后教授尔等全新知识的一成而已,甚至连一成都不到。本宫可以负责任地说,当年岳飞、徐达会的,本宫都会教授尔等,他们不会的,本宫也会教授尔等,包括襙纵飞艇,驾驶坦克!因为往后作战并非会是单一的陆战,更会涉及到空地一体战,也就是飞艇与地面部队联手克敌制胜。还有两栖登陆作战、山地作战、装甲作战等等,至于如何指挥协调各个兵种,使其能够达到战术目的,那就是后话了。待尔等先行挺过前三个月,届时本宫自然会教授尔等这些仙界兵法知识,让尔等学成之后,便能对待任何复杂情况的战斗,都可以游刃有余。而且军事知识仅仅是一方面,本宫还会在授课时介绍当下的世界知识,包括人文、地理、历史、经济、外交等诸多方面,还包括数学、化学、物理、生物等相关知识。在未来,为将者必须触类旁通,成为博学之士,方可指挥三军。”

眼前的这些人,对某太子来说,就相当于是一群啥市面都没见过的土包子,以为凭借匹夫之勇便可取胜,那别说辫子,连张大粽子都打不过。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遇到凶狠毒辣的多尔衮,都是送餐的货色,只怕他们连同麾下三四万人加在一起,都得被辫子的一旗人马给包了饺子。

想要击败辫子,除了了解敌人的战略战术之外,还要强化和提升自身的技能和知识,这样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士兵要训练,指挥他们的将领也须如此,以老套的经验来取胜辫子的可能性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学习新知识,不然还会重蹈覆辙。

“学生受教了!”

对于太子爷说的这些内容,张煌言在任何兵书战策上都不曾见过,细细想来,应该是仙界的兵法韬略,凡间除了太子爷这里,在其他地方是决计学不到的。

曾英、李元胤、郑成功听罢也大为震撼,尤其是“飞艇”、“坦克”这些晦涩难懂的名词,他们只是感到不明觉厉,又不好深问。

心里在好奇的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三个月后弄个明白才行。既然要学到一身本领,那就必须刻苦训练方可达标。

“三个月对尔等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他寻常百姓出身的士卒都能通过,本宫相信尔等自然也能通过。这只能算是尔等迈出的第一步,待迈出十步之后,再回首看来,这第一步便会显得风轻云淡,甚至只得回味了。”

旁人不敢说,但李元胤与郑成功是肯定会坚持下来的,因为他们两个的爹都有士卒在这里接受训练,要是他们作为儿子的却坚持不下来,那丢人就丢大了。

某太子收李元胤为学生之时,也答应帮助李成栋免费训练一百名士卒,这些人在毕业之后,会有一半拨付给李元胤指挥,余下则返回原部队,提高李成栋所部的战斗力。

主将比较能打,所部要想提升战斗力,就一定要对校尉及士官进行训练,只有抓住了基层军官,才能将这个部队拧成一股绳,从而同仇敌忾,一心御敌。

李元胤成了某太子的门生,李成栋的反水概率便会大幅度的降低了,否则即便是反水了,他的干儿子也不会答应,搞不好会变成父子反目成仇的。

通州城因为是大运河的终点,所以是战略要地,在刘良佐变节出逃之后,必须要调派一员悍将来把守,综合考虑下来,李成栋还是比较合适的。

只要安抚好李氏父子,晓之以理,动之以礼,便可以利用他们能征善战的特点了。要不然,漕运总兵官这么肥的差事,不可能落到李成栋的头上。

根据最新报上来的消息,漕运总督史可法决定追随甩锅爹移驾南都,某太子还得找一个较为合适的替代者才行。

通州不但不能丢,还要在东虏再次入关之后坚守到底,具体的总督人选,某太子还要酌情考虑一番才能定夺。

李成栋这个名义上的漕运总兵官并非要保护整个运河北段,他甚至连都无需保护顺天府境内的运河都无需保护,只需要固守通州城便可。

由于李成栋所部是从高杰部剥离出来的,所以兵马只有千余人而已,某太子答应为其补充三千余人,使其兵力达到五千。

但眼下新兵都在训练,不可能立刻补充到位,而且除了李成栋所部之外,其他总兵官的部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额,都在等待兵部的统一补充。

这次畿辅各部驻军所得到的新兵都是在东宫卫队的基地接受训练,只有合格之后才能补充到位,但最早也须在西历九月份才能就位,在此之前,各部还得干挺着……

想私下招募也行,但兵部没有新兵入伍的记录,就不可能下拨军饷。现在不同以往,新兵也即将得到自己证件,里面自然包括相片。

这样看着很费银子,但只要杜绝了各级将领私下募兵,那其实就为朝廷节省了很大一笔钱,还变相弹压了将领们中饱私囊的举动。

说到漕运,某太子不由担心起来,京城这边还好,三天两头会下点雨,据奏疏上说,北直隶南部以及山栋境内的运河水位已经低到不象话了。

如果甩锅爹移驾南都要走水路,漕运走不通就得走海运,先从京城到天津,再乘船出海才行,届时这位二货皇帝是否会像正德、天启一样“顺利落水”,那就得看内侍们的人品了。

某太子只知道一点,只要皇帝落水,那接下来基本就没好了。

虽然自己想继承大统,但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得偿所愿。

还没结婚,就得先披麻戴孝,这也太不吉利了。

更何况皇太鸡是不会随份子钱的……

第531章:当众讲话

只要甩锅爹乖乖听话,哪怕不那么听话,就像现在这样可以实现父子双方的妥协,那某太子就不打算将其变为太上皇了,这是某太子可以随时使用的大招,一发就不可收拾。

目前自己还尚未彻底掌控朝政,只能倚仗自己的准老丈人以及各部尚书,下面人心浮动,如果皇太鸡再入关摘桃,将甩锅爹变成太上皇就是对自己最为不利的举措了。

尤其是暂时无法腾出手来收拾江南的东林,莫不如给这群没事找事的玩意丢过去一块“炮弹磁铁”,让他们跟甩锅爹玩得不亦乐乎,岂不是可以一石二鸟?

二货皇帝要想中兴大明,现在江南那一亩三分地上做实验吧。要是连东林都对付不了的话,那就别想着让老朱家的大旗不倒了。

某太子也承认自己比较气人,不让甩锅爹省心,但跟东林比起来,还是非常孝顺的,起码给甩锅爹留了执掌半壁江山的权力。

而东林可是要彻底架空皇帝,将其变成傀儡。比较起来,某太子可是小巫见大巫,算不了什么,子承父业,这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就当提前进行试岗了……

甩锅爹与东林同归于尽的希望非常渺茫,最多是互相伤害,这样某太子就能达到战略初衷了,经过自己昨天的“特殊培训”,相信甩锅爹的抗怼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好歹也能顶上个三五年,将眼下最为被动的这段时间给挺过去,等某太子喘过这口气,那往后苟活下去就容易多了。

根据目前渣明与粪清的实力对比,暂定1639-1642年为战略防御阶段,1642-1645年为战略相持阶段,1645以后为战略反攻阶段。

当下惨是惨了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打不过辫子就是实际情况,打不过还硬打,那就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这个三年期的时间表已经算是很乐观的估计了,要是变成五年期为一阶段的话,那就得等到接近1650年,也就是大约十年之后才能进行大规模反攻。

辫子也不是一天就霸占了整个关外地区的,也是经过萨尔浒这样的防御战,然后才歼灭了渣明的野战大兵团,才开始从老巢出来,逐步蚕食掉辽沈地区的诸多战略重镇的。

而且较某太子制定的这份时间表更为漫长,萨尔浒之役以后,1619-1629年期间是互有攻守的战略相持阶段,1629-1639年期间为战略进攻阶段,1639年以后是优势化为胜势阶段。

由于辫子自身人口很少,国力很多,只是军力比较突出而已,这其中还有漠南檬古与反水狗腿子的助阵才得以维持对渣明的军事优势。

可以说,辫子几乎用了三十年时间,加上关内的流寇间接帮助,以及昏招层出不穷的甩锅爹的鼎力配合,这才夺取了渣明的万里江山。

大明有了胆小怕事,龟缩不前,又酷爱捏软柿子的某太子指挥作战,辫子再想入主中原就比较困难了,因为辫子不怕你跟他打对攻,就怕蛮明的部队全线龟缩防御。

某太子可以不负责任的说,今天甩锅爹集结大明所有作战部队,三十万大军与皇太鸡的主力决一死战的话,明天大明就亡了……

在棋盘推演得出的结果就是这么简单容易,眼下跟辫子打野战,百分之一万得被对方给活活疟死!

但跟东宫卫队的将士们讲话,那就绝对不能这么说了,而且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能鼓舞士气。

目前的一期完成基本训练科目的士卒总供有一万八千余人,编成了二十五个作战营与十一个辅助营,每营额定编员五百人。

作战营所辖都是战兵,辅助营所辖都是负责打理杂务的辅兵,两个兵种在达标水准方面略有不同,薪金上也有所差异。

辅兵也不是完全是用来打杂的废柴,在需要人手的时候,也必须顶上去,所以在体能与格斗方面的要求并不比战兵低太多。

而且要具备一定的专业技能,譬如工兵就必须会挖坑,不论是埋地雷的还是自己人用的战壕,都得会挖。

某太子不可能让战兵浪费大量体力去挖战壕那玩意,这些都是辅兵们必须要干的活,战兵的唯一任务就是作战,要想法设法干掉敌人。

正在接受训练的二期士卒有一万五千余人,还差一个多月结业,三期有一万两千余人,得到秋季才能完事。

今年大致就训练这四万六千来人,有三万人将被划归周遇吉指挥,余下部分则会分配给其他总兵官。

如果战备储粮达到预期目标的话,明年还会分三批训练四至五万士卒,这样好能补充因为两大都帅麾下各部因为进剿流寇而产生伤亡缺口。

内侍们吃力地将一盒盒无比沉重的蓄电池搬上了观礼台,由于初期版本的蓄电量较低,为了自己新造出来的大喇叭能够长时间的发挥所以,某太子一口气带来了十部蓄电池。

等安排妥当之后,便站在话筒前,向对面的步兵方阵进行讲话:“将士们好!我是大明太子朱慈烺!想必很多人都见过本宫!本宫也不是首次前来这里,今天与大家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庆贺大家完成三个月的基础训练。在这期间,本宫知道尔等吃过很多苦,遭过很多罪,为此流血流泪,艰辛无比。但本宫锤炼尔等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尔等变得坚忍不拔,精诚团结!只有如此,才能成为东宫卫队的一名合格士卒。本宫编练卫队,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能够上阵杀敌,进而收复辽东故土!尔等中的某些人可能认为此事与自己无关,但本宫要说,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狗鞑子皇太鸡要夺取大明江山,本宫这太子就当不成了,就没人给尔等开如此丰厚的粮饷了,尔等指望狗鞑子皇太鸡待尔等与其麾下的真鞑子一样,那可能么?狗鞑子皇太鸡防范尔等还来不及呢,如何相信那些投靠他的王师士卒不会再次反水?只要尔等想清楚这点,便不会觉得保家卫国与自己无关了,因为守土杀敌,匹夫有责!在本宫监国初期,连楼姐们都将自己赚来的银子贡献出来,尔等身为堂堂五尺男儿,难道还不如寄人篱下的楼姐们么?本宫很纳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大明王师的不少士卒到了战场上,见到狗鞑子,怎么忽然就怂得跟个孙子一样呢?那些狗鞑子不也是一个脑袋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能吓得不少人撒腿就跑呢?只有孙子见了爷爷才会这样!难道向着狗鞑子的狗脸打上一枪,狗鞑子没了脑袋,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既然狗鞑子中枪之后也会死,那本宫就认为狗鞑子没甚子可怕的!因为本宫会给尔等装备最犀利的火枪,最坚固的盔甲,届时还有刀枪不入的铁甲战车与翱翔天空的飞艇助阵,我大明王师便会无往不胜,所向披靡!狗鞑子皇太鸡不过只有十余万鞑子军,而本宫会编练一百万王师,届时五六个人围殴一个鞑子,还怕打不赢么?尔等只是第一批接受仙界兵法训练的士卒,往后每年都有数万人在此地接受训练。想必在完成各项科目考试之后,尔等也体会到了这新式训练的好处,那就是让尔等变得更厉害、更团结、更能杀敌。不光如此,本宫还给尔等发银子、发粮食、发生活用品,本宫要让尔等知道,尔等跟着本宫,就有好日子过。从今往后,狗鞑子的弓箭射不穿尔等身披的盔甲,只要尔等砍下一颗狗头,本宫便奖励尔等一百两银子!这价钱定得够丰厚了吧?本宫这里银子足够多,足足有五千万两银子!只要尔等有本事,送来多少狗鞑子的脑袋,都可以兑换到多少现银,没有上限,不设门槛,更无须打点旁人,随时都可以兑换!谁要是遇到可口粮饷的事情,可以直接上报,会得到快速审核,一旦查实,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本宫素来恩怨分明,谁敢坑害本宫的士卒便是与本宫为敌!忠于本宫之人,本宫会给予优厚待遇。反之,本宫便认为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对于那些精忠报国之人,本宫不仅会拨发粮饷,还会给他们着书立碑,让后世子孙永久缅怀尔等为大明帝国立下的丰功伟绩!有人会觉得这些事距离他们太过遥远,还是眼前可以掌握的事情更为踏实。这好办,本宫这里有银子和粮食,狗鞑子皇太鸡那里有的是女人,只要尔等追随本宫攻入辽东,狗鞑子的女人便任由尔等来享用,只要尔等裤裆里的玩意仍旧好使就行!当然,狗鞑子皇太鸡的女人要留给本宫惩处!在有生之年,本宫还要送皇太鸡几个孩子,大家看,本宫是多么的仁慈呀!”

很多壮汉都对小太子能有如此洪亮的嗓音感到震惊,全场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看到台上摆着的一堆说不上名字的器物,想来应该借用了仙界玩意,这就说得过去了。

这位太子爷虽然年纪小,但讲话却并不像那些腐儒一般之乎者也,文邹邹,惹人厌恶,反而是说的都是白话、实话、真话,而且还会讲笑话!

将保家卫国与自身利益联系到一起,让绝大部分人都非常心动,可以说换到别的地方,自己就再也得不到如此丰厚的待遇了,还是跟着太子爷干更容易捞好处。

尤其是有了可以所向披靡的仙界兵器助阵,他们就再也无须害怕恣意纵横的鞑子铁骑了,只要像训练时那般结阵御敌,弄死千八百个狗鞑子还是有把握的事情。

等打败了狗鞑子皇太鸡,就像太子爷所说的那样,王师收复辽东故土,那里的女人尽可取之,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至于太子爷如何给狗鞑子皇太鸡“送孩子”,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太子爷方才黄口之年,可是该懂的事情已经都了如指掌了,可以说算是个小男人了。

这些大老粗虽然斗大字都认不到几百个,也就是刚学了百十来个简体字而已,但本性不改,那就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命。

太子爷待他们犹如再生爹娘,那他们就没理由忘恩负义,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背叛太子爷,投靠狗鞑子皇太鸡的理由。

更别说往后太子爷还能制造出更加可怕的仙界兵器,他们可不想在投靠狗鞑子皇太鸡之后,那些未曾谋面的新式仙界兵器用到他们身上。

哪怕只是拥有一千辆能够刀枪不入的铁甲战车,便足以抗衡鞑子的铁骑了。听跟着旅长们混饭吃的亲兵们说,铁甲战车就是狗鞑子的噩梦。

这都是传闻,谁也没见过铁甲战车的庐山真面目,但真要是亮了相,只怕狗鞑子就不敢过来了,自己还得过去,长官们管这招叫“守株待兔”。

下面的士卒觉得这个词晦涩难说,便改了一个更为恰当又朗朗上口的名词,叫“就地灭鞑”,总归是一个意思。

米俸不算,现在战兵每月拿三两银子,辅兵拿二两银子。比较起来,若是能够砍下一个狗鞑子的狗头,那就是足足的一百两银子,可是惹人喜欢呢!

听到太子爷口中的那个悬赏价格,联系到那座总价五千万两银子的银山,所有人都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某太子趁着讲话的间歇,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再给下面的牲口们消化的时间,等差不多了,再接着讲:“本宫听周爱卿说,这三个月,尔等之中,有人自强不息,力争上游,也有人自甘堕落,惹是生非。一种米养百种人,加之尔等多半之前都不是行伍之人,不知道军令如山的厉害,本宫对此可以理解,再说该处罚的也都办妥了。但如今尔等算是正式加入了东宫卫队,算是本宫麾下的一名士卒了,从今往后,尔等之中再有人恣意妄为,那便是打本宫的脸面了,可就不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了,本宫还有更加厉害的手段会收拾那些胆大妄为之人!本宫把丑话说在前面,便是要告诉尔等,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做不得。甚子事情做不得,相信尔等的各级长官已经三番五次地对尔等讲过了,尔等之中有谁还执迷不悟,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但在眼下,本宫认为尔等都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事光明磊落,不会仗势欺人。对于尔等,本宫会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不会拖欠尔等一两银子、一斤米。今日,本宫便要特别奖励前一百名士卒,表彰他们在接受训练期间所取得的优异成绩!”

第532章:大爷缺钱

最初只打算奖励前十名,不过鉴于很多人都在努力训练,某太子便将奖励范围扩大到百名之多。说是一百名,但其中有成绩并列之人,总计是一百一十三人。

这里面的倒数第一可以获得二两银子的奖励,正数第一也就可以获得二百二十六两银子的奖励。

能够拿到上百两银子奖励的士卒,无疑是这上万人里面的佼佼者,其中从勇卫营调过来的人占到了七成。

余下三成都是善于吃苦受累的苦哈哈,明白当兵吃皇粮才是自己今后唯一的出路,所以特别努力上进,这才获得了奖励的机会。

“请点到名字的人上台领奖!”

下面的方阵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出列,毫无疑问,对这些遭了三个月大罪的泥腿子们来说,这是个无比荣耀的时刻。

奖励只限普通士卒以及排级军官,排以上的军官会因为麾下士卒进入百名大榜的多寡而获得额外的奖励,银子也会不少拿。

领到奖金的不少士卒都打开了沉甸甸的钱袋子,陡然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银元,于是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觉得与自己的设想有很大差池。

某太子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便解释道:“本宫给尔等发的并非是银子,而是银元,原因很简单。一来,银锭子是被无数人咬过的,很是恶心。二来,本宫将会在王师所有部曲里推行银元。三来,银子与银元的兑换比是一两银子兑换一块半银元,二者的含银的份量是一样的。尔等无需担心银元花不出去,京城的商家会不接受这玩意。为了推广银元,本宫特意开设了商店,尔等可以拿银元采购所需的商品,里面大米、肉食均有销售,价格不高于市价。除了尔等接触过的寻常商品之外,商店里还有不少市面上稀缺的商品,可谓是应有尽有,保证可以让尔等流连忘返。本宫可以向尔等保证,只要本宫在位一天,这商店便不会关门,让尔等手里的银元花不出去。还有一点,那便是鉴别银元的方式很简单,只要对着银元吹口气,银元便会嗡嗡作响,放在耳边便可以听到,比用牙来咬银锭子要方便得多,不信尔等皆可以尝试一番。”

听到太子爷的这般解释,大家便放下心来,想来太子爷家大业大,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来刻意诓骗他们这些粗人。

知道了鉴别银元真伪的方法之后,领到奖金的士卒们纷纷照着太子爷吩咐的法子行事,果真听到了嗡嗡声,连连称奇。

某太子见状,便接着说:“都听到了吧?这便是银元发出的声音,尔等今后便可用这招来鉴别银元的真伪。下面,请成绩排名前三的士卒上台讲话,说说自己的感受!”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状元、榜眼、探花都面面相觑,由于是太子爷的邀请,也是圣命,无法抗拒,明知道自己肚子里没啥说辞,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第一名捧着三百多块银元的大皮袋子,急得满头大汗,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兄弟们,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方才开口:“那个……啥……那个……这……俺……俺觉得……太子爷好……太子爷英明……太子爷厉害!”

然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说完了,听到下面哄堂大笑,更是臊得满脸通红,急忙让出讲话位置,低头不敢言语,生怕长官们会斥责自己。

第二名也捧着三百多块银元的大皮袋子,倒是想了几句词,但见到如此多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心里一紧张就全忘了,只好全身僵硬地说:“那个……俺……俺娘说了……好好干……咳咳!”

下面再次发生一阵哄笑,这货还不如前面那个,那个好歹好知道拍太子爷的马屁,这个可倒好,一句话就说完了。

第三名还是捧着自己装着三百多块银元的大皮袋子,战战兢兢地走到话筒前,还想先试探地说一句,结果:“喂!喂!喂!喂……好大的声啊~!哎呀~!吓死俺了……”

下面一群人看了如此情景,已经笑得肚子疼了,这三个奇葩堪称东宫卫队的活宝呀,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敢情是看耍猴表演了。

周遇吉听罢,脸都黑了,这三个蠢货讲个都是个球啊???

按理说之前也给他们上了不少课,起码懂得最基本的礼貌,怎么一上台,就变成这副德行了呢?

不过既然说都说了,看到太子爷丝毫没有生气的神色,周遇吉也就暂时放心下来,往后可是不能让他们继续如此这般了。

某太子并没有责备仨人的意思,而是和善可亲对众人说:“尔等不用笑话他们,尔等上来也是这个样子,因为之前尔等没接触过,更没练过当众讲话。

此事就跟尔等的训练一样,尔等在入伍之前,没接触过训练,前几日不也是遭了不少的活罪嘛,等到熟悉之后,才逐渐变得如鱼得水。

本宫让他们讲话,便是让他们告诉尔等,只要尔等像他们一样,练就了一身本事,也有机会获得奖励,即便今天没拿到,日后到了战场上,也能用鞑子的狗头换到成袋子的银元!

本宫让人教授尔等的本事,其实就是赚钱的本事。尔等多半是穷苦出身,想要发财致富,如何实现?那就要靠自己的双手。

尔等明白了这点,待练就了一身本事,到了战场上,迎面冲过来的鞑子便可看作是一带带自行跑过来的银元,将这些狗鞑子宰了,就等于把银元抓在自己手里了!

谁要是能一举击杀狗鞑子的将领,那所得的银元便可达到成千上万之巨了!本宫送尔等上战场,就是要让尔等赚钱去了,谁要是空手而归,事后别怪本宫没给他这个赚钱的机会!

凡是狗鞑子,从权力最大的皇太鸡,一直到普通的鞑子兵,都是明码标价。皇太鸡价钱最高,不论死活,只要把这个狗鞑子的身子给本宫弄来,本宫便奖励他三百万银元,折合二百万两银子,要银元或银子都可以!

尔等有这个本事,到了战场上,尽管去干,面前都是鞑子兵,全都是‘两条腿的银元’,都等着尔等去取钱呢!本宫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尔等有一个算一个,谁要是缺钱,就用狗鞑子来换!

想顿顿吃肉,那就宰一个狗鞑子!想娶婆娘,那就多宰几个狗鞑子!想一劳永逸,直接享受生活,那就宰个狗鞑子将领!

在我大明境内,杀人是犯法的,不但赚不到钱,还要被下狱处决!但到了战场上,杀多少狗鞑子都不违法,非但不违法,还会成为英雄,扬名立万,赚到大把的银元!

尔等杀得狗鞑子越多,赚到的钱也就越多!那些看似穷凶极恶的狗鞑子,其实都是送上门的大买卖,等着尔等去宰杀呢!

尔等在入伍之前,不是都看过那些有钱的士绅搂着婀娜多姿的楼姐么?尔等羡不羡慕?嫉不嫉妒?想不想也跟那些人一样搂着身子软软的楼姐呀?

过不了多久,狗鞑子皇太鸡就率领他的鞑子大军入关了,用一个狗鞑子换一个楼姐,对尔等来说,不是很划算的事情么?

尔等在战场上奋勇拼杀,除了保家卫国之外,不就是图个快活么?一个大男人,活一辈子,若是娶了婆娘之人就算了,那些连女人的身子都没碰过光棍岂不是白活了?

本宫同情尔等,但尔等须知楼姐也是苦出身,那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去那个地方求生,楼姐也是需要赚钱养活自己,尔等兜里没钱,又如何让人家吃饱穿暖呢?

本宫体谅尔等,也知道楼姐生活不易。于是乎,只要尔等上阵杀敌,便能有所收获,喝酒、吃肉、玩楼姐自然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只要打死狗鞑子,便能腰包鼓鼓,尔等这便是凭本事赚钱,可以挺直腰杆,再也无需低人一等,这才算是真正的汉子!

尔等以前受过的屈辱,到了战场上,尔等都可以几十倍乃至几百倍地施加在狗鞑子身上!哪怕用锤子把狗鞑子全身的骨头都给锤碎了,也不违法,本宫还会为尔等鼓劲叫好!

本宫跟尔等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尔等明白,尔等上阵杀敌,是为大明、是为朝廷、是为本宫、是为百姓、是为父母、更是为了自己!

尔等以前碌碌无为,一来是缺本事,二来是缺机会。如今有了继续本事,只要继续刻苦训练,便能小有所成,待入秋之后,赚钱的机会便来了,届时尔等想赚多少钱,到了战场上都可以取之!

尔等到底是保家卫国的好汉,还是见到鞑子就跪地磕头的软蛋,一战过后便会见分晓!好汉可以名利双收,大赚银元!软蛋就啥也捞不着,连命都保不住,狗鞑子不杀软蛋,本宫也会杀,本宫不会再花钱粮养着任何一个软蛋!”

虽然嗓子有些干涩,但某太子还想说,可是蓄电池不允许,只好作罢。

跟眼前的上万嫡系狗腿子们说了这么多,又有了诸多表率带头,他们也应该明白了。

当然,某太子也不可能指望训练三个月的兵就能拉到战场上一顿“啪啪“皇太鸡的人马。

一年成兵,三年成军,野战打不过就只能继续苟,起码不会损失大量的有生力量。

周遇吉等将领在旁边听得五味杂陈,太子爷这番话也太能蛊惑人心了。

没什么豪言壮语,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最能打动这些粗人。

就这么一说,只怕往后人人都要抢着上战场了。

这不是去打仗杀敌,而是做买卖、赚银元去了!

可不论如何,只要能够奋勇杀敌,便是件好事。

如今敢杀鞑子的兵马已经越来越少了,东宫卫队早晚也会与鞑子正面交锋。

别的不说,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给鞑子。

作为太子亲军,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在此基础上,能多杀鞑子且全身而退,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别说普通士卒,就连中级军官以及高级将领们,其实心里所想也与某太子的讲话内容极为吻合。

有了重甲保护,就意味着狗鞑子轻易无法伤及自己,装备了大量的新式武器,己方便可以大批量的杀伤狗鞑子。

宰了一个便是一百两银子!

宰一百个便是一万两银子!

这笔账谁都会算,有了赚钱的机会,当然都会好好把握。

大家也明白太子爷决计不会让东宫卫队战败,那就等于颜面扫地了。

往后仿自仙界的大杀器会源源不断的装备己部,届时便可以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了。

周遇吉、祖宽、倪宠、陈国威等人都已经在现场看过坦克与飞艇了,自然明白如此武器的厉害之处。

若是装备一千辆坦克与几十艘飞艇,当真可以在平原地带无惧鞑子上万铁骑了,重创敌军不敢说,至少可以做到力挫强敌。

作为勇卫营出身的将领,周遇吉知道新式火枪、新式大炮、手榴弹、迫击炮、火箭炮、坦克、飞艇这些武器结合起来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只要麾下的这批士卒完成一年以上的训练,加之所有新式武器能够如期列装到位,东宫卫队当真会进化成一支磨刀霍霍的虎狼之师。

他也踌躇满志地愿意率领这支部曲去碰碰皇太鸡麾下的八旗劲旅,一举击碎市井里流传“鞑子满万不可敌”的传说!

但在眼下,业已完成的训练科目只是单兵以及排级训练,距离全军一起演练还远得很,只有达到诸部合成结阵,才能实现对抗鞑子大军的既定目标。

对普通士卒们来说,他们不懂什么大义,只是觉得太子爷讲得很好、很对、很到位,讲到他们心坎里去了,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到了战场上,不弄死个狗鞑子,一对不起太子爷,二对不起自己,三对不起自己看好的楼姐……

一打一打不过,那就二打一。

这要是还打不过一个狗鞑子,真就是白吃饭的废柴了!

在白刃战之前,先来一枪喂喂狗鞑子,等狗鞑子被自己打得半残了,再好好让狗鞑子知道自己的厉害。

听长官们说,狗鞑子身披重甲,就是害怕己方手里的火枪,以前的鸟铳就把狗鞑子吓得够呛,不然怎么没见过狗鞑子穿着布衣冲杀过来的呢?

如今新式火枪威力更胜鸟铳一筹,一枪击中要害部位,就能打狗鞑子一个透心凉,即便打中四肢,也可以弄残狗鞑子。

只要让狗鞑子受伤,那就容易弄死他们了。今日不同往昔,来了之后见势不妙就想开溜,都没那么容易了。

总之为了太子、为了银元、为了楼姐,自己都不能放过狗鞑子!

对于狗鞑子,这些粗人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大爷缺钱!

第533章:特种部队

训话完毕,为了庆祝三个月的特训圆满成功,某太子也是大发慈悲,不论官职高低,从上到下,包括周遇吉在内,给每个人发了一块银元,用来喝酒吃肉。

进行野外拉练考试时,不少体能差的家伙成绩都不理想,这直接导致他们所在的班组会得到“差异化的待遇”,也就是当天吃不到肉。

对军官来说,看似不算什么,但当兵的感受就大不相同了。刨去无须考试的部分人员之外,每个营暂编四十五个班组,成绩最低的五个班在当天和第二天都只能吃腌菜馒头。

成绩最好的五个班,可以享受每人一条烤鱼的待遇,一条鱼不管什么品种,都起码有一斤重,相当肥美,可是喜人的很,佐料又很入味,吃起来那叫一个回味无穷。

由于猪肉属于战略物资,轻易不能大批量宰杀,所以数量超大的鱼就作为了它的替代品,只要烹制得当,照样可以成为餐桌上的佳品。

排名不上不下的班组可以吃到肉菜,也就是每人一碗有几块肉片的菜,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大家力争上游。

因为某太子制定了比较科学的奖励措施,不光是计算个人成绩,还会计算各营、各连、各排、各班的成绩,并视具体情况予以奖励,而且还可以重叠得到嘉奖。

在今天,总成绩排名前五的营、连、排、班都得到了极大的甜头,每人分别可以得到五块、十块、十五块、二十块、二十五块银元。

某太子直接拿出了不下四万块银元来奖励这些舍得卖命的家伙,只要有了标杆,能起到带头作用,就可以让余下的狗腿子们形成从众效应了。

要买人心就要在这时候下手,不然累死累活三个月,除了台上那一百来个人,其他人都啥好处都没捞着,嘴上不敢说,心里肯定不愿意。

这样有了集体奖励,覆盖的人数便高达两千余人,获奖比例超过总兵力的百分之十三,没得到大奖的家伙也可以领到一块银元的安慰奖。

“……这里面怎么还有辅兵呢?”

某太子看到“百名大榜”里,在一堆战兵里,居然夹杂着四个辅兵,若是各项技能考核都堪比顶级战兵,那还当辅兵干嘛呢?

难道天生喜欢打杂???

这简直令某太子匪夷所思啊~!

“回禀殿下,末将对此事也有所了解,末将问过这四人,有两人愿意转为战兵,另外两人则愿意继续当辅兵!”

周遇吉只能如实禀报情况,太子爷若是不愿意,便只得将剩余两人也编入战兵序列了,不然有两个比战兵还能打的辅兵,当真是一件奇葩之事。

“唤此二人前来,本宫要问个明白!”

哪里都有特立独行之人,想必这俩货也是如此,有些本事,却不愿意扎堆御敌,做辅兵的话,可是比战兵要轻松得多,只是银子会少拿不少。

不一会,两个人就被一名校尉带到某太子近前,看模样也是中规中矩,并非有古怪相貌或身材特别魁梧之人。

“还不速速向殿下施礼!”

周遇吉见到两人都在发愣,直勾勾地瞅着太子,显得非常不礼貌,也不便当面训斥二人,只得立刻提醒他们。

“小的见过太子爷!”

两个辅兵也意识到自己施礼了,赶忙跪地磕头,若是这次没有召见,只怕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当朝太子。

“免礼平身!本宫很少好奇,你二人成绩了得,算是有些本事了,为何还要在辅兵部曲里服役?作为战兵,到了战场上,岂不是可以射杀鞑子,赚得更多的银元?”

辅兵顶天只能算是预备队,多半时间都在做押运粮草、修桥铺路、构筑工事的活计,力气不少出,但银子不会比战兵多赚,只是工作的危险程度比战兵低得多而已。

“回太子爷,小的觉得做辅兵挺好,若是鞑子胆敢前来劫掠辎重,小的也能趁其不备,有所斩获!”

其中一个相对胆大的家伙便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初衷,做战兵倒是不错,但鞑子扑过来,即便是被打死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捞到人头,做辅兵就不一样了。

“呵呵,本宫明白了!”

两个二货原来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而且还打算扮猪吃老虎,生怕自己的战利品被旁人给抢走。他们在辅兵队伍里算是鹤立鸡群了,要是有了战果,带队的军官也会优先照顾他们。

这算是很不错的小聪明了,某太子也就不会强行将他们调拨到战兵部队里面去了,而且在战兵损失太大的时候,所有辅兵都要补充到一线,决定不能因为战兵数量减少而让阵线出现过大的缺口。

进入百名大榜的一百一十三人之中,有除了四个辅兵之外,还有五个文书,这五个人也算是能文能武之辈了。

成绩不算是顶尖,没有进入前三十名,但胜在技能全面,尤其是文化知识,绝对远不认识几个字的大多数战兵。

这五个人愿意进入一线作战部队,某太子也不会同意的,文武全才历来是部队里的宝贵财富,能够带兵冲锋陷阵的卢象升便是此类人中的极品,只不过被杨嗣昌给坑死了。

“周爱卿,除前一百名及特长士卒之外,其余人员领取军饷之后皆可散去休息。从明日起,放三天假,可回家探亲。唯有一点,不得惹是生非。出营之前,进行搜身,不得携带武器。出营之后,若是违法乱纪,交由顺天府按律惩处。”

集训三个月,估计这群家伙已经被憋疯了,家人也会担心不已,这下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该吃吃,该喝喝,逛街购物都有时间,想去泡澡也可以尽兴了。

与兵部所辖的各部不同,东宫卫队是提前发放军饷,不过有科学合理的领取标准。那就是士卒自己只能领取五成,两成作为养老金,三成直接交给家眷。

若是孤儿,才能领取七成,假如战殁,余下三成用来修墓。一旦发现某人刻意隐瞒直系家眷,也就是自家父母,想要多领饷银,待核实情况之后,就要好好收拾一顿了。

转为正式之后,战兵月饷三两银子,折合四块半银元,外加半石大米。辅兵可领二两银子,折合三块银元,外加四斗大米。米俸直接发给家眷,若无家眷,则可折银。

领军饷的时候是全体官兵最高兴的时候,他们累死累活忙活一个月,就是为了这个激动人心的当口。

“哎?这是何物?怎还有大有小?”

领到饷银的士卒发现自己得到的银元居然分成两类,一类个大发白,一类个小发红,顿时不解起来。

“大的叫银元,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块半银元。小的叫铜元,是铜做的,一两银子折十五块铜元!一块银元等价十块铜元!”

负责发放军饷的军官还得在现场负责解释一二,不然来领军饷的士卒不签字、按手印,那是肯定不行的。

“哦~!多谢长官!”

月饷四块半就是四块银元加上五块铜元,铜元比银元红的多,也厚一些,即便二者重量相差不大,也很容易辨别,绝对不会看差了。

实际能领到五成的话,也就是两块银元加上三块铜元,但太子爷还给每人发了一块银元的奖励,这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处了。

“喂!前面那厮快些!后面都等着呢!”

领钱的是不着急,但后面干瞪眼的家伙们可是都望眼欲穿了,他们都等着领了饷银好回去痛快一场。

要是有钱的话,谁回来东宫卫队当差啊,哪怕是那些平素客客气气的文书,其实也都是囊中羞涩之辈。

“催甚子催啊?爷放个屁还得一炷香的工夫呢~!”

正在领钱的家伙闻言一扭头,撂下一句狠话,然后便是一片哄笑,被怼得没脾气的家伙也不计较,在行伍里就是这样直来直去,都习惯了。

但文书队伍的排队情况就比普通士卒要好多了,虽然也是要等待很长时间,但大家都是比较有耐心的,不会刻意催促前面的人。

从本月开始,文书可是能领到六个银元的正式薪水,折合四两银子,已经是相当不低的收入了,更何况在这里管吃管住,领到的饷银都可以先存起来。

若是有一技之长,通过考核,还能领到些许补贴,月饷七八个,乃至十个银元的文书也大有人在,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会看地图,能辨别方向,可以领取补贴。会游水、能追踪,也能领取补贴。你要是会说鞑子话,那就更好了,每月可以多拿二两银子的补贴。

啥也不会也没关系,只好老老实实训练,不主动找事,哪怕是只当一个辅兵,饷银和大米也一点都不会少领。

而进入百名大榜之人,只要不是在最后垫底的,都可以领取几十块银元,排名靠前的家伙,每人的袋子里都装着上百枚银元,可是把其他人羡慕得够呛。

一个班组里出了这么一个货,那就了不得了,回去就必须请客吃饭,就算十个人大吃一顿,点一桌子菜,加上几坛酒,十来个银币就够用了。

不过对于这些成绩比较好的人,某太子还另有用处,将他们叫到自己近前,便是询问他们的意思:“本宫之前已经阅览了一番,尔等考试成绩都算上佳,乃是这一万余人之中的佼佼者,不由让本宫对尔等刮目相看。本宫唤尔等前来只为一件事,那便是本宫有意组建一支特殊部队,不知尔等可愿加入,尔等可自行抉择,本宫决无强迫之意。本宫在此保证,即便不愿加入,事后也不会予以责备,全当没有发生过此事。没加入之人也不得对他人提及此事,否则当泄漏军事机密惩处。对他人可说本宫召集尔等,是为了勉励尔等,要奋发图强,再接再厉。至于这支特殊部队,由本宫亲自培训,由乙邦才负责带队,具体教授甚子内容,得进入部队之后才能了解,而且进入之后,不得退出。因为这支部队之战力未来可堪比狗鞑子的巴牙喇,尔等可知晓巴牙喇?乃是狗鞑子皇太鸡的护军,每人都身经百战,强悍非常。不过在本宫看来,他们只是一群猛打猛冲之徒,只要应对得当,便不足为惧。本宫这支部队在成型之后,战力将远超巴牙喇,更是将成为巴牙喇的噩梦,乃至狗鞑子皇太鸡的噩梦!”

某太子组建东宫卫队的初衷就是要将这支部队训练成为一支精锐之师,不单如此,还要从这里面挑选出一些人,组建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特种部队。

因为想要阻挡巴牙喇的突击,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用数量优势来抵消掉对方的质量优势,第二便是己方也有一支作用相似的部队,可以给予对方精锐致命一击。

在初期,某太子只打算组建大约一个排的特种部队,这样才便于自己管理和指导,数量太多的话,那就照顾不过来了,也会出现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

乙邦才是黄得功的牙将,骁勇善战,曾经在南方剿寇时,战至只有他和黄得功两人,但仍旧保护黄得功杀出重围,故而深得其信任。

但这货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也就是大多数男人都有的缺点,他的这个缺点让黄得功很是头疼,因为借钱逛楼导致还不上……

于是黄得功灵机一动,用乙邦才以及上上千勇卫营官兵换来了某太子给予的好处,那就是不但可以补充一个骑兵子营的人马,还能享受到用仙界兵法免费训练两千人的待遇。

不差钱的某太子得到乙邦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他买了一座宅院,又花费重金,为其配置了“一匹瘦马”,投其所好之后,这样便得到了乙邦才的忠心……

让这货带普通士卒,那就是浪费资源了,尤其是前期的投资成本完全收不回来。所以某太子才有意遣乙邦才带领特种部队,前期人数是少了些,但这支部队不是靠量大来取胜的。

对于乙邦才是否会投靠辫子,某太子是不大相信的,除非辫子派出一员姿色上佳的女将出战,这样对战乙邦才便会有了胜算了。

“本宫忘了说,尔等在加入这支部队之后,可以得到比当下更为优厚的待遇,使用最好的武器、骑乘最好的马匹,以及学到外人掌握不到的仙界知识!”

尽管选材面是窄了一些,还有点忽悠壮丁入坑的意思,不过出发点是好的,而且这些人之中也确有出类拔萃的家伙。

未来到底能否钢得过巴牙喇,那得看训练的成效。

反正这些人不是给某太子一个“惊喜”,就是给皇太鸡一个“惊喜”!

惊到下巴合不上的那种“喜”……

第534章:超级精锐

尽管蒸汽机已经制造出来了,距离安装了机械发动机的第二代天启坦克面世也为期不远了。

但由于蒸汽机目前还很不靠谱,动不动就“发脾气”,导致初期坦克的妥善率会很低,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特种部队,也不会马上得到坦克,还是以马匹为交通工具进行作战,只不过不会是寻常战马。

要不是路途太远,某太子都打算让返回欧陆的术士们采购大量的顿河马了,退而求其次,便是耐力与冲刺能力俱佳的波斯马。

波斯马在峰值速度上逊于大胡子马,但耐力略胜一筹,最重要的是耐寒,这是大胡子马所不具备的优势,更为合适在寒冷的东北地区作战。

如果可以,某太子还想进口汗血宝马,但河西走廊已经被切断了,别说清海的土默特与西域的吐鲁番,就连苷肃的柴时华还没被摆平,收拾其他土着就更别想了。

目前花大价钱进口波斯战马是唯一可行的渠道,贵是贵了些,总比没有好。再说一分钱一分货,比起更方面能力较为均衡的波斯马,廉价的檬古马也就剩下耐寒这一个优点了。

一千两银子一匹,一百匹战马便价值十万两银子,幸亏特种部队规模不大,不然真就给他们配置不起这么高大上的座驾了。

装备的盔甲与东宫卫队这边基本相同,至于武器,初期还是用新式滑膛燧发枪,每人配备一支短铳,等六连发的左轮步炝造好之后,那就可以杀得巴牙喇哭爹喊娘了。

当下全部左轮手炝都是纯手工打造,由于高级技工极其有限,大规模量产就别想了,而且气密性也就马马虎虎,在三四十步的距离上能打伤敌人就不错了。

这玩意的优势就胜在一次装填之后,可以六连发,甚至八连发,瞬间释放的火力就是普通火枪兵的六到八倍。

可以想象,在装备左轮步枪之后,一个排的特种部队的火力输出水准就等同于近两百人的加强连,对战两倍兵力于己方的巴牙喇都不会落于下风。

只不过后膛枪对于后勤供给的压力极大,在工业产能非常之低的情况下,某太子目前只养活得起这么点人。

在挺过最近这几年之后,大明军队,特别是地面部队将走专业化路线,着重打造特种部队、装甲部队、山地部队,这是三个烧钱大户。

前两者都是某太子亲自培养的狗腿子,山地部队则以秦良玉老太太的白杆军为骨干,多招西南地区的土着士兵。

特种部队负责消灭辫子的精锐巴牙喇,装甲部队负责在平原地带进行平推,山地部队则要在野战胜利之后,进山追击辫子。

没有大量山地部队,仅凭普通步兵的话,辫子就盘踞在辽北山区和长白山脉,明军近在咫尺,也是徒呼奈何,进去之后就变第二个萨尔浒了。

海军近十年只能倚仗财大气粗的郑老屁,造战舰可是一项长久计划,没有十年时间根本见不到成规模的舰队。

陆战队以郑军和福健籍兵团为主,像万礼、甘辉、黄廷、曾英都是福健人,但并不隶属于郑老屁麾下,届时可以让他们编练陆战队。

郑成功与郑省英想留在陆战队也好,去海军也罢,各有各的好处,加入陆战队就可以打得过瘾,登陆之后就给土着们天大的惊喜,进入海军主要任务就是“啪啪”敌舰。

“……”

听到太子爷说不会秋后算账,大家就放心多了,因为小黑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很多人联想到那个屋子,立刻变得神情紧张,身体僵硬,好像有了本能的反应似的。

起初大家都觉得没甚子大不了的,里面没狗、没蛇、没妖怪,怕个球啊?

结果……

进去之后,一股令犯事之人挥之不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啊呀呦~!啊呀呦~!啊个喋~!啊个喋……”

听一会儿当然不算什么,听三天试试,脑子里全都是这声音,出来之后根据大夫说,这叫幻听,即便声音停止了,脑子也会反复进行回放,得过好些天才会逐渐忘记。

还有人进去之后听不是这些词汇,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啦”~!

“啦辣啦辣啦啦啦~~~~~”

有清脆的,有干涩的,有沙哑的,有悲愤的,总之是各种版本的“啦啦啦”,听得里面的家伙都有拿脑袋撞墙的冲动。

出来之后都是红着眼睛,然后抱头痛哭,对长官说,自己再也不敢闹事了,一定好好训练,服从命令,不然真得发疯不可。

这就是太子爷的整人手段——音爆攻击!

没经过训练的人,意志不坚定的就得被直接弄得精神崩溃。

“尔等都是领赏之人,不愿加入,本宫也表示理解,愿意加入,本宫会非常欢迎!哦!对了!进了这支部队顿顿有肉,都是由御厨烹制的!至于女人,若是没有婚配,本宫会为其准备的。呃……好了,本宫就说这么多,何去何从,尔等自行决定便可!”

有银元,有肉吃,还有女人,貌似这待遇好得不能再好了,哪怕是黄得功的勇卫营与周遇吉的东宫卫队也只能仰望。

想来,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几乎不是组建特种部队,而是养了一群大爷,好吃、好喝、好伺候着。

“太子爷,某不才,愿加入!”

一个壮汉见到其他人都在犹豫,便毛遂自荐地站了出来,他要是要看看太子爷所说的那些是否都能提供到位。

若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厉害,比鞑子的巴牙喇还让人胆寒,便是件更好的事情了,但这也不能立刻知道,还要进去之后悉心求教。

“好!不知你姓氏名谁呀?”

好不容易忽悠到一个,某太子当然很高兴,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便饶有兴趣地询问起来。

“小的名叫王木,通州人,俺爹说小的五行缺木,故取此名!”

王木说着单膝跪地,抱拳施礼,这算是跟太子爷请安了。

“哦~!原来如此!不错!”

这说明缺木缺得还不太厉害,否则你爹一定给你取名为“王森森”!

至于会不会写,那就难说了,叫“王木”的话,写起来应该可以比较容易吧。

实在记不住的话,叫“王大”或者“王一”也行……

某太子低头看着百名大榜的名单,顺着一堆人名捋了捋,发现果然有个“王木”,排名第五十三,不高不低。

“启禀太子爷!在下亦愿意加入!”

有了带头的,便有人跟进了,想来也是件好事,虽然有诸多禁忌,但留在东宫卫队,需要注意的也不会少,其实只不过是管得严了一些,但架不住待遇非常优厚。

“小的愿加入!”

“小的同愿加入!”

“小的……”

统计下来,总供有四十六个人决定加入,余下的没有发声,那就是不愿意入伙了,可以散去消费了。

“尔等可要想好,进入之后,便不可退出了。因为学到的内容都是高度机密,一旦泄露,别鞑子所知,便对我大明不利了,故而本宫会对这支部队严加要求!”

某太子还要最后叮嘱一番,防止他们中的某些人跟风。

等了半天,也没人反对,那就可以了,只不过人数有些超标,但也得暂时先收下:“尔等在乙邦才这里报名,之后本宫会安排尔等驻扎在一处特殊营地,接受一系列的专项训练。譬如针对每个人的特点,量身定制训练大纲,从而进行重点培养。擅长使用火枪之人,本宫便会教授一套可以在百步之外取鞑子将领狗头的技能,使其枪法有如神助。擅长偷袭的之人,本宫便教他如何夜袭,如何布雷,如何因地制宜,鞑子便是猎物,纵使派出巴牙喇,也得落入陷阱里无法脱身。本宫可以负责任的说,尔等这三个月的训练,比起接下来所学的内容,仅仅是皮毛而已,肤浅得很。如何侦察、求生、伪装、防御,都是要经过学习,才能掌握相应的知识和技能。不论是尔等,还是乙邦才,都要从头学起,因为差得太多,必须刻苦努力才能达到本宫的要求!只要尔等服从命令,实力自然会与日俱增,本宫也会将尔等打造成为‘三栖猛兽’。在陆上是猛虎,在海里成蛟龙,在天空为雄鹰!不要以为本宫在跟尔等说笑话,做不到的事情,本宫从来都不会说。尔等可以回忆,本宫之前可曾对尔等说过一句空话?本宫乃是太子,素来说到便要做到。尔等眼下可以不信,但完全可以拭目以待,届时自会见分晓!”

太子爷说的这些,别说普通士卒不敢相信,连负责带队的乙邦才都无法相信。

但根据太子爷撂下的狠话,确实是说到便会做到,一旦成真,可是相当了得。

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又无可阻挡,这种部曲自然可以胜过狗鞑子的巴牙喇。

至于如何训练,如何学习,学些甚子内容,乙邦才都是一头雾水,完全无从知晓。

他就负责管理好这不到五十名手下,余下的事情,全得仰仗太子爷。

没有太子爷,他只能将这四十来人训练成死士,仅此而已。

“本宫对尔等所言之内容,尔等皆不可对外人转述,连亲戚朋友都不得告之,往后学到的内容亦须遵守保密条例。若有违背,不论何人,乃至泄漏军事机密,轻则终身囚禁,重则直接枭首。以后在外面不得饮酒,不得过夜,省得酒后或梦里泄露机密。琐碎之事,本宫自会派人在营地里为尔等安排妥当。尔等外出便是执行特殊任务,利剑出鞘,必有斩获!尔等便是本宫的利剑,轻易不用,用必胜之!”

培训这些极品狗腿子,等到成才之后,所要猎取的目标就三类,首先是辫子的高级将领,击杀一人便可提振全军士气。

其次便是不可一世的巴牙喇,能把皇太鸡的这支护军部队歼灭一部分,哪怕是只有几十人,也会给辫子造成相当大的震撼。

最后就是出敌不意地袭击辫子的辎重,只要辫子敢围攻锦州,那么必定会从后方运粮,届时这支狗腿子部队便可有的放矢了。

有可能的话,前期尽量不要深入敌后作战,以免被俘。要打就打阵地战,即便出现受伤的情况,也能及时救回本阵予以救治。

吴三桂能硬钢快递李哥,就是因为手里有一支王牌部队——“夷丁突骑”。

这是一支类似于辫子巴牙喇的精锐骑兵部队,从字面意思上就能知道,这是由檬古士兵和家丁组成的部队。

比他手下的三千家丁部队更为精锐,规模虽然只有一千上下,由于长期磨合,武器精良,且待遇很好,其战斗力却堪比辫子精锐,只是逊于巴牙喇而已。

以后某太子也打算扩编特种部队,但眼下这四十来人就是等待发芽的种子,只有完成培育工作之后,才能开始着手实施余下的计划内容。

某太子现在不差银子,差的是时间和工匠,必须花费相当的时间用来培训,使其成为广义上的特种兵,高级工匠则是为了给特种兵打造先进武器,二者缺一不可。

既然是特种部队,就必须走精兵路线,真扩编到一千人规模的话,总投资就不下二百万两银子了,但只要其战斗力达标,银子就不是问题。

在平原上,进行骑墙式冲锋,一千名装备新式武器的特种兵就足以团灭吴三桂手下那一千夷丁突骑和三千家丁,只要对方真的赶来送死就行。

这时候还很难判断吴三桂是否已经组建起了“夷丁突骑”部队,不过那三千家丁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吴祖两家在关外盘踞多年,实力雄厚,即便袁都督再世时,也只能拉拢祖大寿,而非刻意打压。

祖大寿拒不同意大幅度削减手下的兵力,王在晋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安抚,将锦州城里的工匠及百姓运往山海关。

“本宫今日便对尔等说这些,往后本宫会经常给尔等面授机宜,不但教授尔等军事知识,也会涉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这些都是尔等需要了解到的内容。尔等稍后便可自行离开,可以享受三日假期,也可以在星空考虑,之后按时集合,先特训三个月!若是有人不来,便视为自行弃权,放弃加入这支部队,可以回到原部队。一旦加入,便终身不能改变了。”

看似很严格,其实在规矩上,顶多相当于欧陆的骑士团,团里的每名骑士都会保持自律,团长几乎无需为此分散精力,只需要专心指挥作战便可。

骑士团逐渐消失之后,叱诧风云的法兰西敕令骑兵也有此风范,特点便是强悍、冷血、令行禁止,在西班牙陆军装备重型火绳枪之前,他们便是不可一世的存在。

在某太子看来,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有从众心理,还是先让他们缓三天,等头脑清醒之后,才决定进退,这样才不至于进了门之后才打退堂鼓。

第535章:孩子之王

特种部队是某太子未来的杀手锏,能当敢死队来用,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某太子是不会把奢侈品当成一次性消耗品来啪啪的。

由于目的性不同,特种部队在组建的初期,规模就是要少而精,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够出敌不意,一击必杀,以后再进行大规模的扩编。

敢死队是攻坚部队,相当于辫子的披甲兵,而且也不能用字面意思来衡量这支部队,要是刚上去就死光了,那就起不到攻坚的作用了。

能当敢死队员的人,必须有绝对的忠诚度,极为顽强的毅力和决心,百折不挠的精神品质,体能上的要求并不是太高,主要是脑子里要一根筋才行。

纵览各部,即便是勇卫营的士卒也达不到这么高的要求,某太子只能另辟蹊径,招收一些娃娃兵,从七岁到十五岁的都有,总计不下五千人。

将他们都汇集到东宫卫队的营盘里进行培养和训练,进行不间断的铣脑,这些人长大成人之后便达到心无旁骛的地步了,这才是一支比特种部队还可怕的武装力量。

某太子就是要让他们笃信且盲从,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前面就是有刀山火海,也会一往无前,只有这样铁石心肠的部队,才能在战场上正面硬钢纯辫子。

辫子披甲兵是不怕死,某太子的敢死队是怕不死,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真正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因为冲上去就要跟你同归于尽,谁不会害怕?

几十个、几百个也就算了,要是成千上万人都这么干的话,只怕辫子一旗七千五百人马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便要灰飞烟灭了……

某太子收养的要么因为辫子入关劫掠,不幸沦为了孤儿,要么是遭到饥荒,被父母遗弃,总之都是正在乞讨,快要饿死的孩子。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管是多大年纪,性别如何,什么死法,死了就死了,没几个人会可怜与同情。

某太子这么宅心仁厚,自然不能熟视无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被活活饿死。

会自食其力的可以捕蝗虫来换铜钱,愿意吃皇粮的自然更好,五千多娃娃兵再能吃,也吃不垮财大气粗的某太子。

某太子今天来,也顺便看看这些“小狗腿”的情况,貌似不错,起码都还托自己福气,一个个苟活得很好。

有伤病的小家伙已得到了及时救治,医治无效的早就挂了,眼下都是活蹦乱跳,生命力极强的一类。

吃不了训练之苦的,不服管教的,都可以自行离开,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当然是愿意报达太子救命之恩的人。

在他们看来,太子爷就是他们的指望,就是他们的寄托,就是他们的靠山,他们的命是太子爷救的,往后就是为了太子爷而活的。

“很好!本宫见到尔等面貌焕然一新,行动如此迅捷,顿时甚感欣慰。之前有人嫌弃尔等,抛弃尔等,视尔等为累赘,避之不及,但本宫并不这么认为。尔等是我大明未来的希望,只要服从命令,刻苦训练,必定可以成为可造之材,亦有扬眉吐气之时。本宫更是看好尔等,在未来如年之内,率领尔等南征北战,立下辉煌战功,让尔等再不受窝囊之气、饥寒之苦!尔等可愿意???”

对这些娃娃兵实施军事化训练的成果很明显,集合列队的速度与整齐程度都不逊于成年人。

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以上,而且身体发育到一定程度的才能达到要求,数量只有区区一千人而已,但也已然是个不小的收获了。

包括受阅的这些人在内,所有娃娃兵都在长身体的时候,一顿吃四五个馒头都不觉得饱,要想让她们成才,还得等上三四年的光景。

如果非要让他们上战场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要为其制定相应的战术,不能用成年人的玩法,否则十个娃娃兵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成年披甲辫子。

“愿意!”

“愿意!”

“愿意!”

不少娃娃兵加入队伍的初衷都是让自己吃饱穿暖,找个理想的落脚点,今后再也不用为衣食而发愁了。

但随着教官给他们灌输的知识越多越多,经过消化吸收,报答太子爷知遇之恩的想法也就越发强烈了。

能够跟随太子爷征战沙场,克敌制胜,对他们来说,是一件能够光耀列祖列宗的事情,对其本人更是莫大的荣幸。

不少人都说,只要好好训练,往后便可以加入太子爷的禁军,进而保卫太子爷,这是捕风捉影的流言,可也揭示很大一部分人的心声。

与他们年纪相仿,甚至还略小几岁的太子爷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没了太子爷,他们这些可怜孩子便又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原因无他,太子爷给他们饭吃,不让他们活活饿死,派大夫救治他们,还给发新衣服穿,不时还能吃到肉,哪怕是亲生父母都没有对他们这么好过。

这些娃娃兵的想法很简单,太子爷如此厚待他们,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管是谁,哪怕是穷凶极恶的鞑子,也休想动太子爷一根毛。

士为知己者死,仁义无双的太子爷救了大伙的贱命,那就是大伙的恩公,太子爷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从今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说!

当孩子王的感觉真不错!

怪不得郑老屁年轻的时候就是孩子王。

某太子很是得意地享受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从每个娃娃兵的眼里都流露出炙热的渴望,这就是某太子想要看到的结果。

从根本上说,只要端得动火枪,又经过长期训练,从娃娃兵手里射出的子弹和成年士兵射出的子弹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都可以射杀穷凶极恶的辫子。

娃娃兵比成年兵更容易指挥和管理,差的是力量和经验,这是一时半会绝对弥补不上来的。

但等这些娃娃兵成年之后,经过十年的拼杀,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毋庸置疑,就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了。

现在,某太子暂时还用不上这些少年敢死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吃饭好好训练,等身体茁壮成长起来之后,才能给辫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要是在战场上有一万敢死队,那真是一张王牌,不论是皇太鸡的两黄旗还是多尔衮的两白旗,要吃下这么大的一坨冻翔,可得啃上好一阵子呢!

对于这些娃娃兵,某太子就无需浪费口舌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虽然已经进入懂事的年纪了,但多多少少还是不那么能记事,难免会左耳进,右耳出。

自己说了那么多,最后他们都得就饭吃了,所以勉励几句就行了,多说无益,还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奖励每人一条鱼比什么好话都实惠。

某太子出来一趟,算上内侍、厂卫、大汉将军等随行人员,就要出动上千人之多,可是算得上兴师动众,耗费颇大。

这还是已经精减过的规模,换作甩锅爹的话,那就是三千人起步,规模太小的话,还怕半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将领给率队劫杀了。

某太子带着随行人员一撤,周遇吉等将领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太子爷对自己的工作成果貌似比较满意,下面没有出现多大的差池。

余下的事情就是安排一期的一万余人放假休息了,但营盘也不会变得空空荡荡,二期和三期加起来还有两万八千人。

加上勇卫营的两千人、郑芝莞送来一千人以及五千多娃娃兵,还有李成栋所部一百人,依旧是热闹非常。

领了饷银与奖金的一期官兵自然是极其高兴,兜里有了银元,加之还有三天假期,一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换下迷彩军装,穿上百姓的素衣,揣好自己的士兵证件,将银元都放在一个包裹里系在胸前,这样就可以出营回家了。

手里有了银元之后,即便是无依无靠的孤儿,结识了一群还算靠得住的兄弟,也能跟着大伙去京城逛街购物。

从京营的营盘里出来,要走差不多一里地才有公交站,因为京营周边不允许设立站点,防止被辫子收买的细作抵近窥探营盘里的情况。

营盘周边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马、步巡逻队,若有人不停喝阻,执意靠近,还无法出示有效凭证的话,那就先行放箭,再行开枪了。

资深业内人士都懂得其中的规矩,只要检查完毕,自然可以进入营盘之内。对于不懂之人,那就休怪刀枪无眼了……

这里的公交站是终点站,所以随时都有班车等待出发,但对于如此多的候车乘客,还是让车主喜不自禁,却又愁眉不展。

营盘里一下子放出来上万人,还都没穿军服,这是要散伙的架势?

众多车主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太子爷给东宫卫队的官兵们放假了。

这里不仅有公交车,还有等着拉活的私家车。

区别就是公交车票价便宜,但是发车时间是定死的,必须得耐心等候。

搭乘私家车的成本比较高,大概贵两倍,可只要争得车主同意,就可以立即发车。

今天这情况就显然不适合让公交车主再守规矩了,因为车已经满员了,再等也装不下哪怕一名乘客了,所以立即发车。

不光是在这的两辆公交车,十五辆私家车也都装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容不下一条狗了,让纯天然发动机拉起来都极其吃力。

即便如此,还有茫茫多的人无法搭车,有十来号闻讯赶来拉活的车夫,到了事发地就立刻被买家给包围了,情况依然是供不应求。

这里没有人力车,普通士卒也不可能有自己的马,加之今天又是个大晴天,除了热一点也没什么,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决定走着去城里消费。

差不多每个人都携带了“上路老三样”,装水竹筒、干粮和盘缠,后者如今也就是银元,这样可以边走边吃,腿脚利索的话,一个来时辰便可抵达城门口了。

大部分人的家都在城外,但在回家之前,不能空着手,虽然眼下没有立下战功,算不上是衣锦还乡,可此番回去看望爹娘,也要带点礼物的。

在部队里,即使别的没学到,讲文明懂礼貌倒是被很多粗人给学会了,因为连长官都不打骂他们了,触犯不重就是警告,触犯就很严重或者再犯那就直接关小黑屋了。

“懂礼貌”之一便是孝顺父母,如今手里有了银元,哪怕带着一只烤鸭、几斤糕点、一袋子大米回家,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就算月月都花光的家伙这下也提前拿到了下个月的薪水,憋了许久,进了城不大吃大喝一顿,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张嘴了。

还要顺势去看看太子爷开设的那家售卖新奇物件的商店,里面究竟有何等自己闻所未闻的宝贝。

有了平常每周二十里拉练做铺垫,尽管烈日炎炎,众人在心情极度愉悦的情况下,还是大步流星地赶往城里,看似走得毫不吃力。

“光棍,走得甚快,没人跟你抢啊!”

一名壮汉也在赶路,不过比大部队走得稍微快一些,见到眼前的人也很眼熟,虽说不是一个班的,平素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便先行打过招呼。

“轱辘,这你就不懂了,要是去玩了,只怕成里的好物件,也被那群憨货给买光了,嘿嘿!”

搭茬的汉子一边说话,双腿也不闲着,仍旧不会放慢速度,好像必须保持住自己的领先优势似的。

“呵呵,你这厮倒是想得周到啊~!”

这汉子品了品对方的说辞,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如今兜里有钱的家伙,起码有上百个之多,要是让他们抢了先,自己可就啥也买不着了。

他名叫车元,原名“车辕”,因为不会写自己“车辕”的名字,在报名时还装作文化人,结果文书让他写自己的名字。

这厮一紧张,开始想“车”和“申”字差不多,但想不起“申”字怎么写了,向便写了个“口”。

再然后,“辕”字实在是连编都编不出来,想来那就是个车轱辘,应该是圆形的,于是乎,干脆画了个“o”!

这厮的名字就变成了“口o”!

看得文书惊愕了半晌都没有言语,大概是被这厮的想象力给震惊了吧,对照他的本名,这才算是明白过来。

进了部队之后,嫌弃“辕”字太过难写,便在长官的许可下,给自己改了个同音字,变成了“车元”。

写了几百遍之后,总算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但外号没改还是大名鼎鼎“车轱辘”……

对面说话的汉子是徐光,在腿脚极快,凡是涉及到脚力的训练项目,这厮都能名列前茅,人送外号“一溜烟”,但打招呼的时候,多数人还是称其为固有绰号“光棍”。

第536章:优先接待

徐光走得极快,像是在跟一群战友比赛一般,连连反超了诸多潜在竞争对手,而车元在这方面也不含糊,否则连跟这厮说话的机会都捞不着。

但他俩走得再快,也超不过那些搭车进城的家伙,人的行走速度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在短时间内高速行走是非常耗费脚力的事情。

作为第二批次进城的东宫卫队士卒,这俩人已经算是非常满意了,头前那百十来号人并不会造成多大的麻烦,真正的麻烦都被他们甩在身后了。

“哇~!居然还有人来拉的车!”

徐光在营盘里憋了三个月,今天来到京城看什么都感到新奇,看来太子爷监国这段时间,城里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冒出了很多新奇物件。

“乖乖!可不是么!”

车元也对这种人来拉的车表示出了浓厚兴趣,看乘坐者的神情,还挺舒坦的,不知道自己坐上去会是个甚子感觉,票价估计不会低了。

“要不然咱也花俩钱试试?”

徐光在街头驻足了许久,看着过往的“人拉车”一辆接一辆的从自己面前驶过,越看越心痒,眼馋的不得了,尤其是在兜里有钱之后,什么新奇的物件都想尝试一番。

“成啊!应该不太贵吧?”

车元也想做上去试试,他和徐光都是进入百名大榜的士卒,虽然成绩并不算是过于优异,可好歹也领到了三四十枚银元,已经不能算是通常意义上的穷鬼了。

问题是怎么招呼那些车夫呢?

俩个大老爷们就像两个傻子一样,想张嘴喊,又不知道怎么说,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头绪。

“两位爷!打个车?想去甚子地方?咱都知道!”

还是一位人力车夫看到了商机,主动跑到两人近前,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这种买卖有时就得毛遂自荐,很多顾客主动招手的生意都被同行们抢到了。

“那个……去太子爷开……呃……商店,你可知晓?须钱几何?”

徐光磕磕巴巴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一下,由于是第一次接触,所以难免有些紧张,若是票价太高,还怕对方嫌弃自己。

“知晓!知晓!这位爷是要去太子爷开的千奇百货商店吧?就在内城,咱每天都跑几趟,这路熟悉得很,咱这车价格公道,一里路就收五文钱,从此处到商店只收两位爷四十文!”

这车价是由太子爷制定的,京城里的所有出租车公司的老板都签字按过手印的,谁要是擅自涨价,乃至刻意偷逃税款,中饱私囊,届时惹恼了太子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且慢,是一人四十文,还是两人总计四十文?”

眼见车元要上去坐着,徐光急忙阻拦下来,追问车夫,以免着了对方的道。在训练时,这种事可是没少发生,被战友坑过几次之后,徐光便警惕起来,再也不会吃亏上当了。

“当然是两位爷总计四十文,若是一人四十文,两位岂不是须拿八十文了?两位爷放心,咱这车是隶属于刘氏出租车公司的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所有车夫赚的都是辛苦钱,谁敢破坏行规,一旦被发现,那就意味着再也无法在这个行当里立足了,故而没人会傻到给自己添麻烦。

他们这行算是太子爷赏的饭吃,没有太子爷发明的这款人力车,他们的生活连富贵人家用来拉车的牲畜都不如,更别说隔三岔五能吃上一条鱼了。

这车价看似挺高,其实已经包括拉乘两个成年人的费用在里面了,所以拉一人对车夫来说是最为赚钱的,拉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其次,拉两个成年壮汉是最吃亏的。

但好在他们去的地方不算近,一天拉上三趟这种活,赚到百十来文钱,刨去上交给公司的那部分,车夫还能剩下数十文之多,不是太缺钱的话,就可以收工了。

“四十文!咱试试?”

“试试呗!咱又不差钱!”

两个壮汉决定之后便做了上去,直接把人力车给压得撅了起来,车夫费了半天劲才压下,缓缓起步,这钱赚的是真不容易。

“甚好!甚好!”

“别说,真是舒坦啊~!”

兜里有钱当大爷的感觉真好,尤其是在营盘里当了三个月的孙子之后,这下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花四十文钱就能当大爷,这买卖还是很超值的,尽管只能当那么一会儿,可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

“咱要是在营里能这么舒坦就好了!”

车元可是美滋滋地靠在靠背上,看着过往街边的风景,享受着当大爷的美好时光。

“呵呵!美的你!等你当上连长,再寻思这事吧!”

徐光和他都是刚刚转正的普通士兵,而东宫卫队里的所有军官,甚至包括班长级别的士官,都是从勇卫营里抽调过来的。

过来就比他们高人一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已经入伍好几年了,而且之前南下进行剿寇作战,战果非凡。

对他们这些新兵蛋子来说,连个敌兵都没杀过,还谈个球的升官发财啊?那不就是白日做梦么?

“听说咱连长光月饷就有三十个银元!可是了不得啊!”

军营里的日子倒是丰衣足食,就是有些太过苦闷,东宫卫队还明确要求不准菠菜,一旦发现便要将涉事人员全都关进小黑屋,所以车元跟其他人一样,没事就好听小道消息。

“别说咱连长,就是咱排长,一个月也有十五个银元!”

徐光给自己定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小目标,那就是先混到班长,然后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爬到排长的位置上。

班长是士官,排长是军官,这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虽然二者都得带兵打战,冲杀在第一线,不过排长的饷银待遇比班上高出不止一倍,而且在伙食上是跟连级军官一样的。

每次吃饭,班长和副班长只能跟班组成员凑合,而排长和副排长都跟着连长吃,那可是一筷子下去就能夹到肉的小灶。

对普通士兵们来说,他们吃到最多的荤菜就是鱼,猪、羊都是很少的,牛、骡、驴被作为战略交通工具和耕作牲畜,在太子监国之后,已经很少被宰杀了。

“也是!咱排长听说以前是勇卫营那边的副把总,手下有二十号弟兄,调过来之后就成了排长,算是升了半级。不过听咱排长说,咱们这边的待遇,尤其是饷银,比勇卫营还要好。”

车元对此也深有体会,闲来无事时,一群人就围坐在排长和副排长周围,听这俩老资格的家伙吹嘘他们之前的战斗经历,也包括勇卫营的种种大事小情。

“那是当然了,咱可是太子爷的人马,号称‘天下第二’绝非浪得虚名!”

没进到这里面的时候,徐光跟其他前来应招的家伙一样,也害怕受骗上当,加入东宫卫队可是要经过层层考核的。

身世清白,不能有重大疾病,身子骨还要硬朗,智力不能太低。而且你原来要是个文盲,进来之后学还学不进去,认不了几个字的话,那一辈子都得当大头兵了。

不过只要迈过了最初拿到门槛,进来之后自己还努力上进的话,那就很容易赚到饷银了,而且只要在战场上能够奋勇杀敌,即便不是军官,也有超高的奖励。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由于是太子爷的人马,故而东宫卫队从来不会拖欠军饷,一律到期就发,以前发的是银子,但还得用剪子来剪成小的,如今发了银元和铜元,这就方便多了。

“两位爷!到了,此处便是千奇百货商店!车费四十文!”

尽管已经是下午,但正直盛夏时节,距离日落还早得很,车夫跑了一身大汗,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讨好地给两位乘客介绍,顺便提了一句车费。

“省得!省得!”

徐光看了看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的几个字,他还是认得的,入伍三个月,总算是没有白费脑筋。

“够不够?”

车元靠进徐光,打开各自包袱里的盘缠,拿出一堆铜钱,俩人嘀咕了半天,算了好一通加减法,这才算是把车费给凑明白了。

“够了!来,给你!”

徐光重新清点了一下手里的铜钱,觉得数额正确无误,这才转过身,将车费付给对方。

“好的!刚好四十文!多谢两位爷赏光!”

车夫堆出一副笑脸,接过铜钱,对这两位刚进城的土包子点头哈腰了一番,便拉车离开了,日落之前再拉那么一两趟活,就可以回去歇着了,这一天总算是没白跑。

“天呐~!这里是不要钱么?”

目送车夫离开之后,车元这才把目光投向商店,结果发现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他们之前倒是想过这里顾客盈门的场面,但显然是低估了太子爷的号召力了。

他俩前面少说有几百号男女老少在门前围观,看穿着打扮,貌似还都不是穷人,多半出自富贵人家,但在这里,并不是谁有钱谁就能进的。

“……谁知晓?”

徐光嘟囔了一句,也就偃旗息鼓了,瞧这架势,别说他俩进到里面看看,就是连凑到门口,估计都很难了。

“听说有甚子官兵证的优先,还有甚子贵宾证的也能优先!”

“这官兵证,咱是看过的,这贵宾证是个甚子玩意?”

“就是太子爷发放给一些富豪的证件!”

“富豪也能有证件?”

“可不是么!”

旁边的对话被俩人听得清清楚楚,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们应该可以进去一探究竟了,便努力挤到了最前面。

“干什么的?可有证件?”

商店门口戳着一群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在看门,手里拿着棍棒,任何人想要硬闯进去都不大可能,为首的管事更是一脸严肃,不怒自威,看气势,以前好像是个兵士。

“这位老哥,俺俩是东宫卫队的,有证件,您瞧!”

对于有身份的人,尤其是能给太子爷看家护院的,徐光可是不敢发横,客客气气地说了一番,便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递了过去。

“……嗯!进去吧!”

这管事低头大略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了对方,然后又接过另一人的证件,的确是真的,没有发现问题,便示意手下放行了。

“唉唉唉?这俩厮如何进去了?我等怎能不得入内?”

有士绅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分明是这管事在区别对待他们,烈日炎炎,让他们在这里干耗着,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此二人有官兵证,你可有?”

管事淡然自若地回应,这是太子爷托人传来的规矩,任何人等都不得暗自通融,否则就是坏了太子爷定下的规矩,那就要好好享受太子爷惩处不听话的下人的“规矩”了。

“俩个臭当兵的,还是后到的!怎能超过我等士绅?我等可是先来的!”

这士绅知道自己没有证件,心生不满,便对进去的俩人开始大放厥词,还有意拉上旁人,着重强调他们是先行前来的。

“是啊!是啊!如此对待,甚是不合礼数!我等也须入内!”

此举立刻得到了周遭人的强烈支持,于情于理,都应该他们先进去,放俩个穷憨货进去能买甚子玩意?过过眼瘾就算了。

“此二人乃是东宫卫队士卒,尔等莫非对太子爷有所不满?”

对于这种场面,管事早有准备,故而也不含糊,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怒火给怼灭了。

“……”

这下没人敢搭茬了,再说下去,只怕进不去商店不说,要一下子进到厂卫的诏狱里了。

如今太子爷可是通过《京师日报》放了狠话,除朝廷官吏之外,任何人等不得擅批朝政,说好话可以,说坏话,那就要按照蛊惑珉心的由头抓去问罪了。

在此基础之上,说太子爷坏话的人,下场更是不会好到哪去,寻常百姓抱怨几句也就罢了,换作士绅、商贾这么说,被厂卫的探子听到,那就大发了。

一旦被要求出具过往五十年的纳税凭证,拿不出来,又补不上的话,要么被抄家枭首,要么被发配到山栋挖矿,下场可谓是凄惨至极。

尝到甜头的商贾们自然是无条件的拥护太子爷,因为可以在太子爷的支持下,合理合法地瓜分市场,垄断经营。

畿辅地区的每个行业都是如此,所以只要有幸参与其中的家伙,就不会傻到一边赚钱,一边骂太子爷贪得无厌,心黑手狠。

今天是千奇百货商店开业的第三天,由于店里售卖诸多新奇的物件,仍旧顾客盈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在某太子看来,在开业之初,优先接待能给自己赚钱的或者能为自己卖命的狗腿子是非常合理的。

余下的人,那就往后排队吧……

第537章:千奇百货

徐光和车元进到商店里面,立刻被店里的装饰和环境给吸引住了,犹如来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

尤其是店里不同于寻常店铺,貌似房内的光线很是充足,仔细一想,原来铺面的窗户是玻璃做的,这得花多少钱啊?

难怪这商店是太子爷开办的,换作旁人,可是决计舍不得在貌不惊人的窗户上面砸下大把的银子呢!

里面的柜台虽然是木制的,但背后的展架却是镶着大块玻璃的,里面展品可谓是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哎?此为何物?怎会如此玲珑剔透?”

一位青年顾客指着展架上摆放着的一罐罐色彩斑斓的珠子问道,此物他是从未见过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客官,此物名为玻璃球,一钱银子一盒,内装十枚!一两银子一罐,内装一百一十枚。此物仿自仙界,是用来博弈的,如此便可,可是紧俏商品呢,里面有玩法说明,只要玩过便会爱不释手呢!”

负责销售的小姐姐先是介绍了一下玻璃球的售价,然后在木制柜台上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虽然玻璃球滚的不远,但也做到了展示的效果。

每售出一盒玻璃球,小姐姐就能得到十文钱的提成,卖出去一罐玻璃球,那就可以得到五十文的提成。

对于这些之前在宫里当差的宫女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美差,若不是太子爷开恩,她们一辈子就要困守在后邸了。

这下她们不但被放出来做事,比在后邸里面轻松了不少,卖出商品还能得到相应的提成,可是让所有人都感激不尽。

在接受过最基本的岗前培训之后,掌握了一定的销售技能,便被安排到千奇百货商店里作为服务员,也就是名义上的导购。

因为很多商品都是仅此一家有售,是正二八经的卖方市场,所以对普通服务员来说,分担到每个人身上的销售压力并不大。

可为了多赚些钱,很多人工作时都是十分卖力,全情投入,这样自己日后也好有点家当,不至于嫁人之后要看婆家脸色行事。

“呀~!有点意思!咱买一罐玩玩!”

这年轻人能进门,自然那是有贵宾卡的主,即便没有,也是被有贵宾卡的主带来的,除持卡人之外,还可以带两人进来。

进来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完全不差钱,区区一两银子,或许对寻常百姓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当顶天能当他们一天的饭钱而已。

“给俺也来一罐!”

“还有我!”

“后面别挤!”

“俺!俺也要!”

“才一两银子?”

“对啊!”

“给本公子来十罐!”

“啥?”

“万一过后买不着了可咋办?”

“对啊!那给我来五罐!不,我也要十罐!”

听说是全新的博弈游戏,这位客官身后的人便全都按耐不住了,纷纷要求购买玻璃球,而且听到有人的担心,大家有都表示愿意大批量增购。

“诸位莫要心急,有银元和铜元的客观可享受优先购买权!”

服务员小姐姐不慌不忙地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对于这种场面,若是头一天遇到还有些棘手,但今天是正式营业的第三天,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之事了。

“啥?甚子银元、铜元?咱的银子不叫钱?”

男顾客们瞬间就不乐意了,他们从未听说过“银元”、“铜元”的玩意,他们也从未遇到过脸银子都不愿收的商家。

“这位客官,是这样,散碎银子需要现行称重,会耽误诸位的宝贵购物时间,若是觉得不便,可先行到对面的换购点去换购银元和铜元!”

小姐姐将用银子购买商品的弊端说了一下,然后指点一众顾客去对面的柜台换购全新的货币,这样才能方便购物。

“这银元和铜元是甚子玩意?”

一群有钱的男顾客都被说的不明所以,听上去感觉非常新奇,但不知道实质上是甚子物件。

“此为太子爷所创货币,用来买卖物品,与市面上流行的西夷银元相似。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块半银元,或十五块铜元。眼下市面上流通的较少,往后会逐渐增多起来。此物便于携带和交易,更无须用咬合的办法来鉴别真伪。”

岗前培训自然也包括这方面,在对顾客介绍这方面的知识时,无需一字一句都不差,只要说明白大致意思就行了。

“哦哦哦!原来如此,某先去看看!”

“俺也去!”

“等着……不准卖光啊!”

“记住!本公子业已订下十罐!”

一群人像潮水一样急忙涌向换购柜台,结果发现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拿大块银锭子的人还好说,一些丢出一堆二三两散碎银子的家伙,真是在耽误大伙的宝贵时间。

光是验货、称重,就且得一阵子的工夫,也不知道这样的穷鬼是怎么混进来的,凡是拿出来的银子不是锭子外形的家伙,不分男女老少,都会遭到大家的一致鄙视。

“……这物件倒是好玩嘿!”

“有意思!稀罕物!”

刚进门没多久的徐光与车元看到一个柜台忽然“退潮”了,便急忙凑了过去,第一次见到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可是喜欢得很。

不光是他俩,还有十几个号人也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这都是跟他俩一样,先后脚进门的家伙,互相一瞧,居然脸熟,原来都是东宫卫队的一伙人。

“来!爷我买一罐!”

“小家子气!”

“咱买两罐!三银币是吧?”

“……德行!给俺来五罐!”

“你买那么多干嘛?”

“俺要你管?”

不过由于银子和银元之间的兑换比并非是整数,故而众人都要买双数的盒或者罐,这样才方便付款。

经过一番商量,没钱的买两盒,有钱的买两罐。这玩意虽说不当吃也不当喝,可回去拿出来炫耀,自己也有面子。

徐光今年二十有二,家里有个年方十五岁的弟弟,暂时父母还没打算让哥俩都加入行伍,不然在战场上挂了。母亲又不打算继续生养男丁的话,那就算是被灭门了。

虽说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十七,一个十二,可在寻常百姓眼里,女娃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生了孩子也要随夫君的姓氏,在娘家这边就算不得数了。

车元今年二十正好,上面有个年长他五岁的大哥,下面有一个小他四岁弟弟和一个小他六岁的妹妹,他是家里的老二。

好在大哥业已娶妻成家,平时带着他弟弟去工地打点零工,父亲已经因病去世,只有母亲健在。

家里就有五亩地,已经包出去了,今年又是大旱的话,到了秋季,还得颗粒无收,那种与不种就都是那么回事了。

在畿辅周边地区,跟他们情况相似的人家还有不少,这帮穷苦兄弟都是托了太子爷的福分,这才有幸加入东宫卫队当差,不然地也没法种的话,还得找活计、卖苦力。

东宫卫队里开始还有不少孤儿,但后来都被调到了另外的地方,由于是军事机密,大伙也就不敢多问了,瞎打听也没甚子好处。

留下的人都是由家室的,因为可以提供充足的担保凭证,大伙猜测太子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害怕他们在战场上临阵倒戈。

只要有了家室做担保,不是光棍一个,那就不怕投靠鞑子了。在入伍之前,长官们都提前做了警告,谁要是敢投靠鞑子,一旦核实情况,全家都要发配到山栋去挖矿。

太子爷对你们恩重如山,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要还是像那些雑碎一样吃里扒外,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给鞑子当包衣奴才的话,那就别怪太子爷不客气了。

没人当过包衣奴才,但根据从辽东逃过来军官们说,所谓“包衣奴才”其实就是鞑子的奴隶,自个什么都没有,别说钱,就是连命都是鞑子的。

鞑子让奴才们去填壕沟,哪怕明军这边的炮火再猛烈,奴才们都得冲过去,死了一茬接着往上冲一茬,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待。

哪个奴才敢抗命,那就要被脱光了,把身子浇上水,在冰天雪地里挨冻,这谁能受得了啊?所以没人敢抗命,对包衣奴才们来说,他们连鞑子所养的狗都不如。

太子爷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辽东兵马有很多都投靠了鞑子,那所谓的“三王一公”皆是如此。

考虑到自己的家人,东宫卫队的这帮人也不会轻易投靠鞑子了,一旦投过去,自己要被鞑子当雑碎来用,家人还要被太子爷送去挖矿,那就太亏了。

要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战殁起码还有二百两银子,也就是三百个银元的抚恤金,要是到了那边,可就连个球都不剩了……

比较起来,还是太子爷对他们这些穷苦兄弟们好,打赢了有奖金,战殁了有抚恤,受伤不能再上阵,还有其他差事安排,对他们来说,咋地都不亏。

“粗俗!”

“糟鄙!”

“不可理喻!”

一群兑换完新式货币的士绅纨绔们见到原先被他们霸占的柜台,忽然充斥了一群衣着寒酸的壮汉,立刻就不愿意了。

但他们见到对方人数很多,也不敢主动招惹对方,只能站在后面冷嘲热讽地评价了一番,殊不知他们之前也是如此这般。

虽然无法靠近这个柜台,还有其他柜台可以观赏一番,尤其是附近的一个柜台正在展示几个自己会动的物件,看起来甚是惊奇。

“只要拧上几圈,之后此物便可移动了!”

导购小姐姐说罢便为众人演示了一番,只见外表与小老鼠无疑的玩意在柜台上跑得飞快,引得大家一阵惊呼。

“有趣!有趣!”

“妙哉!妙哉!”

“不知此物售价几何?”

“诸位,此物小号的每只仅售五铜币,中号的售价一银币,大号的售价两银币!”

展架上摆了好多类似的小动物,不光有老鼠,还有兔子、青蛙、小狗、小猫之类的物件,应该也是类似于适才展示的这个小物件。

对顾客们来说,这种物件谈不上多么优美,但胜在从未见过,还可以自动行走,价格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娘~!我要那个最大的!还有那个!嗯!还有那个和那个!”

小孩子见到此物就不会走了,拉着母亲的手就开始佒求,今天不买上几个回家,他就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

“好好好~!娘依你便是了!”

打扮得十分高贵的美艳妇人也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便这个玩具售价不低,也要给孩子买下。

原本这妇人是跟随自己夫君进店购物的,可是无奈孩子见到玩具就死活不走了,妇人只好陪着留下。

不过这玩具到底是太子爷发明的,确有几分趣味所在,不光是孩子见到会爱不释手,即便是成人也会对此十分的好奇。

在某太子看来,一堆简陋玩具里面,最高科技的莫过于“铁皮老鼠”了,余下的类似于军旗、斗兽棋、官打捉贼的纸牌游戏,以及抽陀螺、滚铁圈、拼图的工艺都很简单。

鲁班积木玩具对做工的要求太高,不便于大规模生产,暂时就不考虑了,外形跟麻将差不多的叠叠高倒是可以批量制造。

就眼下这些,林林总总不下二十样,都是大怼朝,乃至古今中外都从未有过的玩具,便足以吸引老少爷们的眼球了。

每样玩具都有套装,里面囊括了一个系列,外观包装精美,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用来送人也非常合适。

光是“铁皮”系列套装,包括所有型号和种类的一大套,售价便高达二十五银币。只有某个品类的一小套,也须三块半银币才能买到。

对月入不足十两银子的一家寻常百姓们来说,其售价不可谓不贵,但贵有贵的道理,而在富绅们,尤其是富家子弟们看来,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玩具。

确切的说,商店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是卖给穷人们的,这年头穷人能吃饱,不被饿死、冻死就算是烧高香的事情了。

某太子连税都懒得收了,自然也就不打算赚穷人们的钱了。

谁有钱,那就赚谁的。

有些时候,可以软硬兼施。

富贵人家的小盆友们上楼不方便,某太子早就为他们想好了。

于是乎,玩具柜台就开设在一楼……

对他们的家长们来说,此举无疑是灾难性的。

千奇百货商店总供有四层,一层设有玩具等柜台,以及钱币兑换处。二层只有一项展品,那便是美食,并非是普通酒楼有售的菜品,而是各种外面不曾有售的东西。

譬如奶油蛋糕、夹心饼干、匹萨饼等等,以甜品居多,雪花糖是目前某太子的独门秘笈,光卖糖是不明智的,便可以推出各种甜品了,也算是给裁撤下来的后邸员工们找点活干。

三层则被用来销售服饰、文具、日用品,因为铅笔、白纸、牙刷、肥皂等玩意能够提高生活品质,所以购买者也是多不胜数。

四层是办公区域,不对顾客开放,管理者从顶层往下看,还可以监控目前的状况。

据说太子爷对如此一座楼宇并不满意,还要盖一座更为雄伟的,作为千奇百货公司的新址……

第538章:店内口舌

“你这厮说甚坏话呢?你家爷听见了!欠揍是吧?”

一个军汉猛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纨绔子弟喝叱着。

旋即,其他同伴也跟着转过身,面向对他们一行人出言不逊的家伙。

使得大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无关的顾客急忙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连累到。

“……尔等……想要作甚?这可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纨绔子弟不由颤声质问起来,只不过更像是本能在害怕。

“哼哼~!不作甚!你这厮说天子脚下不假,可岂能在光天化日下,公然辱骂我等?”

军汉也不急着动手,更何况这里是天子爷开的店铺,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心理素质大为长进,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分寸掌握的很好。

“我没有~!决计没有!”

纨绔子弟陡然矢口否认,这要是当众承认了,还不被这群恶汉打得骨断筋折,在家里静养三个月都不见得好。

“适才,爷怎听见粗俗、糟鄙之声呢?”

军汉的耳朵非常好使,即便当时的买卖之声非常嘈杂,也能拨云见日,抓住了最为重要的那一缕谩骂声音。

“你这是诬陷本公子!决计是无中生有!”

“没错!分明是你这厮看我等衣着华贵,想要借机讹诈!”

纨绔子弟说完,身边的朋友也从中帮衬,还要倒打一耙,即便是卷入了官司,他们仗着家财万贯,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所以哪怕事情闹大,他们也依然有恃无恐。

“放屁!你这厮明明说了!还要反咬一口!尔等皆为恶狗!”

军汉没想到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如此恬不知耻,说过的话还能不认帐,这是凑不要脸,可恶至极。

“你才是恶狗!你不单是恶狗!还是条疯狗!”

得到了好友的支持,纨绔子弟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见到对方已经破口大骂,也不再害怕了,开始反唇相讥。

“找打是吧!爷今天便教尔等做人!”

此言直接惹恼了军汉,便露胳膊,挽袖子,打算给这个不说人话的家伙一点好彩头,让他从今往后夹着尾巴做人。

“干甚子呢?不买物件就出去!这里是太子爷的地盘,不容尔等撒野!”

就在军汉马上要抡起拳头砸向对方之时,大厅里的管事忽然大喝一声,吓呆了众人。

他早就在旁边观察多时了,见到马上便要爆发冲突,这才阻断了双方,避免了一场殴斗的发生。

每层楼里都有一个管事,名曰“保安队长”,手下有若干名“保安”,也就是仆从,工作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持现场秩序,避免发生混乱乃至殴斗。

由于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某太子便启动了“活人监控器材”,都是因为弹压京营叛乱,因伤退下来的勇卫营官兵,倒是可以很好地执行某太子的意思。

管事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力,但凡是在其管理范围之内,哪怕是勋贵犯了事,也要被抓起来扭送到顺天府衙门去惩处。

现在京城里的勋贵就剩下七家,而且每家都与太子爷是合作关系,没有一个勋贵傻到主动找太子爷的麻烦,一个个乖巧地不得了。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触霉头的话,那自己白十年积攒起来的家产,就要悉数捐献出去了,已经合作的项目也要白白便宜其他勋贵。

能闹事的就是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绅还有他们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了,这些人霸道惯了,以前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干,如今收敛了一些,可也不会完全戒掉。

要不是看在自己家丁都在外面侯着,这里还是太子爷的买卖,他们就要动手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粗鄙莽夫了。

“这位管事,非我等造次,只是对方太过嚣张,还想动手殴打我等!”

纨绔子弟见到有人出面,还是这里的管事,便选择了恶人先告状,好先发制人。

“你分明是在睁眼瞎说!是你先行辱骂我等,说我等粗俗不堪!”

军汉闻言便为之气结,这人可真是信口开河,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颠倒黑白了。

“你这莽夫若是拿不出证据!那便是诬陷我等,我等便可告官,让你知道诬陷正人君子的厉害!”

纨绔子弟就是不怕把事情闹大,最好是越大越好,这样就能借助官府之手来治这些莽夫的罪了。

“好了!咱还是那句话,不买就出去!别逼咱说‘滚’字!那便失礼了!”

管事知道自己没有裁断权力,仅仅只维持秩序而已,但这两伙人想要在这里动手是不行的。

“你岂能向着如此莽夫说话?”

纨绔子弟反倒不乐意了,在他看来,哪怕是从衣服上,这个管事也应该站到自己这边才是。

“你这厮说谁是莽夫?”

不等管事发话,军汉就大为光火,虽然是行伍之人,但特别忌讳旁人说自己是莽夫,意思就是没有脑子的家伙。

“都闭嘴!尔等进店来可是为了吵架?要争吵都可以出去,动手也可以出去!在本店里,若是出现殴斗之情况,便先行扭送顺天府,后上报给太子爷。在下可是跟尔等说明了情况,尔等听清楚,便可以动手了,后果自负!”

管事说完就冷着脸看着两伙人,结果听说要上报给太子爷,两伙人都冷静下来了,他们谁也不敢得罪上面那位翻脸无情的黄口小孩。

三千京营俘虏,说射杀就全都给射杀了,十岁的商纣、项羽、隋炀帝恐怕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京城里上至首辅,下至百姓,都明白决计不能用岁数来衡量这位太子的所作所为,不然就等着全家被上面那位算计吧。

自己一旦在太子爷的店铺里闹事被太子爷知道,想要从轻发落都不大可能了,这分明就是打太子爷的脸。

“哼~!俺们走~!”

军汉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言语了,带着一群同伴转身去了其他柜台热看闹。

“呵呵~!懦夫!”

纨绔子弟却不愿意就此罢手,故意说了一句嘲讽之词,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对方听到。

“你……”

军汉顿时止步,扭过脖子,恶狠狠地看着对方,紧紧攥着拳头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动手,一旦动手,那他这三个月训练所得来的成绩便白费了。

“算了!哪里都有无耻鼠辈!不差这一只!”

一个同伴很会开导人,也在指桑骂槐,这损招不光你们会,在行伍里面见得多了,只是掌握起来需要因人而异罢了。

“你说谁是无耻鼠辈?”

纨绔子弟听了顿时便恼怒起来,他还没被区区一个莽夫这样羞辱过,今朝算是碰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俺说你了么?你答应个球啊?俺要说龟孙,你是不是还要答应啊?哈哈哈哈~!”

随着搭茬之人哈哈大笑,周遭的伙伴也都跟着爽朗地笑了起来,遇事的军汉也就转怒为喜了,这回算是占到对方的便宜了。

东宫卫队与其他部曲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要是彼此之间有些积怨,无需攒起来,直接在训练场上解决就行。

除此之外,谁敢私下单挑或者群殴,参与者不分官职,一律关进小黑屋,根据犯事程度轻重,处以三天至十天的惩罚。

所以就这种占口头便宜的把戏,在平素是经常遇到的,哪怕刚入伍时是个嘴巴笨透了的家伙,被小伙伴们戏耍了三个月之后,也学得差不多了。

班排级还好说,尤其是连与连之间,营与营之间,在训练时常有占别人便宜的事情发生。

譬如某兵在跑平衡木时不慎失足跌落,旁边观战的家伙便会说:哎呦~!掉下去了吧!俺就说嘛~!哈哈哈哈……

若是深究起来,这话根本就不严重,最多是罚挑事的家伙绕场跑一两圈而已。

要是不追究,瞧人家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派头,真是能把活人给气个好歹!

“岂有此理~!”

这只纨绔子弟显然就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他骂别人可以,但决计轮不到别人如此羞辱他。

“去啊~!咱就在这看个真切,谁先动手,谁先被抓!”

管事也看出这两伙人是水火不容了,索性就不再喝阻了,便反其道而行之,揣手端着肩膀在静观其变。

“我……”

纨绔子弟被说得顿时僵在原地,他本想勾引对方先动手,可是怎么自己忍耐不住要先行出手了呢?这不合情理啊?而且管事也不再阻止自己了,此事甚为蹊跷啊!

“来来来~!爷就站在这里让你先动手,爷别的不行,先让你三拳!”

那军汉也来了脾气,很是豪爽地扎下马步,一拍自己坚实的胸脯,大方地礼让了一番。

“你……”

纨绔子弟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动手的话,那肯定是不占理了,若是不动手,又要被这莽夫给看扁了。

“尔等作甚子呢?想在太子爷的店里打靶式卖艺呢?是不是还要收钱啊?”

管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出言挖苦了双方,算是各打口头上的五十大板。

“算了~!俺们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计较!”

“是啊!是啊!走走走!俺们还没逛够呢!”

“注意素质!这是太子爷吩咐的!”

“嗯嗯!对对对!俺们是有素质的人!”

这话说的更加让纨绔子弟气愤不已,这群莽夫满口胡言乱语,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明是一个个粗鄙不已,还信誓旦旦所谓“素质”!

“素质”那俩字,他们会写么?

“罢了!这是太子爷的店!”

一个同为纨绔子弟的同伴低声劝慰了一句,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惹不起,在这里闹事的后果,只怕无需太子爷知晓,被自家老爹知道了,要被禁足三年不说,估计还得被打断双腿。

没人想变成一个残废,更不想无法外出游玩,反正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多说无益。多计较就多上火,跟一群莽夫上火,值得么?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吧!

军汉们此时已经见到了麻将,便陡然忽略掉了之前的不快之事,这可是作工上乘的货色,外观与手感都远远超过了外面售卖的同类玩意,一打眼便能看出是上等物件。

这里有桦木、樟木、柚木、橡木做成的,还有象牙材质的,确切的说,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工艺最好的麻将,足可以在桌子上大发神威。

只不过军汉们探亲的时间有限,道远的家伙得连夜返回,即便买了也没时间玩,除非大战过后能指望太子爷开恩,给老少爷们放半个月的假期。

不过这都是没影的事情,狗鞑子入关还得个把月,东宫卫队又不大可能南下进剿流寇,大伙只能盼着秋季快些来临。

但真要是遇见狗鞑子,汉旗伪鞑子还容易对付一些,遭遇建奴真鞑子的话,武艺不精的话,又得丧命,所以众人的心理是很矛盾的。

一只鞑子,不论真伪都是一百两银子,可是如何装进自己的腰包,那就是非常只得动脑筋的技术活计了,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打了十年八年的勇卫营老兵对此都十分的忌惮,更别说他们这些入伍刚三个月的新兵蛋子了,虽说太子爷定下的抚恤金很高,可没人想被狗鞑子给宰了。

家里有孩子的或者有侄子、外甥的家伙,都会多多少少给晚辈买点玩具,作为长辈,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虽然年纪不大,可不少人都是叔叔、舅舅辈的人了。

这玩具虽然很贵,可总能代俵自己有本事赚钱了,孩子一旦高兴,全家人也就高兴了,这道理总归是没错的。

“嗅嗅……”

“真香啊~!”

“似乎又香又甜!”

“这吃食俺可从未见过啊!”

一群军汉就跟土包子一样,见到玻璃柜子里面做出来的各种美味甜品,顿时都惊呆了,尤其是不少甜品外形还做出了五彩斑斓的花样,更是让他们目不暇接。

“居然这般贵???”

“一块便要一铜币?”

“还有两铜币的!”

“快看!这块五铜币!”

“那边有售价十铜币的吃食!”

“天呐~!”

“怎么不去直接抢啊!”

“这比拦路抢劫来钱还快吧?”

军汉们对如此高昂的标价极其的咋舌,好看是好看,但不当吃啊,能填饱肚子才是好吃食,标价如此之高,可是让他们震惊不已,原来这些甜品吃食也能卖出天价。

由于地方有限,商店并未提供桌椅板凳,供顾客们就地开吃,不过但凡购买商品的顾客,都会得到印有商店标志的纸制购物袋,拎着出去非常有面子。

在二楼购买甜品还会得到单独包装的纸盒,作为隔离手段,以免会沾到纸袋上。若是顾客想要就地食用,还可以得到纸巾,用来擦拭面部。

第539章:奶油蛋糕

“这……真好看啊!”

“是啊!但就是不曾知晓是否好吃!”

“来都来了,要不买一块尝尝?”

一群弯腰顶着玻璃橱窗的军汉看得都快要流出口水了,每时每刻不受到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刺激,尤其是走了好远的路,腹中不断打鼓,导致他们对价格的抵抗力是越来越低。

最便宜的也要一铜币,貌似还是消费得起的,幸好积攒了三个月的薪水,而且平素花费不多,太子爷还开恩赏了众人一个银币的饭钱,这下也算是有支应所在了。

“先生,您好,请问有何需要?”

柜台后面走过来一位导购,面带微笑地询问对方的诉求。

经过岗前培训,所有宫女都要不分顾客妆容,时刻保持微笑。

这是太子爷的硬性规定,爱干就干,不爱干就滚,不过没有一个敢滚的人。

“呃……俺要那个!对!一铜币那块吃食!”

军汉指了指最便宜的一块甜品,面色有些尴尬,毕竟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买最便宜的物件,会被人看不起。

但这位小姐姐的柔声询问,毫无疑问,让军汉极其的舒服,而且称呼他为“先生”,体现出了极大的尊重,从里到外都让军汉觉得自己得到了不错的服务。

“好的,先生!可是此块?”

导购小姐姐并不急于拿出,而是先行试探了一番,确定下来对方所要购买的糕点,才拿出了相应的盘子。

“对!对!正是!正是!”

军汉直接选择忽略掉对方的容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要买的吃食,好像要一口吞下似的。

“先生,可还有其他要买下的甜品么?”

若是对方还要多买的话,那自己就可以多赚提成了,商店里的所有导购员的收入都是基本工资加上提成奖励,故而大伙的销售热情是很高的。

“没了!没了!就这块!”

军汉急忙摇摇头,生怕自己多掏钱,这块好不好吃还另说呢,先买到手尝一偿再说。

“好的,先生,请您支付一铜币!”

小姐姐一边麻利地将糕点装入纸盒,然后放进购物袋中,一边提醒对方及时付款,在店里,必须让顾客先行付款,她们才能将商品拿给对方。

“好!好!给你!一铜币!”

军汉赶忙付了钱,然后从对方手里接过自己所买下的吃食,一群伙伴顿时围拢上来,像看宝贝一样紧盯着军汉手里的袋子。

他们要等军汉吃过之后,确定真的好吃,才会下手,毕竟最便宜的吃食也要一铜币,可是相当的不便宜,他们赚的都是血汗钱,一个铜币都不能浪费掉。

“快尝尝啊!”

“是啊!是啊!”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军汉也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找了一处顾客较少的角落,兀自从购物袋里掏出那个纸盒,将其平方在手上,慢慢地打开。

尽管蛋糕已经被压得有些变形了,不过大致的外观还是好的,但最终要的就是口感了,这才是是否值一铜币的根本所在。

“呜~!呜~!呜~!”

军汉将上面涂着奶油的蛋糕的一小部分送入口中,稍稍咀嚼了一番,便开始呜咽起来。

“可是有毒?”

“放屁!”

“且听他怎说!”

一群人眨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吃着不明食物的那厮,就等着他的良心评价了,真要是不好吃,那就作罢了。

“啊……好吃!甚是好吃!又香又甜!乃味十足!天呐~!俺可是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面点呢!”

直至咽下蛋糕,军汉才长舒一口气,高度评价了这块让他支付了一铜币的高价才吃到的美味,在外面,用这笔钱可是能吃到好几碗面条呢。

不过贵就是有贵的到里,别看这块巴掌大的东西很小,但味道却做得很好,而且软软糯糯的感觉,咀嚼起来毫不费劲,香在嘴上,甜在心里,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我就说嘛,肯定错不了!”

“好!俺也要买!回去给俺娘尝尝!”

“嗯嗯!咱也来一块!”

“去瞧瞧,还有其他好吃的没!”

一群军汉旋即卷土重来了,但是橱窗附近已经被一群女眷给包围了,广大妇女不分年龄,都是非常爱吃甜品的。

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见到外形靓丽的甜品,便像碰到心仪的衣服一样原地驻足了,叽叽喳喳了许久,才决定买下哪些种类。

由于家底殷实,平素又无需为银子忧心,这些女眷出手无疑比军汉们大方得多。好不容易进门了,自然要买个痛快。

“哎哎哎?给俺们留些啊!”

“可不是嘛!这让他俺们吃个球啊?”

几乎一个人就能横扫一整排展架,等女眷们离开,只剩下寥寥一排展架还有甜品可卖,其余位置都只剩下了木头。

连买匹萨饼的地方都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剩下,这吃食如此受欢迎,的确出乎军汉们的意料之外。

很多女眷都不是头一次来这里购物了,但凡来过一次,便恨不得天天来,因为来千奇百货商店购物不单是消费,更是身份的象征。

能进来是一种至高的荣耀,能消费更是彰显自己的出手阔绰,不买上数十袋子的各种物件,都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

什么物种最能败家,某太子对此一清二楚,所以发卡的时候都是优先发给每家土豪的女眷,包括正妻、小妾、小姐等等。

只要能把她们领进门,余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导购们来解决了,每人不留下十来两银子,那就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就这么三层楼的营业场所,一天的销售额便可达到三千两以上,全年下来,你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加上特效药的话,只怕每天的销售额可以攀升到五千两甚至八千两,但某太子并不打算这么干。

特效药就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玩意,堪比先进武器的作用,只不过一个是用来救人的,一个是用来杀人的,算是作用相当,但功效相反。

即使一盒“凡士林”做成的“舒爽”定位二百两银子的高价,前来购买之人也会排起长龙。

但某太子并不打算赚这个钱,因为一旦特效药流入市场,就极有可能落入皇太鸡手里,这货完全可以用三百两银子一盒的价钱来高价收购。

某太子就就算不赚卖药的钱,也会很高兴的看着辫子们因伤而嗝屁!

这是件多么能够愉悦身心的大喜事啊~!

“凡士林”本身并没有杀菌的功效,但胜在可以隔绝空气,从而起到了抑菌的效果。

在本时代,此药的作用就堪比传说中的“仙药”,拿着银子跪地作揖都买不到。

陆军医院的大夫们可以使用,但对于使用时间、使用对象、使用剂量都要做详细记录。

在大明本土,特效药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暂时只有郑森他爹郑老屁拥有出口权。

而且“舒爽”被定义为外用药,只有受了外伤之人才会有所需求。

一旦入住陆军医院,厂卫们就很容易了解清楚病人的情况。

谁要是犯了事,还住了院,那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了。

在千奇百货商店里卖药是肯定不行,但卖吃的是可以的。

不少内侍都是师从御厨,但后邸已经不需要那么多内侍了,某太子便要给他们另寻出路。

做西餐厨子,尤其是甜品厨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差事。

这玩意的流程是完全可以按照襙作规则手册来把控的,只要严格执行,就不会出现多大的纰漏。

本着自己受益,大家就能受益的原则,某太子就让上百名内侍该行做了厨子,往后也好有个一技之长,起码饿不死。

从牛奶、奶油到奶酪,这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每天处理数吨牛奶,不算最后加工成蛋糕,光是前面的工序,就需要好几十个内侍忙前忙后。

牛奶的来源是黄牛,比不过花斑奶牛的同类产品,可加工过之后,尤其是加了绵白糖后的口感也不错,但远不如香甜可口的奶油和奶酪制品受后邸佳丽们的欢迎。

经过巴氏消毒法,牛奶再通过离心机分离出奶油,这个过程也叫做“脱脂”。

不过“离心机”虽说非常简陋,但也是科学院的科研成果,分为手摇式和脚蹬式,后者的款式就是由“猛蹬-125”改装而来的。

奶油其实仅能满足后邸的需要,运到千奇百货商店这里加工的其实都是奶酪,不过叫奶酪很多人都不懂,远不如“奶油蛋糕”朗朗上口。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对“奶酪”有些不解,但说起“奶油”,顿时就明白了,光是从名字上辨别,不少人就认为“奶油蛋糕”比“奶酪蛋糕”要好吃很多。

连享用过格式甜品的后妃们都是如此认为的,可想而知外面那些人会是何等的狭隘,所以某太子才决定在千奇百货商店所有“奶酪蛋糕”都更名为“奶油蛋糕”。

也许有人连“奶”后面的那字念什么都搞不清楚,按原名字售卖的话,导购小姐姐还得纠正顾客的口误,真是自寻烦恼,等于变相提高了工作量。

要说是“芝士蛋糕”,光是“芝士”这个词解释起来,那真就能让导购小姐姐们欲哭无泪了。

于是乎,“从善如流”的某太子便顺应潮流了……

这里面有“蛋”又有“奶”,加上大内秘制工艺,所以买的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目前纵览全天下,你也吃不到第二份这种美味了。

钱少别买,一个铜币起步,你也别嫌贵,咱这也是货真价实的上好美味,匹萨饼是一个银币起步,基本上跟烤鸭是一个价。

买啥不买啥全凭自愿,又没人逼着你买,来这里消费的顾客,全是本着“新、奇、特”而来,这“特”就指的是特别的物件,自然也包括吃食。

鉴于本土人喜好肉食,匹萨饼也是以火腿为主,加上大量的奶酪和绵白糖,口感是又香、又浓、又甜、又糯,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享受了。

经过“皇家小吃货”,也就是某太子亲弟弟的品鉴,认为这种匹萨饼是非常好的主食替代物,极大地提高了其蹬车发电的可持续性。

对某吃货弟弟来说,其兄长的办公场所里的诸多物件都具有极高的内涵,很多他都搞不明白,暂时全当作一处锻炼身体的健身房……

“哎~!只能买这些了!”

军汉们对此很是无奈,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批甚子时候能够做好,很多人还等着回家呢。

有选择余地无疑是最好的,但谁让他们之前不敢尝试,导致直接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了。

实际上他们刚上楼的时候,就是新一批次的甜品被摆上货架不久。

结果这些军汉并未意识到自己见到的是供不应求的热销商品,使得悲剧发生了。

买下被富贵人家女眷们挑剩下的糕点,是让他们很尴尬的事情。

但要是不买的话,连这些都剩不下了,不少人闻讯已经上楼来了。

“俺要那个!”

“某要这个!”

“给我那几个!”

“别抢啊!给俺留一个呀!”

军汉们见势不妙,立刻打算将展架上剩余的甜品都给包圆了,再做过的话,那就算是白来一趟了。

若是在战场上对付鞑子时战殁,连如此好吃的美味都没吃过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赚得饷银留着干嘛啊?

这会儿工夫,军汉们才算是寻思过味来,但是买到最后,没人也没匀上一块蛋糕,还有人为没有买到而后悔不迭。

二楼除了买甜品糕点,还有应季的饮品,同样可口,譬如奶茶、凉茶、酸梅汤,都是加了冰块的饮品,非常受欢迎。

这些种类的饮品都是装在竹筒里售卖,用蜡纸封口,拿着硬壳植物管一戳就破,便可以直接吸吮了。

价钱是比外面的同类饮品贵上不少,关键是在这里购买的话,不但很有面子,而且包装也是非常精美的,对照其起到的价值来说,远超实际上的花销。

头一次来这里消费的顾客没人会想到哪怕只是购买一杯茶饮,导购小姐姐也会非常贴心地送上购物袋。

不少人二次前来,其实就冲着这印有千奇百货商店标志的购物袋而来的。

所说因为所购买商品的外型不同,购物袋有大有小,但终究是“原配”!

对于一些好面子的人来说,拿出去炫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通过一系列的努力,某太子已经激活了目标群体的品牌意识。

余下的事情,就是需要慢慢培养这些人的品牌忠诚度了。

往后在某太子旗下的着名品牌会越来越多,这也意味着某太子赚到的银子会越来越多。

在竞争激烈的领域,品牌就是银子。

除此之外,要是能做到垄断,那就不需要品牌这玩意了。

譬如帝国石油,除了没有油田之外,已经控制了整个大明百分之百的炼化工厂。

因为目前只有一座工厂投入运转,第二座工厂也是某太子全额出资兴建的。

以后某太子也不打算将这个买卖与别人合伙经营,所有成品油都会出自帝国石油……

第540章:别无他用

直至出门,军汉们都觉得意犹未尽,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都快拿不下了,最后还是每人扛着一个店家提供的大麻袋出了门。

幸好麻袋上也印有千奇百货商店的标志,而且是从正门出来的,不然都得被当成小偷抓住不可。

原本一群人里不少家伙都是本着看热闹的心理来逛商店的,结果进去之后便完全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吸引住了。

更扛不住导购小姐姐们的热情招呼,被忽悠地五迷三道,神志不清,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就不由自主地掏钱了。

这就是当高高在上的“大爷”的感觉,乐乐呵呵地主动往外掏钱不说,好像占了对方天大的便宜似的,而且觉得自己的品位都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比较起来,以前没钱的时候,买点东西还要看店家脸色行事,心里这个憋屈窝火,如今总算是体会到宾至如归的购物享受了。

往后只要能在这里买到同类商品,就是在太子爷的店铺里花十枚银元,也再不会给其他店铺一个铜钱了,让他们狗眼看人低的玩意连根毛都捞不着才好。

怪不得城里的有钱人都像往这送钱似的使劲要进去,太子爷的商店就是好,不但物件好,而且那些女店员也漂亮。

要不是军汉们都知道这里出钱的东家是太子爷,一旦没事找事,那就要被关进小黑屋里,他们不止想看,都想伸手摸一摸那些近在咫尺的导购小姐姐们了。

为了充面子,那些兜里只有几个银元的家伙也花了“半数家当”,进入“百名大榜”更是舍得砸钱,花了七八十个银元的大有人在。

要不是摆在一楼大厅里的沙发太贵,标价五十个银元,而且需要等待一个月时间才能到货,他们都想把这个做起来极其舒适的玩意买下来放在家里。

军汉们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在部队里都未曾见过的新奇玩意,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是堪称举世无双。

而且从那些富绅们所露出的惊诧表情上来判断,他们也未曾见过这些物件,可以说,太子爷的商店里所售之物,在普天之下算是独一份,别无二家。

今个大伙算是开眼了,人没白来,钱更是没白花,看到便有了日后的谈资,吃到便能让自己心悦诚服。

每层楼还有专门负责演唱仙界歌曲的女子,据说这是太子爷专门安排的,可以愉悦前来购物的顾客们的身心。

在浏览商品之时,还能听到优美雅致的歌声,自然是件心旷神怡的事情,这也是所有进店的顾客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只有在茶楼、酒楼、玩楼才能有这种享受,没想到千奇百货商店也有如此服务,而且唱出来的歌声是大家从未听过的。

不少人连购物都忽略掉了,就戳在距离唱歌女子不远的地方,一边扇扇子,一边闭着眼睛聆听之音。

等一首歌演唱结束,还不忘夸赞几句,不少人还本能地掏钱打赏,不过这是被禁止的,因为演唱费早就包括在商品售价里面了……

由于没有录音机或者留声机,只能用活人来演唱,以此来进一步提升购物体验水准,但这招也是让到店顾客大呼过瘾。

有的人其实专程是来听歌的,听了一天就想再来听一天,然后恨不得天天都来,就那么干听当然不好意思,怎么也要买点商品好加以掩饰才行。

虽然各种商品售价皆是不菲,可想来去茶楼听也是要花钱才行的,更何况城里的茶楼有的是,但售卖新奇物件的商店仅此一家。

导购小姐姐们说,太子爷要让千奇百货商店为进店顾客提供一站式的购物体验,也就是说,只要进到店里,基本上就无需再去别家店铺买东西了。

商店里有沙发、软床、肥皂、牙膏、铅笔、油灯、玻璃、镜子、座钟、玩具等用品,也有糕点、大米、酒水、熟食、糖果等吃喝。

要是懒得逛街,兜里还有钱,连《京师日报》、蜂窝煤、小炉子、人力车都可以在店里订购,而且能够享受城内免费送货上门的体贴服务。

由于店内面积不算太大,目前还容纳不了餐饮店,某太子都想把拉面店、火锅店、烤串店给塞进去,这样还能增加不少客流量。

紧抱某太子鸡大腿的一些商人也能在千奇百货商店里开设柜台,售卖他们旗下的商品,譬如烟、酒、瓷、茶、丝这些某太子无暇涉及营销的商品。

零售价格与其他地方一样,没有丝毫的溢价,不过还需要缴纳一定金额的柜台租用费,但即使这样,三层楼的所有柜台也早已经被各行各业的精明商家给租光了。

一个大柜台长一丈,年租金五百两银子,小柜台长五尺,年租金二百两银子,在报纸刊载千奇百货商店出租柜台广告的第二天,便被商家们给抢购一空了。

光是租金这块,千奇百货商店便收获了两万多两银子,把前期支应出去的装修和雇工成本都收了回来,还有了不少的盈余。

由于是高档购物地方,即使商家无法擅自涨价,柜台租金也不菲,他们也能得到不错的利润。

因为光顾这里的多半都是有钱人,对商品的售价并不十分敏感,商家只须提供利润空间较大的上乘商品就行了。

尤其是在朝廷给官吏薪俸大幅度地上涨之后,许多清廉官员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穷困潦倒了,完全有闲钱用来消费。

即便买不起名家的古玩字画,但喝点好茶,吃点美食,给自家夫人与小妾买套新衣裳,还是完全可以的,这决计不会违规、违法。

更重要的是,太子爷对抄没蛀虫家当立下头功的厂卫上下大肆奖赏,惠及到的人不下万人之多,他们作为太子爷的鹰犬,是不会手里有了钱还不敢花的。

再加上朝廷移藩政令已下,各个藩王都需携带家眷及藩国里的郡王进京觐见,这些可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

即便藩王的日子大不如前,那也是远超普通士绅,就算是随随便便一个郡王,身价也在万两以上。

太子爷只是抄没了藩王的家当,并未波及到郡王,诸多郡王仍旧荷包鼓鼓,购买力完全不受丝毫的影响。

所有郡王都知道自己逗留在京城的时日无多,故而都在派人大肆购买就藩所需的各种物资,对广大商贾们来说,赚钱的时候早就来到了。

代王、晋王、周王、崇王之前已经派人买了不少东西,近期已经知道自己是第一批登船的乘客之后,又亲自到千奇百货商店来采购了大量的商品。

别的不说,光是负责销售沙发的导购小姐姐就接到了不下两百张沙发订单,这种对寻常百姓来说售价高昂的新式家具,却受到了藩王和郡王们的极大欢迎。

没什么能比这种又软又舒服的物件更能让他们感到身心愉悦的座椅了,等到了藩国,再给沙发盖上一张上好的白熊皮或者猛虎皮,那便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了。

看着貌似有些不大高贵,与大明宗室的身份颇为不符,但在寒冷的“北地”,既舒服又暖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物件。

哪怕是一张绣满了九爪金龙的华丽锦缎,也远远不如一张皮毛来得让人倍感温馨,这是久居本土北方藩王们的供识。

到了那边,先把沿岸的辫子赶走,然后立刻遣人修建营寨,再给藩王和郡王们快速搭建木屋,若是能够修筑砖石房屋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是,房子里面一定要有火炕,不然到了冬天,户外寒风刺骨,室内也不会比户外好到哪去。

某太子已经将温度计下发到了每个郡王手里,而且告诉他们,一定要提前做好御寒的各种准备工作,“北地”的寒冷可不是大明北方可比的,比辽东还要冷不少。

要是连木屋都没有的话,到了冬天,这帮人过不了三天,都得变成活生生的冰雕不可,完全可以与始皇大爷的兵马俑相媲美,这是大明的“冰马俑”!

毫不夸张地说,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户外上厕所,完事之后得用棍子敲才行,要不然就得用手掰,否则就是百分之百的“超时空行为艺术”了……

听起来是十分的震撼恶心,可实际就是这么回事,那边虽然有不少辫子土着,可文明程度不是一般的地下。

大明藩王拖家带口的过去,就跟到不毛之地拓荒差不了多少,除了在本土采购的物品之外,其他都要从头开始,特别是住的地方。

这样一来,藩王们除了认为养兵的钱一定不能动之外,其余的银子多半都打算用来采购尽可能多的商品。

从目前看来,凡是抵达京城的藩王里,或许有不少的胖子,但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也找到了赚钱的法子,那就是在新封地开设商店。

在本土采购的商品,到了自己的封地,那价格就是自己说了算了,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想怎么卖就怎么卖,连朝廷都管不着。

光是茶叶一项,周王就买了三千斤之多,涵盖上等、中等、下等茶,到了封地,喝茶不单可以暖身,还能解油腻。

在“北地”生活,冬季必须摄入足够多的肉食,不然无法抵抗冰冷而又漫长的寒冬,喝茶就是去荤腥的方式,其实就跟塞外的诸多牧珉活法一样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周王朱恭枵也跟郡王和家眷们说了,新封地幅员千里,而且没有鞑子大军的威胁,更无须担心瘟疫,更有金矿与渔场,看似荒凉,实则富饶。

周国的封地面积在诸多藩国里是最大的,只要拓展得当,版图范围将不下本土的陕茜大小,几乎可以让每个郡王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隅之地。

朱恭枵打算先扎根沿海地区,带度过寒冬之后,便让诸多郡王带着兵马向内陆挺进,从沿海往西百里都属于藩王直属地,再往西就可以任由郡王们去抢占了。

从地理位置上说,自然是越靠近沿海就越安全且越便利,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也方便得到藩王兵马或者朝廷兵马的及时支援。

周国是诸多“北地”藩国里面积最大,人口最多,资源最为丰富的藩国,那座巨型金矿就在其境内,而且东北方就是堪察加半岛北部,可以让百姓通过捡硫磺来丰衣足食。

故而朱恭枵觉得周国的综合国力在北地的诸多藩国里是首屈一指的,自己从事进出口贸易更是合乎情理,对于藩国百姓们也是件大好事。

这样一来,交给太子的银两又会慢慢流回到自己手中,往后周国便可独霸一方,相当于战国时期的秦国了。

“北地”境内正好有七个藩国,晋国与代国在苦兀岛上,余下五个均位于西岸。

周国虽地处北方,寒冷非常,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是远离东虏的势力范围,能够随心所欲的发展。

朱恭枵麾下有三十七位郡王,每家出兵一百,那便是三千七百人,在地广人稀的“北地”几乎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首批登船的都是藩王和郡王自己的家眷与麾下的家丁,只要抵达新封地,就可以快速抢占地盘,修建营寨了。

这段时间,光是周国的诸多郡王的总花销就在十万两以上,所有藩国的郡王加起来高达上百位之多,消费能力更是非比寻常,撒出去的银子能让商贾们高兴到夜不能寐。

以前或许藩王和郡王们还要遣人分散到城里的各处商铺上采购商品,但如今就没那个顾虑了,在千奇百货商店开业之后,到这里就能把大多数商品一次置办齐备了。

由于本时代的高楼层数不多,每层的面积也有限,所以某太子打算在京城多开几家,起码内城要有两家,外城有一家,等新城建好之后,也要开两家。

然后在保定和天津各开一家,等甩锅爹收拾完南都的那些破事之后,在南都、扬、苏、杭四地都要开设分店。

一家分店一年赚五万两银子,二十家分店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几乎相当于之前朝廷岁入的十五分之一了,而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为大明亡国时,南方各地歌舞升平,甩锅爹上吊自裁的当日,江南的才子与佳人正在玩弄诗词歌赋,全然不见忧国忧民之心。

等清军大举南下,江北四镇非降即灭,弘光朝廷里的一群“赤胆忠心”的臣子们还忙着玩傥争呢,还不如柳如是靠谱……

就这样的地方,某太子留着他们,就是为了榨钱!

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第541章:车家轶事

“娘!娘!俺回来了!”

车元总算赶在日落之前到家了,虽然雇了辆马车专程来送他回家很贵,但归心似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军训三个月算是他自打出生以来,离家最长的时间了。

“二哥!你可回来了!”

先出来的是车元的弟弟车旦,他们哥俩虽然差了四岁,却都是在元旦左右出生,故而才被如此取名。

大哥在秋收出生,故名“车秋”。

小妹在夏季出生,便叫“车夏”。

虽然听上去比较应时,但也是村里识字的先生给取的名字,说是应季的娃好养活。

比起同村那些“狗蛋”、“黑牛”、“栓柱”、“铁锤”,甚至“一”、“二”、“三”之类的名字要好太多了。

“咋了?家里出事了?”

车元听到弟弟的说辞,便顿感不妙。

“没啊!就是娘甚是想你!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车旦这仨月可是没少挨娘的唠叨,又不能不听,只能使劲忍着,大哥去东宫卫队的营盘打听消息,结果被人家给撵了回来,差点挨打。

“吓俺一跳!你小子啊!走!把这个麻袋扛进去!扛得动不?”

车元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爹死了之后,大哥带着小弟在外面打工,娘都是由嫂子和小妹照顾,没出甚子事情就是再好不过了。

“里面装着甚子宝贝啊?怎能这沉啊?”

车旦将麻袋吃力地包起来,很是好奇地询问着。

“见了娘再打开!”

车元决定给娘一个惊喜,也好表示一下自己的孝心。

“娘!娘?”

“听见了!听见了!刚进院子就听见了!让娘好好看看我儿!”

车元的母亲刘氏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庄稼人并不注重诊疗与保养,上了年纪总会落下些许毛病。

“娘!儿子不孝!让你您老担心了!”

车元见到母亲,便立刻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头,表示歉意。

“哎呀~!快起来!元儿能平平安安地回家,娘就高兴了,不用这样,吃了没?”

刘氏见到儿子毫发无损的回来,真是无比的开心,庄稼人都吃饭早,这会儿已经准备躺下睡觉了。

“还没呢!娘,快看看俺给你带回来啥好物件吧!”

这可是车元显示孝心的好时候,吃了三个月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呦~!买这一大袋子可是花了不少钱吧?”

刘氏不由担心起来,生怕儿子是借钱给她买的东西。

“娘,您不知道,俺现在有钱了,俺在部队里干得好,太子爷奖励俺几十块银元呢,您瞧,就是这物件,二两银子能换三块银元。”

车元兴高采烈地拿出了几块银元,放在母亲的手里,虽然逛商店不少,可还是留下了几块,往后赚钱的机会有很多。

“当真?没骗娘?”

刘氏感觉这银元可是够沉的,很是坠手,心里仍旧将信将疑,他们可是穷苦人家,如今庄稼的收成又不好,一旦借了钱,恐怕一时半会都还不上了。

“当真!当真!娘!这是太子爷给俺发的奖励凭证!这是俺的证件!这是存款凭证!”

车元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堆证件,他现在可是底气十足,这便是有钱的好处。

“这便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不识字,没骗娘就好了,这可是要好好保管,万不能丢了啊!”

刘氏见到那些满是字迹还盖有印章的纸,便放心下来,这二儿子总算是有出息了,让她大感欣慰。

“哥,这些就给你保管了,俺就不带回去了。哦,对了,俺按月分的粮食都领了没?”

车元在部队无法外出,粮食都得由大哥带着相关证件去领,具体甚子情况,他还不知道,所以要问一下。

“好好!都领了,每月三斗大米,都是精米,可是好得很呢!”

说起来,全家都沾了二弟的光,车秋说起这事也是眉开眼笑,三斗米虽然不多,可是省着点吃,再掺些粟米啥的,就着自家院子里种出来的菜,一家人也就不会饿肚子了。

“这个月俺转为正式的兵了,往后每月能分到半石。太子爷给俺们放假三天,咱俩明天就把粮食领回来。”

车元在部队不愁吃喝,他所在的连排的训练成绩也很好,几乎天天都能吃到肉,虽然是鱼肉,但那也是肉,比吃咸菜要好太多了,而且饭是管饱了。

一些之前饿疯了的家伙贪吃,结果被班长看到,只能不睡觉,让那些吃货绕着校场走路消化食,而且不能喝水,否则会腹胀而死。

自己麾下的兵被活活撑死,周总戎可是丢不起那个人,传到太子爷耳朵里更是不得了,有了这个教训,大伙都不敢吃得过饱了。

“那可太好了!正好在家休息!”

车秋带着小弟在工地上干活,白天根本就不能回家,要是二弟在家照看母亲,他就放心多了。

“光顾说话了,快打开袋子,看看俺给你们带啥好物件了!”

车元将放在墙角的麻袋拎了过来,他着急忙慌地赶路,就是为了尽快把物件带回家。

“这可是你带回啦的,还是你来打吧!”

车秋可没想抢弟弟的风头,二弟没受伤,能平安归来就是烧高香的事情了。

既然大哥说话了,母亲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车元就当仁不让了。

“娘,嫂子,小妹,这是俺给你们买的布,回头找村里的张裁缝做身衣服。”

庄稼人是穿不了缎子的,太子爷商店里的布匹的质量很好,车元索性就买了几尺,正好给家里的女眷一人做一身衣裳。

给母亲买的是素色的,给嫂子和小妹买的是艳色的,以前一身衣裳要穿好些年头,如今有了钱,自然要做身新衣裳才行。

“好好好!我儿总算是出息了!”

刘氏知道家里的情况,也没责备儿子乱花钱,她做不做衣裳倒是无所谓,有了钱,给儿媳妇和女儿做身衣裳倒是可以。

“多谢小叔了!”

嫂子李氏见到有自己那份,自然是非常开心。她年方二十,这个年纪的女人,谁不盼着能有一身新衣裳呀。

“真是太好了!谢谢二哥!”

小妹车夏听说自己会有新衣裳,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唉~!都快嫁人了,还疯疯癫癫的!”

刘氏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轻浮,便嗔怪了一声。

“哪有呀~!俺才不嫁呢!”

车夏听到母亲责备自己,便十分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然后矢口否认起来。

“娘,小妹要嫁给谁啊?”

车元顿时好奇起来,在他还入伍之前并没听说过这事。

“村东头的陈家老大!他跟他爹陈木匠学了手艺,起码有了手艺就能有口饭吃,咱家的夏嫁过去就饿不死!”

刘氏可是非常襙心女儿的婚事,在乡下,女娃过了十五就不好嫁人了,更何况他们车家也没能力挑三拣四,只要嫁到婆家不会饿死就行了。

“哦哦!那人还行!除了闷点!”

车元点点头,陈家老大他是很熟悉的,可以说是一起玩到大的,这人不错,就是平时不爱说话,跟他爹一样,喜欢干木匠活。

“娘!俺才不嫁个闷葫芦呢!”

车夏不喜欢不爱说话的人,不然嫁到陈家还不把她给憋屈死呀。

“娘不是说你,你傻不傻呀,闷葫芦才好呢,要不是个闷葫芦,娘还不放心呢!”

刘氏看中的就是陈家老大的性格木讷,这样女儿嫁过去就妥贴多了,若是婆家一家人都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只怕女儿就要天天受罪了。

“娘说的是!小妹,这婚事你可是要听咱娘才行,到时候二哥给你随一份上好的嫁妆!”

车元也觉得这门亲事是比较合适的,小妹嫁到陈家不会受欺负,还是一个村的,方便照顾。

“二哥!你怎能也如此说俺?哼~!”

车夏没想到二哥回来就跟娘站在一起说她,真是太过分了。

“好啦,二哥给你买了好玩具呢!瞧瞧!这是甚子?”

车元从麻袋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铁皮兔子,立刻便将小妹给吸引住了。

“……这是何物?”

车夏立刻将自己的亲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眨着眼睛看着这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物件。

“来来来,看好了!”

车元撕开包装,将铁皮兔子拿了出来,放到炕上,然后将钥匙插进去拧了几圈,铁皮兔子便立刻活了起来。

“哇~!太好玩了!这兔子会动!”

车夏高兴坏了,一边欣喜的拍手,一边对这个能够自己满炕跑的新奇物件赞不绝口。

“喜欢就好,大哥、小弟,这是给你们买的玻璃球!”

小弟尽管已经成年了,但玩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别说他,就算车元看到玻璃球这玩意,都觉得非常好玩。

一盒里面有十枚玻璃球,一供买了三盒,他们哥仨一人一盒,按照上面的说明书的玩法,兄弟三人便可以在院子里互相博弈了。

“此物如此晶莹剔透,甚是了得啊!”

车秋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拿起一枚玻璃球,顿时惊叹起来,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上等的宝贝。

“二哥!这也太贵重了吧?”

车旦更是感觉无所适从,看起来这物件十分的金贵,万一让自己给摔坏了,那他就要哭了。

“不贵,不贵,才一钱银子一盒,就是用来玩的,一会儿俺教你俩咋玩,可好玩了!”

车元对此满不在乎,一同前去逛商店的战友们都买,他当然也要买,而且听说以后还要涨价呢。

“啥?一钱银子一盒?这还不贵?”

车秋的嘴巴张得老大,都快能塞进去一个馒头了。

“二哥,这礼物俺可不敢收!”

车旦急忙将自己那盒玻璃球放在炕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推回到车元跟前,生怕给摔碎了,赔不起。

他在工地上做工,一个月才能赚一两银子,就这么一盒玻璃球,便相当于他三天的工钱了。

“瞧你俩说的,这是俺特意买给你俩玩的,现在城里的富贵子弟都玩这个。俺的战友也买了不少呢,有的人买了一大罐子,俺这还算是买的少的呢!小妹有了铁皮兔子,俺也要照顾到你俩不是?再说俺还给嫂子买了镜子,给娘买了木梳,这不是挺好的嘛!”

车元说着就从麻袋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木头盒子,这就是用来装镜子用的,镜子可是最为脆弱的物件,容不得半点马虎,故而装镜子的盒子自然也被做得十分的坚固。

为了这巴掌大的一块镜子,车元可是下了血本的,好在全家人都能用上,也不算太亏了,比起那照人模模糊糊的铜镜,太子爷商店里卖的这镜子可是清楚太多了。

“哇~!二哥,你太厉害了!快让俺瞧瞧!”

见到这么大一块能照人的镜子,车夏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铁皮兔子,凑过来要先照照自己的模样。

一照不得了,即便已经快日落西山了,可借助光线,还是将自己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嫂子李氏也照了个半脸,对此十分的惊喜,不过担心此物过于贵重,也就不好张嘴直说什么了,万一太贵,自己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嫂子,这镜子便是俺送你的礼物!”

车元很是大方,平素没少吃嫂子做的饭菜,这下自己有了回馈的能力,自然要知恩图报才是。

“不行!不行!太贵了,俺不能收!”

李氏也明白,小叔子赚钱不容易,在行伍里摸爬滚打,那是去吃苦受罪去了,这都是小叔子的血汗钱。

“嫂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这物件可是从太子爷店里买来的,只要买到手,不管如何,哪怕是碎了,都得自己担着!”

想退也好说,但车元决计不会那么说,这镜子可是他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手的,抢购的人真是多了去了。

等小妹出嫁,他也打算买一块当作小妹的嫁妆,加上一盏新式油灯,外加一套缎子面的大红婚衣,这样才够风光。

“这……”

李氏被说的进退不得,只能用眼神向婆婆和车秋请示,她在家里说了可是不算数的。

“娘,大哥,这镜子全家人都能用,而且天天都能用到。只要小心一些,不摔在地上,就能用一辈子呢!”

在部队磨练了三个月,眼力见还是有的,车元就看出来了,便趁机出言说服,镜子贵是贵了些,可是用几十年的话,平摊下来,使用成本那是相当的便宜。

“唉~!当真不能退的话,那便收下吧!”

刘氏想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买都买了,既然二儿子都如是说了,钱也花出去了,那就这样吧。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和车夏,有了这么好的镜子,她俩就能天天照个够了。

“娘,这是俺给你买的木梳!”

本着全家一人一件礼物的原则,车元给母亲也准备了一份。

“莫要乱花钱了!娘不缺这个!”

刘氏不免责备起来,这二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了钱就存不住,大手大脚的。

“娘,俺还没吃饭呢,顺便买了两只烤鸭!大哥和小弟平时在工地做工,又苦又累,正好咱全家人一起补补身子!”

这是车元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买烤鸭,之前路过卖烤鸭的摊位,他都萌生出了抢一只的念头,好歹忍住了。

不然这会儿是非但当不了太子爷的兵,还要在大牢里面蹲着了。

“咕噜~!”

问道烤鸭的味道,全家人的肚子顿时都有了反应。

上次吃到荤腥,都不知道是甚子时候了……

第542章:晚间夜话

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可闻到烤鸭散发出来的扑鼻香味,一家人都产生了庄稼人所具有的条件反射。

或许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吃只烤鸭并不算甚子新鲜事,但在村里,莫说一年,就算三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只。

家禽都要留着下蛋,最不济也要带到集市上去卖钱,不然就太亏了,跟养蚕人穿不起丝绸是一个道理。

“娘,这烤鸭还热着呢!赶紧吃吧,隔夜说不定就坏了!”

现在气温很高,即便烤鸭里面的佐料很足,也不能保证明天不会变质,故而车元还是决定让家人马上吃掉,免得坏了就可惜了。

“二哥说的极是!极是!”

不住摸着嘴角流出口水的车旦忙不迭地符合着,这可是两只烤鸭啊,足可以让全家人都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唉~!说你甚子好啊!吃吧!都买回来了!”

刘氏知道烤鸭价钱很高,换作昔日,她是决计要斥责这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儿子的,但今天儿子好不容易从行伍里回来,全家人都很高兴,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哎哎哎?别动!先洗手,就用俺买回来的肥皂!俺们在部队吃饭就是这样,必须将卫生!”

车元见到弟弟马上就要上手撕扯烤鸭,急忙加以吓阻,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回到家里也会保持下来。

“二哥,你这咋还讲究上了呢?”

听到二哥的话,车旦悻悻地收回了双手,拿着一块肥皂,端详了半天,有些不大高兴。

“你这小子懂个球?俺们要是吃坏了肚子,甭说上阵杀敌,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你没听过‘好汉架不住三蹿’那句话吗?”

部队规定饭前便后要洗手,早上起来要洗脸刷牙,晚上睡前要洗脚,天热之后,每天训练完毕都可以冲凉,还不让喝生水,这些都是车元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事情。

“你二哥说的没错,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洗手,都去!”

刘氏望了一眼窗外,这时候太阳虽然落山了,但却天色没有彻底黑下来,一旦掌灯了,蚊虫就会被吸引过来,那时候开着窗户的话,全家都得喂蚊子。

由于已经到了蚊子们的用餐时间了,一家人洗完手也不敢在院子里摆桌,只能窝在屋里的炕上,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两只烤鸭倒是不少,可要面对一家人六口人,还都是平素没进过啥油水的庄稼人,那就不够看的了,哪怕已经吃过晚饭,也仅仅能当夜宵来补充而已。

车元在部队经常吃肉,故而对肥腻的鸭子也就不那么有热情了,他更中意鸭脖子这样有十足滋味的部位。

刘氏执意说自己吃不了大肉,慢条斯理地啃着鸭头,四个鸭腿便分给了车秋、李氏、车旦和车夏,正好每人一个,吃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烤鸭比烧鸡更为油腻,但正好符合庄稼人的胃口,这年头在庄稼人看来,没有十足油脂的烤鸭那都是下等鸭子,油越多,那就越是好鸭子。

吃到满口油腻,双手都被油脂所覆盖,这烤鸭才被认为物有所值,否则干巴巴的全是瘦肉,那就算是亏大了,属于上当受骗了。

“老二,你们那咋这赚钱呢?要不然你咋能买这些物件,可是比其他地方的兵赚钱多了!”

车秋在工地上做苦力,一个月累死累活下来,也就能赚二两银子而已,但这样已经算是很多了,起码没有官老爷的克扣。

据说工部尚书张国维张大人经常视察工地,还多次派人逮捕了中饱私囊之人,这才镇住下面那些苟且钻营之辈,否则他们这些苦力每月也就能赚一两银子而已。

车秋没有近距离见过张国维,即便真的瞧见了,也仅仅是远远的看个人影而已。这些都是从工头嘴里听说的,因为工头也忌恨那些蛀虫。

比较起来,还是当兵吃皇粮是正经活计,瞧老二这样子,可是赚了不少,跟以往那些经常被朝廷拖欠饷银的士卒大有不同。

“大哥,俺加入的是太子爷的部队,太子爷可是不差钱的主,俺给太子爷当兵算是当对了。俺们部队的兵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就是训练后进行考核。合格之后,战兵每月三两银子加半石精米,辅兵每月二两银子加三斗精米。别的部队俺不知道,俺就知道在俺们那里,从不拖欠钱粮,到日子就发,而且都是士兵自行领取,不会被克扣一分银子。”

提起这茬,就是让车元最为舒心的事情,他和战友们平时摸爬滚打,还挨着骂,除了没被打过之外,几乎体罚项目都玩过了,连小黑屋都进过,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但在钱粮方面,太子爷真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从军官到士兵,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每当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月饷,大伙就将平素的苦水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俺寻思,老三也成年了,要是能跟你一样,加入太子爷手下当差,那该多好呀!”

车秋之前还没有这个想法,但瞧见老二这次回家赚了大钱,就萌生了让老三也加入行伍的念头。

不管怎样,总比跟着他在工地当苦力要好,当兵再累,也比当苦力要舒坦,更别说还发钱、发粮、发衣服,外加管吃管住,那是太划算了。

“哥,俺听说眼下朝廷倒还在招兵,可东宫卫队暂时不招了,咱弟即便能应征进去,也没法进太子爷的部队了。俺听说其他部队每月也就二两银子外加半石大米,不像俺们东宫卫队这般好。而且从今年开始,朝廷在京城周边招的新兵都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通过考试,合格之后方可转为正式,否则就要被开除。太子爷还说,从今往后,但凡发现临阵脱逃的情况,均会严惩不贷,也就是‘喀嚓’一下掉脑袋!”

东宫卫队的名额已经满了,车元听说朝廷已经先后训练了三批总供四万多人,其中有三万人会被编入东宫卫队,其余一万来人将会被补充到其他部队去。

估计就是最后一批,这批人就算是倒霉蛋,往后每月都要少领一两银子,对普通士卒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差距。

经过调整,兵部所辖的各部,步卒每月从一两五钱银子上涨到二两银子,马卒从一两八千上涨到三两银子,而且不再欠饷,到时候就会足额拨发。

但距离东宫卫队还差了一截,在他们这里,分为战兵和辅兵,辅兵跟其他部队的步卒的月饷一般高,战兵的待遇看齐马卒,马卒更是高达每月四两银子。

有特殊技能的士卒,譬如擅长攀爬、游水、投弹、射击,每月甚至可以领取五两银子,相当于总戎身边亲兵的待遇,那活的是相当的滋润,可是羡煞众人了。

“娘,您的意思呢?”

这事车元说了不算,还得让母亲做主才行。

“你都说了暂时不招人了,那还是让老三先跟着老大做工吧,今年先这样,看看明年开春招不招人了,你也在行伍里留心一下,要是打听到消息,就让老三过去试试!”

刘氏觉得在工地上做工总不是个正经事,那天完工了,还要重新找活干,又苦又累不说,还赚不到多少钱,莫不如跟着老二当兵吃皇粮,往后老三就无需她继续襙心了。

“娘说的是,俺回去之后就打听一下,有了消息就让人稍回来!”

车元觉得母亲这么安排也算稳妥,贸然去应征指不定会出甚子事情,还是先行打听清楚为妙。

最好可以让兄弟二人都加入东宫卫队当差,待遇高人一等不说,也方面他照顾弟弟,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对了,娘,俺还给您买了治腰腿疼的药,您可得按时吃,趁着夏天赶紧治,等冬天来了就不用遭罪了!”

车元知道母亲的老毛病,这才特意去药铺买了一个疗程的药,能吃一个月,先看看药效如何,好的话那就接着买。

“哎呀~!娘这都是老病了,好不了了,你还瞎花这钱干嘛?”

刘氏心疼钱,明知道自己这病吃药不说治愈,也能有所缓解,可也不忍心让儿子花钱买药。

“娘,以前俺赚钱不多,现在不一样了,大哥赚钱买米买面,照顾家里。俺赚的钱给您老卖药,给咱家人买肉吃,给俺妹买嫁妆。老三赚得钱就攒起来,等着娶媳妇,这多好啊!”

车元想得很周到,只要当兵三年,能够领到足够多的饷银,家里的境况就能大为转变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用娶媳妇一样!娘可是盼着你先娶媳妇呢!”

刘氏听到儿子的安排,大感欣慰,这样家里就有了两根顶梁柱了,再也不怕老大手头的活计忽然不行,家里就要挨饿了。

“娘,俺还有计划呢,俺还年轻,先好好在部队干几年,争取当上士官,月饷就比现在还要高。若是能够上阵杀敌,宰个鞑子,那可是能落袋一百两银子呢!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娶媳妇不是更好嘛!”

车元以前是井底之蛙,到了部队,学到了很多新知识,也开拓了眼界,也就不打算再想以前那样活着了,起码要换个活法才行。

“娘不奢望你赚大钱,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就好。要是上阵,千万得小心了。娘明天就去庙里烧香拜佛,求个平安符,正好可以给你带上!”

刘氏可不想因为银子而损失一个儿子,把儿子拉扯到这么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是老二就这么没了,她真是没脸去见孩子他爹了。

“娘你放心好了,太子爷给俺们做的盔甲可厚实了,狗鞑子的箭都射不穿。太子爷说了,损失一个兵要赔二百两银子,损失一万人就是二百万两银子。与其赔钱,还不如给俺们每人做一套保命的盔甲呢!俺们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刀枪不入,根本就不怕狗鞑子冲过来。他们冲过来,就是给俺们送银子的。”

车元这么说是有事实依据的,并非一味安慰母亲,每套盔甲在列装部队之前,都要进行抽检,也就是从一百套里面抽出十套,然后用缴获东虏的弓箭进行近距离施射。

穿盔甲的人也并非是东宫卫队的官兵,而是来自盔甲厂的官吏,箭矢射不穿这十套盔甲,那这一百套盔甲就算是合格了。

射穿哪怕一套,就说明一百套全不合格,周总戎便不会签字接收,需要返厂重新锻造。事情报到太子爷那里,相关人员还要被惩处。

据跟狗鞑子交手过的老兵们说,狗鞑子近距离施射,尤其是在二十步之内,给王师这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太子爷考虑到此等情况,才吩咐盔甲厂制造出可以防御狗鞑子近战时施射的盔甲出来,只要能够防住狗鞑子的弓箭,等白刃战的时候,就是比拼哪边更为胆大手狠了……

车元没上过战阵,更没杀过活人,家里没养过牲口,只能杀鸡、杀鱼。

对于鞑子的可怕,他是听说过的,说是“鞑子满万不可敌”。

但有了刀枪不入的盔甲,他就不会害怕狗鞑子了。

既然狗鞑子射不死又砍不死自己,那自己就无需跟他们客气了!

就像太子爷说的那样,缺钱就去砍鞑子,只要有了斩获,那就可以回来当大爷了!

兜里有钱的好处,白天逛商店的时候,车元总算是体会到了,他恨不得天天都去当大爷。

在整个东宫卫队里,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计其数。

特别是从勇卫营调过来的军官,都是不怕死的主。

有了老兵带队冲杀,那他们这些新兵就不用害怕了。

“……这便好!这便好!”

刘氏不懂盔甲,但觉得儿子说的如此得以,这事应该是假不了。

“老二,这太子爷还挺会算账的呢!”

车秋从来没听说过如此算计的事情,为了减少抚恤,居然把盔甲给做厚了。

“可不是嘛,哥你不知道,太子爷方才十岁,可有一身的本事,连朝廷官员都说太子爷是雷神之子,拥有襙纵雷电的本事呢!俺听军官们私下说,太子爷监国没多久,就抄没了贪官污吏的家当,朝廷再也不缺钱了,俺们的军饷也就有了着落。哥你做工的项目,就是工部的以工代赈工程,太子爷要在京城旁边再见一座更大更坚固的新城。太子爷还给庄户人家免了三饷,咱家都无须为税费发愁了。往后狗鞑子就蹦达不了几天了,等俺们编练成军,就把狗鞑子打到关外吃草去!”

提起太子爷,车元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在部队里听过最多的消息就是关于太子爷的种种事情。

有的让他匪夷所思,有的令他连连咋舌,但总归是利国又利民的大好事。

可以说,太子爷比前面那位强多了,只是大家都不敢说出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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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有朝一日

“对了,哥,俺担心家里缺米,回来之前又买了二斗精米!”

桌子上正吃着的大白馒头也是车元买回来的,加上几十斤米可是不轻,车旦之前在扛麻袋的时候才感觉到非常之沉。

“家里还有些米,你不是说又能领半石米了么?”

有了老二每月的三斗米俸,加上自己也能有点进项,车秋现在倒是不怎么为吃饭发愁了。

“那便好,俺明天就带着老三把米领回来。哥,你和嫂子陪娘去庙里吧!”

领半石米的事情,他们哥俩就足够了,有了这些米,不算自己那份,应该能吃上两个月的了,实在不行,就再买上半石,那家里的事情就不用自己担心了。

在全家人的努力下,两只烤鸭很快就被消灭干净,连骨头和内脏也都进了黄狗的肚子里里,可谓是一点残余都没浪费。

“二哥,那行伍真像你说的那般好么?”

临睡着之前,车旦仍旧处于亢奋的状态,今天不但吃到了油脂十足的烤鸭,还得到了一盒玻璃球,这都归功于二哥在行伍里混得出色。

“咋子说呢?行伍就是个吃苦受累的地方,到了战场上,还得发狠才能活下来。用太子爷的话说,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方可少流血。而且不能当逃兵,更不能投靠鞑子,不然会连累全家的。还不能抗命,长官让干啥,俺就得干啥。”

车元说话时,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这三个月来的种种经历,他从一名庄稼汉,貌似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名太子爷麾下的士兵。

太子爷说他们完成的训练,仅仅相当于在军旅生涯里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往后需要不断训练,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只有这样,到了战场上,才能对鞑子有胜算。

对于太子爷说的邀请进入百名大榜的士兵加入那支特殊部队的事情,车元还没想好,他不想因此而远离家人,但相对优厚的待遇却让他怦然心动。

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是他应征入伍,进而加入东宫卫队的初衷,他还要用三天时间来好好想想才行,故而没有跟全家人直接提起此事。

“乖乖!原来有这么多讲究啊!俺脑子可不好使!”

车旦还以为能吃苦受累就行了,听二哥这么一说,他顿时都感到头大了一圈,以他的脑子,一时半会都记不住这么多弯弯绕。

“呵呵,没事,俺刚进入的时候也记不住,时间长了就好了。当兵纵然是吃苦受累,还遭罪,但发钱、发粮、发衣服,顿顿都能吃饱饭,还有住的房子,每天都有水洗澡洗脚。还有文书教员教俺们识字,你哥俺现在可不是文盲了,也能认识百十来个字了呢!等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再多认识几个字,俺就能升级了,往后你小子也当兵了,俺也算你的长官了,见到俺,你可是要敬礼的呢。”

在弟弟面前炫耀,对车元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起码这些都是他卖弄的资本。

“你不是俺哥么?咋成长官了呢?”

车旦被绕得有些不明所以,拄着胳膊肘要打听清楚。

“在部队,不分同乡甚子的,俺们就按官职大小行礼。若是按岁数的话,那太子爷来了,俺们岁数都比太子爷大,那可咋办?”

车元知道在部队,班长要听排长的,排长要听连长的,连长上头有营长,营长凡事还要请示旅长,一层层的官职可多了。

“哦哦!那倒是这么个理!”

一知半解的车旦听了只得懵懂地点点头,别的不清楚,他倒是知道太子爷年纪很小,但威望很高,旁人见到都得跪地施礼,不然可是大不敬之罪。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哥带你去城里逛一圈,瞧瞧太子爷开的商店,那里面可玩好了!”

车元虽说白天已经去过一次了,但现在想起来还感觉意犹未尽,故而还想再去一次,起码不能让三天假期给白费了。

翌日卯时刚到,也就是早上五点,车元便本能地起床了,这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他们有半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琐碎事情收拾好,然后就开始在校场上集合出早襙了。

“哥呀,你这作甚子啊?”

车旦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的二哥,他可是不愿意这么早就起来的,好不容易可以不去上工了,还要起早。

“你小子懂个球,那商店可不是啥人都能去的,而且要排队才行,去晚了就进不去了!快点收拾,赶紧去解手,俺去雇车。”

车元之前跟弟弟一样懒散,但在部队被收拾了三个月之后,也变成了一个勤快人,容不得弟弟继续睡懒觉,一把就给他薅起来了。

哥俩收拾妥当之后,便搭乘村里车夫的马车,去往城里。

在路上,车旦还说城里人比他更懒,根本就不会有人起早去逛甚子商店。

结果到了千奇百货商店门前,哥俩便大吃一惊,已经有百十来号人在排队了。

里面不乏有车旦认识的战友,也都跟他一样,带着自己的亲友过来逛商店的。

“哥啊,你说这人咋这多呢?都是一大早就起来的?”

看见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车旦不相信这些人都跟他们一样。

“那可不是嘛,就是因为太子爷这商店太好了,比其他店铺强多了!”

车元在不知不觉之际,就给太子爷做起了广告,采用的是口碑营销模式,这也是其他人的供识,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过来排队了。

城里的很多富绅会派家丁前来排队,到时候自己过来进行替换就可以了,只不过主人起来的都比较晚,仆人们排早了是没用的。

请帖在主人手里,他们即使排到位置了,也进不去,不然仆人带着请帖进去,等主人过来时却进不去门,那就更为尴尬了。

能起早前来排队的人,要么是真的能起早的少数富绅,要么就是闻鸡起床的官兵。

现在才过七点,而商店九点才开门,也就是说,众人要在外面干等一个多小时。

太子爷广发请帖只是为了增加商店的人气,真正有钱之人,并不需要亲自前来。

只需要浏览购物单上提供的商品,订货之后,商店这边就会派人送货上门了。

前来光顾的多半是富庶人家的夫人、小姐,以及有大把休闲时间的纨绔子弟。

这些人就是为了享受逛街所带来的愉悦感觉,尤其是千奇百货商店还会提供卓尔不凡的购物袋,回去正好可以卖弄一番。

“瞧见了吧?人家这才叫日进斗金的生意!”

“可不是嘛!没等开门,就已然是顾客盈门了!”

两位商人在对面的茶馆里饮茶闲聊,他们起来是要看看千奇百货商店的生意如何,果然不出所料。

昨天会长已经回去跟他们说了,太子爷要启动“海外金山”项目,已经在朝会上当众宣布了。

陛下已然认购了一成,郑芝莞也代俵郑氏认购了一成,户部得到了金山的两成股份,刨去太子爷的那份,余下两成价值每年四百万两银子,会向商会与文武百官公开募股。

每年四百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看各自心里的权衡了,不过首辅薛国观已经表示要认购五千两银子。

一群拥护太子爷的武将们也表示会认购,加上勋贵,不会少于数十万两银子的额度,却也是小头而已,真正的大头就在于各行各业的商会。

“海外金山”是否属实,无从考证,众人只能从目前朝廷在山东半岛所开采的诸多金矿上面验证真伪。

这里面有很多金矿是先前从未探明的,若是开采情况属实,说明太子爷的确在仙界知晓了诸多金矿的位置,那众人便可以略为放心地投资“海外金山”项目了。

京城这边的商会总会会长是粮商于松屹,两个副会长是盐商马永亮与茶商范巧智,昨日三人皆在大殿上表示会认购五千两银子的份额。

按照十个行业来划分的话,每个行业需要认购三十万两之巨,即便每个商人认购五千两银子,也需要六十位商人才能将本行业的那部分给吃下。

这决计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但既然太子爷吩咐了,众人当须尽力而为,好在太子爷没有硬性规定每人的认购份额,不然就棘手了。

于松屹、马永亮、范巧智三人昨日回去便分头行事,除了将消息立刻转告给本行业的同行们之外,还需要通知其他行业的商人在今日上午到太子爷提供的会所院子里开会。

哪怕仅仅是十个行业,每行只有二十人参与,总和也有两百人之多,茶馆的一层肯定装不下这么多人,分成两层都听不清说话,只得去会所的院子里行事。

这原来是勋贵府邸,后来一直空着,于是被太子爷遣人改成了会所。在内城总供有两处,另外一处则是文武官员消遣娱乐的地方。

“昨日,在下已经将消息传达出去了,想必今日前来的诸位同仁多少都业已获悉了。太子殿下将‘海外金山’的两成股份对外发售,总价每年四百万两银子。而且购入了‘海外金山’的股份,便有资格购买铁路公司的股份,这铁路与火车都是仙界玩意,太子爷让我等商贾入股,可是天大的福气。诸位都是纵横商海之人,此事如何,自会权衡利弊得失。在下已经与诸位会长、副会长谈妥了,我等愿意每人皆购入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股份,总额不下二十

万两。诸位愿意购入几何,在下愿意洗耳恭听!”

于松屹先给众人介绍了一下大致的情况,然后带着众多各行业的一、二、三把手给众人起个示范带头作用。

下面坐着的众人闻言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不想买那么多份额,又不想公然得罪太子爷。

别的地方不敢说,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可都是由太子爷说了算,谁敢闹事,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公然发动叛乱的京营上万人马,都被太子爷的手下给斩尽杀绝了,还差几个飞扬跋扈的商人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海外金山”究竟在哪里,更不清楚火车与铁路是何模样,故而还在犹疑之际。

见到众人还举棋不定,副会长马永亮便接着补充道:“昨日,鄙人与百官有幸见到了太子爷施展仙术,点亮了一盏电灯。此乃鄙人亲眼见到,绝非子虚乌有之事,那电灯比新式油灯还要明亮数倍不止。可想而知,太子爷所掌握的仙术还远远不止于此。诸位莫要等到这铁路已经建起来了,才想要投资入股,届时便悔之晚矣。太子爷已然下令工部从明春开始建设从京城至通州的铁路,只要建成通车,那便是个巨大的进项,诸位若是就此错过,休怪鄙人未能提醒。”

“海外金山”项目是远期投资,就算知道具体位置,也遥不可及。

而“火车铁路”项目是近期投资,很快就能见效,届时便可鉴定真伪。

听太子爷说,火车更可以用来运兵,想必朝廷也不会拿如此重要的军事项目来开玩笑。

前两位都开口之后,范巧智顺势接着跟进说:“诸位都是商界行家里手,自会寻觅商机,不过在某看来,商机无需寻觅,只要紧跟太子爷的步伐便可成功。太子爷允许我等自行瓜分市场份额,不就是天大的好处么?诸位已然尝过了甜头,还不想继续吃进?往后等到太子爷开设的诸多项目都开始日进斗金,诸位还想掺和一脚,岂不是儿戏?若是我等皆在观望迟疑,致使太子爷将这两成股份卖给了江南商人,岂不可惜?每年四百万两银子,对江南诸多同行来说,只是眨眼工夫便会吃的丁点不剩了。”

等三位话事人相继说完,众人又陷入集思广益之中不能自拔了。

在诸多行业里,最为积极的是意想不到的一个行业。

著名的四大粪阀认为又到了自己表忠心的时刻了,于是乎便开始了视银子如粪土的行动,开始公然向外倾倒自家的“商品”……

占据内城东部市场的张氏、内城西部的刘氏、外城东部的孙氏、外城西部的李氏便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表示每家都会认购五千两银子的股份。

看得粮、盐、茶、铁、瓷、酒、布、糖等行业的商贾们,以及赌坊、典当、姐楼、出租等行当的大佬们都感到莫名惊诧。

旁人不知道,粪阀们是最先一批享受觐见太子爷待遇的商人,跟太子爷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城里所有的公厕都是他们出资修建的。

粪阀们也最清楚太子爷的为人,太子爷让你经商,你才能算是商人。

否则别说商人,你就是连做人的资格都会丧失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商海里也是如此。

尤其是当下的京城风云变幻,极难判断形势如何。

唯一能够保命的方法,就是仅仅抱住太子爷的大腿不放。

用太子爷的话说,本宫让尔等吃过亏么?

修公厕不就是将尔等所需的商品集中起来,省得挨家挨户上面收购了么?

粪阀们可是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饥饿时要用自己的商品来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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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二选其一

“会长,非我等不愿拿出大笔银两来购买这海外金山的股份,实在是眼下难以筹措呀,我等手头的银两之前补缴了税费,又买了紫金债券,还要留下一部分来作为运作资金,否则定然是难以为继自己的营生啊!”

有人借此大吐苦水,这种情况确有其事,一些商贾们之前为了保住自家的性命,先后购买了三百余万两的资金债券,加上被迫补缴的大笔税款,的确让他们中一些人感到伤筋动骨了。

“是啊!是啊!我等也有难言之隐啊!当下经商殊为不易,北方各地皆是天灾连连,百姓那有银子来采购商品啊?还望会长多多包涵啊!”

不少商人其实兜里都还有些银子,只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为了一座既然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海外金山拿出大把的银子,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我等皆以守法经营,还望会长在太子爷面前称述厉害,决计不可竭泽而渔啊!起码要等到明春之后,我等手头有了周转银两才行募股亦不迟啊!”

断然拒绝是绝对行不通的事情,那样的话肯定会热闹太子爷,但先托上个大半年再说,或许是条良策。

“言之有理啊!会长,我等非卖国求荣之卑鄙晋商,只是尚需时间缓和自己的营生,还望会长体谅!”

既然有人打算采取拖延战术,那么计策立刻得到了同行们的积极响应,大家纷纷附和起来,表示只有这样才能让各自的生意延续下去。

“诸位所想,在下已然明白。实不相瞒,在下也想明春再行购买,只是太子爷要的是银子,不是时间。太子爷召见在下时,也言明了其中的利害。太子爷说在晋商被一网打尽之后,边关报告仍有不少被朝廷禁止出关的货物被运往东虏那边,至于是谁,太子爷并没有点明。太子爷说,海外金山就是给某些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便是冥顽不灵了。太子爷便要公事公办了,晋商俬通东虏的下场,诸位都应该清楚吧?太子爷之前并未对我等畿辅商贾行雷利手段,只是用晋商以儆效尤,若是诸位之中有人做出卖国求荣之事,那太子爷便不会继续姑息纵容了。在下不知道这害群之马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告诉诸位,莫要被他所蒙蔽,此等贼人伏诛之时,尔等可愿为他陪葬?”

于松屹是粮商,在晋商覆灭之后,在太子爷的扶持下,与几个同行成为了取代晋商的重要角色。

今后不光是京城百姓所需粮食,连每年至少六十万石的军粮订单也落到了他们手中,光是军粮一项,少说也价值近一百万两银子。

太子爷已经吩咐了,由于担心在入秋之前东虏便会提前入关,故而京城的主要粮商必须尽快将南方的夏粮装船运抵京城。

银子的事情好说,可以开出每石一两八钱银子的到货价,若是情况特殊,还可以略微上浮些许。

太子爷已然平抑了京城粮价,每石零售价不得高于二两银子,这与粮商们的进货价格几乎相差无几。

不过太子爷还有后手,那就是补贴,根据当下的具体情况,给予每石一钱至五钱银子的补贴,这样就能维持向京城大规模运粮了。

若是按照这个标准,照惯例,向京城运输三百万石粮食,会比往年多收至少三十万两银子,而且只高不低,既然有利可图,粮商们当然乐意接下。

这笔钱自然是有朝廷来出,粮商们自然无须担心,只需做好本职差事就行了,擅自提高粮价,或者闭门惜售,那可是要点脑袋的。

太子爷也说了,只要粮价在每石二两五钱以内,不论粮商们运来多少粮食,朝廷将全部吃下。

照旧理说,这是决计是做不到的,因为北方各地藩国众多,所需甚大,朝廷根本就早已负担不起藩国的开销。

但太子爷另辟蹊径,将藩国移至海外,虽说整个搬迁需要数年之久,可毕竟开了先河,给朝廷节省了极大的支应。

没了藩国的巨大累赘,又抄没了勋贵的家当,莫说每石二两五钱的价格,就是每石三两银子,朝廷也拿得出来。

于松屹等粮商也明白,向京城运输的粮食越多,他们赚的也就越多,而且可以见到太子爷,当面禀明情况,不怕某些官吏从中克扣银两。

刨去成本和税费,于家每年少说也能净赚两万两银子。有鉴于此,他自然会向着太子爷说话,因为那就是自己的财神爷。

“会长莫要开这等玩笑,我等可是守法商贾,万不敢做这满门抄斩之事!”

于松屹的一番话将一些胆子小的商人给吓得不轻,万一被厂卫给冤枉了,那全家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是啊!会长,我等已然是洗心革面,不会偷逃税款了,更不敢勾结东虏,那可是死罪啊!”

曾经辉煌一时的晋商的下场是何等的悲惨,他们是非常明白的,谁都不想步其后尘。

“诸位,太子爷也说有,那就一定有,究竟是何许人也,届时自然会水落石出。诸位可记得晋商范永斗?很巧,在下有幸将其请来了!”

众人听了茶商范巧智的话,心里便紧张起来,可想起业已被厂卫逮捕的范永斗,又感到好奇,听说这厮早已伏法,怎能请的来?

“诸位勿要奇怪,此灯笼乃是太子爷因在下缴税得力,而赐给在下的。至于范永斗在哪,诸位皆为聪慧之人,自然能够立刻心知肚明!”

范巧智姓范,范永斗也姓范,但太子爷并未二者都姓范而让厂卫胡乱抓人,范巧智反而因为在第一时间便补缴了足额税款,还购买了不少的紫金债券,有幸得到了太子爷的召见。

期间,范巧智被太子爷赏赐了一件极其特殊的“礼物”,能让范巧智不寒而栗,又终生难忘,毕竟把山茜奸商挂在自家门口不是谁都有资格做到的。

有了这件“礼物”时刻提醒自己,范巧智这辈子都不敢偷逃税款了,而且还被擢升为京城总商会的副会长,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起初范巧智也很害怕,生怕范永斗的银魂在灯笼里不散,但太子爷说,在处决当日,便请大师进行超渡了,贼人已然魂飞魄散了。

大师还在灯笼上画了诸多法文,此物还可以用来镇宅辟邪,可是不可多得之佳品,听得范巧智久久难以合上自己的下巴。

不过从实际来看,或许是这么回事,抱定太子爷的大腿之后,范家的买卖便如鱼跃龙门,开始蒸蒸日上了。

仅周王一人,便买了范家三千斤茶叶,加上其他郡王的那份,光是周国的金主们便采购了范家不下万斤茶叶。

这都是多亏了范巧智可以搭上千奇百货的这趟快车,只要在里面设立柜台,那就可以坐着收钱了。

太子爷不会直言藩王们如何采购的,但可以暗示,在饮茶时说范家的茶叶不错,藩王们都不是傻子,闻言之后当然清楚该如何行事。

譬如周王,先用银子采购茶叶,等到了新封地之后,再用茶叶套现,寻常百姓可用硫磺和动物毛皮来充抵,周王再用收上来的这些土特产赚取收益。

周而复始便可,这样太子爷、藩王、郡王、藩国百姓乃至利益链条上的范巧智都能获得相当大的收益。

“……天呐~!”

前排的商家距离灯笼最近,想明白之后,顿时被吓得不轻,差点从椅子背向后张过去。

“不得了……”

明眼人都注意到了,这灯笼的蒙皮不是纸的,而是真皮的,具体是甚子品种的皮,还有待考量。

但是有一点,此物做工极为精湛,决计出自大内,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十有九九,便是贼人范永斗了……

“莫要害怕,这灯笼又不咬人,在下只是借此物提醒诸位,莫要因为些许银两而做出追悔莫及之事,进而弄丢了自己这身皮囊,若是被做了灯笼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白天点灯笼就够瘆人的了,被范巧智这么一说,众人顿感后脊梁都发冷。

“那海外金山之事,暂且不提。诸位,可曾想过,若是太子爷击败东虏,进而平定关外,乃是草原,我等乃是京商,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偌大的关外市场皆可被我等瓜分。若当下诸位不支持太子爷,待王师复克沈阳之时,诸位又岂能分享其中之利益?”

在范巧智用灯笼吓唬完众人之后,盐商马永亮便趁热打铁,给众人抛出了一个巨大的馅饼。

“是啊!那飞艇真是仙界利器!”

“听说还有甚子战车,居然可以刀枪不入!”

“太子爷还有不少仙界利器不曾拿出来给我等展示呢!”

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重新思索起来,他们是都见过飞艇升空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大明帝国头号利器,绝不是甚子海市蜃楼,当时可是万人空巷去观看了大半天时间。

若是王师装备了几十乃是上百艘飞艇,加之其他仙界利器,还不把东虏打得屁股尿流不可?只怕收复辽东失地也仅需数年而已。

被马永亮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关外市场确实应该归他们京商所有,毕竟京商是最先支持太子爷且出力最大的商人集团。

江南商贾支持东林,那么京商便可支持太子爷。一旦王师得以收复辽东,那不论太子爷是否登基大宝,他们京商的收益都将是史无前例的巨大。

由于东虏多次入关劫掠人口,尤其是冬末初春的那次,将数十万人口掠到关外做包衣奴才,待王师收复失地,关外的百万人口都将是商贾们的销售目标。

虽然居住地有些分散,但总数庞大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辽东不产关内的诸多商品,否则东虏也不会频繁入关劫掠了。

“马副会长,朝廷已然在山栋大规模晾晒海盐,待秋季上市,你这生意岂不是要被挤兑垮了?”

有人并不甘心掏钱,仍旧抱有一丝幻想,还想伺机挑唆马永亮与太子爷的关系,倒是不敢直言太子爷,只说是朝廷的行事。

“这位同仁此言差矣!某家是做食盐生意不假,但众所周知,淮盐的进货成本比海盐贵。朝廷已然给了某家经销海盐的许可证,待海盐大量上市,某家要比以前赚得更多呢!”

太子爷早就给马永亮这些盐商想好了出路,往后就无需购入淮盐了,悉数销售海盐即可。

只要朝廷政令一下,两淮盐商就都得吐血,反正他们又不上税,朝廷也损失不了什么。

往后北方各地卖的都将是山东产的海盐,淮盐想要北上贩售,那就势比登天了……

马永亮可是盼着海盐能够尽快上市呢,他和京城的同行们已经不再购入淮盐了。

等把手头的库存淮盐清理干净之后,便将资金用来大量购置海盐了。

“……那两淮盐商岂能善罢甘休?”

天下盐业,两淮盐商几乎占据半壁江山,若是他们闹腾起来,只怕朝廷都要为止惊恐。

“这位同仁消息滞后了,你可知左副都御史沈迅?日前早已被太子爷委以重任,调查史褷巡按淮、扬期间,三十万两盐税银子不翼而飞之事。此时此刻,只怕两淮盐商已经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了!那些盐商都依然是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敢反抗朝廷?真是白日做梦!”

这件事听说牵连甚广,连首辅薛国观都被波及到了,不过首辅马上就要成为国仗了,有太子爷的庇护,自然会高枕无忧,但其他人就难说了。

“……这与两淮盐商又有何关系?”

按理说盐税银子或许是史褷给弄丢了,并非直接关系到众多盐商。

“那你可想得过于简单了,太子爷何等英明,会让沈迅仅仅调查盐税之案么?到了两淮,一查过往的盐税账本,发现差额巨大,府库里没有银子,盐商们又拿不出缴税凭证。沈迅可是有尚方宝剑,还带着大量厂卫南下的,你猜结果如何?”

这还用问么?

三十万两银子的案件会被直接升级到三百万两,甚至三百万两都打不住!

两淮盐商有几个不偷逃税款的?

到时候沈迅让他们将过往五十年的税款补齐!

盐商拒交就是公然反抗朝廷,交了就得把以前吃进肚子里的银子都吐出来。

具体结果,马永亮不敢轻易下定论,但太子爷让沈迅过去查案,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的。

“盐商若有异动,则江南不稳,太子爷不怕朝廷收不上来税费?”

江南商人可是有东林作为话事人,而且一旦鼓动百姓闹事,那可不是朝廷所能弹压得了的。

“我等之前如何,如今京城不稳么?”

马永亮可是知道太子爷的厉害,这可是位杀人不眨眼的主。

你敢断太子爷的财路,太子爷就敢断你全家人的生路!

要银子还是要脑袋,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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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御用商人

马永亮在太子爷那张和善可亲的稚嫩小脸上只看到八个大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好在他和他们马家都没有做出错误选择,没有在这场商业浩劫中殒命,反而是越做越强。

虽说之前补缴了大把的银子,心疼得一家人都快要昏厥,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太子爷尽管行事武断,手法暴戾,可只要商贾们顺从听话,自然能得到不菲的好处。

马家一直做在畿辅一代的代销淮盐生意,实力不不来两淮盐商,可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往后该做海盐生意,只是进货渠道不同,卖的物件却还是盐,而且海盐比淮盐更赚钱。

朝廷要求畿辅盐商不得随意涨价,这就完全削掉了盐商们的利润上升空间。

做淮盐要想多赚钱是不可能的,上家的出货价就摆在那,还不能改。

他们这些代理商要想多赚钱,只有两个法子。

要么让两淮盐商降低出货价格,要么去做别的生意。

让前者降价,那几乎是痴心妄想的事情,两淮盐商是比官府还贪婪的玩意。

马家与其他畿辅地区的盐商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便索性全都投靠了太子爷门下。

代理海盐之所以能够让盐商们多赚钱,并非因为海盐的售价比淮盐贵,而是由于海盐把上游盐场的利润给压低了。

这样便让购盐百姓、代理盐商以及负责晾晒海盐的工人,以及朝廷,这四方受益。

太子爷口口声声说晾晒海盐是为了打击私盐,增加朝廷岁入,其实就是要对两淮盐商下手,这是司马昭之心。

此为其一,其二便是让左副都御史沈迅带着大量厂卫南下,稽查大量盐税银子失踪案,双管齐下,两淮盐商能扛住才怪。

马永亮只要两淮盐商几乎都是见利忘义之辈,可太子爷更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二虎相争……

沈迅搞不定这事,只怕入秋之后,便要再派一位得力心腹南下了,说不定还要遣洪承畴率大军下江南。

一年补缴一百万两银子,一次收齐五十年的税费,那就是五千万两银子之巨!

当然,不会都让盐商交,那些瓷商、布商、粮商、铁商等同行们都要跪地磕头认错才行。

不认错也不行,晋商的账本就在沈迅手里,到了江南,先招两淮盐商,让他们好好说说淮盐是怎么通过晋商出关运往东虏控制区的。

说错哪怕一个字,这辈子就可以在厂卫的诏狱里呆着了。

就算敷衍过去,沈迅也有办法整饬那些货色。

沈迅与陕茜巡抚左懋第是山东莱阳同乡,都算是两袖清风之人,很难被收买,这才被太子爷看中,进而擢升到要职当差。

是否堪大任,就看这次去江南能带回来多少银子了,马永亮接触过沈迅,知道这位官爷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故而才会如此认为。

再者说,太子爷英明神武,机智过人,断然不会派个外强中干的废柴去办如此要紧之事的。

加上海盐的助战,太子爷这招就是针对两淮盐商的绝户计,可以想象,在朝廷大力涤荡之下,两淮地区的盐商定然会尸横遍野。

可笑的是,京城这边的某些商贾居然认为太子爷害怕数十个手里无兵的盐商,即便东林为盐商们鸣冤,也无济于事。

太子爷的舅舅周延儒便是东林傥魁,如今还不是被勒令禁足在家中,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有了这层关系,哪个东林还会脑子发热跳出来给盐商们鸣不平?

即使真有,太子爷也不会投鼠忌器的。

只要拿出银子,一切都好说。

不愿意拿的话,敬请参考太子爷的亲姥爷,也就是国仗周奎目前的处境。

太子爷为了银子都可以六亲不认,这会又传出要让陛下移驾江南,被陛下封为摄政王的消息,你就可想而知了。

“……自然安稳!”

被问的语结的那位商贾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可不敢说京城被太子爷搞得鸡飞狗跳,不然当天就会被厂卫们抓去下狱。

“太子爷已然被陛下封为摄政王,我等身为畿辅商贾,自然要备一份厚礼。在下说到这个份上,诸位也应该了然于胸了吧?”

马永亮没选择说破此事,但在座的同行们都应该非常清楚了。太子爷没明着说,可是明着要了,花钱购买“海外金山”的股份就是厚礼。

如今京营叛乱早已被弹压,朝廷里的蛀虫又被打扫干净,太子爷大权在握,又有大量忠于太子爷的将领率部驻扎在畿辅周边。

说要做“唐太宗二世”也不为过,只是没有李世民那么狠决,并未将崇祯推到太上皇的位置,而是劝其移驾南都,这样父子脸上都好看一些。

“……不知以马副会长看来,我等每人须购入股份几何才算妥当?”

另有商贾出言询问起来,这种事,买多了,自己心疼,买少了,自己害怕,所以很是为难,不光是他,其他同行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嘛,因人而异,某买入每年五千两,在座的诸位可以参考一番,不过要尽快做出决断方可。再者说,此为长期收益,总投入五万两,往后的总收益便是二十五万两,而且只高不低。太子爷光是紫金债券便卖出了一千余万两之巨,还有山东金矿作为抵押,自然不会亏欠我等。若是执意索取,让我等捐赠便可了,无须费尽周折做‘海外金山’之事。买了这股份,更可享受优先入股铁路公司的权力。最重要的是,诸位作为商贾,在太子爷心里的地位,可是用银子来衡量的。哪位花的银子多,哪位便在太子爷心里的位置更靠上,太子爷有差事,便会优先选择让哪位来办。某在这里不夸张地说,太子爷赏哪位一口汤喝,都能让哪位喝撑着!”

对于,马永亮可是深有体会,只要自己买了五千两银子的股份,太子爷回头赏给自己每年一万两银子利润的生意,哪怕刨去上税,也还有八千两的盈利。

从这八千两里拿出五千两来孝敬太子爷,余下三千两就是可供自己支配的部分了,而且送出去那五千两银子也不是有去无回,十年之后就都回来了,还是五倍金额的返回。

“好了,我等将好处已然为诸位阐明,何去何从,可由诸位自行抉择,不想购买的同仁可自行离开,想要购入股份的同仁,可在某这里报名,写下所购金额,下午申时之前将货款备齐送至此地。”

于松屹觉得该说的都说的明明白白了,要是谁还不想买,他们说的再多也没用,简直是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口舌。

“……好!某买五千两!”

众人闻言一看,有人认识声音出处,原来是一位贩糖的商人,名叫高睿。

他之前想法设法投靠太子爷,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买了一万两银子的紫金债券,也仅仅算是买了个护身符。

后来才知道,有人比他买的多得多,譬如眼前这三位。

高睿还想购入紫金债券,可是该债券已经停售了,因为太子爷认为已经无需募集资金了。

趁着今日这个机会,高睿要再表示一番,万一被太子爷看中,那高家便可飞黄腾达了。

高睿认为要是当初自己购入的资金债券更多的话,那会长一职就是自己的了。

听说购入紫金债券数额排名前几号的商贾后来都得到了太子爷的回馈,譬如让旁人羡慕不已的军需订单,那可是让全家人做梦都能笑出声的大生意啊。

更重要的是,随着新式雪花糖的大批量上市,已经完全控制了高级糖的消费市场,高睿一打听才知道,雪花糖的工厂就是太子爷出资兴建的。

这种新式雪花糖跟就是雪花糖的价钱一致,但胜在质地细腻,口感极佳,几乎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新式雪花糖刚上市,差不多在寥寥数天之内,便将旧式雪花糖一举击溃,逐出了高端白糖市场。

眼下的达官贵人们,根本就没人购买旧式雪花糖,嫌弃其粗陋难咽,都成为了新式雪花糖的忠实簇拥。

高睿想要代理新式雪花糖生意,即便不能在京城贩售,也可以将其销往外地,但苦于送礼无门,这下算是一个机会了。

“好好好!高兄真有远见!”

对于响应自己号召之人,于松屹当然不会吝惜溢美之词。只是他是不认识高睿的,还是副会长范巧智在旁提醒的。

“哪里!哪里!会长谬赞了,在下也是心系大明,想要报效太子爷。太子爷将京城治理得井井有条,我等身为商贾,自然也会从中受益。今若能购得‘海外金山’之股份,对我等商贾来说,当真是件大好事!”

高睿的一番客气话遭到了众人的一致鄙夷,把抱大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虽然他们也想抱太子爷的大腿,也想这么说。

于松屹、马永亮、范巧智都在粮商、盐商、茶商里安排了各自的托,就是害怕届时众人不愿掏钱。

可是没等“托们”发力,高睿这厮便主动跳出来了,弄得仨人都不明所以,不过这终究算是件有利于他们的事情,当然要大力表扬。

没人敢一点不买,只是买多买少的问题,鉴于之前的诸多好处与善意的提醒,商贾们的购买金额从一千两至五千两不等。

可总额不过八十余万两,仅仅相当于总额的两成而已,差得实在是过于遥远了,弄得三位会长与副会长都尴尬不已。

由于买了紫金债券,很多商贾都不想当初那么害怕太子爷了,并不愿意出全力购入“海外金山”的股份。

连一百万两银子的份额都没卖出去,这样一来,于、马、范三人都不知如何向太子爷交差了。

情急之下,由会长带头,加上数十个关系较好的合作伙伴,只得再自行追加购买,好歹凑足了一百万两份额。

等一行人哆哆嗦嗦地将情况报了上来,某太子拿着这份写满了商贾名字与后面表明购买金额的清单,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遍,对于这个结果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诸位都是尽心尽力之人,无须担心害怕,本宫自然不会责备诸位。购入每年五千两银子以上股份之人,本宫亲自召见。购入一万两银子之人,本宫会有赏赐。至于具体是甚子赏赐,届时尔等自会知晓。今日……看来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进朝,将点到名字的商贾请进来吧。”

作为一条“御用好狗”,杨进朝立刻会意,高兴地屁颠屁颠地去领命办差了,只有这时候才能显示出这位伴伴的存在感。

商贾们都在东华门外侯着呢,他们作为商贾,自然没资格走官吏独享的正门,能走侧门,还要看天子的雅兴。

东华门距离东宫非常近,只要过了护城河,进东华门,路过文华殿,在走过一片看空地,就是东宫的正门了。

“尔等皆为购入金额不菲之商贾,本宫自然大感欣慰,我朝素来重视商家,轻征商税。然当下乃特殊时期,本宫也不得已而为之。尔等依然可以义无反顾,忠于大明,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对于购买万两银子的商贾,本宫特备了一份薄礼。进朝,将礼盒逐一送给点到名字的商贾。”

内侍们一人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礼盒,至于礼盒里面装的是甚子玩意,只有打开之后才能知晓。

“放心好了,尔等献出如此之多的银两,本宫自然不会送给尔等油炸蝗虫的!”

某太子还不至于吝啬到那个地步,既然“大清”有红顶商人,那大明这边也不会差到哪去。

“打开瞧瞧吧!若是身宽体胖之人,还当真穿不了呢!”

某太子给众人准备的就是紫色镶黄边的半截式儒衫,在左侧胸口处有一个绣制的黄色方框,里面绣着“太子钦赐”四个一寸见方的楷书小字。

这便相当于商贾们的丹书铁券了,穿着这件衣服,一般的官吏都不敢抓捕商贾了,说是可以横着走路也不过分。

某太子无法统计具体狗腿子的数量,所以让尚衣监做了整整一百件,实际肯定用不了这么多,因为很多“狗”都是目光短浅之辈。

“……草珉叩谢圣恩!”

商会总会会长于松屹激动得双臂都在打颤,别无他法,只能直接磕头表示感谢,这件礼物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物件啊。

虽然不是黄色的儒衫,但却镶了黄边,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自己便是太子爷认可之人了,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他与三十几位同行咬牙,每人出资一万至两万两不等的银子,往后十年都要交齐这个数额,日子可是相当的难熬。

但在这一刻,三十几位商贾仿佛将银子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了,哪怕每年花两万两银子,也决计买不到这件宝衣。

回家一定要摆设香案,供起来才是!

用一句话说,就是祖宗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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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照亮明志

“……草珉叩谢圣恩!”

不少商人托着自己得到的宝衣,感动得泪流满脸,为了凑足一百万两银子,他们几乎快要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了。

这下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等于说用一大笔钱买了件御赐的护身符,全家人的性命都有了保障,只要有了这件宝衣,他们再也不是身份低贱的商贾了。

儒衫虽然与市面上的款型相似,质地却是顶级丝绸所制,一针一线都是匠心营造,绝非店铺里的货色可比。

尤其是“太子钦赐”这四个字,虽然尺寸不大,却无比的耀眼,堪比在胸口处镶了四颗宝石一般夺目。

某太子虚伸小手,淡淡地说:“免礼!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兵,五类之中,商仅次于兵,排名靠后。但本宫要说的是,国无农不稳,国无兵不强,国无商不富。西夷之所以能够不远万里,攻入东方圣地,便是凭借船坚炮利之优势,而这种优势,便是由于商人在背后推动,使得西夷诸国迅速富裕起来,军力得以快速发展。而我朝决计不可落后于西夷,早在太祖皇爷爷之时,便对商贾非常重视,予以大力扶持。时至今日,虽有部分商贾苟且钻营,然大部分商贾还是忠心可用的。尔等皆为各行各业之商业精英,否则在购买了紫金债券之后,断然拿不出如此多的银两再行购买‘海外金山’之股份。有人会怀疑‘海外金山’是否存在,本宫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尔等,‘海外金山’就位于南洋的某座岛上,这便是本宫遣镇海伯郑芝龙收复东番的原因之一。之后,本宫还会派遣王师舰队收复吕宋,进而攻入南洋腹地,‘海外金山’便可得以开采了。慢的话,需要十年之久。快的话,五年便可。购买‘海外金山’股份每年五千两以下的商贾,可享受购买铁路公司股份的优先权,往后草原及辽东的市场自然也会有份额分享权。购买‘海外金山’股份每年五千两以上、一万两以下的商贾,本宫会让朝廷予以照顾,譬如军需订单方面。购买‘海外金山’股份每年一万两以上的商贾,往后便算是本宫在商贾所在行业的战略合作伙伴了。何为‘战略合作伙伴’?就是有了好事,赚钱的事,本宫会优先想到尔等。譬如采购粮食,本宫会优先选择于家,诸如此类。而且,凡是与粮食有关的生意,本宫也会照顾于家。今后,于家的生意不会拘泥于粮食买卖。至于如何不拘泥,本宫以后自会告知。”

既然这帮商贾里的很多人都留了个心眼,自行给自己归类了,购买额度有一千两、两千两、五千两、一万两、两万两之分。

某太子便因势利导,将抱大腿的划分为三类,一类是战略合作伙伴,属于自己的无脑粉丝,为了抱鸡大腿,都快倾家荡产了,这类人自然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二类是优先合作伙伴,算是铁杆粉丝。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每年也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孝敬某太子,已经算是说得过去的见面礼了,可以参与军需生意。

三类便是商业合作伙伴,没有“战略”与“优先”的前缀,“商业”的意思就是普通,只不过没有那么叙述的直白而已,算是给他们留了面子了。

听了太子爷的话,所有商人都开始在心里合计起来。

砸下万两银子以上的家伙自然是心花怒放,高兴的都快要继续磕头叩谢圣恩了。

这银子花的实在是太超值了,哪怕是之前投靠东虏的晋商都没他们占得的便宜大。

朝廷每年的军需订单总额不下五百万两银子,太子爷开了金口,就意味着这里面有他们一份了。

不用太多,分得五万两银子,占到百分之一,加上其他的进项,便足以支撑今后继续给“海外金山”项目续费了。

之前吝啬的家伙则对自己的行径后悔不已,有的人不是没钱,而是决意敷衍一番小太子便行了。

没想到小太子却又使出了一记奇招,直接让他们惊诧到措手不及,想找补的机会都没了。

所有商贾,不论行业,被太子爷划为了三等。

傻子都知道最高的一等收益最大,可想要升上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木已成舟,现在咋说都晚了。

更何况谁敢轻易开口,这里可是东宫!

不管平时如何口齿伶俐,在东宫,这些商贾只有跪地听圣谕的份,某太子接着说:“本宫知晓尔等之前补缴了税款,还购买了不少紫金债券,今日又要够买股份。本宫自会一碗水端平,已遣人核算三项相加的总额。不过本宫有言在先,补缴税款是尔等应尽的义务,责无旁贷。偷逃税款的下场,尔等心知肚明,本宫就无需赘言了。有人认为紫金债券占用了大量银两,故而无法购买‘海外金山’的股份了。这好办,本宫这便遣人将尔等所购的紫金债券份额悉数转为‘海外金山’的股份,一两都不会差。两项相加,凑齐四百万两,购置一成股份,为期两年,余下银两将会悉数返还给尔等。尔等从后年再行续费便可,本宫足够仁义了吧?即便尔等有人购买‘海外金山’的股份金额很少,只要三项相加的总额达到前五十名,本宫同样赐给衣服一件,已经有的就不累计了。”

你们不是不想买么?

这太容易解决了!

本宫这么宅心仁厚,主动给你们转账过来不就行了嘛!

这下你们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了。

不过好歹还有两年的缓冲期,之后再续费就行了。

这么一来,“海外金山”项目的股份,某太子便可以独占五成了,余下的部分,户部占两成,甩锅爹、郑氏与京城商贾们各占一成。

确定下来之后,往后某太子光是从这个项目里,便可以收获至少价值五亿两银子的金、银、铜了,可以一举成为全球头号土豪了。

这是什么感觉?

就是做梦都能笑出猪声的感觉嘛~!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要先打败荷兰人,再打败西班牙人。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海上运输线的绝对安全。

一旦被这两家知道从新几内亚岛驶往大明本土的船只都是运宝船,那他们不动手打劫才怪。

西班牙人受够了英格兰海盗之苦,一定会把岛国土着的战术照搬到南洋一带,对明帝国的商船大肆劫掠。

即便有战舰负责护航,对面凭借巨舰大炮的优势,也会恣意妄为。

毕竟抢到一船财宝,全体船员都可以直接退休了……

“海外金山”项目的股份卖出的银子虽然有些少,比预期少了两百万两,不过往后每年能收获五百万两银子,也是相当可以了。

十年就是五千万两银子,饲养东宫卫队这支私人武装力量是绝对没问题的,采购大量飞艇与坦克也是足够的。

实际上,某太子就打算用这笔银子来养活东宫卫队,这算是帝国新晋的精锐部队,一年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绝对下不来。

对于嫡系将领,某太子一向舍得花钱,周遇吉当年在山西中部的宁武关用三千人抵挡李自成三四十万人马。

最后宁武关虽然被攻破,但这种以一敌百的勇气和决心,当然值得褒奖,算得上是虽败犹荣的典范。

要是给周遇吉三万人马,训练得当,装备精良,所部战力自然是非同一般,也是在黄得功的勇卫营跟着甩锅爹南下之后,某太子所依赖的对象。

当下,能够在北方战场抵挡辫子入侵的“国之栋梁”勉强只有三支,其一是白杆军,规模约在两三万。其二是新老秦军,加一起能有六万。

其三就是东宫卫队,三支精锐合计约十一二万,单打独斗或许不行,但背靠京城,抱团取暖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其中,白杆军最为善战,秦军兵力最多,东宫卫队装备最好,可以说是各有优势,就看是否可以优势互补了。

白杆军和秦军近期都在南方作战,是否可以尽快重创流寇,在入秋之后北上驰援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即使这两支部队勤王而来,根据某太子的圣谕,畿辅地区的明军的战术依然是龟缩。

要是在这时候野战部队被辫子给打残了,往后还怎么反攻辽东?

数量优势也是建立在具备一定质量的基础上的,光有数量,结果是一群乌合之众,那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的。

一堆小舢板拼凑起来也不是航空母舰,而是艘一触即溃的大舢板而已。

“殿下,核算完毕!”

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是负责管账的,麾下有不少懂得算术的聪明小内侍,在学会了新式加减法之后,用算盘算的非常麻利,而且精准。

“嗯~!好!”

某太子浏览了一遍被整理的妥妥当当的名单,心里便有了计较。

一式两份,一份是用汉字书写的,另一份是用数字书写的。

汉字的那份的副本拿给诸多商贾传阅,各自核对金额没有异议之后,便可以凭借每个人的账单,好签字按手印了。

砸钱排行榜前五十名里,有二十一位是没得到御制小衣服的商贾,这下正好给他们补齐了,免得腹诽某太子。

“京城有百姓百万,将士十万,皇城里还有上万人,这些都是尔等所需服务的目标受众。整个畿辅地区,每年光是粮食便需要至少四百万石,丝布、瓷铁、盐糖、酒肉等商品无算。本宫将尔等所购的紫金债券转为了‘海外金山’之股份,就是希望尔等可以报效朝廷,不负圣恩。然而尔等之中的某些人,仍旧执迷不悟,擅自运输物资出关,滋养东虏,该当何罪呀?”

现在所有重要边关都驻扎了厂卫派去的探子,不少探子就在边关开设了买卖店铺,用来收集情报。

所以京城商贾们的大部分举动,都在某太子的掌控之中,有大宗商品出关,十有九九逃不过“人工摄像头”的监控。

“孟贺、徐航、张林、郝鹏程、杨德路、王远祁、鲁广友、姜南峰、卢柏续、常锐!尔等做了甚子苟且之事,以为本宫全然不知晓?晋商之后,便是尔等!以为用银子敷衍住本宫,本宫就会姑息纵容尔等可以胡作非为了?俬通东虏是何等罪过,尔等想要以身试法?”

贩运货物出关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东虏出价很高,让关内的某些商贾们无法抵挡。

京城的粮食一石价值二两银子,皇太鸡的收购价是一石可以达到三两,甚至更高,其他商品也是如此。

即便部分货款不会支付现银,也会用关外盛产的人参、貂皮、鹿茸等货品来充抵总价,反正是不会让商贾们白走一趟。

说起来,皇太鸡是很会做生意的,所以才能理解关内商贾们的心理活动,采取行之有效的办法来钓鱼。

就这一个月的工夫,根据部署在各处边关重镇的厂卫探子们的不完全统计,大约有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暗自出关,目的地自然只有一个。

无需千里迢迢地运到沈阳,只要把货物运到锦州以东的大凌河边即可,眼下出了锦州,再往东十几里就是东虏的控制区了。

那里有皇太鸡的心腹负责接货并结算,一般都是当天便可以钱货两清。从那里再运往附近最大的据点义州城,之后再分批次运抵沈阳。

若是风声紧的话,皇太鸡甚至可以派人到关外接货,只要商贾们能把货物运送出关就可以了。

这么好的下家上哪找去啊?

所以关内的商贾们几乎是前仆后继!

“来人!给本宫拿下此等贼人!”

太子爷一声令下,在院子边上站着的藩子们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两个架一个地把点到名字的商贾逐一拖出,目的地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诏狱。

“殿下,饶命啊~!”

“殿下,冤枉啊~!”

“殿下,开恩啊~!”

这些人吓得双腿发软,跑路的力气都没了,可是嘴上却没有一人会主动认罪,一旦认罪,全家都得被枭首剥皮。

“冤枉?可笑之极!非要说的话,这话也应该由本宫来说,要不是本宫心慈手软,尔等早就人头落地了!向东虏大量运送物资,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恐怕全天下,也就是厚颜无耻之辈说的出口吧!”

这些人的家财都会被充实到太仓去,主犯被枭首剥皮,从犯全部发配山东挖矿,适龄女犯送到教坊司。

“对了,等这些吃里扒外的贼人被做成了灯笼,本宫就送给守法的商贾们,一来可以照亮,二来可以明志!”

某太子这话说的又体贴,又吓人,一举两得。

第547章:鼓舞士气

这叫什么?

黑心人点黑心灯!

顿时就把跪在地上的一群商贾给吓得差点尿了,又不敢失禁,这里可是东宫。

你敢在东宫,当着太子爷的面公然方便,那真是想做太监了……

“本宫告诉尔等,在这个世上,富人不会先死,穷人多半也不会,只有找死的人会先死!这些人的兄弟是鬼头刀,如今他们可以兄弟相见了,这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了,尔等看这样多好呀,不是非常感人至深么?”

被太子爷这么一说,众多商贾们已经呆若木鸡了。

太子爷用很是温和又风趣的口吻,给他们说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鬼故事……

没人会认鬼头刀作兄弟啊!

死了会下地府被油炸的!

“东虏是大明的敌人,皇太鸡是本宫的敌人,这些人资助东虏和皇太鸡,还住在本宫的地盘上,不是公然欲与本宫为敌么?如今本宫成全了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了,尔等说对不对呀?”

下面鸦雀无声,没人敢兀自搭茬,万一被太子追问起来,那就接不上来了。

俬通东虏,全家玩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哪怕都察院、大理寺、户部这三个地方都有人,也决计活不了。

但有些商贾就是甘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从事一些不法勾当。

干了就干了,可让太子爷抓住了把柄,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很多商贾也憎恨这些吃里扒外的同行,因为东虏吃饱喝足之后,入关打劫,抢的都是他们的家当,寻常穷苦百姓能有几个钱?大头还是他们来出。

这种败类就是死不足惜的货色,死一个就少一个。

退一步说,东虏若是入主中原,那就另当别论了。

之前的可能性挺大,可自从有了太子爷,那就越发渺茫了。

“有的商贾认为商业无国界,但本宫告诉尔等,东虏素来不是国,我大明从未承认他们建国。他们顶多是占山为王,然后抢占了一些我大明的地盘而已。不过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太久,最多五年,本宫便会率领数十万王师反攻辽东,让东虏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在海边的东虏,丢进海里喂鱼。在山里的东虏,扔进山沟喂熊。整个辽东包括偌大的奴尔干都司,以前属于大明,往后也属于大明,谁也别想从本宫手里夺走!”

老子派人挖矿、募资、招兵买马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抢人、抢粮、抢地盘嘛!

皇太鸡干的事情,老子都会干。

皇太鸡不会干的,老子也会干。

同行是冤家,在这片土地上,最后只能活一个!

话说俺们这个帝国,虽然撒气漏风,冬天灌雨,夏天上霜。

可好歹也是有正二八经称号的帝国,总比关外的辫子们要好一万倍。

缝缝补补之后,怎么也能再挺个百八十年的,之后是之后的事情。

怎么打补丁呢?

当然是收拾你们这些奸商喽!

越收拾你们,朝廷就越富,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

一家十万两银子,十家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打个五折的话,还能户部还能进账五十万两,过中秋节的月饼钱就有了嘛。

“跟东虏打交道,本宫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尔等最好听从并履行,否则本宫会很不高兴的,本宫一旦不高兴,就会让某些人连不高兴的机会都没有。从今往后,对东虏的贸易,只能由朝廷特批。至于能给运些甚子物件,本宫在此给尔等透露一下,自然是越贵重的越好。譬如上等的丝绸、茶叶、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之类的,都可以畅通无阻地出关。至于粮食,谁敢运出去,谁就要变成虎豹豺狼的粮食!”

某太子就是要用高档奢侈品来消耗皇太鸡手里的银子,能够让辫子们吃饱的东西,一律不准运过去,你们有本事就入关来抢好了。

这招再配合天津、登莱以及郑氏舰队封锁辫子的沿海地区,让皇太鸡连泡菜出产的粮食都很难得到。

改由陆地运输的话,从泡菜半岛启运的粮食运到沈阳的粮食,估计最后也就能剩下三分之二,这还是往多了说。

在海上,但凡不是明军舰船,一律被征用,胆敢掉头逃跑,会被当场击沉,以儆效尤,往后都是如此。

某太子认为在水陆双管齐下之后,皇太鸡所能得到的粮食会减少一半以上,这样便能基本达到封锁辫子的战略预期了。

“尔等之中,谁能从事对东虏的贸易,本宫自会遣人告知。具体出口商品,本宫也会如数标明。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便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哦,对了,皮得留下,还得用来做灯笼!只要尔等守法经营,忠于大明,便万万不会走到那一步。银子可以大把赚到,往后也能享受不少尚未面世的仙界好玩意,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来人,每人发一块蛋糕,给诸位压压惊。本宫还忘了一件事,这衣服尔等用来穿也好,不穿也罢。穿的话,某些人便需要减肥了,起码要保持身材,别把衣服给撑开了,被外人瞧见就窘态百出了。”

等吓唬完了,某太子给这些瑟瑟发抖的家伙一点甜头,在千奇百货商店里,可是起码要卖到一个铜元的,而且去晚了,根本就买不着。

至于衣服,尺寸一律是175-xxl的,除了极个别的大胖子之外,这规格应该足够能让人穿的下了。

这大夏天,穿丝绸的确有些热,不过某些人在领到衣服之后,为了炫耀,肯定是不会怕热的。

“吃吧,别被本宫说的不敢吃了,吃了这块蛋糕又不会陡然多出来一斤肉。进朝,再给每人发一小杯酸梅汤,别让诸位中暑了,不然还得请太医来给瞧瞧!”

某太子是集“哄、骗、吓唬”的神圣三位一体疗法,把一众商贾们弄得是欲死欲仙,嘴上吃着蛋糕,心里又有些害怕。

刚才还跟他们跪在一起的十位同仁,眨眼之间就被拖出去了,很快就变成灯笼了,怎么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呢?

都说伴君如伴虎,太子年纪虽小,可也是小老虎啊,惹恼了这只猛兽,也是要丢掉性命的!

至于那么多人都选择伴虎,主要原因就是可以狐假虎威,在老虎的地盘上,只要不惹怒老虎,就可以大肆捞钱了。

“尔等便享用茶点,边听本宫说。尔等以为天下就是大明这么大?自然是错的,想必很多商家都看过世界地图了,这张地图才是整个世界,整个天下。对尔等这些商贾来说,天下有多大,市场就有多大,只不过因为个人的眼界和财力有限,不能将自己的商品贩售到天下各地而已。往后有了火车,京城出版的报纸在当天就能让通州以及天津的顾客们看到。朝廷以后会修建从京城至关外、陕茜、山东、河南的诸多铁路,将大明各处连成一片,商品货物将会比以往更加迅捷地抵达目的地。朝廷还会建造载重万石以上的巨轮,远比郑和下西洋的船只要大,而且航速更快,这样便可让商贾们更加便捷高效地从事海外贸易。诸位见过飞艇了吧?还有比飞艇飞得更高更快的铁鸟,叫做‘飞机’,尔等现在没见过不要紧,只要忠于大明,以后就会见过了,若是因为违法而被处斩,那就再也见不到了。起码被拖出去的十个人是吃不到尔等正在享用的蛋糕了,这多可惜呀!本宫想要告诉尔等是,只要跟着本宫,用心做事,便无须为银子的事情发愁。首先,朝廷会照顾尔等生意,有订单会优先下拨给尔等负责置办。其次,若是尔等周转吃紧,急于用钱,本宫也会借钱给尔等,年利息不高于百分之二十,只须用房产或其他高价值物件抵押便可。最后,本宫会帮助尔等开发一些本行业的新奇产品,用以赚取利润。何为新奇产品?做家具的商贾知道有沙发这物件么?尔等有些人已经去过千奇百货商店,知晓沙发了吧?也坐过了吧?尔等吃的蛋糕就是用面和牛奶做的,是不是很好吃呢?卖药的商贾可曾知晓蒙汗药也可以用来救治大量伤兵呢?这些都属于新市场,只是尔等想不到,或许也不会做而已。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本宫自然会带着尔等赚钱,别说本宫只会从尔等兜里掏钱。”

某太子要大力扶持这些京商,就是为了对抗辫子和江南一带的商人,只有京商听话,才不会步了晋商的后尘,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勾结东林的江南商人。

东林一日不除,江南商人就敢公然对抗朝廷,就象征性地交百十来两银子的税费,简直视朝廷如儿戏,没什么能比这些玩意的所作所为更气人的了。

这群狗东西就仗着有东林给它们撑腰,外加天高皇帝远,偷起税来是有恃无恐,为非作歹的事情更是没少干。

让它们足额缴税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以前他们不想足额缴税,现在也不想,往后更不想。

在它们看来,朝廷就是跪着要饭的,它们丢出百十来两银子,还得看心情。

更有甚者,雇佣海船,从江南直接向辽东运输粮食等重要战略物资。

对某太子来说,十个江南商人有九个是该死的。

留下的一个不是不该死,而是要做自己的狗腿子。

“哦,对了,在尔等之中,还有两位奇女子,名叫周欣儿、齐雨儿。两位做外迎生意,还深明大义,可谓是与薄云天了。”

“外迎”是某太子的含蓄说法,其实在场的绝大部分商贾都明白这两位是做什么的,因为大家都是他们的顾客。

这两位虽然拿出的银子不是很多,三项相加,每人也不过两万余两而已,但对某太子来说,意义却是非常独特的。

“殿下谬赞了!”

“小女子愧不敢当!”

能够有幸被太子爷召见,两位上了年纪的“小大妈”已经感到万分的荣幸了。

“如今国难当头,两位还能如此慷慨解囊,本宫自然深感欣慰。本宫欲赐两位衣服,只是这衣服本事给男商贾们制作的。两位身材特殊,待尚衣监的内侍测量过尺寸之后,可以量身定做,更为合适。”

某太子就是要让那些商界精英么你看看,你们的表现不如两位楼主靠谱,以后见到穿御赐衣服的楼主,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了。

“奴多谢殿下赏赐!”

两位楼主急忙请安施礼,表示感谢,作为特殊行业的从业人员,能够得到御赐衣服,真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古往今来恐怕都没有几个人。

“无妨!两位与今日的诸多同行的名字,都会刊载在过些天的《京师日报》上,毕竟做了好事,本宫便要大力宣传。至于两位的生意,本宫自己是照顾不了了。但本宫会让下属有时间光顾,想必在场的商界精英们往后也会照顾一二。”

某太子是不打算去那种地方的,可京城的有钱人为数不少,起码在场跪着的都是有钱人,去百十来号土豪,那就能把两位楼主给笑得合不拢嘴了。

“奴叩谢圣恩!定然不服殿下期望!”

两位楼主见过不少豪爽之人,但像太子爷如此敞亮的小孩子,还是头一次遇见,而且太子爷素来说一不二,此番开了金口,往后她们便无须为自己的生意发愁了。

“本宫正好有一个想法,往后本宫会遣人给两位的经营场所每天各送去一百块蛋糕,不是白送,而是让两位代售,当然是以略高于成本价的价格送去,不会为难两位。若是销售情况良好,可以逐步扩大代售范畴,其他女人用的商品也是如此。”

这也算是给她们两位为数不多的福利了,某太子目前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奴对殿下感激不尽!”

两位楼主立刻再次叩首施礼,那奶油蛋糕可是排队都买不来的好吃食呢。

全京城,除了千奇百货商店,没有第二家店铺销售这等美味了。

自己的地方有了这蛋糕,就不怕招不来客人了。

只是一百块有些少,不少馋嘴的姑娘不等外售,就要自己掏钱购买了。

某太子还有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恐怕古今内外,没有一位这么做过。

那就是请东宫卫队的三万将士……

不过也就是想想,一个人花二十两银子,三万人就是六十万两!

若是能够痛击皇太鸡的辫子军,或许可以让麾下的狗腿子们哈皮一次。

回头私下问问,有没有某种经济实惠型的消费方式。

就能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普惠广大将士们了。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鼓舞士气的方式……

第548章:一里之遥

为了促进就业,刺激经济发展,同时也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除了无比重要的炼油厂与钢铁厂之外,某太子还着手建立了一系列的工厂。

譬如玻璃厂、食品厂、肥皂厂、文具厂、灯具厂、钟表厂、洗漱用具厂等,不算被裁撤之后安排过去的后邸人员,已经从外面招收了不下五千名工人。

这些工厂并不在二十四衙门的控制下,而是挂靠在东宫名义下,管理人员从二十四衙门里抽调。

这样就可以避免被甩锅爹看中之后,厚颜无耻地要过去了,好在工厂是搬不走的,他最多只能调几个人跟着他南下。

最重要的药品厂就设在大内,每一盒特效药都印有编号,全程有人监督去向,因为这是最高价值的战略物资。

电缆厂也设在大内,虽然没有天然橡胶,但用石油提炼出来的沥青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反而是拉铜丝是高难度项目。

尽管京城有不少靠拉铜丝养活自己的手艺人,可要满足工业级别的产量是极其不容易的。

一根最细的线缆里面包裹着一根铜丝,然后七根细线缆组成一个六边形图案的横截面结构,这就是一根粗线缆。

七根粗线缆再以同样的方式进行互相缠绕,才算是一整根合格的线缆,也就是说,里面有多达四十九根铜丝。

可以减半,但这就基本属于偷工减料了,大清当年用的就是这个版本,之所以可靠就是性能上佳。

减少铜丝数量就会导致传导信号能力减弱,所以必须得维持在这个基数上,而且某太子也无法保证拉丝的师傅是否可以持续保证自己的手艺。

工艺复杂导致生产速度缓慢,且制造成本巨大,这是有线电报线路造价高昂的主要原因,没钱的国家根本就用不起这玩意。

现在工厂一天能造三十丈长的线缆,照此速度的话,一年不过一万丈而已,折合五十里,也就够从京城到通州的铺设距离。

要想铺设从京城到南都的电报线路,工厂的产能起码要提高六十倍,一年才能生产出足够长的线缆。

如果只能提高十倍的话,光造线缆就需要六年时间!

再加上从南都至夏门的线路,那就得十年以上。

某太子还指望用这玩意出口赚钱,估计是等不到了……

“本宫拿了尔等的银子,虽说是有不错的回报,但那是数年之后的事情。眼下就给尔等块蛋糕和一杯酸梅汤,未免有些吝啬寒酸了。这样吧,趁着天色尚未昏暗,本宫就给尔等简单说一下仙界的经商之道,算是回馈尔等了。这在外面可是决计听不着的,本宫估计有九成以上的内容在不曾被凡间商贾所掌握。”

用一点茶点就把这么多本地的土豪给打发了,人家回去多多少少会觉得暂时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某太子手头也没有更好的东西拿出来安抚众人,招待这么多商贾吃晚饭,显然今天决计是不行了。

既然知识就是力量,那还不如用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给他们稍微透露一下所谓“仙界的经营之道”。

一听说太子爷要给大家讲述“仙界的经营之道”,所有商贾,包括两位小大妈都极其感兴趣,若是没有太子爷的口述,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听到了。

既然这些二货们都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某太子便可以娓娓道来了:“尔等皆为商贾,通俗的说就是商人,何为‘商人’?就是从事商业活动之人,商人做什么事?自然是贩售商品。何为‘商品’?就是具有一定价值且能够满足顾客需求的物品。可以是实际物件,也可以是一种服务。实际物件很好理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用得上的玩意,譬如最常接触的大米、茶叶、布匹等等。何为‘服务’?就是通过服侍劳务的方式来获得利润,诸位可能还不大理解,本宫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位女士所从事的就是服务业,而且是高端服务业。何为‘高端服务业’?就是高投入、高回报、高利润的服务行业。美女们通过吹、拉、弹、唱的方式,来取悦客人,客人付出银子,购买的并不是一件实际物品,而是一种身心享受,这就是一种服务。既然有高端服务业,那自然有低端服务业,在工地上做苦力的劳力就是从事低端服务业的从业者。‘低端服务业’的特点就是低风险、低回报且竞争激烈。通常来说,高端服务业的门槛较高,何为‘门槛’?就是进入这个行业所需要付出的成本。一般来说,要达到两位女士这般成功,起码需要手里有一些漂亮的姑娘,有一处宅院或楼宇,还要掌握一套能够取悦客人的法子才行,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资源,没有这些资源,就无法与两位女士所拥有的地方进行竞争。竞争不过的话,那么钱多又有眼光的客人势必都会光顾两位女士的地方,留给其他人的,只能是被筛选剩下的一些客人。”

众人听得无不点头称道,心里更是在想,太子爷难不成还去过那地方?不然怎会对那种地方了如指掌呢?

不过没人敢真的说出来,即便是私下也不敢,一旦被厂卫探子们听到,那自己非但赚不到银子,还会被剥皮处决。

“这里涉及到两个名词,即‘卖方市场’和‘买方市场’,卖方市场就是卖家主导的市场,价钱由卖家说了算。譬如楼里新来了一位娇颜靓丽又歌舞双绝的美女,各方面都远超其他美女。那么其定价就势必会很高,而且不容许客人还价,即便如此,前来光顾的客人仍旧是络绎不绝,这就叫‘卖方市场’。

何为‘买方市场’?顾名思义,本宫在此就不详细解释了。能够掌握卖方市场的商贾,都是成功人士,其生意已经进入稳步阶段。而每个商贾,都要经历创业阶段、发展阶段、稳步阶段这三个阶段。

‘创业阶段’就是商业的初创期,譬如卖米的于家,开始有几十石大米,就可以开张营业了。后来发现其他人也这么做,便开始变为贩售春秋两季大米,将精米和糙米分开卖,这个时候懂得了一些初步的经营技巧,这就是发展阶段。

再后来,不光卖米,还卖面,不光在一城贩售,还能拓展到周边的府县,手里掌握了稳定的客源,还能了解到市场行情的变化,这就进入了稳步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很多商贾都失去了创业时的激情,只求自己的生意能够安安稳稳,不想再冒风险,可心里又总想着能多赚些银子,最好可以赚笔大钱,这种想法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自己的生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能够更近一步呢?那就需要重新进行自我认识。何为‘自我认识’?就是对自身进行了解和定位,明确自己的目标和实现的途径。

每天起来,先要想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要干甚子?

我能给顾客提供的价值是什么?

绝大部分商家都能想到前两个问题,至于第三个,那就是最为关键的问题,而且绝大多数商家都不曾想过。尔等可以回想一下,在本宫说出之前,尔等想过这个问题么?”

众人全部讳莫如深,面带尴尬之色,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每天起来就要安排伙计,查看账本,检查铺面和库房,诸如此类,有谁没事会想这等问题?

“尔等之中的某些人可能认为,我想这干嘛?不想不是照样赚钱么?这么认为自然是没错的,的确如此。但想要比同行赚得多,就要先比同行看得远、想得深才行。否则那么多顾客凭什么上你家买米?因为你脸上有花,长得好看?”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努力憋着,于松屹本人更是老脸泛红,以为太子爷在挖苦自己。

某太子也不以为然,继续说:“很多商贾都可以看得远,因为尔等选择相信本宫,为本宫掏钱,这本着就是远见卓识。至于想得深,那就不容易了。现在呢,本宫就教尔等一套分析方法,名曰‘斯沃特’分析法。其中包括四个方面,即优势、劣势、机会、威胁。拿贩米的于家来说,你家的优势便是立足畿辅,有一定的客源,诚信经营,口碑不错,而且已经成为了朝廷军需订单的供应商。然而你家的劣势是什么呢?你家只是负责收米,没有直接掌握大量的耕地,也没有稳定的大米来源,而且一半的份额只能依赖江南米商的供应。你家的机会是什么呢?得到朝廷的订单,可以乘机做大做强,在卖国晋商被一网打尽之后,还可以看准时机,进入山西市场。那你家的威胁是什么呢?就是同行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家在这场角逐博弈中,没有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于会长,不知本宫说得对不对呢?”

一般说来,这么说是可以套用到任何一个商贾身上的,只不过由于老于头是会长,属于商人里的头号狗腿子,某太子之前已经简单了解过他家的情况了。

于松屹急忙匍伏在地,叩首回道:“回禀殿下,对!对!太对了!殿下对草珉生意评述得极为精准,草珉之前从没想过如此之全之深!”

这简直堪称是未卜先知啊!

让你不服都不行!

于松屹自问活了近五十岁,都未能如此清晰解读自家产业的诸多特点。

其他人听了更是若有所思,也都觉得太子爷说得极为中肯,因为不少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于家的情况。

这么一分析,自家也有不少的问题,太子爷的分析方法可以将这些问题直接显现出来,可是省去了不少的时间。

细思一番之后,这确系是一个很好的分析方法,是众人从未听过,更未用过的良策,对自家的生意发展确实有不小的帮助。

“于会长,本宫知道你家供应不少主要顾客。但你有没有想过,特意推出一款包装精美,每包仅重十斤的精米,以供应本地的显贵顾客。对于外地来的重要顾客,帮助他们落脚客栈,若是顾客偶感风寒,主动请大夫前去登门诊治呢?你卖米卖面数十年,真的了解顾客们的主要诉求和次要诉求么?知道顾客之间的诉求差异是什么么?若是固步自封的话,本宫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放在以前,这么做是完全可以的,但今时不同往昔,每个行业的商贾都在进步,看到城里竖起来的诸多广告牌了吧?大家现在都已经有了营销意识,别人向前迈了一步,你原地不动,其实就等于退了一步!”

顺天府,特别是京城城内,用来整顿街头环境卫生的银子,其实部分是通过买广告牌的方式得来的,余下才是朝廷拨款。

在某太子的推动下,京城已经掀起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商业热潮。几乎所有行业的商人,或多或少地都在着手营销的买卖了。

这年头,你不做广告,就没人知晓你的商品了,因为其他同行都在做广告,顾客有了需求,会优先选择做广告的商家。

在店铺门前,戳在地上的广告牌跟一夜春笋似的冒了出来,虽然根据要求,每家的招牌和地牌都只能有一块,而且必须符合官方的尺寸标注。

但所有商家都不会放个这个免费给自己做广告的机会,而且还会让伙计在门口招呼过往的路人。

营销活动做得好的商贾,自然觉得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反之,则是某些商贾连连摇头叹气,觉得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这世道不行。

太子爷的问题让于松屹几乎无法正面回答,只得诚惶诚恐地回应:“殿下一席话,领草珉茅塞顿开,草珉之前固步自封,犹如井底之蛙,可笑之极!”

想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太子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一说,被同行们听了去,那往后他不想学都不行了,不然同行可以轻松超过于家的生意了。

某太子这时候也不会嘲讽或者批评这位老于头,而是语重心长地说:“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且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十全十美,其实啥也不是!你多学会一招,你就比别人多一个应对之策。你学会十招,你就比别人前进了一大截。你每天比别人多走一步,两年之后,你便会超出别人一里地之遥。这一里之遥价值几何,想必于会长和在场的诸位都会有所思量!”

商业竞争,哪怕你比同行领先半个身位都是优势。

要是甩同行一里地,那就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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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商业学院

太子爷的一席话,虽然让在场的商贾们似懂非懂,却都感到不明觉厉,认为自己受益匪浅,同时也暗自庆幸,若是太子爷生在一个商贾之家,恐怕自己的饭碗就不保了。

这些仙界经营之道被太子爷叙述地浅显易懂,可又是众人平素不曾想过的内容,应用到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家之中,毫无疑问,都可以创造出无比惊人的财富。

能将商贾所做之事破茧抽丝,剖析地如此清晰明朗,解读地入木三分,深入而又透彻,古往今来,也只有太子爷一人而已,众人算是受教了,可谓是获益匪浅。

“好了,天色已晚,本宫就讲到这里吧。诸位若是还想听的话,本宫也可以继续说,而且可以说的更为详细一些。本宫计划开设畿辅商学院,主讲生意经,就是关于如何经商赚钱的内容。明日报名,后日开课,场地就在东华门内。招生对象就是京城已经购买‘海外金山’股份的商贾,尔等家族的子弟,包括妻妾子女皆可报名,男女不限,年龄不限,人数亦不限。每人学费一千两银子。一期包括十堂课,每堂课时长一个时辰。哦,对了,两位女士可以完全免费听课,仅限你们两位,若是他人前来,还需照交学费。”

某太子之前给这些奸商们灌鸡汤的时候,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可以开设科学院,为何不能开设商学院呢?

这特么才是正二八经往里自己怀里捞钱的伟大事业啊!

一个人收一千两银子。

一百人就是十万两。

一千人就是一百万两!

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忽悠一个是一个!

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太子就是干这个的,这下总算可以重操旧业了!

科技学院、商业学院、军事学院,这才是传说中的“神圣三位一体”啊!

就是不知道愿意报名掏银子的家伙会有多少,万一就那么几个,自己岂不很尴尬?

不过人少也好,教会他们就可以放出去在商海里面兴风作浪了。

扶持畿辅商人也是为了对抗穷凶极恶的江南商人的策略之一,即使自己倒搭时间也银子,这个项目也必须上马。

“殿下英明,适才殿下一席话便让草珉茅塞顿开,若是能够传道授业,京城商贾同仁更是求之不得!”

太子爷就讲了那么一会儿,于松屹还没听够,有些意犹未尽,实在是扫兴,但讲话的是太子爷,可是不能表露出来心里的想法。

要是真可以深入学习仙界的商业经营之道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于松屹不单想让自己学会,更是要让家里的儿子也前来学习。

虽说这样做很是费钱,可只要能够学会,只需数日,花出去的数千两银子就能赚回来,而且往后可让于家后代都能享受这个宝贵的福祉。

“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院子里可以想起山呼海啸般的马屁声,不光是会长大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能够理解并掌握太子爷所说的内容,那么日赚斗金这种事,就完全可以梦想成真了。

不说在京城赚钱,哪怕在别的地方,对付那些经商策略落后的商贾,可谓是绰绰有余了。

用太子爷的办法,决计是无往不利,那些井底之蛙根本就无力招架这种凌厉攻势。

学会这些仙界招数,可是比直接给钱还要重要,往后自家的生意便能蒸蒸日上了。

等送走了这些“移动的银锭”,有内侍前来传了甩锅爹的口信,让某太子去乾清宫。

这两天,崇祯算是真的清闲下来了,无需批改奏疏,也不用再为朝廷缺钱而犯愁了。

有那个逆子处理这些事情,倒是让崇祯顿感压力骤减,如释重负,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儿子像晋惠帝那样蠢笨,自然不是好事,还有亡国之忧。

可儿子太能干了,像李世民那样,也决计不是皇帝之福。

那个逆子还是嫡长子,未来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继承大统。

让崇祯感到苦恼的是,逆子似乎想要提前继承大统……

杀了逆子,只是一时间的气话而已,经过父子之间的一番唇枪舌战之后,逆子废了没被废掉,还被封为摄政王,总管北方八地。

崇祯没法杀掉自己的嫡长子,不然非但不能接触忧患,还要遭到朝野的抨击,甚至武将们的兵谏,更无法面对的自己的皇后。

逆子在大内有生母皇后与一众内侍为其帮衬,在外有内阁和一群武将们为其鼓噪助威,崇祯将要废黜太子都要三思而后行。

那天视察东宫卫队返回后邸,崇祯在一瞬间,几乎想要采取非常行动,将逆子关在城外,不过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逆子兵权在握,又深得文臣武将们的支持和拥护,除非将其赐死,否则决计会发动兵变,提前将自己推到太上皇的位置上。

为了避免让逆子“黄袍加身”,崇祯也只能打消了那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选择息事宁人,叮嘱自己身边的随送,认真将后邸的物件打包装箱,准备南运了。

等到了南都,就看不见逆子了,自己仍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还可以得到山呼般的朝拜,又无需为抵挡东虏入侵而襙心受累,不得不说,移驾南都还真是件好事。

只是崇祯听说逆子居然将绣有太子字样的衣服送给了地位低贱的商贾,真是不可理喻。

更让崇祯感到愠怒的是,这些人之中,还有两位……

此事简直荒唐至极,定要问个明白才行。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可用过晚膳?”

某太子见到自己的漂亮亲妈也在这,那就放心多了,省得这位甩锅爹再被自己给气得翻白眼了,身边无人抢救。

“已然用过,朕唤你来,是想知道,你将衣服赐给诸多商贾,意欲何为?”

东宫也有崇祯的眼线,那边有了不同凡响的动静,崇祯就会知晓,出于好奇,他也要打听一番。

“父皇,儿臣以为若是商贾可以为国分忧,慷慨解囊,儿臣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那衣服不是功名,更不是官职,只是对爱国商贾们的褒奖而已。”

要是把那件衣服想的多么厉害,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上面绣着“太子钦赐”的字样,但最终解释权在自己手里,自己想咋解释,就咋解释。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商贾穿着如此衣服出去为虎作伥,便是有损皇室声誉,届时你又该当如何?”

崇祯觉得贸然给商贾们发御赐衣服,怎么想都算不上是件妥当之事,自己即将移驾南都,可是要先给这逆子提醒一番。

“父皇,儿臣觉得衣服就是衣服,不是丹书铁券,商贾也不是藩王,不会享受优免之权,干了作奸犯科之事,跟以前一样,都要得到应有的惩处。而且若是儿臣惩处了一位商贾,势必会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其他商贾也就不会轻易犯错了。只有儿臣公私分明,商贾才能懂规守法。”

某太子不信有人敢蹬鼻子上脸,不排除有人穿自己老爹的新衣服,出去炫耀,进而自找麻烦,那正真是再好不过了。

要是强抢珉女,就补给对方大把的银子。对方尚未许配人家的话,正好娶了。婚后不能打也不能骂,让你娶个“祖宗”回家供起来,能把某只纨绔给“爽歪歪”了。

“……但愿如此!除此之外,你还向其许诺了何事?”

崇祯也知道这逆子要给商贾们上课,不过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也就没好意思说出来,还是让这逆子自己说为妙。

“儿臣要成立商业学院,教授商贾们一些仙界的经营之道,往后可以将我大明的特产买到世界各地,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大明是当下世界的工厂,除了军火、香料、粮食这三样之外,其他商品几乎占据全世界三分之一以上的市场份额,往多了说,那就接近一半了。

其他国家,不论是茶叶、瓷器、丝绸,还是家具、生姜、砂糖,都要从大明帝国进口,为了赚差价,连白银都是如此。

“……哦?仙界也须经营?也有商贾?”

崇祯是没去过仙界的,之前也不相信这逆子去过仙界,但随着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特别是那飞艇之事,他也不得不信了。

“回禀父皇,这是自然,若是仙界都是仙人,谁也指挥不动谁,那谁还会做琐碎之事?仙人也要吃饭,也要穿衣,自然也有各行各业,儿臣不过是将仙界的见闻说给商贾们听罢了。”

甩锅爹以为仙界就都是躺着等着别人喂的仙人,那怎么可能?

照他的逻辑,一堆服务员又从何而来?

“可是要收钱?”

崇祯觉得以这逆子的秉性,决计不可能免费告诉他人如此重要的讯息,怎么也得首个百十来两银子才行。

“儿臣不会多收,不过是每人一千两银子而已!”

就这还是友情价,你可别嫌贵,其他没有购买“海外金山”股份的商贾要想听,还没这资格呢。

“这还不算多收?”

崇祯听了差点语结,每人一千两银子,还“而已”,口气真是不小。须知之前内帑的银子不过十余万两而已,这逆子为了敛财真是不择手段,真是可恶。

“分为十堂课,每堂课一个时辰。主讲经营方法,将仙界的内容说给凡间的商贾们听,自然是要收些学费的,让商贾们收获颇丰,也算是公平买卖了。”

老子愿意讲,你们愿意听,明码标价,又没派厂卫押着你们过来听课。再者说,老子说的这些可是全天下独一份,你听了就是赚到了。

“……”

崇祯心里一算,若是这逆子收一百个学生,前后讲十个时辰,便可收获十万银子,这钱赚的未免也太过容易了,真是没天理了!

“如此岂不是要荒废朝政?”

崇祯认为这逆子有些本末倒置,甚至玩物丧志的意味了,一门心思地想要赚钱,难道后邸堆积如山的银子还不够多么?

“父皇无需多虑,儿臣都是在闲暇之时给商贾们上课,不会耽误朝政。如今朝廷已然步入正轨,运转得当。只要东虏不提前入关,其他琐事,儿臣自然可以处理。父皇若是想要听课,自然也可,儿臣不会收父皇的学费的。”

某太子是不会因为甩锅爹不让自己讲课而放弃这个项目的,二十个小时,几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虽说要费点吐沫星子,可是还是划得来的。

“……朕自然不会与商贾争利,不过你所讲之内容,要写到纸上,事后朕要过目,看看是否有欠妥之处。”

崇祯不好意思跟商贾们一道学习,又想要知道这逆子讲的是何许内容,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儿臣遵命,在课后自会遣人为父皇呈上一份讲义,父皇浏览之后,到了南都,管理诸如铁矿之类的商业项目,也会游刃有余。”

这货对商业是一窍不通,对军事也是如此,对政务依然如此。

总的来说,某太子真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崇祯皇帝到底会些什么……

“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不耽误父皇与母后休息了!”

就算漂亮亲妈再给自己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也没事,一个是带,几个也是带,先圈养,然后散养,这样“小牲口们”才能茁壮成长。

“烺哥儿,母后还有件事要说。你婶娘希望守护先帝灵位,不愿南下,太妃身体欠佳,也是如此。你三弟尚且年幼,而你尚未成婚,母后便想要留在京城照顾你们,带你婚配之后,再行移驾南都。”

周皇后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自己的长子知晓的,毕竟是最为重要的家事,也关乎国脉。

皇嫂张嫣是不愿意离京的,因为天启皇帝就埋在这里,她若是离开,难免会有人说些闲话。

刘太妃年纪太大,受不了旅途奔波,自然也不愿意随行,这两人不走的话,周皇后难免会思前想后。

长子在北方摄政,三子和长平又年幼,自己莫不如也留在京城照顾他们,只是这样一来,要与夫君分隔两地了。

“……父皇,您的意思呢?”

漂亮亲妈的意思能不能代俵甩锅爹的意思还是回事,万一甩锅爹不同意,那说啥都白扯了。

“你母后为了照顾你们,与朕暂时分开,你往后要体谅你母后,不得惹你母后生气!”

崇祯也不想离京,可这逆子野心勃勃,他留下就要做太上皇,这是决计不能接受的结果。

周皇后跟崇祯商议一番之后,崇祯不置可否,此番提出,他就不得不当场作出妥协了。

皇嫂不愿走,刘太妃不愿走,皇后留下照顾太子也是名正言顺之举,无可厚非。

崇祯觉得如此安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最多五年,这逆子就能成婚了,届时再让皇后南下也不迟。

“儿臣遵命!”

某太子面无表情地应允,心里则在想,这下没了漂亮亲妈的掺和,您就可以跟田贵妃双宿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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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太子授课

崇祯认为这逆子多多少少还会听他母后的话,不然没人管教的话,这逆子指不定还会做出类似今日这般荒唐之事,皇后留在京城,可以起到监督和弹压的作用。

只是半个后邸的内侍和宫女,连同勇卫营及其家眷都要南下,涉及人员超过五万,决计是一项规模庞大的搬迁行动,计划不周就会出现些许纰漏。

没人可以保证执行的时候会万无一失,中原地区灾珉无数,南方又有流寇作乱,让崇祯不得不做未雨绸缪,一切都要到了南都之后才能长舒一口气。

逆子已经开口,并不需要后邸储藏的历代珍宝,故而崇祯打算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南京已经有一张龙椅了,不然崇祯也不会将这张椅子留给逆子。

太祖在南京开朝,成祖发动靖难之后,将都城迁至京城。如今移驾南都的话,那么南都将重新变为大明帝国的都城,而京城则降至陪都的地位。

天子在哪里,哪里便是都城,这是惯例。参照开朝之轨迹,此举也算是回归本源了,打的幌子就是恪守皇室孝道,谨遵太祖天命。

至于有人是否将自己比作宋高宗赵构,崇祯并不担心,当下大明还在抗击东虏,又没有与其议和,大明也没有皇帝被东虏所俘。

无非是大半辽东被东虏暂时侵占而已,只要励精图治,加以时日,必定可以收复失地。这逆子自称有能耐,那就让他去做这得罪人的苦差事好了。

崇祯现在也学聪明了,但凡有人提及棘手之事,他就往逆子那里一推就行了,逆子有颠倒黑白的诡辩之才,那就正好用来对付这些没事找事的小人。

要不然这逆子非但没有被废黜太子之位,还被封为摄政王,总领北方八地,等于将半壁江山交给他打理,如此一来,作为皇帝的崇祯岂不是赔大了?

周皇后一脉留在北方,而田贵妃所生子嗣与崇祯移驾南都,往后有可能造成不小的麻烦,不过崇祯觉得自己春秋鼎盛,暂时还不会产生这个忧患。

即便是有,也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最近十来年是不可能发生的。东虏铁骑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到南都去抓他。

只要大明皇帝还在,那朝廷就乱不起来,更不会有诸多藩王争夺皇位的事情发生。藩王已经开始陆续移藩海外了,就可以直接省去了这方面的担心。

关键在于这逆子是否真的有本事顶住东虏的大举入侵,率军守住北方,否则大明真就会步了赵宋王朝的后尘了。

对于东虏将于秋季再次入侵之事,崇祯是心里十分没底的,他并不精通兵法韬略,对于如何御敌更是一筹莫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逆子身上了。

但愿这逆子不会是夸夸其谈的赵构,至少会有些御敌方面的真本事。崇祯还没见过惊世骇俗的飞艇,在临行之前,一定要见识一番方可安心。

在某太子看来,安排甩锅爹观看飞艇升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就怕甩锅爹在晒了小半天之后,直接就被太阳给晒蔫了……

这绝对是经验之谈,因为之前那次数十万人的围观,到了第二天,全城的百姓才恢复体力,不然就都得躺在床上歇着了。

“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啊~!报名申请进入商学院学习之人已达五百人之多!”

负责管账的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在第二天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前来报名的情况非常之好。

“每人都交学费了?”

某太子对此都很少纳闷,难道口碑营销的效果如此之好?一下子就卖出去五百个作为,这么多人来听课,可是要开大课才行啊。

“回殿下,交了!交了!总额已达五十二万余两!”

喜气洋洋的李继周忙不迭地肯定着,他万万没想到商贾们对这件事会是如此热衷,为了聆听太子爷讲述仙界的经营之道,可是很愿意花钱。

“人员如此之多,恐怕东华门内的场地是安排不下了,不能让商贾们站着听课,还需另寻一处场地才行。”

要是让商贾们都站着的话,那院子里肯定是能安排下,但要记笔记就不大容易了,要招生授课,就要让人家将听到和看到的都记下才行。

“……殿下,纵观大内,只有皇极殿前广场,承天门内侧,以及太液池西侧,次三处能有足够宽敞的场地。”

李继周脑子飞快地思索了一番,然后说了三处场地,供太子爷选择。

“嗯,实在不行就分成两班,不,三班授课吧。每班一百七八十人即可,人太多的话,后排的学生也看不清黑板上写的是甚子内容。授课场地还设在东华门内,不过要尽快布置好,准备两百套桌椅即可。凉棚也要搭好,不能让学生们被太阳晒到,否则一刻钟之后就会变得无精打采。”

一班一百七十人也不少了,几乎相当于大学一个系的学生数量,实在不行的话,还得使用电子大喇叭,才能让后排学生都听清楚授课内容。

分成三个班级的话,那总供就要上三十堂课,好在也就只有六十个小时而已,为了五十多万两银子,某太子也得坚持一下。

“殿下,如此这般,您便要付出三倍之精力啊!”

李继周可是心疼小太子,方才十岁,就要如此辛劳,平素的工作已然很多,每天的日常如此紧密,丝毫不逊于陛下。

“无妨!只有商贾们活跃起来,生意稳步发展,京城的税收才能得到大幅度的增长。否则即使朝廷将每一两银子的税费都收上来,总额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辛苦我一人,可以福泽上万伙计与帮工,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本宫自然乐意做。”

幸好不是一周之内就上完课,不然非得把自己给累虚脱了不可。

不过往好了了想想,能一次忽悠这么多奸商,也是蛮有成就感的嘛!

这些商贾虽然交了大把的银子,但究其过往,之前都干过偷逃税款的苟且之事。

他们不需要同情,只需要赚更多的银子。

因为银子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良药,而且不会苦口。

“殿下高瞻远瞩,深明大义,奴婢敬佩直至,还望殿下保重龙体啊!”

李继周可是从心里佩服太子爷的境界与能力,若不是太子爷从仙界游学归来,恐怕万岁爷还会为了数十万两银子而发愁呢。

“好了,赶快遣人安排去吧!”

阿谀奉承的话听得多了,某太子也就自动魔免了。

要是这次干得好的话,往后还能开设一个提高班。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深造,了解更加深入的营销内容。

你不能指望花一千两银子,就能从某太子这里学到“十万个为什么”。

总供就二十个小时的课时,只能讲些比较肤浅的东西。

再想学的话,不办个高大上的vip卡怎么能行呢?

甩锅爹出城观看飞艇升空实验去了,不光是他,这次依然是万人空巷的场景。

漂亮亲妈没有去,因为过程太过煎熬,前后需要数个小时之久。

能留在京城的话,等秋后天气变得凉爽,再看也不迟。

毫无疑问,甩锅爹回来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洗澡上厕所。

具体细节,某太子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第三天下午,畿辅商业学院一期一班于东华门的院内正式开课,唯一的主讲自然是某太子。

进来听课的学生都被厂卫们逐一核实身份,全部都被搜过身,不能携带任何金属物品,防止谋害太子爷。

像做笔记的铅笔与白纸都是免费发放,连同竹制茶杯和扇子,因为都计算在学费里了。

现场的摆设被设计成c型,这样能够让更多的学生靠近太子爷,听清其讲话内容。

即便现场已然是鸦雀无声,可某太子还是决定使用自己的大喇叭,不然当众说两个小时,哪怕都是废话,嗓子也会被废掉的:“今天,本宫有幸与诸位商界精英分享仙界经营之道,也就是生意经。想必很多人也猜出来了,这生意经便是如何赚钱的方式方法。有些人可能认为,赚钱的方式方法还用交?这一千两银子不是白花了么?你自然可以这样认为,本宫也可以立刻给你全额退还学费。不过在做的都是聪明人,本宫相信大部分人都听过前日本宫所讲述的内容了,所以才会认为这一千两银子花的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譬如说,某人上街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狗,那么这只小狗就是具有一定价值的商品。因为某人为其付出了一定的成本,包括银子、时间、精力、体力这四个方面。得到的是什么呢?就是满足某人外在需求与内在需求。外在需求是什么呢?就是想让这只小狗长大,好用来看家护院。内在需求是什么呢?就是喜欢小狗讨巧可爱,能够当作宠物来放松身心。在此之前,某人要与贩狗的商人达成交易才行。买狗的一方须有银子,卖狗的一方须有小狗,故而我们知晓,交易是需要双方的,而且必须能够沟通,并认可对方手里的物品具有一定的价值。而且不能强迫交易,双方都是出于自愿的前提,进行商议,最终达成一致。”

某太子已经让内侍做好了一堆巨幅图画,上面注有相应的文字说明,悬挂在黑板上能让最后排的学生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加上扩音大喇叭,即便不是在大殿,而是在空地上授课,情况还是相当不错的,比只用嗓子干嚎的效果要好太多了。

学生们都在用铅笔在本子上记录听到和看到的内容,即便有人还不习惯这种新式书写方式,也在努力适应,毕竟要比毛笔写字快太多了。

“一般说来,在座的诸位都是经销商,何为‘经销商’?就是负责经营和销售商品之人。而我们将视野放眼到全局,拿粮食来说,上游有农户负责种植和收割稻谷,他们就是生产商。有商人专门负责收购,并供应给贩售粮食的商贾,他们就是供应商和经销商。

有的商人集收购和贩售于一体,那就是兼任供应商与经销商。至于目标顾客,大致也分为两类,根据其购买数量不同,分为零售顾客与批发顾客。零售顾客便是购买少量粮食,仅供自家食用之人。批发顾客就是购买大量粮食,用于酒楼、客栈、府邸等地。

对一位经销粮食的商贾来说,销售大米有四项要素,那就是商品、价格、渠道、促销。粮商手里的商品就是五谷杂粮,而且根据不同产地、不同品种、不同时节进行分类销售。价格是销量的重要考量依据,定价高,买的人就少。定价低,粮商所获得的利润就少。

故而如何指定合理的价格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渠道就是粮商所拥有的店铺,店铺数量有多少,分布在何处,服务态度如何,都会影响到粮食销量。

至于促销,这个名词对诸位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不过很好理解。‘促销’顾名思义,就是促进销售的方法。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打折,譬如一石米价值二两银子,你卖九折,就是一两八钱银子,来买米的人就会多。至于是否划算,那就要看最终的利润能否比平时更多了。

除了打折之外,还有买赠、抽奖、返券等多种促销方式。‘买赠’的意思就是顾客买一石大米,粮商就赠送顾客一件礼品,可以是一个舀米的工具,也可以是数斤大米。

抽奖就更容易理解了,只要在店铺里买米,就能从抽奖箱里抽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甚子奖品,粮商就给顾客兑现甚子奖品。

‘返券’的可能从字面上不好理解,其实就是顾客从店里买一石大米,价值二两银子,就可以得到面值为一钱银子的优惠券。下次再来的话,顾客拿着这张价值一钱银子的优惠券,再加上一两九钱银子,就可以买到一石米了。

但本宫要提前告诉诸位,不论作出何种促销,都应该秉承诚实守信的原则。不能说话不算数,顾客抽到奖品,商贾就必须予以兑现。拿着优惠券,便能充抵现银。否则便会丧失诚信,进而流失掉大量顾客。

以后哪家出了类似的事情,莫说本宫实现没提醒他,更别说本宫教他骗人。本宫只教诸位营销之道,从不教骗术。

一旦出事,即使花了银子,听过本宫的课,本宫也会让三法司按律予以严惩,决计不会姑息纵容。”

一堆老少商贾们听了太子爷所言的这番内容之后,都是频频点头,原来销售也有如此的门道可循。

促销更是可以玩出这么多花样出来,可是之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这一千两银子花的倒是不算冤枉。

更何况太子爷只是讲了一个开头,往后还有更多深奥的内容告诉众人,此番算他们来着了,决计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和银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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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经营模式

眼前这些奸商,在某太子看来,他们的营销经验基本上都属于小白范畴的,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忽悠:“适才,本宫给诸位介绍了关于促销的几种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而促销仅仅是一家商铺面向顾客销售商品的一种手段,仅此而已。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要解决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商家把顾客当作什么人?

是有求必应的衣食父母,还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抑或是随便打骂的孩子。这直接取决于商家对待顾客的态度,导致销量及所获得银两的不同。

仙界有一句谚语,细节决定成败。在经商时,大问题都很容易被发现并解决。而小问题,往往出现在细节上,还很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如何看待顾客就是距离完成销售最近的一个细节,掌握不好就会产生出来无可挽回的损失。但凡商贾,在招揽顾客时都会笑脸相迎,热情招呼。但也有人会摆出一副臭脸,认为自己高人一等,顾客爱买不买。

这种态度或许以前还能混日子,但以后就决计行不通了。为什么千奇百货商店可以顾客盈门?不论装修还是服务,乃是所售卖的商品,那些是表面现象。

根源在于本宫在开办之初,就要求全体店员,将进门的所有顾客当成衣食父母来服务。通俗地说,顾客进门花钱消费,不管是花一两银子,还是花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他们是来当大爷的,不是来当孙子的。顾客进入任何一家店铺,他们首先接触到的并不是商品,而是店里的伙计,伙计的态度才是顾客对店铺的第一印象,这直接决定了后续的购买意向。

你把顾客当大爷供着,他们不花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根据本宫派人进行的调查统计表明,每一百名进店的顾客,有九十人以上会掏钱,余下没有掏钱消费的顾客也会是潜在消费群体。

反之,你把顾客踩在脚下,把自己当成大爷,还想让顾客大把往外掏银子,本宫就先得用一盆洗脚水把你泼醒再说!”

很多商贾听得是愈发的入迷,觉得太子爷说的是特别有道理。他们之前还不以为然,这下经过太子爷的点拨,也全都意识到了服务态度的重要性。

这个世上,谁愿意为你掏钱,谁就是你大爷。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叫几声自己又不会折寿,更何况只是态度服务如此而已,并非真的叫出口。

不少顾客看到商贾乃至伙计对他们爱搭不理,即便进门也会借故走开,去往其他同行那里。

对己方来说,这无疑就是损失了一笔生意,久而久之,那损失就大了去了,想要挽回都不大可能。

很多人手里的铅笔都在飞快记录着太子爷所说的内容,生怕漏掉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某太子估计把话说得很慢,每段话之间都有停顿时间,就是为了让学生们能够容易记录。

见到众人记得差不多了,某太子喝完茶,润好了嗓子,才继续说:“商品为根,服务为本,商品与服务结合起来,这才是商贾经营之‘根本’。想要做成百年老店,缺一不可。

作为服务于顾客的商贾,首先就是要提升整个店铺的服务水准,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意志灌输给伙计和帮工,为此还要进行科学、系统的培训,方可实现这一初衷。

在此之前,商贾应该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核心竞争力’是一种己方拥有的优势资源,可以是店铺位置,可以是人脉关系,也可以是商品特点,诸如此类。

但诸多核心竞争力都有一个供同点,那就是能够吸引顾客前来光顾,导致其支应银两。倘若商贾所拥有的核心竞争力足够强大,那么就很难被竞争对手所模仿并超越。

只有想清楚这点,才能做好生意。若是能够找到,最好不过。否则就要用心锻造,乃至亲手创造出来。

因为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商贾就注定无法吸引顾客们的注意,须要面临空前激烈的市场竞争,沦为平庸之辈,乃至被淘汰也不足为奇。

每位商贾都想从红海进入蓝海,这里的‘红海’是指竞争激励的市场,蓝海则与其相反。那么想要从激烈竞争的市场里脱颖而出,就要明确己方的核心竞争力所在。

在这之上,便是要了解自身定位与使命。‘定位’就是要知道自己在本行业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从高度上来分析,是垫底,是中等,还是居于上层。

从平面上来分析,是位于细分市场的哪里。什么是‘细分市场’?就是细致化的市场,就粮食总体市场而言,大米市场就是一个细分市场。

你家卖大米能够独占鳌头,那就意味着占据细分市场的头把交椅,如何确保这个领先位置,那就是接下来要思索的问题。

作为商贾,动嘴之前先要思索清楚,因为商海博弈,比拼的是脑力,而非体力,与智力游戏相类似。

‘使命’理解起来就更简单了,譬如我是一名粮商,我要为我的顾客提供各种各样的粮食,风雨无阻,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若是没有粮食,我就不是一名粮商,对需要购买粮食的顾客而言,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他们就不会前来光顾我的店铺。

通俗地说,就是粮在我在,粮食不在我手,我就得改行!粮商手里没有粮食,那还算哪门子粮商?

在明确使命、定位、核心竞争力之后,商贾就很容易将自家的特点给捋得清楚明了了,如何发挥己方优势,扬长避短,打压竞争对手,便水到渠成了。

本宫开设千奇百货商店之前,就先要想明白这些问题。本宫手里有很多新奇玩意,这些都是本宫的核心竞争力。

但要让一堆核心竞争力变得更加强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其整合起来,放在一块销售,这便是本宫建立千奇百货商店的初衷。

千奇百货商店是一种新生业态,所谓‘业态’就是营业形态。千奇百货商店采用的是一站式服务,即顾客前来可在店里购买到市面上所售的大部分同类商品。

这样不但可以帮顾客们省去的时间和体力,还能刺激顾客们在店里消费。本宫也希望千奇百货商店能作为样板,促进畿辅商贾开设类似的商店。

只有如此,才能形成规模效应,吸引更多的客源前来消费,最终推动京城的经济发展,同时也能帮助更多的商贾实现盈利。

百货商店无需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哪怕只有几种商品,也是可以开设的。所需资金其实并不多,如若一位商贾觉得吃力,可以联合几位,乃至十几位商贾一起开办。

采用股份制,本宫与勋贵们合伙开办的开滦矿业,就是一家股份公司,‘公司’即利益团体,与普通店铺一样,在户部备案便可,方便办理相关手续。

股份公司由一家或多家股东出资创办,采用风险供担,利润按比例分配的方式进行运作经营。

所有股东投入的资金,除部分用作流动资金之外,其余都会用来购买相关的场地、器材、物料,招募相关人员等等。

其实与合伙经营的店铺或酒楼别无二致,只是责任更为明晰而已。

千奇百货商店在运营模式上,与酒楼相差不大,只是酒楼卖的是酒菜,千奇百货商店买的是各种商品,仅此而已。

原则上相同,都是通过各种努力,让顾客感到宾至如归,希望借此提高顾客的忠诚度,能够变成回头客。

仙界也有类似的商店,只不过从装修到服务,都比千奇百货商店好上十倍,乃至百倍不止。本宫只是将其外型模仿到凡间,让诸位能够了然于胸。

未来,百货商店会越来越多,因为随着商家服务的逐步提高,顾客的要求也会相应的提高,能够提供一站式服务的百货商店将变为市场上的主流。

何为会是主流?因为百货商店集中了大量的优质资源,服务员得到了最好的培训,楼宇装修也是最优雅的风格,里面的商品自然也会是琳琅满目,自然会吸引高端顾客前来消费。

由于客流量大,只要经营得当,在一天之内,卖出一千乃至一万两银子的销售额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被太子爷这么一说,众多商贾也都怦然心动了,大家心里都会算账。

不用太多,哪怕一天卖出一千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多万两之巨啊!

刨去税费与成本,以及其他合伙人的那份,自己起码还能剩下数万两。

风险还能供担,可是比自己眼下这么单打独斗要好太多了。

“诸位都是同学,或许彼此之间还不甚了解,但可以进行探讨,觉得可行,便可私下商议,进而尝试一番。本宫适才也说了,开办千奇百货商店的初衷就是设立样板,不是要垄断市场,而是要让诸位跟着本宫一起赚钱。京城开设的百货商店越多,吸引的客流量就越大,经济就越发繁荣,朝廷能够多收税费的前提就是诸位可以多赚银子。至于如何选址、装修、招人、出钱,那就是诸位私下的事情了,本宫在这里仅会提供参考依据而已。赚了钱,你们自己分,有了风险,自然也须自行承担。”

在千奇百货商店附近再有几家同类型的商店诞生的话,那整条街的情况就会大为不同了,比现在鹤立鸡群要好得多。

某太子根本就不怕竞争,因为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商品大部分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百货商店越多,吸空效应才会越大。

京城本身就对周边地区产生吸空效应,而如果商业街得以形成,又可以对城内形成这种效应。

这样配合新城项目和诸多工厂,才能促成第一代产业工人,这些工人的收入与消费能力要高于农户,可以更好地刺激经济发展。

京城本身就是土豪集中的地方,一座百货商店远远满足不了土豪们的需求,某太子都打算在内城开设至少两座商店。

“本宫知晓诸位之中的某些人还有对未能让自家商品入驻千奇百货商店而遗憾,这好办,本宫在京城的内城还会开设至少一家同类型的商店,诸位有兴趣,大可以报名入驻。待新城建成之后,在那边还会开设两家,最早明年年底便可开业。当然,即便四家都开业,恐怕也满足不了诸位同时入驻,所以本宫乐意见到诸位能够自食其力。”

可是在太子爷说完之后,下面听课的商贾们还是觉得商店的数量太少了,根本就无法让众多商贾们同时入驻。

以千奇百货商店为例,由于楼层面积有限,一个行业只能入驻四个柜台,可是在每个行业里,同行起码有十几家之多,这怎能够用?

起码太子爷要再开设三四家商店才行,可是照目前的速度,大伙还得指望明年年底,这简直就是望梅止渴一般让人无奈。

对于已经入驻千奇百货商店的商贾们了来说,他们是没多大兴趣再找人自行组建类似的商店的。

既然抱着太子爷的大腿就能吃饱喝足,干嘛还要节外生枝呢?

跑去跟太子爷唱对台戏,不是活腻歪了么?

很多人都安于现状,也对自家铺面加上百货商店柜台的组合较为满意了。

自家铺面顶多算是维持生计而已,百货商店的柜台才是日赚斗金的地方。

换作跟别人合伙再开一家商店,没有太子爷店里那种优质服务和特殊商品,没人光顾岂不是等于干赔钱?

不过大部分人商贾眼下都没有机会入驻千奇百货商店,又十分眼热这种经营模式,听了太子爷的鼓励,各自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了。

甭说一天赚上千两银子,就算一天赚一百两银子,一年累计下来,那都是不得了的事情,晚上做梦都能开怀大笑。

若是开办百货商店这种事真的妥贴,那就拉上十几个人尝试一下,一家出千八百两银子就足够了。

太子爷不好惹,大不了就将商店开的远一些,这样好歹自己也能喝点汤,又不会影响到太子爷吃肉。

以太子爷的为人和远见,还不至于为了蚊子腿那么大的肉,公然打压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商贾,否则就让同行们寒心了。

选址很容易解决,找一处类似的楼宇即可,装修起来也不难,难的是弄到千奇百货商店里售卖的那么多好玩意,以及达到服务人员的相应水准。

不过粗略想来,大家分摊风险与成本,那么多商品聚在一起销售,客源自然是少不了的,起码可以不赔钱。

想要赚大钱,那是以后的事情,先期先把商店开起来再说。

不迈出第一步,何来第二步和第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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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新式夜店

连讲课带招商……

不错!

这套路溜得非常可以!

十堂课之后,某太子能把下面的奸商学生忽悠成入门级脑残患者了。

然后再想方设法开个提高班,一人收三千两银子,一百人就是三十万两!

怪不得忽悠学这么赚钱,果然是比谁更傻的致富游戏!

下面聆听教诲的奸商学生们可不这么认为。

太子爷说半个时辰的内容,简直比他们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四十年还要入木三分。

有的商贾活了大半辈子,听了太子爷的半节课,都觉得自己白活了。

自己过往的那些得意经历,在太子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以说,用太子爷的这些办法,能够做好任何一个行业,更能击垮任何一个同行。

若是不用歪门邪道的话,自己根本就干不过太子爷的买卖。

用了歪门邪道的话,那就等于是自取灭亡了……

太子爷的生意好是有原因的,太子爷就是比自己看得远、想得深、做得全。

无比激烈的市场竞争,太子爷用“红海”这一个词就能概括了。

还有甚子“核心竞争力”、“促销”、“业态”等等,几乎让商贾们一时间难以完全消化。

这就需要回去“细嚼慢咽”了,古语云:温故而知新,就是这个道理。

不少商贾之前还对太子爷能否当他们的老师心存疑虑,但只听了半堂课,就彻底拜服了。

自己会的,太子爷都会,自己不会的,太子爷也会。

太子爷会的,自己却从未听说过,这就太可怕了。

前日太子爷说一堂课的内容相当于一招,在今日听过半堂课之后,商贾们觉得自己出去用这半招就能大杀四方了。

要是将十堂课的内容全部听完,自己的本事那还不得上天啊???

想来都觉得兴奋不已,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不用方便的商贾们便三五成群地交流起来。

粮商于松屹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来听课,为的就是开拓眼界,学些仙界的商业知识。

他上了岁数,有些新鲜内容不容易理解,而且记录速度也远逊于年轻人。

原本还有些心疼银子,可在半堂课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两个儿子于非和于凡答应来学习,一是没进过后邸,更没见过太子爷,二是图个新鲜,好听听仙界的经商之道。

哥俩不到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平素的德行比某些纨绔子弟要好一些,不过也只是跟在亲爹后面混饭吃而已。

这下听了太子爷那深入浅出的讲述之后,哥俩在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也一反常态,极其认真地做着笔记,待所有课时结束之后,打算有一番作为。

太子爷所说的大部分内容,年轻人是都能听懂的,中老年人也能懂个大概,只是应用到各自的生意上尚需时日而已。

真能将课上所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掌握自如之后,自家的生意必定可以蒸蒸日上,这是所有人已然形成的供识。

既然是同班同学,大家就亲近了许多,根据行业、年纪、性别、老家等等,分成了若干个小团伙。

有的原本互相并不认识,这下算是可以结交了,太子爷说同学就是各自手里最好的人脉资源,果然如此。

太子爷说,即便上完所有课时,同学们私下也能组织同学会,就是互通有无的聚会,哪怕一个尚未证实的消息都可能会价值万斤。

经商除了核心竞争力等自身因素之外,外在要素,首先要数人脉了,有了人脉,就有了打听消息的渠道。

你比竞争对手提前获悉,就可能在竞争中获得胜利,因为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失败是最让人感到懊恼的事情。

“殿下,奴没念过书,识字也少,实不知奴从事这行如此特殊,该当如何改进,还望殿下开恩!”

在课余时间,周欣儿拉着齐雨儿结伴而来,向太子爷跪求解决之道。

她们暂时还改不了经营业态,那些促销法子似乎也不大管用,核心竞争力只有手里的姑娘……

思前想后,也只有才高八斗的太子爷能有增收的办法了。

这才恳求太子爷能看在她们之前踊跃掏钱的份上,给她们出计良策。

若是太子爷都无能为力,她们往后也只能维持现状而已了。

“你俩倒是冰雪聪明,自己不动脑子,让本宫动脑子。唉~!真是……”

某太子也是服了这两位小大妈了,不管是耍小聪明也好,真没招也罢,总之看在人家做这行都愿意掏钱的份上,也不能断然予以拒绝了。

“殿下,奴知错了,奴这便返回原位!”

周欣儿听出太子爷责备自己的意思了,便诚惶诚恐地想要告退,万一惹恼了太子爷,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别急,本宫没有怪罪你俩的意思,只不过凡事都讲求付出与回报。本宫有办法让你们两位的地方的年收入大幅度增加,你们也要答应本宫一件事,才算是公平合理。不过这事不是分银子,也不是管你们要姑娘。”

某太子本来还为这事发愁,这下自己打瞌睡,有人就给自己送枕头了,还是绣花枕头,真是否极泰来啊!

“殿下,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一千件事,怒也愿意答应!”

听到太子爷愿意为自己出主意,周欣儿便大为欣喜,而且太子爷既不要钱,又不要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奴也是,为殿下做事,奴无怨无悔!”

齐雨儿也是喜出望外,只要太子爷开了金口,那自己的地方便可以日进斗金了,只做一件事,那可真是一本万利了,不答应下来才是傻子呢。

“两位安排几个人进去,做端茶倒水、打扫擦洗的活计就行,然后让你们那的姑娘,留意一下身份特殊的人,具体如何行事,本宫自会派人教授你们。本宫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妨告诉你们,京城里有很多东虏安插的探子,你们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出现的场所,而且在快活时,防范心理会降至最低。你们切勿轻举妄动,只须按照本宫的意愿行事即可,只要不打草惊蛇,一切照旧,便无性命之忧。”

某太子很想开几家娱乐场所,但想来也就作罢了,因为将自己的场子作为情报站,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辫子又不傻,上钩的几率就太小了。

这么大的投入,光是用来嗨皮,显然不甘心啊!

要是将这两位小大妈的地方改一改,这样就可以请辫入瓮了。

即便请不到真辫子,也能请到几只假辫子,套点有用的情报还是非常可以滴。

在晋商被一锅端之后,假扮成商人渗透到关外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没有经过系统培训,面对辫子的种种怀疑是非常容易露馅的。

如果不打探的话,那真就是给辫子送大礼包去了。

现在辫子是享有情报优势的,反而是大明在这方面处于绝对的劣势。

京城里有皇太鸡派来的人,还有被皇太鸡收买的人。

这些人都是祸害,但要好好利用一番再收拾掉。

起码要榨出有价值的信息,再拖出去被凌迟枭首。

“……奴遵命!”

周欣儿、齐雨儿知道这事不容易办,可已然答应了太子爷,也不能反悔了。

自己想赚钱,又想不出赚钱的法子,太子爷有赚钱的法子,那就算是交易成功了。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旁人,要怨就只能怨自己。

“你俩无需担心,若是东虏给你俩的场地烧了,本宫就自掏银子,给你们再建一座。若是东虏绑了你们的人,本宫就派厂卫给你们的人救回来。东虏再凶,那也是在关外。在遍布厂卫的京城,他们根本就掀不起多大风浪。真若是如此,他们便是自寻死路了,那他们潜伏在京城便失去了意义,更会被厂卫们一网打尽。”

现在的问题是厂卫还没渗透进对方内部高层,所以必须采取旁敲侧击的方式来了解辫子部署在京城的情报网络。

否则某太子早就下令全员出动,将效忠于皇太鸡的狗腿子们给连根拔起了,如今还得小心行事。

“殿下如是说,奴便安心多了。”

听了太子爷的话,周欣儿与齐雨儿多多少少便心绪镇定下来,既然要赚钱,那就要冒风险,没风险,怎么会有大把的银子入账?

“至于赚钱的法子,很简单,你们那里的姑娘也会,只是要学些新的节目而已。京城不同于南都,士绅与学子没那么多,搞文人雅士的玩意其实作用不大,前来光顾的客人多半的是将领、商贾、纨绔子弟。这些人与南方客人有很大差别,他们寻求的是刺激享受,看重的是见到的、听到的、喝到的、吃到的。后两样,本宫可以帮你们解决。前两样,本宫自会指点你们。你们那里的情况,本宫虽说没去过,但多少还是知晓的。需要重新装修一番,动作无需太大,景致到位即可。重点在于节目,这节目有搞笑的、有技艺的、有文雅的、有刺激的,总之要让客人们觉得不虚此行。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捧场。不用客人留宿,便可让他们往外掏银子。”

某太子就要把她们那里变成夜店一样的娱乐场所,音乐固然达不到夜店的刺激程度,但只要把相声、小品、杂技、歌舞引入,就能让那群兜里的土包子大开眼界。

前三样是喜闻乐见的娱乐节目,最后的歌舞才是主菜,具体内容是什么,去过夜店的人都会了然于胸。

无非是做点性感的衣服,弄几根钢管,再培训一番就齐活了,加上其他几个类似的节目,都是土包子们绝对没看过的玩意。

保证可以让他们连眨眼都舍不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甚至被直接刺激得流鼻血,还没时间擦拭。

就怕到时候这群亢奋不已的家伙直接往舞台上扔银子,把负责表演的姑娘砸伤就不好了,某太子几乎可以预料到这种事情将会发生了。

这样不但可以收门票,还可以卖卡座,一个位置在前排的卡座卖二十两银子,十六个就是三百多两,加上门票收入,每天五百两银子妥妥的。

加上酒水点心套餐,不算让客人过夜,每天总收入便可达到近千两银子,虽然是税前收入,但刨去各项开支,纯利润也决计不低了。

有了某太子的指点,眼前这两位作为老板娘,收入比以前翻番还是可以实现的,而且是建立在不让麾下的姑娘们吃苦受累的基础上。

“过些天,本宫将会把具体的实施方案交给你们,里面会写的非常详细,不懂得地方,自会有人指点。但要注意一点,切勿外泄,这可是赚钱的方法,被同行们学去,你们也要再次面临激烈的竞争了。等到开业之后,你们便会知晓本宫这套方法的好处了。一定可以成为京城,乃至整个畿辅最为高端的两处消遣娱乐场所,里面的姑娘们也会身价倍增。但之前要吃一番苦才行,以前的那些玩不转了,想要吸引客人的注目,就必须学一些新节目才行。”

对于重要场所,自然需要特殊照顾,某太子不会给每个行业都出方案,没多大利用价值的话,那就自己想去吧。

“奴叩谢殿下圣恩,定然不会泄露分毫。奴回去便让全部姑娘好好学,不论多苦多累,都能做到,敬请殿下宽心。”

这是天上掉银子的大好事,为了成箱子的银子,两位小大妈也会让自己手下的姑娘们不分昼夜地勤学苦练。

有了太子爷的帮衬,自己的地方在重修装修开业之后,一定会大放异彩,成为京城最为亮眼的存在。

非但不愁客源,每天还有数百两银子的入账,想来都是无比的幸福甜蜜。

对她们来说,银子就是命,没有银子就是没有命。

“嗯,这便好,回去好好听课,本宫当众讲述的内容对你俩今后的事业也会有所帮助,这些知识适用于任何行业,而且有了同学的这层的身份,你们也不愁客人了。”

这下一举两得了。

但愿可以事半功倍。

但愿可以有土包子掏银子。

但愿掏银子之前不会被兴奋地心脏病发作……

对了,还要在楼里安装大量的抽水马桶。

一定要让客人们体会到vip的奢华感觉。

等喜欢上这玩意之后,便会形成条件反射了。

到夜店里上厕所,必将成为整个畿辅地区的土豪们的高大上的消费模式!

要让土豪们觉得,只有有坐便的夜店才是好夜店。

其他地方即使模仿了娱乐节目,这玩意一时半会也学不去。

给眼前这两位出主意,就意味着她们的很多同学,未来的一段时间要破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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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品牌意识

安抚好两位小大妈之后,学生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某太子不辞辛苦地继续授课:“诸位大多都见过千奇百货商店送的购物纸兜吧?

纸兜外面两侧都印有一个标志,这叫‘商标’,即商业标志的意思。不论是一个装商品的纸兜,还是一个装商品的木盒都可以印上。

本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要让来店消费的顾客们记住这个商标,这就是品质保障的象征。这个商标本身也是一个品牌,通俗的理解就是‘商品的牌子’。

千奇百货商店本身就是一件商品,只是对顾客售卖的是服务,而非通常意义上可见可摸的物件。

‘品牌’是什么呢?就是通过一个名字或符号,让顾客别于识别商品,更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商品的牌子。

在顾客对某家的商品形成一定的忠诚度之后,他们便会在某个行业里只认一个牌子的商品,而不买其他牌子的商品了。

范氏茶庄本身就是一个品牌,只是范先生的品牌意识不强,没有将自家的品牌正确使用。如何打造自家的品牌呢?首先就是要设计一个明晰的标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范氏茶庄的标志。

其次,要广而告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做广告,相信范先生已经做过了。然后,要进行促销活动,最大限度地让顾客食用你家所售的茶叶,不然连茶叶都没尝过,就说好,那就是假话了。

仙界有句谚语叫做——用了再说好,才是真的好!

至于促销活动的方式,前半段本宫已经介绍过了,可以灵活运用。

最后,要对所有商品进行包装。不光是精品要包装,普通商品也要包装,因为包装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保护商品本身,有了品牌印记的包装更是要让顾客时刻明白,他们所购买的是范氏茶庄的茶叶,而非其他茶庄。

这样久而久之,顾客便会对范式品牌形成一定的忠诚度。本宫不敢言之凿凿,但只要茶叶本身没问题,那么顾客再想购买茶叶,多半会首选你们范氏茶庄的。

一位顾客使用商品的过程通常分为三个阶段,首先都是被告知或自己看到,抑或是听闻,然后到店铺接触商品,进行观察,之后是购买并使用,这是深入体验的过程,最后形成自己的评价,这叫认知。

顾客对商品作出积极的的认知叫认可或认同,就意味着顾客认为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在使用完商品或之前,便再次购买该品牌的商品。否则就会觉得商家在以次充好,自己受骗上当,不会形成二次购买,改买其他品牌的同类型商品。

品牌的价值远高于商品本身,举个例子来说,一旦顾客认可范氏茶庄这个品牌,那么在购买一款茶叶之后,在他们伙计的推销下,也可能尝试其他品种的茶叶。反之,顾客便会认为你们茶庄的一款茶叶有问题,其他品种的茶叶也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再也不会购买任何一款。”

某太子这么说就等于是给自己的姑父巩永固揽点活,因为报馆不但负责编辑报纸,市面上过半的广告和设计标志都出自报馆的广告部。

原来是编辑部是最赚钱的部门,后来因为广告的诞生,在眨眼之间就超过了编辑部,成为最为炙手可热的地方了。

通常一篇两百字的半版软文广告,在最有价值的第九版或底版刊发,价值三十两银子,只发硬广告的话,须二十两银子。

差价十两银子就是软文的费用,写手能够分得一两银子,看似不多,但对穷苦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只写两百字就能拿到一两银子,他们巴不得一天写十篇这种文章,一个月不休息都可以。

不过在刊载之前,根据某太子的指点,诸多写手是要进行比稿的。

“比稿”就是比较稿件,选择写的最好的一篇软文进行刊载。

选择权自然归商家,一般报馆都是出三篇软文,让商家选择。

只选一篇的话,价格不变。三篇都要,另加五两银子。

不过这之后,被选中的软文的所有权就归商家了。

某太子去过报馆,也视察过印刷厂,对于这两地的情况大致还算了解。

现在是文士富,工匠苦,有了软文广告,编辑部的书生们基本上已经没有穷人了。

但能做模板、会画画的工匠们却赚不了多少钱,也就是比之前好过一些罢了。

对于这种情况,某太子也想到了对策,那就是让广告公司横空出世。

与后世的广告公司组织结构一样,大明的同类公司里面也分成策划部、设计部、客服部这三个部门。

策划部自然是招收不拘泥于读死书的文士,设计部都是有手艺的匠人,客服部不论男女,但要求聪明伶俐,能说会道,重要的是能把客户忽悠得五迷三道……

某太子不怕广告公司没客户,巩永固手里的广告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一旦面世一种全新的营销方法,在某太子的暗示下,报馆的新老客户乃至奸商学生们都会愿意尝试的。

品牌设计初步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低档定价一百两一套,中档二百两一套,高档五百两一套,印刷品价格另行计算。

包括品牌策略、品牌标志、营销方案、硬软广告、印制制品这几个部分,价格越高,内容就越发详尽。

你还别嫌贵,在整个大明乃至全世界,就这一家广告公司达到准专业级别的水准,除此之外,你捧着一箱子银子都找不到第二家。

至于广告公司的老板,某太子早就想好了人选,自然是自己的姑姑喽。

在姑父成为事业型男人之后,姑姑在府邸里只能数钱玩,那就太没意思了。

让姑姑出任广告公司的老板娘,正好可以让这两口子比翼齐飞,业务上也能对口。

事先打过招呼之后,乐安公主自掏一万两银子,用来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某太子一分钱不出,用知识入股,占股六成。

如此分配并无不妥之处,因为乐安公主除了指望报馆之外,根本无法把一万两银子变成数万,乃至十万两银子,而某太子却有这个能力。

某太子的姑姑也是很有事业心的,若是广告公司能够发展起来的话,往后可以与她的夫君一较高下了。

在初期,广告公司的收入或许没有报馆那么高,不过只要步入正轨,一年赚几万两银子还是非常容易的,而且只要辫子不问鼎中原,公司的年收入是非常稳定的。

公司收入高,员工的收入自然也会很高,一名画匠之前月入十两银子顶天了,到广告就职,一个月做一单,也就是给一位客户做品牌标志,税后便能落袋八两银子。

一般来说,效率再低,一个月也能做两单生意,拿到十六两的薪水问题不大,碰到土豪大客户的话,那月薪就远远不止这点钱了。

土豪大客户在哪里?

某太子眼前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属于这个范畴!

被铣脑二十个小时之后,这些人不但不会觉得做品牌设计很贵,还会认为是必须做到事情,而且是物超所值的。

不砸给广告公司五百两银子,买下一套高档设计产品,那自己就是跌份了,是非常没有远见的商贾……

某太子已经给了自己姑姑一套广告公司运营手册,里面的内容非常详细,只要乐安公主照着去做就万事大吉了。

包括作息规则、奖惩条例、人员职责、组织架构、服务项目等方面一应俱全,连公司的装修与布置都进行了明确标注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半封闭的工作位,三面都有一米来高的隔断,尤其是设计师,都配有两张画板,用以比对设计效果。

设计师也是需要考核的,水平最高的,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符合公司要求,才能成为设计师,不算奖金,基本工资就达到二两。

若是能够成为设计总监,那么就基本工资就可以达到五两,奖金另算,月收入不会低于二十两。

公司是管午饭的,所有工作用品,包括工作服,也都是免费发放,对策划部与设计部的职员,唯一的要求就是认真、严谨,保时且保质。

某太子原本以为薄珏和宋院长是本时空最聪明的一小撮人了,不过某些画匠的能力也超出了某太子的意料。

有几个画匠居然在不到两周的时间,确切的说是十天左右,在某太子的指点下,便学会了铅笔素描,堪称惊世骇俗。

余下的事情,就是按比例进行“搂狗”设计就非常容易上手了,对这些抽象思维能力非常高的家伙来说,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向客户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了。

你不能说,俺画这个图案就是好,就是妙,就是呱呱叫,那客户是百分之二百五十不会接受这个解释的。

没办法,就只能让策划部的人暂时过来帮忙,先让画匠们给他们说一下自己作品的大概意思,然后让策划文案总结一下,形成文字,再进行一定程度的美化,这样才能说的出口。

商贾虽然聪明,能够分辨出自己中意的标志,但到了策划部,见到那些详细严谨的策划案,一时消化不了,那就直接被忽悠懵圈了。

忽悠学的精髓就是在于说一些让商贾们不明觉厉、似懂非懂的内容,他们让三分明白七分糊涂,想开口询问,又怕说错话,被对方耻笑。

最后被迫认为自己不懂,那其他人就更不懂了,这样才能保持神秘感,总之让前来买货的顾客觉得自家商品高大上就足够了。

“本宫适才说了,包装是打造品牌重要的一环,因为一套精美的包装本身就是对品牌的二次宣传,包装上的标志就是品牌广告。诸位都看见这个印有千奇百货商店标志的纸兜了吧?若是全城有一万人手里拎着这种纸兜,会产生何等效果?显而易见,每个拎纸兜的人都在为本宫的千奇百货商店做广告,还是免费广告。诸位里的很多人都花了不少银子做广告,可曾效果让顾客成为自家流动的广告牌呢?”

被某太子这么一点,下面的奸商学生们一个个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爷这么愿意送顾客纸兜,原来门道在这啊!

他们之前还认为纸兜做得如此细致就是在浪费钱,对太子爷的行为十分的不解,被点醒之后,只能连连赞叹,敬佩太子爷的聪明才智了。

如此行事的话,貌似的确非常可行。做纸兜不难,把自家的标志印上去也不是难事,花点银子就能办到,这办法真是又省钱又好使。

不少人都打算明天就找人印制大量的纸兜,只要够买自家的商品,便送顾客一个纸兜,这样也可以做免费广告了。

这课果然是没白上,虽说一堂课折合一百两银子,可是学会了做这免费的活广告之后,省下来的银子远超学费。

那些什么“品牌”、“业态”、“定位”之类的新知识就等于是白送的一样,自己怎么核算,都是决计不亏啊!

“本宫还要事先提醒诸位,这不论是品牌、标志还是广告、包装,将求的都是简单、醒目,且能够让对方易读、易听、易懂、易记。这有满足这些要求,才能实现广而告之,并起到正面效应。不然印了一堆图案或者一大段文字,结果对方啥都没记住,那你这广告做的不是白费了么?”

不这样嘱咐的话,可能有的二货商贾回去就让人把纸兜上全都印上字,生怕印少了,自己吃亏。

你要是真这么干了,绝对能让顾客直接无视你的纸兜,那么密密麻麻的一堆字,谁有心思有时间仔细看?

千奇百货商店送的纸兜,上面就有一个滚云边的红色方框,里面印着千奇百货的四个楷书字,在方框的下方印有一行商店的地址。

这就足够了,内容再多的话,就会使人目不暇接,根本起不到宣传的作用,简单实用是活广告的基本要求。

“嗯嗯嗯!”

“决计无错!”

下面的奸商学生们又开始频频点头,然后将太子爷所叮嘱的内容全部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生怕过会就忘了。

等回家之后,要找全家人好好商议一番,决定下来便让印刷厂进行印制,不然发得慢了就要落后于同行们了。

“诸位商铺的全名可以很长,但做品牌标志的名字必须不能超过六个字。这绝非本宫的要求,而是仙界得来的调查数据。通过调查表明,顾客根本记不住六个字以上的品牌名字,谁要是在罗列了六个字以上的品牌名字,就相当于白忙活一场了。譬如说,范氏茶庄的品牌名字叫‘京城范氏极品奢华享受茶庄’,那顾客肯定记不住,最后就大概能记住这家是个卖茶叶的,连他家的姓氏都得忘掉。”

谁敢这么做广告,谁就基本上是自废武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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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顶配装备

等上完了第一堂课之后,奸商学生们一个个都感觉收获颇丰,学会了如此多新知识,尤其是仙界的营销策略,不说是脱胎换骨,也是进步了一大截。

比起之前好似井底之蛙的眼界,下课之后,他们便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那些觉得一千两银子太贵,舍不得花钱的同行们就是鼠目寸光了。

折合起来,一堂课只须一百两银子,若是听足十堂课,不说自己学富五车,也算是才高八斗,说出来的那些新名词,外人根本就不明所以。

面对太子爷说的这些非常丰富的促销策略,自家做的那些拉拢顾客的手段,如今是真是难以入自己的眼了,甚至感觉有些幼稚与可笑。

品牌与商标的事情也得抓紧时间来办妥,很多人都报名来听课,一旦被他人抢注,那就悔之晚矣了,趁着还有两班同学没有听课,必须尽快完成才行。

就这么一堂课的内容,只要回去运用得当,起码自家的销售额能够增长四五成之多,翻一倍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这是所有奸商学生们的心声。

等上完十堂课,自家的生意必定会大有起色,花出去的一千两银子的学费,几天工夫就能赚回来,还是连本带利地落进自己的口袋之中。

意识到这点,自己所写的笔记就不会借与外人了,这笔记就是价值千金的良策,谁要是想看,起码要掏上百两银子才行。

不能怪奸商学生们自私,这笔记要是大规模出借,一传十,十传百,往后京城的商贾们就都知道大致的赚钱法子了。

对于每个学生能听多少,能记多少,某太子都一概不管,作为老师,只管讲他们能听懂的内容,如何消化吸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一班里除了两位从事服务行业的小大妈之外,不全都是男学生,依然有六七位衣着靓丽的小大妈犹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某太子不问也知道,某些商贾的“贤内助”的运营能力也是非同一般的,那些商贾只不过奉了“贤内助”的名义来经营自家的生意而已。

可能是正妻,也可能是小妾,不过都是有本事的女人,别的事情不敢说,起码在打理自家生意方面,多少不会比同行们差。

分座位的时候,也是个子矮的女士可以享受前排待遇,然后男士再按照大小个来排定,而且一律脱帽,不然后排同学就只能看前面的帽子了。

对于某太子可以扬声的大喇叭,奸商学生们也是十分的好奇,不过听到是仙界之物,凑近触摸会被电击,就吓得不敢靠近了,只能保持一定距离地观望。

在不经意间,由于大喇叭的存在,又给某太子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看到飞艇升空,以及大喇叭之后,商贾们已然对某太子从仙界游学归来的经历深信不疑了。

当然,也有不相信的。

三天之后,前来特种部队报道的士兵只有二十四人。

比起最初的四十六个报名的,几乎少了将近一半。

这时候打退堂鼓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某太子有言在先。

“本宫看到尔等非常欣慰,尔等此番前来,说明已然经过深思熟虑。加入这支部队,自然少不了好处,最起码在待遇方面,本宫是不会亏待尔等的。最近三日,尔等也无需训练,先将入职的手续逐一办妥。本宫给每人发放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同时会遣人通知尔等家人前来领取,并将尔等家人悉数迁入城内,安排宅院居住。城外土地大可租借出去,由他人来耕种,一切活计由本宫来安排,若是家中有老人无人照料,本宫自会派人办妥,如此一来,可以免去尔等的后顾之忧,使尔等专心训练,杀敌报国。”

加入特种部队,那就不能因为琐事而分心,某太子是不差钱的主,为这二十四个人砸几万两银子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必须将其家眷迁入城内,一来可以照顾并保护,二来也是作为人质,防止这些日后训练有素的家伙反水投敌。

一听说每人都有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可是把一群人给激动坏了,他们十年也不见得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家人到了城内,还有活计可做,加上这笔安家费,可谓是衣食无忧了,他们再找借口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本宫这么多,也是为了尔等可以一心一意地进行训练,若是分心他事,必定难以静下心来,学些本事。本宫可以负责任地说,在这支部队训练一年,就相当于在东宫卫队训练三年。在这支部队训练三年,就比外面部队训练十年所学到的本事还多。这是一支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部队,故名‘特种部队’,全称是‘游骑兵’特种部队。这支部队直接听命于本宫,尔等的指挥官是乙邦才,从今往后,乙邦才下达的命令就是本宫的口谕。本宫将尔等编为一个排,下辖三个班,每班八人,设正副班长各一人。不过编制虽与东宫卫队一致,但待遇相差不小。普通士兵月饷十两,副班长月饷十五两,班长月饷二十两。米俸不论官职高低,一律每月一石,一日三餐,每餐皆有肉。作息情况根据训练计划制定,初期要进行魔鬼式训练,所以休息的时间会很少,一个月后进行考核,考核不合格之人退回原部队,本宫发放的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也会取消,家眷倒是还可以住在城内。”

乙邦才这货就是负责带队训练,其他的事情全都无需襙心,关于训练计划、战略战术、单兵技能等方面的内容,某太子都给他做好了合订本,他带人照着做就行了。

这支部队之所以叫“游骑兵”就是根据其战术来命令的,由于初期可以投入作战的人员太少,必须采取游骑兵的战术策略。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没事就埋地雷放冷枪,黑死一个是一个,零敲碎打,一年下来,战果怎么也能累计到一百只辫子。

这么打仗是比较寒碜,可眼下就这么点人,连一个牛录的辫子都干不过,也不能让麾下二十多“游骑兵”跟对方同归于尽,只能采取挑逗式的战术。

“何为‘魔鬼式训练’?就是会让尔等感觉像在炼狱一般残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尔等尽快学到一身本事。尔等将来所要面对的敌人都是冷血、残忍、善战之兵,只有尔等比他们更为善战,才能战胜这些荼毒我大明百姓的敌人,最终消灭他们。本宫让乙邦才训练尔等,就是要将尔等便成我大明王师之中的精锐,若是勇卫营等部队相当于刀刃的话,那么尔等便是最为锋利的刀尖了。尔等眼下虽未士兵,但往后,每人都会独自带领一支数十人规模的部队,对东虏进行作战。故而只有学好本事,才能教授往后的手下,一来可以避免被手下笑话,二来也要确保可以在战场上杀敌建功。尔等以为东虏很可怕?东虏的巴牙喇护军士兵很厉害?本宫告诉尔等,只要尔等勤学苦练,东虏巴牙喇非常杀不死尔等,还会成为尔等领赏的战果!”

未来大明陆军重点就是要发展三类兵种——装甲兵、山地步兵和特种兵。

装甲兵用来负责主要战场,主要是平原地带的一波流式平推作业。

山地步兵负责次要战场,尤其是辽北山区和长白山脉,以及兴安岭地区。

特种兵的目标就是打击辫子的补给线,以及消灭皇太鸡手里最为精锐的巴牙喇。

对此,某太子也很期望,看看届时是皇太鸡的巴牙喇名不虚传,还是自己的特种兵更为犀利。

要达到这个目标,起码特种兵的数量要过百才行,就眼下这二十来人,还是窝在基地里面好好训练吧,不然出去就是给辫子送餐了。

“好了,乙爱卿,先带着他们去拍照,好用来做证件,然后去陆军医院进行全身检查,若有旧伤,可立即进行医治,一应费用皆由本宫承担。之后本宫会遣人与尔等汇合,每人都会有专人接待,返回老家把家眷接往城内。待琐碎之事办妥之后,便可发放枪支、马匹、盔甲等武器装备了。”

游骑兵部队所用的枪支自然不是鸟铳那种垃圾武器,而是新枪,即“查尔维尔”-1777燧发滑膛枪,还有新式短铳。

这两种武器由于眼下产量较低,连东宫卫队都在用鸟铳来进行射击训练,不然光是训练的磨损,某太子就耗费不起。

游骑兵部队人数很少,那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完全可以用新枪进行训练,不说让他们个个都成为神射手,也要做到二十步之内可以取辫子的性命。

真正为“游骑兵们”打造的武器由于工艺复杂,报废率超高,导致产量是极低,合格品很少,基本上一个月才能造出来三四把。

即便是产量翻番,一个月能出产十把,一年下来也不过百十来把而已,勉强能够满足游骑兵部队的消耗。

没办法,转轮手枪的技术含量对当下的大明帝国的顶级工匠们来说,仍旧是一款门槛很高的武器。

开始某太子还想造八连发,结果由于要在转轮上面做八个孔,不容易打磨,导致报废率比六连发的高一倍以上,最后不得不放弃。

光是六连发的版本,还是宋院长、薄院士、王院士等人拉着一堆高级工匠,苦心琢磨了月余才弄出来的。

原理与模板其实都不算太难,难的是要做六个尺寸大致一样的膛壁,直径相差不能高于半毫米,那就很将求工艺了,最后只能由工匠们手工打磨才行。

前提就是弹膛容积不能做的太小,否则不但工匠们无法打磨,还会降低装药量,这才是最为致命的损失。

转轮的报废率是非常高的,只要有一个弹膛尺寸不合格,不论发生在哪个制造阶段,那整个转轮就算是废废了,科学院的一群怪人们正想方设法提高生产效率。

当然,放大弹膛之后,整个枪的重量也就大大超重了,某太子不得不将其改成长管版本,也就是骑兵使用的马枪。

制造工艺复杂,报废率极高,产量超低,成本已经达到骇人的地步,威力还比燧发滑膛枪要小。

唯一的好处就是六连发,采用后膛装填,射速和装填速度都很快,要是没有这两个优点,这枪就完全不用制造了。

由于弹膛的生产成本很高,某太子也就豁出去了,连枪膛都改成拉膛线式设计了,不差这点银子了。

这下滑膛枪变线膛枪,而且使用了类米涅型达姆弹,弹头尖端采用凹坑式设计,外表包蜡,里面装的是白磷。

开火之后,蜡在高温下会融化,露出里面的白磷,白磷遇到空气会自燃,打进辫子的盔甲里,那就爽歪歪了……

哪怕十发有一发穿透盔甲,钻入表皮,中弹的辫子就会疼到痛不欲生,因为只要白磷没烧完,到了骨头里仍然会燃烧不止。

就算坚韧顽强的巴牙喇,也绝对扛不住这种爆击式打法,一枚白磷弹就能致残一只巴牙喇,这买卖真是超级划算。

某太子还想大规模普及达姆白磷弹,不过这是军事机密,提前下发子弹容易泄密,所以只能等到战时再执行。

为了给游骑兵们增加火力输出,使其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全身而退,某太子个他们装备了迫击炮和火箭筒。

迫击炮就是没良心炮,俗称“铁桶炮”。

火箭筒则是小号版的反舰导弹,被命名为“铁拳”火箭筒,外形与“战车噩梦”相似,包括火箭弹与发射筒在内,战斗全重二十斤左右,可以由单兵完成装填和发射任务。

引爆依然采用撞击模式,目前有两种弹头,即油料弹头与铁珠弹头,前者用来打击楯车,后者则可以迟滞辫子骑兵的强势推进。

“铁拳”火箭筒不像迫击炮,比原版的威力要小很多,经过某太子的亲眼见证,实弹射击效果只能算是勉强说得过去而已。

用这玩意执行攻坚任务,譬如摧毁辫子的堡垒或山寨肯定不行,但打辫子步兵和骑兵问题不大,这款武器也属于最高机密,暂时不能大批量装备部队。

加上手榴弹和地雷,游骑兵部队所需的武器就差不多够用了,其他都是辅助装备,譬如望远镜、瞄准镜、指南针、军用地图、压缩饼干、净水药片、防毒面具等等。

马匹暂时从河西土著那里进口,虽说综合指标远远赶不上汗血宝马,但冲刺能力好过檬古马,也算是比较耐寒,已经可以凑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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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开张大吉

崇祯十二年七月初二,在用过早膳之后,自诩勤勉有佳的崇祯皇帝终于下达了移驾南都的命令。

随行的后邸妃子有田贵妃、袁贵妃、两位王姓妃子,另外刘妃、方妃、沈妃与皇嫂张嫣陪同皇后留守京城,照顾太子一系血脉。

后邸及二十衙门供有一千五百名宫女及内侍随驾出行,厂卫约五千,忠君之臣连同家眷近千人,勇卫营出动两万七千余人,随军家眷约十余万。

由于车辆有限,除了运输后邸的珍宝之外,还要启运九百万两白银,数万家眷将会通过漕运及海运的方式直抵南都。

这相当于一次人口迁徙,崇祯命令勇卫营携带两万石粮草,加上沿途府县的供给,应该足以支撑到进入南直隶北部了。

到了南直隶境内,基本上没有穷地方了,可以“就地取材”了,完全可以让江南的奸商们负责接驾。

原本崇祯还想让大量内侍和宫女随驾南都,不过想来这些人都要张嘴向自己要银子,最后索性将其都丢给逆子了,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这逆子如此有钱,还有不少生财的本事,就让他养活这几千人好了,不然贸然裁撤的话,又要引起不小的非议了。

勇卫营副将张一龙与监军王裕珉率所部三千余人留守京城,其中有约两千人受训,其余负责保卫内城安全,正在修养的原勇卫营伤员待康复之后可一并加入。

总兵黄得功及两位监军太监卢九德、刘元斌率勇卫营主力护驾,随崇祯皇帝一道沿运河南下。

崇祯没有选择乘船,而是要乘车,就是要借此机会,看看他的万里江山风景如何,也好了解一下沿途的珉情。

“朕移驾之后,你对外要负责朝廷及边务,对内要孝敬母后及姨娘,肩负重大责任,北方八地千万百姓之安危皆在你手,切不可玩忽懈怠。”

对于这个逆子,崇祯也不想说得太多。一旦说多了,这逆子又要弄出一大堆奇葩言论来反驳自己,弄得自己这父皇都很没有威严。

“儿臣遵命,敬请父皇宽心!”

某太子在城外二十里出与甩锅爹做最后的道别,移驾之举是战略决策而非慌不择路,说不定这位二货皇帝到了南都还能否极泰来,多活好几十年呢。

“……好自为之吧!”

这逆子绝非善类,但好在自己总算是保住了皇帝宝座,没有提前变成太上皇。经过一番努力,方才化险为夷,没有让这逆子的诡计得逞。

关于杨嗣昌的事情,崇祯也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三法司提供的证据确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人都死了,再翻案也没意义,姑且不了了之了。

真要是让三法司重申此案的话,只怕刚刚被安抚好的卢象升的家人们就不会善罢甘休了,如此这般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蛀虫们大多都被押往山东挖矿去了,再抓回来发落更是会贻笑大方。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倒是可以随驾,不过到了南都之后,依旧要被“恩养”起来。

国仗周奎一家就省去这个麻烦,可以享受原地不动的待遇,估计若是京城不失的话,他这辈子都要活在一个院子里了,这还多亏了他有个大义灭亲的“好外孙”。

“梓童,朕移驾之后,当须照顾好皇子皇女们,更须照顾好自己。”

对于自己的皇后,崇祯就不会用之前的口吻了,说话很是和善,还带有一丝伤感,像是要与亲人永别一样。

“陛下,妾定为陛下分忧,莫要陛下为妾等担心,陛下一路辛劳,千万要保重龙体,移驾南都之后,当须再行调养!”

见到漂亮亲妈与甩锅爹在这你浓我侬,某太子就主动退却到一旁了,本宫还没结婚呢,你们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撒狗粮了,真是太可恶了。

互诉了一段衷肠之后,甩锅爹便开始逐一接见留京的皇室成员,面授机宜,叮嘱一番,这才算是放心下来。

要离开住了近三十年的地方,自然是有些不舍,但君武戏言,不能因为割舍不下就要全盘否定之前的圣谕。

移驾队伍绵延数十里,之后分为三路,一路去往天津登船,一路去往通州,达成漕运船只。

另外一路,也就是甩锅爹亲率的大队人马,直接南下,先行去往武清,视运河水情而定,若是运河还能使用,不排除弃马登船之可能。

待仪仗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某太子才劝漂亮亲妈也乘车返城,夫妻分别自然是哀伤之事,漂亮亲妈驻足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上车。

今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自己的夫君再次相聚,周皇后的心情无疑是非常沉重而又失落的,不过有自己的子女在身旁陪伴,还有皇嫂等人,也算不会过于孤单寂寞。

“母后,朝廷已经改制,往后百官每周就上朝三天即可,余下三天可在各自衙门办公,以提高工作效率。您便可上朝三天,余下四天可自行安排日程。”

作为大明帝国的皇后,漂亮亲妈可以享受“上三歇四”的奢华待遇,除了例行的供品之外,每年都有一万两银子的零花钱,这绝对是数得着的小富婆了。

“嗯~!烺哥儿安排妥当便可!”

周皇后的心思都在之前的分别上,只是听了个大概,应承一声就作罢了,反正上朝就是走个过场,自己坐在那里听个热闹而已。

话说回来,一切外事皆由长子做主,倒是让他剩下了不少心思,如今也无需为银子范畴了,比之前夫君在京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某太子见到漂亮亲妈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怕就失落这么一会儿,过些天就会拉着一群姐妹开始挑灯码长城了……

穿过来之后,老子要打理朝政,要负责赚钱,还要带着一群小屁孩,崇祯的大小老婆们就负责打麻将,零花钱涨了一倍不止,她们这日子过得何其快哉?

“殿下,外面那两座楼装修好了,可以开业了,两位老板娘特来请示殿下……”

待返回东宫之后,杨进朝在某太子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这种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哪怕是院子里的人也知道的越少越好。

“既然来了,那就唤她们进来吧。”

之前是自己出的主意,自己不能亲往,那就要通过当事人来了解一下那边大致的情况,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奴叩见殿下,祝殿下……”

“免了,免了,平身吧。”

某太子可是害怕听到莺莺燕燕的吉祥话,自己再折寿了,急忙喝阻了两位老板娘。

“本宫听进朝说了,既然是装修完毕,择吉日开业即可,无需请示本宫,本宫也不方便出席。好事成双,本宫随每人二百两银子的份子钱就行了。预祝两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啥也没干,倒搭出去四百两银子……

幸亏只答应了她俩,不然光是随份子就赔大了。

“奴且不敢收受殿下所赐银两!”

周欣儿急忙再次跪倒,她可不敢收太子爷的银子。

“奴这楼全凭殿下点拨,才有顾客盈门之可能。奴甘愿献出五成股份,献与殿下!”

齐雨儿更是希望借此来攀上太子爷的这颗参天大树,今后就再也不怕有人欺负她了。

“奴亦愿如此,还望殿下成全!”

周欣儿见齐雨儿送出了大礼,旋即选择跟进,这时候可是千万显得吝啬。

“好了,你二人之心意,本宫早已了然。股份之事无需再提,本宫也不缺你俩这点股份,更不缺你俩这点钱。本宫对你二人只有两个要求,一来,不能亏待了楼里的姑娘,本宫不想听到有一位姑娘在你俩那里工作五年,甚至更长时间,还凑不齐赎身费。二来,本宫要的古不是股份,也不是银子,而是消息,是各种情报。只要做好这两点,你俩就算是不服圣恩了。”

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某太子持有某楼的股份,那就够全城百姓聊半年的……

“奴遵命,奴这便回去将所有契约还给姑娘们,使其今后再不受约束。”

周欣儿见多识广,又冰雪聪明,很会揣摩圣意,品出了太子爷的意思,便马上顺竿爬。

太子爷字里行间,根本没提契约之事,但你决计不能只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那就大错特错了。

“奴亦愿意返还契约!”

齐雨儿之前可是某楼的头牌,赎身之后,才自己当老板娘,可是知道这契约的害人之处,她就是凭借这玩意来控制楼里的姑娘们的。

太子爷暗示她们不能再这么做了,她们心里不愿意,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太子爷一番脸,那可就不是不能赚钱的问题了……

“如何决断,那是你俩的事情,本宫不便干预。本宫只能保证你俩和楼里的姑娘们,活的没有以前累,赚的却比以前多,仅此而已。若是真有人在楼里惹是生非,暗里报告那里的厂卫即可,他们会自行解决。棘手之事,本宫自会知晓。”

某太子不信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敢跟厂卫对着干的家伙。

就算真有其人,那也是脑子犯混,活腻了!

“至于开业当天的请帖,你们不便发的话,拿给进朝即可。再上课,本宫遣人予以发放,无非是凑个热闹,看个节目,无伤大雅。”

某太子知道商学院的班级里有若干女子,都是大家大户的妻妾,有她们看着,自家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一些。

这不要紧,凭杨进朝的三分薄面,怎么也能把请帖送出去,去与不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说不定有人会带着小妾去凑热闹呢,这都是没准的事。

两位老板娘的地方也不叫某某楼了,而叫“美女总汇”和“靓女总汇”。

不叫夜店就是因为很多节目会在白天或傍晚演出,不是非得等到夜幕降临再上。

只是作息时间跟娱乐场所相仿,都是下午三四点钟才开始热场,等傍晚才会上演主要节目。

这时候土豪们都下班了,也有时间前来消费了,两大总汇刷的就是他们兜里的银子。

尤其是两位老板娘的同学们,个个都是土豪,究竟刷出多少银子出来,就要看她们的本事了。

周欣儿、齐雨儿决定趁热打铁,三天之后便是吉日,当机立断地选择开张大吉,毕竟早开张一天,那就可以早赚一天的银子。

申时一到,鞭炮声响,锣鼓喧天,店门外完全是人山人海,有兴趣进去观赏一番的宾客们大多都知道了这两家店的背景。

据说是老板娘跪求了太子爷指点,重新装修了一番,又排练了不少可以引人入胜的新节目,这才开张的。

土豪自然是人口里的少数,平均起来,一千人里也就出那么一个,好在京城有百万人口,土豪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由于老板娘的同学们提前得知了消息,再通过口碑进行传播,很快,全城乃至城外的土豪们都知道了这事。

在开张当天,来了差不多五百土豪,自然悉数被这两家店给瓜分干净了,来的人都要进去一探究竟。

大家都对里面抱有极大的好奇心,难不成太子爷对这方面也有极高的造诣?

都说天启皇帝好木匠活,太子爷这还没成皇帝,也有所好了……

走进周欣儿老板娘所属的美女总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周围环绕的都是卡座形式的沙发,只有距离较远的后排才是椅子。

每个卡座都由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双人沙发组成,因为请帖已经写明了,只能带四位贵客前来,多了就要收费了。

由于同学们都是随了份子的,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所以卡座就不收费了,而且还会附赠零食和酒水,以市面上很难买到的蛋糕最为贵重。

不少女眷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里面的陈设与寻常的某种场所大为不同,便放松下来,对于由美女服务员送来的甜品,她们更是拍手称快。

美女服务员全都一改之前的长衣长裙装扮,裙子短到没过膝盖,上身则着u型领紧身小衫,婀娜身姿,一览无余。

“我的天呐……”

没见过这种装扮的土豪们连眼睛都直了,有人认识作为服务员的小美女,还搭讪起来。

不过小美女已经得到了初步培训,谈吐举止都比较得当,这种鱼饵是不会轻易上钩的。

整个美女总汇有卡座二十一套,平时每套收费二十两,普通桌套数量相同,收费减半。

加上楼上临时设置的座位,在客满的情况下,总计每天可以收入八百两左右。

如果算上客人另点的酒水餐品,以及打赏乃至其他服务的话,可以轻松突破千两大关。

至于客人愿不愿意砸钱消费,那就要看节目质量了。

不过客人们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错,对装修是比较认可的。

主要因为卡座都是沙发,这可是需要到千奇百货商店进行预订的。

你就是兜里有银子,都无法买到现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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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新颖节目

很多小美女刚穿高跟鞋没几天,即使鞋跟并不是很高,也让她们担心不已,生怕走路时崴了脚,疼痛不说,还要误工,那收入就要大打折扣了。

一个个走路送餐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若是弄翻了托盘,乃至跌倒在地,让客人耻笑不说,还会招来老板娘的责备。

周欣儿对其还算比较大度,虽说有适应期,可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便让楼里的姑娘们适应这种有跟的女鞋,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子爷的吩咐如此那便要彻底执行,而且这种新式鞋子配合上丝袜和吊袜带,的确可以突出姑娘们的腿部。

更是能让客人们看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两只眼睛都快瞪到眼眶外面去了,这不就是她最期望的事情嘛!

场子里有二十位姑娘负责担任服务员,已经基本上可以满足需要了,同等收入,比起她们之前所做的苦差事,那可真是好的不得了。

有的客人自然会借机揩油,小美女们也不能生气发火,还要笑脸相迎,不过对方也不能太过分,当众作出太出格举动的话,照样会被请出去的。

在场的客人们还没喝多,而且也知道老板娘拜在太子爷的门下,故而也都是点到为止,哪怕动手动脚的那些人,多少也会打赏一点碎银子,加以安抚。

真要是玩出事来,只怕回头就要玩到厂卫的诏狱里面去了,到了那种地方,凡是细皮嫩肉的家伙,都算是“姑娘”……

由于头一天开业,难免会出现顾客盈门的情况,不少人属于计划外的客人,进了门也没有座位,就只能站着看热闹了,即便是站着,也须先行购买二两银子的站票。

“女士们,先生们!今日,承蒙诸位光顾奴的小店,令小店高朋满座,蓬荜生辉。为了答谢诸位的厚爱,奴特意准备了一些新颖的歌舞节目,以供诸位欣赏。奴就不多言了,诸位大可一观。”

周欣儿还没到不惑之年,往前推十年,还是京城的头牌之一,如今正是风韵十足的时候,面对店内数百顾客,丝毫都没有生出怯场之色,反而是笑颜如花。

客人来的越多,她心里就越发的高兴,恨不得自己的店里天天都这样爆满才好,一天能入账一千两银子,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并不比那些做正经生意的差。

第一个节目,先要热场子,调动客人们的情绪,而且不能砸锅了,那就有崩盘的迹象了,故而安排一首旋律优美,节奏轻快的歌曲再合适不过了。

“请欣赏歌曲,《至少有你》!”

话音未落,走上来一名歌女,先是给下面的观众施礼问好,然后随着后方伴奏声响起,开始演唱这首刚学会没几天的歌曲。

由于没有扩音器,唱歌全部都需要一个好嗓子,哪怕场子面积很大,歌女也能让后排客人听到歌声。

伴奏乐队没有钢琴,没有吉他,也没有架子鼓,但可以用木琴、琵琶、普通鼓等本土乐器来代替,某太子觉得虽说效果差强人意,但也能凑合听。

歌声一出嗓子,立刻引起了客人极大的兴趣,他们从未听过优美的歌曲,歌女的嗓音沙哑中带有一丝伤感,很容易牵动客人们的心绪。

这名歌女也是比较有天赋的,学了两次便可以自行演唱了,得到了某太子的赏识,周欣儿自然会对其另眼相待,拿来做开场就是认可其能力的举措。

即使面容、身材、嗓音、神情都还算不错,之前她演唱一首歌也仅须一钱银子,如今得到贵人相助,让身价翻了十倍,可是要投桃报李才是。

歌女也分三六九等,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天生的本钱说了算,唱功倒是最次,只要生得漂亮,唱歌不太差劲,那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江南秦淮河畔,那些红的发紫的姑娘都是如此,要是长得不行,嗓子再好都没用,这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颜值决定身价。

这位歌女的面容算不上顶级,连一等都够不着,但凭借一个好嗓子被某太子慧眼识珠,这才脱颖而出,不然想要翻身就势比登天了。

由于有两家店需要用到歌手,某太子就给一首歌安排两位,一起教授,不然歌手串场的压力太大,容易损耗嗓子。

而且两人一起学习的话,可以互相比对,纠正错误,算是起到照镜子的作用,某太子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们玩,听得差不离就可以打发掉了。

歌女出色的演唱,加上一对伴舞的男女渲染氛围,以及乐队还算得力的伴奏,让没听过仙界歌曲的客人们都立刻进入状态,进而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

“好~!”

待其演唱完毕,场子里的叫好声不绝于耳,还伴有刺耳的口哨以及杂乱不已的掌声。

众人从来没听过如此好听的歌曲,不知不觉就结束了,真是让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今天算是没白来,不少商贾都将事情安排好了,特意腾出时间来光顾这家店。

头一首歌便如此引人入胜,后续节目应该也很不错,这下算是不虚此行了。

“接下来,请欣赏歌曲《没那么容易》!”

这是一首跟前一首相似的感人催泪歌曲,歌词写的入情入理,让人听了便会莫名地开始伤感。

不少男女客人连桌子上的茶点都忘了享用,全神贯注地在欣赏歌曲,不一会儿,便有人频频点头,有人黯然神伤起来。

这歌词真乃肺腑之言,自己在这世上知己何其少,聊得来的人又有几个?

在场上了岁数的商贾都觉得确实是像歌里所唱的那样,轰轰烈烈不如平静生活。

想来自己这么多年一路顶风冒雨地艰难前行,真没外人看到的那么容易。

商贾们表情淡然自若,心里却感慨万千,大概这就是之音的厉害之处吧。

第二首歌的反响丝毫不逊于前一首,下面依然没听过瘾,客人们开始高喊“再来一首”。

“接下来,请欣赏相声《我是谁》!”

观众们顿时就懵圈了,继续听之音不是很好么?

怎么突然就换节目了?

这相声又是何物?

既然已经台上说了,那就欣赏好了。

这来都来了,也不能抬屁股就走,那多没面子。

从后台走上来两位说书打扮之人,来到台前,先是拱手施礼,然后其中的一位便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诸位好,今天,由我们哥俩给诸位说一段相声,相声就是一种供人消遣的曲艺形式,讲究的就是说学逗唱。我是捧哏,主要负责说。他是逗哏,主要负责看着!”

旁边的那人立刻不乐意了,急忙搭茬:“你别乱说,我也能说,不然就是单口相声了。这一个人说的叫单口相声,两个人说的叫对口相声,三个说的叫群口相声。”

“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姑且给你个机会,给诸位贵客做个自我介绍!”

“诸位,在下姓刘,叫刘三!多谢诸位前来光顾!在下祝诸位天天逢喜事,日日好运来!”

“等会儿!你姓什么?姓驴?有这姓么?”

“刘~!刘备的刘!你把你那鞋垫子舌头捋直了再说!告诉你,听好了,我姓刘!”

“噢~!刘是吧?那令尊姓什么?”

“我姓刘,家父自然姓刘!”

“你可拉倒吧,你姓刘,令尊也姓刘?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俩活宝在台上一唱一和,将台下的不满情绪很快就抚平了,而且让观众们觉得这俩人说的挺有意思,比寻常那些在茶馆里说书的所说的内容要风趣多了。

到了某处内容,还能让人笑声不断,有的人更是被乐得前仰后合,即便是一把年纪的人,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场子里的氛围显得是无比的轻松而又活跃。

俩人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将相声说完,跟排练的时间相似。由于有说书的底子做铺垫,所以头一次说相声也没太过紧张。

即便出现暂时的忘词情况,也能凭借经验给自己兜住,不至于彻底折了,首演还算是合格。但在观众们看来,无疑算是个上乘的娱乐节目,很符合雅俗供赏的标准。

之后是一个小品,名叫《女婿分瓜》,讲述的是两个女婿想将岳父的传家宝翡翠西瓜据为己有的故事。

两个女婿各自机关算尽,致使谁也未能独占翡翠西瓜,好在岳父早已识破他们的伎俩,最后力挽狂澜,赢得了满堂彩。

观众们是越看越上瘾,看完两个,还想看第三个,结果并未得偿所愿。

第五个节目仍旧是一首歌曲,不过是词曲诙谐幽默的《我来巡山》。

某太子将“和尚”改成了“野猪”,这样唱起来就绝对没什么问题了。

刚开始,有人还觉得这首歌远不如前两首,听起来有些不论不类。

可是随着轻快的曲调的逐步推进,让听众们都觉得自己身处风景秀丽的山林里。

一个个更是随着节拍开始摇头晃脑,兀自享受沉醉其中的快乐与悠闲。

只不过众人还没有晃荡过瘾,歌曲就唱完了,真是扫兴至极。

见到客人们都是意犹未尽的模样,老板娘周欣儿自有解决之道。

“接下来,请欣赏舞蹈《康康舞》!”

光是这舞蹈的名字,就让土豪们再次陷入懵圈状态,谁也没听过这奇葩般的名字,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只见十位姑娘相继走上前台,每人都身着一种外形超大且褶皱超多的栗红色裙子,观众们完全不知道她们想表演什么内容。

这种裙子光是从外观上便可判断,决计不是大明本土的款式,充满了异域风晴,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只怕走路都很困难吧?”

“是啊!是啊!”

“如此巨大的裙摆,只恐难以动作!”

“莫说!莫说!静观其变好了!”

下面的土豪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并不认为穿着这种极为笨拙的裙子,姑娘们能表演出何等好看的舞蹈。

在站成一排之后,随着伴奏声的响起,姑娘们便开始了她们的初次亮相,不同于本土优雅的舞蹈,这种太子爷教授的舞蹈重在奔放热烈。

用太子爷的话说,要体现出百姓们劳作时的状态,要发挥肢体语言的独特优势,动作幅度要大,特别是展现出自己热辣的一面。

开始姑娘们只是按照排练时的要求,踩着激荡的节拍,随着伴奏在反复挥动手里的缎子面裙摆。

但没过多一会儿,音乐已然达到高朝,姑娘们也当机立断,放下了自己的裙摆,向上高抬腿,作出康康舞最为标志性的劈腿动作。

看得台下的土豪们顿时张着大嘴,惊诧到无以复加,原来这舞蹈另有玄机……

“我的天呐~!”

“不得了~!”

“妙不可言!”

怪不得能在楼里表演,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这下饥渴难耐的土豪们总算可以大饱眼福了,一个个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按照太子爷的要求,每位舞蹈成员一个阶段要高抬腿二十次,三个阶段一供六十次。

开始排练的时候还踩着高跟鞋,后来怕崴脚,不得不换成平跟鞋,但也是当真不容易。

“好~!”

“再来一个!”

“爷赏你银子……”

这才是土豪们想看的节目,康康舞属于剧烈运动的体育舞蹈,所以节目市场很短,完全不能满足观众们的要求,为了继续观看,连银子都扔到台上了。

但立刻返场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只能在闭店之前压轴返场一次,不然客人们一直要求的话,这些姑娘就得一直跳下去了,非得被累个半死不可。

为了安抚众人,老板娘周欣儿让一名歌女用一首歌曲《好痒》来调节气氛,这首歌特别适合在这种场合演唱,保证让那些血脉喷张的客人们听了就欲罢不能。

歌女本身长得就很娇柔,经过化妆之后,更显得十分的妩媚,加上嗓音非常的勾人摄魄,使得演唱效果堪称出奇的好。

“来啊~!快活啊……”

下面的土豪们听了歌词,立刻就难以淡定地听下去了,不少人甚至有冲上台,要一把将这位歌女抱回家的冲动。

这歌简直荡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哪怕没有某些人那么大胆想法的家伙,也想立刻回家,与自己的妻妾好好“团圆一番”。

细品起来,这首歌完全可以匹敌前面那段无比奔放的舞蹈了,决计算的上势均力敌,也就是在周老板娘的店里能够看到和听到了。

“狐狸精!”

这是在场女客人们的供识,要不是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她们都想要踹翻这只溅人,然后手脚并用,狠狠地收拾她一顿,方可解气。

周欣儿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完,然后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外人不知道,这才还没到最为热辣的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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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一城二王

之后是太子爷的巅峰之作,《美女的秘密》舞台展示,名叫“走秀”,即店里所有身材上佳的姑娘身着特殊衣服,从后台走到展示给客人们观看。

虽然只能看,不能摸,那也满足绝大部分客人对视觉方面的要求了,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姑娘们无比精彩的表演。

用来伴奏的音乐也非常动感,第一首歌曲的外文名称叫《魔鬼步伐》,翻译成本土名字叫《你瞧,咱这谜一般的蛇皮走位》……

但土豪们不知道那么多,看着台上无比养眼的姑娘向自己款步走来,不由自主地晃动着自己肥胖的腰身,跟着节奏扭动起来。

对他们来说,这五十两银子花的简直是太超值了,不但得到一处有沙发的舒适座位,还能把楼里的姑娘看个遍。

虽说只是过了眼瘾,但用这点钱,之前可是决计无法得偿所愿的,而且还能听到如此好听的之音。

不错!

决计不错!

当真是没白来!

许多土豪逛了一辈子的楼,也从未见过如此富有冲击力的节目,这场面只能用美不胜收来形容了,不少人激动的说都不会话了……

作为这种地方,就应该早点上这种“主菜”,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真是让众人等得好生辛苦,这下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全场的土豪们顿时陷入疯狂状态之中不能自拔了,估计也不愿意自拔了,大多数人都在张着嘴看表演,而且不少人还流出了贵重的口水。

一般参加走秀活动的姑娘,都是从后台走到舞台最前端,摆三个婀娜姿势,然后送出给对面的土豪们一个火热的飞吻,再款步下来。

过程还是非常简单的,但由于要穿着高跟鞋,故而走起来还得小心翼翼,让数百客人们看到自己的窘态就尴尬无比了。

可以当众展示自己的活动,她们作为资深人士,也是第一次尝试,幸好之前排练过十数次,加之姑娘们的心态都很好,也就习以为常了。

身上穿的衣服都出自尚衣监,虽说都是赶工制造出来的,但做工与外观依然能够超越市面上的同类产品。

由于某太子比较穷,所以赠送给两位老板娘旗下的姑娘们的演出服装所用的布料都很是有限,导致衣服的面积有点小,只能包裹住……

这也让土豪们大饱眼福,没花多少银子,就能把全场的姑娘看个遍,这简直是太划算了,要是有可能,他们都愿意掏钱再看一遍。

看到客人们都露出那一副自己预料中的表情,周欣儿便得以万分,更是对太子爷的手法敬佩直至,若是没有太子爷的指点,她定然还要为生意发愁。

在姑娘没变化,地方也没变化的情况下,只是简单装修了一番,然后然姑娘们学了一些新技巧,这生意就凭空上了一层楼,全天下也只有太子爷可以做到了。

等到走秀完毕,已经憋了半个时辰的土豪们才想起解手,大家也是忍得非常辛苦,不敢挪窝,生怕错过了哪怕一眼靓丽的风景。

在小美女们的引导下,急于放水的土豪们相继来到了洗手间,看门上的名字,大家都以为走错了地方。

结果进来一看,更是惊诧得不得了,里面居然摆放了一排光洁如雪的瓷器,样子很是奇怪,不知道所为何用。

“诸位,请吧!”

能作为洗手间的服务员,也是一种荣幸,因为装修后的厕所地面都铺着整齐的地砖,既定位置上都安装了堪称昂贵的站便器与坐便器。

侧墙上摆着两块巨大的镜子,几乎能照到客人的大半身,还有同样奢华的陶瓷水盆与铜制水龙头,进来之后简直能够让人惊诧万分。

“这是……解手之处?”

一只土豪已经忘记要放水的需求,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询问身边的美女服务员,在他看来,自家的客厅也没有这里豪华。

“先生,确实如此,解手可站,出恭请坐!之后请用肥皂洗手,加以清洁,这是水龙头,拧开即可出水,如此这般。”

美女服务员特意为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土豪们展示了一番,当然,只是展示水龙头的用法,而非坐便器……

“好!好!在下了然了!”

真能亲身体验一次的话,回去也有炫耀的资本了,这些玩意可是不少人连见都没见过的,自己不但见过,而且用过,那当然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姑娘!你……”

有脸皮薄的年轻土豪见到美女服务员就站在靠门的位置,并没有出去,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您自便即可,无须担心奴,若有不懂之处,奴自会为您说明。”

洗手间里不但有服务员,还有保安,目的就是防止出现客人们在里面发生口角,甚至出现破坏便器的情况发生。

这一个坐便器的价值就相当的不菲,一旦损坏了,光是换个新的便要花数十两银子,老板娘周欣儿已经发话,谁敢蓄意弄坏这种宝贝,不全额赔偿就别想出这个门。

数十两银子一个坐便器,不可谓不贵,一匹上好的战马也就是这个价钱而已。但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只有两家店里有这种奢华物件。

男用洗手间能够同时接待二十人,由于店里来的女宾较少,故而女洗手间的接待能力减半,除此之外,员工用的洗手间也得到装修,被某太子誉为五星级的娱乐场所。

从今往后,看同行们的档次,光是洗手间一项,便可立刻分出高下了。

客人们也都是追求享受之人,用过这种便器,再用木桶什么的,那就感觉太恶心了。

本土素来注重上面,轻视下面,为了桌面上的费尽心思,而桌面下的,就难以启齿了。

否则某太子初来乍到,也不会在登上煤山之后,用自己的望远镜看到一座巨型垃圾堆了……

两座总汇的装修重点就三处,一是舞台,二是座位,三便是洗手间。

要让土豪们看得过瘾,坐得舒服,用得方便,这才是夜店服务的“神圣三位一体”。

可以说为了装修,两位老板娘几乎将自己手里仅存的银子都砸进去了。

既然要服务好太子爷,多多招揽顾客才能打探到情报,那就要豁出去才行。

不过其结果也是让两位老板娘大为欣慰的,进店来的几乎都是高端顾客,这就是她们的目标。

作为京城唯二的高端娱乐场所,就是要吸引不差钱的高端顾客前来消费,为他们提供纸醉金迷的奢华享受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愿意前来光顾,更在店里消费,在兴致盎然之时,哪怕一掷千金都毫不介意。

节目还没完,按照既定顺序,也就进行了不到一半,余下的部分也很精彩,而且重头戏还没上演呢。

接下来还有两首歌曲,以及可以完全展现出美女全部特殊动作的柔术表演。

歌曲的伴舞也不逊色,完全是热舞美女的打扮,看得客人们都快要按耐不住了。

但跟后面的节目比起来,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某太子对土豪们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

周欣儿与齐雨儿在看过太子爷指点她们的姑娘如何跳舞的时候,也都愣在当场,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种特殊跳舞并不需要让舞者达到舞女的水准,道具就是一把椅子,一切表演都围绕身边的椅子展开……

三名非专业的舞女同时上场,面对三个方向的观众表演,整个节目的进程无比缓慢,舞女更是表现地慵懒至极,却大获成功,得到了满堂彩。

心急难耐的客人们为了加快进程,不得不往台上扔银子,结果就这三名舞女,便收获一百多两赏银,换作平时,她们只能赚到零头而已。

等到演出完毕,总供耗时近三个半小时,愿意回家睡觉的客人们出了店门,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

第二天周欣儿清点各项收入,站票卖了一百二十二两银子,餐品酒水赚得一百三十五两银子,演出打赏有三百七十七两银子,客房服务高达三千九百六十两银子。

总收入近四千六百两银子,这可是一天的收入,若是加上同学们送的开业红包,合计超过七千两银子。

虽说刨去装修成本与姑娘们的分成,周欣儿已经所剩无几了,但一天就将成本收回来了,已经让她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有了如此精彩纷呈的节目作为鱼饵,不怕客人们不会上钩了,无需每天都有超高的收入,只要天天能进账千两银子,自己分得二三百两,一年下来那就接近十万两之巨了。

要不是太子爷看不上自己手里的姑娘,周欣儿甚至愿意把头牌姑娘送到后邸去,哪怕住在外面给太子爷做奴婢也是天大的好事。

某太子对此根本就不大关心,听闻厂卫探子的报告,也就是付之一笑,帮助这两位小大妈,也能直接让里面的姑娘们不用像之前过得那般困苦,算是积德行善之举了。

在甩锅爹移驾南都之后,某太子陡然有些后悔起来。

倒不是放任甩锅爹离开,而是忘了用皇帝玉玺给喜儿砸个核桃了……

太子大印也是玉石做的,某太子还真干过这种极其烧脑探索科学的事情。

看似非常结实,没有出现一丝裂缝,不过也不能经常砸,不然早晚会出事。

甩锅爹一走,后邸几乎少了三成以上的奴婢,腾出来不少的房子。

只有甩锅爹的寝宫——乾清宫,依旧要供起来。

除少量由漂亮亲妈支配之外,余下的大部分都可以由某太子来处置。

这里面不少房子会变成太子妃的住所,起码刘喜儿与薛婉晴可以各自拥有一处自己的住所。

宫城里没了皇帝,某太子就不用在成年之后搬出去住了,往后只要京城不失,这里就算是自己的老巢了。

后邸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婆媳矛盾了,其他都算不上大事。

不过刘喜儿本身就是漂亮亲妈身边的侍女,自然属于自己人。

薛婉晴是首辅薛国观的女儿,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也会察言观色,没有小姐脾气,还算能入未来婆婆的眼里。

对某太子来说,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甩锅爹在临行之前,秘密封了朱慈炯为“定衷王”,真是太可气了。

由于某太子对甩锅爹说弟弟原来是“定哀王”,甩锅爹便别出心裁,在“哀”字上加了一竖,这意思就大为不同了。

难得这位二货皇帝有脑子好使的时候,居然把心思用在了这上面,让某太子真是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评价。

感觉自己被甩锅爹针对了,不过吃货弟弟过几年就要被打发到欧陆留学去了,也就没什么心理阴影了。

既然甩锅爹封自己的亲弟弟为“定衷王”,那么作为哥哥的摄政王,就鼓励弟弟过去之后,尽快找个法国女友……

甩锅爹不是用这招来制衡自己么?

那就别怪自己心黑手狠了,希望甩锅爹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带回家一位金发碧眼的洋媳妇!

也许是一位,也许是几位,这都是没准的事情!

万一大明帝国的“定衷王”去了一位金发的、一位棕发的、一位红发、一位栗发的、一位褐发的,那就爽歪歪了,保证能把甩锅爹气得大发雷霆不可。

瑞典、法国、英国、瑞士、德国,都娶个便,那就太刺激了!

我大明“定衷王”绝对可以在留学方面,独领风那个啥!

作为亲哥哥,必须现在就给亲弟弟积攒一笔数目不菲的泡……

呃,应该是“恋爱经费”!

在恋爱方面,绝对不能吝啬。

该出手时就出手,管她是哪个欧陆王室的成员,只要还没许配出去,且吃货弟弟看上眼了,那就可以娶回家了。

大明不同于欧陆,王室可以想娶多少就娶多少,尤其是王妃的数量,一个不嫌少,一百个不嫌多!

“定衷王”虽然懂得的知识没有哥哥多,目前的嗜好也只是吃喝与睡觉,但却是大明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有这个身份做幌子,欧陆各国一定会竭力巴结他的,因为这位皇储与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帝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关系莫逆。

拉拢到了“定衷王”,那就等于建立了与帝国太子,或者说未来皇帝的私人关系,可以得到高科技武器方面的军事援助了。

某太子现在对自身情况非常清楚,虽然自己搞不定关外蠢蠢欲动的辫子,更拿野心勃勃的皇太鸡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用飞艇与迫击炮却可以左右欧陆战局,让旷日持久的“三十年战争”尽快结束,或者将“三十年战争”变成“六十年战争”。

一切都取决于欧陆各国的态度,这将影响到某太子的心情。

如果二哈方面不买自己的账,西班假牙那傻缺继续屠戮定居在吕宋的汉人的话。

毫无疑问,大明帝国将会支持法国击败二哈联盟,将其扶持到如日中天的地步也不在话下。

既然要让郑老屁收复东番,在得罪荷兰人之后,也不怕得罪西班牙人了。

一个敌人是揍,两个敌人也是揍,一块解决还能省去二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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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秦淮八艳

“定衷王”这名字纯粹是用来恶心“摄政王”的,甩锅爹的初衷应该不是同归于尽,但想要“二王”进行互相伤害也说不定。

自从这只皇帝被电击疗法刺激过之后,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开始算计上了,真是太不象话了。

某太子正琢磨如何扳回一城,等朱慈炯到了十五岁,那就可以打发这只吃货亲王去欧洲留学加泡妞去了,双管齐下,知女皆收。

这么算起来,暂时还能剩下给吃货弟弟建王府的钱呢。

远期的话,还得给他建一座,而且从欧陆游学归来,那就可能住不惯本土风格的宅院了,别墅要走西式,譬如某士尼的城堡那种。

某太子也要给自己建一座这样的才行,不然就白穿过来了。

一天天累死累活,到头来啥都没享受到,岂不是成了甩锅爹手下的打工仔了么?

新宫殿最早可以从明年春季开始兴建,用五年时间应该可以小有所成了。

先把主要建筑,譬如需要上朝的前殿与自己和漂亮亲妈各自的寝宫建好,余下的部分可以慢慢建造。

吃货弟弟的豪宅可以最后建造,反正这货去了欧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真回来的话,估计要拖家带口,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地位显赫,长相不差,乐意给另一半花钱,这样的土豪亲王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只要服侍好了这位从大明帝国飘扬过海游来的亲王,往后成为王妃也说不定。

这就是某太子教授自己亲弟弟捕获“美人鱼”的方法!

别人都是用鱼竿来钓,作为土豪亲王,可以直接采用拖网渔船战术……

把“定衷王”的封地设在地广人稀的澳洲,想娶多少美女做老婆都行,孩子随便生。

不行的话,设在马达加斯加岛也行,那里景色秀丽,海产丰富,正是度假娱乐的好地方。

对某太子来说,马达加斯加岛就是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对帝国控制非洲大陆很有帮助。

在该岛建立海空军基地,往后驻军一万,大明帝国便可以随时插手非洲南部事务了,何其快哉!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照甩锅爹的这个路子,到了南都,非得把某太子的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田贵妃所生的三个儿子,封为亲王的。

这回让刚刚被晋升为摄政王的某太子很不满意的,一个“定衷王”就等于把摄政王里掺水百分之五十了。

再掺进来三个亲王,这摄政王的头衔就完全被稀释掉了,而且甩锅爹之前被某太子怼得够呛,这会儿报仇心切,极有可能如此行事。

但甩锅爹跑路南都,某太子也是鞭长莫及了,暂时瓜分掉了这只昏君的半壁江山,也算是够本了,虽然这半壁已经撒气漏风,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监国百天之后就吃掉半个大明帝国,胃口真是大大滴好啊~!

只怕吃饼鞑人——多尔衮,都达不到这个速度!

半个帝国、都城一座、灾珉上千万,这么一盘算,结果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幸好现在手里有了大把银子,多少可以扛个两三年。

不然的话,挺不了一年,就得被皇太鸡派兵给灭掉。

一旦南明模式开启,首先喜大普奔的肯定是甩锅爹。

眼下,某太子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让甩锅爹得偿所愿。

北方明军的战略就是全线防御,简称“龟缩”。

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苟!

苟且才能偷生,只要不投降辫子,怎么苟都不为过。

某太子带头苟起,下面的人跟着照做就行了。

当年,臭不要脸的司马懿就是苟赢了诸葛亮。

如今,某太子也可以如此这般以苟赢皇太鸡。

然后,再苟赢据说身体情况不大好的多尔衮。

之后,稳稳苟住继位的顺鸡、康鸡、雍鸡……

把鸡翅家族悉数苟死,这样就达到战略目标了。

苟~!

不得不说,真乃经济适用型防御战略也!

“殿下,人来了!”

“……啊?谁???”

杨进朝很是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某太子的战略歪歪思路。

他再晚开口几分钟,只怕全世界都被某太子用此战略给苟占了。

“厂卫按圣谕,从江南请来的歌姬!”

“哦~!本宫忘了,那就请她们进来吧,不用宣了,不要节外生枝!”

“是!奴婢这便亲自去请!”

既然来了,莫不如将计就计。

娶几只歌姬做小老婆,保证可以把甩锅爹气得暴跳如雷不可。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做初一,本宫等不了十五,初二就要把伤害反弹回去……

不一会儿,由杨进朝带队,一群身姿婀娜的美女便从东宫的侧门鱼贯而入。

按照相关安保规定,陌生人前来觐见太子殿下,必须跪在九步开外的地方,否则别有用心之人贸然冲过来,内侍根本就来不及护驾。

这些江南来的美女自然也要遵从此等规定,幸好某太子不是近视眼,不然那都看不清她们大致的长相。

由于是歌姬,更何况是自己让厂卫指定去找的人,某太子的戒心就没那么高了,真要是本人前来的话,估计也不会什么武功,更不会蓄意偷袭自己的。

“奴向太子殿下请安,祝殿下千岁……”

“免了,免了,平身吧。诸位一路幸苦,抬起头来让本宫御览一番。”

凡是来觐见的人,都要躬身低头,到了指定的位置,自然有人会加以提醒。

除朝廷官吏及之外,未经允许,任何人胆敢抬头,乃至偷窥太子都是大不敬之罪。

八名美女闻言有些迟疑,但不敢违背圣谕,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之中终于见到了还是个孩童的大明太子。

只是四目交错,一刹那,几位美女们便纷纷选择避让,望向别处,不敢与太子殿下相视凝望。

但也有胆大的美女,看其神色,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十分好奇地观察了一番,好像生怕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诸位无须担心害怕,本宫遣厂卫南下,请诸位来,便是想请诸位作为本宫的歌姬。不过本宫有言在先,一切全凭自愿,绝无强求之意。‘歌姬’顾名思义,就是诸位之前所从事的大致活计。只不过选择追随本宫之后,此生不得再侍奉他人。若是诸位有意,本宫自然会予以厚待,每年每人两千两银子,其他物件赏赐另行计算。倘若无意,本宫决计不会阻拦,另行赠送五百两银子的路费,遣厂卫送其返回原地。”

见到这么多漂亮的小姐姐,或者说小大妈,某太子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想要说什么都差点忘了,想了片刻,这才组织起语言。

这时候后年过二十,基本上就不吃香了,十二到十五才是瘦马价钱最高的时候。

即便不同意进这个门,也能有五百两银子的路费,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了。

就当是来京城旅游了一番,回去之后依然可以重操旧业……

“本宫还不知诸位的名字,可否请诸位自我介绍一番呢?”

一字排开的八位女子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不然某太子也不会派遣厂卫去请人。

请她们前来,成本是相当的高,据报告,为了给已经很有名气的董小宛还债及赎身,厂卫总供耗资三百两黄金,折合就是超过三千两银子。

也就是财大气粗的某太子砸得起,冒辟疆为了娶这位江南名媛,可是砸锅卖铁,七拼八凑,在好友的帮助下,这才把董小宛娶回家。

其他人的情况都跟董小宛差不了多少,几乎都是家道中落,为了糊口,这才下海。

只是有的人,譬如柳如是,已经嫁过人了,有的则还是完璧。

这位柳姐姐真是重口味,先是嫁了以为年逾花甲的“老老公”。

在前夫挂掉之后,被正妻所不容,而后便结识了岁数与前夫相仿的钱谦益……

她们究竟谁是谁,某太子根本对不上号,所以才让她们挨个做自我介绍。

“太子殿下,奴姓柳,名如是,原名杨爱,又自称河东君。自小家贫,被卖到吴江为婢,后被徐佛收养,嫁与前夫周氏。奴前夫与世长辞后,奴便流落松江一带。”

首先开口的正是柳如是,在这八位姐妹之中,就数她的经历最为凄惨,她原来做过名媛,后来嫁了人,之后又被赶出门,被迫重操旧业,其中的艰辛与苦涩,只有自己知晓。

“……嗯!本宫对你的遭遇也有所耳闻,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故而才生出恻隐之心,只是不知你可愿做本宫的歌姬?”

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回去就只能给钱谦益或者其他人当小老婆了,要是钱谦益真做了南都朝廷的次辅的话,说不定你还挺上杆子的呢。

说起来,柳如是的姿色也是出类拔萃了,鹅蛋面庞,樱唇鲜红,琼鼻直挺,一双星眸,闪闪发光,加之肌肤白皙,身段浮凸,相当于一线女星的水准了。

虽然穿着一身素衣,还将全身遮挡地严严实实,但某太子可是火眼金睛,只是大略扫一遍,就能得出一个大概的评分标准了。

根据目测,柳如是的身高应该约为158-162左右,在以轻为美的年代,体重自然不会太大,波音757的尺寸。

相貌与身材都算是上乘,只不过由于已经结过婚了,价钱有所下滑……

“承蒙殿下抬爱奴,只是奴依然嫁过他人,加之蒲柳之姿不堪入目,奴不求奢华生活,只愿若遇良缘,再与一位士子长相厮守,生下儿女,相伴余生。”

对于太子的招揽,柳如是的兴趣并不大,若是太子与自己年纪相仿,倒还好说。只不过在她看来,太子方才黄口之年,根本就不谙世事,更不懂风花雪月。

“嗯嗯,本宫有言在先,既然你早已有所打算,本宫就不会强求了,祝福你早日找到新的归宿。”

某太子本来还打算恢复柳如是原来的姓氏,再赐个名,叫“杨蜜”,简称“大蜜蜜”。

这样就有意思了,不过人家都二十多岁了,对未来早有计划,某太子就玩不成了。

要是回去之后,仍然会选择嫁给钱谦益的话,那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有自己坐镇京城,钱大人这贰臣估计就当不成了,多可惜呀。

本宫横插一杠子,完全是为你着想,结果你还不领情……

郁闷~!

从柳如是的言语里听得出,她不但要以傲娇姿态去攀高枝,还要攀得理直气壮,这也没谁了。

人家对“歌姬”这个职务很不满意,可某太子也不能上来就说:你们做本宫的小老婆吧?银子、豪宅、化妆品大大滴有!

既然柳如是这么有主见,那就放她回去找“水太凉先生”好了。

棒打鸳鸯可是要折寿的,某太子是不会当着其他七位小姐姐的面来做这种事的。

某太子就不信其他七位也都跟柳如是一样,那自己的面子还不如鞋垫子靠谱呢!

为了避免被继续打脸,某太子甚至想说,同意的美女请向前走一步……

这真是太尴尬了,帝国太子为了招揽歌姬,都混到这个地步了。

“接下来,哪位愿意自我介绍?”

说就说吧,别再后面加个“但是”就行了。

某太子的小心肝实在受不了这种“核打击”。

听一次就郁闷一次,妥妥的二百五十万点爆击伤害的实锤啊~!

“殿下,奴愿意!”

忽然有位姑娘出声搭话,身材与柳如是相仿,年纪却明显小一些。

“哦~!好,请说!”

某太子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想继续听下去,便应运了。

“奴姓卞,原名卞赛,现名卞玉京,因家父早亡,致使家道中落,现与妹妹卞敏在秦淮河畔结伴为生。”

卞玉京芳龄十六,没有柳如是那般资历,加之脸皮较薄,不敢说以出卖色艺为生,直接省略掉了那两个字,生怕惹恼了尊贵的太子殿下。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还要为年幼的妹妹着想,卞玉京还不想妹妹也从事这个被常人所鄙夷的行业,尽管平素赚的不少,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卞玉京心里陡然生出一计,若是借机将妹妹卞敏送给太子殿下,哪怕成为侍妾,今后她们姐妹二人也是衣食无忧,可以安然度过下半生了。

“哦~!看来也是可怜之人,如此年纪便品尝到了生活之苦,不知你们姐妹可是愿做本宫的歌姬?”

用两千两银子的超高年薪来招揽歌姬,在整个大明也是独一份了。

就这条件,柳如是还看不上眼,要是被卞玉京给掘折了,某太子真是颜面扫地了。

“承蒙殿下不弃,奴与妹妹皆愿意追随殿下!”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之外,就算是太子的身份最为尊贵了。

若不是太子派厂卫找到自己,卞玉京这辈子莫说投靠太子,连京城都不见得能见到。

“……如此甚好!”

买姐姐,送妹妹,这买卖做的真是大赚了一笔。

姐姐长得这般风采卓越,想必妹妹也不会差到哪去。

有了这对姐妹花的服侍,柳如是也可以随她去吧,只不过便宜了老钱头。

得到了卞氏姐妹,不由让某太子想起了“汉宫飞燕”……

秦淮八艳虽然都是顶级美女,但据说卞玉京的字是其中的翘楚。

看美女写字也是一种享受,往后得让她多写点字。

起码要把两千两银子的年薪找补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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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同行第衬托

“殿下,奴原名董白,后改名小宛,家中上有母亲因绣庄伙计坑骗而病重,此番奴带家母前来,只有一项夙愿,还望殿下成全,小宛今后定全心侍奉殿下,为奴为婢,誓不反悔。”

董小宛虽然不算是最为漂亮的绝色佳人,凭借极其清秀的面庞,在八艳里面算得上是气质出众的了,也由于年幼时家境不错,这才养成了这种卓尔不凡的傲娇秉性。

太子爷的人为了解决身边的琐事,给她支付了三百两黄金之巨。对于这份厚恩,董小宛自然铭记于心,可是她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哦?姑娘但说无妨!”

若是可以一次得到卞氏姐妹与董小宛,那么要不要柳如是就无所谓了,某太子终于可以实现左拥右抱的终极目标了。

卞玉京出身官宦家庭,气质颇为高冷。而董小宛则是生在商贾之家,骨子里自有一份大小姐般的傲娇之色。两人若是可以一起侍奉自己,那真是相得益彰了。

“殿下,奴家母病重,奴此前已然寻遍江南名医,然医师皆说家母气火攻心,如今已是重疾难返。此番奴仅希望殿下可遣太医为家母诊治,不论结果如何,奴定誓死侍奉殿下,矢志不渝。”

父亲已经撒手人寰了,如今母亲又病重,全家的压力都落到了董小宛一个人身上,否则也不会收起自己清高的脾气,陪客人游山玩水,卖笑赚钱了。

有钱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母亲,董小宛也知道母亲得的是心病,由于难以报复,忍耐过久,这才到了难以救治的地步。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或许能有办法,那就是太子爷。

董小宛在江南看过有客人带来的《京师日报》,上面明白无误地写着太子爷从仙界游学归来,或许能有妙手回春之法。

但苦于没有门路觐见,董小宛一直对这件事情非常着急,托了很多关系,都没有回音。好在厂卫找上门来,此事就算是有了着落了。

董小宛的母亲还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否则董小宛也不会陪客人远游,但其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此番北上,也是董小宛一路悉心照料,自然是非常之辛苦。

“本宫只能遣医师前来为令堂诊治一番,至于疗效如何,本宫可不敢保证。”

随后,某太子便用铅笔写了一个条子,里面注明了病人的身世以及患病情况,简单叮嘱了一名内侍几句,便命其带给陆军医院院长吴有性。

这货自从得到了某太子所赐的仙界喜郎中的药方之后,便喜不自禁地开始做各种无比奇葩的临床试验,包括往患者鼻子里面插大葱……

现在多了一位“活体标本”,还是某太子钦赐的,吴有性当然会予以重视,优先对其进行诊治。

“姑娘有所不知,现在大明医术最高的医师都集中到了陆军医院以及新成立的传染病医院,本宫会让陆军医院的吴院长对令堂进行诊治。吴院长老家是吴县,姑娘老家为苏州。说起来,吴有性院长与姑娘还算是半个老乡呢。看在老乡的份上,也会全力以赴的。”

某太子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董小宛而已,老吴头对待任何一位病人,不论出身贵贱,都会一视同仁。

“多谢殿下厚恩,小宛无以为报,愿至死侍奉殿下。”

董小宛急忙叩首施礼表示感谢,她没有听过吴有性的名号,但既然能够当上医院的院长,还被太子爷十分看中,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更何况太子爷还说吴院长是自己的老乡,董小宛便心中大定,也如释重负了,至少母亲的病算是有救了。

“姑娘莫说生死,本宫很年轻,姑娘也很年轻,细论起来,不过比本宫年长五岁而已,叫声姐姐也不为过。往后还有数十年的好日子可过呢,待东虏与流寇皆被剿灭,本宫还要与姑娘一起游山玩水,一览我大明的万里江山呢!”

收了董小宛,冒辟疆那货就没有口福了,只能干瞪眼流口水了。想跟某太子争女人,他还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实力。

董小宛今年才十五岁,算起来也就相当于一名初中生而已,这时候就下海赚钱,也是被逼无奈,但又不得不做。

“殿下吩咐,小宛莫敢不从,小宛今后便是殿下之奴,殿下一切吩咐,小宛定当遵从。殿下适才所提及每年两千两银子,小宛仅当为家母诊治之费用,之前殿下又遣人为奴家还债,小宛委实不敢收分文。”

董小宛也是很识趣的女子,特别是在经历了诸多波折之后,也明白了世间的人情世故,即使仍旧有些傲娇,在太子爷如此后代的情况下,便不愿再收大笔的银子了。

“那不如这样,之前本宫为姑娘支付了三百两黄金,折银三千两,加之令堂的治病的费用,总计算作五千两。每年偿还五百两,期限十年,这样就可还清了。余下每年一千五百两银子,便作为姑娘的生活费了。姑娘无需推脱,因为京城新出现了很多好吃、好玩、好用的物件,皆为本宫仿自仙界之物,这些都是需要花费不少银子的。等姑娘看过之后,便会明白了。”

某太子让喜儿从屋里拿来一只铁皮青蛙,上弦之后,便在一群美女的面前,兀自动了起来。

“……不可思议!”

董小宛也是花季少女的年纪,正是玩心最盛的时候,见到眼前的物件无需人手推动,居然可以自己前行,立刻惊呼起来。

其他七位美女也和她的反应差不多,她们在江南根本就没见过类似的物件,这下算是大开眼界了。

“此为冰山一角,姑娘以后会慢慢体验到了方方面面的新奇事物的。”

一年两千两银子,说多很多,说少的话,某太子可以保证,一旦步入高消费阶层,到了年底,根本就存不下几两银子。

美女在任何时代都会消耗掉比寻常人多得多的货币,用来满足自己各方面的需求,在尝试过吃、穿、用、行的新物件之后,就会乐于享受了。

只要去一次千奇百货商店,几十两,乃至上百两银子,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蒸发掉了,一个月去一次,一年去十来次,两千两银子就得被花掉一半,甚至一多半。

要是每天都下馆子,吃点好吃的仙界美味,再去两位老板娘那里哈皮一下的话,恐怕一年到头还得欠债……

美女总汇和靓女总汇绝对是当下首屈一指的“消金窟”,二十两银子也就能买个座,余下的消费还得另算。

畿辅地区有大量的土豪,以前是钱多的没处花。

这下好了,不怕你有钱,就怕你没钱。

等新城那边的服务楼宇建好之后,一夜烧掉数百两,乃至一千两银子都不是梦。

论纸醉金迷,江南那边根本就无法与某太子的哈皮玩法相媲美。

根据安插在店里的厂卫探子们的禀报,去过那两家总汇的土豪,几乎都对节目称赞不已。

很多土豪都觉得看一次不过瘾,起码要刷两三次才行。

尤其是在里面消费,乃至做到前排卡座里,绝对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不论是单纯的看节目,还是请朋友宾客,都非常上档次的,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尊贵身份。

身份这玩意,一来是花钱,二来则是身份证。

有钱的土豪已经着手给自己和家人办理身份证了,虽说是用二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个,但决计是向外人炫耀的资本。

身份证里可是有照片的,这是被土豪们认为物有所值的根源所在,他们都觉得照片是仙物,里面定然富含了太子爷的仙气,自己得到,就能沾到仙气。

细想起来,几乎跟最开始因为报纸上印着圣旨,而大量抢购收藏是一个路子……

“是,殿下。奴已归殿下所有,殿下称奴为‘小宛’或‘宛儿’即可。”

董小宛急忙收起惊喜的表情,再次向太子爷施礼,心里则在不断揣摩,真要像太子爷所说的这样,那以后自己还要见识到更多的新奇物件呢。

“小宛乃是你之前的名字,既然决意侍奉本宫,那就不能再用了。本宫有意赐你新名董洁,贞洁的洁,如此可好?”

本来某太子还想赐名“董璇”,不过想来还是“董洁”更好。

嘿嘿……

“奴承蒙圣眷,定为殿下守洁至死!”

董小宛觉得如此甚好,自己被太子爷收了,再用艺名就显得非常欠妥了,闻言便急忙应承下来。

自己年长太子五岁,虽然差距不是很大,但在当下,仍旧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怕连侍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名份了。

不过既然太子爷同意让名医给自己母亲诊治,董小宛也决定要信守承诺,终身做太子爷的奴婢算是知恩图报之举了。

“嗯嗯,有这份心思便好。”

从理论上说,董小宛没有出嫁,也没有用自己换钱,应该还是完璧,那就更好了,以后还能侍寝,甚至被册封为妃子呢。

江南名媛摇身一变,成为大明太子身边的妃子,这决计可以把甩锅爹气得不要不要的,不能让甩锅爹总坑儿子,必须进行自卫反击。

某太子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把二货皇帝给甩到江南去了,结果没成想,人家反手就甩回来一只亲王弟弟。

看来父子之间互相甩锅的激烈战斗还要继续下去,时间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愿可以战胜甩锅经验丰富的那只爹……

先甩文臣武将,后甩亲生儿子!

崇祯绝对是史上最能甩锅的皇帝了!

某太子可以保证,这厮绝对会名垂史册的!

“敢问小宛身旁的姑娘是……”

“殿下,奴名李香君,原姓吴,后随养母李贞丽改姓李。奴跟随养母学了些许音律诗词,略擅丝竹琵琶。奴与小宛同为苏州人,年岁亦相同。奴听闻殿下为奴支付了二百两黄金,奴无以为报,奴愿与小宛一道侍奉殿下。”

李香君与董小宛站在一起,就是因为是同乡且同岁的关系,使得彼此之间互为依托,做了太子爷的奴婢,难免会孤苦伶仃,能与董小宛一起入幕,往后也好有个伙伴。

“如此甚好,无须刻意报答,服侍本宫就算是报答了。若是姑娘有意,待遇可遇小宛相当。二百两黄金折银两千两,分十年偿还。每年还款二百两,刨去之后,姑娘年薪一千八百两如何?”

要是给人家开的太少的话,那就不合情理了。

这就相当于花钱雇网红小姐姐,人家在江南,一年到头,也能赚上千两银子。

只不过还要分给小大妈一部分,不像在某太子这里,赚的银子全归自己支配。

李香君从善如流,这样就不会落到侯方域那公子哥手里了,更不会有后来被公公侯恂赶出府邸,导致郁郁寡欢,最终成病,不过三十岁便患上肺痨而死了。

作为同乡,董小宛的命运比李香君好不到哪去,最后是为了照顾冒辟疆被活活累死的。

年仅二十七岁便香消玉损了,比李香君还少活了三年,真是名副其实的红颜薄命。

某太子算是救了董小宛的一条命,至于她母亲能否苟活下去,那就看吴院长的本事了。

“奴不敢有异议,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李香君当然对一千八百两的年薪非常满意,若太子爷言出必行的话,这可是一点不掺杂水分的收入,在江南自己决计无法落袋这么多钱。

“到了本宫这里,你可恢复原来的姓氏,赐名谨言,全名吴谨言。私下可以互称原来的艺名,对外要称本宫赐的名字方可。”

贸然让她们改口,难免会有口误的时候,说多便错多,某太子也无法严令。堵不如疏,只要对外说她们的新名字就行了。

反正秦淮八艳都尚未许配,就算从她们某些人的未来老公手里直接抢人,那些二货也完全不知道,一辈子都会享受被蒙在鼓里的奢华待遇的。

等五年之后,某太子十五,血气方刚,这两人都正好二十,那就可以做些使人身心都能快乐的事情了……

“奴婢感激不尽,定然遵命!”

只要太子爷不毒打自己,李香君便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根据某太子的反复扫描,秦淮八艳里,最漂亮的是寇白门与陈圆圆,最高冷的是卞玉京与董小宛。

顾横波、马湘兰、李香君、柳如是四人反而在姿色与气质方面,在诸女之中并不显得那么出众。

当然这也是放在同行里面类比,她们四人依然算得上是本时代的顶级美女,而出众的那四位全靠同行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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