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江山如画 - xp1024.com
《明末江山如画》


第一章 重生

李达仁在半梦半醒只间,隐约听见有人在不停的念诵着什么。自己不是开着警车冲下高架桥了吗?难道自己还活着?或者是到了阴曹地府?

自幼就对伟光正形象的警察有着无限向往,李达仁努力考上了警校,可是毕业后却被分配到了交警队。

几年的时间下来李达仁在交警队干的索然无味,千方百计想要调往刑警队。

机会终于来了,在追捕逃犯途中,他拦下了逃犯,自己却掉下了高价桥,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渐渐清醒。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正奋力挥舞着桃木剑,来回跳动的身影。

“道士?”

看到这一身道士打扮的家伙,李达仁一脸懵逼。

这是咋的了?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人救了?

他扭过头去一看,发现房间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美妇,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脸上都带着些担心忧虑。让他不解的是,两人都穿着古装,而且,这房间的陈设,古色古香,不像是一个现代人家……

这时,脑中忽然涌出来的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李达仁顿时一脸讶然:“我穿越了……”

“醒了,少爷醒了!”

门边站着的小丫鬟如珠玉落盘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旁边的中年美妇闻声顿时精神一振。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场中的道士也是眼尖,听到声音的瞬间,急急喝了一声,手中桃木剑背到身后,左手并指成剑对着李达仁一指。

算是施法完成。

“道长!真乃世外高人,多谢道长救了我儿的性命!”

中年美妇忙是上前,脸上带着虔诚对那道士说道。

“无量天尊!夫人客气了,贫道与贵公子有缘,既然让贫道遇上,自然……”

道士却是暗暗擦了擦汗。

有多少斤两他自己还不清楚吗?要不是为了那一百两的巨额赏银,他才不敢迈进这登州城第一大商人家的门槛。所幸,天尊保佑,一百两银子到手……

“绿碟,你带道长下去,去账房管事那里支一百两银子。”

中年美妇说道。

道士顿时脸上露出喜意,又忙是隐藏了下来,暗暗搓着手跟着那小丫鬟离开房间。

“仁儿……”

看那道人和丫鬟离开,中年美妇忙是来到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李达仁,“仁儿,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头有点晕……”

对于中年美妇的关心,李达仁眼神有些闪躲,他微微的摇晃着脑袋。

“那你躺下来,好好休息。对了,还没有找道长要温养的药剂,仁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中年美妇叮嘱了几句,忙是转身离开房间,似乎是怕那道人已经离开了。

李达仁躺在床上,脑中则是不断地过着各种记忆片段。

是的,他穿越了。

现在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那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而是明朝,准确地说,是已经接近大明末期的崇祯三年。

而他附身的这个人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是登州城一个富商之家的独子,也叫李达仁。

说起着登州李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有钱人家。家里有千亩良田,雇佣了上千号人手,更是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有着十几家的商铺。

李家老爷李国富,与自己的发妻张兰芳伉俪情深,几十年未娶过小妾,只有李达仁这一根独苗。

而前主也算是争气,十七岁就考中了秀才,在登州城都是小有名气才子。

按照这进度,两年后他更是很有希望考中举人。

这身世,放在后世,那就是妥妥富二代。而且还是可以发扬光大家族,不坑爹的那一种。

前主有一个未婚妻,叫谢嫣然,是同城富户谢家的千金。两家更是早早的就定下了亲事,再过段时间就会完婚。

就在昨天,前主与谢嫣然一同去集市上。途中遇到一纨绔子弟,乃是登州骑兵参将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

这李应元仗着父亲的权势,在登州城也算是欺行霸市,横行惯了,看到谢嫣然美貌,竟然起了调戏之心。

前主自然是气愤不过,上前理论,却不想,被那李应元一板凳砸在了脑袋上,昏死过去,这才让自己有机会附身过来。

“李应元?”

李达仁微微一愣。

要是他记得不错的话,明年,也就是崇祯四年,有一场吴桥兵变。就是和那李九成、李应元父子有关。

螨清的皇太极围困大凌河城,朝廷命令登莱出兵救援,登莱巡抚孙元化自然要派出手中最强的力量东江军。

孔有德率领的东江军先是乘船支援辽东,出海遇到风浪退了回来,只能走陆路前往关外。

但东江军的军纪实在是太差了,山东百姓避之不及,又怎么肯凑上前去。

最后吃光了军粮的东江军竟然买不到粮食,冬季饥寒交迫下的东江军在吴桥抢了富户王象春家仆的一只鸡。

该士兵被穿箭游营,引起了士兵的极大不满。李九成父子挥霍光了东江军的饷银,乘机煽动士兵哗变。

这场叛乱几乎席卷了大半个山东,除了莱州死守了九个月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都被叛军攻占。

登州更是首当其冲,被叛军里与城内的耿仲明应外合轻而易举的拿下,就连登莱巡抚孙元化都被叛军生擒。

想到这,李达仁就有些毛骨悚然。

昨天那一板凳之仇算得了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性命之忧啊!

就连巡抚都被生擒,最后落得个被朝廷斩首的命运,他所在的这个李家,还能保全得了?

而且,就算是侥幸过了吴桥兵变这一关,那后面还依旧是劫难重重啊!

十四年后李自成就会打进京师,大明皇帝崇祯会把自己吊在煤山的树上,关外的螨清会乘机入关席卷整个天下。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劫难啊……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还是先想办法,躲过明年那一劫吧?要不试试搬到江南……”

第二章 老爷出事了

看着眼前那一碗黑呼呼的,充满了腥臭味的药液,李达仁哭笑不得。

这药液,自然是之前那道士留下来的。

身为现代人的李达仁自然是不信那一套,但是母亲张兰芳信啊。在老夫人的眼中,自己的儿子就是一切,自然就把自己儿子醒来的功劳全部都归到了道长身上。

这一晚黑乎乎,上面还有几片碎纸漂浮的药液,也是她再三恳求,从那道长手求到的,所谓九转还魂汤。

九转泥煤啊……

李达仁心中一阵的mmp,只想让人把那道士给拉回来骟了。

他顺手,将那药液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少爷……”

旁边的绿碟却是脸色大变,“少爷,这可是夫人从道长手中求到的救命药啊,你怎么能……给倒了……”

“放心,你家少爷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用不上这什么九转还魂汤。”

李达仁随意地摆摆手。

小丫鬟绿碟却是一脸纠结地就要哭出来了。

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自己监督少爷把药喝了。可是现在怎么办,这药都被倒掉了……

绿碟只恨自己反应慢,刚才没有拉住少爷。

现在怎么办?……

“放心吧,绿碟。你家少爷我现在身体,倍儿棒!”

李达仁夸张地拍了拍胸脯,而后,略带威严地说道,“要是母亲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喝了……”

小丫鬟捏着一角,一脸委屈,带着些不情愿地“噢”了一声。

李达仁收回目光,心中也是有些无奈。

没办法,他还是得要代入这个身体。在一些事情上,总不能做得太过。就比如说这药液,他肯定不会喝的,但是面对母亲张兰芳,也不能当场拒绝,只能这样偷偷地倒掉。

……

接下来几天,李达仁也是渐渐的适应了在李家的生活。

准确地说,是纨绔的生活。

一大早,就被香软萌的小丫鬟叫起来,伺候穿衣,用柳条和盐代替牙刷牙膏刷牙的感觉还不错,然后吃府中厨娘做的,虽然味道差很多但是胜在丰盛的早饭。

中午,闲来没事,就和小丫鬟去城中转悠,体验一下古代民情。

晚上吃过饭,砸吧几口小酒,和一脸萌态的小丫鬟赏赏月,有时还会出去听个小曲,说书,什么《琵琶行》,“二十四桥明月夜”。至于青楼……说实话,在大明朝这个文武百官下了朝就去逛青楼的大背景下,李达仁尚还保持着那么几分矜持。

总得来说,对比前世的现代生活,这几天李达仁算是身心俱畅,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天一大早,浑浑噩噩了几天,闲来无事的李达仁忽然来了心思,练一练毛笔字。

毕竟他有一个秀才的功名,要是写出来的字如同鸡刨那就要闹大笑话了。

书房中的摆设更是奢华无比,就连镇纸都是上好的和田白玉。

自己刚刚坐在椅子上,小丫鬟绿蝶就往砚台上倒一些清水,手持一块墨轻轻的研磨起来。

黑色的墨汁在砚台上慢慢的化来,李达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

有钱真好!

李达仁提起笔感慨了一声,沾满了墨汁在那里思索。

写点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之声。

李达仁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青衣小帽的刘二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刘二是府里给他分配的跟班打手,这个时代叫常随,职业就是,平时出去挡子弹,在家伺候跑腿。

刘二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少爷,不好了!”

李达仁哼了一声:“咋的了?”

“少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刘二差点出了哭腔。

“啥?怎么回事?”

李达仁瞪着他,旁边的小丫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具体……具体我也不知道啊……”

刘二焦急地说道,“不过,不过前厅中来了好多人,他们都在传老爷的船出事了,现在正在前厅那里找夫人呢!”

难道真的出事了?

李达仁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去看看……”

随即快步走出书房,后面的绿碟和李二也是匆匆跟上。

还没有走到前厅就听到了那里吵杂的声音。

“李夫人!国富真的出事了吗?”

“船上可还有我老王的货呢,诶呦,我的银子……”

“夫人!船真的回不来了吗?全家可都指望孩子他爹养活呢!这要是回不来,日子可要怎么过呦!”

……

李达仁踏进厅中一眼就看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母亲,她端坐在那里,虽然表面镇定,但是眉宇间,也是有几分阴霾。

旁边的管家李来福,不断地应付着,回话,脸上带着深深的焦虑。

李达仁进来,屋子里自然是有人发现。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有心思过来恭维他这个李家少爷。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出海的航船上。

李达仁没有说话,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场中众人。

按照前主的记忆,这些人差不多都是父亲的生意伙伴。

身材消瘦的是替鲁王打理产业的王有财王掌柜,矮胖的是醉仙楼的郑掌柜,还有万通票号的钱掌柜……

这些都是前主的记忆带来的好处。

“李家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有财一张老脸,满是褶子,蹙在一起倒像是一脸菊花……

母亲张兰芳微微点头,众人顿时是安静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众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家夫常年在海上漂泊,怎么可能发生意外?怕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晚回来了几日,各位乡亲父老不要着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旁边的管事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张兰芳向来不管家族的事,在应付这些商户上面,自然是没有什么经验。

果然,在听到张兰芳的话后,众人的反应更加激烈了:

“李夫人莫要骗我们了,码头上回来的人都说了,亲眼看见李老爷的海船倾覆!”

“就是!都到了这时候了,你们李家就如实相告吧!”

……

面对众人的质问,张兰芳的眉头微蹙,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了诸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在堂中响起。

众人顿时一静,扭过头一看,开口的是李达仁。

“诸位,今天就到这吧!”

李达仁看着他们,说道,“现在情况暂时还不清楚,就算吵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还请各位叔伯暂且回去,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们怎么交代……”

有人有些不相信道。

张兰芳也是定了定神,说道:“达仁说的对,我们李家在登州的信誉在座各位都知道,肯定不会亏待各位!”

“那既然这样,我等就先告辞了!”

前厅中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回去早做一些准备,便纷纷告辞离去。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前厅,张兰芳有些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来,却是忽然脸色一白,向后仰倒在椅子上。

第三章 月赚三万两

“夫人,你没事吧……”

旁边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忙是扶住了张兰芳。

李达仁也忙是冲上来,看到母亲张兰芳脸色发白,眉头有些紧皱,想来怕是承受不了压力,昏迷了,随即一脚踢在旁边有些发愣的刘二身上:“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请郎中!”

“啊奥!,少爷……”

刘二就反应过来,忽然小声道:“少爷!要不要小的去请无为道长,那可是有本事的人!”

“请你妹道长!”

李达仁气得又踹了他一脚,想起那装神弄鬼的家伙还有那捞什子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去叫府里的医师过来……”

刘二忙是点着脑瓜瓢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

很快,一位背着医箱,穿着简单青白布衣的花甲老者跟着刘二匆匆而来,看到李达仁,他忙是拱手:“李公子……”

“先生不必多礼,快去看看我母亲……”

李达仁忙是将他迎了进去。

老人点点头,走到床边,开始给床上躺着的张兰芳诊治。

片刻,他站起身,又对李达仁拱了拱手:“李公子!令堂不过是忧思过度,急火攻心才晕过去了。没有大碍,只需得安心静养就好。我再去开一道药方,安神凝气,每天早晚煎服就可。”

“好的,那就劳烦先生了。”

李达仁点点头,让下人记好药方去抓药。

送走郎中,又在母亲房间里待了一会,看她面色微微有些恢复,李达仁才松了口气。让下人丫鬟好生照看,自己则是去到了父亲的书房,同时把管家李来福召了过来。

坐在书房椅子上,李达仁看向了管家李来福,问道:“福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父亲那边真的出事了?”

李来福微蹙着眉头:“少爷,是刚才海边那里有人来传话,说是海船回港了。只是……只是回港的船工们说他们遇到了风暴。还说亲眼看见了老爷的海船倾覆,等风暴过后也没有找到咱们家的海船,所以……”

听到管家的话,李达仁的脸上顿时一变,心里有些发慌。

这是海难啊!

后世那么发达也有海难发生,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史书上记载的海难也不计其数。

尤其是如今的大明。

历史上,大明朝可是有着很严格的海禁政策,从太祖朱元璋那里开始,主要也是为防沿海军阀余党与海盗滋扰。但是同时,也一定程度上给大明朝的经济外延造成了一定的限制。

不过海禁政策也不是一成不变,大明朝这几百年,海禁政策也是几经波折,几经强化,到了现如今,随着之前隆庆开放和海外贸易的迅速发展,明末海禁已经基本上处于废弃状态。因此,才有了像李达仁老爹这样的豪商出海贸易。

不过对于李达仁来说,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刚穿越,就被自己给碰上了!

迷茫大海,这个时代的落后技术,李家的海船,还有船上的那些货物都沉入了海中,还有活着回来了可能吗?

李达仁有些脑疼:“福伯,那现在怎么办?海上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少爷,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离开。老爷出事,夫人身体状态也不好,你一定要在家中坐镇啊!”

李来福忙是说道,“您放心,海上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叫人去看了。有官府的人在,也可以拜托往来倭国的海船帮忙。”

“那就麻烦福伯了。”

李达仁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对了福伯,之后外面的消息,你就直接报给我吧。不要打扰母亲……”

李来福自然明白,看到面对劫难,自家少爷如此表现,他也是心中慰藉,随即道:“放心少爷,一有消息,老奴一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您。另外少爷……”

看着李达仁,李来福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海船出事,其他人倒还好应付,但是这次出海前借贷的银子,怕是得要想办法……尽快想办法凑齐……”

“什么意思?”

李达仁有些发愣,“想办法凑齐?”

看着他,李来福不禁苦笑一声,随即将情况说了一下。

“少爷!老爷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银子,可在前几年用海船运送粮食到往东江镇就收不到银子了。

东江镇的军爷只给开出盖有东江镇官印的白条子,让老爷拿着这样的白条子找登莱巡抚要银子。

登莱巡抚衙门自然不认账,他们又把这笔账推到了东江镇身上。几年过去了,这笔账也就成了烂账。

去年东江镇毛文龙被杀,这笔账就更加没有人承认了。咱们府上的现银都压在了这上面,老爷听说倭国缺铜钱,却盛产白银。

只得四处借贷,凑了三船的铜钱去倭国换银子!

可谁知竟然在海上出了事,老天真是不遂人愿啊!”

听管家娓娓道来,李达仁才对李府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这偌大的李家,看似富足,登州城第一大富商,但是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大背景下,官府压迫,如今已经是了空壳家族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李达仁开口道:“福伯!你说实话吧!我爹一共借了多少银子?”

管家不用看账本,张口说道:“老爷一共借贷了三万一千六百两银子,还款的时候还要多加五千两的利钱!”

“嘶!”

李达仁听完这一组数字就是一阵的牙疼,心中更是有着无数的话语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好在自己是重生来的,凭借自己多出四百多年的记忆,赚点银子还债还是不成问题。

他还没有开口,又听管家李来福说道:“老爷借的银子绝大部分还有一月就到期了,若是一月之内还不上银子,恐怕……恐怕……”

两个恐怕让李达仁目瞪口呆,三万多两银子一个月就要赚回来,而且自己的本钱只有两千多两,这简直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这是一个天大的坑啊!还要一个月内就要填上,要不要这么坑儿子啊!难道自己刚刚重生要看着李家就这样倒下吗?

想起母亲那慈爱的目光,李家仆人焦虑的眼神,船工家属的哭泣,还有商人们虚情假意的问候。

李达仁用力的甩甩头。自己不能让母亲失望,不能让整个李家失望!更不会让那些打算看李家笑话的人得意!

收了收心神,李达仁开口道:“福伯!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当了吧!尽量多当些银子回来!”

管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老朽立刻就去办!”

管家答应了一声快步的出门而去。

李达仁揉着有些发涨的头,想着赚钱的法子。

想要赚钱总要有本金的,希望管家能给自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吧!

……

登州城的大街小巷中、酒肆、茶楼中,李家成了许多人的话题。

“吴掌柜的!听说了吗?李家这次可要败了!整整三条海船,一条都没有回来!

啧!啧!啧!还真是惨呐!”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开口说道。

与他同桌的人立刻紧张起来,开口道:“王掌柜的!这事可是真的吗?李国富还欠着我八百两银子呢?”

“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见李家的船没有冲出暴风,事后去寻找时,那里只剩下了几块烂船板!”王掌柜笃定的说道。

第四章 咱家什么生意最赚钱?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对了!王掌柜的,李国富临行时也向你借了不少的银子吧!”吴掌柜有些着急的说道。

“不多!三千两银子而已!”王掌柜淡定的说道。

三千两!还而已?

听了王掌柜的话,周围的人都是一阵的咋舌。

王掌柜替鲁王打理登州城的产业,说出的话就是大气。三千两银子就像三十两,三两银子一样,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了眼茶楼内许多心焦之人,王掌柜开口道:“别看李家家大业大,但有李应元那个纨绔在,李家想要卖掉商铺换现银都不容易。

各位要银子都可要赶早了,晚了李家恐怕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听到王掌柜的话,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脚步匆匆的离去。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交情比起银子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看着匆匆离去的商人们,王掌柜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李家的倒下对于他来说不但不是坏消息,还有可能是一场饕餮盛宴!

……

吃着寡淡无味的饭菜,李达仁放下筷子对身边侍候的绿蝶说道:“李家若是没有了银子,你还会留下来吗?”

绿蝶被李达仁的话问得一呆,随后使劲的点头道:“绿蝶院子侍候少爷一辈子!绿蝶自小就被卖到李家,就在李家长大。

李家给绿蝶吃的、穿的,绿蝶是绝对不会离开李家的!”

看着绿蝶坚定的眼神,李达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晚饭过后的李家前院,三十几个仆人再次被召集起来。

这次站在面前是他们的少爷,十七岁的秀才李达仁。

扫视了仆人一眼,李达仁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的心已经不在李家了,这都是人之常情,咱们好聚好散!

卖身契在此!只要不愿意留在李家的,每人发放五两银子的盘缠,愿意离去的可以上来拿盘缠和卖身契了!”

李达仁说完把卖身契放在了桌子上,与卖身契并排放着的却是一锭锭闪着银光的银子。

一时间前院中静了下来,就连人的喘息声都能听得见。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诱惑,犹豫着向前迈出一步。

“少爷!您还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您是主家,我们都是奴仆!为主家尽忠是小人们的本分,若是有人在李家困难之时离去,那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管家李来福的一番话让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停了下来。

李达仁则是微笑道:“福伯!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不愿意留在李家,我非要强留也没有什么意思。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想要离去的尽管上前,我李家绝不阻拦!”

攘外必先安内啊!要想让李家重新焕发活力,就要剔除那些不安定因子。

“少爷!我愿意留下!”刘二率先站出来说道。

“少爷!我也愿意留下!”绿蝶紧随其后的说道。

接下来留下的都是李家从小买来的奴仆,他们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也有些人犹豫着上前给李达仁磕头道:“小的多谢少爷开恩!小的一定会在心里念着夫人、少爷的好!”

这人说完上前拿走了卖身契,犹豫了好久才抓起一锭银子离去。

“呸!”刘二不屑的啐了一口,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选择离去的人也不少,足有十多个人离开。

李达仁看着还有一半的人没有离开,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留下的人月利银子加一倍,好好干吧!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刘二,李达仁问道:“刘二!咱们李家什么生意最赚钱?”

刘二被自家少爷问得有些发懵,挠挠头发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酒坊吧!”

酒坊?

衣食住行,这酒应该算是在食之中。

既然李家有自己的酒坊,明天不妨去看看!

不理高兴的仆人们,李达仁与管家再次来到了书房。

“福伯!的一共当了多少银子?”李达仁坐下后开口问道。

管家微微躬身道:“回少爷!两千八百六十三两!!”

嗯!手里有着五千多两的本金应该不算少了,但与三万六千多两的欠款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

李达仁用手轻捏自己的眉心道:“福伯!咱们家的商铺能卖多少银子,能不能还上那些欠款?”

“这个……”管家犹豫了下才说道:“少爷!自从您被李应元打伤后,那些骑兵队的杀才每天都到咱们的店铺中闹事。

不但打砸店铺,还伤了几个来买货的客人。现在咱们家的商铺可没有什么人敢来了,要出售也没有人敢接手,就算有人愿意接手,价钱也会压的极低,根本还不上那笔银子!”

听到李应元三个字,李达仁就暗道一声:不好!

接下来管家所说的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就是一块狗皮膏药。

仗着在骑兵队当参将的老爹李九成,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

“官府就不管吗?”李达仁问道。

管家脸上露出愁色,开口解释道:“那群杀才每次打砸完转身就跑,官差来了也抓不到人。

好不容易抓到了几次,也只能打了几板子放人。结果第二天,他们又换了几个人继续闹事。

几次下来官差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些商铺不值钱,一个月内要还上这笔银子可就难办了!

来银子快的肥皂、玻璃李达仁到是知道如何制作,但最重要的原料烧碱却是难以弄到。

在没有大工业合成烧碱的年代,只有西北风盐湖才有产出。

价钱到是不贵,可是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绝不止一个月的时间。

看来要想一个月内赚到三万两银子,还得从酒坊上想办法。

……

第二天一早,李达仁就准备前往酒坊。

刚刚走到大门口时就听到一阵的喧闹。

“让我们进去!”

“对!家里男人死在海上了,你们李家一定要给个交代!”

“大家别怕!李家不给个交代,咱们就去见官!”

“对!对!对!李家不给交代就把李家大门给赌上!”

……

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李家仆人的呵斥之声和妇人的哭泣声音。

第五章 苛刻的条件

李达仁迈步走了出来,看到的却是聚拢在大门口的数百人。

这些人见到李达仁走了出来,纷纷向前拥挤过来。

李家的仆人连忙拦在了前面,刘二更是抄起一把扫帚挡在了李达仁的面前。

“少爷!后退!这里有小的!”

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船工家人,李达仁心中一阵的不忍。

海船在风暴中倾覆,上面的人九死一生。

这些人可都是他们家中的主要劳力,没有了支撑门户的劳力,让这群孤儿寡母们还怎么活?

“福伯!拿账房的银子抚恤这些船工家人吧!”李达仁叹了口气说道。

“少爷!那些银子您是要做生意的,给了他们您……”管家李来福不确定的问道。

李达仁挥挥手道:“给他们吧!这些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命啊!”

管家李来福得到了吩咐,大声的喊叫起来:“都静一静!想要抚恤银子的都静一静!……”

门外的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管家李来福吸引过去,李达仁带着刘二坐上马车前往城外的酒坊。

靠近码头的酒坊是李家众多产业之一,在登州城出产的酒虽不是最好,但也是不愁买家。

马车进入酒坊就能问道空气中就飘散着淡淡的酒香,李达仁跳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已经在迎接自己。

“见过少爷!”中年人躬身说道。

李达仁摆摆手道:“赵管事不必多礼!带我四处转转!”说着就迈步向酒坊内走去。

赵管事愣了一下,没想到已经有功名在身的少爷竟然对酒坊感兴趣。

既然少爷有兴趣,他这个管事自然要跟在身边讲解。

“少爷您看!这就是咱们酒坊酿造出来的酒浆原液,您别看这东西不起眼,还有股味道。只要放在瓮中蒸过就会清澈透明,酒香四溢了!”

“少爷您看这里,这些大瓮就是蒸酒之所。这些酒瓮就是老赵的独门手艺,同样的酒液用这些酒瓮蒸出来的就要好上不少!”

“少爷您再看,这里就是蒸出来的酒陈酿的地方。十年陈酿为最佳,五年次之,新蒸出来的就要差上好多!”

……

在酒坊中转了一圈,才来到了赵管事的住处。

李达仁坐定后,赵管事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杯酒递了过来道:“少爷!尝尝咱家酒坊的十年陈酿!”

端起酒杯在赵管事期待的目光中喝下一小口,清澈透明的酒液入口,酒香四溢的同时,口感还十分的绵软,的确是好酒!

只是喝了一口,李达仁就放下了酒杯,点点头道:“好酒!”

赵管事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从小就跟着父亲学酿酒的手艺,被别人夸赞认可就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随后李达仁的一句话就让赵管事的笑脸僵住了,“酒是好酒!不过味道还有些欠缺,若是能再烈一些就好了!”

“额!”赵管事当即反驳道:“少爷!咱家的酒入口虽然绵软,可后劲却足啊!就算是烧刀子都没有咱们家的酒烈。

其他地方可能有更烈的酒,但在登州您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赵管事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的自信。

烈酒?三十多度的酒也叫烈酒?

那后世五十二度的二锅头叫什么?六十八度的衡水老白干又叫什么?

“没有吗?那就把蒸好的酒再蒸一遍好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赵管事呆住了,多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少爷是读书人,与他们这些粗人肯定不一样,难怪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随后赵管事又开口问道:“少爷!再蒸一遍酒可就太烈了,这样的烈酒会有人喝吗?”

“有!怎么会没有?只要咱家的酒有卖点,就一定能风靡登州!”李达仁自信的说道。

后世铺天盖地的广告,层出不穷的推销手段,只要拿出来一点点还愁烈酒卖不出去吗?

只是应该给烈酒气个响亮点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好的,少爷!老赵我这就去让人去把酒再蒸一遍!”赵管事的话打断了李达仁的沉思。

“不急!你先看看这个!”说着,李达仁用手粘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双层铜管的草图。

冷凝管对于蒸馏酒来说至关重要,看着自家酒坊还用竹管作为冷凝管,李达仁就是一阵的着急。

赵管事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家少爷一定要用双层铜管,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但接下来李达仁的安排就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全力收购登州附近的酒浆原液,三班倒蒸馏烈酒。

并且给酒坊做工的人开出三倍的月利银子,让他们一个月内吃住在酒坊不许回家,绝对不允许消息外泄。

至少这一个月内不能泄露李家酒坊的消息,赵管事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要想扩大高度酒的生产,还有大量的收购酒浆原液,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家中的银子已经用来抚恤船工的家人,除非低价卖掉家中的产业,否则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除非……。

刚刚回到家中,李达仁就找来了管家。

“福伯!咱们家老宅还有一千多亩良田吧!快点把地契找出来,咱们立刻出去!”

“地……契?”管家的嘴唇都哆嗦了,土地是家族最后的保障,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轻易的动用。

“少爷!您要三思啊!地契是李家的根,要不您再跟夫人商量一下?”管家连忙劝说道。

“我娘病了!李家现在我做主,叫你去拿就赶快去!等下咱们还要出去呢!”

……

万通票号门口,钱大掌柜亲自将李达仁送到了门口。

“李少爷慢走!老朽就不远送了,祝李少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呵呵!”

李达仁也抱拳回礼,乘上马车离去。

回去的路上管家李来福还在小声的劝说:“少爷!要不咱们把这些银子送回去吧!想必那万通票号的掌柜也不会太为难咱们!

一个月就要三千两的利钱,票号的心都是黑的,这一万两银子咱们不借也罢!”

李达仁听了管家的话露出一丝苦笑,他何尝不知道万通票号提出的条件太过于苛刻呢?

但不借这笔银子李家拿什么翻身?

第六章 少爷太鲁莽了

万通票号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狮子大张口,想要摆脱困境就要被万通票号狠狠的割一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交待了管家不可将抵押地契的事情告诉母亲,李达仁又匆匆返回了李家。

……

李达仁并不知道,他用家中的地契向万通票号借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在有心人的散播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李家若是老老实实的卖出登州城的商铺和宅院以及所有的产业,还是能还上那笔欠款。

就算失去了登州城内的一切,回到李家庄依旧有着千亩良田,还能当一个大地主。

万通票号是出了名的心黑,那里的银子是那么好借的吗?

当初李家老爷借遍了周围的商人,也不敢走进万通票号。

那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借了银子若是还不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已经没有人再看好李家了,原本与李家还有些交情的人也找出来了借据,再不要点银子回来,恐怕就要血本无归了!

刚刚走进家门,就有人禀报。说是前厅中来了很多人,都在等着少爷回来呢!

李达仁迈进前厅时,看到的却是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前厅内扫视一圈,李达仁的眉头就皱到一起。

这群商人也太过分,一个个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有动弹的意思,竟然连主位也坐了人。

在他们身后或坐或站还有不少的商人,隐约对门口的李达仁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哦?这是欺负自己年少不成?

李达仁站在门口只是看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坐在主位消瘦的老者身上,这人他认识,正是当日那个王掌柜。

“贤侄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根本瞧不上我们这些商贾之人!”王掌柜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坐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话。

其他的商人们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外面李家下人真是没有规矩,太吵了,要是在我家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嗯!这是给人喝的茶水吗?我家里连看门房的下人都不会喝这样的破茶!”

“李家小子也太没有规矩了,这么晚才来,难道是看不起我等?”

……

李达仁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双眼死死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王掌柜,两只眼睛犹豫利箭般直刺王掌柜的心底,好似能够看穿人心一般。

刚刚还在阴阳怪气说话的王掌柜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对上李达仁的目光更是一阵的不安。

他的身子在原地扭动了几下,换了个姿势同样觉得不舒服。

李达仁的脚步落在地下的声音,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他的心头,一瞬间王掌柜的呼吸急促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脚步越来越近,李达仁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王掌柜若不让开,李达仁有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意思。

其他人也觉察到了什么,原本七嘴八舌的吵杂声全部都停了下来,眼睛都放在了李达仁的身上。

看着李达仁已经到了自己身前三步,但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咚!”李达仁一步踏出,脚下的与地面发出的声音好似一记重拳砸在王掌柜的心头。

随后又是一步踏出,王掌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向着一侧窜了出去。

李达仁来到主位前转身坐下,目光扫视全场,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各位叔伯!不知今日前来李府有何贵干?”李达仁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刚刚被震慑住的一群商人们。

直到此刻前厅中才响起了窃窃私语,这群商人们看向李达仁的目光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那种轻视与不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凝重。

王掌柜王有财更是羞愧难当,本想上来就给李达仁一个下马威,谁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一个毛孩子吓得狼狈逃窜,今天这个脸算是丢大了!

端茶进来的刘二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走到李达仁身边放下茶盏,转身挺胸抬头的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其他商人一眼。

李达仁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有些得意。

审讯是警校的必修课,有些老刑警能够一眼就看穿罪犯的底细。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罪犯都会心慌意乱,不经意间就会露出了马脚。

李达仁曾经请教了多位老刑警,对着镜子苦练过看人的眼神。

虽然没有达到老刑警的程度,但对付这时的商人还是绰绰有余。

王有财自觉刚刚丢了人,听到李达仁的话语第一个跳了出来说道:“李公子!这是令尊写的借据,只要李公子拿出银子来,我王有财转身就走!”

“对!对!对!还有我的,也有纹银一千两!”一旁坐着的廖掌柜也拿出一张借据。

“我的六百两!”

“我的八百两!”

……

李达仁被这么多人逼视没有丝毫退缩,抬起目光一一看了回去。

直到场面安静下来才说道:“各位叔伯!你们手上的借据都是一月后到期,不知道谁规定了借出的银子必须提前归还?”

“这个……”一众商人们被李达仁问得哑口无言。

又是王有财跳出来说道:“我等来此不过是提醒下公子而已,千万不要到时候忘记了准备银子,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其他商人也跟着附和,场面再一次的混乱起来。

李达仁一点都不着急,直到前厅中静下来才开口道:“提醒就不必了,时间到了各位叔伯来李家拿银子就是!”

“李公子不要说大话,到时候拿不出银子又该如何?”王有财不给李达仁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口反问道。

“没有银子李家的一切任凭各位索取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好说的?”李达仁的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好!李公子快人快语!”王有财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给李达仁反悔的机会立即说道。

端起茶盏李达仁轻轻的呡了一口,一众商人们立刻懂了,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纷纷告辞离去。

把一众商人全部送走,管家李来福看着离去的商人小声的说道:“少爷太鲁莽了!到时万一凑不到银子,李家可就危险了!”

“我信少爷!少爷是读书人,肯定不会错的!福伯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刘二却是对自家少爷充满了信心。

“哎!三万多两啊!这是三万多两,就是放在地下都是好大的一堆,短时间上哪去找这笔银子,少爷太年轻了……”管家李来福嘟囔着来到了书房。

第七章 三碗不过岗

“少爷!少爷!……”

一声声呼喊将李达仁从睡梦中叫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绿蝶那张清秀的小脸。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才看到刚刚有些放亮的天。

“少爷快起来吧!张公子已经在书房等您多时了!”

绿蝶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听清了张公子的名字后,李达仁脸顿时露出喜色。

这位张公子乃是登莱总兵张可大的儿子,明明是武勋世家出身,却偏偏要考取功名。

学馆里的读书人自然看不起他这个武夫,只有李达仁和他最谈得来,二人更是死党加损友。

听到损友到来李达仁在绿蝶的侍候下穿好衣服,向着书房快步走去。

刚刚推开门,面前就出现了一堵墙。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直接给李达仁肩窝来了一拳,口中的声音更是大的吓人。

“达仁贤弟!想煞为兄矣!”

李达仁瞬间觉得半边膀子发麻,揉着肩头说道:“秀才你能不能轻点!刚见面想要我的命啊!”

二人走进书房,张怡就开口道:“昨日才从金陵老家返回,听闻贤弟被李氏败类偷袭,没事!等会咱们兄弟就去堵那杂碎,保证把他的屎打出来给兄弟你……”

张怡说得是眉飞色舞,突然反应过来,一只手捂住嘴巴露出一阵的讪笑。

李达仁顿时摇了摇头,眼前这位仁兄的老爹是山东总兵,自幼在军营长大。

但他老爹总想儿子能考取功名,硬逼着他弃武从文。只要发现他如同武夫般说话,立刻就是大棒侍候……

只比李达仁大两岁的张怡对此也是无奈啊!虎背熊腰,身高接近有七尺,却偏偏有一个秀气的名字。

为了能让其他人想起他读书人的身份,只能让别人称呼他为秀才。

学堂里的生员直接叫他黑秀才,张怡听了也不生气,这个外号更是被叫开了。

可李达仁与李应元的仇恨根本不是打架能够解决的,人家已经打算整死李家了,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朋友的庇护之下吧!

“秀才!到了我家里你就别拽文嚼字,你这么说话听着都累!”

张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把可怜的椅子发出接连不断的呻吟声。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怕在你这说习惯了,回家改不过来挨揍嘛!”

“你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报仇还得亲自动手才来得痛快!”

“那也行!不过为兄可听说了,达仁正在做生意,有银子赚一定要带上秀才啊!”

张怡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还夸张的说道:“达仁!为兄身上的最后一两银子都交给你了,等下一定要请为兄去吃酒才行!”

看着书案上一千四百两的银票,李达仁的胸口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进门时他就发现张怡从不离手的折扇不见了,还有身上那块玉佩也没有带上。

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也知足。

张怡从进门到现在也没有提及海船倾覆的事情,李达仁也不会主动提起来。

双方就像从前一样,说笑着向外走去。

……

“黑秀才!就快到了,你再忍忍!”李达仁的话从马车里传来。

接着张怡的声音响起:“呜呼!汝之李氏车能宽敞否?吾之腿麻木矣,还需何时方能抵达?”

“好好说话,我们家的马车是给人坐的!”

“……”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酒坊,依旧是赵管事站在门口迎接。

他刚刚掀起马车的帘子,立刻从里面跳出一个身穿儒衫的巨汉。

赵管事被吓得腿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下。

李达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赵管事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贤弟!这就是你说的好酒?也不怎么样啊!”张怡端着刚倒出来的蒸馏两遍的烈酒,丝毫不顾赵管事刀锋般的眼神说道。

李达仁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张怡尝尝杯中的烈酒。

张怡也不客气,端着二两的酒杯不屑的撇撇嘴道:“此杯乃妇人所用,有大碗否?太小了喝的不过瘾!”

赵管事瞪着眼睛转身离去,时间不长拿了一个大海碗回来。

就这个大海碗,一斤白酒下去只能装半碗。

赵管事更是亲拿起了小瓷瓶,将里面的烈酒全部倒了进去。

直到瓷瓶里的酒倒的一滴不剩,还意犹未尽的连声说道:“可惜没有了……!”

李达仁已经为张怡默哀了,他的手里也有一小杯烈酒。

不用喝,只是拿到唇边就能闻到刺鼻的辛辣味道。

张怡端起酒碗,豪爽的将烈酒倒进嘴里,辛辣的烈酒一进入他的嘴里,他的脸就变得通红。

两只眼睛瞬间就瞪圆了,端着酒碗的手猛地停顿下来。

这种烈酒与张怡以往喝的完全不一样,与李家烈酒别起来,其他酒楼的那些烧刀子完全就是白开水。

辛辣的口感刺激的他涕泪横流,喉咙到胸口之间更是宛如火烧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张怡还是咬着牙勉强将这一碗酒灌下,放下酒碗时他的胸口更是湿了一大片。

“这位小哥!老朽蒸出来的烈酒还可以入口吧!”赵管事见到面红耳赤半天不说话的张怡说道。

“好酒!”老半天张怡才大吼了一声道。

李达仁则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烈酒细细的品味,按照前世的经验来判断,这次蒸馏出来的烈酒至少也有五十度。

对着赵管事点了点头道:“不错!继续蒸酒,越多越好!”

赵管事顿时喜笑颜开道:“少爷!给咱家的新酒起个名字吧!”

“对!如此好酒就应该有个好名字,不如就叫一碗醉如何?”张怡的酒量不错,一大碗烈酒下肚还能掺和到起名字中来。

李达仁想了一下,看着张怡放下的那个大碗道:“三碗不过岗!”

“三碗不过岗?好!就叫三碗不过岗!当年武松打虎喝的就是三碗不过岗,要是武松喝了咱这烈酒,肯定上不了景阳冈!”张怡跟着拍手叫好。

出了酒坊李达仁就被张怡拉着走向了集市,空腹喝下那么多烈酒,张怡早就想找个地方大快朵颐了。

“天香居!走就这家了!”

李达仁被张怡拉着走进一家酒楼,刚刚进门就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

“二位楼上请,小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那是应有尽有,保证您二位满意……”

两人刚刚走上二楼,一侧的雅间里冲出一名女子。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雅间里传来:“给老子把人抓回来,爷爷看上她是她的福分,不吃敬酒那就吃罚酒!”

李达仁与张怡对视一眼,他们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八章 踹人

一个不高身影从雅间中一摇三晃的走了出来,此人身材消瘦,身上没有二两肉,显得身上的衣衫格外的肥大。

乌青的眼窝深陷,就像几夜没有睡觉一般。头发枯黄如稻草,脸色苍白,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走出雅间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就落在跑出来的女人身上,张口露出满嘴的黄牙道:“跑啊!本公子到要看看,这登州城谁敢管我李应元的闲事!”

“求求你了,李公子!放过我们父女吧!”

女人跪在地下不停的磕头求饶,在她扬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印,配合着不断滑落的泪水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李应元却不为所动,走到女人的面前,伸出一支手向着女人的脸摸了过去。

嘴里还说道:“瞧瞧!早这样多好,你爹也不用被打了!啧!啧!这小脸哭的,公子我都心疼了……”

二层吃饭的人也想阻拦,但听到李应元三个字时都沉默了。谁也不想遭惹这个纨绔,惹到他就是惹到一群兵痞。

李公子三个字听得李达仁格外的不舒服,他和张怡对视一眼。

“以德服人?”李达仁问道。

“理当如此!”

还没等他们二人冲上去,一声爆喝在酒楼二层响起。

“住手!放开她!”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拍案而起,指着李应元怒斥道。

李应元被这人的吼声吓了一跳,没想到在登州城还有人敢管他的闲事。

使劲的睁大他的眯缝眼,怒道:“哪里来的穷酸!真有不怕死的,好……”

那年轻人不等李应元说完,潇洒的一挥手道:“给我上!”

年轻人儒衫冠巾,挥动衣袖格外有气势。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从没有丝毫的犹豫,向着李应元冲了过来。

“……”

李应元顿时懵圈了,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应该是他的台词才对,怎么被人给抢了呢?

看着冲过来的两个孔武有力的随从,李应元没有丝毫的留恋转身就跑。

“都特木的死哪去了!本公子要是伤了,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李应元连滚带爬的跑向了雅间。

雅间里立刻冲出三个人恶奴与那两个随从打在了一起,李应元从雅间中探出半个脑袋看了几眼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这位两名随从的拳脚功夫不弱,以二敌三竟然不落下风。

李应元把头缩回到了雅间,时间不长端了一盘菜冲了出来,对着撕打在一起的人扔了过去。

他的那三个恶奴到是无所谓,盘子砸中顶多疼一下,根本就不受影响。

但那两个随从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竟然嫌弃菜汁的污渍,还分心去躲避飞过来的菜盘子。

几个恶奴趁机将两个随从打倒,拳脚雨点般落在两人的身上,没几下就站不起来了。

那位站出来的年轻人已经看傻了,没想到经常在自己身前吹嘘有多厉害的护卫竟然打不过几个泼皮。

看到李应元从雅间中走出时,有心想要逃走,结果双腿发软根本挪不动脚步。

“嘿嘿!……敢管我李应元的闲事,本公子今天要打死你!”

李应元阴测测的声音在年轻人耳边响起,吓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得到命令的三个恶奴一脸坏笑着靠近,距离那年轻人越来越近。

突然一支大手抓住了年轻人的肩膀:“兄台,莫怕!几个恶奴而已,吾与汝一同打他母亲的可否?”

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大手拉着冲了上去,他的心中一阵的悲凉。

自己从来没有跟人动手过啊!打人自己的手会不会疼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冲上去啊!

“啊!……”

“啊!……”

张怡早就忍不住了,招呼一声不等李达仁答应,自己就冲了上去。

虽然一只手拽着个拖油瓶,另一只手砂锅大的拳头砸在了恶奴的身上。

仅仅一拳就打得其中一人呕血倒飞了出去,嘴里喷血的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喷出的血溅到年轻书生的身上,年轻书生发出惨叫还要高出被打的恶奴。

张怡抓住年轻人的手用力一推,年轻人就与另外一人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

唯一还站着的恶奴懵逼了,形式转变的太快了,转眼间就从绝对优势变成了必死的局面。

还没等他逃走,张怡一步窜了过去。

抡起巴掌狠狠的抽在对方脸上,这名恶奴被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

刚刚停下,另外一边脸上又挨了一下。

李应元在张怡出现的一刻就钻到桌子地下,这位的体型就像一头狗熊,挨一下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趁着张怡猛搧家奴的时候,他悄悄的爬出了桌子,抓起一条板凳来到张怡身后举起了板凳。

这一刻李应元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红晕,激动、兴奋、暴虐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心头。

登莱总兵的儿子算什么?

只要这一板凳砸下去,他就是登州城第一纨绔,以后将无人敢惹。

至于登莱总兵的报复,根本就不足为虑。

只要躲进骑兵队军营躲几天,最后还不是大事化了。

就在李应元手中的板凳想要砸下去的时候,从李应元的脑袋上传出一声酒壶碎裂的声音。

“啪!”

“啊!……哪个?……”

“啪!”

接连的声响吸引了酒楼二层所有人的注意力,李应元更是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下。

从他的指缝中,正有鲜血不停的流下。

“血!你竟敢打我?”

李应元惨叫着,终于看清楚了身后站着的人。

李达仁扔掉手上已经碎裂的酒壶,抬起脚对着李应元的脸踹了下去。

刚刚李应元从桌子下鬼鬼祟祟的钻出来时就被李达仁盯上了,顺手从附近的桌上抓起两个酒壶跟了上来。

李应元举起了板凳,还没有跳起时,李达仁的酒壶也落了下来。

用力的将两个酒壶砸在李应元的脑袋上,结果这货只是惨叫一声蹲在地下。

仇人的脸就在脚下,哪有不踹的道理。

自己家的产业没少被这货坑,此时报仇刚刚好。

张怡也反应了过来,一拳将那名恶奴打倒,转身加入到了踹人的行列。

“求求你们,别打了!我投降了,别打了……”

不理会李应元的求饶,踹了好一会李达仁才停了脚。

“黑秀才!不过是拉着卖唱的喝个酒而已,你就把我放了吧!”李应元捂住脑袋求饶叫道。

第九章 小生张怡

“啪!”

“啊!……”

李应元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酒壶再次砸在他的头上。

“秀才!这家伙的脑袋真硬啊!你看着点,我去找个大点的酒坛子试试!”

李达仁说着就要走开,李应元的脸却绿了。

酒壶还闲不过瘾,要是换成大酒坛子,他的脑袋就要被砸碎了!

“李达仁!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不然让本公子抓住机会,定要你家破人亡。你的那个未婚妻长得真是不错,本公子早晚会把她弄到手,日日的疼爱!”

李应元见求饶不行,换成了威胁。

已经走开几步的李达仁脚步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大酒坛子太沉了,还是去厨房找把菜刀吧!”

李应元差点被李达仁的这句话给吓尿了,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狠吗?

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到底谁才是恶少啊?

来到那对卖唱的父母面前,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们面前道:“快走吧!不要在登州城附近停留,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去江南!”

“你要我家破人亡?你还敢打雨烟的主意?”李达仁都目光再次落在李应元的身上,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

李应元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绝对没有!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真的就是开个玩笑!”

“有也不怕!此乃吾张怡的贤弟,汝敢动手就是和吾过不去!”张怡一巴掌抽在李应元的脑袋上说道。

“少爷原来是张兄的兄弟,误会!都是误会啊!……”李应元的脸被打得肿了起来,努力挤出个笑脸。

他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官差来了!”

李达仁与张怡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向着楼梯口跑去。

纨绔打架要是被官差抓住就太丢人,今日也出气了,让官差拿住就太麻烦了。

在他们背后的却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李应元恨不得把这两个人千刀万剐。

等下就回去求父亲调兵,先把李家人杀个干净再……

“啪!”

李应元恶毒的想法戛然而止,他的头上再次重重的挨了一下。

这次用的确实是酒坛子,李应元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那位年轻的读书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达仁的身后,甩甩手上的酒液,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狗贼,你还不是倒在了本公子的手中!”

这人头上的方巾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脸上还有一条血痕,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刚刚笑了两声,就被两个随从拉着也跑下了楼梯。

隐约中有声音自楼梯出传来:“世子!再不跑被人发现,咱们就完了!……”

李达仁与张怡冲出酒楼,消失在市集中的人群里。

登州城内的醉仙楼中,张怡仰头干下一大碗酒道:“痛快!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若是有三碗不过岗就更好了!”

李达仁苦笑了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今天虽然教训了李应元,但他现在的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要不是出其不意,连打倒李应元这个废物都够呛。

是时候锻炼一下身体了,不然在明末这个乱世中,很难生存的下来。

他只喝下一杯酒而已,张怡却是已经干下了三碗。

三碗酒下肚,张怡扯开了儒衫的衣襟道:“贤弟莫怕!李应元他爹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参将,我爹是正二品的总兵。

他们骑兵队要是报复那就是坏了规矩,到时我爹打上门去巡抚大人也没有话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来!干!”

说着又是一碗酒下腹,他的嘴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多少酒进入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陪着张怡喝下一杯酒,李达仁的目光看向窗外,眼中没有了焦点。

商人在这个年代就是肥羊的代名词,要是没有靠山赚再多的钱也不是自己的。

李家原来的靠山袁可立已经致仕,如今在登莱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就算能够渡过这一次的难关,那么下一次呢?

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感慨了一句,再次举起酒杯。

……

出了酒楼二人在登州闲逛,忽然发现前面围了好多的人。

被酒劲上头的张怡拉着,李达仁两人挤进了人群。

还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况,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大声的叫好!

“好!再来一个!”

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叫好之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不是天香居主动跳出来怒斥李应元的读书人吗?他怎么还没有离开,难道不怕李应元的报复吗?

只见这人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个不停,在他身边的两个随从满脸尴尬,尽职尽责的将其他人挡在外面。

张怡在前面开道,挤到了读书人身边。

这人也看到了李达仁二人,当即抱拳道:“在下朱松!多谢二位仗义出手!”

“小生张怡!刚才汝若是不出手,吾等兄弟也打算将李那恶少的屎给打出来,汝莫要谢了!”

张怡抱拳说完,朱松顿时呆住了,脸上出现了个大写的懵逼。

小~小生?

有长得像狗熊一样的小生吗?

你长成这样进学堂,不怕被先生打死吗?

还有这样说话真的好吗?怎么听着就这样的别扭呢?

李达仁连忙解围道:“兄台不必多心,张兄虽然长得高大,但一心向学,就连被先生责罚也不恼!”

朱松想象一下先生用戒尺打张怡手掌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敢打熊掌吗?

就算敢打估计还得跳起来才行!

“两位也来看热闹啊!来!来!这边的位置好!”朱松尴尬的笑了下,

站到朱松的身边向人群中间看去,之见一个道人手持桃木剑正在那挥舞。

李达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看到这个道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九转还魂汤。

无为这个道士坑了李家百两银子竟然没有逃走,还敢在登州城招摇撞骗。

这回决不能忍了,不让无为道人自己喝下十几、二十碗的九转还魂汤,决不能轻饶了这个道人。

李达仁当即分开人群走了进入,里面的无为道人正施法到了最关键时刻。

无为道人已经收起了桃木剑,口中含了一口水对着面前的黄纸喷了过去。

瞬间黄纸上就出现可以狰狞的厉鬼,引得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

“收!”无为道人大喝一声,抓住黄纸一卷,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上面轻轻一挥舞,整张黄纸立刻燃烧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无为道人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厉鬼以除!只要再喝下贫道的九转还魂汤,肯定药到病除。贫道不是夸口,李家的……”

“姜汁淡了,颜色不够鲜艳!”

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无为下意识的点头道:“确实!时间太赶了,找不到……”

第十章 老奸巨猾

无为道人的话一出口就觉察出了不对劲,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似曾相识的脸。

“贫道无为!不知道兄仙乡各处?”

被人叫破作法的奥秘,无为道人脸上十分的镇定,开始打听起面前少年人的底细。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道兄,李达仁的嘴角微微的上翘,开口道:“无为!你要是一口气喝下十几、二十碗九转还魂汤,我就不把符纸里有黄磷的事情说出去!”

这下子无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瞪着李达仁低喝道:“道兄若是说出去,就不怕与天下道门为敌吗?”

李达仁不屑的“嗤!”了一声,“到时就说你无为告诉我的,道门要先对付谁还不一定呢!”

“我……,贫道……,你……”

无为道人被李达仁的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他努力的回想自己何时得罪了眼前的少年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了一会无为道人说道:“道兄想要无为做什么,还请示下。只要无为能够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李达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微笑,低声说道:“对面的茶楼!等你一刻钟,你可以不来!”

说完转身离去,再也不看无为道人一眼。

朱松一直跟在李达仁身后,看到李达仁三言两语就折服眼前的道人,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走在后面的他不停的发问道:“李兄!李兄!黄磷为何物?姜汁的颜色为何会鲜艳?”

……

“道兄不禀退左右吗?”无为道人进到雅间看到除了李达仁还有另外的两人时不禁开口问道。

李达仁没有给无为道人解释,只是说道:“我很好奇,九转还魂汤中有什么?”

对于那碗让人作呕的汤药李达仁一直耿耿于怀,真的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奥秘。

无为道人听到李达仁竟然询问他独家配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是贫道的独家秘方,你竟然……你竟然……!”

李达仁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无为。

“哎!贫道九转还魂汤是由二十多种药材配置而成,有:黑狗血、蝙蝠血、韭菜籽、童子尿……”

听到这里时,在座的几人一脸古怪的表情。尤其是李达仁更是一阵的后怕,这些东西喝下估计得洗胃才能活命,能配出这东西的无为真应该切掉他第三条腿。

听到无为口中逐渐的说出茱萸、巴戟天、枸杞子、肉苁蓉、柏子仁、人参等药材时,李达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无为一口气说完自己九转还魂汤的配方,才小心的查看李达仁的脸色。

看到李达仁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时,不由得着急道:“道兄!这秘方绝对是真的,我师父七十三岁还能抱上儿子,全靠这秘方!”

“噗!”朱松第一个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对着无为伸出大拇指。

七十三岁还能生孩子,这药方真的是强悍无比。

张怡则是满脸的茫然,搞不懂朱松为啥是这副表情。

李达仁也古怪的看着无为道人,过了一会脸上露出微笑道:“无为师弟啊!来!来!来!咱们给师傅这个秘方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吧!”

“……”

看着李达仁脸上的微笑,听着这一声温和的师弟,无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若不是门口有两个强壮的随从把门,他会第一时间转身就跑。

……

登州城外的骑兵队大营中,李应元头上缠着麻布,脸上正是肿成了猪头。

原本就是一条缝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正躺在床上不停的哀嚎。

“爹啊!你要给儿子做主啊!都是张怡这个混蛋,要是没有他,儿子一只手就能捏死那个秀才!

李家那个秀才太可恶了,您给孩儿一支兵马,孩儿要杀得李家鸡犬不留。

您还要帮孩儿封锁登州城,绝不能放走那个读书人。区区两个随从,不杀了他们难消孩儿心头之恨啊!

……”

“住口!”一声怒吼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李应元。

“爹!……”李应元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

李九成在儿子床前来回的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旮瘩。

看了一眼儿子的惨状,开口道:“李家的靠山袁可立已经致仕,听说身体十分的不好,根本不足为虑,捏死也就捏死了!

可是登莱总兵张可大不一样,人家是登莱总兵,咱们骑兵队都在人家的管辖之下。

要是派人去报复,惹得张可大出手,整个骑兵队都有麻烦。”

“爹!……张怡不能报复,那你给孩儿一队人马,孩儿现在就杀进城去!”李应元从床上坐起,杀气腾腾的说道。

被救醒后,李应元已经想明白了。

张怡之所以出手,完全就是这个该死的秀才。

不弄死这个秀才李应元觉都睡不着,他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胡闹!无令调兵乃是重罪,你这逆子还要进城去杀人?真以为骑兵队在登州只手遮天了吗?

前段时间你在城内胡闹,已经引得巡抚大人不悦,来人训斥了两次。

在这紧要关头你若是再胡闹,为父也保不住你!”李九成的几句话说的李应元呆住了。

“哇!”的一声竟然哭了出来,“我不活了!孩儿丢了这么大的人,没脸见人了!”

李九成一阵的头疼,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如今却被人打成这样?

“别哭了!不能调兵,并不意味着不能报仇!……”李九成的话让李应元停止了哭闹。

“爹!您有办法了?”

李九成的脸阴沉下来道:“欠下外债又去借了万通票号的银子,李家真的是嫌死的不够彻底啊!

咱们只要从后面轻轻的推一把,李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家若是破家了,咱们再出手就不引人注意了,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李应元听完自己父亲的计策,肿成猪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爹!还是您老奸巨猾……额!是老谋深算!老谋深算!”

……

几日后登州城的流言再次换了个内容,“听说了吗?李家少爷疯了,竟然高价收购一钱不值的酒浆原液!!”

“还能是啥?被银子逼得呗!足足四万多两啊!还要一个月内赚出来,是个人都会被逼疯!”

“你们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听说啊!咱们登州城来了一位得道高人,明日打算开坛做法!”

“真的吗?那可要去瞧瞧!”

“对!对!咱们同去!”

第十一章 纯阳酒

登州城东的一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一丈多高的台子,台上摆放着作法用的香案等东西,就在香案的前方还用红布盖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百姓,一个个都好似的打量这座高台。

“这座台子太高了,怎么就没有留下梯子呢?”朱松在人群中小声的询问道。

“谁说没有梯子,那不是嘛!”张怡用手一指说道。

朱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那地方能叫梯子吗?

由一把把钢刀在木桩的两侧伸出,这样的梯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若是走在上面脚就别想要了。

李达仁则是老神在在的看着,并没有出言给他们两个解答。

“看着!无为师弟来了!”李达仁的一句话让另外两人闭上了嘴巴,全神贯注的看着走向高台的无为道人。

手持拂尘,背背桃木剑的无为道人口中念念有词赤足走向高台,他经过之处百姓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到台下之时,手中的拂尘一甩,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脚下开始迈起四象步来,随手将拂尘插在背后,拿起一旁的萝卜压在那一排排钢刀组成的梯子上。

萝卜碰到钢刀立刻断为两节,引起围观百姓的一阵惊呼。

无为道人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迈步踏上了第一把钢刀。

要是有人站在无为身边就能听清无为的话语:李达仁你个混蛋!让道爷上刀山下火海,贫道咒你生儿子没jj……。

当他的见踩在刀刃上之时,才感觉到钢刀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锋利。

加上脚底板上的老茧,并没有将他的脚底板割伤。

随着无为一步一步的爬上钢刀组成的梯子,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朱松更是将双手拍得通红,一个劲的大声喝彩。

张怡到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大有自己也要踩着那些钢刀爬上高台。

李达仁一把拉住自己这位兄弟,就他那狗熊一样的身子踩在钢刀梯子上。

就算不能割伤脚,也会将梯子踩塌了。

无为爬上高台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熬过了第一关,这点银子真是不好赚啊!

站上高台上无为道人抽出拂尘再次念念有词,突然大喝一声,抬脚重重的踏在高台上。

顿时高台上通往香案的一丈多远的距离上燃气了熊熊大火,这些火焰好似突然出现的,瞬间就燃烧起来。

无为道人面色肃穆,在台下百姓惊呼中抬脚迈入了火海之中。

朱松看到这里时激动的不能自已,双手抓住李达仁的衣襟说道:“神了!真神了!……”

在台下人的目光中,无为道人走过火海,来到香案附近开始作法。

说来也是奇怪,无为道人开始作法后,大火逐渐的熄灭了。

台上更是毫发无损,那场大火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无为道人在台上一阵眼花缭乱的做法,最后拿出燃烧的符纸放在嘴边。

张口喷出一条火线落在香案前方红布之上,红布遇火则燃,很快露出了下面的三个酒坛子。

无为做完这一切才来到高台边沿喊声喝道:“无量天尊!贫道无为,奉师命下山化缘修建道观!

上刀山下火海求得纯阳酒三坛,赠予有缘人结个善缘!……”

无为的话音响起完台下就安静下来,围观的百姓都仔细倾听这位法力高强的道人说些什么。

听完无为的话语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有缘人,能够得到仙家宝贝纯阳酒。

无为道人说完就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捐五十两两!”一声高呼打破了台下的寂静,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站在台下高声喊道。

无为道人听到这声喊叫微闭的眼眸睁开,对着壮汉一礼道:“这位善人与贫道有缘,还请到台前来!”

当这名壮汉拿走一坛纯阳酒时,下面的百姓都明白了。

肯捐银子就是与道人有缘,就能得到这上刀山下火海才得来的纯阳酒。

一些身家丰厚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有第一个报价的壮汉在,另外两坛纯阳酒的主分别花了八十两和一百两。

无为道人的三坛纯阳酒很快就分了出去,台下一些人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拿下一坛纯阳酒。

“贫道施法一次需要休息三日,三日后贫道还会施法请纯阳酒!”说完无为道人下了高台悄然离去。

当天无为道人、纯阳酒两个词就占据了登州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离去后的无为道人更是对自己那位便宜小师兄佩服不已,刀梯上只有那把削断萝卜的钢刀是开刃了的,其余的只是看上去吓人,只要小心些根本不会受伤。

至于火海更是蒸过数遍的烈酒,只有外围的一圈而已。

而他的裤子更是石棉制成,只要一步快速的迈过火墙,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

当天人们围着无为道人和纯阳酒到底有什么功效展开了激烈的谈论,直到第二天纯阳酒的功效才被萃香楼的姑娘们证实。

那名得了纯阳酒的壮汉当晚就睡在了萃香楼,五个姑娘被折腾了一晚才消停下来。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无为道人的名声就更大了。

纯阳酒不亏是纯阳之名,竟然有如此的神效,简直就是中老年男人都福音,能够让他们焕发第二春。

当无为道人再次施法时,高台下围着的人群更是扩大的无数倍。

许多穿金戴银的老爷在家丁的护卫下挤到了最前排,最后纯阳酒的竞争也格外的激烈。

原本最贵百两就能买到的纯阳酒更是翻了一倍的价格,就这样台下的老爷们还差点打了起来。

……

李家的宅院中,天刚刚亮朱松就被外面叫好声吵醒。

“三十一、三十二、少爷加油!很快就能完成了!……”清脆的声音好似珍珠落玉盘般的悦耳,但扰人清梦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朱松自从与李达仁混熟后就住进了李家,用他的话说朋友有通家之好,到了登州再去住客栈就是瞧不起朋友。

李达仁也是不置可否,李家虽然缺银子,还不差几个人的吃食。

朱松对李家的宅院还算满意,就是对每天大清早上李达仁的打熬身体颇有这怨念。

无奈的起床走出屋子,正好看到在院子里做立式俯卧撑的李达仁。

“李贤弟!你每天练这些奇怪的动作能行吗?要不让我的护卫教教你应该怎样打熬身体?”

第十二章 斗酒

听了朱松的话李达仁也没有停下,趴在地下坐了个俯卧撑,然后起身向前跳出一大步,继续刚才的动作。

一旁的绿蝶则是用清脆的嗓音报数,直到五十个直立俯卧撑做完,李达仁才停下来大口的喘气。

绿蝶连忙跑上来用面巾给自家少爷擦汗,刘二也跑上来递上已经晾好的茶水。

平复了下剧烈的喘息后,李达仁才开口道:“就你护卫的那种打熬身体方法还是算了吧!我这种才是全身锻炼!”

朱松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李达仁前去洗漱。

饭桌上朱松熟练的切下盘中的一块牛肉忍不住一阵的赞叹:“想不到七成熟的牛肉竟然这样鲜嫩,若不是在贤弟这里,岂不是要错过人间一大美味!”

“煎到七成熟只是牛排鲜嫩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块牛排在下锅之前还被放在案板上反复的敲打,这样才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牛肉!”

李达仁喝下一口豆浆,擦擦嘴说道。

一旁侍候的绿蝶自豪的说道:“我家少爷最厉害了,这牛排就是少爷看着府中的厨娘做出来的!”

“君子远庖厨,没想到贤弟还会去专研庖厨之术。”朱松没想到李达仁还会做饭,不由得问道。

“木头啊!君子远庖厨是男人不下厨房的借口,这句话可是孟子对梁惠王说的话。孟子的本意是要梁惠王施仁政,远离厨房是要有不忍之心。

有了不忍之心才能施行仁政,造福百姓万民!”李达仁的几句话说得朱松一愣,没想到这句话还能这么解释。

不由得对着李达仁抱拳道:“受教了!”

虽有才反应过来,问道:“为啥叫我木头?”

“你不是叫朱松嘛!松树就是木头!”

“……”

绿蝶虽然没有听懂,但是自家少爷三言两语就把朱公子说得哑口无言,也跟着高兴。

……

走进酒坊的三人中,朱松不由得抱怨道:“秀……额!都是你……额!催什么催……”

“怪哉!你自己定力太差还怨我喽!达仁贤弟也听见我的声音了,他怎么没打嗝?”张怡不屑的撇嘴说道。

“你……”

李达仁赶紧说道:“你们都吵了一路了,等下就是三碗不过岗出售的吉时,不要耽误了!”

酒坊的赵管事看到李达仁等人走进来,连忙过来问好。

“少爷!酒和台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到了!”

李达仁点点头道:“开始吧!三碗不过岗能不能打响就看今天的了!”

一行人快步向着集市走去,那里已经抬起一个三尺高的台子。

阵阵鞭炮声吸引了集市上行人的注意,就连商铺中的掌柜和伙计都挤在店门旁看向这里。

鞭炮还没有燃放完台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在许多人的目光中赵管事走上了台。

上台的赵管事双手抱拳道:“各位登州的父老乡亲,今日李家酒坊在此举行斗酒大赛,只要喝下三碗烈酒不醉者就能拿到十两银子,不知有那位朋友想上来试试?”

赵管事的话引起了台下围观人群的一阵哗然,他们第一次听说还有喝酒就给银子的。

当下就有人在台下喊道:“喝酒不会要银子吧!”

“对!骗我们花银子买酒,再不认账我们找谁去!”

“就是!就是!这群商人的心都是黑的,谁知道他们用多大的碗!”

……

台下的人一阵的起哄,李达仁目光看了过去,瞧见了几个在人群中叫嚷的最凶的人。

赵管事听到台下人的质疑并没有慌乱,把双手向下压了一压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凡是上台饮酒这一律不要银子!”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台下的百姓中也有人跟着大声的叫好!

当场就有几人跃跃欲试想要跳上台子,却被李家酒坊的人拦了下来。

就在那几个要跳上台子的人要闹事时,赵管事继续说道:“几位朋友稍安勿躁,等老赵我把话说完再上台也不迟!”

他的话让台下的人群安静下来,都想听听上台还有什么说道。

“各位!所有人都可以上台斗酒,李家酒坊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上台之人要连续喝完三碗烈酒,坐上片刻,再走过一丈长的独木桥就能拿到银子!

现在想斗酒的就请上台吧!”赵管事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跳上了台子。

“三碗酒哪够,三十碗还差不多!你们李家不会吝啬几碗酒吧!”这人上台对着赵管事冷笑道。

赵管事抱拳道:“开饭馆就不怕大肚汉!开酒坊自然不会吝啬好酒,请!”

请字出口这名壮汉就走向了台子的一侧,一侧桌子上并排摆着三个普通的粗瓷大碗,每碗都能装下半斤的酒。

一名伙计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将清澈透明的酒水倒进碗中。

台上摆放的两面大鼓被人敲响,隆隆的鼓声中,台上旗杆顶端垂下一条红色的布带,上面金灿灿的几个大字看的人眼花缭乱。

“三碗不过岗!”

立刻就有人一字字的念出声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三碗不过岗!这不是武二郎景阳冈下喝的酒嘛!”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前几天还听说书先生讲过这个画本!”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赵管事办事还算得利。

……

听着台上“隆隆”的鼓声,壮汉不屑的端起酒碗道:“在下可就喝了,到时候你们李家不要吝啬银子!”

赵管事依旧保持着笑容道:“壮士尽管放心便是,当着登州的父老相亲,李家肯定不会赖账!”

“好!”

壮汉大喝一声,端起酒碗打算一饮而尽,喝出豪爽的气魄!

酒一入喉他就后悔了,这酒也太烈了。

辛辣直冲他的喉咙,烧的他胸膛如同着火了一般。

若是慢慢的喝下,连干三碗也许还能办到。

但第一口喝的太急了,喝到一半就再也忍不住,剩下的半碗全都喷了出来。

放下酒碗的壮汉就是猛烈的咳嗽,鼻涕眼泪一同流了下来。

这人指着赵管事就想骂人,却被烈酒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管事双手一摊道:“这位朋友!你斗酒失败,还是下去换其他人上来吧!”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三碗不过岗烈酒。

第十三章 痛饮

壮汉狼狈的下了台,立刻引来一阵的哄笑。

面红耳赤的壮汉在台下猛灌清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接着又是几人上台,虽然他们都知道了李家的三碗不过岗烈如火,心里也有了准备,但仍然没有一人拿走那十两银子的奖励。

此刻第一个上台的壮汉并没有离去,站在台下大声的起哄:“你们李家的酒里肯定放了不可告人东西,就是骗人的!”

“对!就是骗人的,那么烈的酒,谁能喝得下去!”

“这酒是给人喝的吗?大家拆了李家的台子!”

……

听着台下起哄的声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的想要动手的壮汉,赵管事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尽管他大声的在台上呼喊,但台下的起哄声音却压过了一头,人群中也有人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台。

“欺人太甚!小生要与他们理论!”人群中的张怡,早已将目光锁定在几个闹得最凶的人身上。

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朱松看的直翻白眼,你是要用拳头理论吧!

“秀才!你不是要理论嘛!为什么要挽袖子?”

“不这么理论,他们的印象不深刻!”张怡说话间就要冲过去。

李达仁一把拉住了自己好友,要是让张怡过去,用膝盖都能想到用拳头理论的场面。

一但打起来,三碗不过岗算是毁了,正好落进了某些人的圈套。

“秀才!你不是一直想痛饮三碗不过岗嘛!今天就是机会,先上去喝个痛快再去找那几人理论不迟!咱们要以德服人,对!以德服人!”

李达仁的话听得张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分开人群大踏步的走上台。

“住口!”一声大喝盖过了全场所有人,刚才还在鼓噪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张怡上台双手抱拳道:“小生张怡,今日特来痛饮这三碗不过岗!”

不理会台下人群纠结小生这个词,为什么会出现在狗熊般之人身上,张怡径直走向了摆放烈酒的桌子。

抓起桌上的酒碗,在台下人惊呼中第一碗酒被他一饮而尽。

被烈酒刺激的满面通红的张怡放下酒碗,大喝一声:“好酒!”

顺手有拿起第二碗酒仰头喝下,两碗酒下肚,张怡的脸更加的红了,张口喷出一口酒气再次发出一声怒吼:“爽快!”

粗瓷大碗烈酒足有半斤,两碗下去张怡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向第三个大碗。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看傻了。

就连那些准备闹事的壮汉都不停的吞咽口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家伙不会是狗熊成精了吧!

“咕咚!咕咚!”张怡喝下第三碗烈酒,脸庞已经红的发紫。

将手中的粗瓷大碗重重的摔在台上,迈步走向了三尺高、三寸宽、一丈长的独木桥。

在他踏上独木桥的一刻,独木桥发出“嗞呀!”的声音。

李达仁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朱松也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小声道:“贤弟!这独木桥不会塌了吧!”

“应该能挺得住吧!刚做好时同时站上去三个人都没有问题!”李达仁点头道。

张怡站上了独木桥,伸出双手保持了下平衡,迈开大步快速的向前冲了出去。

尽管身子有些倾斜,但仅仅三步张怡就走过了独木桥。

跳下独木桥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张怡伸手接过赵管事双手递过来的银子,在空中抛了一下,看向那几个打算闹事的壮汉。

“小生张怡,几位兄台有理了!小生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几位莫怕!”张怡说着向着他们走去。

几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慌忙跟着抱拳回礼。

张怡打了个酒嗝,走上前几步道:“这样的好酒哪里骗人了?”

“没……没……!”几人连连摇头,生怕张怡冲过来。

“哈!哈!哈”张怡仰天大笑,不屑的看着几人道:“真汉子,就理应痛饮烈酒。汝等妇人也配喝烈酒?”

几名壮汉被张怡两句话说的面红耳赤,不敢再闹事只能钻进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着又有几人上台,结果只有一人斗酒成功拿走了赏银。

台下的百姓第一次看到如此新奇的场面,纷纷为上台之人喝彩叫好,也为失败者惋惜。

时间接近晌午,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登州城内也有人向着这边汇集,都想看一看斗酒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就在百姓津津有味的看着斗酒时,人群外面响起了一阵呵斥的声音和惊叫之声。

“闪开!都闪开!骑兵队办事,不怕挨鞭子的尽管上来!”

听到是近来闹得登州城鸡犬不宁的骑兵队,围观的百姓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三十几个骑兵队士兵骑着战马来到台下,为首的一人撇了一眼台上道:“呦呵!不要钱白喝的酒还是第一次遇到,今个兄弟们可要喝个痛快!”

说着三十几人跳上了台,挥动鞭子将正在斗酒的人赶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大咧咧的来到赵管事身前道:“赶紧把好酒好菜拿上来,不然就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

“军爷!这里是李家酒坊的斗酒……”赵管事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这人把马鞭在空中一挥道:“少特木的废话,爷爷看上你家的酒,就是你家的福气。敬酒不吃,爷爷就让你吃罚酒!”

挥动的马鞭在赵管事脸庞划过,惊的赵管事额头渗出了汗珠。

“这个……军爷……您行行好……”

“滚!今天不让你见红,就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这人说着挥动马鞭向着赵管事当头打下。

哪只高举的手在半空中被人硬生生的抓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哪个不开眼的敢管爷爷的闲……!”

这人骂了一声,扭头向后看去。

之间一名比他高出一头的壮汉正在俯视着自己,他的后半句被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也顾不得被人抓住的马鞭,狼狈的跳了出去道:“什么人?”

“小生张怡!是你要在这里捣乱吗?”

听到是张怡,这人犹豫了下,阴狠的盯着张怡道:“张公子真的要与我骑兵队为敌吗?咱们兄弟可有三十多人,万一伤了公子可就不好看了!”

第十四章 御下不严

张怡用夺过来的马鞭指着那名士兵道:“骑兵队?真以为汝等在登州只手遮天否?睁大狗眼看看,这里是码头集市,是水师的地盘!”

虽然张怡的话语带着些文雅,但他那庞大的身形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

那名士兵头目不由自主的的后退了一步,依旧挺着脖子说道:“码头又如何?水师的地盘又怎样?上了岸还不被骑兵队的兄弟们放在眼里!”

“他嘲笑咱们水师的兄弟!怎么办?”张怡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吼道。

“打他!”

“打他吗的!”

……

四周响起的喊声让骑兵队的三十几名士兵愣了一下,随后聚在一起紧张的看向吵杂的人群。

时间不长就有二百多黝黑精壮的汉子站了出来,为首的一人足有四十多岁。

他来到张怡身前躬身道:“少将军!小的来的迟了,还请少将军责罚!”

“行了,老黄!少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把这群狗东西打发了,别耽误斗酒大会!”张怡与这些士兵说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读书人,宛如在军中混迹多年的老兵一般。

老黄得到吩咐转身对着三十几个骑兵道:“骑兵队就了不起啊!敢来码头闹事,也不怕手伸的太长被砍断!”

“你……你们想怎么样?我家大人深受巡抚大人器重,得罪了我们当心给自己惹祸!”那名士兵头目快被吓尿了。

若是骑在马上,打不过大不了转身走人。

他倒霉的他们竟然自己跳下了战马,来到了台上。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马被水师的人牵走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他知道就算能够完好的逃回去,也躲不过军法!

“上!”老黄看到骑兵队的战马都被自己人拉走,干脆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一群人蜂涌而上,骑兵队的人没有怎么反抗就被打倒在地拖出了场外。

赵管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再次走了上来,大声宣布斗酒大会继续。

百姓们再次围了上来,就连横行登州的骑兵队在这里都吃了憋,这回再也没人敢在斗酒大会上闹事。

时间不长老黄就带人返回,来到张怡身边小声的说道:“少将军!那群狗东西都被丢出了码头,他们没了战马回去也好过不了!”

“老黄好样的,等下带兄弟们去天香居,好酒好菜管够!”张怡当即豪爽的说道。

“少将军!能不能……能不能给兄弟们点……三碗不过岗,那东西实在太够劲了!”老黄搓着手道。

“没问题!立刻就让人送过去,管够!”李达仁在一旁跟着说道。

“那就多谢李少爷了!”老黄带着人高高兴兴的离去。

接下来的斗酒大会进行的非常顺利,就连登州城内的人也赶到了码头集市来看热闹。

台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其中也夹杂着不断的哄堂大笑。

尤其是有人喝下三碗烈酒,摇摇晃晃走上独木桥时,引发的笑声最多。

各种造型奇葩的扑街让围观的百姓们过足了瘾,每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起哄声音最大的时刻。

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那十两银子的赏金了,都把这里当成了开心解闷的地方。

那些挑着担子赶集的货郎是最高兴的,他们行走在人群中不停的吆喝。

看着担子中的东西一件件的减少,巴不得每天都是这样热闹的斗酒大会。

直到三天后斗酒大会彻底结束,登州的百姓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也通过斗酒大会传遍了登州地区,就连一些外地的客商也对这种烈酒感兴趣。

虽然十一两银子一大坛有些小贵,但对于那些喜欢喝烈酒的人来说还是舍得拿出这笔银子。

李家的酒坊中每天都有一车车的烈酒拉出卖到登州城各地,赵管事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可在骑兵队大营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三十几个士兵正在被人按在地下猛揍。

粗若儿臂的军棍打在屁股上,十几下就能皮开肉绽。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军场,吓得旁边站立的士兵噤若寒蝉。

时间不长行刑完毕,一名小校来到一名黑脸的将军面前见礼道:“大人!三十军棍已经行刑完毕,还请大人验看!”

这名黑脸将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起身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士兵。

当他站起身时才发现,这人同样是身材高大。就算没有张怡那样的块头,但也比普通人高出不少。

“骑兵队不要废物,不管敌人有多少,丢了战马就应该受到惩罚!

水师的人多又怎样?你们腰间的钢刀是摆设吗?

敢动咱们的战马就是敌人,就算是友军也不行!

来人!整队!上马!跟本将军去水师营地讨回公道!”

这人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骑兵队的士兵们的欢呼。

孔有德满意的点点头,军中护短是必须的,就算有千万般的不是,也容不得别人插手。

不然战场上谁还愿意拼命?

事情的起因已经不重要了,骑兵队的面子可丢不得。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想他一个女真人手下的矿奴出身,拼杀到今天手握重兵的将军,靠的就是士兵们的拥戴。

为了能讨回面子,就算火并友军也在所不惜。

回头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副手李九成一眼,都是这家伙的儿子惹出来的麻烦。

要不是李九成善于打理钱财,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下这个混蛋不可。

刚刚集结起来的近千骑兵,还没有走出大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的人是巡抚衙门的廖师爷,在他身后则是三十几匹战马。

原来水师的人抢了骑兵队的战马后,就把这件事情捅到巡抚衙门,并且把战马也一并送了过来。

骑兵队的人在码头市集扰民,被水师的人马阻止。

水师的人打跑了闹事的骑兵队士兵,将骑兵队遗留下来的战马送到了巡抚衙门。

孙元化早就听闻骑兵队扰民,如今又被人抓了个正着。

就算要对骑兵队委以重任,也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否则迟早会引起登州人的反弹。

派人送回战马的同时,再次严厉的斥责孔有德御下不严,如有下次绝不轻饶。

第十五章 瓜分

孔有德空有一肚子火气却发不出去,只能下令让士兵们解散,并且严令所有士兵不得走出大营一步。

水师这一巴掌打得有点狠,不但让孔有德挨了巡抚孙元化的训斥,还无处发泄。

战马都给送回来了,再要去水师闹事就说不过去了。

到时候就算孙元化也没法再袒护骑兵队,他这个副将也就要当到头了。

……

李家的后院中,刘二端着瓷盘走了上来,还没有说话就被张怡一把抢了过去。

抓起盘子上的竹签,咬了一口上面还带着油渍的肉。

“妙!甚妙!哇咔咔!”

“秀才啊!我们都知道你是文人,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拽文嚼字了好吗?听得太瘆人了,你还是正常说话吧!”朱松也拿过肉串咬了一口道。

“额!……木头!你以为我想啊!我要是不这么说话,谁会把握当成读书人?”张怡灌下半碗三碗不过岗嘟囔道。

“哈哈!这是天生的,没办法!谁让为兄长得玉树临风……”

朱松摇头晃脑的说道,气的张怡牙根直痒痒。

“又不是当兔爷?长得那么白净干什么?”

张怡的一句话,让旁边侍候的绿蝶不干了。

“我家少爷那是读书人的气质,你就是变白了也比不上!”

“对!就是!”

正在炭火盆上翻动肉串的刘二也跟着附和道。

躺枪的李达仁看了眼郁闷的张怡道:“秀才可以考虑把毛发全部剃掉试试!”

原本还热闹的场面被李达仁一句话说的静了下来,在场的人不由得想到一头狗熊被剃光了毛发,那种画面太美,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肉焦了刘二你就都吃掉!”

李达仁的提醒让刘二反应过来,急忙翻动手上的肉串。

还用小刷子将鸡油一点点的刷在肉串上,时间不长阵阵肉香就飘进所有人的鼻中。

一把把的调料被撒在了上面,时间不长又是一拨肉串烤好被送到几人面前。

“达仁!你是怎么想到的肉还能这样吃,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为兄府上的厨子怎么就没想到呢?”朱松喝下一口葡萄酿感慨道。

这还用想吗?

后世谁没有在路边大排档撸过串啊!

“思考!有时候需要逆向思维,一味地勇猛精进不可取,有时候不妨后退一步看看能不能海阔天空!”

李达仁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都看了过来。

朱松更是目瞪口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肉串还能扯出这样一番大道理。

指着烤好的肉串,李达仁说道:“你们看这肉串,要是一整块肉,想要烤熟,还要入味需要的时间就多了。

将肉切成小块,不但可以快速的烤熟,还能入味。

这就是逆向思维,只要把事情反过来想一下,很多事情其实很简单……”

“哦~!为兄明白了,贤弟不但在登州收购酒浆原液,还派人乘船去了莱州,最远还去了天津卫就是能够保证三碗不过岗的产量吧!”朱松抢先说道。

李达仁点点头道:“有些人不会让李家重新恢复的,他们一定会抬高酒浆原液的价格,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吧!”

……

李家酒坊的三碗不过岗经过斗酒大会后已经在登州一炮而红,就连外地的客商也纷纷上门求购。

每天都有大车进出李家酒坊,让那些看热闹的商人大跌眼镜。

谁也没有想到李家的那个秀才当家,不但没有让李家一蹶不振,还有更胜从前的样子。

酒坊每天都会收入千两以上的白银,真正的做到了日进斗金。

按照这样的速度,只需要不到两个月,李家就能还上那些钱款。

到时候李家在登州城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依旧还会是首屈一指的大商人。

登州城最新的话题已经变成了李家酒坊今天又赚了多少银子,明天还会有多少烈酒拉出酒坊。

王有财的家中高朋满座,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大小商人。

他的后台可是鲁王,登州的商人还没有人敢不给王有财面子。

所以王有财的请帖一下,所有的商人都被请到了王家。

“在座的各位都是登州得大商人,能齐聚一堂真是令王家蓬荜生辉啊!”王有财的开场白引得一众商人们连声说“不敢!”

听着一众商人的恭维,王有财脸上笑的菊花灿烂。

继续说道:“今日找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各位手中李家的钱款,希望各位能卖给我王有财一个面子,卖给鲁王一个面子!

把那些欠款都转到王某的手上,王某绝不会让各位吃亏……”

其他人听着王有财的话语,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有几人面露不忍,似乎还在犹豫。

看到有人还在犹豫,王有财又加了一句道:“各位!李家那小子虽然有些手段,但还是太嫩了!

王某已经买下了登州城所有的酒浆原液,保证李家酒坊得不到丝毫。买不到酒浆原液,就凭李家酒坊自己酿造的那点东西?

想要还上这笔银子那是痴人说梦!”

这句话让商人们不再犹豫,一名胖大的商人刚刚起身想要说话,就被另一人给打断。

“我万通票号也可以吃下各位手中的欠款,还能给各位少许的利银!”

这个声音让在座的商人喜出望外,而王有财的脸色却难看起来。

他盯着钱掌柜喝道:“姓钱的!你什么意思?难道要与鲁王府作对不成?”

钱掌柜听到王有财的喝问也不恼,慢条斯理的说道:“鲁王府万通票号自然惧怕,但就凭你一个掌柜还代表了鲁王!”

“你……”

王有财被钱掌柜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个半死,好半天才开口道:“钱掌柜!有事咱们里屋谈如何?”

……

时间不长王有财与钱掌柜谈笑着走了出来,他们二人与另外三家联手拿下李家的所有欠款。李家已经被他们摆在了案板上,就等着时间到了好瓜分干净!

这一夜过后,登州附近酒浆原液变得值钱了许多,价格更是翻了三倍不止。

可是李家酒坊并没有花高价购买酒浆原液,就算原本收购的酒浆原液即将用尽,也没有再大规模的收购。

就在王掌柜一众商人们有些看不懂的时候,码头上停泊了数条大海船。

一车车的酒浆原液被拉进了李家酒坊,登州城再次沸腾了。

第十六章 退亲

“听说了吗?李家的银子都赚疯了,每天都用马车将银子拉进李府!”茶楼中一个人商人模样的人说道。

另一个人当即反驳道:“赚的再多也是别人的,我听说王家与万通票号联手打算吃下李家,到时候那些银子都是人家的!”

“那李家可就危险了,可惜了李家那个秀才公,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真是可惜了!”

“可惜有什么用!除非李家能变出银子来,否则谁也救不了李家!”

“就是!别管李家了,无为道长今天还要施法请纯阳酒,你不去凑凑热闹?”

“算了!有五百两,老子能买多少女人啊!”

……

李达仁正在书房查看账册,朱松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达仁!你还有心思看账册?听说那几家都联合起来了,就等着到时候坑你一把!”

“那又如何?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怕什么?”李达仁放下账册说道。

“也是!到时为兄帮你,肯定让这群人不敢找你麻烦!”朱松拍着胸脯说道。

李达仁笑了笑没把朱松的话放在心上,几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朱松身家殷实能拿出这笔银子。

但他的家人能同意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几日过去,距离还款的日子只剩下十一天。

李家酒坊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但距离还上那笔银子还有很大的缺口。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三碗不过岗已经名声在外。

已经有外地的客商专程赶到登州城购买这种烈酒,李家仆人对自己选择留下来高兴万分,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李达仁迈进家门,一股疲惫感就涌上心头。

大宗的生意赵管事根本不敢做主,只能他这个李家的管事人亲自去谈。

这笔生意人家长期要货,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谈妥。

还没有擦擦脸,就有人匆匆来报!

说是亲家公来了,已经在书房恭候多时!

听说是未来的岳父到访,李达仁连忙走向了书房。

“李达仁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去催催,还要让老夫等到什么时候?”没有走进书房一个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回亲家老爷!少爷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您再等等,应该马上就到了!”绿蝶的声音从书房中响起。

李家的仆人走了一半后,人手立刻紧张起来。

侍候李母的人手不能减少,就连绿蝶这个李达仁的贴身丫鬟都不得不出来端茶倒水。

“绿蝶啊!李家肯定是要败了!你与其留在李家吃苦,还不如去我谢家当个陪嫁丫头……”

“亲家老爷慎言!绿蝶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除非少爷不要绿蝶了,否则绿蝶绝不会离开李家!”绿蝶打断这人的话坚定的说道。

“你!……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不识好歹,老爷我不愿意看到你留在李家吃苦,你还不领情……”这人再次开口仍然被打断。

李达仁迈步走进书房的同时,开口道:“留在李家是不是吃苦就不劳谢世伯操心了!绿蝶!下去忙吧!这里不用你照顾了!”

绿蝶看到走进来的少爷,眼睛中爆发出不一样的神采。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背着主人挖角人家的贴身丫鬟,谢员外不禁有些老脸发红。

咳嗽了一声说道:“咳咳!达仁回来了,家中的生意怎么样?还不错吧?”为了化解尴尬,这人只能东拉西扯的说些什么。

“李家的生意还不错,多谢世伯关心了!”李达仁把“关心”两个字说的极重,听得谢员外脸上格外的尴尬。

为了化解尴尬,只得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偷眼看向一身尘土的李达仁,越看越是觉得不顺眼。

再看向这寒酸的书房,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尽早与李家断绝关系才是正理,免得日后拖累自己女儿。

“达仁啊!令堂可在?有些事情需要与令堂商量一下!”等了一会谢员外开口道。

听到员外的话李达仁就是一皱眉,当下开口道:“家母身体不适,李家现在大事小情都是小侄做主,您有什么事情跟小侄说也是一样的!”

谢员外犹豫了下,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才说道:“达仁啊!这件事情呢?算是世伯做的不对,但世伯一定会补偿你的,还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说完谢员外就盯着李达仁,发现李达仁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咳咳!达仁啊!原本你与小女乃是良配,只是你们李家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是吧!……你也知道雨烟自幼就娇生惯养,根本就吃不得苦。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雨烟吃苦受累吧!

所以……所以……你与小女的婚事就此做罢如何?”

李达仁听到谢员外提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眉头皱的更深了。再听到谢员外打算悔婚,胸中好像有团烈火在燃烧。

被人退婚对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日后被人提起会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谢员外不在李家危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还要落井下石,几乎要让李达仁咬碎了牙!

强压下胸中的怒火李达仁开口道:“世伯!不知退婚这件事雨烟是否知道?”

谢员外听到李达仁提到自己的女儿谢雨烟,额头的青筋连续的跳动了几下。

声音也变得严厉许多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们两个小辈说话的份!

看在你我两家有些交情的份上,你赶紧把你母亲请出来,退了亲还能有你们李家的好处……”

李达仁不愿意听谢员外继续说下去,开口打断了谢员外的喋喋不休道:“我与雨烟情投意合,既然不是雨烟的意思,那么就请世伯回去吧!

至于李家的事情,还请世伯相信小侄。过上几日您再来李家,到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听到李达仁信誓旦旦的保证,谢员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哈!哈!哈!李达仁!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若不拿地契压在万通钱庄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现在足足四万多两银子,你就凭那一万两银子就能还上吗?你不是不是疯了?在这里做白日梦?

赶快把你娘叫出来,老夫不屑与你这黄毛小儿啰哩啰嗦!”这笑声是那么的刺耳,宛如一记重拳压在李达仁的心上。

第十七章 一醉方休

但想起谢雨烟那音容笑貌,李达仁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说道:“世伯!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小侄吗?

您连最后的几天都不愿意等吗?”

“等?你小子等得起,老夫的女儿可等不起!

实话告诉你吧!山东巡抚朱大典的小公子朱逸已经看上了我们家雨烟,你凭什么去与人家争?

凭家室?人家是山东巡抚的儿子,而你不过是落魄的商人,就算你那个秀才的身份在人家眼里都狗屁不是!

凭人脉?你们李家有人脉吗?啊对!原本在登莱你们家还小有名气,现在名气就更大了,不过是臭名罢了!

凭财力?原本的李家还可以,不过现在嘛!过几日你们全家就要去要饭了!

哈哈!”谢员外的一番嘲讽的话让李达仁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李达仁用力的一拍桌子道:“住口!”

谢员外看到生气的李达仁道:“生气了?这就对了嘛!你若是乖乖的退婚,老夫这里有纹银五百两,不至于让你们家沦落到街头乞讨!”

说着谢员外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李达仁面前的桌子上,那看人的眼神宛如在打发掉一个乞丐一般。

“就算是为了雨烟你也应该放手,难道你就不想雨烟今后有好日子过吗?

雨烟日后会成为巡抚公子的夫人,你小子就不要痴心妄想了,雨烟是不会嫁给一个乞丐的!”谢员外语气又放缓了语气说道。

低头看着桌子上这张万通票号的银票,李达仁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区区一个朱逸还没有被自己看在眼中,自己多出了四百多年的见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巡抚的儿子吗?

被人看扁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谢家等着瞧吧!自己会有让他们后悔的一天!

谢员外见到李达仁没有动弹,以为他嫌银子太少,不由得从怀中再摸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一千两!不少了吧!老夫做事还是讲究的,有这一千两银子,你们就能到别处安身……”谢员外正说着,猛然看见李达仁那双赤红的眼睛。

被这双眼睛看着,谢员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谢员外怕什么?你不是要退婚吗?好!到时候谢世伯不要后悔才好,银票赶快拿走,我们李家不稀罕!”李达仁说完将银票重重的扫在地下。

当李达仁说出同意退亲时,心中莫名的痛了一下。

谢员外看到被李达仁扫落在地的银票,怒道:“你!你怎么敢对老夫如此无理?”

“呵呵!谢员外慢走,不送了!当心脚下,万一被哪块石头绊倒就不妙了!”

刚刚说出那番话时,李达仁是畅快淋漓,但看到谢员外要转身离去时,李达仁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嘴巴张大想要说些什么。

自己这一世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谢员外转过身才怒吼道:“咱们走着瞧!老夫等着你们李家沿街乞讨的那一天!”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去,刚刚走出三步又停下了脚步。

转身回到李达仁面前,捡起地上的一千两银票揣进怀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谢员外刚刚走出书房,李达仁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亲家公来了!怎么不留下用过晚饭再走?”

“你们李家的饭,老夫可吃不起!告辞了!咱们两家以后各不相欠,亲家两个字老夫也当不起!

你们李家连祖产都拿去当掉了,老夫可高攀不起!”谢员外的话音落下,脚步声逐渐的远去了。

李达仁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绿蝶搀扶母亲走了进来。

连忙扶着母亲坐下责备绿蝶道:“娘亲需要静养,你怎么把娘亲带到书房来了?”

绿蝶没有开口,李氏却说道:“不关绿蝶的事,是为娘有事打算问你!

对了!刚才亲家公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在书房谈了什么?怎么把亲家公气成那个样子?”

李达仁一阵的苦笑,本来还打算瞒着母亲来着。既然撞上了,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氏听完儿子的叙述,反而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只是叹口气道:“哎!谢家这么做也在为娘的意料之中,只是可惜了雨烟那孩子了!哎!”

见到母亲没有太过于生气,李达仁的心才放下一些。

可是还没等他放下多久,李氏的目光却看了过来道:“儿啊!你拿家里的地契了吗?那可是咱们李家的根,可动不得啊!”

听到母亲的话语,李达仁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想了下措辞才说道:“娘!登州城里不论是李家的宅院,还是那些商铺都是爹的心血。

若是爹回来了,发现咱们退回到了李家庄,没有守住城内的家业会怎么想?”

“这个……!”李氏被儿子问住了,别人只看到了李家的风光,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为了李家付出的辛苦。

登州城内的一切都是丈夫一手一脚打下来的,若不是为了保住这些产业,也不必冒险远渡重洋前往倭国。

若是丈夫回来发现家业都没有了,肯定会难过极了。

看着母亲陷入了回忆之中,李达仁接着说道:“娘!儿子已经想到了赚银子的办法,只是办法再好也需要本钱啊!

所以儿子自作主张拿了地契去抵押,换来了本金。只要儿子的办法能成,一月后就能赎回咱家的土地。

娘!咱们家出产的三碗不过岗卖的不错,再过几日就能还上那些欠款了……”

李氏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满脸都是笑意,当初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

在她的眼中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扛起李家的重担,为李家遮风挡雨了!

儿子说了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只要儿子能撑起李家,平平安安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送了母亲回去休息,李达仁才感到一阵的疲惫。这两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笑吧!一个月后就是李家重新崛起的日子,到时候李达仁会让这些人大吃一惊。

正走在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迎面正好遇上了朱松。

“达仁!萃香楼来了个清官人,为兄做东,叫上秀才,咱们今日要一醉方休!”

第十八章 他睁眼睛了吗?

“木头!喝酒而已,用得着去什么萃香楼嘛!有那些女人在旁边侍候,喝个酒都不爽利”张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达仁今天心情不好,去萃香楼刚刚好。为兄听说萧如梦姑娘才貌双绝,若是能做的她的入幕之宾……”

听着朱松的话,张怡不屑的撇撇嘴道:“有个女人陪着喝酒心情就能好了?要依小生之见,就是半坛子三碗不过岗下腹,啥烦心事都没了……”

朱松顿时一阵的气结,把头扭到一旁,跟着不懂风情的狗熊根本就没法沟通。

李达仁也是一阵摇头的失笑,难为朱松这个朋友了。

他住在自己家里,肯定知道了谢员外前来退亲的事情。

拉着失恋的朋友前往夜总会,啊不!是逛青楼,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自己这算是失恋吗?

分不清心中的那些痛楚是不是前身的感情,还是如今的不甘心?

李达仁不清楚,心情失落之下跟着两人走到了萃香楼下。

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位半老的女人走了上来。

“三位公子快请进,我们萃香楼的姑娘们温柔可人,保证能让几位公子尽兴……”

李达仁闪身避开了靠上来的女人,那张笑脸上扑簌簌的直往下掉白粉。

张怡则是挺起了胸膛,毫不停留的跟上。身材上的压迫感让女人的身子都停顿了下。生怕被直接撞飞。

咽了口唾沫,女人靠在了朱松的身上。

双手抓住朱松的手臂,将自己的那对胸器贴在朱松的胳膊上。

朱松则是很自然的在女人的胸前蹭了几下,哈哈笑着走进了萃香楼。

走进萃香楼入眼处是宽敞的天井,三层的萃香楼中,四周都是各种样式的房间。

许多男女在这些屋子中进进出出,欢声笑语不时就从四周传了出来。

天井的一侧搭了一座台子,上面正有乐师和舞女在给客人们助兴。

台前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许多桌子,一些人在饮酒欣赏歌舞,还有人在与陪酒的女人们调情。

也有人的手在女人的身上游走,时不时就会引来一句娇嗔!

好一座销金窟!

这里几乎与后世的夜总会一般无二,只是听着周围的声音就让人生出纸醉金迷的想法。

“三位公子这边请!可有相熟的姑娘?要不要徐妈妈给您介绍几个不错的姑娘?”

李达仁坐下后就沉思不语,张怡更是差点坐坏了屁股下的那张椅子。

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徐妈妈道:“费那么多话干啥?小生要喝酒!喝三碗不过岗!赶快拿上来”

他这大嗓门让周围的气氛为之一滞,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瞧过来。

到萃香楼来喝酒,这人不是有病吗?还病的不轻!

再说了!三碗不过岗那种烈酒也能入得了萃香楼的眼?

这里的达官贵人们可不会喝那种烈酒!

见多识广的徐妈妈只是一愣就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萃香楼怎么会有那种酒。

要不公子试试女儿红如何?遗香醉也不错……”

朱松伸手入怀,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徐妈妈!我这兄弟就喜欢三碗不过岗,你想想办法吧!”

看到银子徐妈妈的脸顿时笑开了花,袖子轻轻拂过桌面,那锭银子就消失不见。

“这位公子真是贵人啊!三碗不过岗包在徐妈妈的身上,今日保证让三位尽兴!红玉、丁香、翠红,你们还不来招待三位公子!”

徐妈妈的话音刚落,一声声“来了!”就在一侧响起。

接着三位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们身上只穿了一件轻纱,里面的肚兜清晰可见。

朱松的眼睛顿时就挪不开了,盯着若隐若现的白皙嘿嘿的笑个不停。

“倒酒!”张怡干下一碗烈酒,大咧咧的说道。

萃香楼中的酒杯早就被他换上了粗瓷大碗,那名叫翠红的姑娘正吃力的抱起一个坛子给他满上。

丝毫不顾及身边姑娘幽怨的眼神,张怡端起酒碗与李达仁碰了下,再次一饮而尽!

看到张怡这样的喝法,翠红的脸都绿了。

揉着酸疼的胳膊暗自想到: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倒酒累死的青楼女子!

李达仁则是机械的和张怡喝酒,对身边的丁香不屑一顾,让丁香像个木头一样的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有朱松还比较正常,怀中抱着红玉上下其手。

弄得这个女人浑身酸软,整个人都挂在了朱松的身上。

“两位贤弟!冷落身边的美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朱松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小生可是来喝酒的,不能喝酒就别添乱!”张怡不客气的开始赶人,自己抱起酒坛子开始倒酒。

翠红听到张怡的话,红着眼睛跑开了。

“翠红姑娘别走,那就是个不懂风情粗人,来本公子这里可好?”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得端着酒杯的李达仁眉头一皱。

“啪!”张怡将酒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站起身逼视着出声之人道:“李应元!你敢说小生是粗人?”

刚刚还故作潇洒的李应元被张怡盯上不由得菊花一紧,色厉内荏的道:“张怡!本公子可不怕你,这里可是萃香楼,你敢在这里闹事?”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他的脸上却满是惶恐。尤其是头顶的帽子边沿还露出一圈的麻布,脸上更是有些地方还泛着青紫。

语气不自觉的就低上了几分,再没有刚才嘲笑张怡的样子了。

李达仁拉住想要冲过去的张怡,开口道:“李应元!有本事你别闭着眼睛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梦游呢!”

听到李达仁的声音,李应元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这个穷酸说什么?爷爷的眼睛一直瞪着呢!”

李达仁看向一旁的朱松道:“他睁眼睛了吗?”

朱松配合的摇摇头,张怡更是哈哈大笑道:“就他那小眯缝眼,睁不睁开都一样!哇咔咔!”

“你!……”李应元当场就想冲上来与张怡拼命,但考虑到身边并没有带随从,只能恨恨的坐了下去!

第十九章 打赌

李应元刚刚坐下去,张怡那里的一句“怂货!”差点又让他暴走。

这时候台上弹奏的乐师走下了台,那些跳舞的女人伸手放下台上的竹帘退了下来。

看到这里已经没有人去关注张怡与李应元的冲突了,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竹帘后面。

只见竹帘后人影摇动,低沉的琴音从竹帘后传来。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放轻了动作,生怕破坏这悦耳的琴音。

就连听惯了后世流行音乐的李达仁也放下了酒杯,仔细体会琴音中的韵味。

直到琴音结束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竟然生出了这么快就结束了的念头。

“好!果然是如梦姑娘的琴音,在下李应元寻得古琴一把,还请姑娘一同鉴赏!”

李应元的声音中透露着急不可耐,光是听见琴音就让他心意猿马起来。

在座的众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像李应元这样的纨绔也想见如梦姑娘,真是痴心妄想!

“李公子的好意如梦心领了,只要公子能达到如梦姑娘的条件,自然恭候公子的大驾!”

徐妈妈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站在台前说道。

朱松瞧见李应元吃瘪,对着李达仁笑道:“这位如梦姑娘可不简单,据说还是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官人。

想要见这位如梦姑娘就更不容易了,必须要用才艺打动这位姑娘才行!

贤弟是登州城的才子,难道就不去试试吗?”

听到朱松的话,李达仁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自己未婚妻谢雨烟的模样。

那美丽的容颜,与自己并肩走在柳树下的场景,竟然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摇了摇头,李达仁道:“木头你自去吧!小弟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应元听到徐妈妈的话,转头对身边的书生道:“王绍基!看你的了,只要能让如梦姑娘见本公子,你的事情就包在本公子身上!”

王绍基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听到李应元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轻轻揺着折扇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说完沉思了一会道:“有了!公子附耳过来……”

李应元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一边点头一边认真的记了下来。

他听完王绍基的话,又确认了一遍,迈步走到台前。

边踱步边吟诵道:“萃香楼阁高又大,一扇竹帘台前挂,如梦姑娘里面坐,应元掀帘往里跨!”

“噗!”李达仁的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

尼妹的!这油打得也太多了吧!

就算是当初的李打油也做不出这样的诗句来,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典范!

朱松更是不堪,笑的都快要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张怡更是挥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在桌子上。

桌子上很快就出现了数条裂缝,吓得周围的客人连忙躲开这头人形狗熊。

竹帘后的如梦姑娘也是轻笑出了声,但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仅仅是这几声轻笑,就打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真是太好听了,这下子人们对竹帘后那个身影更加好奇了。

徐妈妈拦住了想要直接上台的李应元道:“李公子果然大才……”

李应元脸上刚刚出现喜色,又听徐妈妈说道:“不过公子还未能达到如梦姑娘的要求,还请您……!”

脸上的神色变换了几下,都以为李应元会发飙砸了萃香楼。

但李应元竟然硬生生的忍住了,那些客人都对萃香楼充满了好奇,竟然连李应元这样的纨绔都不敢在这里造次!

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李应元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绍基道:“还好本公子还有别的才艺,诗词不过是小道尔!

如梦姑娘请上眼,本公子要跳佛郎机宫廷舞蹈。

这可是本公子花了大代价从一名佛郎机贵族身上学来的,你们都看好了!”

说着李应元仿佛中风了一般,猛地一甩头,一手虚抱,一手伸直。

口中还念念有词“嘣嘣!……”

李应元的舞蹈一出全场静默,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应元,就连嘴里的吃食掉出来也不自知。

张怡看了一会捅了捅李达仁道:“达仁!李应元这小子跳的是什么舞?怎么跟抽风了似的!”

李达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伙不知道在哪学来了四不像的探戈。

强忍着笑意对张怡说道:“还能是啥舞?二百五呗!”

“噗!

“噗!”

……李达仁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几乎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再看向正在抽风的李应元,笑声比刚才更大了。

这下子李应元的脸上挂不住了,停下了抽风指着李达仁叫道:“臭穷酸!活腻歪了,敢说你家爷爷的闲话!”

“怎么的?小生的兄弟就说了,你能怎样?不行咱们家就在这光膀子练练!”张怡拍案而起道。

看到张怡那庞大的身影,李应元秒萎。

后退一步道:“臭穷酸!躲在别人的背后说闲话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来啊!”

李达仁当即拍案而起道:“我若能见到如梦姑娘又如何?”

见到李达仁站起来,李应元的眼中闪过一丝奸诈之色。

“你个臭穷酸若是能得到如梦姑娘的青睐,本公子脱光了上衣从萃香楼跑回家中!”李应元拍着胸脯道。

“好!”

李达仁刚刚答应下来,就听见李应元道:“你若做不到,嘿嘿!那就脱光了衣服跑回家去吧!”

“达仁!”朱松连忙拉住想要答应下来的李达仁。

对于李应元这个纨绔来说,脱光了上衣走在街上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对于李达仁这个打算考取功名的人来说,那就是一个污点。

有这个污点在,就算考中了举人也得不到重用,这招绝对是杀人不见血的阴招。

更不要说李应元在赌局中玩的文字游戏了,一但输了李达仁就毁了。

李达仁轻轻拍了拍朱松的手臂说道:“木头!你就放心吧!”

“就是!先生出的题目可从来没有难住过达仁!”张怡到是对李达仁信心十足。

李达仁向前迈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第二十章 凭什么?

看到李达仁停了下来,李应元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反悔了?只要你脱光了在这萃香楼中跑一圈本公子就放过你!哈哈!”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看热闹的神色,都在端着酒杯看笑话。

李达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喝道:“拿酒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全场为之一静,张怡更是抓起酒坛子递到李达仁的手上。

“贤弟!干下这坛三碗不过岗,小生祝你马到成功!”

接过还剩一半的酒坛子,李达仁有点后悔了。

自家这个兄弟有点坑啊!

半坛足有五六斤的烈酒,要是全部喝下去还见个屁的如梦,早就醉死过去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举起酒坛子张口将烈酒倒在自己的嘴里,辛辣的烈酒大部分都从腮边流到了脸上、衣服上。

但喝下去的也足有一斤多的烈酒,辛辣的烈酒刺激的李达仁胸中一团火热,胃中更是一阵的翻腾。

原地打了个酒嗝,才让胃口中好受的许多。

甩甩有些发晕的脑袋,对着面前的徐妈妈说道:“拿……拿笔墨来!”

很快有人拿上来了笔墨纸砚,李达仁提起笔略一思索一蹴而就的写下诗句。

当即朱松就凑上来大声的诵读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首诗念完全场静默,所有人都被诗中的意境打动。

尤其是竹帘后的那声叹息,更是听得人心中一颤。

李应元立刻有种不好的感觉,捅了捅身边的王绍基道:“这首诗不好对吗?所以你们都不屑评价对吗?”

“……”

回答他的是静默,良久之后竹帘后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李公子大才!还请公子稍候片刻,如梦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再与公子相见!”

“达仁贤弟!为兄这里恭喜了,做了如梦的入幕之宾,不要忘记回家哦!”朱松挤眉弄眼的说道。

其他人也都是只有羡慕的份,这首诗一出无人能比。

几个人站起来向外走去,他们已经失去了见如梦姑娘的机会,留在这里也是无趣。

“站住!休走!”

张怡的一声暴喝吓了所有人一跳,当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时,只见李应元正打算偷偷的溜走。

他本来就是一个纨绔,说出的话就算不兑现别人有能把他怎么样!

听到张怡的话,李应元跑的更快了!

张怡伸手从桌子上抓起酒壶扔了过去,“啪!”酒壶正中李应元的后脑。

李应元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抬起头时,嘴里鲜血淋漓。

张口吐出两颗门牙,还没等他站起来,张怡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滋啦!”的一声衣服被撕裂的声响,李应元苍白的皮肤就露了出来。

这货身上没有二两肉,一根根肋骨都清晰可见。

尤其是胯下的小丁丁,只有蚕蛹大的家伙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

李应元惊叫一声,双手捂着下体跑出了萃香楼,引得一阵的哄堂大笑。

李达仁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像阵风一般刮遍了登州城,一夜的时间就已经家喻户晓。

尤其在后院的绣楼中,小姐们更是亲手抄录,泪眼婆娑的看着这首诗句。

李应元也算是跟着沾了光,红果果的从萃香楼跑出来,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喝下了那么多的烈酒,李达仁的脑袋有些昏沉,就连脚步也有些轻浮了。

被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领着穿过了厅堂,左转右拐的来到了一座小院。

虽然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但也能看出小院的清新雅致。

将李达仁领到门前,丫鬟转身离去。

李达仁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举起手想要敲打房门,却又放了下来。

自己真的要进入吗?

正在犹豫之际,屋内响起了那个动听的声音。

“李公子请进!如梦已经备下薄酒,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人家都开口了,自己还怕一个姑娘不成。

想到这里李达仁推门走了进来,绕过一扇屏风,入眼处全是大红色的闺房。

鲜红的颜色看的人心中一阵的火热,竟然有人把自己的闺房布置的如同大婚一般?

带着好奇心李达仁看向了屋内,只见一身红衣的丽人站在桌旁等待李达仁入座。

修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细腰,高耸的上身,还有那精致的脸庞,尤其是微笑时脸上的那对酒窝,让李达仁一时间看的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迈步来到了桌前。

一身红衣的如梦似乎对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习以为常,反而见到李达仁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意外。

二人落座后,如梦伸出白皙的玉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李达仁面前的酒杯斟满。

“李公子大才!小女子敬佩不已,还请满饮此杯!”

李达仁连忙摆手道:“一首诗而已,算不得什么!”

如梦看向李达仁的美目眼波流转,开口道:“词句优美当是传世佳作,李公子只身撑起李家产业,三碗不过岗烈酒更是日进斗金,这才是小女子佩服的根本!”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达仁放下酒杯竟然不知道该聊点什么好。

前世也没有去夜店的经验,一门心思都放在怎么当刑警身上。

这时候才有些抓瞎了,眼睛开始左右打量,希望找到可以聊天的话题。

当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本书的时候,不禁开口道:“如梦姑娘也喜欢读书?”

听到李达仁的话语,如梦眼中不愉之色一闪即逝。

“列女传而已,随手翻翻罢了!”

“随便看看也就是了,那里面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话!”

已经酒意上头的李达仁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说的要去抓酒壶的那支玉手停顿了下来。

“哦?张李公子这样的读书人不喜欢三从四德的女人吗?”

李达仁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大手一挥道:“狗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听别人的。

凭什么?众生平等!凭什么女人就要听男人的?这些都是道貌岸然的男人为了私心束缚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第二十一章 情深义重

已经酒意上头的李达仁拍着桌子,大声说着后世的观点。

最后化掌为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道:“等着瞧吧!数百年后,女人一定会得到与男人相同的权利。

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同样能做,就算是当官从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萧如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眼睛睁得老大,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她有些不明白一个被人称为才子的读书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见解。

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一刻萧如梦有种敲开李达仁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达仁却恍然未觉,说道兴处感觉一阵的口干舌燥,伸手去拿已经倾倒的酒壶。

可在他手将要触碰到酒壶的瞬间,一只葱白如藕的手提前抓到了酒壶。

“这壶酒已经洒掉了大半,待妾身给李公子重新装一壶来!”说着拿着酒壶的萧如梦浅浅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

看到了萧如梦的笑容,李达仁猛然打了一个机灵。

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驳斥封建理教,这是要自绝于当今儒家体系吗?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自己会不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全民公敌?

一想到这些事情,李达仁就后悔不跌。

都说喝酒误事,可是自己误的事可真有点大了。

若是落到有心人的耳中,辛辛苦苦才有起色的李家可就要完了!

这下子李达仁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对着将要走到门口的萧如梦道:“如梦姑娘!在下想起家中还有要事未办,告辞!告辞!”

只是略微一拱手,李达仁起身就向外走去,仿佛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就连起身带倒了身下的椅子也不自知,不等萧如梦回话径直向外走去。

萧如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在李达仁走到身边时轻巧的侧身就躲开了步履蹒跚的李达仁。

看着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萧如梦的娥媚皱在一起。

“李达仁?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自言自语中萧如梦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里面却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圣女大人!这李达仁却是实在人才,若是能拉拢……”

急匆匆的出了小院,来到萃香楼外时才发展,自己的两个损友都已经悄然离去。

暗自后悔没有带刘二出来,只得一个人用双脚丈量萃香楼到自己家的距离。

次日天刚亮李达仁就被绿蝶叫醒,揉了揉宿醉过后有些疼痛的头就听见绿蝶的声音。

“少爷,快醒醒吧!香儿姐来了,就在书房中,已经等了您一会儿了!”绿蝶的声音让李达仁清醒了一些。

有点起床气的李达仁怒道:“香儿是谁?怎么跑到书房去了?”

话一出口李达仁就有些后悔,香儿是未婚妻谢雨烟的贴身丫鬟。她来找自己难道是谢雨烟的意思,想到这里李达仁赶忙起来穿上衣服。

当他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李达仁!亏得小姐为了你与老爷闹翻,还绝食与老爷抗争!你可倒好!竟然跑去青楼?你个没良心的,小姐瞎了眼才看上了你!”香儿的几句话说的李达仁呆在了当场。

雨烟竟然绝食与谢员外抗争?自己呢?都干了什么?

李达仁上前一步说道:“雨烟没事吧!她身子弱,怎么能绝食呢?”

“不用你管!你已经做了萧如梦的入幕之宾,还会记得我家小姐是谁吗?”香儿撅着小嘴冷着脸说道。

李达仁只得继续说道:“香儿!你不知道昨天那老……,咳咳!谢员外咄咄逼人的样子!是在下错了!你告诉我雨烟的情况好吗?”

香儿听到李达仁承认错误,脸色好看了许多。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李达仁的胸口道:“便宜你了!真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

李达仁拿过那银钱,双眼的瞳孔猛然放大。上面赫然写着“八百两”数目,这是哪来的银钱?

“这是小姐命我当掉所有的首饰凑出来的银子,李公子!莫言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啊!”香儿的话让李达仁彻底石化了。

他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真心待她的女子,一想到昨日竟然去了青楼,李达仁就后悔万分。

抬眼看到香儿要离去,不由得开口道:“香儿姑娘且慢!我这里也有书信一封,还请香儿姑娘转交!”

说完李达仁铺好纸张,提起笔写下一行行字迹。

写完轻轻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交给了香儿。

“还算你有点良心!行了,我走了!一大早偷着跑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老爷发现!”香儿说完就离开了李家。

刚刚走出李家,香儿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

“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留本姑娘吃顿饭!”香儿嘟囔着,看到街边有卖芝麻烧饼的随手买了两个。

当她从谢家的后门小心翼翼的溜进来时,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老爷发现就好,等下回到了绣楼将回信往小姐那一交就算大功告成。

“香儿!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了?”谢员外的声音在香儿耳边响起,吓得她差点一趴在地下。

“老……老爷!小姐饿了,让……让奴婢去买些王麻子家的烧饼回来!”

香儿说着,就把路上买的烧饼拿出来给谢员外观瞧。

谢员外看到香儿手中的烧饼,先是一愣,随后就高兴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的走远了。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的嘟囔:“雨烟……,她又怎么会生我的气呢!过了这几天她的气就会消了,到时候……”

香儿看了谢员外离去的背影一眼,拍了下酥胸道:“好险!”

虽然她不知道老爷嘟囔什么,但终究是蒙混过关了。

脚下不停快步的来到小姐的秀楼,迈步走了上去。

“我不吃!我不吃!还不把东西拿走?”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个动听的声音娇斥道。

香儿推开房门走了进入道:“小姐!香儿回来了!”

听到是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屋中的丽人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

“达仁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青丝 情丝

香儿听见自家小姐的话,先是叹口气才慢慢的说道:“小姐,别提了……”

听到香儿的话,谢雨烟脸色变得漠然起来。喃喃的道:“不会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听着自己家小姐背诵昨晚听到的诗句再也装不下去了,从怀中掏出李达仁的回信放在谢雨烟的手上道:“姑爷怎么会看上萃香楼的狐狸精呢?

奴婢都很绿蝶打听过了,昨晚朱公子回来不久姑爷就回来了,身上更没有脂粉味,肯定没有留宿在狐狸精的房中!”

谢雨烟闻言白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这个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的丫鬟总是这样古灵精怪。

白白让自己担心了一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只是苦了达仁!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肯定是伤心欲绝才能做出这样凄美的诗句,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想着谢雨烟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羞红,双手死死地抓住回信竟然舍不得拆开。

香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家小姐又发花痴了,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不过今次看见李达仁感觉有了些不同,还是那张书生的脸庞,可其中似乎多了许多的自信。

“小姐啊!您再不把信拆开,就要被揉烂了!”香儿实在不忍心那封回信在小姐的手中变形,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多事!”白了一眼自己的丫鬟,谢雨烟才慢慢的打开信件。

信上的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谢雨烟却看的痴了。

香儿悄悄走到谢雨烟的身后,看到纸上的字不由得轻生的念了出来。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一口气将这首词念完,香儿都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姑爷实在太大胆了,用词简单到直白,可字里行间的爱意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看着自家小姐一脸陶醉的模样,香儿知道自家小姐算是完了。

过了好久谢雨烟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是红霞。

伸手在床上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随手打了个结放在香囊里。

“香儿!把这个香囊交给达仁!他会明白我的心意的!另外叫达仁离那个朱松远点,别被人给带坏了!”

香儿接过香囊的同时一捂脸,自家小姐傻了不成?

这么红果果的表白心迹,傻子都明白你的意思好吧!

请不要将别人的智商都看做是负数好吧!

……

谢雨烟高兴的同时,谢员外也十分的高兴。

女儿终于回心转意了,不再死心眼的想着那个穷酸,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回到书房的他当即叫来了管家,立刻去给朱逸送信,请他马上来登州。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尤其自己女儿,万一被那穷酸使些手段给勾引回去,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打铁需要趁热,让女儿与朱逸朱公子培养感情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只要自己与山东巡抚朱大典结成儿女亲家,自家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大,成为山东第一大商人也不是不可能。

越想越兴奋的谢员外当即命人摆下宴席,他要一醉方休!

……

李达仁拿到香囊看到里面的青丝时,不由得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几分。

青丝、情丝,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让他牵挂的人。

还有朱松这算不算是躺枪?

距离还款的期限越来越近,还剩下十天时,管家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李家的债务全部被王有财与钱掌柜和其他三名商人吃下,他们似乎达成了划分李家的协议,根本不允许李家还款有丝毫的延期。

“少爷!老奴已经去过那几家了,他们都不同意迟上十天半月还款!”

李来福有些落莫的说道。

虽然李家酒坊非常的赚钱,但出去收购酒浆原液的银子,净赚了不到两万两的银子。

两万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对于还款来说还是不足参数,要想在剩余的十天内凑齐银子还十分嗯困难。

看着沉思不语的李达仁,管家开口道:“少爷!要不老奴再去问问?咱们的商铺还能值点银子……”

李达仁抬手打断了管家的话语道:“福伯!不必了!这些人既然达成了协议,咱们家出售店铺的价格会被压到最低,甚至根本就无人问津!

你盯着点往来的账目就行,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是!少爷!”李来福对自家少爷佩服万分。

当前李家的情况,就算老爷平安归来也不会做的更好。

李达仁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才说道:“福伯!明天你去找登州附近酒坊的人,就说想要三碗不过岗配方的到李家来!”

“少爷!配方不能卖啊!就算李家没了,只要配方还在咱们手中,李家还能东山再起!少爷!您要三思啊!”

管家听了自家少爷的话心中顿时一惊,配方可是一座大金矿,要是就这样卖出去,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李达仁只是点点头道:“福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您去安排吧!”

管家答应一声,叹口气转身离去。

配方要是能够保密李达仁当然想自己全部留着,可蒸两遍酒根本就不是什么诀窍,只是别人一时间没有想到罢了!

或者担心高度烈酒卖不出去,没有往这方面钻营。

李家想要将秘密保主非常的困难,只要那些酒坊的人被放出去,很快其他酒坊就能蒸出高度烈酒。

与其这样还不如利用这个配方最后再捞一笔,将这个秘密的利益最大化。

至于害怕别人学了去会抢了李家酒坊的生意,李达仁根本就不担心。

他脑子里多出了四百多年的知识,赚点银子根本不是难事。

李家的前厅再一次的热闹非凡,二十几个人互相攀谈着。

“王兄!您的酒浆原液卖的最多,肯定是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啊!”

“哪里!哪里!小弟这是小本经营,那比得上赵兄生意做得大啊!”

在众人寒暄中,李达仁走进了前厅,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第二十三章 二爷

李达仁迈步走进前厅径直来到主位坐下,开口道:“各位都是前辈,小子李达仁这里有礼了!”

虽然李达仁是坐着抱拳行礼,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轻视眼前的年轻人。

能在二十天不到的时间内赚到两万两银子的人,根本就不容小觑。

纷纷抱拳回礼,目光炙热的看着主位上的年轻人。

李达仁目光扫过在场之人,朗声说道:“各位时间宝贵,小子这里也就不废话了!想要我李家酒坊三碗不过岗的秘方的请看下这张契约,觉得可以接受条件的留下详谈。

不能接受的还请自便,小子就不送了!”

说完刘二就拿着一张张写好的契约发到每个人的手上,然后回到李达仁的身后站好。

在场的人都吃惊于李达仁的干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哪次商谈不是先客套一番,然后在一点点的抛出来双方的条件,再逐条的商谈。

但李达仁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直接就摆明的车马,强势的让人咋舌。

当他们看完契约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阴晴不定。

赵家酒坊掌柜最先放下契约开口道:“李少爷!一千两银子的转让费用我们都能理解,但后面的那个一年内每卖出每坛酒都要给李家一成的红利是何道理?”

其他人都是跟着点头,前厅中响起一片杂乱的“是啊!是啊!”的声音。

李达仁没有丝毫的奇怪,开口道:“徒弟跟师傅学艺还要先做三年的杂事的小工,然后再学徒三年,最后出师还要帮助师父再干三年!

这是手艺人的规矩,如今李家只要你们一年一成的红利,这有何不可?”

前厅内的众人一时语塞,酿酒当然是门手艺,李达仁说的也确实是手艺人的规矩。

但就这样拿走他们一成的红利,这些人还真的是心有不甘。

“李少爷!吴家酒坊小本经营,一成红利实在是太多了,您看能不能……”有一人开口道。

李达仁没有回答这人话的意思,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一下下用盖子在不停的剐蹭茶盏。

刺耳的声音在前厅中响起,听得一些人皱起了眉头。

“啪!”赵家酒坊掌柜终于看不下去了,将手中的契约摔在了地下,道:“不就是烈酒嘛!老子不信自己弄不出来,告辞!”

说完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李达仁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淡淡的开口道:“慢走,不送!”

随着赵家酒坊掌柜离去的有十几人,在这些人离去后前厅中冷清了不少。

“剩下的各位都同意契约上的内容吧!”李达仁并没有因为大多数人离去而感到失落,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

还留下的九家酒坊的掌柜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李达仁看见剩下的人都同意了契约上的内容,面带微笑的说道:“好了!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咱们改谈谈具体的合作细节了!”

当李达仁抛出第一个合作细节就是,留下签订契约的酒坊,酿造出来的烈酒可以使用三碗不过岗的名字。

这个意外之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就算他们得到了配方另起炉灶。

可要将自己家酒坊的烈酒宣传出去又要用多长时间,时间就是银子,耽误一天就会有白花花的银子从指缝中溜走。

现在却不一样了,三碗不过岗不仅在登州地区打出名号,就连其他地方的客商都指名要这种烈酒。

他们只要拿到了配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见到银子,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虽然蒸馏两遍这个秘密一点就破,但双层铜制冷凝管和三碗不过岗的酒名还是让签订契约的各大酒坊觉得十分的值得。

包括李家酒坊在内,十家酒坊结成同盟,共同经营三碗不过岗烈酒。

九千两银子到手让管家李来福笑逐颜开,有了这次银子加上剩余几天的收益,就算与还款还有差距。但也相差的不多。

到时李家只要拿出点代价,肯定能渡过难关。

虽然三碗不过岗配方被十家共同掌握,但年内一成红利的收益也不是不能接受。

十家酒坊结盟的消息一传出去,再次让登州城的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那些从李家愤然离去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十家酒坊结盟肯定会越做越大,他们肯定竞争不过这十家联盟,最终很可能会被对方吞下。

将来登州的酒坊肯定是这十家联盟的天下,其余零散的酒坊想要生存会十分的艰难。

……

登州城中王家宅院中,五个人正在书房中沉默不语。

在他们身边放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盏,里面价值不菲的茶竟然没有人去喝一口。

“王有财!李家那小子弄到了银子,咱们的力气都白费了不成?”

一名商人打破了屋中的沉默,率先开口道。

王有财脸上虽然严肃,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悲观。

开口道:“的确!李家小子的确不凡,竟然让他的银子凑够了银子!但你们不要忘记了,就算他得了九千两银子,到还款时候肯定还有几千两的缺口……”

“几千两银子算个屁!从那几家酒坊中,李家都能轻易的拆借到,这点银子根本难不主李家!”刚才那人忍不住打断王有财道。

王有财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撇了一眼这人开口道:“既然商兄对王某没有信心,大可将手中的欠款转到王某的手上!”

“好!”这人不等王有财反悔当即说道。

直到这人离去后,王有财才从口中吐出句:“鼠目寸光!李家小子再有本事,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

距离还款的期限越来越近,李达仁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按照现在的进度算起来,到了还款那一天,李家差的银子不会超过三千两。

三千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根本就不费劲,他与其他酒坊的人一说,立刻就有人愿意借出这次银子。

当他回到家要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母亲时,却被管家告知:“族中二爷来了,夫人正在前厅接待!”

第二十四章 差的可不多了!

刚刚走近前厅就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微笑,这是多日来母亲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李达仁走上前问道:“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儿子也高兴一下!”

李氏并没有说出原因,而是佯怒道:“都是有功名的人了,还是这么没有规矩!这是你二爷爷,快过来见礼!”

二爷爷?李达仁向一旁看去,只见一坐一站的两个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李达仁。

坐着的人有五十多岁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脸颊消瘦,精神却很旺盛。

另外一人岁数也不小,足有四十多岁,两鬓也满是白发。

但这两人身上的衣着都还不错,看得出家境还比较殷实。

只是那个年轻一点的人笑的有些假,怎么看怎么让李达仁心中没底。

自家这一脉是长子长孙,自己父亲出来登州做生意,李家庄就是二爷爷一脉在打理。

李家庄的田地名义上是在李国富的手上,实际上一直都是这位二爷爷在操持。

不知道他们这次来到李家会有什么事情,李达仁也不好细问,当即拱手见礼。

坐在椅子上的二爷爷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达仁啊!当初你才这么点,转眼间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但考取了功名,还支撑起了李家的门楣,不错!不错!真是年少有为啊!”

李达仁连忙说着不敢,退到母亲身后站好!

李氏面带笑容的开口道:“咱们家出了点事情,二爷爷听闻十分的着急。

凑了五千两银子来给咱们家解燃眉之急,达仁替娘谢谢你二爷爷!”

那位和蔼可亲的二爷爷当即摆手道:“咱们是同宗同族的亲戚,些许小忙一定要帮衬才行,至于谢就免了,不然我这老脸可没有地方搁!”

虽然二爷爷如此说,但李达仁还是深深的鞠躬道谢。

一直站在二爷爷身后的人也跟着抱拳算是还礼了,这人正是二爷爷的儿子李国定。

李氏高兴,有了这五千两李家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高兴之余让人摆下宴席,款待两位老家来的亲戚。

李达仁不得不作陪,席间攀谈也得到了李家庄的一些信息。

李家庄距离登州不近位于后世的蓬莱附近,虽然靠近海边,但土地还算肥沃。

庄子里差不多有五百多户,基本上都是李家的庄户,租种着李家的田地。

靠近海边的那片地却是要差上许多,那些都是二爷爷一脉这些年一点点开垦出来的。

虽然收成差了一些,但聊胜于无,总归是有点产出。

用过饭后这两人就在李家住下了,李达仁也没有在意。

来给送银子的总不能往出撵吧!

虽然有些气愤李家刚刚出事的时候他们不见踪影,但现在过来也算是锦上添花吧!

……

这几日一有空闲朱松与张怡厮混在一起,用朱松的话说,跟着黑秀才走到哪都安全。

他的那两个随从都经常被朱松扔在李家,几天的时间他们算是在登州玩了个痛快。

李达仁与未婚妻谢雨烟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几首抄自后世的情诗更是让谢雨烟的回信越来越大胆。

只是苦了来回传信的香儿,每次偷偷来到李家小嘴都撅的能挂个油瓶子。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还款的日子到了。

李府在这一天中门大开,只要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前厅中的状况。

许多登州的百姓也跑开围观,他们都想要看看四万多两银子到底是多大的一堆。

寻常人家每年能有几百个铜钱的盈余就算是好的年景,白花花的银子很少能够见到。

四万多两银子在他们的印象中就是一座银山,李家刚刚打开府门就被围观的百姓挤的水泄不通。

王有财与钱掌柜几人走进李家就抱拳道:“恭喜!恭喜!李家这一个月可是财源广进,等下欠款交割完毕,王某做东,还望李少爷赏脸!”

李达仁面无表情的看着王有财假笑,懒得虚与委蛇的应付此人。

伸出一只手道:“请……!”

王有财几人迈步走进了前厅,刚刚坐定就有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哎呦!这不是李家的穷酸嘛!今日本公子就来看看,你这个穷酸是怎么变成早饭的乞丐!”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还没等李达仁开口,朱松站了出来道:“没睡醒就回去接着睡,李公子闭着眼睛走路当心摔跟头!”

李应元死死地盯着朱松道:“好!好!很好!李家穷酸倒霉后,下一个就是你!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朱松没把李应元的威胁放在心上,“嗤!”笑了一声道:“在大明能威胁本公子的人不多,但绝不包括你!”

“……”

李应元还要反驳,却被王有财给打断。

“李少爷!欠款契约都在这里,您还是把银子拿出来吧!”

李应元狠狠的瞪了朱松一眼,似乎要把这个几次三番破坏他好事的人深深的记在心里。

朱松丝毫不在意李应元的仇视,摇动着手中的扇子目光看向前厅中的李达仁。

李达仁验看欠款契约时,万通票号的钱掌柜也拿出了李家的地契道:“李少爷!咱们还是先把票号的银子还了如何?”

看了眼是自家的田地契约后,李达仁对着一旁的管家点点头。

李来福将一打银票放在了钱掌柜身前,道:“钱掌柜!您数数!一万三两!”

钱掌柜点点头,验看完毕后收进了袖口之中。

围观的百姓大失所望,没想到一万三的巨款竟然只是几张银票而已,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银山。

交付王有财的银钱时,围观的百姓们终于见到了银子。

一箱银子被打开验看,引起围观百姓们的阵阵惊呼。

王有财不屑的撇撇嘴,这些银子也就三千两不到的样子,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交割到最后的两千六百两银子时,李达仁把目光看向了二爷爷父子二人。

他们虽说答应借给李家五千两银子,但却一直都没有拿出来。

此刻正是用到的时候,这两人却仍然无动于衷。

“李家贤侄,差的可不多了,难道李家没有银子了吗?”

第二十五章 牛车

没有理会王有财的刮躁,李达仁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两位族亲的身上。

那位满头白发的二爷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品茶,仿佛没有看到李达仁的目光,他的儿子李国定却不安的来回扭动。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停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把目光放在了这两人的身上。

一直坐在前厅中的李氏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低声的询问道:“二爷!您答应的银子……”

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了下说到:“咳!兰芳啊!按理说呢……,亲戚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但是你也知道,这几年的年景实在是太差了,九月份就漫天飞雪,地里都糟了灾……”

听着这人满嘴的胡扯,李氏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李达仁更是直接挥手打断道:“行了!你就说能不能拿出来银子吧!”

“竖子无礼!”这位李家的二爷爷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震的茶盏轻晃了几下。

没有在李达仁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变化,又继续说到:“老夫也难啊!任劳任怨的打理着李家庄的田产,但谁让咱们是族亲呢!

为了李家老夫就算累死也没有什么,只是看着你们这一脉的田地有些荒芜实在是痛心疾首。

那些都是上好的良田啊!荒芜了实在是可惜,老夫就受点累,将那些田地一并打理了如何?”

李氏听了这位族叔说了半天有些迷糊,不由得开口问道:“二爷!我家的田地您不是一直在打理吗?”

“咳咳……”二爷用一阵的咳嗽来演示自己的尴尬。

李达仁冷笑道:“娘!他是要咱家那千亩良田呢!”

“……”

李氏张大了嘴巴,指着二爷一句话9额说不出来。

不仅李家人,就连那些围观的百姓脸上都露出一阵的鄙夷。

对自家同族之人落井下石,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唾弃。

慢慢的放下手,李氏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眼泪顺着脸颊轻轻的滑落下来,低声的说道:“仁儿!都是我相信了这老东西,娘对不起你爹!对不起李家!对不起……”

李达仁上前一步,扶住要坐在地下的母亲道:“娘!您不必为了这种小人生气,四万多两银子孩儿都赚来了,区区几千两还能难得住孩儿吗?”

愧疚的看了眼儿子,李氏又看向一旁尴尬坐着的二爷父子道:“二爷!那千亩良田一直是你们这一脉在打理,从今以后交给你们又如何?

仁儿!把地契给他们,大不了咱们再买回来就是了!”

听到李氏的话,二爷的脸色变了变。

他没有想到李氏竟然如此的果决,千亩的土地竟然眼睛都不眨的丢了过来。

但他能接受吗?

偷看看了下一脸微笑的王有财,二爷吞咽了下口水,咬牙说道:“额!……这个……这个银子我们父子并没有带在身上!”

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

竟然身无分文的来到李家行骗,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千亩的良田,而是在自家人背后捅刀子。

围观的百姓中响起阵阵的窃窃私语,许多人对着他们父子指指点点。

这会就连满头白发的二爷都坐不住了,起身拱手道:“额……家中还有事情,改日再来拜会!”

说完拉起已经不知所措的儿子,仓惶的逃离了李家。

分开围在门口的人群时,不是谁伸脚拌了一下。

正在慌忙逃走的二爷扑倒在了人群中,接着李国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爹!爹!你怎么样了?

别踹了!再踹我就要去报官了……”

当他们父子狼狈的逃出人群时,身上多了无数的脚印,走路都变得一瘸一拐的。

刘二费力的挤出人群,对着李达仁使劲的挤眼睛,嘴角露出的幸灾乐祸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贤侄!这时辰已经不早了,有银子就拿出来吧!”王有财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达仁面无表情的说道:“王掌柜似乎吃定了我李家拿不出银子了?”

“能拿出来最好,那就请贤侄尽快吧!店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呢!”

王有财脸上的笑容灿烂,他们收获的季节已经来到,就等着李家倒下好享用这场饕餮盛宴了。

李达仁“呵呵!”轻笑了下,转身回到椅子上做好。端起茶盏不慌不忙的喝起了茶水,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不急!天不是还没有黑呢嘛!这茶不错,王掌柜年纪大了还不如在下这年轻人沉得住气!”

慢条斯理的话气的王有财直翻白眼,粗重的喘息了几声,王有财悻悻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转眼就到了晌午。

一直围在李家门前的百姓渐渐的散去,王有财等商人不耐烦的坐着,目光不时的看向门口。

突然一声惊叫传来“你们要干什么?……”

“啊!……”

听到这些声音李达仁的脸色变了,起身就要到外面查看情况。

“哎?慢来!李少爷,今天银钱不两清,您就不能出府!”王有财挡在李达仁的面前说道。

目光死死地盯着王有财半天,李达仁才说道:“好!很好!”说完李达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时间不长刘二跑了进来,在李达仁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少爷!酒坊的人在门外被打了,动手的是骑兵队的人。

银子根本送不进来,少爷要不小的去跑一次。您放心!就算舍去小的这条命,也要把银子带进李家!”

李达仁微微点头,并没有让刘二出去冒险,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一旁看热闹的李应元。

看到李达仁的目光,李应元得意的站了出来道:“没错!就是本公子做的,你个穷酸又能如何?

本公子告诉你!今天别想有一两银子进李家的大门,你个穷酸就等着明天去乞讨吧!哈哈!”

“李应元!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要记得这句话,小心夜路走的多了遇到鬼啊!”

……

登州城东一辆牛车正在缓慢的前进着,张怡带着十名亲兵正在卖力的推车。

“无为!小生要与你理论,都说要银票了,你为什么要全部换成现银?”

第二十六章 任何人靠近杀无赦

无为道人听到张怡要找他理论,顿时就跑到了牛车的前面。

“无量天尊!贫道乃出家人,张施主……,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呀!……张施主不是要以德服人嘛!……饶命啊!贫道错了!

啊!我错了!求求你别打了!……啊!小生你是读书人就饶了小道吧!”

张怡停下砂锅大的拳头,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无为揉着被打疼的地方,说道:“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小道就要去见三清道祖了!”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张怡继续问道。

无为有些懵逼,小声试探着问道:“是……小生你是读书人?”

“哇咔咔!就是这句,小生当然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的就是以德服人,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敢自作主张,小生还找你理论!”

看着张怡跑到牛车后面卖力的推车,无为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顿打挨得不冤枉,早点说这句话不就没事了嘛!

这个月来无为道人可谓是春风得意,每三天一次的请纯阳酒让他在登州城名声大噪。

银子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足有一万多两。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无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银子上睡觉。

哪怕第二天早上被身下的银子咯得腰酸背痛也无怨无悔,为了能让自己的床越来越大,他把拿到手的银票全部换成了现银放在家中。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施法震慑住了那些宵小之徒,否则他肯定会半夜被人抹了脖子。

到了还款这一天,张怡带了自己老爹的十名亲兵护送这笔银子前往李家。

可到了无为的住处张怡傻眼了,一万多两的银子,足有数百斤,这可怎么拿啊?

好在无为不是太蠢笨,事先准备好了一架牛车,否则张怡早就发飙了。

可是从城东到李家有不少的路要走,一路上遇到坑洼之处更是要人推才能过去。

刚刚张怡实在是忍不住了,不揍这个牛鼻子一顿他实在出不来这口气。

好在李家就快要到了,只要再走两个街口就能看到李家的宅院了。

张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路上虽然有些累,但总算是到了李家。

“站住!都给老子站住,骑兵队办事,敢上前者杀无赦!”

一阵呼喝声听得所有人变了颜色,张怡更是大踏步的来到牛车前,挡住了来人。

二十几个恶奴模样的人站在通往李家的路上,手持木棒对着被拦住的百姓叫嚣着。

张怡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处,看来李家已经出现了意外,不然此刻李达仁应该打发掉了那些讨债之人,又怎么会被人封住李家呢!

抬头看了眼已经偏西的日头,张怡分开人群走了上去。

“这不是骑兵队嘛!什么时候连登州城都给封锁了?既然敢封锁登州城,可有巡抚大人的手令?若是没有,小生今日就要跟你们理论一番!”

张怡的话引起被拦下百姓们的共鸣,人群中不少人对着那些恶奴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粗壮的恶奴站出来指着张怡道:“哪里冒出来的杀才,竟然敢管骑兵队的事!来人!给我打!”

当下就有一个恶奴挥舞着木棒冲了上来,当头一棒打向张怡头顶。

这一棒根本没有留手,要是被打中肯定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张怡微微偏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木棒,抬起脚飞快的踢向恶奴的肚子。

这一脚的力气不小,恶奴木棒撒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下半天爬不起来。

“哎呦!你小子竟敢打骑兵队的人,那就是造反,来呀!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自然有公子替咱们出头!”

张怡夺过了一根木棒,指着这群恶奴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小生今日要跟你们好好的理论一番,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以德服人!”

说完就冲向了这群恶奴,跟随他而来的十名亲兵也毫不示弱的跟上。虽然没有拔出钢刀,却用刀鞘狠狠的砸在这群恶奴的身上。

这群平时只是欺负下百姓的恶奴哪是久经战阵的亲兵们的对手,仅仅张怡一人就放倒了五六个。

时间不长地下就倒了一片恶奴,为首的那人一条腿被张怡打断,不甘心的咒骂道。

“小子!你死定了!骑兵队跟你不死不休,你在给自己家族糟祸!”

“哎呀!”张怡不信这个劲了,他是登莱总兵张可大的儿子,能让他们家糟祸的人还真不多。

“看来小生与你理论的还不够啊!你的另外一条腿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说着张怡迈步逼向了恶奴头目,那个恶奴终于知道怕了。

双手撑住地面,一个劲的往后挪动。脸上满是惶恐之色,但嘴上却没有求饶。

就在张怡靠近这人之时,一只利箭划破空气钉在张怡的脚前。

张怡被突然射出的箭矢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十名亲兵立刻长刀出鞘,挡在了张怡的面前。

“少将军,退后!”

现在可不是斗殴这么简单,动用了弓箭那就是有拼命的打算。

百十匹战马从一侧的巷子里缓步而出,来到路上时根本没有去看满地的恶奴。

为首一人有四十多岁,黑脸、下颚有一缕山羊胡子。消瘦的脸颊,高高的颧骨,一双眯缝眼,看上去就给人阴狠的感觉。

“老爷……”被打断的恶奴看到这人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刚刚叫出声就被这人阴狠的目光看的闭上了嘴巴。

“本官听闻有人在这里械斗,特来阻止。来呀!将械斗之人全部带回骑兵队大营!”

“李九成!”张怡的牙齿都要咬碎了,被带回骑兵队大营,可就要任人宰割了。

就算李九成不敢伤害他,但到时候也会被弄得灰头土脸。就算老爹张可大亲自去骑兵队要人,到时候里子面子也会丢得一干二净。

另外他要是被带走了,那一万多两银子怎么办?

没有了这些银子好兄弟李达仁可就要完了,不行!绝对不能让李九成得逞!他只是虚张声势,不敢对自己下手才对。

“后退!守住牛车!任何人靠近杀无赦!”

第二十六章 达仁那里拖不得了

李九成没有想到张怡会这样的硬气,在他看来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孩子,只要一吓唬,就会乖乖的跟他返回骑兵队大营。

到了那里就是他的天下,那时候不但能收获一大笔银子,还能让张可大亲自来领人。

他李九成不但能让骑兵队压过登莱战兵一头,里子面子还能赚得十足。

张怡命令士兵退守牛车就让李九成为难了,虽然用弓箭可以轻易的杀掉这些人。

但他敢用吗?

刚才的那一箭还能解释为情急之下的救人,但明目张胆的火并友军,还是顶头上司的儿子,真的不能下手。

可要这么放过那一车的银子,他又是真的不甘心。

东江军拼死拼活的刀头舔血,也没有赚到这么多的银子,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银子送进李家吗?

只是略微犹豫,李九成一提战马缓缓向着牛车逼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百十名骑兵也紧紧的跟上,钢刀已经出鞘,弓箭已经上弦,只要李九成一声令下,张怡等人顷刻间就会被屠戮一空。

“少将军,咱们还是别趟这滩浑水了!……”亲兵头目黄炳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张怡打断。

“老黄!咱们这一退,以后骑兵队会怎么看登莱战兵?登州的父老乡亲会怎么看登莱战兵?”

“可是少将军……”

张怡目光从未有过这样坚定,缓缓抽出自己放在牛车上的厚背砍山刀,大喝一声:“准备!死战!”

这声喊惊的骑兵队的战马一阵的嘶鸣,李九成的目光中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其他的骑兵把目光看向了自家将军,只要一声令下立刻上前。

看着那辆牛车上大大的银箱,李九成吞咽了下贪婪的口水,缓缓的举起了手臂。

只要他的手臂轻轻挥下,身边的骑兵就会冲出去,将面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那是一万两银子啊!

就算为此得罪了登莱总兵又怎样?

登莱巡抚打女真人还的要靠他们东江军,大不了事后扯皮好了。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解决。

李九成下定了决心,手臂缓缓的落下。命令道:“准备……”

这一刻四周鸦雀无声,胆小的百姓已经跑得一干二净。

空旷的街道上仿佛只剩下了牛车与张怡等十一人,每个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李九成不敢杀我!李九成不敢杀我……”张怡不停的给自己鼓劲,生怕一时胆怯逃走。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数百士兵出现在张怡等人的身后。

“骑兵队果然好大的威风啊!竟然在登州城内火并友军!”

听到这个声音张怡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忍不住开口叫道:“爹!……”

张可大瞪了儿子一眼道:“不成器的东西!让你刻苦读书好考取功名,可你瞧瞧自己都干了什么?”

张怡被自家老子一瞪眼,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李九成被突然出现的张可大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冒出来的三百多士兵,更是让他心有余悸。

幸亏刚才没有动手,不然在狭窄的街道上与这么多精锐士兵对战,真的没有取胜的把握。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没有速度的骑兵还打不过手持长矛的步卒。

既然张可大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坐在马上的李九成双手抱拳道:“总兵大人!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望大人赎罪!”

“你就是李九成?”张可大面沉似水,冷冷的问道。

从他这张黝黑的脸庞上可以看得出张怡的遗传基因非常的正确。

身材高大,鼻直口阔,一脸络腮胡子,宛如钢针一般根根竖立。说出的话更是声若洪钟,听得马上的李九成身子一阵。

“正是末将!”李九成抱拳道。

“为何带兵出现在城中,可有调令?”张可大的话问得李九成哑口无言。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末将是奉了我家将军的命令,进城阻止一场械斗!”

张可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依旧冷冰冰的问道:“械斗?孔将军还真的是料事如神啊!坐在军营中就能预料到城内的械斗,哪天让孔将军给本帅表演下可好?”

“……”

“既然奉命进城,可有巡抚大人的命令?”继续的问题已经让李九成焦头烂额。

李九成的额头已经有汗水渗出,无令调兵可是大忌。

现在可是被张可大堵个正着,万一被张可大扣下可就难办了。

“末将听从我家孔将军的军令,并没有看到巡抚大人的命令!”李九成咬着牙狡辩道。

“现在械斗已经被阻止,你部还要留在城内吗?”简单的问话让李九成额头的汗水更多了。

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真的是不甘心啊!

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出来时许诺的好处就要他自己掏腰包。想一想答应的那些好处,李九成一阵的肉痛。

但一想到让那么多的银子轻易的送进李家,他的心口就是一阵呢憋闷。

眼珠一转李九成抱拳道:“大人!械斗虽然被阻止,但此处多有伤患,末将不忍心让百姓们受苦,正在命令士兵救治!”

李九成的话音刚落,身边的骑兵就心领神会的跳下战马,走向被打倒外地的恶奴。

张可大的脸上一阵的冷笑道:“那就救治的仔细些,本帅看这些人受伤颇重,腿好像都断了!”

李九成听到张可大的话,脸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大人爱民如子,末将佩服!佩服!”

那些跳下马的骑兵也不客气,来到恶奴身边时,伸手的同时,也抬起了脚。

“咔嚓!”

“啊!”

……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周围的百姓紧紧的关上了门窗。

无为道人更是被吓得瘫在了地上,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口中除了道号一句话也说不就来。

张怡抬头看了眼要落山的夕阳心中万分的焦急,在自己父亲身边小声的说道:“父亲!让孩儿过去吧!达仁那里可拖不得了!”

第二十七章 最后一根稻草

张可大瞪了儿子一眼,低声道:“为父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李家那小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要靠他自己了!”

他也想帮助儿子,但总不能真的与李九成火并吧!

刚刚那句地上之人的双腿都断了的话看似无心,但却是他开下的条件。

拦截、威胁他张可大的儿子不能没有代价,二十多人四十多条腿就是张可大开出的条件。

李九成若是办不到自然会带着人乖乖的离开,但李九成真的发狠了,硬生生的打断这些人的腿,张可大就不能再上前逼迫。

毕竟他又何尝不是无令调兵,要是事情闹大,到了巡抚孙元化那里,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他与李九成同时被罚,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孔有德了。

所以到了此刻张可大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兵队的人在磨蹭时间。

……

李家前厅中,日头一点点的落了下去。

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在墙头时,红艳艳的晚霞洒落在前院之中。

落日的余晖好似已经面临绝境的李家,很快就会消失。王有财放下茶盏,起身笑出了声来:“贤侄!时间已经到了,再拿不出银子来,李家的一切都是我们就笑纳了!

哈!哈!哈!”

李达仁起身走向了门口,看到外面已经落山的日头,心中一阵的担忧。

按照约定张怡与无为早就应该到了,此刻未到难道是出了什么危险?

朱松带着自己的两名随从走了过来,他知道今天是李家生死存亡的关头,并没有出去瞎逛。

“达仁贤弟!不就是区区几千两银子嘛!包在为兄身上!”说着迈步走进了前厅。

刚才还在大笑的王有财面色不由得一沉,开口威胁道:“这位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情是不能乱伸手的,小心伸出来的手收不回去!”

朱松从王有财身边擦身而过,好像没有看到这人一般。他无视的态度让王有财十分的恼火,当场就想发飙。

却看见朱松走到了万通票号钱掌柜的身边,微微低头俯视着钱掌柜道:“钱掌柜!借贷给本公子三千两银子可好?”

钱掌柜微微皱眉,从这个年轻的公子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气息。

但他万通票号也不是易与之辈,晋商组成的联盟富可敌国,万通票号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罪的。

眼前这位公子虽然气度不凡,但还不足以让万通票号舍弃到手的利益。

“公子可有抵押?没有的话恕难从命!”钱掌柜心中不高兴,脸上却习惯性的带上了几分笑容。

朱松也跟着笑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面玉牌递到钱掌柜的身前道:“不知道这块牌子可值三千两?”

在朱松拿出牌子时,跟随他身后的两名随从明显的想要阻止。但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带上了愁苦的表情。

钱掌柜接过牌子时并不在意,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位公子拿出的是什么,都说不值三千两银子。

可在他仔细看清楚牌子上的字后,心中立刻就是一阵的狂跳。但不是这块牌子有多值钱,而是上面的字太吓人了。

这是以晋商集团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存在,怎能让钱掌柜不震惊。

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下朱松,钱掌柜轻声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

朱松立刻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的摇晃,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钱掌柜点点头,开始犹豫起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公子的身份,就要计算此次借款的得失。

看到钱掌柜犹豫,王有财着急了。他迈步来到钱掌柜身前大声的喝问道:“钱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得罪了鲁王万通票号别想再山东开下去了!”

钱掌柜被王有财打断有些不耐烦的道:“就凭你还代表不了鲁王殿下,要不要某家去把这件事情告知鲁王府的管事?”

“你……”王有财这次对李家下手纯粹是他自己私自行动,完全就是打着鲁王的名号为自己敛财。

要是钱进将这件事情捅出去,王有财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松并不着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贤弟!为兄都进来半天了,也不见有人奉茶!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件事情包在为兄的身上!”

钱通犹豫了好久,终于做出了决定。就在他张大嘴巴想要说话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

这人手里抓着一把银票,递到李达仁的手中。

她的双颊绯红,头都要低到自己的胸口,根本不敢看李达仁的眼睛。

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达仁!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拿去用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李氏。

起身来到女子的面前拉着女子的手道:“羽烟来了!快跟为娘去后面歇息,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男人吧!

娘看你有些清减了,是不是最近担心仁儿了?……”

“娘!雨烟来迟,让您担心了!”

李达仁的视线落在已经走出前厅的女子身上,久久不能收回来。

朱松翻了个白眼道:“达仁贤弟!达仁贤弟?拿到了银票就快点给那个谁……谁吧!

为兄还想着你的烧烤呢!那味道简直绝了!”

王有财觉得自己好像被万斤的巨石击中般难受,志在必得的钱财就这样从指尖溜走了!

他看向李达仁手中的银票充满了怨毒,用尖利的嗓子叫道:“李达仁!是男人就别用女人的银子!……”

他的话刚出口,李家门外就响起一个大嗓门,一下子就把他的尖叫给压了下去。

“可累死小生!达仁!达仁贤弟!快出来搬银子,一万多两银子你得找个宽敞点的地方!”

张怡的声音就是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王有财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下。

口中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一切都计划好了,怎么会这样?这些银子一定是假的,对!肯定是假的!”

李应元也跳了出来道:“张怡!你怎么过来的?”

“李应元?小生正找你呢!来!来!来!小生要与你理论一番……”

第二十八章 定不负你

李应元听见张怡自称小生就是一阵的蛋疼,见到张怡大踏步的走过来时,转身就向外跑去。

李达仁也从前厅中走了出来,大笑道:“秀才!你来的刚刚好,省得有人说我用女人的银子!”

当一万多两银子被人从箱子里拿出来摆放在地下时,借助着落日的余晖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王有财更是呆呆看着这堆银子使劲的揉着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在这一万多两的银子下,他的那点小计谋显得滑稽可笑。

万通票号钱掌柜最先反应过来,抱拳恭喜了李达仁后率先离去。

王有财也与另外两名商人灰溜溜的走出了李家,就在他们迈出李家大门时,李家院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是选择留下来的仆人发自肺腑的欢呼,巨额的债务就连他们也有些透不过气来。

如今债务被还清,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阵的轻松,脸上有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道兄!那个……,小道的那份……,是不是……”无为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脸上也跟着笑出花来。

还没等李达仁开口,张怡一把薅住无为的衣领道:“你个牛鼻子还敢要银子?都是你非要现银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小生今天非要……”

“算了!秀才!”

李达仁制止了好兄弟张怡,无为这人贪财了些,可纯阳酒的配方却是他提供的。

要想马跑得快,就要给马吃草,该给他的银子还是要给的。

张怡的那份也不能少,虽说兄弟间的情谊不能用银钱来衡量,但亲兄弟必须明算账。

张怡笑得十分的夸张,对着李达仁挤了挤眼睛,对着内院嘿嘿的笑了几声,带着人搬了银子离去。

朱松更是在事情一结束就带人溜出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有许多姑娘等着他去解救,不能虚度年华。

李达仁很清楚今天欠了朱松一个大人情,就算没有谢雨烟和张怡,那个万通票号的钱掌柜也会屈服。

他能感受到钱通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日后有机会慢慢还吧!

回到内院就听见绿蝶那清脆的声音:“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奶奶正和夫人谈的高兴,您快去吧!”

走进母亲的房间,先是给母亲问好,扭头就看到了一旁局促不安的谢雨烟。

四目相对时,李达仁感受到了浓浓的情谊。

今日她能大胆的出现在李家,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喊出了那声“娘!”,更是坐实了李家儿媳妇的身份。

谢员外估计听到这个消息会哭晕在厕所里,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女就这样住进了别人家里,想不承认这门亲事都不可能了!

“仁儿!你在这好好跟雨烟说会话,娘去给你们张罗晚饭!”

说着李氏不等他们二人反对,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屋内的温度瞬间上升了许多。

谢雨烟的双颊飞快的飞起红晕,颜色好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李达仁的心也跳的厉害,前世一心想着如何成为刑警了,恋爱都没有正经谈过。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从袖中取出那五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道:“雨烟!这是你的银票,快收起来吧!”

“嗯!”细弱蚊蝇的声音过后,谢雨烟抓住了那些银票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看着那一沓银票在谢雨烟的小手中变形,李达仁一阵的头痛。万一银票若是损坏,不知道票号还会不会认账。

“雨烟,你哪来的这么多银票?”李达仁没话找话的道。

听到李达仁的话,谢雨烟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烫熟鸡蛋,一颗心跳的格外厉害,只是从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来:“那是我爹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说出了未婚妻的心声,为了自己竟然不惜与家中闹翻,偷拿了家中的银钱跑过来帮忙。

静静了看了一会低头的未婚妻,李达仁来到未婚妻的面前低下头道:“雨烟!李达仁这辈子定不负你,若有违背,天……”

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嘴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给堵住了,轻轻的握住这只小手,李达仁温情的道:“雨烟……”

“嗯!”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越来越近。就在此刻,门外响起绿蝶的声音。

“少爷!少夫人!夫人请你们过去吃饭!”

听到这个声音,谢雨烟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甩开了李达仁的手,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李达仁也是摇头苦笑,绿蝶来的真不是时候,没说什么转身跟了出去。

当夜谢雨烟与李氏睡在了一起,李达仁却在床上辗转难眠。

明年的吴桥兵变时,自己真的要带着家人逃到江南去吗?

……

这一夜登州城内可不平静,李家再一次成了百姓们口中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那万两的白银,被百姓们口口相传夸大了无数倍。

“听说了吗?李家有传说中的聚宝盆,只需要轻轻一晃,银子就从里面自己跳出来!”

“真的吗?那李家不是有花不完的银子?”

“当然是真的了!有人亲眼看见了,那聚宝盆中出来的银子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可别瞎说!我听说是李家少爷赚了一万多两银子呢!”

“胡说!一万多两银子能有那么大一堆?”

……

真真假假的消息让李家再次出名了,竟然压过了其他商人的名头。

王有财当晚砸碎了心爱的紫砂壶,第二天只能找了把瓷壶代替。

李应元更是被他老爹拎回了军营,听说身边的恶奴遣散了不少,花销银子时也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了!

“达仁!达仁!……”人未到,粗犷的声音先传进了饭厅。

朱松用筷子戳了一下小碟子中红彤彤的东西一下,然后塞进最近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尝。

喝下一口浓稠的米粥舒服得直哼哼,可就在他最舒服之时,张怡的声音响起,被米粥呛到的他不禁怒道:“秀才!大清早的,就不能小点声?”

“呦呵!吃饭呢!正好我也没吃呢!绿蝶,给小生添一副碗筷可好!”

第二十九章 哭笑不得

早餐很简单,不过是几个小菜外加浓稠的米粥而已。

不过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小碟快要被戳烂了的东西引起了张怡的注意,看到李达仁与朱松每次都是用筷子沾起一点放进嘴里。

不由得嘟囔道:“达仁也太小气了,就这么一点点东西够谁吃的?”

说着伸出筷子夹起还剩下大半块的东西放进嘴里,李达仁想要出言阻止,却被朱松暗地里踢了一脚。

张怡筷子一入嘴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万分,想要吐出来又害怕丢了面子。

也顾不得米粥烫嘴,一股脑的倒进嘴里。直到粥碗空空如也,他才长处了一口气。

“达仁!这是什么玩意儿?盐巴做的吗?这么咸你们也吃得下去吗?”

问完话后,张怡又闭上最品味了下道:“还别说,小生这一细细品味,还别有一番滋味!”

“这叫豆腐乳,是达仁贤弟亲手做出来的,需要细品才能吃出其中咸香的滋味!

绿蝶姑娘!再给本公子来一块豆腐乳可好?”

朱松说完还不忘让绿蝶给他再添加一块豆腐乳。

前段时间李达仁溜达去了厨房,正好瞧见厨娘打算将已经坏掉的豆腐扔掉。

李达仁连忙出言阻止,并且亲自动手改成小块,与盐巴、八角、胡椒、香叶等一同放入坛中封存。

半月后打开时,里面异香扑鼻,熏跑了前来看热闹的绿蝶和刘二。

绿蝶更是发誓打死不碰这东西,朱松只是出于对李达仁的好奇才尝了一小块,顿时就被豆腐乳给吸引了。

每天早餐的豆腐乳就成了保留菜品,喝上一碗米粥,再来上一点豆腐乳真是一种享受啊!

很快张怡也加入到了对豆腐乳的争夺行列之中,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李家准备的早餐米粥,大半都进了张怡的肚子。

“达仁贤弟莫怕!到时一切有为兄给你做主,区区一个谢家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要依小生之见,弟妹都已经住在了家中为什么还要送回去?

谢家的人要来闹事就包在小生身上,保证以德服人让他们都狼狈的逃回去,哇咔咔!”

听着两位损友的话,李达仁一阵的摇头。

雨烟毕竟只是他的未婚妻,二人还没有拜堂成亲。夜宿在李家已经是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李达仁还是想给未婚妻一个完美的婚礼。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与雨烟成亲,是对这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女孩最大的不公平。

相信有了昨天的事情,谢家肯定不会再为难自己。

来到谢家门外时,朱松与张怡一左一右站在李达仁的身侧。谢雨烟则是与丫鬟香儿一起站在他们的身后,一脸的紧张与不安。

“雨烟!放心吧!岳父大人肯定会原谅我的,你就安心外加等待。为夫会用花轿将你光明正大的娶回李家!”回头给了未婚妻一个安慰的眼神,李达仁道。

朱松摇晃着折扇跟着说道:“就是!弟妹莫言担心,有我们兄弟帮衬,肯定不会出事情的!”

“就是出了事情也不怕!有小生与他们理论,肯定没人敢拦着达仁!

小生这就去叫门,谢全那老东西肯定会大开中门出来迎接!”张怡说着大踏步上前拍打门环。

留下了原地目瞪口呆的众人。

李达仁“……”

朱松“……”

谢雨烟更是脸色惨白,不知该不该阻止张怡去叫门。

李达仁尴尬的笑道:“雨烟!秀才……秀才乃是真性情。你放心,他还是有功名在身,应该不会失了礼数……”

人家拍打门环为的只是让门房之人前来开门,而张怡拍打门环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不少人在自己家探头探脑,还以为这是仇家打上门来了呢!

只是几下,角门就被人打开。里面的仆人被这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开门刚想骂人,就看到了正在拍打门环的张怡。

“你活腻……,咳咳……,这位……”他还没有说完,张怡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道:“快去开门!否则小生就要你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门房被张怡抓住衣领一提双脚就离开了地面,脑袋里一片混乱啥也没有听进去。

感觉到双脚重新踩在了地面上时,连滚带爬的跑进谢家。

一连串的哭喊声从谢家内传来:“老爷不好了!有贼人打进门来了!……”

正在对未婚妻说话的李达仁被这个声音把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谢雨烟:“……”

张怡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那个门房为什么一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子。

嘟囔了一句,低头从角门走了进去。

只听见里面一阵门栓落地的声音,谢家的大门被张怡从里面缓缓打开。

张怡从里面走了出来道:“达仁,小生出马一个顶俩!看看,中门大开,咱们快点进去吧!”

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迈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谢家的前厅中谢员外谢全正在赔笑笑脸与一名年轻人在聊天,年轻人满脸的怒容,指着谢全正在狂喷。

这是门外传来一声哭嚎:“有贼人打进来了!”

这句话把谢全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登州城内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贼人如此肆无忌惮?

可那年轻了就不一样了,脸上的怒容与倨傲消失不见,慌乱间还将茶盏扫落在地。

“朱公子稍坐,待老夫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贼人到底长得什么样?”谢全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

他这人有小气、贪财、势力眼等毛病,但能有如今的身家又怎能是没有担当之人。

来到前厅门口大喝一声道:“贼人在何处?老夫到要看看何人敢来谢家闹事?”

刚刚跑进来的门房听见自家老爷的声音镇定了许多,张嘴刚要说下来人的可怖就被打断。

“岳父大人莫要惊慌,小婿李达仁前来拜见!”

“爹爹莫要听那下人胡说,是女儿回来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谢全的老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是愤怒,最后变成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第三十章 情投意合

谢全听到声音后就看到了女儿的身影,还有那个让他恼火的小子。

一瞬间谢全有种冲下去暴打李达仁一顿的冲动,但看到李达仁身后的那个狗熊一样的身影,还是忍住了。

昨天李家发生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为了一个小小的李家,登州总兵张可大与骑兵队的李九成当街对峙,差一点就发生火并。

李家更是奇迹般的还上了所有的银钱,听说院中还堆起了好大一座银山。

这是多少银子啊!

自己这个只知道圣贤书的女婿什么时候有这种能耐了?

难道是突然开窍了?

其实从昨夜的传闻中他就已经默认了李达仁再次成为他的女婿,毕竟当初退亲只是害怕李家落魄,自己女儿嫁过去受苦而已。

如今李家不但没有倒下,名声还要更胜从前。

女儿还当众管李氏叫了娘亲,留宿在了李家,这门亲事他想不认都不行。

但在谢全的心中却总有一股怨气无处发泄,狠狠的瞪了一眼李达仁道:“雨烟快去后院看望你的母亲吧!她一夜未眠,十分担心你啊!”

谢雨烟听到父亲的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担忧的看了一眼李达仁,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带着丫鬟向着后院而去。

看到在自己面前李达仁还与女儿眉来眼去的,谢全就是一阵的火大,当即冷哼了一声。

“谢全!外面那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还不赶走更待何时?”

一个倨傲的声音在前厅中响起,让谢全脸上的愤怒加重了几分。

没有理会那个声音,谢全转身走回了前厅。

拦住想着冲进去暴打那个倨傲声音的张怡,李达仁等人也跟着迈步走进了前厅。

前厅中的年轻人看到谢全身后跟进来好几个人,先是愣了下,随后不禁怒道:“谢全!他们是谁?”

不等谢全说话,李达仁上前一步道:“在下李达仁,雨烟的未婚夫。你是何人?竟然在在下岳父家中大呼小叫!”

李达仁的一句话让这年轻人站了起来,原本儒衫冠巾相貌堂堂的脸上变得扭曲。

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谢全?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朱家好欺负不成?”

李达仁还是不给谢全说话的机会,接话道:“朱家?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家呢!”

一句话让这年轻人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平时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众人的吹捧,自然而然的把朱家如何如何挂在了嘴边。

可真要是较真起来,他刚刚的那句话还真有冒充皇家的嫌疑。

“额……,嗯!家父山东巡抚,在下朱逸,你竟敢……”

朱逸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李达仁打断。

“哦……!原来是朱公子,刚才在下还以为哪位皇亲国戚到了呢!”

跟在李达仁身后的朱松一下子就笑出声来,李达仁实在太坏了。

抓住朱逸刚才话中口误不撒手,今天这位朱逸公子肯定讨不得好去。

朱逸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久才平复了下心情,看向端起茶盏喝茶的谢全道:“谢员外!家父十分看中这门亲事,你看……”

听到朱逸提到他的父亲,谢全端着茶盏的手轻轻抖动了下。

李达仁连忙说道:“岳父大人!小婿与雨烟情投意合,而且雨烟……”

朱逸被气的双眼直翻,继续开口道:“谢员外!你家的车马行不能一直窝在登莱吧……”

谢全听到朱逸的话有些犹豫时,李达仁的话再次响起:“岳父大人!小婿与雨烟情投意合,而且雨烟……”

朱逸的视线已经挪到了李达仁的身上,目光若是能够杀人,李达仁已经死上千万次了。

“家父乃是山东巡抚,顾旧更是遍布遍野,谢员外可要想清楚了啊!”

“岳父大人!小婿与雨烟情投意合,而且雨烟……”

李达仁再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逸彻底愤怒了。

一拍桌子怒道:“李达仁!你不过只是一个秀才而已,拿什么和我争?”

“啪!”更加响亮的拍桌子声在前厅中响起,张怡身边的桌子直接被他拍碎。

“小生也没什么感觉啊?为什那小白脸总喜欢拍桌子呢?”张怡好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朱逸的气势若了三分。

泥煤的!这巴掌要是拍在人的身上,肯定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李达仁则是不屑的说道:“在下确实是秀才不假,但在下与雨烟情投意合!早有婚约定下,到时候朱公子别忘了来喝一杯水酒啊!”

秒杀!华丽丽的秒杀!

朱逸被气的满脸通红,起身一甩袍袖,冷哼一声向外走去。

就在朱逸要走出前厅时,李达仁的话音再次响起:“在下与雨烟请满月酒时,朱兄还请一定要来啊!”

迈步出门的朱逸听到这句话被门槛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下。

谢全眼中有着不舍,但到了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们谢家的车马行以后只能在登莱地区行走了,虽然只是谢家其中的一个产业,但就这样损失了还真的有些可惜。

朱逸走后前厅中一阵的尴尬,打破这种气氛的是雨烟的丫鬟香儿。

香儿来到前厅后先是给谢全见礼,然后对李达仁道:“姑爷!夫人在后院等着呢,快随香儿去后院吧!”

一声姑爷让李达仁心中的大石落下,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成了。

当他狼狈的从后院返回时,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下。

张怡已经做到了谢全的身边,两人口若悬河的互相吹捧着,大有斩鸡头烧黄纸的意思。

“老谢啊!以后水师运送的货物就交给你们谢家了,你放心只要有水师的旗帜,那些地方官吏根本不敢为难!”

“张小哥年少有为,真乃一表人才啊!老谢我已经备下了酒宴,一定要尽兴才行!”

“有三碗不过岗吗?……”

李达仁以手捂脸,自己兄弟跟自己老丈人称兄道弟,这关系可是够乱的。

朱松也跟着起哄:“老谢!在下别处可能力有不逮,但只要在洛阳就没有在下办不成的事……”

“哦?朱公子风流倜傥,一看就是人中……”

第三十一章 马车

李达仁与谢家的仆人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朱松架到了马车上,轮到张怡时,更是四个人齐上阵才堪堪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

看了一眼已经日头偏西的天色,李达仁有些不敢相信,几个人竟然在谢家喝了一天的酒。

能把张怡都喝成这样,自己的老岳父估计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会估计已经人事不省了吧!

招呼刘二赶车,离开谢家返回了家中。到家后将这两人安排好,又派人去张怡家里告知今晚住在李家,李达仁才去见了母亲。

得知李达仁今天还算顺利后,李氏连忙找来了无为道人开始算黄道吉日。

李家的仆人更是都拿到了赏钱,一个个见到李达仁口中连声的叫着“恭喜少爷!”

疲惫的一天终于过去,李达仁躺在床上不禁有些感叹。

自己竟然要成亲了,还是在这个明末混乱的年代。

明年就要发生吴桥兵变,自己真的要放弃这里的一切举家逃离吗?

螨清入关后自己还要带着家人离开华夏这块土地吗?

若是不逃又该怎么办?

山东登莱附近又有哪里才能让李家安身立命呢?

“你们听说了吗?谢家大开中门迎接李家姑爷登门,听说请人看日子打算完婚呢!”茶楼中有人开始卖弄自己听来的消息。

“谢家不是退亲了吗?怎么会大开中门?你这消息不会弄错了吧!”另一人有些不信的说道。

“千真万确!谢家不仅仅是开中门这么简单,我还听说啊!

谢全为了李家姑爷把那朱公子都赶了出来,好多人都看见朱公子面色不愉的离开谢家了……”

他们正说着,旁边雅间内却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

雅间房门被人粗暴的从里面推开,一脸怒容的朱逸从里面走了出来。

瞪了一眼刚刚还在讨论这消息的几人怒气冲冲的下了茶楼,几人对视了一眼不敢继续停留,喊来伙计结账匆匆的离去。

登州城的一处宅院中,朱逸咬牙切齿的砸碎了一地的瓷器怒吼道:“李达仁!你不要得意太久……”

……

年轻的身体恢复就是快,李达仁来到饭厅时,昨晚还烂醉如泥的二人已经神采奕奕的猛吃早餐。

巴掌大的包子张怡两口一个已经吃下了十几个,中间还有时间来碗米粥润润喉咙。

朱松吃相比较斯文但也吃了四个包子,见到李达仁进来开口道:“达仁贤弟!一日之计在于晨,年轻不应该贪睡,应该如为兄这般……”

抓起一个包子,李达仁也做了下来。与两个损友一起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饭,眼中算是笑意。

这就是朋友!

“诗会?”李达仁听完香儿说的话,眼中闪过狐疑之色。

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回去告诉雨烟,后日我会去接她赴会!”

香儿走后,李达仁又在纸上画了几笔,才将画稿收拾起来。

害怕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李达仁有时间就会记录下自己想起来的事情。也会将前世的想法记下来以免日后遗忘。

“少爷!这是咱们府上最好的两辆马车了,您要是拆了夫人和您做啥啊?”

看着两辆马车在李达仁的指挥下变成了一堆零件,刘二在一旁焦急的说道。

李达仁并没有理会刘二的唠叨,一直把马车拆完才停了下来,开始围着两辆马车转圈。

一直以来李达仁以为华夏的马车只有两个轮子,而欧洲的马车才是四个轮子。

实际上华夏的四轮马车数量并不少,只不过四轮马车全部都是用来拉货而已。

由于两轮马车结构简单,转向灵活所以才被用来拉人。

李达仁正在思考应该如何改装马车之时,张怡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很大的包裹。

以张怡的力气拿着这个包裹额头都已经见汉,可见这包裹的重量。

“哐当!”一声张怡将包裹丢在地上,坐在一旁大口的喘气。

抓过刘二手中的茶壶张开嘴猛灌一肚子水才开口说话:“达仁!你要的这些东西也太沉了,早知道拉着朱松那家伙一起去了!”

“朱松大清早就跑出去了,根本就瞧不见人影,你想找他只能早晨在饭堂,其他时间就别想了!”

说着李达仁打开包裹,看到了里面一件一件的物件。

不亏是水师大营中匠人打造出来的东西,与他画出的图样分毫不差。

拿起地上的物件,李达仁开始招呼仆人们开始干活。

张怡在一旁看的无聊就问道:“达仁!这就是你说的宽敞的马车?把两辆马车拼凑在一起到是宽敞了,到时候要是翻车小生可不会认啊!”

“放心吧!秀才!四轮马车翻车就是因为转向不灵活,咱们把两辆马车拼接在一起,中间并不固定死,而是可以活动的。

这样在转向时就要灵活许多,只要注意点,别转的太快就不会翻车,至少也会与两轮马车的灵活度差不多!”

李达仁自信的说道,这辆马车还不止是采用了可以活动的连接,车轮还使用了钢轴铜瓦。

唯一就是润滑有一些麻烦,不过这个问题只要弄出凡士林油来就可以解决了。

也不知道他派去西北采买烧碱的人回来没有,要是能够买到了烧碱,自己的很多事情都可以开展了。

时间随着李达仁与仆人们的忙碌飞快的过去了,有了张怡这个巨汉的帮忙,工作的进展进行的很快。

日头刚刚偏西,一辆双马拉着的车架子在李家院中快速的奔驰。

马车非常的灵活,在车夫的操控下灵巧的躲开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物。

张怡更是对宽敞的别想赞不绝口,有了这种马车,他再也不用卷曲着身子坐马车了。

管家李来福则是小声的在李达仁身后说道:“少爷!酒坊的赵管事终于不用再抱怨马车不够用了,这一俩顶过去的三辆车用!”

李达仁也跟着点点头,吩咐仆人赶快将改造好的车厢装上。明天他要用这辆马车拉着谢雨烟去参加诗会,到时候李家马车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亮点。

大明版的加长豪车,上辈子的梦想就这样轻易的实现了。

第三十二章 登船诗

当加长版的马车出现在谢家门口时,惊呆了门房的仆人。

谢家的车行也算是重要财源之一,何曾见到过这样的马车。以往的四轮马车不都是用来拉货的吗?

谢雨烟踏上马车的第一印象就是宽敞,相当于三辆马车的空间让人坐上去就觉得心情舒畅,根本没有任何压抑的感觉。

马车的中间有帘子将马车分割成了两部分,一侧还有软榻,就算躺在上面睡觉都毫无问题。

另一侧还有茶几,上面摆放着茶点,周围坐上几人还能观看着车外的风景品茶论道。

谢雨烟与贴身丫鬟香儿先坐上了马车,帘子放下后李达仁与张怡、朱松才上了马车。

前方刘二一抖手中的缰绳,两匹健壮的挽马迈开四蹄,马车缓缓的向前行去。

谢雨烟好奇的打量这辆马车,行驶起来竟然没有以往的那种轮子与车轴摩擦的声响。

就在他们的马车使出城外只是,后面的几匹马快速的赶了上来。

他们追上了马车并没有超过去,而是放缓了马速与马车并驾而行。

“哎呦!这不是李家的马车嘛!瞧瞧这寒酸的,都用上拉货的马车载人了,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听到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李达仁不用向外面看就知道是李应元那个纨绔。

伸手在车厢上一拉,一侧车厢的帘子向着两侧缓缓移动,露出里面正在喝茶、吃点心的三人。

张怡最是夸张,将手中的点心向着车窗外的李应元丢了过去。

“这软趴趴的玩意儿没意思,还是喝酒吃肉来的爽快!”

说着从茶几下摸出一个小酒坛,也不用酒杯,仰头就是一大口三碗不过岗灌了下去。

见到车厢里面几人舒服的坐着品茶、喝酒,李应元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看看自己一身的尘土,再看看人家轻松惬意的享受,就觉得脸一阵的疼。

自己胯下这匹重金买来的战马跟人家的马车比起来更是啥都不是,若不是畏惧张怡的武力值,他有种跳上去将马车据为己有的冲动。

就在此刻马车中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姑爷!我家小姐说了:糕点太甜了,下次弄得清淡一些!”

“好!”李达仁的瞥了一眼李应元,答应了一声。

听到女人的声音,李应元妒忌的几欲发狂。重重的哼了一声,纵马向前冲了出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回到城内就找人也打造出一辆更加豪华的马车出来。

到时候搂着几个女人,坐在马车里面饮酒,白日宣那个啥,肯定舒服的不得了……。

他白日梦刚刚做上,身侧就响起了李达仁的声音:“外面风大!李公子可不要得了风寒了!”

听到那个穷酸的声音,李应元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能跑窜了出去。

要是被被一辆马车追上,李应元觉得自己还不如跳河死了来的痛快。

果然在他的战马提速后,马车被他甩在了后面。

抬头看到前面有一个转弯处,李应元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笑容。

李家的马车保持着这个速度要想转过那个弯,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降低了一些马速,好让李家的马车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当他转过那个弯口就勒住了战马,与几名恶奴一起向身后看去。

李应元已经可以想到一会人仰马翻的场景,到时候自己上去一顿奚落,肯定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没准那车上的女人还会跟他一起走……。

正想着李家马车已经接近了弯口,驾车的刘二呦呵一声,伸手在身边的扳手上拉了一下。

马车的速度瞬间降下来许多,接着这辆马车开始进入到了弯口。

最让李应元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马车的中间部分竟然发生了弯曲。弯曲了的马车轻易的就通过了那个弯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惊险。

“还……还能这样!”

李应元发呆之际,一名恶奴拉了他一把道:“公子快走!马车撞过来了!”

“啊!”

惊呼中李应元看到了极速冲过来的马车,马车的冲击力可要强过战马太多了。

呼啸的马车带着一阵劲风撞向了李应元,李应元连忙拨马闪开。

不知道是战马跳的太快,还是马车带来的劲风太过于强烈,李应元从战马上被甩了出去,掉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哎呦!……疼死我了……”

李应元的呼痛让恶奴们纷纷下马查看,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背影,李应元的牙齿都要咬碎。

“你们给本公子等着……”

李应元的诅咒根本影响不了马车内的众人,除了李达仁外所有人都对这辆马车赞不绝口。

李达仁有些怀念后世的马车车辆,就是最简单的三轮车也比此刻的马车舒服吧!

橡胶、弹簧钢、减震器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还太过于遥远,估计就连欧洲人也没有发现南美洲丛林中的那些橡胶树!

很快来到了辛安河边,宽阔的河水边停着一艘画舫。画舫旁的河堤青木翠绿,下面更是生长着茂密的花草。

这辆加长版马车的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从车窗中人们看清了里面品茶、喝酒的几人。

当谢雨烟从马车后面走下来时,更是艳羡坏了这群文人雅士。

刘二更是成了一些管家、随从、小斯的包围对象,他挺起胸膛大声的告诉前来打听之人,这辆马车就是出自李家。

原本站在画舫旁成为众人焦点的朱逸瞬间就被抢走了风头,看着那些在马车周围打量的人,脸上的笑容凝固,几乎要上前拆了这辆马车。

李达仁几人与其他人寒暄了几句,迈步走向了画舫。还没有靠近就被拦住,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客气的说道:“几位公子、小姐,想要登船需要先做应景诗一首!”

谢雨烟闻言美目看向了李达仁,这些日子李达仁送给她的诗都被收藏起来。

每次拿出来诵读都会面红耳赤,虽然句子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轻易的击碎了她那颗少女的心。

“张公子总是自称小生,不如这登船诗就由张公子来做如何?”

第三十三章 诗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站在船下的朱逸,而朱逸的脸上则是带着笑容道:“张公子也是读书人,不会连一首诗都不会做吧?”

与李达仁站在一处的张怡本就显眼,被朱逸一激不由得上前一步。

原本还拦在他们身前的家丁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张怡的身材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就连站在远处的朱逸都有种扭头就跑的冲动,其他的读书人更是对着张怡指指点点,嘴角满是嘲笑之意。

“好!这登船诗就由小生来做又有何妨!”

朱松面带忧色小声的说道:“贤弟!秀才……”

“先看看吧!”李达仁心中也是没底,自己这位损友读书虽然也下过功夫,但要是作诗可就有些……。

张怡上前后没有如同那些文人一样冥思苦想,目光反而在四处打量,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看向了周围的人。

在他的目光看过来时,刚才还鄙夷的文人立刻躲到一旁。生怕这位做不出诗来,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过了一会朱逸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张公子一时想不出也没有关系,不如请到船上慢慢想如何?”

他嘴上说的话客气,道嘴角那抹笑意怎么看都是嘲笑。

“不必了!小生已经想到了。”张怡大手一挥拒绝了朱逸的提议。

迈开大步边走边吟道:“一片两片三片叶……”

这第一句诗出口全场立刻静默,所有人把目光都看向了面带自信的张怡。

“四片五片六片叶,……”第二句诗出口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朱逸最是夸张,如同抽风一样指着张怡,嘴巴张得老大,就是合拢不上。

“七片八片九十片,……”张怡的第三句高亢的诗出口,周围的读书人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哄堂大笑。

几个人对着张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也能叫诗吗?真是有辱斯文!”

“就是!就是!粗鄙武夫也想舞文弄墨,真是斯文扫地!”

“不知这人的教瑜是谁?在下要去请求大宗师革去此人的功名,简直就是我辈之耻!”

……

听着周围读书人的议论,朱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日之事传出去,张怡最少也是一个声名狼藉,搞不好就会被革去秀才的功名。

这才是他报复李达仁的第一步,张怡被革去功名,李达仁在登州城就没了靠山。

没了靠山,很多人都会出手弄死李达仁。敢与他朱逸抢女人,就要有被弄死的觉悟。

就在周围一片谴责声中,一声大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此乃绝句!”

周围的读书人都是用见了鬼的表情看向发声之人,李达仁走到张怡身边道:“秀才之名,名不虚传。能做出此等佳作,不亏有秀才的雅号!”

原本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有些受到打击的张怡有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贤弟!还是你最懂小生,他们都是一些俗人,懂个屁啊!”

后面听声的朱松一捂脸,心道:完了!这下子连达仁也栽进去了!

果然,张怡这句话出口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四周都是怒目而视的目光,那样子几乎要将两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谢雨烟也紧张的把小手缴在一起,虽然她相信李达仁肯定有破解之道,但同时得罪这么多读书人真是太危险了!

朱逸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李达仁终于一头扎了进来,只要运作得当,就能一次报仇雪恨。

“李兄!赎我等才疏学浅,张兄的诗好在哪里还请指出,否则……”

朱逸的话只说了一半,可后面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周围的读书人也跟着起哄道:“对!说出来,不然就去请大宗师来品评一二……”

“对!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光说好,谁不会啊!”

……

李达仁目光炯炯嗯看着朱逸,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道:“好不好还要大家品评,那在下就越俎代庖将秀才的大作补全,大家再评价也不为迟晚!”

李达仁的话让所有读书人都安静下来,朱逸更是冷笑着看笑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达仁缓缓的说道:“一片两片三片叶,四片五片六片叶,七片八片九十片,……”

微微停顿后,李达仁继续说道:“飞去花丛皆不见!”

最后一句出口全场讶然,前三句平平似乎有凑数之嫌,但最后一句却是点睛之笔,将落叶纷纷的场景描绘在众人眼前。

整首诗在最后一句来了个转折,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人群中朱松大声的叫好:“好!好诗!真是好诗!”

谢雨烟面带娇羞的看着李达仁,眼中是浓浓的情意。这就才她的郎君,才华横溢。

朱逸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这样都能被李达仁翻盘。难道这家伙就是自己的克星不成?

听着四周不断传来的喝彩之声,张怡的黑脸已经红的发紫,拍着李达仁的肩膀说道:“贤弟!真有你的,几片叶子就把他们打发了,哇咔咔!。”

李达仁揉着发痛的肩膀暗道:秀才你才是厉害!

郑板桥的咏雪都让你给整出前三句了,自己不过是顺势把第四句给加上罢了!

张怡双手抱拳接受众多读书人的道喝,趾高气昂的看向朱逸道:“朱公子!小生这算是过关了吗?可登船否?”

朱逸狠的牙根痒痒,怎么听朱公子都像在说猪公子。

但张怡的诗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他也只能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指向画舫道:“请!”

张怡挺胸大踏步的走上画舫,在他踩在踏板上时,踏板明显的弯曲了一下。

朱逸恨不得张怡踩断踏板落水,但他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看着走上船的几人,尤其是谢雨烟与李达仁眉目传情,心中的妒火几乎要燃尽这辛安河水。

其他人也纷纷上船,登船诗做得有好有坏,大多数都是打油诗。

都是读书人,听了只会哈哈一笑,所有人登船后画舫缓缓开动,有人端上来点心瓜果,立刻就有人拿出自己的新作大声的朗读。

画舫中央十几个身穿薄纱的舞女翩翩起舞,引得读书人们不住的偷眼观瞧。

第三十四章 诗词乃是小道

诗会中大多是读书人,但这些人中也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以朱逸为首的人最多,足有三十多人占据了画舫的船首。

接受着众人的吹捧,朱逸郁闷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还有许多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更多的人则是围在舞女旁品头论足。

李达仁几人则是占据了船尾,与其他人并不交谈。

“让让!都让让,蹭上油了小生可不管!”

张怡的大嗓门在画舫中响起,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正在跳舞的女子都不例外,一个个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人脚下出错,摔倒在地,绊倒了其他两个女人。

张怡就是顶着其他人或惊讶,或幽怨的眼神来到了船尾。

将一直高举的桌案放下,露出了上面已经摆满李家糕点和其它吃食。

再看向朱逸给所有人准备的吃食时,已经少了大半。

“够不够?不够小生再去拿些过来?”

张怡的一句话差点让全船的读书人暴走,这是要包圆啊!一点都不给其他人留的意思。

李达仁知道这是张怡的报复,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另一侧的朱逸差点没被张怡给气死,考虑到武力值上的差异,他强忍住没有痛斥张怡。

看到不少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朱逸清了下嗓子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今日小弟特意邀请了翠香楼的如梦姑娘前来品评一二,能不能听到如梦姑娘的琴音就要看各位同年的了!”

朱逸的话音刚落,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就在画舫的二层响起。

“品评二字如梦可担不起,能为各位公子助兴是如梦的荣幸!”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只纤纤玉足从楼上缓缓而下。

以脚踝处露出的那一抹白皙,几乎让这群读书人当场化身为饿狼。

带着面纱的萧如梦走到朱逸身边,这群读书人才恢复到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当即就有一人上前,将自己的诗作交给萧如梦身边的侍女。

看到画舫中的萧如梦,谢雨烟的秀美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白了一眼李达仁道:“你的相好的来了,不去见一见吗?

没准今晚又能住在萧如梦的闺房之中!”

酸溜溜的话语听得李达仁一阵的苦笑,连忙解释道:“雨烟!那晚我根本没在翠香楼留宿,只是做了一会就回家了,不信你去问绿蝶……”

听着李达仁的解释,谢雨烟的嘴角向上微微的翘起。

朱松与张怡跟着“嘿嘿”尴尬的笑着,这件事的始作涌者就是他俩,当时还把李达仁丢在翠香楼跑掉了。

正在李达仁跟未婚妻解释之时,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李公子多日不见,不知最近可还安好?”

李达仁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坏了!

果然,不等李达仁开口,谢雨烟笑着上前挡在了李达仁身前道:“我家达仁自然安好,不劳萧姑娘费心!”

萧如梦看到谢雨烟挡在自己身前,对着李达仁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那晚与李公子一别,奴家十分期盼能再见到李公子。

如今得偿所愿,奴家也就安心了。李公子继续,奴家告退!”

说笑妩媚的一笑,转身缓步离去。虽然带着面纱,但眉眼中的那抹笑意却勾的人心神摇曳。

朱松更是张大了嘴巴,任凭口中的酒水打湿了衣襟也不自知。李达仁失神了瞬间立刻反应了过来,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谢雨烟的身上。

刚好谢雨烟扭头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李达仁暗道了一声:好险!

唯一不受影响的也就是张怡了,看着离去的萧如梦背影品头论足道:“也不怎么样嘛!腰太细了,使劲一抱还不得折断了啊!

屁股也不够大,我爹说屁股大的女人才能多生孩子……”

离去的萧如梦听到张怡的声音差点崴脚,回头瞪了一眼张怡才快步的离去。

“瞪我干嘛?你们都瞪我干嘛?小生说的不对嘛!”

看着周围怒目而视的眼睛,张怡大声的嚷嚷起来。

朱松一把拉住张怡,伸出一只大拇指道:“高见!”

小插曲过后,画舫中又热闹起来。这群读书人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纷纷跳出来摇头晃脑诵读自己的诗作。

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朱逸眼中都要喷出火来,花大价钱请来的萧如梦竟然主动去跟李达仁说话。

听那语气李达仁还做过萧如梦的入幕之宾,此刻的朱逸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他精心准备的诗会,打算羞辱李达仁一通,结果却成了李达仁表演的舞台。

这让心高气傲的朱逸如何能出了这口恶气,看了眼正在诵读诗词的读书人,他朗声说道。

“久闻李达仁李公子乃是登州城的才子,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名动整个登州,今日诗会何不作诗一首以助雅兴!”

“对!对!对!人生若只如初见真是脍炙人口,李公子的诗一定高出我等许多,我等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就是!我等期待李公子的佳作!”

……

纷纷的恭维声中,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朱逸这招叫做“捧杀”,先把李达仁夸到天上去,一但李达仁做出的诗句达不到众人的期望,那么江郎才尽的名头也就落在了李达仁的身上。

爬得越高,摔的越狠。

更进一步还可以找人说李达仁抄袭,直接让李达仁身败名裂。

朱逸嘴角含笑看着李达仁,他不相信人生若只如初见那种诗李达仁张嘴就来,若真是那样李达仁早就名动大明,又怎么会只是一个秀才?

只要等下李达仁做出的诗句不尽如人意,那么接下来一波波的组合拳会打的李达仁抬不起头来。

画舫中也只有谢雨烟对李达仁的信心最足,她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仿佛这世上没有事情能够难住李达仁。

看着周围纷纷附和的读书人,李达仁上前一步道:“诗词乃是小道,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的用处,在下就不献丑了!”

“李公子在害怕什么?莫不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抄袭而来?”

第三十五章 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

这声抄袭引得画舫中的读书人议论纷纷,许多人看向李达仁的眼神变了。

李达仁原本还微笑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对着画舫上的人道:“哪位说在下抄袭的请站出来,背后议论他人非君子所为!”

听到李达仁的话,所有人都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被看到的人纷纷向着左右分开,露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出来。

这人相貌还算周正,只是眉宇间看人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

当场就有人叫出了这人的名字~孔三德,这人正是刚在围在朱逸身边人之一。

听说是曲阜孔家的人,此人不学无术,四十多岁才考上一个秀才。

今次听闻山东巡抚的公子举办诗会,当即匆匆赶来。

老于世故的孔三德早就看出来朱逸与李达仁有矛盾,所以在朱逸挤兑李达仁作诗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看到是此人后,不少人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朱逸更是一阵的牙痛,杀招要最后用出来才能管用。提前用出来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还有可能被对方化解。

李达仁冷冷的看了一眼孔三德道:“这位兄台说在下抄袭可有证据?”

孔三德原本是打算拍朱逸的马屁,可他在朱逸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喜色,顿时就慌了。

支吾的说道:“你不过是个秀才,才多大年纪就能写出那样的诗句,不是抄袭又是什么?”

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片的嘘声,还以为这个孔三德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消息,谁知道竟然是胡说八道。

“呵呵!”李达仁轻笑了两声道:“不知这位兄可有功名?”

“今年中的秀才!如何?”孔三德被李达仁给问懵了,脱口答到。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张口还想说点什么。

“四十多岁才考中秀才,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是碌碌无为之辈?”

可是李达仁根本不给孔三德机会,大声喝问道。

孔三德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指着李达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你什么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废物还以为别人都给你一样!不服小生与你理论一番!”张怡上前一步抓住孔三德的衣襟说道。

朱逸可不想诗会就这样毁了,当即开口道:“李公子不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何不当场作诗一首以正清白!”

“对!当场作诗一首!”

“我们都给你作证,李公子不要再犹豫了!”

……

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李达仁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张怡更是把酒坛子递了过来,还跟一旁的人说道:“小生这兄弟就是喝了小生递过来的酒才做出佳作,这次肯定能让你们大吃一惊!”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李达仁拿着酒坛子缓缓走动,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当视线落到用竹篙撑船的船夫身上时,不由得端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烈酒。

就它了!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花不开,免撩蜂与蝶!”

李达仁的诗一出口全场静默,刚刚孔三德的污蔑,朱逸的咄咄逼人,还有周围起哄的读书人一个个面红耳赤。

诗中李达仁将他们都必做了狂蜂浪蝶,一时间让所有人都羞愧难当。

“好!”

伴随着张怡的大声喝彩,悠扬的琴音在画舫中响起。

萧如梦已经端坐与案前,双手轻抚古琴弹奏。

琴声化解了在场读书人的尴尬,纷纷跟着叫好。

也不知是为李达仁的咏竹叫好,还是为萧如梦的琴音叫好。

李达仁放下酒坛,这首咏竹要是镇不住他们,那扬州八怪郑板桥诗书画三绝名头就白叫了。

朱逸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靠在身边的栏杆上失去了力气。

他精心准备的诗会彻底成了李达仁的舞台,憋屈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着意气风发的李达仁,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一瞬间李达仁成了所有人都焦点,许多人纷纷上前与之攀谈。

李达仁抱拳从容应对,竟然与这些读书人相谈甚欢。

在李达仁身边那道靓丽的身影更是他心中的痛,失望间想要下令返航结束这次诗会时,一条鸟船快速的从画舫旁驶过。

带起的河水溅到了画舫上,朱逸更是首当其冲,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画舫更是不停的摇晃,许多人站立不稳摔成了滚地葫芦。

李达仁扶住要摔倒的谢雨烟,目光却扫到了琴音未断的萧如梦身上。

萧如梦仿佛根本没受画舫摇晃的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抚琴。

嗯?

李达仁还没有来得及深思,腰间软肉传来一阵的剧痛。

扭头就看到了柳眉倒竖的谢雨烟,她的小手正在自己的腰间用力。看着略带微怒的未婚妻,李达仁只得一阵的苦笑。

此刻的朱逸早已没了贵公子的形象,指着从身边经过的鸟船大骂道:“找死!”

那条从他们身边冲过去的鸟船出乎所有人意料,并没有就此远去,反而落帆减速与画舫并行。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鸟船上传来:“这就是所谓的读书人?本公子看也不怎么样嘛!就是一群落汤鸡而已!”

这句话惹恼了画舫上的读书人,许多人指着鸟船上的身影怒斥。

鸟船上的那个身影毫不在乎这群读书人骂些什么?

对着身边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说道:“去!把本公子早上蹲茅厕时写出的对联拿出来!”

在这人将对联挂在桅杆上时,那个嚣张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看你们这群所谓的才子们,对不上本公子的对联都是废物、饭桶。

别去办什么诗会丢人现眼了,赶快回家抱孩子才是正事!

如梦姑娘!不如来本公子的船上可好?”

“李应元!小生现在就去你的船上!不知你是否欢迎!”张怡的声音让刚刚还嚣张的李应元缩了下脖子。

看到两船之见还有一段距离,他才放下心来。

“你们这群废物,对不上来就让出如梦姑娘,否则本公子一定会把今天的事传遍整个大明!”

画舫上的读书人都被李应元给激怒了,纷纷抬头向着那副对联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

第三十六章 八音齐鸣笛清怎比萧和

画舫上的读书人看到了那副对联,立刻就露出不屑的神色。当场就有人跃跃欲试,还有人大骂李应元的粗鄙。

原本站在鸟船上信心十足的李应元,看到画舫上读书人的神态脸上开始游移不定。

扭头对着身边的王绍基道:“上次在翠香楼你让本公子出了丑,这次要是再办砸了,你就别想再回皮岛!”

听到李应元的威胁,王绍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脸上挤出笑容道:“公子!这副上联是在下冥思苦想所得,至今还没有想到下联。

您别看它表面上简单,可是里面却暗藏玄机,就那些读书人肯定对不上来!这上联的意思是……”

李应元听完王绍基的讲述,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容。

拍着王绍基的肩膀道:“真有你小子的,你的事情包在本公子身上!”

“多谢公子!”

王绍基连忙点抱拳道谢。

画舫这边的读书人很快就想出来了下联,但一出口就被身边的自己人给否决了。

朱松摇头晃脑的解释道:“这副对联看似简单,但里面隐晦的提及了两个名字。

鲁肃和樊哙正好和对联上的字谐音,也就是说鲁肃不如樊哙,隐藏的意思就是文人不如武将!”

经他这么一解说,一些读书人才反应过来。

那李应元不过是个纨绔,竟然能想出来这样的对联,看来背后还是有高人指点。

而李应元就站在对面嘲笑画舫中的读书人,一时间心浮气躁之下,谁也想不出太工整的下联。

“文必兄!你这下联有些牵强,还是在下的好一些!”一个读书人紧皱眉头说道。

“非也!非也!德化兄的谐音也差的太远了,还不如小弟的工整!”另一人反击道。

画舫中已经乱做了一团,他们自己先互相挑起了毛病,谁也说服不了谁。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应元似乎等的有些着急。

站在鸟船上大声的叫喊起来:“对面的穷酸听好了,再想不出来本公子可要过去接人了,如梦姑娘就是本公子的了!

李达仁你个穷酸!有本事来对本公子的下联,答不上来本公子就要把你的老相好接走了!”

听到李应元的话,画舫上的读书人齐齐看向了李达仁。

朱逸更是满血复活,站出来道:“原来那纨绔是寻李公子而来,快想个下联吧!不然李应元那纨绔要过来接人,我等也不好阻拦!”

他的一句话就把李达仁推到了所有人面上,这纨绔找上来全是因为李达仁,与他朱逸毫无关系。

李达仁却犹豫了,对上这个对子不难,可身边还有个谢雨烟。

现在说萧如梦与自己没有关系,那就等着被这群读书人骂死吧!

可要说有关系,他是真的冤枉!

天地良心,那天他是狼狈而逃,根本就没有留在翠香楼。

琴音在朱逸说完话后戛然而止,萧如梦款款走到画舫中央福身一礼道:“各位是误会李公子了,李公子与奴家没有任何关系。

奴家福薄命浅与李公子有缘无份,这就去对面船上了!”

说完还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李达仁一眼,看得李达仁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这几句解释太让人误会了!

现在说他们没有关系,就连李达仁自己都不信!

刚想开口辩驳,腰间软肉传来一阵的剧痛,李达仁想要出口的话变成猛烈的吸气。

“萧姑娘留步!区区一个对联而已,肯定难不住妾身的达仁!

你说是不是啊?达仁?”谢雨烟的话更像宣示主权。

李达仁郁闷了,谢雨烟你问话的时候能不能把手松开。

这样拧着自己腰间的软肉真的好吗?女人这一招都是无师自通吗?

“嘶……好!嗯!是!雨烟说的对!……”李达仁勉强挤出笑脸道。

萧如梦当即再施一礼,在她转身之时李达仁看到了眼角的笑意。

这女人肯定看到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了,怎么看怎么像偷到鸡的狐狸。

想前走了几步,李达仁好似在沉思。突然眼睛一亮道:“有了!”

周围立刻就有人惊呼出声来,“这么快?”

“不可能吧!”

“真的假的,说出来听听!”

不理会周围人议论纷纷,李达仁迈步开口道:“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八音齐鸣笛清怎比萧和!”

“狄青对鲁肃,萧何对樊哙。好!真是太好了!立刻挂出去!”

朱松的话一出口,再没有人反对。

李达仁的下联更是反击了回去,告诉了李应元那个纨绔,武将可比不上文人。

听着画舫中此起彼伏的叫好之声,朱逸的心已经碎成了粉末。

他的算计彻底落空,还让李达仁大出风头。

今天的诗会过后,登莱乃至山东将没有人能盖过李达仁的风头。才子之名将会快速的传播,只要几年后的乡试不发生意外,一个举人肯定没跑。

看着李达仁身边众星捧月般的人群,朱逸恨不得立刻将李达仁踹进辛安河中。

鸟船上的李应元在看到画舫上挂出来的下联后,立刻调头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在他调头之时,从船上丢下来了一个身穿儒衫之人。

这人水性不错,只是几下就游到了岸边狼狈的爬了上岸。

画舫靠岸停泊后,一群人围住了李达仁,有的人想要请教学问,还有人打听李家的马车。

朱逸看了眼身边小猫两三只,迈步走了上去道:“李兄的马车不错,不过却有违制之嫌。”

围在马车附近的读书人顿时静了下来,双马拉四轮载人马车却有违制之嫌。

李达仁看了一眼朱逸没有回答,而是对着赶车的刘二道:“去把马车分开,省得人家的眼睛总是盯在咱家身上!”

刘二答应一声忙碌起来,不一会李家的马车就一分为二,这下子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辆加长四轮马车就是两辆马车拼接而成,随时都能分成两辆马车。双马正好一车一匹,拉着李达仁一行人扬长而去。

留下了还在发呆的一众读书人,只不过他们都与朱逸拉开了些距离。道别时也都是敷衍了事,再没有刚来参加诗会时的热情。

登州城醉仙楼二层中,李达仁几人相对而坐。

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几人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

张怡更是端起了大海碗道:“来!为咱们登州城的大才子贺,干!”

第三十七章 还魂酒

将谢雨烟送回家后,张怡就提议来醉仙楼庆祝。

今日不但挫败了朱逸的阴谋,还让李应元这个纨绔丢了脸,如此大块人心的事情怎能没有好酒。

几人来到醉仙楼的二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开始吃喝,张怡更是挽起了袖子,举着他那个大海碗轮流的灌酒。

朱松一碗下去就有些胡言乱语了,半斤烈酒下肚,朱松还能坐在凳子上就已经是好酒量了。

李达仁也强不到哪里去,两碗下去也有些晕头转向。

只有张怡还在那举着大腕使劲的吆喝着,:“这位兄弟,来!来!来!今日醉仙楼生意兴隆,陪小生干一碗庆祝!”

朱松双手一个劲的摇晃,醉眼迷离的道:“拉倒吧!刚才上来的那是醉仙楼的伙计,他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酒楼拆了!”

“胡说!小生是那种人嘛!小生一向以德服人,你污蔑小生必须要罚酒一碗!”

张怡不容分说,拉住朱松的衣领就要往下灌酒。

朱松的内心是绝望,这样喝酒的方式他已经害怕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可就要醉死在醉仙楼上了。

正在这时楼梯处上来一行人,让朱松有些奇怪的是里面还有三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夷人。

“秀才你看!有三个夷人,你见过没有?”

张怡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扭头看了一眼道:“不就是几个佛郎机人嘛!听说是来教骑兵队的炮术教官,跟咱们没有关系,继续……,木头!你小子要往哪里逃?”

朱松好不容易摆脱张怡的大手,蹭的一下窜出去老远。

张怡无奈扭头看到了正在看热闹的李达仁,李达仁本能的感觉到不妙,还没有起身就被抓住。

看着张怡手中装满烈酒的大碗,李达仁用力的一拍桌子道:“要文攻,不要武斗!”

京剧的唱腔一出,全场静默。就连走向雅间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向李达仁这里看来。

“文攻如何?武斗又怎样?”张怡的黑脸已经红的发紫,大声的问道。

话一出口李达仁就有些后悔了,这是在大明朝,又不是后世。

看着张怡那不依不饶的架势,李达仁硬着头皮道:“咱们比唱歌!输的喝酒!”

“好!哇咔咔!达仁怎么知道小生唱歌厉害,这不是明摆着让小生赢嘛!”

听到张怡这不要脸的话,朱松也跑了回来。

长袖一摆道:“两位贤弟!为兄乃是此中好手,在这里就提前谢过二位贤弟了!”

李达仁眨了眨眼睛,有种到了后世歌厅的感觉。自己的这两位损友怎么一听到唱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等下醉仙楼上不会发生血案吧!

那些打算进雅间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被这三个年轻人吸引,示意伙计要做到李达仁这一桌的旁边。

“小生先来!”张怡干下一碗烈酒,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开始唱到:“怒发冲冠,凭栏处……”

一曲满江红竟然让张怡唱出了豪迈肃杀的气势,配合上他的身材与黑脸,仿佛将人带入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好!”

“再来一个!”

周围吃饭的食客跟着纷纷叫好,张怡更是人来疯,对着四周抱拳,一张黑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朱松毫不示弱的站了起来,喝下一杯水酒润润喉咙开口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身儒衫穿在朱松的身上,衣袖飘飘,配上略显消瘦的身形,俊逸的脸庞,也唱出了水调歌头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截然不同的风格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身穿儒衫的读书人更是大声的喝彩。

一曲唱罢!朱松潇洒的一挥衣袖,转身面带微笑的坐下。

还没等他摆完造型,一个黑影就笼罩上来。

“秀才!在下跟你势不……呜……咳咳……”

帅不过三秒,朱松就被张怡抓住,一大碗烈酒灌下。

周围跟着起哄的食客纷纷捂脸,替朱松默哀一刻钟。

李达仁看到张怡有要动手的意思,主动站起来道:“拿酒来!”

接过张怡递过来的烈酒一饮而尽,与其被灌下还不如自己喝了痛快。

烈酒下肚胸中普通火烧般难受,千言万语想要宣泄出口。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悲凉雄壮的歌声,前所未闻的曲调,一下子让醉仙楼中只剩下了李达仁的声音。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屠大哥与他融为一体,千千万万的穿越大军与他同在。

最后李达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只知道醒来时头痛欲裂。

刚刚睁开眼睛,绿蝶就端来了一碗醒酒汤。

喝下还温热嗯醒酒汤后,李达仁的头痛才减轻了一些。

“少爷!您唱的歌太好听了,绿蝶很喜欢?”

“嗯?”李达仁有些懵圈,他喝得断片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昨天都干了什么。

绿蝶看到李达仁疑惑的表情,开口唱到:“我站在,烈烈风中……”

一曲霸王别姬,竟然让绿蝶唱出了婉约的气质。清脆的嗓音让李达仁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昨天的事情一点点的出现在脑海中。

自己去参加诗会了,还大出了风头。后来去醉仙楼喝酒了,唱了歌,后来的事情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绿蝶红着小脸跑出了自己的房间,李达仁才慢慢的踱步而出。

小丫头在自己面前害羞了,不过是夸她唱的好听罢了,这有什么的。

慢慢的踱步向着饭厅走去,路上的仆人不停的再给他打招呼。

李达仁微微点头与这些仆人打招呼,从卧房走到饭厅就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不是李达仁不想快走,实在是宿醉带来的头重脚轻太严重。走快了,李达仁感觉自己有可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刚刚走进饭厅,张怡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达仁来的正好!快点喝下醒酒汤,不然一天都缓不过来!”

不容分说张怡就把大碗送到李达仁嘴边强行灌下,液体入口李达仁就觉察到不对劲。

这哪里是醒酒汤,分明就是三碗不过岗。

“咳咳!”

“达仁!喝下还魂酒,一天精神抖擞。这是小生的不传之秘,莫要透露出去!”

第三十八章 定装药包

一碗还魂酒下肚,李达仁觉得胃中一阵的翻涌,刚刚有些恢复的脑子再次混乱了起来。

好不容易坐在了桌子旁,扭头就看到了已经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朱松。

不用问,光是闻那一身的酒气就知道,朱松肯定是被还魂酒给灌的丢了魂。

一顿早饭在朱松的呼噜,张怡的大快朵颐中结束。

李达仁只是草草的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豆腐乳完事。

胃口中的翻涌让他几乎吃不下东西,也不知道张怡这货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

“贤弟!昨日你可是大出风头了!”

直到日上三竿,朱松才悠悠的醒来。今天他是没有精神头去转悠了,就留在李达仁的书房中闲聊。

而张怡则是返回了家中,昨天留宿在李府,估计又要挨骂了!

虽然精神萎靡不振,但说起昨日的事情来,还是眉飞色舞,显得格外的兴奋。

李达仁一脸的疑惑,小心的问道:“木头!昨天喝酒唱歌后,咱们还干什么了?”

“达仁你竟然忘记了?”朱松怀疑的问道。

从李达仁的眼中只看到了迷茫,朱松开口道:“昨天贤弟唱歌到了兴处,竟然引得醉仙楼的食客一起跟着唱歌。”

还好只是唱歌而已,算不上是惊世骇俗。

李达仁还没有轻松片刻,朱松接着说道:“贤弟你唱完歌还说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来着。

还跑到邻桌揪着那几个夷人的衣领说:他们的佛郎机还没有登州大!”

“咳咳!”李达仁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也确实没错。葡萄牙就是屁大点的地方,已经被西班牙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后来呢?小弟还干了什么?”李达仁小心的问道。

“后来就有意思了,你说那几个夷人教的炮术是废物,还问人家会不会计算弹道来着。

最后还拍着胸脯说有办法解决火炮命中率不高的问题,还说了什么牙大方阵。

把那三个夷人给说的脸色煞白,不对!他们的脸上本来就是白色的,总之就是大快人心啊!”

朱松说道这里仿佛摆脱了宿醉的困扰,手舞足蹈的学着昨天李达仁的样子。

李达仁用手一捂脸,自己喝多了就爱吹牛逼的毛病也带了过来,自己会算个屁的弹道。

警校学的那些高数都还给老师了,拿什么去算?

再说现在使用的都是滑膛炮,打出一里地能命中目标都算是高手,更不要说超视距炮击了。

“最后贤弟还跳上了桌子,非要给咱们表演什么蹬脚舞!”

泥煤的!自己昨天喝多了竟然跳上桌子跳踢踏舞,这人丢得可大发了!

就在李达仁捂脸时,朱松接着说道:“贤弟你那蹬脚舞跳的还是不错滴!只是没有站稳,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这人丢得更大,李达仁有种一世英名尽毁的感觉,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

自己屁股只是隐隐作痛,可肋下却是痛的厉害。眼角更是有一小块淤青,这些都是摔的?

“秀才那家伙说你掉下来就是那三个夷人说笑所致,然后……”

朱松说道这里“嘿嘿”的笑了起来。

“然后呢!”李达仁不确定的问道。

“然后咱们就和那几个人狠狠的干了一架,你把人家为首那个公子的脑袋打破了,张怡自己就放倒了三个夷人,为兄给你们助兴来着。”

朱松的话让李达仁一阵的鄙夷,和着自己与张怡冲锋在前,这家伙竟然在后面拍手叫好,只是用精神支援自己二人来着。

朱松看到李达仁脸色不愉,连忙开口道:“为兄也出手了,在他们放倒了他们后,为兄给了他们每人头上一酒壶!嘿嘿……”

李达仁咬牙切齿的看着朱松,心里万分的鄙视这个阴人。

朱松却得意洋洋的道:“贤弟!你以后要向为兄学习,出其不意才是兵法之道也……”

就在他们两个闲聊之时,刘二在书房外禀报道:“少爷!门外有个叫孙和斗的人想要见您!”

孙和斗?这不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儿子吗?

怎么会突然来拜访自己,自己也不认识他啊?

搞不清楚孙和斗为什么会拜访自己,李达仁还是吩咐刘二将人请进来。

朱松听到孙和斗的名字没有丝毫收敛,依旧坐在那里大肆吹嘘自己昨天辉煌的战绩。

尤其觉得自己挥动酒壶时那个动作潇洒异常,就在他说的唾沫横飞之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进门时李达仁就是一愣,因为他看孙和斗竟然有些眼熟,而且的头上竟然缠着麻布,一看就是刚刚被人打破了头。

朱松看到来人立刻闭上了嘴巴,脸上更是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孙和斗只是中等身高,有些偏瘦。走进书房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先是对李达仁拱手到:“李公子诗词无双,身手还十分了得,在下孙和斗十分的佩服!”

说完又对着朱松拱手道:“朱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有时间孙某还想见识下朱公子挥动酒壶时的风采!”

“……”李达仁。

“……”朱松。

李达仁算是想起来了,昨天与夷人在一起的正是这位孙和斗。不用跟自己打架的也是这位公子,今日上门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孙公子!昨日之事……”

李达仁的话一出口就被孙和斗打断,“李公子不必多言,昨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今日孙某前来是要讨教火炮威力与精度的事宜,昨日李公子言语间有所保留,还望李公子不吝赐教!”

听到孙和斗的话语,李达仁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好。

自己昨日吹的牛,现在到了还账的时候。

想了一会,李达仁才开口道:“孙兄!在下认为火炮不论是威力,还是精度都要在火药上下功夫!”

孙和斗听得眼前一亮,不由得9问道:“哦?愿闻其详!”

李达仁笑了下道:“要想火炮打的更远,就需要将火药做成颗粒火药。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里面有详细的制作方法,孙兄可以去看下。

另外要想提高命中率,在下认为定装药包必不可少!”

第三十九章 李达仁!你的事发了!

定装药包?孙和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由得疑惑的看向李达仁。

李达仁解释道:“炮手装药全凭手感,平时训练还能仔细的称重。要是战时就不一定那么精确了,而每次装药的多少都对火炮的命中率有影响。

事先按照炮口的直径做成半斤、一斤、二斤的药包,使用时只需要按照射程装填进去药包即可。

这样炮手每次装药量都能做到基本一致,炮击的命中率和炮击速度也会大大的提高……”

随着李达仁的解释,孙和斗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连声夸奖李达仁是炮术奇才,应该加入巡抚衙门为大明效力。

李达仁对孙和斗的吹捧不置可否,他老子孙元化才是火炮奇才。

当年宁远城取得的大捷,与其说是袁崇焕打的,还不如说是孙元化指挥炮队的功劳。

作为大明火炮的权威,孙元化招募了东江军,聘请了佛郎机教官来训练东江军的炮术。

可到了明年吴桥兵变,他被叛军俘虏后坚决不投降。被放出来后却被压入大牢丢了性命,这时候的大明就是一个天坑。

谁跳下去都没有好结果,李达仁才不会被别人忽悠几句就傻乎乎的跳下去呢!

虽然拒绝了孙和斗的提议,但二人还是相谈甚欢。

午饭时孙和斗留在了李家,见识到了李家饭菜的美味。直到日头偏西孙和斗才离开李家,返回了巡抚衙门。

之后的几日孙元化几乎长住在了李家,与李达仁和张怡一起讨论火炮及其用法。

李达仁提出了西班牙大方阵的设想,长矛手组成移动的城墙保护里面的火枪兵。

杀伤敌人主要靠火枪兵的输出,这样的阵型长矛手能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是关键。

再好的战术没有人来执行也是白费功夫,李达仁才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孙和斗听得眼前一亮,但眼神随后又暗淡下来。为了给东江军配上先进的火炮,孙元化已经竭尽全力。

哪还有力气搞其他的战术,一直信奉着火炮致胜的孙元化,恨不得让每个士兵都操纵一门火炮。

到时候万炮齐发肯定能让女真人大吃一惊,但这只能是幻想而已。

先不说火炮的造价,就算是运输都会让民夫们吐血。

……

登州城一处隐蔽的房间中,乞丐模样的中年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着。

“舵主!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孙和斗几乎每天都要去李家。每次都是一早前往,午时返回!……”

坐在上首的一名眉宇间冷厉的老者微微点头,很满意自己下属的办事效率。

直到那名乞丐打扮的人说完才道:“嗯!事情办的不错,一会去领十两银子,圣教不会亏待认真办事的人,下去吧!”

这人千恩万谢的离去,老者的眼睛看向有些阴暗的窗外。眼神有些散乱,口中喃喃自语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人留你五更天!”

就在这名老者看着窗外发呆之时,房门被人推开。

一身红衣的萧如梦走了进来,看见老者直接问道:“阎舵主,为什要派你的人去监视李达仁?

那是圣教积极争取的对象,只要他能加入圣教,会给圣教带来数不尽的财富!”

“嘿嘿!”老者没有回答萧如梦的话,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

直到笑得萧如梦柳眉倒竖时,才开口道:“圣女大人这是心疼了吗?拉拢那对父子是教主定下的计划,除掉李达仁更是教主亲自下的命令,圣女若有疑问大可去亲自向教主询问!”

“你……,我这就去请义父取消针对李达仁的行动,这几天你先不要动手!”

萧如梦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但那个老者却道:“那圣女大人可要快点,没有接到教主大人的手令,行动不会停止!

圣女大人这么心急,不会是看上李达仁那小白脸了吧!”

听到老者的话,萧如梦身影一滞,然后快步的离去。

她的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听到登州分舵要对李达仁出手的消息后就赶了过来,根本没有想太多的事情。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李达仁了吗?

不!肯定不是!

她是圣女,这辈子只能孤独一生。李达仁只是她拉拢入教的目标而已,肯定是这样。

老者看着萧如梦的背影,贪婪的舔了下嘴唇。那凹凸有致的背影真让人着迷,可惜这个女人还是圣女。

也许……,会有机会吧!

……

再一次送走了孙和斗,李达仁觉得身心俱疲。孙和斗已经黏上他了,一早准时到李家报到。

几日下来李达仁能说的已经快被掏空了,剩下的不能说的根本没法对他讲。

总不能跟孙和斗说,回去告诉你老子。别给东江军装备火炮了,明年他们会叛乱。

这时候装备的越好,登莱就会被祸害的越惨。而且这些火炮还会被孔有德带去后金,便宜了螨清皇太极。

要是李达仁真的说了,要么会被孙和斗当成疯子,要么会被人抓去当成妖怪烧死。

坐在书房中李达仁开始考虑李家接下来的打算,酒坊虽然赚钱,其他人也蒸馏出来了烈酒。

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赚钱了,去采买烧碱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在哪里制造肥皂和玻璃需要提上日程了。

放在登州城内人多眼杂肯定不行,那么只能放在老宅李家庄了。那里是李家的大本营,大部分人都姓李。

而且李家庄还处在黄水河的入海口,若是能修建一个码头,还能解决货运的问题。

更主要的是河水上还能架起水车,各种设想中的机械都能用得上,大大的节省了许多的劳动力。

但这一切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彻底掌控住李家庄。

想起还款那日二爷父子的表现,李达仁就是一阵的头痛。

还没有想好怎样摆平二爷一脉时,刘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几个官差,说要抓您到衙门去!”

刘二话还没有说完,书房的们就被人踢开。四名差役走进来道:“李达仁!你的事发了,跟咱们走一趟巡抚衙门吧!”

第四十章 给孤更衣吧!

说话的差役上前一步就要将手中的铁链套在李达仁的头上,可他在看见李达仁逼视过来的目光,不由得慢了半分。

“在下有功名在身,没有革去功名至少,见官可以不用跪拜,你敢直接拿人?”

李达仁的话听得这名差役停顿了一下,手上的铁链放了下来,依旧嘴硬的道:“李达仁!你毒杀巡抚大人公子的事情发了,还敢如此嚣张?”

“啪!”李达仁的手重重的拍在书案上,怒视着差役道:“是非曲直还没有定论,你就给在下定罪。

国朝何时由一个小吏做主了?还是说你的话比巡抚大人有用?”

“我……,我奉大人之命前来传唤你,你赶紧跟我们走吧!再废话就是可以拖延,一样可以治你的罪!”

被李达仁一阵抢白,差役有些语塞,但还是要李达仁跟他们立刻前往巡抚衙门。

“哼!”李达仁冷哼一声道:“在下交代完府中事物自会与你们前去!”

说着李达仁径直向书房外走去,那几名差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虽然表面上镇静自若,但在李达仁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孙和斗是孙元化的儿子,刚刚从自己家离开,怎么会突然间就中毒了呢?

是谁要毒死孙和斗,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大动干戈究竟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思绪纷乱间李达仁脑海中想了无数的可能,交代了下家中的事物,嘱咐他们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就跟着几名差役前往衙门。

走出李家大门时,这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李家最近是登州城内热议的话题,从海难家主生死不明开始,到后来的月賺数万两银子。

让李家成了登州城无数人的焦点,李达仁更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被人无数次的提起。

最近几日李达仁更是在诗会中大出风头,盖过了登州城无数的才子,就连朱逸这个山东巡抚的儿子也被他比了下去。

登州第一才子的名头被人渐渐的叫响,这样的人被差役登门带走,前来围观的百姓之多可想而知。

许多人对着走在路上的李达仁指指点点,议论声不断的传进李达仁的耳朵。

“这就是登州第一才子,看上去一表人才,怎么会被官差带走呢?”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到一个月就赚了一座银山,换成是你,你办得到吗?”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摇摇脑袋。

那人接着说道:“所以啊!这里面肯定有不可见人的勾当,否则官差怎么会上门?

咱们就等着瞧吧!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就是!咱们也去衙门看看!”

“对!对!同去!同去!”

……

随着李达仁跟随差役向着衙门前进,围观的百姓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李达仁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衙门时,路边的一个声音响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等读书人自当每日警醒,不要像某些人得意即忘形,早晚要吃大亏的!”

李达仁不用转头就听出来了说话之人的声音,眼睛依旧看着前方开口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有些人面具戴久了,那就是脸了!”

第一句说的还十分的隐晦,但第二句就是红果果的骂人了!

朱逸被李达仁反击的两句话气的双眼翻白,差点晕过去。

看着已经离去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刚走到衙门口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不是李达仁嘛!你的胆子可真大,竟敢毒杀巡抚大人的儿子,本公子等着你被投入大狱的那一天。嘿嘿!”

听到这个声音李达仁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又是李应元这个阴魂不散的纨绔。

一路上官差不可能将孙和斗中毒的事情到处宣扬,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

“你怎么知道和斗中毒的事情?还把时间算得这么准出现在这里?”

李达仁没有走进衙门,反而向着李应元走了过去。

看到走过来的李达仁,李应元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李达仁!你毒死了人,还是巡抚大人的公子,就等着被秋后问斩吧!”

李应元嘴上叫嚣,可脚下却向后挪动,挤出人群窜出去了老远才回头看来。

李达仁不屑的撇撇嘴,纨绔就是纨绔,色厉内荏的家伙。

不再理会李应元,李达仁迈步走进了衙门。

……

“滚开!老黄你们要是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怡像头发疯的红牛,双目赤红的看着面前的十名亲兵。

为首的老黄一脸的苦笑道:“少将军!你就别为难小的了,这是将军大人下的军令,放您出去我们都得倒霉!”

“我不管!那是我的兄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欺负!”

说着张怡迈步走向十名亲兵,老黄为首的亲兵们一阵的苦笑。

他们都是跟随着将军多次出征的老兵,张怡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他们能下死手吗?

这位可是张帅的儿子,伤了可就麻烦了。

要是不全力出手,就凭张怡的力气,他们搞不好还真的拦不住张怡。

就在老黄他们左右为难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张怡!休要胡闹了!”

“爹!达仁为什么要毒杀孙和斗,他与巡抚一家无冤无仇,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住口!牵扯到巡抚孙大人,岂是咱们家能插手的?还不给我回去抄书!”

张可大的声音威严,根本不给张怡拒绝的机会。

“爹!……”

张怡叫喊了一声,没有看到老爹的脸上有丝毫的松动,重重的跺脚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李府中的客房内,朱松已经脱下了一身的儒衫。床上摆放着一身的冕服,正是四爪蟒袍。

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劝道:“世子!咱们偷偷跑出洛阳游玩,一但被人知道可就麻烦了,您要三思啊!”

朱松根本不为所动,看着床上的冕服脸上有些不舍。

“达仁以诚待我,我岂能看他被人诬陷而无动于衷!

你们不必劝了,给孤更衣吧!”

第四十一章 福王世子到

走进巡抚衙门大堂,并没有看到两侧手持水火棍站立的众多衙役。

反而只有一个中年书吏打扮的人站在原地,看到李达仁走进来,冷冷的说道:“来呀!将此人压入大牢,等候大人处理!”

跟在李达仁身后的差役上前伸手抓向李达仁,那名被李达仁训斥过得差役口中说道:“任你巧舌如簧,到了衙门就得乖乖听话,不然……”

李达仁大惊,没想到进去衙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他投入大牢。

若是真的被丢进大牢,那里面的水可就深了。就算他有千般手段也无济于事,到时候说什么可就晚了。

“慢!你是何人?竟然敢代替巡抚大人下令?你眼中还有大明律法吗?……”

李达仁不想坐以待毙,上前一步躲开身后的差役,顺势靠近中年书吏打扮之人。

这人没想到李达仁会反抗,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拿了也就拿了。

当李达仁向他靠近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有些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竟然坐在了地上。

“啊!你竟敢在巡抚衙门行凶,抓起来!把这狂徒抓起来!……”

中年人坐在地下,也不知是摔倒恼羞成怒,还是被气的,满脸通红的大声叫道。

“廖先生!您没事吧!小的们这就将这小贼拿下!”

差役一下没有抓住李达仁,又看到巡抚大人的师爷跌倒在地,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从腰间抽出铁尺对着李达仁不停的比划,口中威胁道:“姓李的,识相的就乖乖投降,否则让兄弟们动手,断手断脚就不要埋怨了!”

李达仁的脑袋高速的运转,民不与官斗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但现在却不行,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要陷害他。放弃抵抗就等于束手待毙,绝不能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打定主意李达仁一步就窜到了廖师爷的身边,轻轻一拉就把这位师爷拽进自己的怀里。

一只手勒住廖师爷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三个差役道:“别过来,否则这位廖先生可能会不舒服!”

说着他的手臂用力,廖师爷瞬间就喘不过气来,拼命的捶打李达仁的手臂。

“住手!李达仁,你想全家倒霉吗?……”

听到差役的话,李达仁的眼睛猛地一缩。眼神冰冷的看着这名差役。

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视线让差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突,接下来威胁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就在双方僵持中,门外冲进来一名巨汉。

人没到声音却传了进来:“达仁!这几个滚蛋是不是要对你不利,小生饶不了他们!”

差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就搭在他的肩头上。

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差役就向着一侧冲了出去。

张怡三下、两下拨开差役来到李达仁面前,他的脸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划破了几处,就连脚下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嘿嘿!总算赶上了!兄弟翻墙出来的,来的还算及时吧!”

话不多,但李达仁的心中却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这种事情别人躲避还来不及,就算是张怡没有赶到他也不会说些什么。

但张怡还是来了,这就是兄弟,就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张家小子!这是孙大人下令抓的人,小心给你爹惹祸!”

被李达仁控制的廖先生声音尖利的叫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这事小生管定了!”

此刻门口已经有多少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李达仁、张怡,你们两个敢大闹巡抚衙门,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

若是在家父的巡抚衙门,这样的人就更应该当场拿下,格杀勿论!”

“少爷说的是!也就登莱这地方没有规矩,什么人都敢闹事!”

朱逸与随从的一唱一和,那几个差役都有些下不来台。

被李达仁抓在怀里的廖先生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叫道:“去把人都叫来,将这两个狂徒拿下死活不论,出了事情我兜着!”

时间不长又有四名差役跑进了大堂,一人对着廖先生说道:“师爷!人都去请郎中了,衙门就剩下小的几个!”

“上!都给我……!”

李达仁手臂用力,廖先生顿时双眼向上翻起,露出大大的白眼。

几个差役对视一眼,纷纷拿出铁尺钢刀,水火棍围了上来。

张怡见状摆出一个姿势,对着几个衙役大吼道:“来吧!大不了小生跟你们拼了!”

几名衙役有些迟疑,这位可是登莱总兵的儿子,万一真的伤到了,那位总兵大人的报复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废物!都是废物!连两个人都拿不住,要不要我们骑兵队的人帮忙?本公子可不怕什么狗屁的登莱总兵!”

李应元带着五六个恶奴走出人群,进去到了大堂之内。

几个差役看到这人明显的松了口气,有人冲在前面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李应元走到前面道:“你们两个今天死定了!来人,给本公子拿下!”

几名恶奴立刻扑了上来,张怡一拳打飞出去一个。又被两人抱住,甩开了两人,又被另外领人缠住。

差役见到张怡暂时脱不开身,向着李达仁逼了过来。

“识相的就放开廖先生,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李达仁的眼睛都红了,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以往那种自己是穿越者,用上帝的视角看待一切的心思没了。

在这个官本位的大明,得到的一切转眼间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自己展露出的才华算什么?赚了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这个小小的秀才什么都不是,根本想控不住自己的命运。

既然这群人要自己死,这个廖先生也不想好过。

手臂用力,廖先生立刻拼命的挣扎起来。他没有想到李达仁的果决,这一刻有些后悔了。

不应该逼迫李达仁过甚,为了一个必死之人搭上自己的命真是不值得。

就在差役们靠近李达仁,廖先生手脚乱蹬之际。

衙门外响起一声高喊:“福王世子到!”

第四十二章 解毒

福王世子?

这声喊叫不仅围观百姓们意外,就连大堂内的人都十分的吃惊。

福王朱常洵可是当年国本之争的主角,没有当上太子才被封为福王。

虽然只能呆在洛阳城内,但那毕竟是皇亲国戚,皇家亲近的血脉,他的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外面一名身穿冕服,腰间系着玉带的年轻人走进巡抚衙门。

这人走路仪态威严,身后还跟着两名带刀的护卫。仅仅是从容不怕的神态,就让人心生敬畏。

大堂里的人看到走进来的福王世子表情各不相同,差役们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张怡也是一脸的欣喜,踹倒一名身前的恶奴道:“木头!你咋穿成这样了?”

朱松嘴角微微的抽动,刚刚威严的气势瞬间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李应元更是指着朱松叫道:“你……你竟敢冒充福王世子?你死定了,哈哈!你们三个都死定了!……”

李达仁惊愕间手臂一松,被廖先生趁机溜了出去。

廖先生逃出李达仁的掌控就大叫起来:“上!竟敢在巡抚衙门行凶,将这群叛逆拿下,格杀勿论!”

叛逆两个字在大堂内响起,所有人的脸色都齐齐一变。

刚刚还围在大堂门口的百姓们顿时就逃了一半,这个词只要一出现就没有善了的,哪次不是杀得个人头滚滚。

只要被叛逆沾上边的都没有好下场,百姓们避之不及,热闹都不敢看了。

朱松听到叛逆两个字也变了颜色,死死地盯着廖先生道:“你敢说孤是叛逆?好大的胆子!”

廖先生没有被朱松吓住,放生大笑起来:“哈!哈!哈!还福王世子!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就算到了登州也要夹着尾巴做人,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巡抚衙门?

你就是假冒皇家的叛逆,拿下你有功无过。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调……”

朱松被廖先生的一番话气的脸色发白,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后堂有人说话:“巡抚衙门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哪里有叛逆,待本官看看!”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人眼珠有些发红,脸色苍白,但脚下却丝毫不乱。

身上却没有多少文人应有的书卷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干练的气质。

“大人!李达仁等叛逆毒害公子,还冒充福王世子,卑职正在让人围捕逆贼!”

廖先生不等其他人开口,小跑到这人身边说道。

巡抚孙元化已经是心力交瘁,眼看着儿子已经要不行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颗心已经乱成了一团。

儿子刚从李家回来就毒发,一面让衙门的差役去请郎中,一面将李达仁叫来巡抚衙门讯问情况。

不管儿子是不是在李家中的毒,总要问过了才知道。

可没过多久前面大堂就传来喊杀之声,孙元化已经心急如焚,听到大堂乱作一团,火气已经冲到了头顶。

刚走到大堂后就听见有人高呼“叛逆”两个字,这下子孙元化也打起了精神。

登州城若是出现叛逆,他这个巡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不要说被叛逆打到大堂中来。

跟随孙承宗在宁远多次抗击过女真人,孙元化也算是经历过大战,根本没有害怕径直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大堂上的众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冕服的朱松。

听到廖先生指着朱松大叫叛逆时,孙元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他可不是廖先生这样科举无望的读书人,虽然是举人但还见过几次冕服。

从朱松身上的衣服看,并不像是仿造的,仅仅是看这身冕服,孙元化的心里就信了三分。

“你是福王世子?有个凭证?”孙元化在堂上坐定后直接发问道。

“大人!他们是叛……逆,直……”廖先生抢先说道,但看到孙元化那不善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讪讪的闭口不言。

朱松上前几步,来到堂下靠近了孙元化道:“孤来登州游玩,住在李家!与令公子也算相识,孤来担保李达仁绝对没有毒害孙和斗!”

朱松说着,跟在他身后的护卫掏出一个黄布包裹放在了孙元化的书案上。

银色的印信出现在孙元化的手中时,朱松的身份终于得到了证实。

孙元化狠狠的瞪了一眼廖先生,虽然只是一个王爷的世子,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污蔑的。

廖先生看到孙元化的眼神,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感觉。

孙元化将印信包好交还给了护卫道:“和斗回到家中腹痛难忍,府中郎中说是中了砒霜支毒。

本官只是找李达仁前来问话而已,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朱松想要追究被人诬陷的事情,却被李达仁伸出手给拦了下来。

看到李达仁竟然能让福王世子闭嘴,孙元化不由得高看了李达仁几眼。

李达仁开口道:“大人!不知和斗兄何时腹痛难忍,可曾用过什么药?”

孙元化听到李达仁提起自己的儿子,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和斗中的是砒霜啊!根本没有无药可救,老夫也不知得罪了谁人,竟然对和斗下此毒手!”

李达仁犹豫了下道:“大人!若是孙兄中毒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中毒不严重的话,在下有一法可以试试!”

听到李达仁有办法,孙元化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身子猛然站起,就连身后的椅子都被带倒。

急切的开口道:“贤侄真的能就我儿和斗?”

“只要中毒不深,时间不长应该可以!”李达仁笃定的道。

“大人!这小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而且他与公子中毒脱不开关系。依卑职看来,此人居心叵测……”

廖先生没说完就被孙元化打断:“住口!你能解砒霜之毒?”

“卑职……卑职……”廖先生吭哧半天说不全一句话。

李达仁别有深意的看了廖先生一眼,开口道:“大人!越早救治成功率越高,再耽搁下去恐怕……”

孙元化快步的走下来道:“贤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登州城有的都会尽快与你找来!”

第四十三章 疼死我了

砒霜作为一种古老的毒药,在漫长的历史中几乎就是无解的代名词。只要一提起这种毒药的名字,就能和暴毙联系在一起。

但在后世只要不是大量误食,或者中毒时间过长都能抢救回来。

而李达仁也恰恰知道其中几种方法,面对焦急的孙元化,李达仁报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蛋清、牛奶越多越好,蒸饼(也就是馒头)准备几个,扔进火中烧焦备用,另外让人去买染料石青……”随着李达仁的叙述,大堂中的人都有些懵圈。

蛋清、牛奶、蒸饼,这是要开饭吗?还有后面燃料是个什么鬼?

难道要把饭食染成蓝色食用才能解毒?

“李达仁!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蒙骗大人,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意图害死大人的公子!”

廖先生再次跳出来,让李达仁的没有皱在一起,没有理会这人的叫嚣,李达仁把目光看向了有些犹豫的孙元化。

“大人!和斗兄中的是砒霜,越早救治活下来的几率就要大上一份,要是拖延下去,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孙元化听了李达仁的话身子微微一震,还没有做出决断,外面就跑进来一老者。

这人进来看到大堂中竟然有一群人微微一愣,随后急切的说道:“老爷!少爷已经昏睡过去了!”

“啊!……”

孙元化惊呼一声,问道:“郎中怎么说?”

“老爷,郎中……郎中说少爷熬不过子时,还说……让咱们给少爷准备后世!”看人的话让孙元化的眼睛湿润了。

这真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大人!拖不得啊!”

李达仁的一句话好像水中的一根稻草,让孙元化看到了一丝希望。

“来人!立刻去准备贤侄所需之物,要快!贤侄!……”

孙元化急切的看向李达仁道。

听到贤侄两字,李达仁的心有底了。当即拱手道:“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李达仁跟着孙元化走进衙门后堂,一处小院中门口已经站满了好几个郎中。

这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见到孙元化立刻躬身施礼。

哪知孙元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带着李达仁径直走进了房间之中。

李达仁终于看到了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孙和斗,此刻的孙和斗哪里还有上午与他讨论火枪时的意气风发,仿佛死人般一动不动。

先是身后摸了一下孙和斗的颈动脉,又翻来眼皮看了下孙和斗的瞳孔。

“准备牛奶、蛋清和烤馒头吧!一定要快!”李达仁的话让孙元化看到了一丝希望,至少李达仁没有像那群郎中一样告诉他准备后事。

巡抚衙门立刻动了起来,几十个差役全部出动寻找牛奶。

大明可没有现成的牛奶,这东西更不是普通人可以享用的。

偶尔一些富人家中才会圈养奶牛,但也仅限于一两头而已,与李达仁需要的数目比起来差的太多了。

但为了儿子的孙元化已经豁出去了,登州城他最大。哪家有可能圈养奶牛,直接让差役骑着快马上门讨要,谁敢不给登莱大佬的面子?

登州城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富人被上门的差役吓了一跳。

当听说只是为了一点牛奶,才如释重负的让人去准备。还有人为了讨好巡抚,竟然直接命人驱赶着奶牛前往巡抚衙门。

那几个郎中听说李达仁能解砒霜之毒,一个个都不走了,纷纷冷笑看着李达仁忙碌。

看到李达仁命人将蛋清放在木桶中,又把烤焦的蒸饼碾碎搅拌在其中时,一个须发皆白的郎中终于忍不住了。

“年轻人!砒霜服之无解,哗众取宠当心给自己带来祸端!”

李达仁没有搭理这个倚老卖老的郎中,继续将牛奶倒进了木桶之中。

混合了牛奶、蛋清和烤蒸饼的液体有些粘稠,看上去就有些让人反胃。

“大人!在下这就进去救治和斗兄,还请大人在此等候!”

李达仁说完提起木桶向里面走去,一直站在一旁的朱松开口道:“达仁且慢!为兄陪你一同前往!”

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朱松,李达仁拱拱手没说话走了进去。

他明白朱松的想法,一但救不活孙和斗,有他这个福王世子参与,孙元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为了自己宁愿被罚也要站出来为自己担保。

“无知小儿!老夫要看看你们耍的什么把戏,不要害了孙公子!”

李达仁的沉默让这名郎中认为软弱可欺,这可是解毒砒霜啊!

万一要是李达仁能够成功,他就会学到一项见不得的本事。

就算是不成也没有关系,横竖都不吃亏的事情,当然要跟进去看看。

哪知李达仁走进门时却停了下来,说道:“秀才!看住门口,别让闲杂人等打扰到里面!”

闲杂人等?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郎中们集体炸毛了,纷纷围拢过来。

“老夫行医二十载,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老夫要……”

张怡往门口一站,巨大的身形像座小山般的挡住了所有的人。

听着眼前这群郎中的刮躁,嘴一撇道:“你们可能解砒霜之毒?”

这句话点中了郎中们的死穴,一个个脸色铁青的摇摇头。

“不会解毒进去干嘛?添乱吗?添乱的就是闲杂人等!再不离去小生就要与你们理论一番!”

看着张怡又开始撸胳膊,郎中们纷纷后退一步,把目光看向了孙元化。

“大人!……”

孙元化可不会给,让他准备后事的人好脸色,仿佛没看到这群人一般。

几个郎中傻眼了,有心转身离去,心中又是万分的不甘,只得留在原地焦急的等待。

走进屋子李达仁就脱掉了孙和斗的鞋子,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在蜡烛上略微烤下,找准脚底板的涌泉穴刺了下去。

原本还昏迷不醒的孙和斗被银针刺中涌泉穴时,浑身抽搐了下,随后睁开眼睛大叫起来。

“哎呀!疼死我了!”

这声喊叫让屋外的孙元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心想要冲进去看看情况,却有怕打扰到李达仁施救。

“胡闹!”

“庸医!”

“草菅人命!”

几个郎中怒气冲冲的想要进去看看,但看到门神一般的张怡还是停下了脚步。

第四十四章 一派胡言!

听到孙和斗的叫声,李达仁的心中一松。

只要人还清醒就好办,就怕已经中毒昏迷,那样可就麻烦了。

“孙兄!!孙兄!……”

李达仁呼唤了几声,孙和斗终于恢复了意识。

此刻的孙和斗脸色蜡黄,上面还范着青黑之色,双眼中全是气死毫无生机。

见到面前的是李达仁,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刚想说话就被李达仁给拦住。

“孙兄!你中的是砒霜之毒,听小弟的,还有救治的可能。

若不想令尊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按照小弟的办法去做,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李达仁的话让孙和斗的眼中有了求生欲望,躺在床上的他用力的点点头。

“木头!来把孙兄扶起来!”

朱松立刻动手与李达仁一起将孙和斗扶的坐了起来,李达仁从木桶中舀出满满一勺粘稠的液体递到孙和斗的嘴边道:“喝下去!”

孙和斗看到粘稠的液体,犹豫一下还是咬牙喝了下去。刚刚喝完,李达仁又是一勺递到他的嘴边。

一连喝了七八勺,孙和斗表示自己再也喝不下了。

李达仁取过一旁的木盆放在床边,示意孙和斗用手指扣自己的嗓子眼。

孙和斗照做,口中喝下去的液体混合着他吃下去的食物一同喷射出来。还不等孙和斗喘过气来,更强烈的呕吐传来,孙和斗已经趴在床边根本起不来。

看着呕吐不止的孙和斗,李达仁不为所动。在他停下来后,再次示意他喝下木桶中的液体。

接连几次后,孙和斗已经筋疲力尽。身上更是出了一层细汉,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红润。

到了此刻李达仁紧绷的脸上才缓和下来,洗胃是解毒的最简单办法。尤其是砒霜这种剧毒,更是必须的手短。

误食砒霜后四小时内洗胃效果最好,超出这个时间尽管效果不好,但还是要进行洗胃。

其次用牛奶和蛋清洗胃还有保护胃粘膜的作用,能缓解孙和斗因为洗胃带来的不适。

至于烤馒头碎末更是能吸附胃部的毒素,让洗胃更加的彻底。

这一番折腾下来,孙和斗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是恢复了不少。

房门刚刚被推开,孙元化就急切的问道:“我儿怎么样了?”

李达仁拱拱手道:“幸不辱命!暂时安全了,要想彻底解毒还需要服用冷水化开的石青服用才行!”

孙元化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顾不得其他冲进了屋内。看到儿子孙和斗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后,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儿啊!……”剩下的话被堵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爹!孩儿已经好多了,您不必太过挂念……”

那几名围在外面的郎中也想进去看看,却被张怡堵在了门外。

当他们听见孙和斗的声音时,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凭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解砒霜?

过了一会孙元化从屋内走了出来,除了眼圈有些发红,再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石青还没有找到吗?”

孙元化的声音不高,却透露出一股不容人反驳的气势。

“大……大人,小的们跑遍了城中大小染坊,可就是没找到石青……”

一名差役说道一半就没了声音,低着头不敢看孙元化。

嗯?

孙元化觉察到了些什么,石青听说只是一种染料,登州城染坊虽然不多,但也肯定有。

要说染坊没有青蓝色染料他第一个不信,自己儿子中了砒霜,石青竟然没有了,这里面……

李达仁看了眼嘴角上翘的廖先生一眼,拱手道:“大人!还有一种东西可以解毒,还请大人派亲信之人前去购买!”

这一眼看的廖先生脸上的肌肉一阵莫抽搐,尤其是听到还有东西可以解毒时,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下。

他刚想凑上来听听李达仁说的是什么药材,却看到李达仁在孙元化的掌心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就停手。

孙元化点了点头,叫过一直忙前忙后的老管家,带着十几名府中亲信急匆匆的向外赶去。

看着老管家离去,孙元化的脸上已经阴沉的能够捏出水来。很明显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到底是谁会干这样的事情?

李达仁?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李家只是商人,真的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儿子下手?

不是李家又会是谁呢?自己调任登莱时间不长,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啊?

孙元化思绪混乱间,外面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老爷!买到了!”

老管家的声音让孙元化的来了精神,目光看向了李达仁。

“只需一两碾碎,用温水调服即可!”李达仁连忙说到。

孙和斗喝下药后,沉睡过去。

李达仁长出了一口气,孙和斗的命算是保住了。以后要多吃蔬菜,排除体内的余毒即可。

但身体难眠要受到一定的影响,肯定要虚弱一段时间。

就在所有人以为可以放松一会之时,大堂上却传来了“隆隆”的鼓声。

击鼓鸣冤?

巡抚衙门已经乱做了一团,这时候还有人来鸣冤?

孙元化脸色难看的走向了大堂,廖先生跟在后面,临行时冷笑的看了李达仁一眼。

时间不长有差役前来请李达仁前去大堂,朱松与张怡不放心一同跟上。

到了大堂上时,李达仁就是一愣。堂下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这人李达仁竟然认识。

这人见到李达仁走进大堂,爬行到李达仁的身边,一把抱住李达仁的大腿道:“堂弟!毒害巡抚公子乃是大罪,你就招了吧!不要连累了李家全族!”

“李国定?在下何时毒害巡抚大人的公子,你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李达仁使劲的抽腿想要摆脱李国定的搂抱,可这家伙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任凭李达仁挣扎就是不松手。

“大人!这人是李达仁的堂兄,前些日子李达仁说家中老鼠众多,要他带半斤砒霜进城药老鼠。

今日听闻公子中毒才反应过来,特意来揭发李达仁!”

廖先生在孙元化坐定后小声的说道。

“放屁!一派胡言!小生要与你理论!”

张怡一听就不干了,一把将李国定从地下拉了起来。

“啪!”孙元化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喝道:“住手!再咆哮公堂,乱棍打出!”

两侧站好的衙役配合的用水火棍敲击地面发出整齐的声音,口中低喝道:“威武!”

第四十五章 你说谎

“秀才!放开他!”

李达仁见状连忙让张怡松手,这里毕竟是巡抚衙门大堂。

门口还有围观的百姓,一但动手孙元化为了官府的体面也要惩罚张怡。

张怡气哼哼的将李国定丢在地上,道:“便宜你这家伙了,等出了衙门小生再找你理论!”

李国定被张怡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给吓住了,没有再扑上来抱住李达仁的大腿。

李达仁看了一眼李国定,迈步上前躬身道:“大人!学生根本就不曾与李国定联系,前些时日李国定与其父亲到访李家。

主动要求借给学生五千两白银周转,可谁想到了用钱时,他们父子又说没有银钱。

害的学生几乎倾家荡产,这件事情登州父老乡亲几乎都知道。

学生不知道他为何诬陷学生,但此人居心叵测,很可能与毒害孙公子的人狼狈为奸。

学生请大人拿下此人严查!”

孙元化在堂上听着李达仁条理清晰的解释,不由得点了点头。

一旁的廖先生见状连忙道:“大人!公子中毒无人能解,但这李达仁似乎早有准备,会不会是为了攀附上您才……”

说道这里廖先生故意住口不言,孙元化闻言脸色变冷。

“胡说八道!孤住在李家多日,对李达仁还是有所了解。孤以福王世子的身份给李达仁担保,他绝不是为了攀附权势故意下毒之人!”

朱松的一席话又让孙元化的脸色游疑不定,儿子中毒已经让他乱了方寸,一时间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堂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这可说不定哦!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李达仁这穷酸就是这种人!”

“李应元!你这阴魂不散的小人,也敢进入大堂!”

张怡转头看向李应元,把李应元吓得后退了一步。

“本公子是来看热闹的,是来看某些人倒霉的,不过是站的靠前了一些,有本事你打我啊!”

嘴硬的李应元色厉内荏的道。

哪知张怡几步就窜了过去,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还不等李应元逃走,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直到李应元狼狈的爬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张怡才悻悻的走了回来。

看着堂上面色不善的孙元化道:“大人!是那李应元让小生打的,这可不怨小生啊!”

孙元化无奈只能看向李达仁道:“李达仁!你有何话可说?”

李达仁躬身道:“大人!学生以为孙公子中毒疑点颇多。

第一,学生就算要毒害孙公子也不会在自己家下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学生下的毒吗?

第二,孙公子从学生家回来时已经接近晌午,在路上有没有吃什么东西,这点您一问便知。

第三,学生被带到巡抚衙门,廖师爷就要将学生投入大牢。学生有功名在身,未经审讯就投入大牢,肯定非您本意。

这是要直接给学生定罪,如此草率行事让人生疑。

第四,石青乃是普通的染料,染坊不可能没有。学生只在堂上说过需要用到石青,所以染坊没有石青肯定有人率先下手,大人不妨派人去查!”

说到这里,廖先生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

李达仁将整件事情分析开来,不难看出其中的疑点。

尤其最后一点更是直接给出了查案的方向,当时在堂上的人都在,要是出了问题肯定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孙元化听完眼前一亮,当即丢下来签子命人立刻去查。

跪在地下的李国定傻眼了,来时父亲告诉他指认李达仁,说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谁曾想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达仁活蹦乱跳的啥事没有,还帮助巡抚大人分析案情,并且给出了查案的方向。

要是李达仁没事,他可就要有事了。

诬告查实可是要反坐的,也就是他告李达仁下毒杀人,要是诬告他了就要被判处杀人的罪名。

一想到自己被人抓紧大牢的后果,李国定就不淡定了,目光开始频频回头,希望能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

“李国定!”

已经慌乱的李国定,冷不丁的被人在耳边一声暴喝吓得身子一抖瘫坐在了地上。

一股骚臭味从他的身下传来,不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暴喝传来。

“谁让你来攀污的?诬告反坐,可是要杀头的!”

这声暴喝彻底击溃了李国定,慌忙低下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啊……”

“李国定!慌什么?有巡抚大人人,谁能把你怎么样!”廖先生的话及时传来,让内心已经崩溃了的李国定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李达仁可惜的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下的李国定一眼,这家伙的身下已经湿了一片,要是没有被人打断肯定能问出点什么。

当他抬起头与廖先生对视时,廖先生的目光立刻挪开看向别处。

孙元化虽然一心扑在西学上,但他可不是傻子,撇了一眼廖先生,叫来人去询问孙和斗回程时可曾吃过东西。

孙和斗已经清醒,很快就知道了他在返回衙门时腹中有些饥饿,买了些煎饼充饥。

孙元化立刻派人去寻那卖煎饼之人,时间不长派出的人回来禀报,买煎饼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直沉默的李达仁再次开口道:“大人!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李国定!”

听到李达仁的话,李国定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他多么希望孙元化否决李达仁的提议,但孙元化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行事,反而点了点头。

“李国定!你说我让你买了半斤砒霜送进城来,你在哪里买的砒霜可曾记得?”

李达仁死死地盯着李国定,李国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堂弟连忙低下头去。

“这个……这个……”

“这个问题很简单吧!不会连最近的事情都记不起来吧!”

李达仁不给李国定思考的时间开口问道。

“记得!记起来了,就是胡家镇上的药铺!”说完这句话,李国定开始用袖子不停的檫汗。

“哦?胡家镇药铺?你可曾记得仔细了?”

李达仁继续确认道。

“就是胡家镇药铺,不会错了!”李国定咬牙肯定道。

“你说谎!胡家镇才有多少人?砒霜这种剧毒谁会有那么多存货?他一个镇上的药铺买这么多毒药干什么?难道没事自杀玩吗?

所以答案就是你说谎!”

第四十六章 傻子

“没!没有!”李国定被李达仁的一声暴喝吓得身子一抖,连忙反驳道。

李达仁死死地盯着李国定的眼睛道:“没有?只要派人快马前去胡家镇药铺查阅下账本就什么都清楚了,希望到时候你依然能咬定自己没有说谎!”

“啊!”李国定慌了,胡家镇距离登州城不算远,骑乘快马前往天黑前就会返回。

要是真的派人前去查探,那么他说的将不攻自破。因为那些砒霜根本就不是从药铺买来的,而是从别人手中拿的。

这下子可要了命了,早知道就说一个大点的地方了。

堂上的孙元化有些意动,抽出一根签字道:“来人!……”

还没等孙元化下令,李国定连忙磕头道:“大人!小的刚才记错了,那些砒霜不是从胡家镇药铺买的,而是小的托人从济南府带回来的!”

说完李国定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肯定的道:“对!就是从济南府带回来的!”

孙元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李国定把他当成傻子不成?

刚刚说的那么肯定,转眼就开始翻供,这是把衙门大堂当成儿戏吗?

刚想命人动刑,就听身边的师爷廖先生道:“李国定!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想好就敢胡说八道。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小心老爷大刑伺候!”

孙元化想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冷冷的撇了一眼廖先生就闭口不言。

这一眼让廖先生亡魂皆冒,从孙元化的眼睛中,他看到了戏谑。

几次三番的出口,有意无意的都在帮李国定。

就算孙元化担心儿子的安危有些心情绪不稳,也察觉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出手了,否则这把火就会烧到他的头上。

李达仁听到李国定反悔的话后,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语气变得平缓起来,“哦!既然是找人从济南府带回来的,那给你带回砒霜的人是谁?”

“是……”李国定刚想谁口说出一个人名就被打断。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李达仁的话让李国定的身子颤抖了下,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理由,鬼才知道是谁帮他带回来的砒霜。

略一犹豫之时,李达仁的声音再次响起:“说!”

李国定的身子一震,慌忙说道:“是……,是小的族弟!”

“你确定?”李达仁的问话一出口,李国定感觉头皮一阵莫发麻。

“等等……,小的一时忘了,容小的仔细的想想。”

李国定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尤其听到“你确定”三个字更是心慌意乱,眼睛左顾右盼不知该往哪去看。

李达仁转身拱手道:“大人!学生问完了,人要是说了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还请大人明鉴!”

孙元化看着已经瘫软在地下的李国定道:“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来呀!重则二十大板!”

随着签子的落下,两旁的差役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将李国定按在地下,拔掉了裤子开始打板子。

枣木制作的板子打在屁股上发出“噼啪”的声音,仅仅几下李国定的屁股上就已经出现了血痕。

“大人!别打了!小的招了!小的全都招了!……”

孙元化根本不为所动,冷冷的道:“打!不要停!打完二十板子再问话!”

儿子被人下毒已经让他怒火中烧,李国定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这顿板子打的结结实实,打完后李国定的屁股已经鲜血淋漓。

“小的招了!小的招了!是李应元公子想要报复,才买通小的来攀污李达仁。

只要李达仁被抓进大牢,那些田地都会归小的!”

李国定几乎是哭嚎着招供,这句话出口,大堂门口站在百姓前面的李应元咆哮道:“胡说!本公子何时让你去攀污?”

嘴上说的硬气,可他人却向着人群中退去。

早已按耐不住的张怡几步就冲到了李应元身后,被看热闹百姓挡住的李应元根本没有逃走的空间。

张怡只是伸出就抓住了李应元的脖颈,将他拖死狗般的带回了大堂。

“大人!冤枉啊!我爹是李九成,您最器重的骑兵队参将啊!大人……”

李应元这话不说还好,孙元化听到骑兵队三个字眼眉顿时竖了起来。

自从东江军到了登州后,他替东江军擦了多少次屁股。

扰民、与友军打架,还有这个李应元,抢男霸女,欺压百姓更是多不胜数。

他派人训斥了几次,骑兵队依然我行我素,如今更是到了参与到下毒害他儿子的程度,在这样下去还不得杀了他这个巡抚举旗造反啊!

“住口!竟敢指使人攀污。来人!给本官重则三十大板!”

听到签子落地的声音,李应元懵圈了。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登莱巡抚,更是登莱地区的最高长官。

他慌乱的想要挣扎,但身边差役却将他按在地下。

裤子被脱下时,李应元彻底慌了。趴在地下大声的叫道:“廖先生!廖一升,你说肯定能整死李达仁的,快点救本公子!……”

这句话一出口,大堂内外“哄!”的一声炸开了。

孙元化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的师爷,李达仁等人怒目而视,堂下的几个差役脸上也露出惊惧,就连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议论纷纷。

“我了个烤!竟然是大人的师爷!”

“可不是嘛!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真是出人意料,他为什么要毒害巡抚大人的公子?”

……

孙元化的目光冰冷,仿佛要将廖一升生吞活剥了一般。

廖先生在没有了刚开始的倨傲,苦笑着对孙元化拱拱手道:“实在对不住了大人!学生也是身不由己!”

李达仁的目光落在了廖先生的身上,缓缓的说道:“廖先生!在你看来,只需要将在下拿到衙门,不容分说送进大牢就万事大吉了。

和斗兄中毒大人也不会过问在下的死活,等到和斗兄毒发身亡,那就是死无对证!

就算大人觉察出不妥,你们早就在大牢中弄死在下了对不对?

可你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在下会反抗,还会有肝胆相照的朋友帮忙。

当和斗兄被在下解毒后,你就慌了。派人去收走了石青,然后又让李应元去找李国定来诬陷于我。

这么多错漏百出的陷害你们是怎么想出来?

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决定别人生死,根本不屑于去动脑子,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

第四十七章 小女子佩服

李达仁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打在廖先生的胸口,让他一时间透不过气来。

“廖一升!”

孙元化怒吼中,手中的惊堂木飞了出去,砸在了廖一升的额头。

廖一升“哎呦!”一声倒了下去,不等孙元化下令,就有差役上前,将廖一升拖到了堂下。

“本官来到登州上任之初就重用于你,你竟敢下毒谋害本官的儿子,说!谁是你的同伙?你们要在登州干什么?……”

孙元化厉声喝问道,他的手已经在颤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自从接任登莱巡抚后,孙元化可谓是兢兢业业,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

但他举人的身份并不能得到大明官场的认可,若不是在宁远指挥火炮得力,立下大功被孙承宗破格提拔,这辈子最多也只能坐一个县丞。

能够当上县令就到头了,在想进一步根本就不可能。

从举人到巡抚孙元化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但也让孙元化小心翼翼。

上任之后孙元化为了能尽快熟悉登莱的事物,仍然使用前任留下的师爷廖一升。

廖一升在登莱多年,对孙元化掌控登莱出力不小。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看中的师爷竟然会干出下毒这种事情。

廖一升被人按在地下,抬起头时,额头的鲜血已经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反而露出解脱般的淡然。

“大人!卑职也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指使卑职,卑职就是看到李家钱财丰厚,打算捞一笔钱财而已!……”

“呵呵!”孙元化被廖一升给气乐了,下令道:“来呀!大刑伺候!”

听到大刑伺候几个人,廖一升的脸上明显颤抖了一下。

在衙门多年的他见过太多的人承受大刑,就算是江洋大盗也没几个人能熬过种种的酷刑。

一般人根本不用上刑,仅仅是刑具往上一摆就招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那些大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可一想到说出实情的后果,他的目光不由得坚定了许多。

夹棍被套在廖一升的双腿上,几名差役手中缓缓用力,廖一升顿时惨叫起来。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腿骨被一点点的夹裂,那种痛苦远远的超出想象。

就在他坚持不住打算招供之时,大堂外跑进来几个差役。

见到孙元化躬身施礼道:“大人!赵岐三人调查石青时夺路而逃,小人追之不及还请大人责罚!”

孙元化听到有差役逃走,脸上的颜色难看了几分。自己手下的差役都是廖一升的同伙,这衙门中到底被渗透了多少人?

这些人要干什么?

一想到自己睡梦中有可能会被人割了脑袋,孙元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廖一升听到差役逃走,身体似乎轻松了几分。夹棍带来的痛苦也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似乎咬咬牙也能坚持过去。

“查!给本官查,衙门中还有谁是廖一升的同伙!”

孙元化勃然大怒,一时间衙门中的差役和书吏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廖一升牵连。

衙门中鸡飞狗跳了好久也没有结果,李应元被三十板子打的趴在地下起不来。

廖一升更是被大刑弄晕了数次也没有开口,卖给孙和斗煎饼的小贩也没有找到,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李达仁走出衙门的一刻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若是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里一步,这一切都是他太弱小了。

要是他有实力廖一升还会把目标打到他的身上吗?

要是他有实力,那些差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吗?

要是他有实力李应元还会阴魂不散的找上他吗?

李达仁正想着,耳边传来了朱松的声音:“达仁贤弟、张怡贤弟保重,为兄要回洛阳了。此去在想出来恐怕就难了,两位兄弟若是有瑕不妨前往洛阳,到时为兄一定扫榻以待!”

“再次相见之时,不知道是叫你福王世子朱由崧?还是登州城中木头?”

听到朱松的话,李达仁也有些伤感,不由得拱手问道。

朱松听了微微一愣,随后说道:“当然是叫木头了,相隔远了你不会忘记我这个登州城的兄弟了吧!”

“当然不会!洛阳若是有事一定要记得来着我们兄弟,千万不要往金陵跑!

切记!切记!”

李达仁最后还是没忍住,透漏了一些事情。

这位朱由崧可是十几年后南明的第一位皇帝,南方的官员供起来的傻子。

当了八个月的皇帝就被人捉去了京城,最后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那时的大明已经烂透了,听闻京城被攻破,皇帝煤山上吊的消息后。

第一时间不是进兵夺回京城,而是庆祝他们终于掌权了。

整个南明更是互相内部斗争不断,螨清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要不停的内斗,与当初的前宋是何其的相似。

所以说朱由崧就是个悲剧,或者说南明的皇帝都是悲剧。

李达仁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在朱由崧的身上演,有一线可能也要将朱由崧拉出那个泥潭。

“木头!你这人有时候小气了点,秀气了点,还爱臭美……”

张怡的话让朱松的脸越来越黑,刚想发作又听张怡说道:“但人还是不错的,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放心吧!只要有空,小生肯定会跟达仁去看你!”

被张怡一番话到是冲淡了些许离别时的不舍,朱松与张怡笑骂着,乘车离开了登州返回洛阳。

在几人相继离去后,张可大对着身边的亲兵老黄道:“孩子长大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约束他了!”

“大人高见!”

“高个屁,还不看紧那混小子!”

……

登州城中依旧是那个小院,依旧是那个老者,只不过阎姓老者没有了当日的从容与淡定。

阴暗的屋中一地的碎片,这是他最喜爱的茶盏,就在刚刚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老者正在咬牙切齿的大骂“废物”时,房门被人猛然推开了。

“滚!滚出去!”

尽管夕阳不算猛烈,但老者还是忍不住抬起一只手遮住照射进来的阳光。

进来的人一身的红衣,不但没有退出去,还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阎舵主真是好算计啊!不但李达仁安然无恙,还把埋在孙元化身边的钉子搭进去了!

小女子佩服!佩服!”

第四十八章 负荆请罪

阎舵主听到红衣女子的话,脸上的怒容反而消失不见。

“这不是圣女大人嘛!老夫失败圣女大人十分的高兴,莫不是与那李达仁假戏真做了不成?”

萧如梦听到阎舵主的话,没有丝毫的避讳,依旧是笑靥如花的说道:“只要李达仁能加入圣教,小女子嫁给他也愿意啊!”

阎舵主听到萧如梦的话,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道:“可以教主大人给你的命令是诱惑李应元,想必那个纨绔应该比李达仁更有情趣!嘿嘿……!”

萧如梦听了脸色一变,冷声道:“那也比你这个失败者要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了一个红色的背影。

阎舵主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废物根本就没有资格留在圣教内,能与东江军搭上线也不错,太安稳了,圣教可不容易起事……”

巡抚衙门前李九成赤膊着上身,接过亲兵递过来的一捆木柴背在身后。看了一眼衙门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得知儿子参和到了毒杀巡抚公子的案子中,李九成差点被吓得晕死过去。

自己这个儿子胆子太大了,平日里横行登州城也就算了,毒杀巡抚的公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参和呢?

若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李九成恨不得掐死这坑爹货。

儿子不能不救,李九成没有办法才用出这招负荆请罪的戏码。

而且为了儿子李九成已经不要什么脸皮了,在衙门口开始脱光了上衣,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衙门。

刚刚走进衙门大堂,就看到了一旁在地下趴着呻吟的儿子。看到儿子屁股上渗出来的血迹,李九成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作为军中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出这板子只是皮外伤儿子,几天就能下地,半月后就能痊愈。

看来巡抚大人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一顿板子下去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末将李九成参见巡抚大人!”

李九成只是看了一眼儿子就跪在了孙元化的的面前,虽然与孙元化同为正三品,但他这个武职在文官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孙元化见到李九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听到冷哼李九成赶紧说道:“大人!卑职教子无方,被奸人利诱,干下这等蠢事,还请大人责罚!”

瞥了一眼还在那呻吟的李应元,孙元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东江军正是他带到登莱的,这些人都是与女真人打过仗的老兵,是孙元化日后支援辽东的骨干。

正因为东江军都是老兵,也养成许多的恶习。扰民就是其中最让孙元化头疼的事情,但这也是明军的现状。

越能打、越有战斗力的军队扰民越是厉害,为了打造出一只能与女真人争锋的军队,孙元化只能容忍东江军。

朝廷拨付的大把银两都砸在了这只东江军上,要是现在处置了李九成,那么东江军还能为他而战吗?

又看了一眼哼哼唧唧的李应元,孙元化的态度逐渐的软化下来。

那个有名的纨绔根本就不可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来,最大的可能是被人坑了。

放过李应元能够让李九成彻底归心也不错,能敲打李九成一次,还能在东江军内部埋下属于自己的一颗钉子。

“李九成!你子即是被奸人蒙蔽,那就应当好好管教,切不可再肆意妄为……”

孙元化说一句,下面跪着的李九成就应一句,态度无比的恭顺。

直到孙元化说完,李九成才说道:“大人!末将日后定当以大人马首是瞻,您让末将往西,末将绝不……”

听着李九成表忠心的话,孙元化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

这次儿子中毒也不全是坏事,被李达仁救回保住了性命,还揪出了身边不知是哪个势力埋下的钉子。

最主要的是获得了李九成的效忠,日后东江军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得到消息,这个意外之喜让孙元化有些得意起来。

至于那个不知道的势力,只要廖一升在早晚能够找出来。

大刑能抗住的人少之又少,再过几天肯定会有结果。到时……

次日,李达仁还没有醒来,张怡就在外面叫嚷起来:“达仁!达仁!廖一升那老混蛋在大牢中上吊自尽了……”

李达仁匆忙起床,走出屋子时,脸上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预料到最坏的事情发生了,廖一升宁可承受大刑也不愿意说出背后的主使之人,说明他畏惧那个人更甚于大刑。

那么他在牢中自尽也就毫不奇怪,但牢中的看守都是吃干饭的吗?会让一个人就这样轻易的自尽?

只要想一下其中的细节,李达仁就感到一阵的后怕。

被这样的势力盯上,他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登州城再一次的热闹起来,只不过这次巡抚衙门的差役都出动了,发疯了般在城中寻找卖煎饼摊子之人。

而且与廖一升交好的人都一一被见到衙门问话,只要稍有不对立刻拿下审问。

登州城一阵的鸡飞狗跳,平日里的青皮混混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被差役拿了去顶罪。

阎舵主知道做的事情再隐蔽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官府只要下定决心早晚会找到这里。

第二天的孙元化就得到了消息,卖煎饼之人在海边被找到,人泡在海中早已没了声息。

廖一升的家人也透露出,廖一升经常去见一名老者。当差役杀到小院时,小院早已人去楼空。

一无所获的孙元化大发雷霆,巡抚衙门上上下下被他清理了一个遍。包括大牢在内的狱卒也不能幸免,看护不力让廖一升自尽就是大罪。

孙元化彻底掌控住了登莱巡抚衙门,上下都对这位举人出身的老爷敬畏有加。

……

“和斗兄平时要多吃一些胡萝卜,对排出体内的余毒有好处。平时饮食也要清淡一些,大鱼大肉尽量少食用……”

李达仁看过已经能下地的孙和斗后,说着最近应该注意的饮食。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尽管已经洗胃,但砒霜还是让曾经意气风发的孙和斗虚弱不堪。

叮嘱一番后李达仁离开了孙和斗的卧房,刚刚走出小院就看到前方站着几个夷人。

第四十九章 佛郎机人

三个夷人正用半生不熟的汉语与几名将官吹嘘自己海战时的英勇,时不时还会学上火炮发射时的声音,嘴边已经起了白沫子。

看到经过的李达仁,正在吹嘘的夷人也不在意,依旧大言不惭的说道:“佛郎机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国家的战舰能铺满整个海面,每条战舰只需要发射一轮火炮就能让一座城市化作废墟……”

听着这人的吹嘘,李达仁忍不住接话道:“佛郎机?不过是靠在干腊丝身边苟延残喘的小国罢了!还没有登莱地区大,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强大的国家?”

三名佛郎机人没想到在大明还有人知道佛郎机的底细,被人揭穿老底的他们面色一阵的通红。

就在佛郎机人尴尬之时,一名中年将官冷冷的说道:“大胆!巡抚衙门内刺探军情该当何罪?拿下!”

随着他的话,远处的几名亲兵手按刀柄走了过来。

李达仁没想到自己驳斥佛郎机人的吹牛,竟然会激怒一名军将,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一旁引着自己向外走的管家。

管家听了这人的话眉头一皱说道:“李大人!李公子乃是我家老爷的贵客……”

只说了一半的话,让这名将官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举起手示意亲兵停下。

他目光冰冷的盯着李达仁道:“年轻人,说话要有分寸,不要得意忘形给自己招祸!”

威胁意味浓厚的话听得李达仁不舒服,毫不示弱的回视了回去道:“实话实说而已,佛郎机人都没有说什么,不知这位将军心虚什么?”

没想到李达仁不但没有在自己的逼视下败退下来,还不卑不亢的反唇相讥。

将官的脸上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嘿嘿!本官李九成,希望李公子哪天到了本官的大营还能如此说话!”

听到这人自报家门,李达仁就明白这浓浓的恶意来自何处。

李应元的老爹,怪不得跳出来要收拾自己。这是打了小的,自然来了老的。

但这里可不是骑兵队的大营,而是巡抚衙门。

李达仁毫不示弱的说道:“李将军的大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的麾下都是明军,都是陛下的士兵,何时成了李家的私兵了?

难道李将军打算……”

“住口!你敢污蔑本官,来呀!……”

李九成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口误会被李达仁抓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刚想让自己的亲兵给李达仁点教训,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李九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对一个小辈出手,不怕丢了自己的老脸吗?”

这个不客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李九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不定。

鼻孔中有两道热气不断的喷出,就如同要发怒的野兽。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孙元化与张可大从里面相继走出。

说话的正是张可大,他满意的看着李达仁道:“不错!真是年少有为……”

看到是张可大,李达仁连忙躬身,口称“伯父”!

孙元化看了一眼院中的几人道:“佛郎机火炮犀利,分给骑兵队二百门,登莱战兵与水师一百门。

佛郎机教官也会一分为二,望你等好生学习火炮用法,争取一战成名,打出我登莱的威风!”

张可大与李九成当即躬身称诺,李九成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李达仁,才转身离去。

孙元化又询问了下自己儿子的病情,才让管家送李达仁离去。

刚刚走出巡抚衙门,就看到那三名佛郎机人也走了出来。

虽然不习惯他们身上的那股膻味,李达仁还是走了上去,拱手道:“在下有笔能让几位的船舱装满银子的生意,不知道几位感不感兴趣?”

……

醉仙楼雅间中,张怡拉着一名叫安尼的佛郎机人,一大碗三碗不过岗烈酒顺着他的嘴灌了进去。

安尼虽然身材还算高大,但在张怡的巨力下还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碗烈酒下肚,眼睛开始发直,坐在凳子上开始摇晃起来。

“不错!这才叫好汉子,男人就应该这样的喝酒,来陪小生继续干!”

张怡的话让三名佛郎机人齐齐的打了个冷颤,双手在面前拼命的摆动,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词语。

李达仁看到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才说道:“秀才!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谈不成事了!”

张怡一碗烈酒像白水一样喝了下去,撇撇嘴坐到了一旁。

佛郎机人如蒙大赦,看着依旧能大碗喝下烈酒的张怡,喉头不停的上下涌动。

李达仁看到佛郎机人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道:“不知几位对在下的提议想的怎么样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禁想起了银子装满船舱的场面。

那样的话他们还用辛苦的来东方当佣兵吗?

带着整船的金银返回西方,轻易的就能买到一个爵位,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这个想法一经在脑海中扎根,就再也挥散不去。

他们把目光都看向了眼前的李达仁,来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了。

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年轻人就赚了数万两银子,那是多大的一堆啊!

“年轻人!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

安尼的眼中有着贪婪,但更多的还是谨慎。

李达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头直视着安尼道:“我要的东西很多,土豆、玉米、红薯、造船匠人、优良马种……”

听着李达仁的叙述,安尼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不可能的,上帝也弄不来这些东西,就算把佛郎机的海船都开到东方,也弄不来你说的这些东西!”

安尼严肃的说道,他认为李达仁在跟他开玩笑。

“那么你们手上有什么?”李达仁听到安尼的话没有失望,继续问道。

“土豆和玉米可以运来,这需要时间。造船匠人就不要想了,澳门总督大人不会允许他们来到北方!”

听到安尼的话李达仁也不失望,能够得到土豆和玉米这两种高产作物就已经非常的知足。

却听见安尼继续说道:“没有造船匠人并不一定没有海船,这就要看李公子能出多少银子了!”

第五十章 被诬告的滋味

银子?听到安尼的话语,李达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安尼已经是满面通红的说道:“十几年前倭国幕府聘用英格兰人建造了五百吨盖伦船依达丸号,这艘战舰最远到达了干腊丝,将天主教引入倭国。

倭国闭关锁国以来,依达丸号卖给了干腊丝人抵御尼德兰人进攻。”

说道兴处安尼喝了一大口烈酒才继续说道:“倭国在建造依达丸号之前还建造了两条海船练手,那两条海船一直停在倭国发霉。

要是李先生出的代价足够大,我想佛郎机人应该能够把船弄回来!”

说完安尼对着李达仁挑挑眉毛,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达仁!要船你跟哥哥说啊!水师中的船有很多,只要你说话就算是福船都能给你弄来!”

张怡一听就不干了,他家老子可是管着登莱水师,弄一条船根本不费什么劲。

李达仁知道张怡为自己好,害怕自己被佛郎机骗了。

但他非常清楚,大明的海船不适合远洋航行。

小龙骨加上隔板支撑起的船身虽然抗沉性比较好,但遇到大风浪就会整体散架。

他们李家的海难最大的可能就是风浪破坏了船体结构,造成了海船当场解体。

而西方人造出的盖伦船就不一样了,粗大的龙骨贯穿了海船,密集的肋骨支撑起了整条海船。

这样方式建造出来的海船能够抗住较大的风浪,但没有隔舱小漏还能堵住,若是大漏只能眼看着海船沉没。

要是既有密集的龙骨,又要隔舱的话,海船就会像漂浮在海上的实心木头寸步难行。

单凭风帆根本驱动不了这样的海船,所以李达仁要想去倭国父亲出事的海域看一眼的话,就需要盖伦船。

这也是他找上安尼最主要的目的,虽然听到了张怡的话依旧是询问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价格才能让佛郎机人动心?”

张怡见自己的好意李达仁没有接受,有些生气的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的喝着烈酒。

安尼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个狐狸般的笑容:“五万两银子是一个公道的价格!”

李达仁的心里当即就在骂娘,这几个佛郎机人是要把他当肥羊宰了。

就算造一条新的依达丸号五千两也够了,更何况练手用得那两条小船。

不等李达仁开口,张怡把酒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敦道:“五万两?来!小生跟你们理论一番!”

张怡当即抓起酒碗拉住了安尼,一大碗烈酒被灌下去,安尼的脸当即就绿了。

剩下的两个佛郎机人人当即开口道:“四万!……只要四万两就够了!”

“四万?”张怡根本就不为所动,拉过来另一个佛郎机人,又是一碗烈酒灌下。

李达仁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菜,看着张怡折腾这几个佛郎机人。

时间不长,桌子下伸出一只手道:“一万五千两,不能再少了。倭国正在闭关锁国,去那里就是冒险。

还有尼德兰人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跟他们开战的可能。

一万五千两银子,土豆和玉米种子白送给你们。

真的!先生们!这是我们的底线,再少就算醉死也没有人会去冒险!”

李达仁与安尼伸出的手轻轻的击了一下,算是完成了基本的契约。

看着闷闷不乐的张怡,李达仁开口道:“秀才!银子没了,咱们兄弟再赚也就是了。

财富来自于海洋,与其在登州与那些商人争得头破血流,还不如下海去拼搏!

而下海的危险性太大了,要想安全一些就需要结实的海船,为此多花费一些也是值得的!”

“达仁!想到咱们的银子交给那几个佛郎机人,小生这心里就难受。

咱们的海船不比他们的差,为什么还要花钱去买……”

听着张怡不停的唠叨,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李国定走出大牢的一刻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算是不被砍头,至少也要被流放个三千里。

没想到他的老爹竟然拿出来了大把的银子,将他从大牢中捞了出来。

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李国定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前方站着一个从李家庄来的仆役,见到李国定立刻迎了上来道:“少爷!老爷在家等您呢!咱们上车回去吧!”

久违了的“少爷”称呼让李国定的眼泪落了下来,伸手拍了怕仆役的肩头道:“我这样子如何能回李家庄,还是买件衣服洗漱一番吧!”

“对!对!对!都是小的疏忽,少爷这边有一间成衣铺子,您跟小的来!”这名仆役说着牵着马车引路,李国定低着头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国定在客栈中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刚刚来到登州时的模样。

除了被打的屁股有些疼痛外,其他的一切还好。

这里是他的伤心地,他一刻也不想在登州停留。

迈步走向了对面的马车,就在他刚刚走到路中时,身边的人撞了他一下,接着就是“哗啦”清脆的声音入耳。

“别走!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大家快来看一看啊!外乡人欺负咱们登州人喽!……”

急于回家的李国定被人撞了一下火气往上涌,又被人拉住当即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撞了人还反咬一口,我……”

他刚想骂出难听的话来,就看到了一张可怖的脸。

这张脸上有一条伤疤,从额头一直到脸颊。若是这一刀再深一些,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这人看人的眼神冰冷,好像随时都要吃人一般。

李国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名仆役本想上来帮忙,可看到这人后不由自主的停下的脚步。

只能色厉内荏的喊道:“明明是你撞了我家少爷,我都看见了,大家给评评理!”

一会的功夫周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刚才街上人流纷杂,谁又会去注意到街上的他们。

就算有看清楚的也不敢出来作证,仅仅那个人脸上的刀疤就够吓人的了。

非亲非故谁愿意趟这浑水,相反人群中却有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对面的醉仙楼上的窗边,张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活该!让你们也尝一尝被诬告的滋味!”

第五十一章 李公子请坐

李国定都要哭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眼看着都要离开登州了,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这位大哥!真的不是我撞的你,我要上车,你从后面过来撞的……”

李国定费劲口舌解释,但这名疤脸壮汉根本就不为所动。

听了一会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那就见官吧!”

听到见官两个字,李国定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屁股上隐隐作痛让他根本不敢走进那个地方,双手在面前拼命的摆动着。

“不行!不去衙门!”

他这异常的举动让围观的百姓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本还有些同情他的百姓也露出鄙夷的神色。

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李国定认命了,低着头道:“是我不小心撞了你,对不住这位兄台了!”

拱手后李国定就打算钻出人群,哪知胳膊一紧就被疤脸汉子拉住。

“慢着!撞了某家还想一走了之吗?某家本来想去当铺的,现在都被你撞烂了,你说怎么办!”

听到疤脸的话李国定有些明白了什么,指着疤脸汉子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疤脸汉子说道:“你的手指不想要了尽管继续指某家!”

李国定听到这里连忙缩回了手指,眼睛看向落在地下的包裹。

那个包裹看上去个头就不小,他当即拱拱手道:“这位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疤脸汉子犹豫了下才点点头,抓起地上的包裹跟着李国定走进路旁的小巷之中。

李国定与仆役二人有意无意的把疤脸汉子夹在中间,疤脸汉子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一样大大咧咧的跟在他的后面。

走到无人处李国定转身道:“朋友!都是道上的,就别用这种伎俩了吧!

手头不宽裕说个数目,我身上若是有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听到李国定的话,疤脸汉子咧开嘴笑了。

不慌不忙的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一个被摔烂的坛子。

他指着坛子道:“这坛子是秦始皇当年服用仙丹留下的宝贝,你给个一万两就行……”

李国定没等汉子说完就怒了,还秦始皇的宝贝,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朋友是不想善了了,二贵!拿下他!”李国定当即喝道。

那名跟在疤脸汉子身后的仆役听到李国定的命令,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走了上来。

疤脸汉子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露出玩味的笑容。在他笑的瞬间,脸上的疤痕好似一条蜈蚣活过来一般,显得格外的恐怖。

李国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想上前帮忙,就见疤脸汉子的袖口中滑落一把短刀,被疤脸汉子抓在手中。

一刀在手疤脸汉子的气势顿时盖过了李国定主仆,靠上来的二贵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匕首,再看了眼人家的短刀,果断的停下了脚步。

不等李国定开口,巷口冲过来了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壮汉。

“刀疤!这么两个杂鱼都收拾不了,真是丢人!”

“拉倒吧!老黄,爷爷还没等动手你们就来了,还打个屁!”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国定的心凉了半截。

哆哆嗦嗦的道:“各位道上的朋友,小弟家中可有烧香的,放小弟一马大家都方便……”

“烧香?”老黄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竟然露出高兴之色。

……

醉仙楼上张怡吃下一块肉说道:“达仁!有老黄在,那个李国定肯定跑不了!

让那小子诬告,这次不拔掉他一层皮,小生这个张字倒着写!”

李达仁与张怡碰了下杯道:“当日在李家他们父子就落井下石,后来还敢到堂上诬告,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在推杯换盏间,老黄走上了醉仙楼。看到两人后笑嘻嘻的走了上来道:“少将军!这是一万两银子的借据,没费什么劲那小子就按了手印。

只是……只是……”

张怡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敦道:“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啥?”

……

马车上李达仁看着窗外的绿油油的庄稼,双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怡骑着战马靠近车窗道:“达仁!早跟你说骑战马了,你非要坐车。

战马可比车强多了,战阵上骑兵冲锋才是真正的精兵!……”

看着说的兴高采烈的张怡,李达仁漫不经心的说道:“战车在正面冲阵中要强于骑兵,之所以会被骑兵取代是因为战车不够灵活,遇到复杂地形受到的限制太多!”

“真的假的?”张怡一脸不信的道。

李达仁认真的看着张怡道:“秀才!要不你到前面去,咱们对撞下试试?”

张怡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骑乘战马去撞马车,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这么干。

尤其是李家的四轮马车,即是战马倒下马车依旧会安然无恙。

他们这队人马有接近四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张可大的亲兵。

上次从李国定口中得知李家庄有“烧香”的存在,就引起了张可大的注意。

几年前的那次白莲教打烂了半个山东,直到现在还有那时候逃出来的流民在四处游荡。

白莲教徐鸿儒的造反虽然被镇压了下去,但还有很多人在山东活动。

抓捕白莲教更是朝廷中的大事,若李国定所说的属实这就是一个功劳。

张可大当即派出自己的亲兵随李达仁与张怡前往,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是乌龙也都是张可大的亲兵,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李家庄,李达仁也想看看自家老宅的模样。

……

登州城翠香楼中,李应元终于踏进了朝思夜想的小院。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如梦会答应见他一面。

尽管屁股上疼痛难忍,但他还是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萧如梦的闺房。

轻轻敲了下房门,里面传出来一个动听的声音:“进来吧!”

“你们都给老子滚远点!”李应元赶走两个恶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

“萧姑娘!李应元来了!”说着推开房门,走进大红的屋子。

“如梦姑娘就是可人,知道今天是咱们俩成就好事的日子,竟然弄得这么喜气!”

听到李应元的声音,萧如梦的眉头紧皱了一下,随后舒展开来。

“李公子请坐!”

第五十二章 这里是李家

李应元贪婪的看着面前的萧如梦,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的蹂躏。

此刻屁股上的疼痛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根本没有理会萧如梦说了些什么,上前一步就想要拉萧如梦那白皙的小手。

看到李应元的眼神,萧如梦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在李应元上前伸手的同时,身体灵巧的一闪,那只白皙的小手躲过李应元的爪子,还在他的胸口上轻轻一点。

李应元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被幸福的推倒在椅子上。

同时软糯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李公子请坐呀!”

当李应元的屁股挨到硬木的椅子时,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啊!混……”

刚刚骂出声李应元立刻收口,暴虐的眼神一闪又换成了贪婪之色。

“李公子……!可是如梦招待不周吗?小女子这里有水酒一杯,算是给李公子赔罪了!”

萧如梦的声音好似有一种魔力,传进李应元的耳中,立刻就让他心中的不快尽去。

呆呆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李应元急不可耐的道:“如梦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

萧如梦听了李应元的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此刻外面太阳不过是刚刚过了晌午,哪来的春宵一刻。

“李公子!咱们先喝几杯水酒不好吗?难道小女子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硬木的椅子坐在上面,对于李应元来说就是折磨。

屁股上的伤口只能让他趴着睡觉,他恨不得立刻将萧如梦扑到床上去。

但看到面前美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奈着性子说道:“好!那快些吧!”

萧如梦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李应元满上。

“李公子,请!”

说着萧如梦伸出葱藕般的玉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应元。

李应元已经被萧如梦弄得心痒难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也不用酒杯,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萧如梦没有出言,只是看了眼酒壶柄上露出的一个空洞一眼,脸上的笑靥更加浓了。

一壶酒下肚,李应元觉得这壶酒是世界上最好的美酒。

喝下美酒后屁股上的伤口都好了,心情格外的舒畅,就连身体都有强烈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与萧如梦缠绵了一整天,直到没有了一丝力气才沉沉的睡去。

直到掌灯时分萧如梦的房门才被人推开,两名年纪不小的妇人面色桃红的走了出来。

萧如梦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了两人一眼道:“不该说的不说,否则就是给自己糟祸!”

一个妇人笑着走上来道:“姑娘瞧您说的,我们俩肯定守口如瓶!”

说完抓起桌子上的两锭银子转身出了小院。

“姐姐!那公子可真能折腾,一整天下来不会累出毛病吧!”

“管他呢!咱们俩都是做的半掩门的生意,能有银子那就不错了,银子到手还能请郎中来看病!”

拿到银子的妇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另一个妇人也点头道:“请一个郎中给咱们看还能剩完病,下一些银子,最近痛痒难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

“就是……就是!……”

……

李家庄靠近海边,这里的地大多盐碱多,不太适合耕种。只有靠近黄水河附近的土地肥沃一些,养活了庄内的二百多户村民。

农闲时节田地里除了清理一些杂草也没有太多的活计,一些村民就躲在阴凉下吹牛打屁。

几个孩子在互相追逐打闹,时不时就会传来妇人的呵斥声。

大多是让孩子小心些,不要摔倒弄破了好不容易才补上的衣服。

还有一些孩子干脆就是赤果着身体,身上被晒得黝黑也不自知。

在他们的脸上似乎永远看不到烦恼,一切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玩耍来的重要。

就在这看似平和的村庄外来了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骑着战马的家丁,那辆如同蛇一样可以摆动的马车让孩子们大为好奇,远远的看见开始大声的叫喊。

那些躲在阴凉处的村民也纷纷起身,他们见到这些来人后,连忙叫住了想要上前的孩子,纷纷转身向着自家跑去。

瞬间李家庄前变得空荡荡的,再没有了刚才的祥和。

张怡在李家庄前勒住战马,挠挠头道:“达仁!你家庄子的人怎么都跑了?他们不是应该来迎接你这位家主的吗?”

“战马都快被你压死了,人能不跑嘛!”马车内传来李达仁的声音。

张怡:“……”

他们一行人来到李家庄最大的一处宅院外停了下来,亲兵老黄跳下战马上去拍打门环。

时间不长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拍什么拍?……”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角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干瘦的汉子。

这人赤膊着上身,睡眼惺忪的说道:“谁……”

话到一般就把后面的咽了回去,看到门外这么多人,睡意一下子全消了。

赶车的刘二跳下车辕道:“侯亮!少爷来了,你小子还不把大门打开迎接,还磨蹭什么?”

侯亮听到刘二的声音,又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李达仁,第一反应不是上来见礼,而是转身就想往门里跑。

刚刚转身又觉得不对劲,连忙拱手弯腰道:“少爷来了!少爷您稍等,府中杂乱,小的收拾下就来给您开门!”

说是见礼打招呼,可这货的声音也太大了,好像故意要通知什么人似的。

侯亮说完也不等李达仁答应,转身就想跑进角门。

却听见身后李达仁的声音传来:“不必了!回到自己家还用收拾什么!刘二,进去开大门!”

刘二答应一声走向门内,侯亮一下子急了,横身挡在了角门前道:“慢着!谁都不能进去……”

看到李达仁那张冰冷的脸后,侯亮脸上的肌肉一阵的抖动。

“少爷!您多日不来府中,府中实在是不堪入目。还是让小的收拾一下吧!要不通知下二老爷也行啊!”

李达仁听了就是一阵的冷笑道:“本少爷还是第一次听说,回自己家还用平时别人的,让开!这里时李家!”

第五十三章 深藏不露

“少爷!二老爷让小的看守李家宅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您……哎呦!”

侯亮一听就急了,面对走上来的李达仁竟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走在李达仁身边的张怡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推,侯亮就像布娃娃一样被推到。

刘二见挡路的侯亮被推到,闪身进去了角门。

接着就是门栓落地的声音,两扇大门被缓缓的推开,发出“滋呀!”的声音。

“少爷!您不能进去……”躺在地下的侯亮还想冲上来挡在众人的面前,却被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亲兵一瞪,吓得他连忙逼紧了嘴巴。

李达仁迈步走进院中,入眼处看到的却是整洁的院子。根本就不是侯亮说的杂乱不堪,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

还没等他们走进去,里面跑出来了三四十人将李达仁一行堵在门口。

为首的一人站在前面高声喊到:“站住!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在李家庄撒野!”

李达仁被这人给气乐了,自家被鸠占鹊巢,还敢当面质问主人。

看了一眼这些人,他们与那些庄户并不一样。个个面色红润孔武有力,根本不像挨饿的样子。

“本人李达仁!这处宅院是我家的产业,你们是何人?

为何会出现在下的家里,要是说不清楚少不得就要去官府走一趟了!”

李达仁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根本没有丝毫退让。

这人听了李达仁的话,明显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躬身道:“原来是李少爷!我等是二老爷请来的护院,在此看守李家。”

“护院?竟然护到不让主人进门,你们还真是称职啊!”

李达仁的调侃让这群人一阵的尴尬,正当他们词穷之时,身后一个略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达仁嘛!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好让二爷爷有个准备,你们这事闹的,就是一场误会!”

李达仁回头看到了当日那张虚伪的脸,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六七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和二十几个壮丁。

“小子回来之所以没有告诉二爷爷,是害怕再有人去衙门告我。您就两个儿子,要是都被抓紧大牢就是小子的罪过了!”

李达仁的一番话说得二爷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二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莫笑容道:“达仁说笑了!额……,达仁你来的正好,马上要祭祖,咱们立刻到祠堂去吧!”

祭祖?这也太巧了吧!

自己刚一回来就祭祖,再说祭祖的时间也不对啊?

“二爷来的正好,这恶奴竟然拦着本少爷不让进家门,您说还怎么处置?”

李达仁没接二爷的茬,指着狼狈爬起来的侯亮道。

“这……侯亮也算是尽忠职守……”

二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达仁打断:“二爷!尽忠职守?侯亮是对谁尽忠职守?拦住主家不让进门还不算恶奴吗?”

面对毫不相让的李达仁,二爷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消失不见。冷冷的说道:“侯亮以下犯上,罚他掌嘴二十!”

放下就有壮丁上前按住了侯亮,右左开弓抽起了嘴巴。

二十下过后,侯亮的脸已经肿胀的如同猪头。几颗白花花的牙齿混合着血水被吐了出来,已经说不清话的侯亮被人拉了下去。

二爷看向院内为首之人,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才开口道:“达仁!祭祖半个时辰后在祠堂举行,二爷在那等你!咱们走!”

说完二爷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去,就连院中的三十多人也跟着离去再没有阻拦李达仁一行人。

老黄直到人都走干净后才在张怡的耳边说道:“少将军!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可不是寻常的护院!”

“咋了?还会怕了他们不成?”张怡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黄也嘿嘿的笑道:“少将军!不是老黄吹牛,真要动起手来,再多一倍的人也不够小的们砍!”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黄眼神冷漠,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那些亲兵们也是一脸的不屑,仿佛那群人就是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走进宅院的李达仁才看到这是一座不小的宅院,后院中还修建了一个小池塘,几块别致的石头磊成的假山看上去仿佛到了江南水乡。

刘二在一旁自豪的对张怡和那些亲兵说道:“当面我家老爷修建这处宅院时,花的银子可海了去了。

光是工匠就用了三百多人,足足修建了一年才完成。那……”

老黄几个亲兵听着刘二吹嘘,可脚下却没有停下来。

他们快步的行走在院子中,时不时还会进入屋内查看。

走到后院时老黄在张怡耳边说道:“少将军!刚刚在这里住的人不少,肯定不止那三十几个,很可能在前面拖住咱们从后门逃走了!”

嗯?自己家的宅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李达仁想了一会才命人把马车赶进了院中,留下三人看守战马,剩余的人跟着前往祠堂。

李家的祠堂中,一个声音响起:“等下那黄毛小儿来了就看老夫眼色行事,事成之后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二哥!李家毕竟是嫡系,咱们这么打压万一传出去……”

“传出去又能怎么样?到时候李家庄就是咱们说了算,其他人说几句闲话又怎么了?

难道你们就能放弃那好东西?”

“那东西能够沟通天地与仙人交流,为了那东西李家小子是嫡系又怎么样?”

“对!对!对”

……

李家庄的一侧修建了一座祠堂,这里是李家庄祭祖的地方,族中的大事小情也在这里决定。

基本上这里就是李家庄的权力中枢,小偷小摸、青皮流氓之类的事情都不用报官,这里就能决定庄内人的生死。

刚刚走到祠堂门口时,门口的两名壮丁瞪着眼睛喝道:“非李氏族人不得入内!”

听到他们的话李达仁乐了,这是要给自己来一出鸿门宴啊!

不用其他人帮忙李达仁走上前道:“若是在下非要带人进去呢?”

那两个壮丁当即伸出手放在李达仁的面前道:“族老定下的规矩,谁敢反驳?”

话音未落之际,李达仁飞快的挥出了右拳打在其中一名壮丁的腋下。

不等另外一名壮丁反应过来,李达仁顺势曲臂成肘,顺势打在另一人的脖颈之上。

这两下动作一气呵成快若闪电,两名壮丁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倒在地下呻吟。

“滚!李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一直面带不屑,跟在张怡身后的老黄看到李达仁出手,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一直像个文弱书生模样的李达仁竟然身手不弱,自己面对这两下突然偷袭还真没办法闪避。

难道李公子还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第五十四章 议事

李达仁打倒两名壮丁,刚想潇洒的转身,请身后人进去,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身上。

“达仁!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哪天跟小生切磋一下?”

揉着发麻的肩膀,李达仁翻着白眼说道:“我的样子像白痴吗?”

说完不理会有些发呆的张怡,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祠堂的院子,李达仁看到了那些在自家出现过的护院。

他们面色不善的看着李达仁一行人,为首的那人还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口。

祠堂的门大开,里面的八张椅子已经坐满了人,竟然没有一张空椅子。

看到李达仁带人走了进来,二爷没有提外人不得进入祠堂的规矩,笑吟吟的道:“达仁来了,吉时未到,庄上的事情正好拿出来议一议!”

听到这句话李达仁当即说道:“正好!刚刚检查了下住宅,发现少了许多东西,正好在这里说说!”

“啊!……咳咳……”

二爷没想到李达仁会率先发难,想好的说词都被堵在喉咙里,憋的二爷满脸通红不停的咳嗽。

看着咳嗽中的二爷,李达仁心道:给自己摆了个鸿门宴,自己就给他们来个反客为主!

不等二爷缓过劲来,李达仁开口道:“各位!记得前厅中摆放了一对前宋汝窑花瓶一对,刚才小子可没有看到。

这对花瓶可是家父的心爱之物,如今不见了可是大事。

小子请各位长辈做主,若是各位解决不了,那就只能报官了!”

“胡说八道!前厅中哪有一对花瓶了?你小子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二爷缓过劲来指着李达仁怒喝道。

这小子诬陷的也太狠了,汝窑的瓷器多么金贵。要是真的还不得几千两银子啊!

他确实从主宅中顺出来不少的东西,但肯定没有汝窑花瓶这样的宝贝,李达仁完全就是无中生有。

李达仁听完没有半点的生气,双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小子只能去报官,看看官府到底相信谁!”

二爷被李达仁一口一个报官给说的心浮气躁,官府要是来到李家庄查验,万一发现那些东西,他可就要完蛋了。

想到这里连忙说道:“慢着!不就是一对花瓶嘛!老夫看守主宅有责,既然少了东西,老夫赔给你银子也就是了!”

李达仁听完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那多不好意思,您随便给个三五千两意思一下也就算了……”

听到这个数字,二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要不要这么狠,这一刀几乎砍掉了他一大半的身家。

要不是李达仁在登州名声大噪,又有太多人看到他来到了李家庄,他恨不得立刻让人干掉李达仁。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还是咬牙忍了。只要接下来能让李达仁低头,这些亏空更是可以补回来的。

二爷刚想说话,又听到李达仁的声音:“慢!二爷!口说无凭,您还是先立个字据为好!”

“好!”二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违心的话。

看着李达仁笑呵呵的收起三千两银子的字据,二爷强忍住命人将李达仁碎尸万段的冲动。

刚想说些什么时,又被李达仁给打断。

“二爷!主宅中的被褥多有破损,您看是不是……”

接连被人打断,二爷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瞪着笑呵呵的李达仁道:“区区被褥而已,这里有百两银票,你且收好!”

说着二爷甩过来一张银票,李达仁伸手接住银票,郑重的折叠起来装进怀中。

瞪了一眼李达仁,二爷继续想要开口,再次开口前还撇了李达仁一眼。

看到李达仁又张开嘴巴,不由得眼眉都立了起来。

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李达仁不过是打个哈欠而已。

深呼吸了一口气,二爷开口道:“国富遭遇海难,作为他的长辈我等也是非常痛心。”

听到竟然提起自己生死不知的父亲,李达仁的警惕顿时提到了最高。

只听见二爷继续说道:“此次祭祖正好把国富的灵位摆放在祠堂中,接受后人的香火。

不过,……”

肉戏来了,李达仁冷眼看着二爷一个人表演。

非常痛心还会落井下石,竟然指使儿子去诬陷自己?

“不过李家庄的良田就那么多,这些良田可是咱们的命根子,绝不能落入外人的手中。

所以老夫建议将李家庄的良田收归族中共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那几个老者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李达仁有些发懵,自己家的良田怎么三言两语就要成了别人的了,连忙出言道。

“等下!良田是我家的,只是交给你们打理而已,什么时候你们能够决定良田的归属了?”

“大胆!”

“放肆!”

“无礼!”

……

一连串的斥责从祠堂中传出,里面的几名老者对着李达仁吹胡子瞪眼。

“族老议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嘴,达仁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二爷脸上变得和煦了几分说道。

“下不为例?老而不死是为贼!强取豪夺竟然被你们说得大义凛然?今天小子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丑恶嘴脸!”

“住口!这是族老的决定,赶快交出地契,否则你父亲的灵位休想踏进祠堂半步!”

二爷终于露出了他的底牌,瞪着李达仁道。

“灵位?什么灵位?家父不过是失踪而已,过些日子小子自然会去倭国寻找,至于你们说得灵位还是留给自己吧!”

李达仁的话气的祠堂内的几名老者须发皆张,一个个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好胆!”

“拿下族规处置!”

“对!将这小子拿下!”

……

看着逼过来手持木棒的护院和庄丁,张怡来到李达仁身边说道:“早看出来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生要让你们见识到什么叫以德服人!”

老黄从怀中逃出一只响箭点燃,竹制的响箭径直冲上了天空发出刺耳的啸音。

那些护院和壮丁见状立刻扑了上来将李达仁等人围在了中央,老黄几名亲兵缓缓抽出钢刀,对着围上来的人大吼道:“杀!”

七八把钢刀出鞘,让院中的空气为之一滞。

第五十五章 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木棒对上钢刀不免让那些庄丁胆怯,那些护院却坚定的围了上来。

二爷对着院中的李达仁等人喊到:“竟敢负隅顽抗,给老夫上,打死了老夫一力承担!”

听着二爷的话老黄的嘴角露出微笑,对着身边的刀疤脸说道:“刀疤!人家要打死咱们,你说怎么办?”

“就凭这几条杂鱼?我呸!”刀疤脸不屑的说道。

不等那些护院围拢上来,刀疤一步上前就冲了上去。

手中的钢刀横斩老断了两根木棒,抬起一脚踹飞想要捡便宜的护院。挥手一刀砍在另一人的手上。

惨叫声瞬间传遍了祠堂,半个李家庄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鲜血挥洒在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后面的那些庄丁顿时被吓住不敢上前。

“玛德,刀疤!竟然一个人吃独食,兄弟们一起上!”

老黄大叫一声跟着冲了出去,他们的加入气势上瞬间就压过了人数占优的护院。

这几个亲兵经历过多次战阵的厮杀,面对数倍的护院丝毫不惧。就算被木棒砸中也是一声不吭,随手一刀就能砍翻对手。

双方撞在一起只是眨眼间护院就倒下了十几个,剩余的护院都被亲兵们的悍勇吓住不敢上前。

二爷与几名族老更是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己方转眼就陷入被动。

“敲钟!让庄户都来,老夫就不信了,还拿不住这几个杀才!”

二爷尽管身子有些哆嗦,还是下令让人去敲集合全庄子人的大钟。

“上啊!打倒一个赏银十两,老爷绝不拖欠!”

“对!立功者,老夫赏你们女人,立刻就能成亲抱上娃!”

……

几名族老有些害怕了,连忙对那些被吓住的庄丁许愿。

那些庄丁虽然害怕亲兵们的悍勇,但在金钱与女人的双重诱惑下还是动摇了。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木棒,虽然骨瘦如柴但目光中却露出了坚定。

几个庄丁注意到了站在亲兵后面的张怡与李达仁,张怡的身材太有压迫感了,李达仁相对就要容易对付得多。

四个人悄悄绕了过来,冲向了李达仁。

张怡有心冲上去与亲兵并肩作战,但考虑到身边还有李达仁在就留了下来。

见到有人要偷袭他们,当即按耐不住,大踏步的迎了上去。

赤手空拳的张怡迎上庄丁,面对迎面压下来的两根木棒,只是闪身就躲了过去。

挥起砂锅大的拳头打在一名庄丁的胸口,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这人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另一人想从他身边冲过去,被张怡一把拉住,双臂用力之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那名一棒砸空的庄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张怡的目光看来,手中的木棒不自觉的就掉在地上。

双腿一软干脆直接跪在地上,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勇气。

剩余的一人绕过了张怡冲向了李达仁,看到没有逃走的李达仁不由得心中一喜。

抡起木棒当头就是一棒砸了下去,这一棒要是砸中,李达仁估计又要穿回去了。

面对庄丁凶狠的一棒,李达仁脚下移动的同时侧身、扭腰、送胯,一记凶狠的侧踢蹬了出去。

木棒还在空中,他的腿已经踢中庄丁的小腹。

这名庄丁立刻被踢成了个大虾米,倒飞出去摔在地上,还滑行出去一丈多远。

这下子全场都静了下来,就连叫嚣许诺的族老们都呆呆的看着李达仁,仿佛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张怡更是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道:“小生……小生……的天啊!”

就在全场吃惊李达仁的这一脚时,祠堂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数十人手持各种农具冲了进来,外面还有更多人想要往里面冲,结果被挤在门口一时间进不来。

一个有些漏风声音不停的响起:“冲啊!都一起冲啊!打倒一个就有白花花的银子,还能娶到婆娘,快上啊!晚了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老黄看到手持农具蜂涌进来的庄户时脸上终于变了颜色,他见过农忙时为了抢水发生的械斗。

一向老实巴交的农户突然变成了悍不畏死的士兵,各种农具齐上阵,哪次都要打死几个才算完事。

那种情况下就算大军到了也要等他们分出胜负才能介入,否则就算是明军也不一定能分开陷入疯狂的农户。

现在冲进来的农户就和那些抢水械斗时一模一样,他们只有几个人,搞不好就要交待在李家庄。

“保护少将军!退!”

老黄一声令下,几名亲兵放弃了追砍那些护院庄丁,护着张怡和李达仁退了到了墙角。

这时他们已经不在留手,下手也不是刚才那些手脚部位,而是专门对准脖子、胸口等要害。

眨眼间就有两颗人头飞起,脖腔中的血飞起老高落尽冲来的农户中。

鲜血并没有让农户们冷静,反而让他们进攻的更加疯狂。

被堵在角落里的亲兵全力抵挡,身前已经倒下了七八具尸体。

二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大声的喊到:“上!打死他们!立功的今年的粮税二爷我出了!”

老黄心中焦急,但却拿无惧生死的人毫无办法。面对这样的敌人,再好的身手都没有用。

他们似乎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为的只是要在对手身上留下痕迹。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刀疤持刀的手臂扭曲成了夸张的弧度。

手中的钢刀落在地上的同时,人也倒了下去。

李达仁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搞不懂这些农户到底怎么了?

简简单单不可能兑现的诺言就能让他们忘记生死,就算他们打死了自己一行人,官府会善罢甘休吗?

到时候还不是会被二爷那群人推出来顶罪?

看到刀疤被锄头击中手臂时,他内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爆发了,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让他大吼一声冲了出来。

“啊!……”

宛如野兽般的怒吼让进攻中的农户都停顿了一下,李达仁冲出的瞬间抓起地上的钢刀,砍向高举耙子的农户。

第五十六章 神仙散

这一刻面黄肌瘦的农户脸上带着一丝惊慌,李达仁大喝似乎让他从疯狂中清醒了过来。

从他张大的嘴巴里似乎有什么话语说出来,但这一切都迟了。

李达仁手中的钢刀砍在他的头顶,几乎削掉了他半边脑袋。

红白的液体溅射到周围人脸上身上,连李达仁的身上都沾染了不少。

不理会倒下的尸体,李达仁顺势横扫又在一名农户的腰间开出一道伤口。

在他的力道用老之际,一根扁担砸向他的脑袋。

李达仁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尽力的侧身躲避。

堪堪躲开了脑袋,扁担正中他的肩头。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李达仁闷声一声,抬脚踹倒了这个头发有些斑白的庄户,强忍着剧痛拼命的挥舞钢刀。

“达仁!”

张怡看到了受伤的李达仁,也顾不得与亲兵们保持战阵,大踏步的冲了出来。

随手夺过一把锄头,挥舞着杀到李达仁的身边。他的巨力庄户们根本就吃不消,只要被他打到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只是几下就来到李达仁的身边,单手抓主李达仁的衣服向后拖去。

看到要保护的两人冲了出去,老黄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砍翻一人也跟了上去。

其他人见到也都拼了命的往前砍杀,他们的突然暴发竟然杀的庄户节节败退。

就在此刻外面响起了阵阵马蹄之声,数十匹战马踏在地面上,让大地都在微微的颤抖。

“驾!驾!少爷坚持住,我们来了!”刘二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接着就是庄户们的惊呼、惨叫,还有战马嘶鸣的声音。

原本还在源源不断涌进祠堂的庄户一下子没了,那些围攻的庄户听到外面的混乱,不自觉的开始向那边张望。

李达仁见状立刻大声的喊叫起来:“朝廷大军剿贼,你等再负隅顽抗难道要造反不成?”

老黄等亲兵也跟着喊了起来:“跪地投降者不杀……”

刚刚还双眼通红想要拿到好处的农户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二爷想要打杀的竟然是官军。

不知道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锄头,接着就是正片的人跪了下去。

他们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与刚刚的凶狠判若两人。

李达仁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喊的一句竟然有这样的效果,那刚刚自己等人拼命的搏杀还有意义吗?

要是刚开始不自作聪明分兵,搞什么里应外合。直接上来就表明立场,抓住二爷一行人还会有这场杀戮吗?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二十几具尸体,还有己方那些受伤的亲兵,李达仁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无所不能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时代,总觉得自己多出几百年的见识就要高出这个时代的人一等。

现在看来自己大错特错,要是自己等人没有坚持住,要是援军没有及时赶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达仁!咱们打赢了,你为何?……”张怡被李达仁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秀才!对不起,都是我……”

李达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怡打断:“达仁!咱们赢了,他们都投降了,咱们兄弟并肩作战,只要赢了就行,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的!”

“赢了?高兴?”

看着一地的尸骸,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错!咱们赢了!跪下!”

老黄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祠堂中的二爷几人已经被押了过来。他们再没有了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跪在地上身体不停的在颤抖。

一人猛地抬头看向李达仁道:“达仁!我是你三叔公啊!都是李文财这老家伙鼓动我等,说是烧香就能得到神药。

还说那神药吃了可以跟仙人交流,将来福泽子孙永享富贵。”

“对!对!对!都是李文财的主意,那些女人也是他从别出弄来的,前几天有人偷偷逃出去的,被抓回来当众打死了!”

“老朽也检举李文财,他私吞主家产出,只上交到主家一半的粮食,剩下的都被这看东西藏了起来!”

……

听着几人对自己的控诉,二爷李文财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眼睛扫过这几人时充满了怨毒。

“哈!哈哈!都是老夫干的又如何?你们哪家没有得到好处?那些女人你们谁没有玩过?

神仙散你们哪个吃完了不舒服?老六你吃完神仙散对自家儿媳妇用强,还是老夫给你压下去的!

老五你打死人也是老夫去走的关系,……

老夫倒了你们也好不了!”

听着他们狗咬狗互相指责,李达仁的肩头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轻轻活动了下臂膀,没有太大的影响。似乎是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养几天就能恢复。

这时外面的战斗也结束了,刘二第一个跑了进来道:“少爷!少爷!小的来了,咱家的马车最厉害,冲起来没人能拦得下来。

有个家伙想要站在马车前面,少爷你猜怎么着,……”

打断了刘二的唠叨,李达仁立刻吩咐根据几人的口供搜查李文财的住处。

很快消息就被送到李达仁面前,香案和供奉的佛像被搜了出来。还有很多的兵器,就连违禁品弓箭也有十几把。

看到心里李达仁一阵的后怕,李文财等人明显是轻敌了。要是十几把弓箭对着他们,再厉害的亲兵也得跪。

随着一件件的东西被搜出来,李文财也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李家庄是白莲教堂口的事情传出去,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些参与围攻李达仁一行人的,绝大多数都是白莲教的信徒。等待他们的命运就算是不是砍头,也会被流放到千里之外。

白莲教?

几年前徐鸿儒就在山东进行过轰轰烈烈的造反,攻打下了大半个山东,还自号大成军来着。

后来被朝廷派兵剿灭,徐鸿儒更是在京师被凌迟处死。分支闻香教到是逃了出去,不过后来匪首也被斩杀。

一同造反的棒槌会也没有逃过这一劫,好像也是全军覆没。

这才几年的功夫,白莲教又开始在山东活动。难道登州城给孙和斗下毒的也是他们?

但他们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自己又没有招惹白莲教,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第五十七章 叫花鸡

随着几十名亲兵控制住了李家庄,立刻就有人快马前往登莱去战兵营报信。

李家庄二百多户六七百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烧香。在白莲教刚刚被压下去没几年的时间,一个庄子上就培养出这么多的信徒,绝对是一件大案。

要是换成其他人前来,绝对是调集大军包围李家庄,然后不管里面的庄户是否冤枉,先杀个干净再说。

到那时就算李达仁待在登州城内,也会受到这件事情的牵连。

这也是李达仁为何要通过张可大,先带一部分亲兵来查看的原因。

要是直接报到巡抚衙门,恐怕这样的差事就会轮到骑兵队的身上。东江军若是出动,李家庄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他们平时无事都会扰民,遇到剿灭白莲教这样的肥差怎么会放过。

现在李达仁控制住了李家庄,就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从李文财家中搜出的名册就成了重要的依据,还有另外的几名族老也跑不了。

这里发展成白莲教的堂口,他们有直接的责任。

随后就是清理他们的家产,忙活到了天色将晚,远处才有大队的人马赶到。

登莱巡抚孙元化与总兵张可大一同到了李家庄,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千多登莱战兵营的士兵和几十名差役。

对付庄户差役显然比士兵有经验,他们冲进名册上之人的家中,挥舞着锁链、铁尺两人驱赶到了庄前的空地上。

确认无误后再由差役一并带走,主犯李文财等人则是由士兵压着连夜前往登莱。

“贤侄辛苦了,听闻贤侄身先士卒,斩杀多名叛逆,回去自当为贤侄请功!”

破了白莲教的一处堂口,孙元化心情还是比较不错。这算是在他在任的成绩,吏部考核时能够算作功绩。

“小子不错,老夫没看错你!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没事,别弄得跟其他读书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张可大抬起手就要拍下去,猛然想起李达仁的肩膀受伤才停下了巴掌,随便夸了几句骑上战马返回登州。

这次功劳可全是登莱战兵的,与那些东江军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一想到东江军吃瘪的样子,他的心情就无比的畅快。

看着大队人马的远去,鸡飞狗跳的李家庄终于安静下来。那些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庄户终于把心放下了,许多人决定明天就去亲戚家躲上几日。

李达仁躺在主宅的床上却睡不着,李文财一行人虽然罪有应得,但那些庄户被蛊惑着烧香的百姓呢?

他们求的不过是“平安”二字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吃饱饭,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日子。

最让李达仁心烦的就是那百十名从各地买来的女人,想起亲兵老黄临走时那猥亵的眼神,就是一阵的头大。

她们才是最大的麻烦,其中大部分都是吃不上饭的流民,给几块饼子就被卖到了李家庄。

赶她们离开用不了多久,不是饿死,就是又被卖了……

迷迷糊糊间李达仁沉沉的睡去,这一天的劳累让他睡得还算安稳。

翻身时肩头的剧痛让他清醒过来,外面已经天色大亮。扯开衣服看到的是乌黑发紫的肩头,这一下砸的是够重的。

习惯性的张口叫道:“绿蝶,更衣!”

没有听到回应,李达仁不由得大声又叫了一次。

这一次有回应了,刘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爷!咱们这是在李家庄老宅,除了小的就只有断手的刀疤吴在!”

说着刘二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有些发懵的李达仁,连忙拿起一旁的衣服上前。

“少爷!小的侍候您穿衣!”

“哎呀!你小子会不会啊!……疼死我了,……滚蛋!再让你穿下去,少爷胳膊就断了!”

事实证明明代的儒衫要想穿戴整齐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衣服上的的那些带子太多,根本分不清哪条应该系在哪里。

刘二笨手笨脚的忙了半天,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李达仁的肩膀更疼了。

撵跑刘二后,才勉强把儒衫穿在身上。

刚走出房间就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袭来,皱了下眉头迈步走向味道传来的方向。

等走到厨房才看到里面浓烟滚滚,时不时就会传来刘二咳嗽的声音。

山中无老虎,刘二想当大王。

原来这货根本就不会做饭,看样子再晚来一会,一场火灾就会发声在主宅。

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冲进浓烟滚滚的厨房。一脚将屁股撅的老高的刘二踹到一旁,将炉膛中的柴火架出一个空心来,浓烟才逐渐的散去。

再看一旁准备好的鸡李达仁顿时哭笑不得,那只鸡竟然还一息尚存,只是身上鲜血淋漓,很明显是被人硬生生的将全身的羽毛拔光的。

为这只鸡默哀三十秒,在锅中有加了一些清水,才拿着菜刀走向这只倒霉的鸡。

让刘二拿过一只大碗,将鸡的脖子弯曲成夸张的弧度,用刀轻轻一抹,让这只可怜的鸡得到了解脱。

看了眼厨房中居然还有一些蘑菇山货,李达仁开始处理这只鸡。

丢给刘二去清洗,李达仁倒出一些面粉开始和面。

用米酒和面,然后将腌制好的鸡团团包裹住,剩下的就是把面团放进炉膛中烧了。

“少爷!这能行吗?”

刘二不确定的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做鸡的方法。

“李少爷怕是做得叫花鸡,只是旁人用得都是泥巴,用面粉的刀疤还是第一次看到!”

刀疤吊着一直胳膊也出现在厨房门口,显然他也是被刘二弄出来的浓烟给吸引过来。

李达仁对这人的印象不错,只是那道刀疤看起来比较凶悍而已。

“没错!就是叫花鸡,不过用泥巴需要用荷叶包裹住鸡肉,而且泥巴还容易沾染到肉上。

用面粉就不会了,里面还加了米酒,能增加鸡肉的香气……”

说起这道叫花鸡,李达仁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前世的他一人在外工作,做菜对他来说不在话下,这道叫花鸡就是他的拿手好菜。

刀疤听着李达仁的讲述,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是你!

李达仁说完好一会,刀疤才喃喃开口,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是啊!叫花鸡真的很香,我娘用荷叶将鸡包裹住,在地下挖了个坑将黄泥包裹的叫花鸡放了进去。

上面生火煮起野菜汤,野菜汤煮好叫花鸡也熟了。

我娘将鸡肉都给了我,她就吃我啃剩下的骨头。

野菜汤配上叫花鸡真是人间美味啊!……”

刀疤轻声的说着,把李达仁跟刘二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说着说着,眼中却有晶莹的泪水滑过。

“后来呢?”刘二见刀疤说道一半不说了,忍不住追问道。

“后来?”刀疤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好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吓得刘二往后退了一步。

刀疤的声音变大,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那几个滚蛋找了上来,就因为那只鸡,把我们娘俩推下了山坡。我娘用身子将我抱在怀里,她的血滴在我的额头……”

刀疤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吼。

“畜牲!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刘二也受到了感染,紧握双拳大声叫着。

刀疤也恢复了过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不用了!我拆下了那家伙身上的骨头,全家一十七口全部被我亲手干掉……”

刘二要说的话被刀疤堵了回去,喉咙中“咯咯”几声说不出话来。

刀疤单手对着李达仁拱手道:“让李少爷见笑了!”

李达仁拱手回礼感叹道:“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不能得到的,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

但不管失去多少,你的母亲都希望你在阳光下自信的微笑!”

这一刻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洒在李达仁的身上,仿佛穿上一件金色的外衣。

刀疤低头细细品味李达仁的话语,当他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多了一丝真挚的笑容。

“刀~吴哥,咱们能别笑了嘛!看起来太慎人了……”

刘二在一旁讷讷的说道。

刀疤:“……”

他们说话间炉膛中的面团裂开了一道缝隙,带着酒香的鸡肉味道飘了出来。

“熟了!刘二快,取出来,晚了就糊了……”李达仁连忙吩咐道。

“嘶!……啊!……嘶……”

刘二将面团弄出了炉膛,双手垫着麻布仍然被烫的直咧嘴。

刀疤用左手握住短刀,灵巧的将面团最外层焦黑的面削掉。

渐渐的一个黄色的面团露在三人的面前,刀疤用刀柄重重的敦在面团上,面团顿时裂开,带着酒香的鸡肉立刻飘散在院中。

还没等几人动手,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小生有口服了!”

李达仁面带微笑的转身,看到了满身尘土的张怡。

这家伙身后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打开后竟然是油纸包的各种卤肉。

“亏得小生怕你们挨饿,你们竟然偷偷弄好东西也不叫上小生,每人罚酒一碗!”张怡说着又拿出一坛烈酒放在了桌子上。

笑了下,李达仁什么都没有说,端起桌子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大清早的就喝下一碗烈酒真是对胃口的考验,但张怡能在这么早就赶到李家庄,肯定是天没亮就从家中出发。

朋友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一碗烈酒全部都包含在其中。

张怡还以为李达仁又要以大清早喝酒,一天都没有精神拒绝喝酒,看到爽快喝完的李达仁,自己也干掉了手中的烈酒。

几人吃着桌上的卤肉和叫花鸡,大清早的院中飘来阵阵的酒肉香气。

李达仁的独家秘方,面团叫花鸡最受几人的欢迎。不仅鸡肉脆嫩爽滑,就连外面的面团觉嚼起来都格外的有味道。

满桌子的菜被几人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刀疤了。

李达仁的一句话断骨不能饮酒,让他馋的直流口水,却得不到一点。

饭后有些撑到的李达仁随意走在李家庄中,那些庄户看到他经过立刻跑回家中关上了房门,就看支起的窗户都放了下来。

偶尔几个孩子经过看到李达仁被吓得不敢动弹,大人则是飞快的跑过来,抱起自家孩子逃一般的回到家中。

屋子中传来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楚,李达仁也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叹了口气,李达仁走向了村口,希望在那里能碰到几个可以交谈的庄户。

昨天一战下来虽然清除了二爷李文财一大家子人,但也让李家庄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尤其是祠堂中倒下的二十几具尸体,更是吓得庄户们不敢动弹。

李达仁昨天一刀削掉敌人半边脑袋不知怎么的就流传了出去,经过昨天晚上的发酵已经演化成了诸多版本。

最恐怖的版本就是李家少爷喜欢生吃人脑,经常一巴掌扇飞人的头盖骨,掏出脑子大吃大嚼。

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李达仁走在庄子中犹如猛虎般,能气到净街的效果,看到他的人第一时间逃的干干净净。

刚刚就到庄口,李达仁就看到前面两个身影在相互搀扶着向前行走。

二人的腿脚似乎都不大灵便,就是这样他们的身上还背着不少的东西。

尤其是那有些那高个之人似乎还缺了一节小腿,拄着拐杖身上还背着一口大锅。

这是要举家出逃啊!自己又那么恐怖嘛!

李达仁气不打一出来,几步上前追上了两人道:“这是要上哪去啊?要不要少爷送你们一程?”

听到李达仁的声音,矮个之人身子一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爹!……”

高个的是个年轻人,叫了一声就想搀扶起自己父亲。

但他腿脚不便,极力的俯身也没有拉起跪在地上之人,还差点将自己带倒。

他用手臂下的拐杖重重的点了下地面才稳住身形,回头怒视着李达仁道:“李少爷!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父子已经躲了,你还要怎样?”

他手中的拐杖点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响声,“咚”的一声听得李达仁心头猛然一跳。

这很拐杖竟然是铁质的,怕是得有三四十斤的分量。

“小斌不得对少爷无礼,是爹的错,还不给少爷磕头!”

跪在地下的老者连忙拉车儿子的拐杖,让他也跪下与自己一同求饶。

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国字脸只是面色黝黑。可能长时间劳作,使得他身上肌肉分明,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被自己老爹拉车并没有跪下,而是倔强的站在原地怒视李达仁。

李达仁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老者,总感觉这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记忆一点点的在脑中清晰起来,那个挥动扁担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

“哦~,是你!”

第五十九章 不愿意

看到这名老者,李达仁的肩头就传来阵阵的痛苦。

当日那一下实在是不轻,若不是他尽力的歪了下头,估计这会早已脑浆迸裂。

老者听到李达仁的话语,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少爷!小老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原谅,还请少爷高抬贵手,放小儿一条生路吧!”

说完老者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那名一直怒目而视的年轻人也扔掉了铁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咚、咚、……”

磕头声不断传来,只是几下年轻人的额头已经殷红一片。他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李达仁被这对父子搞得郁闷了,自己说什么了?

他们上来就磕头,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啊!

“停!……停下!……再不停下,就送你们父子去见官!”

“啊!你这恶少,这样都不放过我们,我跟你拼了!”

年轻人听到李达仁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去抓他的铁拐。

当冰凉的铁拐入手时才琢磨过味来,好像李达仁是让他们停下。

“少……少爷!您不是要拉我们父子见官啊?”

李达仁在青年摸向拐杖时就后退了一步,要是被这年轻人来上一下,不死也得残。

“少爷!少爷!小的来了……”

远处的刘二看到这里的情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挡在李达仁的面前。

他的喊声,加上这对父子的求饶声,让附近的门窗多了几条缝隙。

被人在暗中盯着看戏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李达仁拨开刘二道:“到主宅来!”

说完转身向回走去,刘二瞪了地上的两人一眼斥责道:“还不跟上!还等少爷请你们过去呀!”

这对父子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

“来不来随你们,但不要后悔!”

李达仁的声音传来让两人更加纠结了,刘二指着两人骂道:“少爷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把你们当成反贼砍了喂狗!”

背身离去的李达仁听了刘二的话嘴角抽动了下,但也没去纠正,径直走回了主宅。

老者再次长叹一声,伸手去拉自己的儿子。

“爹……!”

“力儿啊!这就是咱们的命,走吧!”

父子二人捡起地上的东西,相互扶持着走向了主宅。

厅堂中李达仁坐在主位上,旁边就是快要把椅子压坏的张怡。

刘二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将茶盏放在了李达仁身边。

“少爷!您喝茶,要不要小的帮您教训这两个夯货?小的……”

端起茶盏才发现茶叶竟然没有完全泡开,茶盏用得水竟然没有烧开。

尽管只有一天没有看到贴心的绿蝶,但心中还是有点想念那个娇小的身影。

“滚蛋!没事别来烦我!”

没好气的让刘二一边玩去,李达仁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父子。

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让年纪大的父亲看上去像个老者,但仔细打量这人也不过四十岁左右。

那名年轻人却正好相反,黝黑的脸庞让他看上去成熟许多,但嘴角刚刚长出的胡须显示出他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说说吧!官府为什么没有带走你们!”

李达仁随意的说道。

老者犹豫了下,才说道:“小的叫乔三,在庄上并没有户籍。

昨天打伤了少爷就偷偷跑回了家,官兵按照名册拿人自然找不到小的,所以小的就……”

“嗯?”李达仁开始对乔三父子有了兴趣,李家庄会凭白收留一个没有户籍的人吗?

看到李达仁露出疑惑嗯表情,乔三咬牙道:“少爷!实不相瞒,小的原本是匠户。

专门打造刀枪兵器,实在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当了逃户。

被二爷收留在李家庄也是以打铁为生,小的对天发誓,真的没有烧香啊!

若是小的有半句虚言,宁愿……”

“只是打铁?……”李达仁没有听乔三呢诅咒发誓反问道。

“偶尔……偶尔,也打造一些刀……枪、兵器……”

乔三听到疑问,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匠户明朝也是承袭自元朝,匠户的儿子只能继续从事匠户,不允许经商、种地,更不要说科举了。

整日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工作,得到的只是一些饿不死的口粮。若是上官再克扣一些,匠户的日子就更苦了,出现逃户也就不足为奇。

“你不是李家庄的人,又没有烧香,为何要加入到围攻官军的行列?”

李达仁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想不明白这个乔三为啥要冒死围攻官军。

“额!……”胡三被噎了一下,才说道:“少爷!力儿的娘死的早,小的在她坟前保证过要照顾好力儿。

过了年力儿都二十岁了,若是在寻常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那侯亮说只要打倒少爷就能给女人,小的就想着……,想着……”

李达仁也是一阵的愕然,自己这一扁担挨得不冤枉。面对一个为了儿子而拼命的父亲,没有骨折就算是运气好。

“少爷!少爷!”刘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人也快步的走到了厅堂。

不等李达仁发问,刘二直接说道:“少爷!那些住在李文财家的女人找来了,说是问您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听到是这件事情李达仁就是一阵的头大,扭头就就看到了胡家父子。

……

“凌柳儿!见到少爷要行礼,眼睛不要到处乱看!……”

刘二不断唠叨中,带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给李达仁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双腿实在是太长了。

凌柳儿不过是中等偏上的容貌,但这双腿却给她加分不少,已经完全长开的身材,走起路来别有一番韵味,

“小妇人凌柳儿见过少爷!”

说完凌柳儿不等李达仁说话就抬起头看了过来,与李达仁对视了一眼又开始打量屋中的其他人。

这女人胆子不小,还有一定的主见。

李达仁对凌柳儿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至少与其他唯唯诺诺的女人不一样。

“李文财已经被官府抓走,给你们些银两,送你们回家可好?”

李达仁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这些女人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能送走最好!

“小妇人不愿意!”

第六十章 还请少爷收留

凌柳儿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李达仁的预料,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少爷!小妇人家住京师城外。

去岁建奴兵围京师,小妇人一家都被建奴杀光,只有小妇人逃的一条性命。

就算少爷送小妇人回家,家中也没有什么人了。”

她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情。

“那你们就住在李文财家吧!过些时日会送来不少的织机,你们纺线织布也能养活自己。

想回家的就说一声,会有人送你们返家。

不愿意回家遇到合适的也可以嫁人,不愿意再嫁也没有人强迫你们!”

李达仁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几十个人不能白养着。

升米恩、斗米仇,当不劳而获成为习惯,仇恨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

“多谢少爷!”凌柳儿的声中带着喜悦。

但凌柳儿并没有立刻离去,站在原地轻咬嘴唇说道:“少爷!姐妹中有几个长得还算标志,要不要她们来……”

“不用了!你们管好自己的院子就行,少爷这里用不着你们侍候,回去吧!”

李达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于这群可怜的女人他真的下不了手。

凌柳儿再次道谢转身向外走去,一只脚迈出门口时,转身说到:“少爷!小妇人的夫君经常夸小妇人会侍候人,要不要晚上小妇人来侍候您?”

李达仁一阵的苦笑,仿佛回到了后世警队中,被一群大姐调侃的时候。

“咯咯!”的笑声从厅堂外传来,凌柳儿一路笑着返回了不远的院子。

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像个木头桩子般的乔家父子,李达仁说道:“乔三!带你儿子去那院子门口转转,没准就有哪个看上你儿子了呢!”

“啊!……”

李达仁的话来的太突然,乔三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个屁!少爷让你带儿子去挑媳妇,不对!是让媳妇去挑你们,有这好事还不谢谢少爷!”

刘二一旁有些羡慕的说道。

乔三激动的浑身颤抖,急忙跪下给给李达仁磕头。

“谢谢少爷!小的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做牛做马……,小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乔三父子,刘二又一脸谄笑着说道:“少……爷!小的……,小的也……。”

“刘二!你小子也去,就站在院子门口,有人想要进到院子里面去,就给少爷我打!”

“是,少爷!”刘二答应一声,不过声音有些低沉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李达仁一巴掌抽在刘二头上道:“你小子是不是傻?

在那小院门口转悠还愁没人看上你?”

“啊!是!谢谢少爷……”

不知道从哪拿了根棍子,跟着乔三父子跑向那处院子。

还没到晌午,铁匠乔家父子娶到媳妇的消息就在李家庄传开了。

许多人走出家门向着那出院子打量,还有大胆之人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刘二忠实的执行了李达仁的吩咐,挥舞着的木棒将一个个打算偷偷溜进去的人打跑。

“二嫂子!听说了吗?乔家都穷成那样了,还娶到了媳妇!”

“对!对!我也听说了,不仅是乔大力那小子,就连乔老三这老鳏夫都有二十多岁的小妇人看上了。

你们家的二娃也不小了了吧!咋不去那院子试试?”

“拉倒吧!那里的女人都不干净,李文财买她们来可不是吃干饭的。

我们家三娃才十五,还不着急!”

“买来的女人怎么了?晚上一吹灯还不都一样!

再说小妇人更会侍候人,到时候年纪合适的都被挑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落下静了一会,其中一个妇人快步往家中而去。

另一个妇人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道:“这下子好了,没有他们家的小子,自己家里的小子肯定能把二丫娶回家!”

……

李家庄前的空地上黑压压的站了数百人,相熟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攀谈着,大多数的内容都与今日的事情有关。

不知是谁第一个住嘴,站了数百人的空地上变得鸦鹊无数。

李达仁从远处缓缓走来,身边分别站着张怡和刀疤,后面还跟着喋喋不休的刘二和凌柳儿。

“少爷!您不知道庄子里的单身汉有多发疯,小的用棍子打出去一批又一批。

还有的爬墙跳进院子,还好柳儿姐厉害,全让她带着姐妹用扫帚给打了出来……”

李达仁被他说的心烦,直接问道:“行了!你就说又没有人看上你小子吧!”

“……,少爷!咱能不提这事吗?”

刘二一下子就蔫了,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咯咯!”的笑声从凌柳儿的口中传来,白了一眼刘二道:“小兰花才十四岁,当然看不上你了!”

“看上也不行,女子十六才能出嫁,这是李家庄的规矩,本少爷说的!”李达仁的一句话让刘二更加幽怨了。

“少爷!……”

瞥了一眼蔫蔫的刘二,李达仁说道:“两年的时间得不到兰花的心,少爷就把你赶出李家,净给本少爷丢人!”

“啊!……”

凌柳儿眼波流转,跟在李达仁身后用只能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少爷!奴家心和人都是少爷的,真的很会侍候人!”

吐气如兰喷在后颈上,李达仁脚下不稳就是一个踉跄。身后顿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李达仁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妖精”,加快了脚步。

来到庄前的空地上,踩着凳子上了桌子,俯视了眼前黑压压的群人一眼,顿时让那些东张西望的庄户低下头去。

稍微等了一会,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时,李达仁开口道:“从前有人烧香自然有官府处理,日后再有人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赶出李家庄。

不许私自解决恩怨,否则赶出李家庄。

不许将李家庄的内情告诉外人,否则赶出李家庄。

不许私自进去李文财的院子,否则……”

一条条的不许听得庄户们渐渐的议论起来,庄户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要是那群女人看上了小的呢?”

“十六岁以上,自愿嫁人的,主家会送上一份嫁妆!”

李达仁的回答让庄户中不少人发出一声欢呼,突然有人分开人群跑了出来。

跪在李达仁面前磕头道:“少爷!小的以前猪油蒙了心才与少爷作对,小的知道李文财那老东西的秘密,还请少爷收留!”

第六十一章 特别会侍候人

“侯亮!你还敢待在李家庄?少爷!昨日就是这小子到处找人围攻您,小的立刻就把他拿下!”

刘二见到跪倒之人立刻大叫起来,都是这家伙卖力的吆喝,才喊来那么多的庄户。

侯亮一听刘二的话也急了,急忙磕头道:“少爷!小的是真心归顺您啊!李文财那老东西将很多东西都藏了起来,这些事情小的都知道!”

“等等!”李达仁叫住了想要动手的刘二,说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侯亮听到李达仁的话,脸上露出喜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少爷!……您知道的哈,……小的妻子走了后就是光棍一根……”

“少爷别听这小子胡说,他那老婆是输给了赌坊!”

乔大力的一句话让侯亮恼羞成怒,转身对着人群中的乔家父子喊到:“乔老三,管好你的瘸腿儿子,当心哪天自己也摔断腿就不好了!”

“你!”乔大力闻言大怒,拄着拐杖就要上前,却被自家老爹拉住。

侯亮看到那高高举起的铁拐,心有余悸的向前挪动了几步才重新跪好。

“少爷!那可是李文财那老东西积攒多年的好东西,您要是得到……”

看着说的嘴角白沫子直冒的侯亮,李达仁脸上露出笑容道:“侯亮!你要什么?”

“嘿嘿”侯亮干笑两声道:“少爷!小的想要凌柳儿做媳妇,还望少爷成全!”

一直微笑着看侯亮白话儿的凌柳儿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一颤,随后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她不过是一个被人买来的女子而已,卖身契还在李达仁的手上。

李达仁可以将她嫁给任何人,在一大笔财富面前,是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地上面有得瑟的侯亮,凌柳儿向前走了几步,微微屈身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少爷!柳儿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这一刻她已经认命了,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那样还能争取少爷的支持,不至于以后的日子太难过。

侯亮的脸上已经笑成了菊花,他早早就盯上了这个凌柳儿。可以她是李文财的禁脔,根本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一想到李文财那老东西吃完神仙散在凌柳儿身上发泄时,他心里就是一阵的躁动。

昨日发生的事情几乎要将他吓尿,好在他只是个看门的而已,名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看见庄户被打散后就逃回了自己家中,听着外面不时传来官兵抓人的声音,他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子。

直到天色方亮也没有人踹开他家的大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侯亮打算立刻逃走。

在庄口时看到了被拦下来的乔三父子,这下子他也不敢逃了。

没想到过了晌午竟然峰回路转,乔家父子不但没有被送去见官,还娶到了媳妇。

这会侯亮的心思活泛起来,那里是他无意中撞见的,亲眼看见李文财指挥人将一车车的东西送了进去。

有这个秘密肯定能保住性命,没准还能得到的更多。

尤其是看到凌柳儿主动站出来,心中更是如同有千万只小手抓挠,麻痒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将凌柳儿搂在怀中蹂躏。

所有人都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达仁身上,张怡更是小声的道:“达仁!”

李达仁的目光看过全场,最后落在侯亮的身上。

“用女人去换取东西我李达仁还做不到,以后也不可能做得到!

你的秘密可以不说,这是你的权利。要是能挺得住,少爷我还会赞叹你一声好汉子!

吴哥!这人交给你了!”

“啊!……”

侯亮傻眼了,剧本不对啊!

自己带着秘密投靠,不应该被欢迎吗?

至少也应该给点表示什么的啊?

懵圈中的侯亮只觉得后颈一紧,就被人用一只手提了起来。

“不要啊!少爷!小的招了,小的愿意说实情!”

庄户们看着被刀疤带走的侯亮一个个被吓得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动弹。

他们终于意识到昨日这位可是只带了十几个人就杀的祠堂中血流成河,侯亮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算是自讨苦吃。

“今年的租子减一成!”

丢下这句话,李达仁跳下桌子走回了主宅。

留下的庄户却被震惊到了,减租子?

从来都是听说租子向上涨的,何时听说过减的?

“二婶!刚才少爷是不是说减租子了?”

“好像说了吧!”

“就是这么说的,妞妞都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声确定的说道。

突然庄户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谢谢少爷!”

“少爷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少爷定能高中,金榜题名!”

“少爷早生贵子,多子多孙!”

……

听着身后庄户们的欢呼声,李达仁的嘴角向上翘起。

对于普通的农户来说,他们不在乎到底是谁在管理李家庄,甚至不关系谁当皇帝。

只要能吃饱饭,逢年过节能打打牙祭,过年能给家中的女人扯上几尺布做新服,比什么都重要。

华夏的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

当初朱元璋的优待读书人,给贫寒读书人免税的政令没有多久就变成了只要考上举人就免税。

到了现在已经发展到只要当官就能免税的程度,手握大多数土地的士绅官员免税,却要把所有的赋税都压到普通农户身上。

当百姓们把土地中的田产全部上缴都不够赋税时,就只剩下了造反一条路可以走。

这是谁的错?

皇帝?官员?还是普天下的读书人?

李达仁不想去纠结这些,他救不了整个天下的百姓,至少可以让李家庄的庄户过得好些。

只是欢呼声中的那句“早生贵子”是个什么鬼?

他还没有成亲好吧!

这时耳边再次响起那个魅惑的声音:“少爷!要不要奴家给您生个孩子?奴家特别会侍候人!”

“噗!”李达仁一口气喷了出去,早晚要把这个女人赶走,一天被调戏三次,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少爷!问出来了,靠海边的北山下有一处隐秘山洞,李文财在那放了不少的好东西!”

第六十二章 团练

北山距离李家庄也就不到三里的样子,山上的树木稀疏,更多的则是遍地的杂草。

正是这不高的北山挡住了海风,才使得李庄村拥有了千亩良田。

北山的南坡上有一队五六个人正在徒步向上攀登,还没有走到山顶这行人就停了下来。

“侯亮!是这里吗?”刘二指着前方的一处大石问道。

“没错!就在大石旁边,只要挖开浮土就能看到堵住洞口的碎石。

小的亲眼看见李文财带人将这里封上的,若有半句假话,少爷您就把小的从北山上丢下海去,小的绝没有半句怨言!”

侯亮诅咒发誓的说道。

李达仁看了眼大石旁侯亮指着的地方点点头,这里确实与其他地方的杂草并不一样。

这里的杂草稀疏还多少枯黄,与其他地方茂密的杂草并不一样。

刘二见到李达仁点头后,手持木掀第一个走上前,卖力的挖开上面的浮土。

乔三也不示弱,紧跟在后面干起活来。李达仁与张怡也没有闲着,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清理出一个被碎石封住洞口。

漆黑的洞口显露在几人面前时,能够感觉到从洞中吹出来的阵阵微风。

这个山洞应该还有其他的通道或者是通气孔才对,不然存放的东西时间一长就得腐烂掉。

让其他人留在外面,李达仁与张怡手持火把走进了山洞。

当他们走出山洞时,脸上露出的却是震惊的表情。

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出乎他俩的意料,刀枪兵器足有五六百件,其中一多半尽管包裹着油纸,也已经锈迹斑斑。

剩下的明显就是新打造出来的,很可能就是最近放进去的东西。

粮食则是里面最多的东西,很多都已经发霉变质根本不能食用,真不知道有那么多粮食为什么要扔在这里烂掉。

最让他们吃惊的是里面不但有白莲教的神龛,还有当年大成军的旗号。

皮甲、棉甲,甚至是铁甲有百件之多。若是有人取出这里面的东西,轻易就能组装起一只千人的军队。

白莲教显然是将李家庄当成一处重要的堂口准备,只要有需要随时都能武装起教众杀进登州城。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达仁自然不能私自做主,立刻派人再次快马去登州城报信。

不过在等待登州城来人的同时,李达仁也命人从山洞中搬出许多能用的东西。

这么多的东西全部交上去他真的是不甘心,那些没有腐烂的粮食,还有百十根枪头被搬回了李家的主宅。

当第二天张可大再次来到李家庄时,立刻下令封锁了北山,并且派人去清理那处山洞。

“小子不错!接连破获白莲妖人的大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肯定比我家那臭小子强多了!哈哈!!”

李达仁的书房中,大大咧咧坐在主位上的张可大笑道。

坐在对面的李达仁笑得一脸尴尬,自己身边就是脸黑的张怡。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儿子不行,真的好吗?

“伯父客气了,小子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这里面张兄也出力颇多,没有张兄帮忙,小侄别说破案了,就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感受到身边兄弟情绪有些不高,李达仁连忙说道。

“就是啊!爹!儿子出力也不小的,那李应元三番两次找达仁的麻烦,都是孩儿给打跑的。

还有这次李家庄,孩儿也是身先士卒,还有上次那掉叶子诗,孩儿……”

张怡没说完就被李达仁踢了一脚,那诗就不要说了,没看见你爹脸额头都冒出黑线了嘛!

李达仁连忙接话道:“伯父!小侄接连破坏白莲教的好事,万一白莲教报复,小侄要是住在城内自然不怕,但李家庄可就……”

张可大听了也连连点头,白莲教虽然在蛰伏其,可一但要是下定决心报复,李达仁还真的不一定能抗住。

犹豫了下说道:“要不老夫派些家丁在李家庄?贤侄放心,只需几十名家丁,定要那白莲妖人有来无回!”

这句话张可大说的自信无比,他的家丁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战场上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力量。

这样的精兵张可大也不多,只有二百多人而已。

能够一次性拿出几十人放在李家庄,足以看出张可大对李达仁的看中。

李达仁连忙抱拳道谢:“多谢伯父的好意。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小侄想成立一只团练,训练乡勇庄户自保。一但附近出现盗匪,小侄还能让团练协助官府缉拿……”

这是李达仁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想要度过明年的吴桥兵变,除了远走他乡外,就只有掌握一只力量了。

他已经与东江军结怨,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是心有不甘。

尤其是东江军带着大明最精锐的炮队投奔后金皇太极,才让以抢劫为主的强盗集团有了攻坚的能力。

大明也正是由此从进攻方转变成了防守一方,战争的天平开始逐渐向女真人倾斜。

要想十几年后不不让华夏被屠杀,唯有尽力的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手中没有力量是万万不行的,团练就是李达仁的第一步。

“团练……”张可大嘟囔了一句,饶有兴趣的看向李达仁。

“爹!你就说行不行吧!”

张怡看到自家老爹犹豫,不由得开口催问道。

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张可大说道:“本朝虽然不设团练使,但却归按察使和兵备道管辖。

这事需要巡抚孙大人点头才行,不过以达仁你立下的功劳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你小子救了巡抚孙大人的公子,应该自己去说才是,怎么反而与老夫说起这事?”

“额!……”

李达仁一阵的无语,他以为兵事都是总兵说了算呢!

这个乌龙闹的有些大,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大人!”门外亲兵老黄喊了一声一声走进了书房,看了李达仁一眼对张可大躬身道:“大人!山洞中的东西大部分已经被清理出来不少,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可大听到老黄吞吞吐吐的,皱眉道。

老黄目光看向李达仁道:“只是山洞中有许多脚印,尤其是兵器和粮食被人翻动过,还请大人示下!”

“嗯?”

第六十三章 壮丁

张可大的目光看向了李达仁,李达仁则是看向了张怡道:“秀才!你饿不饿?中午吃叫花鸡怎么样?”

听到叫花鸡三个字,张怡不由得舔舔嘴唇道:“达仁!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呢!这时候就吃饭,会不会太早了?”

“做好了时间就到了,你就说想不想吃吧!”

李达仁没好气的说道。

张可大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两个小子在干什么?当老夫不存在吗?”

李达仁与张怡立刻闭嘴,把头低下不敢再言语。

“当着老夫的面说吃的,要是那个叫花鸡不好吃,哼哼……”

李家的厨房中一阵的鸡飞狗熊叫,刘二更是顶着满头的鸡毛在按住一只公鸡。

张怡手持菜刀“唰!”的一刀下去,然后……然后李家也只能用半块菜板将就了。

“秀才!让你杀只鸡,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我家的菜板跟你没仇吧!”

李达仁翻个白眼接过杀鸡的重任,将一只鸡的脑袋弯过来,轻轻一刀割破喉咙开始放血。

张怡甩甩菜刀上的鸡血道:“能怪小生吗?方才大意了,竟然被那只鸡给偷袭了,小生这才……”

“哎!”李达仁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

“秀才!你还是去和面吧!那边有个面缸,就照半缸和!”

吩咐了一句,李达仁再次抓起一只鸡,熟练的放血去毛。

想一想院中坐着的那二十几个大汉他就一阵的头疼,张可大实在是太狠了,竟然让他准备接近三十个人吃得叫花鸡。

看那些大汉的身材,一人一个都没有问题。三十只鸡抓来,李家庄再想吃鸡蛋就要费劲了。

等送走张可大,非得让庄户们家家养鸡、养猪不可。

没有肉食来源身体自然强壮不起来,没有强壮的身体就算团练成立,也难以应付将来的挑战。

“刘二去升火,让那群一人看住一个火堆,若是火灭了吃不上叫花鸡不要怪咱们!”

李达仁吩咐一声,刘二立刻跑去院子里吩咐。

身为张可大的亲兵,升堆篝火根本就不全是个事,这群家伙也是人来疯。

竟然在李达仁家后院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篝火,看着那个大型的篝火李达仁一阵的无语。

这么大的火堆是要烧制陶器吗?八百多度的温度,叫花鸡扔进去就变成灰了,还吃个屁啊!

好一通忙活,在老黄的帮忙下,终于让这群不安分的亲兵们老实下来。

当叫花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时,这群亲兵们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一只肥鸡加上外面的面团足有四五斤,竟然被他们一人一个给吃了下去。

张可大更是吃得满嘴流油,拍着李达仁的肩膀一个劲的夸他手艺好,下次还要来品尝芸芸。

当送张可大走出李家庄时,张可大才停下脚步道:“小子!你与怡儿不同,将来还是要走科举的路子。

团练挂在你的名头上不合适,吴铭这小子不错,我看他还挺喜欢留在庄上的,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吧!

让他当个挂名的团练教头也不影响什么,老黄他们也留下来一段时间,先帮你把架子搭起来,棉甲给你留下十件,有事也能起点作用。

你心思不要在这方面放的太多了,还是要用功读书,将来金榜题名才能光大门楣……”

听着张可大的嘱咐,李达仁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少爷!少爷!……”刘二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李达仁正将熬好的猪油从大锅中舀出来,没有看向门口的刘二开口道:“来的正好,将这些猪油舀出来!”

刘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少爷!胡家镇的鸡鸭和猪仔都被咱们给买光了,可就这样还是不够!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有什么话就说!”李达仁不耐烦的说道。

他已经泡在厨房快一上午了,总算将买来的猪油熬好。接下来就需要将猪油过滤干净,准备接下来的工作了。

刘二一边干活,一边小心的说道:“少爷!那群庄户实在太可恶了,咱们出银子买来的鸡鸭、猪仔白让他们养,还有人不愿意。

您说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嘛!等下叫上吴哥,非得给他们个教训不可!”

坐在一旁休息的李达仁眉头皱在一起,他想让庄上的人家,尤其是团练中的人每顿都吃上肉,光靠他一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十四个壮丁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为了这五十四个壮丁能吃上肉,李达仁决定让全庄上下每家都要养猪、养鸡鸭。

牲畜的产出只需要上缴四成,剩下的全部归农户所有。

李达仁没想到他开出这样的条件,还是有人不愿意养牲畜。

犹豫了下才说道:“那些实在不愿意养的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多余的牲畜全部送去凌柳儿的院子,让她们养起来!”

暂时就这么办了,等到年底吃肉时,有那些人后悔的时候。

拿了一个鸡蛋,李达仁顺手放在一旁装满草木灰水的大缸中。

见到鸡蛋沉了下去,李达仁摇摇头,捞出鸡蛋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庄前的空地时,一声声怒吼从那里传来。

“谁在乱动?”

“王二牛!”

一声怒吼在空地上响起,那十名站的笔直的壮丁身上顿时就是一哆嗦。

一只手吊在胸前的吴铭脸上的刀疤都在跳动,另一只手抓着一根竹杖冲了上去。

对着那名叫王二牛的壮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狠抽,那名挨打的壮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却不敢再动弹分毫。

一旁站着的老黄看到李达仁走了过来,赔笑道:“李少爷!您别怪刀疤了,军中的训练大多是如此。

若是管的轻了,这群兔崽子就练不出来。刀疤也是急于让您看到团练成军的日子,所以……”

看了眼正在接受训练的壮丁一眼,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庄户都是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壮劳力,为了能让他们参加团练中来,李达仁许诺团练管三顿饭,地租再减免一成。

只有三成的地租在大明根本就不可想象,尤其是参与训练的壮劳力口粮还能省下来。

这样优厚的条件也不过招募到了五十六名壮丁,实在是李达仁的要求太高了。

年龄只是其中一方面,身体差一点的他都不要。

团练训练的内容更是李达仁从后世警校照搬过来的方法,与军队的新兵营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第六十四章 只要你想

老黄说完观察李达仁的表情,没有在李达仁的脸上看到异样后,才放下心来。

他有些暗中责怪刀疤下手太狠了,那个王二牛脸上有一条青紫的痕迹,让李达仁误会他们虐待壮丁可就麻烦了。

“嗯!还不错,至少练出来点样子了!但还不够,刘二去找庄里的孩子来,用混合牲畜血的泥巴去丢这些壮丁,在他们合练队列时,再往里面丢几挂鞭炮就更好了……”

李达仁的话徐徐道来,老黄的脸色顿时变了。

练兵还有这样的吗?这么练下去不会哗变吗?

可老黄又想到壮丁们的吃食,眼珠子不由得发红了,咬牙切齿的道:“练!必须按照李少爷吩咐的练!”

他在李家庄见到纯粮一点麦麸不加的大蒸饼管够的饭食,中午每人都有一大碗肉汤,外加一小块肉。

晚餐更是白米饭管够,肉汤加上一条鱼。

这样的饭食就算他们一些张可大的亲兵也不能每天都享用,可李达仁竟然用在了他的团练身上。

老黄都有种加入到李达仁团练的冲动,这哪里是是养兵啊?根本就是在养着一群祖宗。

这也是李达仁制定了严苛的训练内容,这群壮丁还咬牙坚持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主家给降了地租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三成的地租足以让他们全家人都能吃上饱饭。

更不要说在团练中每天都能见到荤腥了,对于训练严苛他们根本没有怨言。

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他们根本没脸留在团练的队伍中。

李达仁走上了新搭的台上,对着下方正在训练的壮丁招招手。

立刻竹哨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训练中的壮丁立刻集合了过来。

看了眼五十六个站的笔直的壮丁,李达仁缓缓说道:“李家庄的弟兄们!你们之所以在这里训练,为的就是保境安民。

何为保境安民?就是保卫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保卫自己的家人你们愿意吗?”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直白讲话的壮丁们有些发懵,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庄口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愿意!”

李达仁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了那个拄着拐杖的身影。

“好!他愿意,那么你们呢?”李达仁立刻接着话,立刻发问道。

“愿意!”

“小的愿意!”

“少爷!俺娘说了,要是俺被撵出团练,就打折俺的腿!”

听着下面叫嚷成一片,李达仁脸色一版大声吼道:“大声回答我!你们愿意保卫家人吗?”

全场的吵杂声被李达仁压了下去,下面的声音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还算整齐的声音:“愿意!”

“大声点!你们没有吃饱饭吗?”李达仁的声音变成了咆哮。

“愿意!”

这次五十多人发出整齐的呐喊,震的附近树上的鸟儿腾空飞了起来。

老黄等亲兵已经看傻了,没想到他们训练了数日的团练竟然爆发这样的气势。

原来兵还能这样练!

李达仁却没有放过这群壮丁,依旧大声嘶吼着:“你们是娘们吗?那院子里的女人都比你们声音大!”

这次每一名壮丁都脸红脖子粗的嘶吼起来,喊出来的声音几乎要将棚顶的瓦片震落。

李达仁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点头道:“很好!你们要记住了,咱们李家庄的团练就是要保境安民,保护自己的家人!”

“是!少爷”

听着壮丁们的回答,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接下来的训练继续。

他走下台子迈步走向庄口的角落,那里站着的身影是那样的落寞。

“乔大力见过少爷!少……少爷,小的刚才冒失了,还请少爷责罚!”

看向李达仁走过来,乔大力连忙请罪。

李达仁摆摆手道:“大力你说的很好,为什么站在这里?”

乔大力听到李达仁没有怪罪自己,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听见后面的问题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连忙躬身道:“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看您训练他们,小的这就回去,再也不来了!”

说着乔大力拄着自己的铁拐慌忙就要离去,他的铁拐用力的拄在地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就在他转身之时,身后的李达仁道:“你不想加入他们吗?你不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两个问题让乔大力呆立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扭过头来道:“少爷!我能行吗?”

“没问题!只要你想,就能和他们一样训练,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乔大力回头看到的是李达仁坚定的眼神,听着那宛如魔力般的声音。

“咣当!”一声,乔大力扔掉了手中的拐杖跪在了地下。

“少爷!小的……,小的……”

李达仁扶起了已经哽咽的乔大力,与他一同走向庄子另一侧的铁匠铺。

还没有走进铁匠铺,乔大力就激动的叫了起来:“爹!我以后能和他们一样了,我要去参加团练,我要保卫您和姨娘,还有小芸……”

乔三被儿子一番话给说懵了,竟然忘记用铁钳,直接用手去抓刚刚放进水中冷却的铁块。

“哎呀!”的一声惨叫在铁匠铺中响起,“臭小子!老子被你害惨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铁匠铺中才恢复了平静。

乔三的手被烫出了一连串的水泡,还好那烧红的铁块已经放进了水中,否则他的这只手不废掉,没个一年半载也休想再拿起铁锤。

“乔叔您看!这就是我说的东西!”

李达仁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指着上面的关节给乔三讲解。

“这里需要可以活动,这里需要轻微活动即可……,做好后再用牛筋熬化敷在外面做成脚的形状,大力只要穿上只要不快跑就没有问题!”

随着李达仁的讲解员乔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眼中仿佛看到儿子健步如飞的样子,连忙趴在地上给李达仁磕头。

李达仁算是见识到这个时代庄户的纯朴,他是不好在这里待了,连忙告辞回到家中。

走过浸泡草木灰的大缸时,随手把放在一旁的鸡蛋放在缸中,那颗鸡蛋竟然漂浮了起来。

“刘二!刘二!快点过来!”

第六十五章 香皂

鸡蛋终于在草木灰浸泡的水中浮起来了,说明他需要的碱性溶液浓度终于达到要求了。

取出鸡蛋时手上沾染些许草木灰水,微微的刺痛顿时从手上感传来,直到此刻李达仁的脸上才浮现出了笑容。

草木灰水灼烧手,说明这个办法制取的碱性溶液十分有效。

在他用清水清洗手上的碱性溶液时刘二也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小的来了!”

李达仁点点头道:“立刻升火烧水,准备干活了!”

“啊!……少爷,晚饭还要等一会!咱们”

刘二没说完就被李达仁给打断:“就知道吃,赶紧干活!”

柴火在灶下不停的燃烧,一大锅水很快就被烧开了。

李达仁先是把装有一半猪油的坛子放在锅中,又和刘二两人将草木灰水过滤了几遍。

当猪油开始融化时,一点点的把碱性溶液倒进坛子里。

随着碱性溶液的倒入,坛子中的猪油开始渐渐的凝固起来。

刘二按照李达仁的吩咐用了根棍子在坛子里不停的搅拌,直到坛子接近装满时才停下来加入溶液。

又在里面加入豆粉、牛奶、松香等物,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少爷!都半个时辰了,这东西要搅拌到什么时候?”

“少爷!小的的手臂都麻了,还要搅拌吗?”

“少爷!少爷!您醒醒,小的坚持不住了!”

“少爷!呜呜!小的的胳膊都要断了!”

……

次日天明时,李达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腰酸背痛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抬头看了眼才意识到这里时厨房,这时才回想起来,昨夜竟然在这里睡了一夜。

猛然想起自己昨天与刘二忙碌了许多的东西四下打量,才看到趴在坛子上睡得正香的刘二。

为了坛子中的东西他与刘二昨夜忙碌到大半夜,最后竟然这样睡在了厨房中。

走到刘二身边,看到坛子中的东西已经彻底的凝固,淡黄色有些透明的东西看的李达仁不由得笑出声来。

虽然做出这东西的过程有些辛苦,但这东西就是李达仁在大明发家致富的保证。

“少爷……,还用搅拌吗?小的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刘二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他几乎忙碌了整夜,两条胳膊已经有些麻木了。

“行了!休息下准备吃饭吧!”李达仁高兴道,接着就在厨房中忙碌起来。

翠绿的青菜在锅里上下翻飞,很快厨房中就传来了香气。

“达仁!大清早就在厨房做什么好吃的呢?”

张怡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李达仁忙碌间说了句:“秀才来的刚刚好,早饭马上就好!”

坐在桌旁张怡就看到了有气无力的刘二,“刘二!大清早就有气无力的,昨晚干啥去了?”

“昨晚小的和少爷做那东西忙碌了一个晚上,小的都快累死了!张公子就不要打趣小的了!”

刘二说着对着那坛子努努嘴,张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能让李达仁忙碌一晚上的东西肯定不一般,几步就走到坛子旁,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里面传来。

张怡迫不及待的抓住里面的棍子,用力从坛子里拔了出来。

“秀才!且……”

还不等李达仁开口阻止,张口就咬了上去。

一大口淡黄色的固体入口,张怡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模样,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达仁!额!你做的……,额!……,这是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张怡一边吐出口中嚼了几口的东西,还在不停的反胃,时不时就会从嘴里冒出一个气泡来。

李达仁笑着将清水递给张怡漱口,一边接过他手中的那根棍子。

将自己满是油污的手在淡黄色的东西上擦了几下,在一旁的水盆中洗起手来。

油污在大明是比较难清洗掉的污渍,平时若是弄到衣服上光靠拍打很难清理干净。

大富大贵之家会用香胰子清洗,不过那东西实在太昂贵了,一小块就要数两银子,就算中等身家的人也用不起那个东西。

穷人家只能在衣服上用点草木灰随便清洗下了事,可在李达仁的手上,油污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水盆中还出现了大量的气泡,洗过的手上还有淡淡的香气。

“达仁!这是香胰子?”张怡不确定的问道。

李达仁点点头道:“差不多!不过这东西应该叫香皂才对,因为里面根本就没有猪胰子。”

很快张怡就喜欢上了香皂,从坛子中抠出一大块在水盆中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水盆中越来越多的气泡,李达仁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但他知道随着香皂被做了出来,他马上要回登州了。

……

“小姐!小姐!这是姑爷给您的……”香儿跑进小院就叫嚷起来,接过刚喊出一半就看到了坐在外面正在闲谈的谢员外父女。

“哼!”谢员外冷哼了一声,训斥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点规矩都不懂……”

“爹!……”谢雨烟的呼唤让谢员外脾气全消,瞪了一眼香儿道:“下次再犯一定重罚!”

说完看了一眼女儿道:“雨烟!李家那边已经定下了日子,我和你母亲也看了,是个黄道吉日。

你若不反对,六初八就给你们办喜事……”

谢雨烟听得脖子都红了,低着头细弱蚊蝇般说道:“雨烟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谢员外闻言又说了几句,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谢员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香儿才唱出了一口气,吐了吐香舌道:“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老爷要重罚我呢!”

“香儿!刚刚你说达仁让你带来了什么?”

“小姐!姑爷带来的东西可好了,洗手干净不说,还留有余香在手。

若是用来沐浴……”

听着香儿的叙述,谢雨烟的脸顿时红了。

没想到李达仁送给她的竟然是沐浴用得东西,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自己坐在木桶中沐浴的情景,李达仁用香胰子给她在身上涂抹……

想着那种场景,谢雨烟的脸越来越红了!

“小姐!小……姐!”

第六十六章 反击

“废物!还不去查!赶快让人去查,李家的香皂是哪来的!”

书房中传来王有财的怒吼,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路小跑的消失在院中。

王有财怒气未消的端起茶盏一大口灌下,随后就被茶水烫的说不出话来,用力的把茶盏摔在地下。

“贱婢!你要烫死老爷我不成?”王有财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一把抓住身边的婢女推倒在地上。

看着慌忙跪在地下请罪的婢女,眼睛一瞟就看到胸前衣襟露出来的白皙。

火大的王有财走过去拉起地上的婢女,用力的撕开她的衣服……。

长达十秒的短兵相接让王有财的火气消了不少,迈步走出书房时脚下还有些发软。

看到迎面走来的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心虚的道:“老爷我有事,今晚就不去夫人那里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那名丫鬟看了一眼王有财离去的身影,又瞪了书房中衣衫凌乱的婢女一眼,恨恨的道:“樱红你敢勾引老爷!等着夫人收拾你吧!……”

名叫樱红的婢女顿时呆了在原地,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

“福伯!李家庄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团练有吴铭看着应该没事。

香皂有刘二盯着,你选点可靠的人手,千万不能将配方泄露出去……”

李达仁安排着,李来福点点一一记下。

回到登州已经三天了,这几天的时间里李家商铺中出现了名叫香皂的东西。

与香胰子相比,香皂的优势就太明显了。

首先就是去污能力上要甩香胰子几条街,尤其是使用时的那些泡沫更是受到人们的喜爱。

其次就是味道上更是有多种选择,而且一块香皂要比香胰子大上一倍不止。

最重要的是香皂的价格便宜,一两银子的价格,即使是普通人家也会狠心买下一块,留着清洗那些油污。

香皂一经上市就被抢购一空,许多人每天都来店铺中打听什么时候能够到货。

李家庄的刘二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从李家庄中挑选出十几个有家室的人成立了香皂作坊。

而且每道工序都严格的分开,就算麻烦一点也要保证配方不会泄露出去。

另外这些人都已经签了契约,一但泄露香皂的事情给其他人,就要被背上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

即是如此每天制造出来的香皂也不够登州城店铺卖的,原本的香胰子却一下子变得无人问津。

王有财经营的店铺中就有卖香胰子的,香皂上市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他的产业。

这是李达仁反击的第一战,他要一点点的吞掉王有财的产业,让他灰头土脸的滚出登州城。

只是草木灰水的效果与烧碱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要想做出理想中的香皂还得需要烧碱。

除了安排香皂上市,第二件事情就是准备与谢雨烟的婚事。

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对于李家来说有些仓促了。

六礼是必须要准备的,最让人挠头的就是活着的大燕。

李府中的人手本就不足,又得派出专人去买这些东西,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达仁只要出银子自然有人会将这一切搞定,即是如此他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怡这个男傧相却是兴奋起来。整天与李达仁形影不离,几乎要成了他的影子。

就连最近有些无所事是的无为道长都动了起来,在李府中画了不少的符箓,据说能够保佑李府平平安安。

李达仁虽然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李母却很高兴。

李府中十分的热闹,但在登州城中却是暗流涌动,几方势力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府的身上。

“老爷!已经查明了,李家的香皂都是城外李家庄产出的。”

一个管事站在王有财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嗯?李家庄……”王有财听到香皂竟然出自李家庄时,眼中的精光一闪即是。

他与李家庄的那位李文财还算有些往来,对于李家庄中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但他是生意人,烧香不烧香的跟他没有丝毫的厉害冲突,也就当做没看见一样。

上次更是请动李文财出手坑掉李达仁,报酬就是为李文财弄到一批军械。

至于这些军械是走私海外,还是他们留下来别有用心,王有财根本就不关心。

只要银子到手他可以卖出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李家庄之所以能够产出香皂跟李达仁肯定有关系,想要得到香皂的秘密关键还要落在李家庄的身上。

“李达仁!李家庄……”王有财口中念叨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名管事见状立刻小心的说道:“老爷!小的还探听道一个消息。”

“嗯?”王有财嗯脸上立刻严肃起来,他最讨厌下属管事卖关子。

这名管事立刻被王有财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老爷容秉!小的还打听到李家庄最近在收购油脂,猪油、菜油不管什么油他们都要!”

听到这个消息王有财笑了,还以为李家小子做事情滴水不漏呢!

还不是露出了马脚?

香胰子是用猪胰子加上皂荚和香料做成,那么李家庄收购油脂肯定就是用来做香皂的原料。

“告诉下面的管事,让他们全力收购油脂。没有油脂,看他们还拿什么做香皂!”

王有财看了一眼这名管事说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不过……”

管事没有立刻离去,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什么?”王有财道。

“老爷!万一李家和上次一样,从别的地方运来油脂怎么办?小的怕……啊!”

管事话没有说完,额头就被茶盏击中,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

上次收购李家失败成了王有财心中的那根刺,只要被人提起立刻怒火中烧。

砸跑管事后王有财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从别处运来油脂?那也要运得进来才行!

李家识趣的就乖乖献上香皂配方,不然……哼哼……!”

登州城外一处宅院内,李应元有些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

他有些想念在翠香楼的日子,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还有那具让他着迷的身体。

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的叫道:“洛平、洛安,你们两个狗奴才死到哪去了?”

喊完李应元忍不住伸手在裤裆里抓了两把,当手拿出来时还带了几根弯曲的毛发。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李应元才随手丢在地下。

门外响起两个人的应答声音,洛平和洛安两兄弟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应元面前。

“公子!小的们在!”

第六十七章 夏税

“弄壶神仙酒来,再把昨晚的那个女人带来!本公子想到个新花样,肯定十分的有趣!嘿嘿!……”

说着李应元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

“哎!”洛平答应一声跑了出去,洛安也是一脸谄笑着道:“公子!能不能给小的也……嘿嘿!”

“滚!你们也配喝神仙酒?还不去给公子我弄新的女人!

晚上前要见不到新人,小心你的狗腿!”

在李应元的威胁下,洛安连忙跑了出去。

房间中剩下李应元一个人时,他又想起了萧如梦来。

那个女人竟然离开了登州,据说是去了京师。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把她收入禁脔,肯定一年都不会寂寞。

也许一年半也说不定!

李应元想着,洛安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酒壶,身前还有一个神情憔悴的女人。

这个女人见到李应元不由得身子颤抖了下,转身就想跑出去。

可身后的洛平却是一脚就踢倒了这个女人,把手中的酒壶恭敬的送到李应元的手中。

“公子!这女人就是不识相,要不要小的帮您按着!”

“滚!”李应元接过酒壶就是一脚,将洛平踢的倒退出去老远坐在地下。

“笑话!本公子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吗?”说完仰头灌下一大口壶中神仙酒,身子顿时打了个机灵,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弯下腰俯视着地上惊慌的女人,李应元笑道:“小娘子!等下你就知道本公子的好了。别着急,很快的!嘿嘿!”

地上的女人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正在此刻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正要走出去的洛平被房门撞在脸上,惨叫一声倒在地下。

李九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见到李应元太阳刚刚升起就在玩女人,不由得怒道:“你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再这样下去非得精血亏空不可!”

李应元见到是自己家老子,不由得露出笑脸迎上去道:“爹!您怎么来了?”

地上的女人见到一脸怒容的李九成还以为看到救星,连忙爬行过去磕头道:“老爷!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吧!

小女子家住城外王家塘,昨晚被人掳来,还请老爷大发慈悲救救小女子吧!”

“滚!”李应元一脚就踢在女人的胸口,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下昏了过去。

“爹!有这神仙酒,就是再多的女人儿子都受的住。

喝了这神仙酒不但补气提血,就连力气都大了不少。

而且时间也要长处许多,嘿嘿!”李应元此刻就像在跟青楼遇到熟识的朋友说话,根本没有半点的尴尬。

“哦?这酒还有这功效?”李九成疑惑着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一壶酒很快就被他喝干,顿时觉得一切都美好了。

尤其是小腹一阵的火热,拉起地上的女子就走向床榻,随手把儿子扔出了屋外。

站在外面的李应元不由得骂了一声:“老东西!什么都跟本公子抢!”

随后又嘿嘿的坏笑起来,走向了另外一处院落。那是他父亲新进纳的一房小妾,听说才十四岁……。

……

“少爷!有人在大量的收购油脂,最近价格已经涨了一倍,再这样下去,咱们就买不到油脂了!”李来福小声的说着最新消息。

李达仁听了点点头,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香皂的火热肯定得引起某些人的眼红,尤其是直接的竞争对手王有财,更是会直接下手,上次酒浆原液就是如此。

李家庄采买了大量的油脂根本就不是秘密,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油脂。

想了一会李达仁才说道:“福伯!让刘二他们维持现在的产量就行,商铺那边定个数限量购买。

油脂还是要尽量收购,超过一倍的价格就放一放。

暂时先这样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好的,少爷!”李来福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达仁坐在书房中,视线却落在了窗外。要想解决油脂的问题还需要等待,也不知道安尼的海船运作到哪一步了。

……

王有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闲的夹上一口菜细细的品味。

自从他出手收购油脂来,李家的反应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接下来就是比拼耐心的时候,希望李家识相点,否则就要用到杀招了。

“钱掌柜尝尝这条鱼,这是今天新打上来的,绝对鲜美!……”

王有财说着殷勤的照顾对面的钱通吃菜,钱通却没有动筷子。

“王掌柜找钱某来有话直说,否则钱某这顿饭也吃不下啊!”

听到钱通不冷不行的话,王有财没有丝毫的生气。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钱掌柜说的哪里话来,不过是请老朋友喝杯水酒而已!”

王有财见到钱通仍然不肯动筷子,只得讪笑道:“既然钱掌柜说了,王某确实有一事相求!”

钱通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依旧看着王有财不说话。

“钱掌柜!王某要的不过是那李家而已,只是希望钱掌柜到时不要插手即可!”

王有财说完就目光炯炯的看着钱通,钱通与王有财对视良久才缓缓说道:“钱某是生意人,若是那李家付出一定代价,钱某不可能放着银子不赚!”

“拿到李家的好处分你一成,以后王某的店铺只收万通的银票。

这是王某的底线,不行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以后你们山西人休想在山东开一家票号!”

到最后王有财恶狠狠的说道。

钱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在王有财快要失去耐心时,钱通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有财的脸上顿时笑得阳光灿烂,也举起酒杯仰头喝下。

……

李达仁已经快要被折腾惨了,没想到大明成亲竟然是这样繁琐的一件事情。

本来打算一心一意成亲的他却不得不在还有十几天成亲时回到了李家庄,因为夏税就要收到李家庄。

李文财被关外大牢中,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吏,李家庄的庄户只能指望他这位少爷。

如今可不是万历年间,张居正死后一条鞭法已经名存实亡。

尤其是三饷的“加派”,上行下效各种鸭饷、牛饷、禾虫饷名目繁多,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来征收夏税的官吏才是真正难对付的角色,一个应付不好就容易被他们毁了李家庄。

第六十八章 马贼

李家庄前五十多人站的笔直,没有一人敢动弹分毫。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孩子,手里拿着竹篮跑到了这群人身前。

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块泥巴丢向站立不动的人,人群中一名黝黑的青年最是惨,被一块暗红色的泥巴丢在脸上。

但他好像自己是块石头般一动不动,任凭泥巴打在脸上,丝毫没有动弹。

站在他们前方的吴铭满意的点点头,拿起吊在胸前的竹哨吹了一下。

听到尖锐的哨音,这些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都放松下来。

“很好!短短时间你们能有这样的表现,少爷一定非常满意。

等少爷到了就给你们请功,大块肉、大碗酒管够,没媳妇的就去小院门口执勤去!”

吴铭的最后一句话让这群人欢呼起来,一个个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二十多天的训练让每个人都脱了一层皮,若不是每顿都有鱼肉,他们根本坚持不下来。

此刻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认可,得到供养他们的少爷承认。

听到吴铭的夸奖,才让他们觉得,这么辛苦的训练,终于有了回报。

“小树!刚才丢在老子头上泥巴的是你!别跑……”

“不跑才是傻子呢!”名叫小树的孩子笑着跑远了。

人群中先是爆出一声大叫,接着就是这群汉子的怒吼声。

这些孩子都是李家庄上的小辈,与他们大多沾亲带故。

吴铭应李达仁的要求,以每人一个白面蒸饼为报酬,雇佣他们向壮丁扔泥巴。

这些孩子自然欢喜不已,玩的同时还能赚到一个白面蒸饼,每个孩子干的都十分的卖力气。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团练中的壮丁倒霉了,他们倒霉的后果就是每次训练完毕都要对着孩子们大呼小叫。

孩子们听到哨音的同时就一溜烟的跑掉了,根本不给壮丁们报复的机会。

乔大力抹了把脸上的泥巴,咧开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迈步走向阴凉处,那里有准备好的水桶,正好洗一下脸上的泥巴,还能凉快一下。

他的腿看上去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走路时一条腿略显笨拙。

即是如此乔大力的心中也是高兴不已,他终于可以丢掉那根拐杖了。

为了腿上的假肢,父子二人忙碌了整整五天,刚刚做好乔大力就迫不及待的穿戴上。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假肢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乔大力永远忘不了他与父亲露宿野外的那个夜晚,黑夜中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虽然父亲用火把驱赶那几头狼,但他也永远失去了左腿。要不是遇到赶路的商队,父子二人可能要葬身狼腹。

每当父亲看到他的眼神中,总是多出许多愧疚。

这也是乔大力执意要打造一根铁拐的原因,他要用这根铁拐守护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庭。

那天听到李达仁对着团练壮丁的讲话,让他有种想要加入团练的冲动。

好在有少爷,让他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少爷回来了!”

不知是谁的一嗓子,让庄前空地上正在休息的团练站了起来。

“哔!哔!哔!”

三声尖锐的竹哨音响过后,五十多人快速的组成了方阵。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的驶来,还不等马车停稳,李达仁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大踏步的走向已经战好的队列。

吴铭看到马车时,眼睛不禁眯了眯。

马车的车厢上有几处劈砍过的痕迹,而且马车的速度也太快了,就像被什么人追赶过来一样。

“少爷!……”

吴铭立刻迎了上来,刚想说话就被李达仁给打断。

“吴教头辛苦了!团练不错,可见这段时间兄弟们都吃了不少的苦头。

等下去买酒肉,今天不用训练了,晚上都放开了使劲的吃!

一会要带大家去收拾几个蟊贼,狠狠的收拾他们,本少爷定当重重有赏!”

训练了多日的壮丁们听说要去打几个蟊贼,一个个摩拳擦掌都兴奋起来。

又听到晚上酒肉管够,还有银子可拿,眼睛几乎要冒出光来。

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蟊贼的面前杀个痛快,听到李达仁的命令后纷纷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库房去拿武器。

李达仁这时才对吴铭道:“路上出了点事情,被一伙二十多人的马贼给堵上了。

秀才和老黄他们杀退了马贼追了上去,将他们堵在了山坳中。

等下带着团练的兄弟去见见血,是骡子是马就看这一会的了!”

“请少爷放心,等下若是出了意外,吴铭愿意提头来见!”

吴铭对亲手训练出来的团练信心十足,在他看来这些团练所欠缺的无非就是实战而已。

让这群壮丁去打一打马贼也不是坏事,唯一让他担心就是这段时间壮丁们没怎么操练武艺。

所练习的只是每天对着草人直刺而已,对于李达仁的安排他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但对于这种反反复复只有一招的刺杀根本不看好。

好在壮丁们个个身体强壮,就算没有招式也能戳死几个蟊贼。

青山绿水间溪流在缓缓的流淌,树丛中不断有虫鸣、鸟叫声传来,若没有喊杀声传来,这里也算是一处景色优美之地。

一处山坳入口处,张怡手中挥舞着巨大的砍刀重重的劈在对手的身上。

沉重的大刀直接将敌人劈成两半,鲜血染红了张怡身上的儒衫,但他毫不在意,继续挥舞着大刀冲向下一个敌人。

“少将军!少将军!您先等等!”一旁的老黄急忙冲上来拉住了张怡的战马。

“老黄你干什么?小生杀的正痛快,今天一定要让这群不开眼的马贼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张怡被老黄拉住有些不高兴,语气不善的说道。

老黄一阵的苦笑道:“少将军!山坳里面到处都是杂草,战马在里面根本就跑不起来。

您要是冲进去,双拳难敌四手啊!

再说您不是答应达仁少爷了嘛!要等他的团练来了在动手,怎么现在就忘了?”

“小生……”张怡还想反驳,但听到老黄提起李达仁就悻悻莫闭上了嘴。

第六十九章 并肩作战

张怡作为李达仁的男傧相这段时间几乎就住在了李家,这次听闻有税吏前来收夏税,主动请缨跟着前往李家庄。

一条鞭法的最重要一条就是全省的税收定下来后,再均摊到省内个个州县。

山东巡抚手中可是有着巨大的权利,只要手指稍稍抬一下,就能压断下面百姓们的脊梁。

李达仁前段时间可是折了朱逸的面子,难保有人会在夏税上做手脚。

为了害怕有人在夏税上捣乱,张怡特意让老黄将十几名亲兵都带上了全部的装备。

保证那群税吏看到后会被吓尿裤子,就在他们接近李家庄时,迎面来了二十多个马贼。马贼也不问话,径直冲向他们的队伍。

老黄等人都是多年的老兵,面对马贼的偷袭并没有太过慌乱,迎着马贼对冲了上去。

骑兵对决速度为王,老黄他们的战马比起参差不齐的马贼来说要强的太多了。

虽然冲的晚了些,但在双方交锋的一刻,还是占尽了优势。

仅仅一次对冲就将马贼队伍冲散,剩下来的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张怡更是兴奋的哇哇大叫,舍弃李达仁的马车加入到了砍杀的行列。

一名漏网的马贼冲到马车近前,只来得及砍上两刀,就被马车巨大的惯性给撞飞了出去。

张怡顿时大怒,带着亲兵们将这群马贼撵进了一处山坳之中。

原本张怡还想一鼓作气拿下马贼,却被李达仁给拦了下来。

亲兵老黄也不赞同强攻山坳,一来他们的人数只有马贼的一半,二来山坳中的地形复杂,万一有所损伤就得不偿失了。

李达仁决定让团练出手强攻山坳,张怡带人先将山坳堵住。

刚刚是里面的马贼准备冲出山坳夺路而逃,却被张怡带人打了回去,只在山坳口留下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达仁怎么还不回来,要不咱们冲进去算了!”

张怡甩了甩大刀上的血迹,不耐烦的说道。

老黄的嘴角抽了抽,说道:“少将军!此地虽说距离李家庄不远,但要赶过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达仁少爷一来一回,加上召集人手,一个半时辰内要是能赶到就是快的了。

咱们还是耐心的等一会吧!等到团练的人到了,肯定能轻松的击败马贼!”

“这才过了半个多时辰而已,那群马贼不会是跑了吧!要不小生杀进去看看?”张怡还是不死心的说道。

老黄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根本不同意张怡的建议。

在他们眼中那些马贼连张怡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就算那些马贼弃马逃走也没有什么。

可要是杀进逼的那些马贼狗急跳墙,张怡再有所损伤,那罪责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稀疏的树林中鸟都被这整齐的脚步声震的飞了起来,几十人转过树林出现在张怡的视线中。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长枪,那一排排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现让人心悸的光芒。

尤其那脚步声,宛如一人前行般整齐划一,听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

尽管这些人身上已经满是尘土,队伍最前方的一人,还是不时停下来催促队伍快点前进。

来到张怡等人面前,队伍停了下来。李达仁出了队伍,走了上去。

队伍刚停下,就原地坐下休息。很多人都从腰间解下竹筒,大口的喝水。

他们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尘土与汗水就这样沾在身上,看样子路上没有停下,一直在跑着前进。

这群一月前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户,没有丝毫抱怨。一个个安静的坐在地下喝水吃着干粮,看的张怡与身边的亲兵啧啧称奇。

“达仁!他们都是你庄上的团练?”张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在他印象中,李家庄的团练能训练到和当日围攻他们的白莲教信徒一个水平也就是极限了。

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队伍已经刷新了张怡的认知,这些人就算是放在军队中也是精兵的存在。

要是当日有这群人围攻他们,搞不好真的会栽在李家庄。

“可不就是他们了,快训练一个月了,要是没点长进,这团练不办也罢!”

听着李达仁的话,老黄的嘴角抽了抽。

前些日子他可是参与到团练的训练之中,没想到那样高强度的训练这群人竟然坚持了下来。

要是把李达仁训练方法放在大明军队中,就算那些身体孱弱的明军能够坚持下来,也会忍受不了严苛的军法而哗变。

“里面的马贼怎么样了?有没有逃掉?”

李达仁寒暄了几句开始询问山坳中的情况。

老黄上来抱拳道:“达仁少爷!这个山坳只有一个出口,已经被咱们堵住了。

刚刚马贼们试着冲了一次,被兄弟们杀了回去。里面的马贼还有十八九个,除非他们弃马,否则休想逃出这个山坳!”

李达仁点点头说道:“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团练吧!

还请黄哥替小弟压住阵脚,万一团练被冲散了,还要几位力挽狂澜!”

说完在老黄差异的目光中,李达仁接过刘二手中的长枪站到了队伍的第一排。

“吴教头!我等都是团练中的一员,还请你下命令吧!”

李达仁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二更是拦在了李达仁的面前道:“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再也么的,您了不能以身犯险啊!”

“是啊!少爷!您是文曲星下凡,怎么能干这样厮杀汉的事情,还是让小的们来吧!”

“对!对!少爷,有小的们就够了,若是放跑了一个马贼,我乔大力就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

听着庄户们的话语,李达仁开口道:“文曲星下凡?若天下的读书人都是文曲星,那下凡的星星可就太多了,就连狗脑袋都得被砸破!”

李达仁的话引起壮丁们的哄笑,往常他们都是这么夸读书人,头一次听到这么风趣的说法。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父母生养,一样吃着五谷杂粮张大,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们能为保境安民而战,我李达仁同样可以!

家乡水养家乡人,站在这里我责无旁贷!

吴铭!快点下令!”

李达仁的话让队伍立刻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睛通红的看向山坳入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马贼拼个你死我活。

“达仁!咱们兄弟一向是并肩作战以德服人,冲锋陷阵怎么离得了我秀才。

刀疤!快下命令吧!小生今日还想杀个痛快!回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少将军不可!”

第七十章 杀光马贼

“哔!”的一声竹哨声响起,五十多人的队伍整齐的向着山坳入口开进。

队伍在山坳入口排成了十人一排,剩余的几人手持两根短矛在队伍两侧跟随。

而老黄等十几个亲兵则是骑着战马缓缓的跟在队伍后面二十几步的地方,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老黄!你咋不劝劝少将军呢?第一排的可都是死兵啊!就算能拦住战马,不死也得重伤!”

一个亲兵在老黄身边小声的说道。

老黄没好气的说道:“劝?怎么劝!连李家少爷都站到第一排了,谁还能劝得住少将军?

不过李家少爷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文弱的读书人也能上阵杀敌,仅凭这一点就让我老黄佩服。

不过等下兄弟们可都把招子方亮点,一但少将军有危险就别管其他的了,先冲上去救少将军再说!”

“是!”

亲兵们都低声的答道。

随着进入山坳,李达仁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这个山坳不大,但却十分的陡峭,四周都是超过四十五度的斜坡。

不仅如此,在斜坡上还长满了半人高荆棘灌木。不早说战马了,就是人想要在其中穿行,都要用刀劈开一条通道。

不远处五十多步外就是十八九名马贼聚在一处正在商议着什么,其中几人还在激烈的争吵。

声音之大就连刚刚走进山坳的李达仁都听得清清楚楚。

团练走进山坳让这些马贼乱了起来,虽然他们脸上都蒙着黑布,但从他们惊慌的样子也能看出害怕来。

这些马贼并不像山贼那样占山为王,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户。

有需要时就骑上战马抢劫,抢劫完毕后立刻化整为零,再次变成普通的农户。

马贼们一般都有一名头目,平时也是由他召集其他人集结。

马贼之间并不认识,聚在一起也只是为了钱财而已。

马贼们今天这次的生意算是赔到姥姥家了,不但没有将肥羊抢到手,还搭进去了八个人。

最糟糕的是,他们竟然被堵在这个山坳之中。

刚刚被堵进来时,马贼头目就有弃马从四周逃走的打算。

但其他的马贼可不想就这样放弃战马,家中的马匹不仅仅是乘骑的工具,更是家里的主要劳力。

抢劫不成还丢了战马,以后他们只能做普通的农户。向他们这样已经尝到了甜头,再去过苦哈哈的日子,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马贼们争吵一番后,决定冲一次山坳入口。

结果被张怡带人打了回来,这次就连最坚持的人都犹豫了,只是一时间还下不定决心。

就在他们激烈的争吵时,李家庄的团练杀进了山坳。

这下子马贼们慌了,刚刚还能弃马逃走,但现在却不行了。

四周都是荆棘灌木,想要逃走根本就走不快。

进来了这么多的步卒很轻易的就能追上他们,三倍的敌人让他们绝望。

尤其团练整齐的队形更加让他们震撼,其中几人骑在马上都感觉到双腿发飙。

马贼头目双目通红的盯着逼紧的团练,高声叫道:“都慌什么?这些人根本不是官军,搞不好是哪家的民壮。

咱们兄弟不会到了连民壮都害怕的地步吧!别看他们走的整齐,就是样子货而已。

只要冲散了这群泥腿子,驱赶着他们挡住那些官军,咱们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其余马贼一听头目的话,再仔细打量走进来的团练。

其中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喜色,头目说得没错。

这群民壮看似整齐,但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最普通的麻衣。上面更是补丁落了补丁,很多地方还没有补好,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

没错!这些人就是刚放下农具的泥腿子,只要他们能冲散这些民壮,就能驱赶着他们挡住那些凶狠的官军。

马贼们的眼中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一个个兴奋的在马上大喊大叫。

“野猪头阵,最前面五个人不论死活每人都有十两银子,银子老子出了,绝不食言!”

头目的话让马贼们再次兴奋起来,一个个自持勇力的马贼主动来到了最前面。

头目率领其他人跟在后面,一个简单的骑兵冲阵阵列排列了出来。

随着战马四踢迈开,速度也快速的提升起来。

虽然五十多步不足以让战马的速度冲到最快,但在普通人眼中也足够的震撼。

“哔!”的一声哨音让团练的队伍停了下来,接下来短促的哨音在团练队伍中响起。

李达仁立刻半蹲下身子,将枪尖斜斜的指向前方,长枪的末端用脚踩在地下,双手扶住长枪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马贼。

有组织的步卒才能对付骑兵,面对骑兵的冲击步卒能做的除了远程用弓箭打击外,就只有平枪拒马。

面对寒光闪闪的枪头,战马本能的就会抗拒。若没有人控制,他们会自己绕过步卒组成的阵列。

就算直接撞上来也会被长枪刺穿,但战马带来的惯性可不会因为战马被刺穿而停止,它们会连同手持长枪的步卒一起撞飞,穿在后面几排的长枪上。

这时候是对步卒意志的考验,要是承受不住伤亡就会率先崩溃。那时骑兵就会轻易的冲散步卒的阵列,追在后面轻松的砍杀步卒。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贼,李达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站在第一排是他无奈的选择,团练虽然练的辛苦,但却没有经历过实战。

这样的队伍最容易崩溃,平时训练的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要是遇到同样的步卒还能厮杀一阵,但上来就要面对骑兵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在明末这个乱世中,没有自保之力就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达仁不想做羔羊,那就只有放手一搏!

看了眼周围,发现几个壮丁都浑身颤抖,不停的吞咽口水。

一些人连头都不敢抬,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行,很可能会被马贼一冲就散了。

“为了家中的父母!

为了家中的妻儿!

为了李家庄的父老乡亲!

杀光马贼!”

李达仁的一声怒吼让壮丁们的头都抬了起来,他们这才想起来,贵为读书人的李达仁就在他们中间,就在最前面的第一排。

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能站在第一排,他们的性命还有李达仁尊贵吗?

在团练队伍中都在半蹲下拒马时,依旧站着手拿大刀的张怡就格外显眼。

“达仁!小生该干什么?小生蹲下刀也不够长啊?”

第七十一章 咱们赢了

张怡此刻有些懵圈,其他人都蹲下平枪拒马了,只有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手中拿的大刀虽然不小,但与长枪的长度比起来却要短上太多了。

用这玩意儿能拒马?

张怡十分怀疑自己把大刀立在身前,恐怕第一个割到的就是自己。

李达仁无奈的看了一眼好友道:“秀才!你还是站到我身后把!”

“不!小生要打个痛快,还要让这群马贼深刻的认识到错误。

抢劫别人是不对的,……”

在张怡喋喋不休中,马贼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双方接近到二十步时,李达仁能够清晰的看到一双双嗜血的眼睛。

这些人绝不是第一次抢劫,他们的手中都不会干净!

“稳住!都稳住!……”

李达仁一遍遍的安抚住团练壮丁时,吴铭那边猛然想起急促的哨音。

一直分散在队伍两侧的几个壮丁动了,他们紧走几步突出了枪阵。

乔大力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在他眼中这些马贼还没有那个夜晚中的野狼恐怖。

他的一只脚虽然是假肢,但移动的速度却不慢。

只是几步就冲出了阵列,右手中的短矛握紧。

整个人微微后仰,随后腰部发力,挥动手臂将短矛投掷出去。

整套动作乔大力做的行云流水,平时不停的挥动铁锤让他的腰部格外有力。

短矛好似一道闪电,划破了空气飞向了前冲的马贼。

冲在最前方的马贼惊恐的看向飞过来的短矛,再想躲避自然来不及了。

锋利的短矛贯穿一名马贼后,又刺中了另外一名马贼的战马。

仅仅一轮投掷的短矛就让好几名马贼落马,马贼头目心中惊惧,没想到区区的民壮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但此刻想要停下来已经迟了,他只有硬着头皮冲下去,骑在马上不停的大声给其余的人鼓劲。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短矛落在马贼中。在他眼前的一名马贼惨叫着跌落马下,马匹战马更是一声长鸣停了下来。

马贼头目的战马正好与这匹无主相撞,他胯下的战马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几步扑倒在地。

好在他已经来到了民壮的近前,马贼头目刚好看见民壮中竟然有一名身穿儒衫的读书人。

他没有想到读书人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借助战马的冲势,马贼头目从将要跌倒的战马上高高跃起,扑向半蹲下拒马的读书人。

至于读书人身边那名傻站着的大个子被他华丽的忽视了。

在他看来整齐的枪阵只有这里有一个缺口,缺口还把那个读书人给暴露出来,正是上天给他打开突破口的机会。

跳在空中的马贼头目脸上的肌肉都在狰狞,距离那名读书人越来越近了。

只要再向前一点,就一点点,他手中的钢刀一定能斩下对方的头颅。

就是这个时候,他的钢刀还没有落下时,一声怒吼在耳边响起。

“滚!……”

巨大的吼声震的马贼头目心中一颤,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雪亮的刀光。

接着马贼头目感觉自己脱离了大地的束缚,竟然越飞越高。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旋转,当视线转到身后时,看到了落在地上的好像是自己下半截身体。

张怡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短矛投手发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个痛快。

但他知道打仗战阵绝不能乱,强忍住冲出去的冲动站在原地。

突然有人竟然高高跃起跳向了自己这边,张怡的眼睛瞬间就瞪的老大。

双手握住大刀看准时机,怒吼一声自下而上的挥出。

这一刀直接将找死的马贼劈成了两半,半截尸体飞出去老远才摔在地下。

空中洒落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张怡却丝毫没有不适应,反而张口大叫道:“痛快!还有哪个来小生这里送死!哇咔咔!”

这一刀砍得马贼们胆寒,原本就没有冲起来的马速,被短矛两轮打击下已经损失惨重。

再看到自家头目被人劈为两半,更是无心再战,冲在前方的马贼不自觉的放慢了马速。

马贼与团练相撞的瞬间,长矛折断的声音,战马的嘶鸣,还有惨叫声接连响起。

李达仁的双手有些颤抖,后世的警校可没教过怎么用长枪对抗骑兵。

眼前马贼已经扭曲的脸在视线中不断的放大,枪尖终于刺进了战马的胸膛。

就在枪尖刺入战马身体的瞬间,李达仁松开握住的枪杆,向张怡那一侧扑了出去。

长枪刺入战马体内后即克折断,战马带着半截枪尖从李达仁身边冲了出去。

那名马贼奋力的挥刀,钢刀贴着李达仁的身体滑过。

李达仁还没有站起来,扑倒的战马就把马贼甩了出去,落在了后排的枪尖上。

能冲进团练阵列的马贼不足半数,但就是这几名马贼却把团练的阵列撞的七零八落。

尽管没有撞穿阵列,却也让许多人倒飞着吐血倒地。

还没等马贼们挥刀杀向团练,尖锐的竹哨就在队伍中响起。

已经乱做一团的壮丁们听到竹哨声,条件反射般的站好,手中端起了长枪对准挥刀砍过来的马贼。

“刺!”一声大喝在人群中响起,壮丁们习惯性的按照训练时的样子刺出手中的长枪。

面对着几杆,甚至十几杆的长枪,就算是马贼的武艺再好也躲不开。

“噗噗!”的长枪入肉声,和马贼的惨叫传来,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马贼瞬间就被扎了一身的血窟窿。

“哎呀!你们下手也太快了,给小生留一个!”

张怡提着大刀还没有冲上去,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李达仁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看着眼前狼藉的人马尸体,摇头一阵的苦笑。

后世学来的知识不是万能的,想要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力量何其的艰难。

虽然团练抗住了马贼的冲阵,但这是在把马贼堵在了狭小的山坳中。

要是放在外面胜负还很难预料,而且马贼们也没有远程的弓箭。

不知道李家庄的团练被箭雨覆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死战不退。

“达仁!咱们赢了!”

听着张怡的话语,李达仁小声的道:“是啊!咱们赢了!”

第七十二章 一会动刀的是你

虽然李达仁对这一战并不满意,打几个被逼入山坳的马贼都十分的吃力,更不要说以后的战斗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打赢了这一战,至少没有人战死。

几个被战马撞的飞出去的壮丁有两人断了肋骨,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其中一人被战马踩断了腿,李达仁估计至少也得修养半年以上。

剩余的人都完好无恙,打扫战场时还有说有笑的讨论某人被冲过来的战马,吓得尿裤子的事情。

马贼们骑乘的战马被缴获了十七匹,其中真正的战马只有不到十匹,剩余的都是驽马,还有一头是大骡子。

马贼在袭击李达仁之前至少似乎还抢劫了别的一处地方,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财物。

这些东西李达仁都给了老黄等亲兵,包括地上的二十八颗首级也归亲兵们处理。

老黄听到李达仁让给他们这么多的好处,乐的见牙不见眼。

那些财物就不说了,这么多的斩首可都是军功啊!

打扫完战场张怡与李达仁分别,他要会登州城报功。一战灭掉一支马贼也算是不小的功劳,相信张可大一定会很高兴。

李达仁则是带上伤者返回李家庄,就在李家庄前的空地上,李达仁宣布团练的赏银就是缴获的三成。

那些战马作价六十两一匹,驽马也给定下了个高价。

这群老实巴交的农户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分下来,足足四百多两的银子,几乎将这群平时家里只有铜钱的壮丁们砸晕。

另外受伤的几名壮丁完全由李家治疗,若是落下残疾李家也会一直供养,日后要是有人战死,李家也会把他的孩子养大成人。

壮丁们听完再没有后顾之忧,求战的热情进一步的高涨。

李家庄前支起了五六口大锅,一块块猪肉被丢进锅中上下翻腾着,时间不长锅中传来了阵阵的肉香。

团练中的几十个汉子围坐在大锅旁,一边大块吃着,一边和别人讨论自己剿灭马贼时是多么的勇猛。

时不时和相熟的人喝上一大口烈酒,继续大声的吹嘘。

李达仁也端了个酒碗来到众人面前,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大声叫道:“团练中的兄弟们!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咱们近一个月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区区二十多个马贼根本就不在话下!”

“对!少爷说的对!”

“别说是二十多个马贼,就是来的再多咱们也不怕!”

“要我说,咱们就该去找那些山贼、马匪,干掉他们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

……

听着团练中人大声的欢呼,李达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管是之前丰厚的伙食,还是之后剿灭马贼后的重赏,都刺激的这群原本朴实的庄户热血沸腾。

他们已经渐渐的从庄户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尝过肉香后还会去吃糠咽菜吗?

李达仁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身体中的野性就会爆发出来,那时一个小小的李家庄根本困不住他们。

恐怕登莱境内的响马、盗匪们要倒霉了,也许他们会杀到整个山东全境也说不定。

今天也算是团练成立来的第一战,开门红的战绩李达仁也很高兴。

喝了不少酒的李达仁在刘二的搀扶下走向主宅,突然前方窜出来一个黑影,径直撞向李达仁。

“哎呦!”

已经喝的脚步踉跄的李达仁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到,这时后面才有个孩子跑了出来。

边跑边叫喊道:“站住!再不站住,下次就给你一刀!”

刘二却一把拉住了那个孩子,怒道:“小树!看你干的好事,把少爷都撞倒了,还不跪下给少爷请罪!”

坐在地下的李达仁脑子清醒了一些,挥挥手道:“不是他撞的请什么罪?

本少爷最烦跪来跪去的,赶紧松手别吓着孩子!”

“不是!少爷……,是……”

刘二还想说几句,却被李达仁一瞪眼吓得不敢言语了。

那个叫小树的孩子却没有走,眼睛中已经满是泪水,带着哭腔的道:“少爷!都是小的不好,没看住您的猪。

小的下次肯定看好您的猪,保证不让它再到处乱跑!”

看着脸上一道道泪痕的小树,李达仁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自己的猪?还看住?

养猪不是都圈在猪圈里,还用看着吗?

刘二在旁边一瞪眼睛道:“还有下次!小树你就等着你爹的大棒子吧!肯定……”

“等等!你说养猪还要人看,是吗?”李达仁开口问道。

小树有些不明白李达仁的意思,机械的点点头。

刘二则是在一旁后退的解释道:“少爷!猪这畜牲不安分,就得用猪倌放养才行!

小树这孩子挺能干的,一人就能放三头猪,下次再犯小的肯定罚他!”

瞪了刘二一眼,李达仁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害怕自己生气,才怒斥小树。现在看到自己没事,也没发脾气,才给小树求情。

挥了挥手,李达仁道:“算了!把猪找回来吧!”

小树答应一声,脸上泪水没干就露出了笑容。

过了一会,小树用一根柳条抽着不大的小猪走了过来。

这头小猪还不到二尺长,完全就是一头没长多久的小猪崽。

小树将小猪崽赶到李达仁近前,费劲力气才按住这头不安分的小猪。

“少爷!您别看这小猪个头小,可力气却很大!

这么粗的木棍都能让它撞断了,这都是第三次跑出来了,等下小的就好好的教训它!”

小树费力的按住小猪,开口解释道。

“嗯?”李达仁看了几眼这头小猪崽道:“你们为啥不骟了它?”

听到李达仁的话,刘二和小树都是一件懵逼的表情。

他们听说过骟马、骟驴的,从来没听说谁家骟猪的。

李达仁借着酒劲指使刘二道:“带上它,本少爷让你们知道啥叫骟猪!”

李家的主宅内传来一阵阵猪崽的惨叫,刘二满头大汗的道:“少爷!小的按您的吩咐,已经绑好了!”

李达仁看向地下被绑成粽子的猪崽,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二至少用了一丈长的绳子,现在的猪崽出了嚎叫外,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少爷!小的这不是怕这畜牲伤到您嘛!”刘二挠挠头有些脸红的说道。

李达仁撇了一眼刘二道:“哦!没事!反正一会动刀的是你!”

刘二:“……”

第七十三章 王法

“那里……,对对!就是那里,先划开一寸长的口子……,再把蛋蛋取出来,用丝线扎紧!

然后?当然是割下来了,你将来肯定是笨死的……,最后当然是一把草木灰止血了,咱们家就这东西多,多糊上点……”

李达仁坐在刘二身边,大呼小叫的指点如何的骟猪。

刘二被自家少爷指使的团团转,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最后双手都是颤抖的。

“少爷!小的做完了,您看是不是这样?”刘二将一把草木灰糊在小猪崽的胯下,才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骟猪他在后世只看过视频,人家那动作行云流水,不到一分钟就能搞定一头小猪崽,哪像刘二费这么大的劲。

不过刘二第一次就能做的像模像样也算是不错了,放下点头道:“不错!不错!继续,争取这两天把庄上的猪都给骟了!”

“噗!”刚刚喝下一口水,想要休息下的刘二当即就懵圈了。

口中的水喷了出去,自己也被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道:“少……少爷,真的要……”

“嗯!刘二你好好干,少爷看好你哦!”李达仁拍拍刘二的肩膀转身回去睡觉了。

一旁都看傻了的小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加紧双腿离刘二远了一点,才把那头蔫头耷脑的小猪崽解开。

这下子小猪崽算是老实了,几乎是被小猪拖着回到了猪圈。

李达仁酒劲上涌,回到房间就睡了下去,把这件事情忘的干干净净。

刘二却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难庄子的抓猪崽,只要被他盯上的猪崽都难逃一刀的下场。

……

数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在官道上慢悠悠的前进,车轮时不时就会发出“滋吖!”的摩擦声音。

队伍中还有几辆马车和一顶轿子,时不时有差役打扮的人在轿子旁说些什么。

远处一骑高速的奔来,来到队伍前停了下来。

马上的骑士跑到轿子旁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轿子中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李达仁!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听到这句话队伍中顿时沉默下来,没有人敢发出一丝的声音,生怕被轿子里面的人责罚。

那名骑士说完就走向后面的马车那里,到了一名四十多岁满脸风霜的人面前。

“大哥!老三和那二十多个弟兄栽了!点子太扎手了,兄弟们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这人听完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攥紧的双手却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兄弟们的首级呢?”

这人眼神空洞,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老三的人头被挂在登州城上,其余的兄弟听说……,听说……”

这人吞吞吐吐,被那中年人瞪了一眼立刻说道:“听说被人丢在城外乱葬岗喂狗了!”

这一眼看的骑士浑身冰寒,虽然这人是自己的亲大哥,但这一眼却足以吓得人不敢动弹。

“邢老大!给本公子滚过来!”轿子中一个声音响起,中年人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这一刻邢老大又恢复到刚才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

“邢老大!当初你是怎么像我保证的?现在呢?

李达仁没有抓到,还死了一地的人,李达仁有了警觉还怎么抓?……”轿子中人喋喋不休的骂着,却看不到邢老大眼中闪过的那抹冷色。

直到轿子中人骂累了,邢老大才开口道:“朱公子!这次是小人办事不利,没想到李达仁身边竟然有登莱战兵的精锐。

您放心!到了李家庄,小的肯定能把李达仁弄出来,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你处置?”

轿帘一掀,露出了里面坐着的朱逸。

此刻朱逸的脸孔已经扭曲,咬牙切齿的道:“最后信你一次,若是到了李家庄还拿不住李达仁,你知道最后的结果。

我们朱家养狗可不是为了好看,不能抓兔子的狗一向只能用来吃肉!”

“是!是!是!小人一定尽力,若是在李家庄还拿不住李达仁,小人愿意提头来见!”邢老大低着头不停的作揖。

朱逸冷哼一声,放下轿帘,使劲的用脚跺了两下轿子。

四名轿夫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队伍的前方,邢老大看了一眼远去的轿子,才返回自己的马车上。

回到马车上的邢老大似乎是睡着了,竟然闭上了眼睛。

车队缓缓前进,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李家庄。

李家庄庆功后的第三天,一只车队缓缓进入了庄子。

当先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几个差役,对着庄口前空地上正在训练的团练喝道:“朝廷征收夏税!赶快去把你们庄上的管事叫来!”

出乎这几名差役意外的是,那几十个标枪般站在原地的汉子并没有动弹。

依旧目视前方,一点要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其中一人的火气最冲,大步来到一名壮丁面前,怒斥道:“爷爷说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点滚去叫人!”

怒斥的同时抬起脚踢在壮丁的肚子上,原本以为可以将壮丁踢翻的差役傻眼了。

这一脚仿佛是踢在了铁板上,那名站立不动的壮丁只是身子微微晃动了下,脚下没有动弹分毫。

反倒是他却接连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当众出丑的差役大怒,抽出腰间的铁尺就要冲上来。

就在此刻尖锐的竹哨声音响起,原本一动不动的壮丁们整齐的向前迈出一步,口中还大喝一声:“杀!”

五十多人的整齐呐喊,吓得想要冲上去找回面子的差役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这群满身煞气的汉子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但就这么算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眼珠一转差役用铁尺指着壮丁叫道:“好啊!你们这是要聚众造反,立刻跪地投降,否则杀无赦!”

听到这句话团练们的脸色变了,刚刚那种气势一瞬间就泄了不少。

多年来差役们的作威作福让农户们产生了畏惧,尤其是猛然听到“造反”二字,更是有些害怕。

这名差役见到自己的话有些效果,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过后还指着刚才踢的那人道:“你过来!跪下!爷爷今天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王法!”

第七十四章 帮闲

差役的话让丁玉林忐忑不安,他家里就只有一个儿子,要是自己被官差抓走,那小树还怎么活啊?

正当他打算走出队列时,忽然感到浑身一寒,有刀锋般的眼神看过来。

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脸严肃的吴铭,虽然一只手臂仍然吊在胸前,但那刀锋般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抽在身上的竹杖。

丁玉林条件反射般的站直了身体,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敢乱看。

差役已经从丁玉林的脸上看到了害怕,正想着这个泥腿子要是跪在自己面前,是打断他的胳膊好呢?还是打断他一条腿?

但等了一会却没有看到那个泥腿子有动作,不由得恼羞成怒,挥动铁尺冲了上来:“反了!反了!你们这群泥腿子活腻歪了,竟然敢造反!”

不等他冲到团练的身前,就听见一声声音从远方传来:“拿下!”

听到这个声音,团练中的壮丁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样。

丁玉林更是迎着差役走了上来,在差役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铁尺,顺手夺了过来。

差役哪里是壮丁们的对手,他们平时用身上的衣服作威作福惯了,遇到真正敢抵抗的,瞬间就傻眼了。

在他的惊叫中,拳头在他的眼前不断的放大。

“砰!”

“哎呦!杀人了!造反了!……哎呦!,别打了……,我投降……”

丁玉林可不管差役的惨叫,两拳就打的这名差役睁不开眼睛。不等差役爬起来,又是几脚落在了差役的身上。

“住手!”

一名腰间带刀的差役大吼一声,就像冲上来解救同伴。

但在他行动之前,尖锐的竹哨声接连响起。

五十多个壮丁整齐的动了起来,他们集体转向,挡在了带刀差役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还不上来?杀官等同于造反,你们不要自误啊!”

可这次壮丁们没有让开,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差役。只要这名差役敢冲上来,他们就敢拼命。

在他们对峙之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杀官确实是等同造反,但你是官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不过就是个小吏罢了,也配称为官?

冒充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你比我清楚吧!拿下你等,巡抚大人自会替学生做主!”

这个声音说的差役脸上一红,平时他们自称是官已经习惯了,没想到竟然被人抓住了漏洞。

放下不由得嘴硬道:“在下虽不是官,但也是朝廷的胥吏,你们竟然敢阻拦朝廷征收税粮,真是胆大包天!”

“朝廷征税乃是大事,小民们自然不会阻拦,但若有人蓄意诬陷,那我等自然要找巡抚大人要个说法!”

话音落下,团练的队伍左右分开,李达仁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差役。

“你是何人?”

差役大声的喝问道,不管怎么说先从气势上压倒这年轻人再说。

“在下不过是登州一秀才罢了!不足挂齿!

但他是谁……关系可不小,要是白身一个,还敢污蔑李家庄,那学生就要道巡抚大人面前说个明白!

诬告者,反座!”

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听得被打的差役浑身一颤。

那名带刀的差役听了也是一脸的苦笑,县里管辖的范围不小,但真正在县里备案的差役还不到十个。

其余的都是帮闲而已,这些都是常利,也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一般穿上差役的衣服,普通百姓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上去询问。

县里的事情可不少,尤其是征收税粮之时,区区几个差役怎么够用。

所以来李家庄的差役只有他自己有身份,其余的都是帮闲而已。

如今被眼前的秀才抓住了痛脚,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太好的解决办法。

有心以势压人,但看眼前的情况,他带的这点人还真不够看的。

就在他额头冷汗直冒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张佃,什么事啊?闹闹哄哄的,赶紧收完钱粮,咱们好去下一个庄子!”

张佃好像抓到了救星,急忙转身道:“何主簿!黑皮胡乱说话被李家庄的人给擒下了,您看……”

何主簿的年纪不小了,足有五十多岁。

走到前面看到整齐站着的壮丁就是一皱眉,没有询问黑皮的事情,反而问道:“你们这么多人聚在此处何为?”

“大人!学生李达仁。李家庄附近有盗匪出没,巡抚衙门特许李家庄成立团练自保。

这些人就是李家庄的团练,刚才这人冲过来就诬陷团练聚众造反,还请大人为李家庄,为学生做主!”

李达仁只是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还把皮球扔给了何主簿。

何主簿听完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孤陋寡闻。

至少李达仁与就在庄外准备看热闹的朱公子之间恩怨他是知道的,李达仁可不好动。

不说李达仁的才子之名,他救下登莱巡抚孙元化公子,已经让登莱巡抚欠了他的人情。

自己不过是小小的八品主簿,要是被巡抚惦记上,那后果可难预料。

想到这里何主簿皱眉道:“李公子!想必这人肯定是天气太热,昏了头才胡言乱语。

本官看时候不早了,还是赶快把税粮收了吧!”

“税粮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何主簿验看。但诬陷李家庄团练造反一事可不小,大人还是查清再收税粮也不迟!”

李达仁寸步不让,他才不信那几个差役没有得到嘱咐刁难李家庄。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还客气什么?

反正都得罪这群差役,还不如让他们畏惧李家庄好了,省得等下在收钱粮时找麻烦。

这个出头鸟李达仁可不准备放过,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以后再有人想要为难李家,就要先考虑下自己能不能承受李家的报复。

听到李达仁的话,何主簿道:“既然李公子不愿放人,那就随李公子好了。

反正这人不过是下面小吏找的帮闲而已,他做出的一切与本官无关!”

喔勒个去!

这不就是后世什么管的临时工理论嘛!

出了事都是临时工干的,大不了开除就是!

原来这一手不是后世才有的,早在大明就已经被这群官员用得出神入化。

第七十五章 大意了

李达仁的眉头跳了跳,对着何主簿做了个手势道:“何大人!请!”

何主簿也不客气,迈着方步走进李家庄。

跟在他身后的差役和那些马车也驶入了庄子。

大明自万历年间起,除了必要的米麦以外,剩余的税赋都已现银的形式收取。

以往由粮长、里正代收的,代运输也由官府出面收取运输。

中间少了里正、粮长的环节,就减少了对百姓的盘剥。

以往那些踢斛的高手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但这并不能阻止官吏们的上下其手。

其中很大的关系与大明官员的俸禄过低有关系,直到崇祯年间,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俸禄基本上就没怎么涨过。

尤其是后来给官员发的俸禄还都是以宝钞为主,宝钞在如今的大明就是废纸一张。

大名鼎鼎的清官海瑞甚至买不起二两肉,这样的日子官员们哪里能受得了。

贪腐的出现也就不可避免,收粮有收粮的办法,收银子更是有收银子的办法。

银子因为熔炼时的纯度不同,也就造成了颜色上的差异,再次熔炼时还会产生损耗。

折色和火耗两个名目就被堂而皇之的立了出来,至于收取多少折色和火耗,那就是地方官的事情了。

朝廷先是把索要征收的税赋下达给每个省,一省的巡抚再把本省要收取的税赋摊派到州县。

县里再派人去具体收取税赋,层层加派下来,再加上举人以上,有功名的读书人还不用承担税赋。

这样一来整日劳作的农户所产出的粮食交完税赋后就剩不下什么了,一年中到是有大半年要饿着肚子才能度日。

一但遇到灾荒除了卖掉自家田地,再没有别的活路。

就算是丰年农户的日子也不好过,官府收税要银子。

农户手里没有银子只能把粮食卖给商人,商人自然要趁机压价,往往丰年卖田卖地的也不在少数。

李家庄在几天前就准备好了钱粮,差役们指挥带来的民夫验看粮食,过秤后装车。

“李家庄应该交的税银都在这里了,还请各位大神仔细查验!

李家的银子成色都不错,各位大人可不要看错了!”

李达仁一指一旁的箱子说道。

张佃冷哼了一声,从李达仁身边走过。

从已经打开的木箱上可以看出,李家庄准备银子成色不错,基本上不用怎么折色。

但应不应该折色可是他说了算,得罪了他们还想讨得了好?

不让李家庄付出一倍的银子,他这个张字就倒着写。

“银子成色好不好还需要验看才知道,就不劳李公子费心了!”

说完张佃就抓起一锭银子在那装模作样的查验,看了一会刚想说话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这凄惨的声音听得张佃菊花一紧,手中的银子都掉回了箱子里。

他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李达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故意的!李达仁绝对是故意的!

张佃想直接把银子成色非常差的话说出口,可接下来的又一声惨叫,夹杂着求饶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黑皮!就是那个被李达仁扣下黑皮的声音!

一想到黑皮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张佃的眼角就在不停的跳动。

“这位大人?银子看的怎么样了?”

李达仁的问话让张佃清醒了一些,他嘴唇颤抖着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李达仁道:“这群混蛋!每次都整的到处都是血,还得本少爷给他们擦屁股!”

说完李达仁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张佃。

“张头!咱们要不要……”一个差役在张佃耳边小声的说道,眼睛盯着那些银子闪闪发光。

“要个屁!你们不想要命,老子还要呢!都是雪花白银,不用折色了……”

张佃说出这番话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坐在了地上,他是不愿意参合到李家庄的事情中了。

李达仁走出院子就看到了掉着根膀子的吴铭,问道:“怎么样了?”

“少爷放心!那个软蛋根本没用什么手段,就是用银针扎了几下,就像杀猪般叫个不停!”

吴铭撇撇嘴不屑的道。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迈步向前溜达。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他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虽然山东巡抚能够制定各地应收多少税赋,但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

李家这段时间已经赚了不少银子,应付这次税粮应该没有问题。

心情放松的他溜达到了庄口附近,这里的民夫们已经将粮食装车,就等着差役把税银运来装车运走。

就在他准备转身向回走时,马车上的一名老者似乎是身体不舒服。

先是呻吟一声,然后身子一歪就滚落地下。

“快来人!这人晕倒了!”

李达仁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救人,但跑到马车旁时却停下了脚步。

这人晕倒的也太是时候了,偏偏在自己过来时晕倒,这里面会不会有……

李达仁还没有想明白,忽然问道了一股香气。他猛烈的打了喷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脑海里出现的最后印象是,自己太大意了!

以为在李家庄中就安枕无忧,岂不知危险就来自于这种安逸的地方。

李达仁倒在地下,身后露出一个蒙住口鼻之人。

这人快速的从地上托起李达仁,来到马车旁,与之前晕倒的那人一起将李达仁抬到马车上。

随后这辆马车快速向外驶了出去,就在他们要出庄时,迎面遇上了十几骑。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马车,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待这队骑士进去李家庄后,赶车的老者猛然挥动马鞭,马车开始在路上飞快的跑了起来。

没有走出多远就进入了一片树林,再次出来时李达仁已经被人绑在了马背上,两人带着李达仁消失在了官道上。

张怡冲进李家庄就看到了那些已经装好的马车,自言自语道:“奇怪!那辆马车怎么自己先走了,就不等等这里的人吗?”

就在这时刘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张少爷!看到我家少爷了吗?”

“达仁没有在主宅吗?”张怡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反问道。

刘二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没有啊?有人说看到少爷想这边过来了,小的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何主簿还等着少爷过去签字画押呢!这找不到人可怎么办啊?”

张怡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道:“不好!那辆马车!”

第七十六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张怡急匆匆的追出李家庄,一路沿着马车留下的痕迹追寻,很快就找到了那辆放在树林中的马车。

但马车上的人早已离去,张怡只得一路追了下去。

“少将军!咱们都追了半个多时辰了,很可能是追错了方向。

那辆马车是跟随收粮税的人来的,咱们回去打听下,肯定能有些线索。”

老黄跟着追出去老远也没看到人影,连忙拉住张怡的战马说道。

张怡见到老黄拉住自己的马,差点一马鞭抽过去,直到老黄说完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回去!这群狗娘样的,敢打达仁的主意,小生非得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不可!”

老黄一阵苦笑,看自家少将军这模样,见到那个收税的主簿恐怕要出事啊!

怎么说那也是文官,搞不好就要闯出祸来。

当张怡急火火的回到李家庄时,吴铭已经将团练集合起来,封住了出庄的道路。

何主簿一行人也听说了李达仁失踪的事情,想要走却被堵在了庄内。

张佃的腿有些发软,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长枪如林的阵仗。

那寒光闪闪的枪尖就在自己身前三尺远的地方,只要轻轻往前一送,他的身上就会多出好几个血窟窿。

“你们这群刁民堵住朝廷征税车队的路要干什么?

拦截朝廷的钱粮与造反无异,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再不让开本官就要不客气了,到时候不但你们要掉脑袋,全家都得跟着送命!……”

张佃色厉内荏的喊着,只是说出来的话显得中气不足。

团练队伍中不少人开始打量周围的同伴,脸上出现犹豫不定的表情。

华夏几千年来的皇权已经深入人心,百姓在内心深处对着皇权有着深深的恐惧。

能堵在这里已经是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不然他们哪敢手持兵器挡住官差的队伍。

“少爷被他们抓走了!你们都想想,没有少爷能有现在的日子吗?

谁还想吃半年的野菜,谁还想家里女人、孩子光着身子没衣服穿,谁还想自己家孩子被饿死就滚蛋吧!

李家庄不欢迎那样没心没肺的东西,李家庄团练都是保境安民的好汉子,不交出少爷休想离开李家庄!”

乔大力的一番话让有些动摇的壮丁眼神坚定下来,他们已经尝到了肉味,谁愿意再去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张佃听到这番话也是脸色一变,身上的这身皮不管用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胆怯的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瞧见的正是何主簿那张面沉似水的脸。

他知道事情要是闹大了,被都被留在李家庄,最后何主簿可能脱身,但自己肯定是要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咬了咬牙,张佃用力的拔出钢刀吼道:“你们这群泥腿子!再不让开爷爷就不客气了!”

“哔!”竹哨声音一响,团练整齐的向前迈出一步。

“啊!”张佃尖叫一声,把手中钢刀用力向前挥舞,大声吼道:“给我上,打死人有主簿大人顶着!”

他这也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办法,主簿明显想要置身事外,不把他推出来顶雷更待何时?

为今之际只有把主簿拉下水他的责任才能小一些,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可在他挥动钢刀后,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冲上去。

张佃的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偷眼看了下身边,那里原本还站立的四五个差役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被微风卷起来的几片枯叶。

机械的转过头张佃看到了那几个差役都跑到了何主簿的身前,一个个手持铁尺忠心护主的模样,看的他一阵的牙疼。

“哔!”竹哨声再一次响起,张佃猛然打了一个哆嗦。

转回头时,雪亮的枪尖已经贴在了他的衣服上。

张佃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坐在了地下。

“饶命啊!……”

张佃双手撑地,身子极力的往后挪动。

就在此刻远处一队骑兵冲进李家庄,吴铭的竹哨再次响起,团练立刻向着左右让开一条道路。

张怡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坐在地下的张佃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碗口大的马蹄踩在张佃的腿上,伴随着张佃杀猪般的嚎叫,张佃抱着腿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说!你们把达仁藏到哪里去了?今天不把达仁交出来,小生就要和你们理论一番!……”

张怡根本没管地上惨叫的人,跳下战马大踏步的向着何主簿冲了过去。

那几个忠心护主模样的差役见到人高马大的张怡,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跑。

何主簿都快被吓傻了,张怡的胳膊比他大腿粗。要是挨上一拳,小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张怡,想要怒斥对方的无礼。可伸出的手指只能戳到张怡的肚脐眼,脑袋还不到对方的肩膀,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

“你……,你……大……”

老黄一看情况不妙,连忙上来拉住张怡道:“少将军息怒,少将军咱们有话好好说……”

剩余的亲兵也是齐上阵才拉住了张怡。

暴怒下的张怡就像一头人形狗熊,就算七八个上阵还是有被他挣脱的可能。

“让开!都让开!小生与他们理论,再拦着小生要翻脸了……”

张怡挣扎着靠近了何主簿,何主簿被吓得亡魂皆冒,生怕那几个亲兵拉不住张怡。

“张佃!邢家两兄弟就是张佃安排进来的,他肯定知道内情!”

情急之下何主簿说话也不结巴了,直接把张佃扔了出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关键时刻下属就是用来顶雷的。

“张佃?他在哪里?哪个是张佃,给小生站出来!”

张怡吼完这句话就看到,包括何主簿在内,车队中的所有人都指向地下躺着的那个人。

扭头看向地上那个腿已经不正常弯曲的人,大声下令道:“给小生拿下!小生要亲自问他!”

老黄见张怡不再想对何主簿动手,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张怡不动文官,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区区一个差役还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两名亲兵上前拖起还在惨叫的张佃来到张怡的面前。

“说!达仁被你们弄到哪去了?”

第七十七章 又穿越了?

张佃都被这群凶神恶煞般的亲兵给吓尿了,这群人可不管他的死活,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就按在了张怡面前。

“达仁?小的也不认识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看见眼珠子都红了的张怡,张佃下意识的就否认。

“不认识?老黄!……”

张怡一声怒吼,吓得张佃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一旁站着的老黄走过来道:“何苦呢?最后还是要说,最后疼得可是你自己。”

说着老黄抬起脚狠狠的踩在张佃的断腿上,地上的张佃顿时就是一声惨叫。

口中连声求救道:“啊!……何主簿救命,何主簿救命啊!……”

他的腿被老黄一脚下去,原本断开的腿骨顿时从血肉中支了出来。

白色的骨头、红色的血肉与黑黄色的地面在一起是那样的显眼,那几个躲在后面的差役看到这里顿时吐了起来。

太狠了!这一脚下去,张佃这条腿算是废了,以后就算治好也走不了路了。

何主簿哪见过这样的手段,就是大堂上的大刑也没有这么残忍。

此刻听见张佃的求救,连忙把头看向了别处,一副我和他不熟的模样。

老黄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着张佃道:“何必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少将军已经下令,你若是不说某家只能把你另一条腿也弄断了。

你还有三次机会,四肢都断了还不说,那就只能对你的耳朵、鼻子什么的下手了……”

张佃喊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救他,此地陷入了绝望之中。

老黄听这人惨叫的心烦,站起身抬起脚就要再踩下去。

“朱公子,是朱公子将邢家兄弟安排到了车队中,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你们要相信小的,小的只拿了朱公子五十两银子……”

朱公子?

张怡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能指使动征收税粮的朱公子只有朱逸了,没想到算计李达仁的竟然是他。

“朱逸现在何处?”张怡追问道。

“朱公子跟着车队一起过来,就停在五里外的的树林中,站在在不在小的就不知道了!”

听到张佃的话,张怡立刻飞身上马,带着人再次冲出李家庄。

通往红石山的路上,两辆马车正在快速的前行。尽管路上多有颠簸,马车也丝毫没有减速,依旧保持着最快的速度狂奔。

“呕!”

前面一辆马车上,手持陶罐的朱逸张口吐出一大堆粘稠之物,抬起头是脸色有些苍白。

“邢老二!让马车慢点,再这样跑下去,马车没事,本公子也要吐死了!”

朱逸大声的叫了一声,赶车人不由得看向了车内的老者,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马车的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哼!”朱逸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老者,目光落在了车内昏迷不醒的李达仁身上。

抬脚在李达仁身上踹了一脚,朱逸疯狂的大叫道:“起来!起来啊!

你不是挺能耐吗?

你不是登州第一才子吗?

你不是会赚银子嘛?

起来啊!

哈!哈!哈!你现在还不是像条死狗一样落在本公子的手里,敢跟本公子抢女人……”

朱逸的声音越叫越大,脚上更是不停一下下的踹在李达仁的身上。

坐在一旁的老者眉头紧皱,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打的兴起的朱逸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陶罐,对着李达仁的脑袋砸了下去。

“让你跟本公子抢女人,去死吧!”

这个陶罐足有五六斤,就算朱逸是读书人,要是砸在李达仁的头上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住手!”老者的一声低喝让朱逸的手停在了空中。

朱逸先是被老者吓了一跳,随后脸就涨的通红,指着老者怒道:“邢老大!你竟敢这么跟本公子这么说话,你这条老狗……”

邢老大听着耳边朱逸的谩骂,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但却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逸见到邢老大似乎根本没将他的谩骂放在心上,心中的怒火更胜。

举起手中的陶罐砸向了一旁的邢老大,口中怒骂道:“你你这条老狗,本公子今天就教教你如何做一条好狗……”

邢老大对砸向自己的陶罐视若不见,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可他的拳头却突然打了出去,正中朱逸的咽喉。

这一拳并不重,但朱逸的咽喉却传来细不可闻的脆响。

朱逸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手中陶罐滑落,双手在自己的喉咙出使劲的抓挠,不一会就已经鲜血淋漓。

邢老大一拳让朱逸闭嘴后,又是一拳打在了陶罐上。陶罐中的污秽一点都没有洒到车内,撞开一侧的车窗飞出了马车。

此刻的朱逸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不停的在马车内翻腾。双手用力的抓挠自己的喉咙,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

渐渐的朱逸的脸色发青,躺在车厢内一个劲的抽搐。

邢老大看都没看朱逸一眼,依旧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才听了下来,赶车的邢老二道:“大哥!咱们到了!”

邢老大这才回过神来,下了马车向后面走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辆上下来了三个人,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邢老大!你们这次干的不错,等下肯定在公子肯定会重重的有赏……”

邢老大又恢复了那副憨厚的模样,点头哈腰的道:“几位大人说笑了,小老儿哪有什么功劳,都是……”

接近了这三人的瞬间,邢老大的双手中多出了一对匕首。

在这三人目瞪口呆中,飞快的划过前两人的脖子。

第三人刚想拔出腰间的钢刀,邢老大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人手中的钢刀才拔出一半,邢老大已经在他身上捅了四五下。

伸手在这人身上轻轻一推,邢老大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一眼,转身走了回来。

“老二!把尸体都处理了!”

邢老二尽管知道自己大哥的本事,仍然被这一连串的杀人手段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

李达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仅仅头疼的厉害,身上也疼痛难忍。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第七十八章 你们要什么?

使劲甩了甩脑袋,李达仁才清醒了一些。微微一动身子,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绑住了手脚。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李家庄看到的那个老者,还有闻到的那阵异香。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简单就着了道,早知道出行时多带点人在身边。

此刻后悔自然来不急了,抬头仔细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木屋,屋中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多处都有发霉腐烂的痕迹,屋顶还有多出破损,抬头就能看到些许的星光透下来。

屋外虫鸣之声不绝于耳,透过木屋破损的地方,微凉的清风不时的吹进木屋之内。

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感觉绳子绑的不是很紧,自己花点功夫应该能够挣开。

看样子这群人不会立刻杀掉自己,应该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不然他根本活不到现在,否则绳子不会系的这么松,害怕他的手脚废掉。

微微活动了下背后的双手,尝试着扭动双手,试着先把麻木的双手活动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之声,李达仁连忙闭上眼睛装作依旧昏迷不醒。

门外传来一阵铁链的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明亮的月光下,邢老大依旧是那副憨厚的样子,迈步走了进来。

看到依旧倒在地下,好像从没有醒来的李达仁,嘴角微微一翘道:“李少爷醒来就不要装睡了。

邢老大受人之托才请将李公子请来,还请李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李达仁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既然被人识破,索性就挣开了眼睛。

“邢老大?既然请本少爷前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李达仁说着示意下自己被绑的手脚。

邢老大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一点都没有脸红。开口道:“李公子贵人事多,为了怕李公子不告而别,老朽只能出此下策!”

“说吧!绑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李达仁不想跟着看似憨厚的老家伙绕弯子,直接问道。

“哈哈!”邢老大大笑两声,说道:“李公子误会了!请李公子来的另有其人,有什么事情您还是问他吧!”

说着用力的拍了一下手掌,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

这人李达仁见过,就是在他身后放迷香之人。

自己什么时候和这样有过节了?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绑到这里来?

就在李达仁疑惑之时,刚进来这人从身后拿过染血的布包。

布包一拿出来,李达仁就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人见到李达仁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上前一步,将布包放在地上慢慢打开。

当布包打开的一刻,李达仁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朱逸!竟然是朱逸的人头!

虽然人头呈现出灰白之色,双颊还有大片的乌青,但李达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头的主人。

看到李达仁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邢老大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李达仁望着人头道:“朱逸!你们竟然杀了朱逸?”

邢老大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道:“李少爷不必害怕,您应该感谢老朽才是。

正是这朱逸请老朽出手绑了李公子,不过老朽看不惯朱逸对李公子拳打脚踢,才替李公子解决了此人。”

听到邢老大的话,李达仁反而冷静下来。

朱逸!原来绑架自己的主谋竟然是朱逸,难怪这群人能混进征税的队伍之中。

只是不知道后来他们之见发生了什么,竟然发生了内斗,朱逸命丧在这伙人的手中。

不过随即李达仁就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伙人给自己看朱逸的人头,就不怕自己把他们杀朱逸的事情泄露出去。

能够永远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想到这一点,李达仁的心里开始琢磨起脱身之计。

“那就多谢邢老大了,此处山清水秀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地方,在这里常住下去肯定能延年益寿……”

李达仁说着开始察言观色,盯着对面两人注意着他们表情的变化。

邢老大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后进来的那个中年人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

咧开嘴“嘿嘿!”的笑出声来:“李少爷不亏是读书人,眼光就是好。我们红……”

“老二!”邢老大的一句话,让还想吹嘘的邢老二闭上了嘴巴。

看到李达仁脸上若有所悟的样子,邢老大不由自主的的拍起了手掌。

“啪啪!”

“李少爷真是厉害,两句话就让你套取了不少的消息!

老朽真是佩服!佩服!”

“这没什么?从李家庄将在下绑出来,只能避开大路,所以能走出的距离有限。

此处夜晚微凉,又是虫鸣不断,应该是一处山间。

即是夜晚,所以在下假设自己只昏睡了一天,那么李家庄附近有不足一天的路程有哪些山就不难推断了。

而且刚才这位还提到了‘红’字,那么此处就应该是靠近海边的红岩山了。

只是在下没想到的是,几位带着在下竟然没有走远,竟然就藏在登州境内,在下不得不佩服各位的大胆!”

“你找死……!”

李达仁的一番话听得邢老二脸上一阵的涨红,上来就要对李达仁动手。

“老二!不得对李少爷无礼!”

但这中年壮汉却被邢老大的一句话就给叫住,狠狠的瞪了李达仁一眼,退到邢老大的身后。

邢老大呵斥住了二弟,开口道:“李少爷!帮您除去了仇人,总不会让我们兄弟白干吧!

您说是不是?”

“你们要多少银两?说个数,待在下休书一封肯定如数送来!”

李达仁当即说道。

“好!李少爷快人快语!不过李少爷是读书人,谈银子有些太俗气了!”

听到邢老大的话,李达仁的心不由得跳了一下。

对方竟然不要银子,那可就麻烦了。

要是他们不要赎金,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张怡能不能找到红岩山这里来。

“你们要什么?”李达仁盯着邢老大的眼睛直视道。

他想从邢老大的眼睛中看出这端倪来,但很快李达仁就失望了了。

邢老大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眼神中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那样与李达仁对视!

“香皂!只要李少爷让老朽见识下香皂的配方,自然会毫发无损的送李公子回去!”

第七十九章 本少爷饿了

听到对方竟然想要香皂的配方,李达仁也就释然了。

和一次性从自己身上得到一笔赎金相比,香皂的配方就是一个大金矿。

对方之所以对自己下手,竟然是香皂引来的麻烦。

估计没有那朱逸在背后出手,这群人一样要动手。只不过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罢了。

没有兴趣管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起内讧,李达仁爽快的说道:“好!拿纸笔来,在下现在就把配方写出来!”

李达仁的爽快让邢老大为之一愣,没有想到本应费一番力气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办到了。

难道眼前的读书人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与陷入沉思的邢老大不同,刚才被李达仁套话的邢老二脸上露出高兴之色。

“小子,算你识相!二爷给你准备的大餐都用不上了,你要是敢骗二爷,今天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闭嘴!”

邢老大直接打断了自己兄弟的喋喋不休,目光中猛然射出两道精光看向李达仁。

李达仁浑然不惧与邢老大对视,片刻后邢老大才开口道:“李少爷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老朽会让你明白,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李达仁耸耸肩,做出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表情。

时间不长邢老二把笔墨纸砚拿来,走到李达仁面前重重的放下道:“小子,用心点写,否则你以后都不会有拿笔的机会了!”

李达仁“切!”了一声,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道:“真想掀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米田共,不然怎么说出的话都是臭味!”

“你……”

邢老二当即大怒,伸手抓住了李达仁的衣领,同时抬起了拳头。

“住手!”

邢老大的声音传来,让邢老二停下了动手。扭头愤愤的说道:“大哥……!”

“李少爷!虽然老朽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但你也不能随意的恶语相向!”

邢老大的声音中透露出冰冷,听了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李达仁看都没看身前的邢老二,眼睛盯着邢老大道:“写配方没有问题,可总得给在下松绑吧!”

邢老二:“……”

邢老大脸上没有表情,可不停跳动的眉梢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想法。

“给他松绑!”

听到邢老大的声音,邢老二气哼哼的松开李达仁的衣襟。

转到李达仁身后,挑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活动下自己的手腕,李达仁说道:“脚上的呢?”

“你家写字还用脚吗?”邢老二终于抓住了机会,脸都要贴在李达仁的脸上怒吼道。

李达仁连忙扭头,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不停的在脸前扇风。

“臭死了本少爷,受损失的可是你们自己!”

“哼!”邢老大的冷哼让两人快速的分开,李达仁伸手去解绑在脚上的绳子。

邢老二想要开口阻拦,却没有得到大哥的命令,只能在一旁气呼呼的喘气。

松开身上的绳子,李达仁活动了下酸疼的身体,才在砚台中倒上清水开始研墨。

提起笔的李达仁犹豫了,恐怕自己写出配方之时,就是自己丧命之刻。

到底怎样才能从这对兄弟的手中逃出去呢?

上去与两人对打?

自己学的那些警用格斗术恐怕还不够人家收拾的!

出其不意干掉一个?再想办法逃走?

李达仁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能将自己掳来,身手肯定不错。

自己能不能干掉人家还两说,就是剩下那个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到底怎么办呢?

“快写!你小子磨蹭什么吗?是不是要尝尝二爷拳头的厉害?”

邢老二怒目而视瞪着李达仁吼道。

李达仁看了邢老二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是浓浓的仇恨。

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们结的仇?

看到露胳膊挽袖子要上前的邢老二,李达仁脑子灵光一闪:写!没错就是它了!

打定主意后李达仁提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上一行行字迹,时间不长就写满了一张纸,又拿起一张纸继续写了起来。

邢老二瞪着牛眼盯着李达仁写在纸上的字,只是可惜他认得字不多,急得抓耳挠腮却看不懂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李达仁写完,邢老二把李达仁所写的几张纸放在了大哥的身前。

扭头再看向李达仁是,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

“小子!等下二爷好好的伺候你,保证让你后悔还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邢老二舔了下嘴唇,走向了李达仁。

李达仁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翻脸,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邢老二接近李达仁时,身后响起一邢老大的声音。

“老二,住手!”

“大哥!老三都被人砍成了两半,你说过拿到配方就给老三报仇的……”

“住口!”邢老大身子猛然向前窜出,李达仁还没有看清楚,邢老大就出现在自己弟弟的身前。

抬起一只脚踢在邢老二的肚子上,长得高大的邢老二身子被踢的飞了起来,撞在木屋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原本破旧的木屋摇晃了一下,李达仁下意识的一缩脖子,生怕木屋倒塌将他们都压在下面。

“李少爷见笑了,老朽的弟弟经常爱开玩笑,您是贵人,应该不贵介意吧!”

说着邢老大再次恢复到了刚才那种憨厚的表情,只是这次突然出手给李达仁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配方已经写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下离去?”

李达仁没有回答邢老大的问话,反问了一句。

“呵呵!”邢老大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李少爷不要着急,第一块香皂做出来时,就是送你回家之刻!”

李达仁恨不得砸烂这张憨厚的笑脸,恐怕香皂做出来之时,就是他丧命之日还差不多。

“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达仁答应的很干脆。

“本少爷饿了!拿好酒好菜来,本少爷要吃饭!”

李达仁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声的叫道。

“老二!去给李少爷弄点吃的来!正好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与李少爷详谈!”邢老大对着刚刚爬起来的弟弟说道。

第八十章 小心撑死你

邢老二虽然被踢飞出去,但这一脚并不重。从地上爬起来,怨毒的瞪了李达仁一眼走了出去。

李达仁拿起地上的干饼子,咬了一口,晃着脑袋用尽力气才咬下一小块来。

在嘴里嚼了几下后,用力的吐在地下,对身前盘坐的邢老二道:“这是给人吃得东西吗?

这么硬的东西都能把牙咯掉,本少爷要吃的是白面蒸饼,实在不行白米饭也行!”

邢老二闻言大怒,一拳头砸在地上怒道:“收起你那少爷的那一套,干粮就这样,爱吃不吃!”

李达仁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向前一步俯视着地上的邢老二道:“本少爷要是饿死了,你们拿到配方也同样做不出香皂来!”

只是他这一步迈的有点大,直接踩在了装干粮的盘子上。

邢老二也从地上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二爷现在就给你松松筋骨!”

“够了!”

邢老大对于李达仁与自己弟弟的争吵似乎有些厌烦了,一句话让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看着已经有些脏了的干饼子皱了皱眉头道:“老二!去哪个罐子,把饼子煮烂给李少爷吃!”

说完直视着李达仁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故意激怒老二,老朽就看着老二收拾你!”

李达仁双手一摊,做出无辜的表情,后退一步坐回了原处。

只是在他后退时好似不经意的扫过被踩碎的盘子,原本四分五裂的盘子瞬间散开,粘得干饼子上都是陶瓷碎片。

想要伸手去拿干饼子的邢老二,顿时对着李达仁怒目而视,刚想发火就看到满脸怒容的大哥。

他还是非常惧怕自己的大哥,恶狠狠的瞪了李达仁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李达仁见到邢老二离去,毫不客气的抓起盘中,仅有的一只烤熟野兔,用力的咬下一块兔肉大口的吃了起来。

说实话,这只野兔只是烤熟,上面仅仅有一些咸味而已。

这样的肉味道真心不怎么样,但李达仁想要逃出去没有体力是不行的。

另外吃掉唯一的肉食,那兄弟二人只能吃干粮,李达仁不会放过任何有利的机会,全力创造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邢老大却不在意李达仁吃掉那只野兔,拿起地上有些脏了的干饼子,慢慢吞吞的咬下一块,在嘴里仔细的咀嚼。

“李少爷!你写得配方上有胆矾、硝石、还有大小铁锅不少,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制造香皂的吗?”

邢老大吃下几口干饼子发问道。

“没错!这些东西都是制造香皂的原料,没有他们我了弄不出来香皂!”

李达仁一边卖力的啃着兔肉,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邢老大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干饼子道:“这些东西李家庄可没有采购过吧!李少爷莫不是记错了?还是故意在配方里夹杂着私货?”

听到邢老大的话,李达仁心中猛跳了一下,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大口吃着兔肉。

“李家庄的烧碱都是在城内配好的,当然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听到李达仁的话,邢老大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李达仁的说法。

“那这个沸石又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李公子胡乱添加上的吧?”

李达仁一听就笑了,满脸油渍的说道:“沸石就是沸石喽!那是种特殊的石头,只要放在火上烧就会冒出水汽来。

这东西可是制造香皂的关键,没了沸石本少爷也造不出香皂来!”

邢老大闻言眉头皱在一处,想了下道:“沸石哪里有卖的?老朽怎么没听说过?”

李达仁翻了个白眼道:“本少爷怎么知道,都是下人们采买的。登州城中李家到是有不少,要不你去要点过来?”

说着李达仁一阵的坏笑,让邢老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想了会邢老大才说道:“李少爷要的东西,老朽一定给李公子找来。但里面要是有无用之物,哼哼……”

“你尽管找来就是,要是没有用本少爷任你们处置就是。”

李达仁大大咧咧的说道。

邢老大仔细观察李达仁的表情变化,好半天才收回视线来。

他没从李达仁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破绽,但心里中觉得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

这时邢老二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罐子,重重敦在李达仁面前道:“吃吧!小心撑死你!”

李达仁撇了一眼里面粘稠的一坨东西道:“本少爷只食用人吃的东西,不是人吃得东西赶紧拿走!”

“我……”

邢老二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抱起罐子坐回到了原地。

看着罐子里已经泡开的干饼子,邢老二还是没舍得扔掉。

仰头也不顾烫嘴,将里面粘稠的东西喝了下去。

吃完还示威般瞪了李达仁一眼,死哼哼的收拾东西转身离去。

邢老大看着有些困倦的李达仁道:“李少爷!为了怕您不告而别,还是要委屈您一下!请您移步过来可好?”

说着从身后拿出根绳子示意李达仁自己走过来,李达仁配合的向前伸出双手,邢老大熟练的将李达仁绑好,收拾干净地上的盘子碎片才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门外传来铁链的声音,李达仁才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晚算是过去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母亲得到消息会不会着急,雨烟会不会担心自己。

好兄弟秀才,肯定发疯般的到处找自己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达仁的目光落在了邢老大刚刚坐过的角落,那里有一块二寸长的盘子碎片被遗落。

看着这块盘子碎片,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老二!你不要出面了,让兄弟们去买这些东西。不要怕花银子,上面的东西越快弄到越好……”

听完大哥的嘱咐,邢老二点点头,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那里有一处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面住的都是他们信得过的手下。

打了个哈欠,邢老大使劲揉了下太阳穴,才让自己精神了一些。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那间残破的木屋,里面的李达仁为什么会不想着逃走呢?

害的他白白守在外面一个晚上,就看着李达仁在里面呼呼大睡了。

第八十一章 谁还能护得住你

邢老大有些想不明白,李达仁既然能在一个月内赚到数万两银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打算呢?

做出香皂之时,恐怕就是他丧命之日。难道这个李达仁就一点都不担心?还是说他天生就是傻大胆?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依仗。

邢老大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索性背靠在木屋中打起盹来。

睡梦中的邢老大猛然警醒,顿时听见木屋内传来一阵声响。

来不及多想,邢老大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脚对着上锁的木门踹去。

“哐当!”一声响,已经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倒。

在扑簌簌落下的灰尘中,邢老大看到了趴在地下的李达仁。

正在做俯卧撑的李达仁微微抬头,对着邢老大打招呼道:“早上好?你这个打招呼的方式真是太别致了!”

邢老大看到李达仁没有要逃走的打算,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道:“李少爷也早,老朽怕李少爷睡得太沉,耽误了正事,所以动静大了些,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呵呵!……”

一番皮笑肉不笑的寒暄过后,被绑住手脚的李达仁再次跳回到房间角落倒下睡觉。

邢老大看了眼被踹坏的房门,无奈的伸手将房门扶起,找来工具将门修上。

随后两人再次安静下来,不过没多久李达仁又在屋内折腾起来。

这次邢老大没有贸然床进去,而是待在门外小心得查看。

之见李达仁有开启做他的那些奇怪动作,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李达仁的用意。

无非就是麻痹大意他罢了!这点小伎俩根本无关痛痒,只能让他疲惫一些罢了。

他有些无奈,李达仁被绑住手脚也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

好在等到老二办完事情回来,他们兄弟就能轮换着休息了。

……

李家庄厅堂中,张怡在里面来回的跺着步子。

一夜过去了,那两个绑匪和李达仁就像消失了般没了踪迹。

按理说绑匪肯定会索要赎金,为何绑匪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难道达仁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正在张怡焦急之时,门外刘二跑了进来。

“张少爷!凌柳儿求见,她说有关少爷的事情向您禀报!”

刘二不过是李达仁的常随跟班而已,平时还能狐假虎威的对别人呼来喝去。

但李达仁要是不再,他立刻就慌了。

少爷失踪的第一反应就是回登州城告诉夫人,但却被张怡拦了下来。

就算告诉夫人也会于事无补,除了让李氏担心外没有丝毫的作用。

还不如他们加派人手四处寻找来的实在,为此张怡不但把团练以十人为单位派了出去,还让老黄去登州战兵营调集人手。

张怡焦急的等待消息时,听到有人知道李达仁的事情,立刻大喜过望,连忙让刘二请凌柳儿进来。

“小女子凌柳儿见过张公子!”凌柳儿见到张怡先是一礼。

张怡大手一挥道:“别客套了!达仁失踪你到底知道什么?只要能救出达仁来,一定重重有赏!”

凌柳儿起身说道:“张公子!不知绑匪可曾派人来送过书信?或者有人传过什么口信过来索要赎金?”

“没有!达仁这小子就像消失了般,一点消息都没有!”张怡不耐烦的说道。

凌柳儿闻言点了点头道:“张公子!绑架少爷,那些人虽然有出气的可能,但更多的应该是为财。

既然没有少爷的消息,又没有索要赎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少爷手中的配方!”

“配方?”张怡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的看向凌柳儿。

“没错,张公子!香皂的配方价值万金,那些人不可能会视而不见!”

凌柳儿说这些话时表情严肃十分的自信。

“知道绑匪是为了配方,但这和找到达仁有关系吗?”张怡追问道。

凌柳儿点头道:“有关系!制造香皂的东西就那么多,只要盯住个个集市,有人采买这些东西立刻派人盯着,应该能有些收获。

一但找到采买东西的幕后之人,肯定能找到少爷,到时……”

“好!就这么办!”

张怡立刻叫来了刘二和吴铭,让他们动员李家庄信得过的人去盯住个个周围个个集市,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

邢老大显然低估了李达仁的折腾能力,一间小小的木屋中,李达仁折腾出了花样来。

先是做奇奇怪怪的健身动作,接着就是唱语言直白到让人脸红的歌曲。

最让邢老大气愤的就是,李达仁居然把古诗改的面目全非大声背诵。

什么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个少妇河边走……

邢老大也算是略懂文墨,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下去了,冲进木屋内将李达仁捆得像个粽子般,然后堵上嘴巴才让世界清净下来。

直到过了晌午邢老二回来,才让邢老大回去休息。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被李达仁折腾的疲乏,邢老大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去。

感觉好像刚刚过去了一瞬,邢老大就被急促的砸门声惊醒。

猛然坐起身子的邢老大,抓起两把匕首横在胸前,做出了随时应付战斗的准备。

“大哥!大哥不好了!山下的村子起火,不知道是不是被仇家打上门来了!”邢老二的声音传来,让邢老大的眉头皱在一起。

起身出了屋子,脚下步伐加快,冲到屋子附近,身子轻轻一跃,手就搭到了房檐。

也没见他怎么借力,身子就灵巧的窜上了房顶。

直到此刻邢老大才看到有些要落山的日头,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睡了半天的时间。

来不及多想自己睡过头的事情,向着山脚下熟悉的地方瞧去,之见哪里已经有浓烟冒出。

时不时还会有火光闪现,偶尔还有微弱的惨叫声传来。

“老二!看好那小子,实在不行就干掉他!”

说着邢老大跳下房顶,向着山下的村子冲去。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树林中,再也看不到了踪迹。

邢老二看了眼自家大哥消失的方向,转身走向关押李达仁的木屋。

打开木门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李达仁,邢老二狞笑一声走了进去。

“小子!老大不在,某看看谁还能护得住你!”

第八十二章 道门传人

邢老二早就看李达仁不顺眼了,如今终于得到单独与李达仁相处的机会,哪能不下手报复。

让他意外的是,缩在角落里的李达仁好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语。

“小子!不要以为装傻就能躲过这一关,今天二爷要拆了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说着邢老二大踏步的走到李达仁身前,抬脚踢向李达仁的肚子。

地上的李达仁动也没动,好像死人般硬生生的受了他这一脚。

这下子邢老二的脸上变了颜色,连忙附身下去查看。

只见李达仁双目紧闭,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伸手在李达仁的鼻翼间探了下,没有感到呼吸后,邢老二顿时慌了。

他知道老大对这个小子十分的看中,在那个香皂没做出来前,绝不能让这小子死掉。

可现在这小子竟然没了呼吸,万一老大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想到自家老大处罚人的那些手段,邢老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趴在李达仁的胸口听那里的心跳。

“好听吗?”

刚刚把耳朵贴在李达仁的身上,头顶就传来了略显低沉的声音。

“啊!”

邢老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偏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射出的寒意几乎要把他全身冻住。

下意识的,邢老二就想从李达仁身上起来,可原本绑住李达仁双手的绳子却突然间开了。

李达仁的的右手快速的在邢老二左侧脖颈上划过,一股温热的液体就从邢老二的脖子上喷了出来。

邢老二只觉得脖子一凉,来不及多想急忙从李达仁的身上站了起来。

当他用手去捂脖子上的伤口时,才感觉到自己的鲜血竟然从自己的指缝中喷射出来。

“滋滋!”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样在邢老二耳边响起,再看向解身上绳子的李达仁,脸上满是惊怒和悔恨。

“我杀了……”

邢老二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刚想上前与李达仁拼命,还没有迈步两步,正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李达仁一边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撇了一眼浑身抽搐的邢老二道:“颈动脉都断了,还想拼命?你的脑子里不亏装的都是米田共!”

解开身上的绳子,活动了下身子,李达仁从邢老二身上摸出一把尖刀和些许碎银子,径直向外走去。

在他蜷缩的角落里,只留下了二寸多长被鲜血染红了的盘子碎片。

走出木屋的李达仁不禁眉头一皱,胸腹处传来的痛楚让他不由得骂了一声。

邢老二这一脚确实不轻,虽然没下死手,但硬抗下来也绝不好受。

看了眼四周才发现这里竟然只有两间木屋,相对完好的应该是那兄弟俩的住所,而有些破损的这间就是关押他的房子。

辨认了下方向,李达仁快步的向东南走去。

红石山在李家庄的西北,那么向东南行进就能接近李家庄。

刚刚走出几十步,身后传来了打斗与人的喝骂之声。

时不时还会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李达仁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老二!老二你怎么了?你们这群天杀的白莲妖人,还我二弟的命来!”

李达仁听出这是邢老大的声音,这家伙好像发现了邢老二的死亡,正在和白莲教的人拼命。

一想到自己要是晚出来半步,就会被那群人堵在木屋中。

到时一个邢老大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暗道了一声:好险!

李达仁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好不容易翻过了一条山脊,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身影。

跑在最前方的一人浑身是血,已经有多处的伤口。

后面的两人紧追不舍,前面那人看见李达仁后眼睛不由得一亮。

“兄弟救命啊!”

李达仁顿时一阵的郁闷,谁是你兄弟了!自己根本不认识你好不好!

追在这人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出一人拦住李达仁的去路。

李达仁苦笑了一声道:“在下说不认识这人,你们会不会相信?”

拦路之人撇了撇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达仁。

“有没有这种可能!在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追杀那人,咱们就当没有见过面?”

李达仁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跪下投降,否则……”

这人根本不为所动,把手中的钢刀挥舞了下逼向了李达仁。

李达仁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出绝招了!”

说着李达仁把手伸进怀中,手持钢刀的这人立刻有些迟疑,生怕李达仁掏出什么厉害的暗器。

就在他全身戒备之时。,李达仁从怀中摸出一把散碎的银两。

这些银两虽然零碎,却也有六七两之多。

“这位大哥!小弟愿意送上身上的钱财,只求这位大哥给小弟一条活路!”

李达仁的举动把拦路的这人给看懵了,不仅是他。就连一旁对峙的两人也有些懵逼,生死相搏还拿银子贿赂是个什么鬼?

“啊!”

的一声惨叫传进李达仁的耳中,那边对峙浑身是血的人一分神,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刀划开了胸腹。

李达仁看到眼前对手也像另外一边看去,不由得把手中的银子抛了过去。

同时整个人也撞了过去,口中低喝一声道:“接住,兄弟!”

拦路之人先是被惨叫分心,接着听到李达仁的声音,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飞在空中的散碎银子。

当他意识到不对时,李达仁已经撞在了他的身上。

李达仁撞开拦在身前之人,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

那名被他撞倒之人却再也爬不起来,他的肋下插着的那把匕首,正是他倒底不起的罪魁祸首。

剩余的那名同伴连忙跑过来查看,看到匕首时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跟在李达仁的身后就追了下去。

李达仁在山林中快速的奔跑,但身上的儒衫却是十分的碍事。时不时就会被树枝划破身上的衣衫,没跑出多远身上的衣衫就变成了布条。

而追在身后的敌人却是越来越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

焦急中李达仁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趴在了地上,身后的敌人几步就追了上来。

“警告你别……过来啊!在下可是……正宗的道门传……人,掌心雷……是杀人于无形,再过来小心……遭天谴!”

李达仁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第八十三章 如梦姑娘早说啊

此刻李达仁的样子比起乞丐来说也强不了多少,尤其头上的发髻已经散乱,脸上被树枝多出划破。

身上的衣服更是一条条的,多处地方都已经露出肉来。

脚下的鞋子更是跑丢了一只,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追过来的敌人见到李达仁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道门中人?我看你是道边乞人还差不多!你不是会掌心雷吗?

来!来!来!往你家爷爷身上招呼,要是没用,爷爷今天就要把你大卸八块!”

李达仁见对方没有上来就是一刀,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双手举在身前,竖起食指,脚下开始走起四象步伐,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玉皇大帝听我令,此人为非作歹……”

看着李达仁这通忙活儿,手持钢刀之人也有些发毛,心说:这小子不会真的懂法术吧!

就在此刻李达仁突然大喝一声:“呔!尔乃何人?抱上名来!”

“王二狗,啊!不!不知道……”王二狗被李达仁突如其来的的吼声吓了一跳,刚刚报出名字,忽然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是这个掌心雷需要受术者的名字吧!

还好自己反应的快,把话给兜了回来。

还没等王二狗庆幸,李达仁突然眼睛圆瞪,突然扬起手对着王二狗一挥,口中喝道:“看雷!”

王二狗听到“看雷”两个字,心中猛然一颤,连忙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掌心雷的开路,好有地方躲闪。

哪知李达仁的手中根本没有什么掌心雷,有的只是他刚刚跌倒时在地下装的半袖子沙土而已。

王二狗眼睛睁的老大,被半袖子沙土正好扬在脸上。

“哎呀!”大叫一声,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

连忙把钢刀在身前来回的挥舞,同时脚下向后退去,用另一只手在脸上划拉,想要快点看清眼前的景物。

李达仁可不会放过好不容易装神弄鬼才创造的机会,上前一步看准机会猛然抓住王二狗的手腕。

一拳狠狠的打在对方的腋下,这下的力量奇大,王二狗的手臂瞬间被打的脱臼垂了下来。

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李达仁抬腿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膝盖重重的顶在对方的裆部。

王二狗瞬间浑身抽促,躺在地下不停的呻吟。

解决掉了对手后,李达仁才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这几下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几乎把自己前世所学最厉害的招式都用上了。

还好总算摆平了对手,接下来就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喘了几口气后,李达仁起身离去。就在他走出三步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去死吧!”

李达仁回头的瞬间,正好瞧见王二狗灰头土脸从地上猛然跃起,手中的钢刀高高的举在空中,随时都可能一刀劈砍下来。

“啊!”

李达仁脸上满是惊容,没想到自己下这么重的手,敌人还能这么快就站起来。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一刀结果了对方,都是受后世的影响,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

此刻再后悔也晚了,钢刀就在头顶,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但坐以待毙不是李达仁的性格,他猛然挥动拳头砸向对方的咽喉。

口中同时喝道:“一起死吧!”

可出乎李达仁意料的是,王二狗的身子就这样停在了那里,钢刀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

他的一拳也打在了空出,距离王二狗还有一巴掌的距离。

李达仁的心跳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几乎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难道?……难道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还是说自己练成了传说中的隔空伤人的本事?

还是说刚刚真有掌心雷击中了对方,此刻正好发作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王二狗的身子倒了下去,在王二狗的身后却露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李公子,好久不见!如梦这里有礼了!”

清脆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只是这红衣丽人的手中却提着把染血的长剑。

“萧……萧……萧姑娘!”

李达仁指着萧如梦竟然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切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为什么一个歌姬会出现在红石山?

为什么她还手持长剑,斩杀了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正当李达仁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时,萧如梦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公子!还请跟奴家回去吧!外面人多手杂,伤到公子就是奴家的罪过了!”

李达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圣女大人好本事,竟然杀了本座的手下,这件事情你要给本座一个交代!”

“交代?教主的命令是生擒李达仁,而阎舵主的手下却要杀人,要交代也是阎舵主要给教主一个交代!”

萧如梦的声音还是如同银铃般动听,只是里面的内容却充满了煞气。

“本座如何行事还不需要给圣女解释,到是圣女突然出现在红岩山所为何来?”

阎舵主的没有回答萧如梦的话,反问道。

“咯咯!”萧如梦笑起来的声音依旧那么动听,一旁持刀戒备的汉子都有些痴迷的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笑了一阵,萧如梦才说道:“阎舵主真是好本事,出动本教上百高手,死伤惨重拿下红岩山。

可若不是小女子出手,李达仁早就桃之夭夭了,阎舵主真是好本事啊!”

“你……”

阎舵主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指着萧如梦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达仁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一阵的苦笑。

原来这群白莲教的人目标也是自己,自己这算不算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翠香楼头牌萧如梦竟然是白莲教的圣女。

那么翠香楼就是一处白莲教的堂口了,怪不得白莲教的消息那么灵通,原来早已深入山东各个角落。

“李公子,请吧!相信你一定会识时务加入圣教的,否则……哼哼!”

阎舵主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难听,李达仁根本就没打理这个老货。

“如梦姑娘早说啊!要李达仁入教,直说便是!能有如梦姑娘这样的美人相伴,就是加入白莲教又有何妨?”

第八十四章 海上

张怡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身后三十几名亲兵紧紧跟随。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十几辆大车也在官道上飞奔。

赶车之人使劲挥动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驽马的背上。

平时他们根本舍不得抽打家中最主要的劳力,但此刻也豁出去了。

尽管马匹已经跑得鼻孔粗大,道赶车之人还是不停的催促马车快跑。

马车上的小伙子们手中都拿着长枪,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

尽管被马车颠簸的上下跳动,但没有一人发出丝毫的怨言。

“刘二!能不能再快点!”

吴铭一只手吊在胸前,不过仍然在询问赶车的车夫。

刘二一脸苦笑的说道:“吴教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要不是少爷改进了车轴,马车恐怕早就坏在路上了!”

吴铭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默默的坐回去不再说话。

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前方的红石山,那里有他们的主心骨。

听从凌柳儿的建议后,李家庄的人几乎全体出动,到各个市集去打听消息。

而团练与亲兵们却被叫了回来待命,只要一有消息立刻出发。

为了能让团练跟上亲兵的速度,刘二把李家庄最好的马车都集中在了一起。

幸好李家庄出产香皂以来,往来运送货物的马车众多。选出了其中最好的十辆,与李达仁的马车一同准备随时出发。

眼看着日头过了晌午,派出去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返回,但始终没有得到购买那几样东西的消息。

就在张怡想要亲自出去寻找时,一个打探消息的人说有人在到处打听沸石。

这东西可不常用,很少有人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刘二听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记得少爷曾经让他留意过这种怪石头。

虽然没有买到,但还是知道这个名字。

张怡听完立刻找来人询问,得知那人就住在红岩山脚下时,再也等不下去了。

当即带上全体人马,杀向了红岩山。

还没有到达红岩山下,远远的就看到山中一阵阵青烟升腾而起。

当他们到达山脚时,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还没有烧完的房屋中,有着许多烧焦的尸体,从地上隐约还残留的血迹上看,这里经历过一场屠杀。

难道达仁就在火堆之中?

想到这种可能张怡的心如刀绞,二人自学堂起就形影不离,早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如今李达仁很可能已经遇害,他的牙都要咬碎了。

“朱逸!不要让老子看到你,否则……”

“这里有痕迹!”

老黄的声音打断了张怡的低吼,连忙跳下战马跑了过去。

村子后面有一条通往红岩山的小路,上面脚印杂乱,一看就是很多人刚刚从上面走过。

张怡带人沿小路而上,吴铭也带人跟了上来,二话没说带着人紧随其后。

远远的就看到了半山腰的两座木屋,还有外面忙碌的十几个身上带刀的汉子。

这些人在清理地上的痕迹,正在用手中的钢刀将地下沾有鲜血的泥土翻过来。

还把一些尸体搬进木屋,看样子是要如法炮制,点燃这两座木屋。

“杀!”

张怡一声怒吼,手提厚背砍山刀冲了上去。

老黄与一众亲兵生怕张怡有危险,带着人紧随其后。

吴铭也不吹竹哨了,用手一指道:“杀!救回少爷!”

团练中的壮丁端着长枪也围了上去,一边倒的战斗眨眼间就结束了。

留下打扫现场的十几个白莲教众,被这群突然杀出来的人给吓尿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近百孔武有力的汉子的围攻,他们根本不敢抵抗。

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等人已经被包围了,连忙留下武器跪地投降。

几个白莲教的死硬份子,还想高喊教中口号拼死一搏。

但在张怡的大刀下,瞬间就放倒了两个。

团练更是以十人为小队,对着目标开始刺杀。

十根长枪同时刺来,神仙都躲不过去啊!

最后要不是老黄拦着,这些人会被杀的干干净净。

“说!你们把达仁藏到哪去了?”

张怡眼睛通红,提起一名白莲教徒问道。

很快张怡就拿到了口供,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连忙带上马追了上去,直到追到海边也没有见到人影。

看着茫茫大海,张怡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登州城而去。

这时候应该让李氏知道消息了,李达仁落到白莲教的手中九死一生。

再瞒着李氏已经不合适了,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登莱水师的身上了。

但海上可不是陆地,不要说找一条海船了,就算是数万人藏在海上也不容易找到。

李达仁能否平安已经失去了掌控,如今一切只能靠李达仁自己了。

登州城李家得知这一消息后,李氏双眼一番就晕了过去。府中更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张怡站了出来指挥府中下人请郎中。

李达仁被绑架的消息也被泄露了出去,一时间李达仁再次成了登州城百姓议论的话题。

……

登州城的一处宅院内,李九成给儿子倒了一杯酒,父子二人举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爹!李达仁这小子终于倒霉了,还以为他无所不能呢?

这回遭惹了白莲教,他死定了!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李应元大笑着说道。

李九成也跟着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不错!李家没了李达仁,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

尤其是香皂这块最肥的肉,为父要定了。谁要是敢跟为父强这块肥肉,就要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

“没错!没错!儿子祝爹爹心想事成,吃到最肥的这块肉!

李达仁那小子的未婚妻长的真是水灵,那女人儿子也要定了。

区区一个商人,不怕那女人不乖乖的躺在床上……嘿嘿!!”

说着李应元发出一阵坏笑,李九成听到儿子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床上。

那里绑着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女人,看到两双狼一样的眼睛看过来,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

茫茫的海上,一条三桅杆的大号福船随着海浪不停的起伏。

一个声音在船舱中响了起来:“李达仁!你要的东西都送来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第八十五章 绿矾油

李达仁听到这个声音没有丝毫的着急,依旧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摆弄手中的东西。

“如梦姑娘急什么?想要制造香皂就得有这东西,没有这东西就算是把油脂熬烂了也没用!”

看着忙碌中的李达仁,萧如梦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了下说道:“李公子!你就不再考虑下加入圣教的事情吗?”

李达仁摆摆手道:“人各有志,在下虽然只是一界书生,但还不至于装神弄鬼去糊弄无知的百姓送死。

你们白莲教算是造反专业户了,可哪一次能成事的?

就算一时得利,转眼就会被朝廷所灭。想一想那些因为白莲教被牵连的百姓吧!

他们是何其无辜,就因为某个人的意愿,最后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

他们就应该死吗?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还是说那些无辜的百姓就应该为了某人的私利送死?

如梦姑娘你怎么和白莲教搅在一起,还不如早些离开白莲教,以免被殃及池鱼……”

“离开圣教?如梦自幼被义父收留,如今的一切也都是义父给的,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圣教……”

说了一半时萧如梦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是来劝说李达仁加入白莲教的,怎么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得心烦意乱。

使劲的白了李达仁一眼,萧如梦的脸立刻板了起来道:“闭嘴!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的嘴缝起来!快干活!”

对于萧如梦的斥责李达仁一点都没有生气,相反那大大的白眼更像是女孩在撒娇,有着万种风情。

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海船上来回颠簸的环境中能完成手中这间东西的组装,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大功告成!”

李达仁拍手庆祝道,一旁看着的萧如梦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走上前说道。

“李公子!这就完成了吗?等下时不时就能造出香皂了?”

扭头正好看到萧如梦那如花般的笑脸,李达仁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

一身红衣的萧如梦是那样的风情万种,尤其此刻发自内心的高兴更是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萧如梦还等着李达仁说话呢!感觉到身旁那炙热的目光,不由得双颊绯红。

抬脚在李达仁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斥责道:“看什么看?”

“看美女……!”李达仁一时间脑子有些恍惚,竟然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你……!”萧如梦被李达仁不加掩饰的话给气到了,抬起脚重重的踩在李达仁的脚背上。

“哎呦!”

疼痛让李达仁的脑子恢复了清醒,抱着脚在船舱里跳了起来。

嘴里更是嚷道:“谋杀亲夫啊!”

“唰!”的一声,李达仁立刻闭上了嘴巴。

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把短剑,萧如梦更是满脸煞气的盯着李达仁,只要他再敢说一句,就会被刺穿喉咙。

尴尬的笑了笑,李达仁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开脖子上的短剑道:“开玩笑了!是不是开玩笑也不行啊?”

“是!”

萧如梦的回答简短有力,瞪眼李达仁道:“再有下次就割掉你的舌头!”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船舱,留下了心无余悸的李达仁。

出了船舱的萧如梦再也保持不住刚才满脸的煞气,想起李达仁的那句谋杀亲夫,双颊更是红的厉害。

连忙快步离开李达仁的船舱,就在她刚刚踏上甲板时,身侧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圣女大人为何走的如此匆忙?不会是李达仁回心转意打算加入圣教了吧!

若是那样本座就要恭喜圣女为本教增添一员干将,真是可喜可贺啊!”

萧如梦被这个声音惊的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微微侧头道:“阎舵主还是管好自己的属下吧!李达仁已经有了进展,香皂很快就能造出来。

到时小女子就要带他去圣教拜见义父,以李达仁的才能肯定能够得到义父的重用。

那时阎舵主在恭喜也不为迟晚!”

贪婪的看着萧如梦离去的背影,阎舵主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刚刚萧如梦的样子,根本就是小女子的神态,想到她对李达仁百般维护,眼中更是充满了杀意。

……

将胆矾,也就是绿矾石放进锅中,在将锅严严实实的封好,点燃锅下的柴火,李达仁才停了下来。

拿过一旁准备好的棉布口罩戴上,静静的看着连接锅盖的管子,管子的另一端经过水槽被放在了陶罐的上方。

随着锅内温度的升高,船舱中开始有刺鼻的味道产生。

闻到这种味道,李达仁大喜过望,眼睛紧盯着罐子上方一眨不眨。

时间不长有一滴液体从管中滴落,掉进了下方的罐子里。

李达仁等了好长一会,终于等到锅中的绿矾石变成了黑色的一团东西时,才换上新的绿矾石重新干蒸。

看着已经收集一大罐子的液体,李达仁的脸上笑开了话。

硫酸啊!号称化工之母的硫酸终于到手了,有了它自己才有可能摆脱白莲教的纠缠。

不知道家中现在乱成什么样子?

自己的失踪肯定让母亲大为着急,好兄弟张怡一定满登州寻找自己,未婚妻谢雨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最主要的是自己下个月的婚事怎么办?没有新郎也能结婚吗?

距离自己的婚期只剩下不足二十天,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赶回登州城。

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船舱,李达仁面色发冷,喃喃自语道:“白莲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

萧如梦再次来到李达仁的船舱时,刚刚推开舱门就被刺鼻的味道给呛得连连咳嗽。

“李达仁!你到底在搞什么?”

一声娇斥让李达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萧如梦。

“做制造香皂的原料,带上这个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说着李达仁丢给萧如梦一个口罩,萧如梦看了李达仁脸上的口罩一眼,直接把口罩带在脸上。

果然带上口罩后,刺鼻的气味少了很多。

看到正在干蒸绿矾石的李达仁,不由得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绿矾油嘛!你早说啊!教中会炼丹的人都会炼制,直接让他们弄些送来就是,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嘛!”

“什么?”李达仁顿时有些懵圈了,他引以为傲的化学知识,明代竟然有人已经掌握了?

“炼丹!那不是道士的事情吗?你们白莲教不是佛家嘛?”

第八十六章 明天

萧如梦听了李达仁的话不由得俏脸一红,不过带着口罩也看不出来。

“本教是佛家,但教中还是有不少能人异士。李公子若是能加入本教,定能的道教主重用……”

李达仁对萧如梦的劝说已经免疫,自动过滤掉萧如梦后面的几百字。

听着美女的声音干活也是一种享受,一边干蒸绿矾石,一边和萧如梦吹牛。

“萧姑娘!硫酸……,额!绿矾油可是好东西,你们有这东西咋不早拿出来呢?有了它就能干很多的事情……”

李达仁把硫酸在后世的功用说了出来,除铁锈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功能。

硫酸能生产肥料让土地增产,能作为染料让布匹上的颜色更加鲜艳,能生产漂白粉消毒、净化水源,更能制造无数救人性命的药物……

萧如梦第一次听到绿矾油竟然有这么多的用途,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李达仁。

心中不禁猜测,这个男人到底懂得多少东西?

这世上还有难得住他的事情吗?

说的口干舌燥,李达仁总算又弄了一罐子硫酸。

拿出已经烧好的沸石扔进罐子里,过了一会用夹子将沸石夹出,扔进炭火盆中。

沸石被丢进炭火盆中,上面顿时冒出了许多水汽。

“滋滋!”的水汽中沸石渐渐的平静下来,李达仁将被烧干水汽的沸石再次扔进罐子里。

几次后,直到从罐子中取出的沸石不再被烧出水汽后才停手。

这也是李达仁现阶段能想到提纯硫酸的办法,沸石能够吸收水份,在火烧下会放出水份,这让它成了天然的干燥剂。

李达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提纯了硫酸,这种办法只能用在实验室小规模使用,根本没有工业化生产的可能。

硫酸有了接下来就是把硫酸、木炭、石灰石放在一起灼烧,燃烧过后的黑灰中含有接近一半的烧碱。

接下来就是把黑灰放在水中,让烧碱溶解在水中。再过滤掉其中杂质,提纯后就能得到纯净的烧碱。

这种方法得到的烧碱要比李达仁在李家庄弄得草木灰要强上太多,但造价肯定不菲。

反正李达仁只要制造出香皂就行,至于成本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番忙碌下来,即是有萧如梦帮忙,李达仁也是累的够呛。

看着被弄得狼藉的船舱和一坛子的烧碱水,不知道白莲教的人会不会心疼。

萧如梦被李达仁指使着干了不少活,此刻也是香汗淋漓。

踢了李达仁小腿一脚道:“忙完了吧!是不是明天就能制造香皂了?”

“当然不行!”李达仁理直气壮的说道,看到萧如梦有发飙的趋势,连忙跳着脚躲到了一旁。

这女人的木底鞋踩人实在是太疼了,只要萧如梦稍有异动,他就会跳着逃开。

萧如梦看到李达仁狼狈逃走的样子,不禁“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李达仁则是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没好气的说道:“笑个屁!你脸上的口罩是我昨天戴过的……”

萧如梦:“……”

“李达仁!……,我要杀了你!”

萧如梦的声音在船舱中响起,就连外面看守的白莲教徒也被吓得一缩脖子。

心惊的同时也在佩服李达仁的胆大,连杀人不眨眼的圣女都敢调戏,真是男人中的典范。

直到萧如梦走出船舱,李达仁才用爬墙爬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几个娇小的脚印,李达仁不禁呻吟出声:“臭女人下脚可真重,不要落到本公子手中,否则定要你……”

看了眼罐子中的硫酸,李达仁的眼睛放出了亮光。

刚刚故意把萧如梦气走,就是要弄一样东西。这东西才是他能逃出去的关键,此刻没人关注正好行动。

取出一些硫酸和硝石一同放在陶罐中,密封住罐子开始大火灼烧罐子。

罐子顶部的管子被引到另一个装满水的罐子中,时间不长就有气泡在罐子中产生。

接连将一罐子中的硫酸全部和硝石烧完,李达仁才开始用沸石提纯罐子中的液体。

小心的将提纯后剩下一点液体收好,李达仁才松了一口气。

硝酸啊!有了这东西,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

福船的另一个船舱中,阎舵主冷眼看着萧如梦道:“圣女大人!咱们在海上已经漂了七天了,本座看那李达仁就是故意拖延。

不如明天把李达仁交给本座,三天内肯定让他乖乖的做出香皂来!”

“不行!”萧如梦想都没想就拒绝道,随后才想了下说道:“李达仁是义父看重的人,你若用强就更不能让他归顺本教了!”

“嘿嘿!圣女大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本座已经用飞鸽向教主请示,只要教主点头,李达仁本座就要接手了!”

阎舵主嘿嘿的笑了两声道。

“你!……,你竟然不跟我商量,擅自向教主汇报,根本不把我这个圣女放在眼中……”

萧如梦被气的脸上煞白,指着阎舵主斥责道。

“圣女大人不必动怒,本座也是为了圣教考虑。能在本座手下熬住的硬汉不多,真希望那小子能多坚持几天!”

阎舵主说着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哼!不劳阎舵主费心了,三天之内,香皂就会摆在你的眼前!”

说完萧如梦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萧如梦,阎舵主开口道:“那本座就等着圣女大人的好消息了!”

……

“砰!”的一声,李达仁坐在船舱大门被推开。

正在混合烈酒与硫酸的李达仁手一抖,差点把硫酸倒在自己手上。

看着怒气冲冲的萧如梦,李达仁说道:“干什么发这么大火?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年纪轻轻就满脸皱纹多难看?”

“啊!……”

怒气冲冲的萧如梦听到“皱纹”二字,顿时变了颜色。连忙走到一旁,打量水中的自己。

李达仁咧嘴偷笑,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在乎自己的容貌。

哪知他嘴角得笑容被萧如梦的余光看到,萧如梦立刻化身母狮子就要扑上来教训李达仁。

“慢来!慢来!这东西太危险了,掉在身上就会烧掉一块皮肉!”

听到李达仁的话,萧如梦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但却怒道:“香皂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看着一脸怒容的萧如梦,李达仁眨了眨眼睛干脆道:“明天!”

第八十七章 教中机密

“明……明天?”萧如梦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对啊!这都七八天了,看你每天都着急过来帮忙,我这心里也是于心不忍嘛!”

李达仁丝毫不脸红的胡说八道道。

“真……真的吗?”萧如梦有些不敢看李达仁的眼睛,嗫嚅的说道。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虽然有时候斗嘴,但关系却拉近了许多。

尤其李达仁在做事情时的专注,格外的吸引萧如梦,让她不知不觉中开始猜测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在想些什么。

李达仁听到萧如梦的话,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再过几天我就要成亲了,真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你去死!”

萧如梦的喊声再次响起,接着就是李达仁求饶的声音。

李达仁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刚才萧如梦的突然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还好那女人被他给气走了。

还得继续收集硫酸与烈酒的混合物才行,不然之前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

次日一早,李达仁的船舱中就来了不少的人。包括阎舵主在内的十几个人人坐在一旁,看着李达仁在忙碌。

李达仁将油脂用锅化开,再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有些刺鼻的液体倒了进去。

随着李达仁的不停搅拌,锅中的油脂逐渐粘稠起来,最后渐渐的凝固成了半透明的黄色。

“李公子!怎么这块香皂的颜色不对,为何是这种模样?”

阎舵主率先发难,直接问出了不少人心中所想。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东西,跟买到的香皂并不一样,一些人甚至以为李达仁在欺骗他们。

李达仁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不一样了,香皂之所以颜色各异,味道不同,完全是参进去了香料。

你们船上连个香料的渣子都没有,当然看起来不一样了!”

阎舵主在李达仁解答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错误,但他仍然嘴硬道:“到底是不是香皂还要用过才知道!”

李达仁取出锅中已经凝固的香皂,用小刀分成了十几块交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拿到香皂后,迫不及待的找盆清水实验。

只是在他们不注意时,李达仁将另外一个小瓶中的液体偷偷的倒入锅中残余的膏状物中。

虽然昨夜已经坐过一次,但李达仁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这次可是在玩命,一个不小心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直到瓷瓶中的液体全部倒进膏状物中,李达仁才稍稍安心一些。

突然海船整体晃了一下,李达仁几乎想把腿就跑。

想到万一那东西爆炸,就算他的腿再快都难逃一死。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才让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舵主!这香皂虽然没有添加香料,但比起李家卖的要好很多,您看看这泡沫,可真多啊!”

“舵主!咱们算是几下大功了,有了香皂您肯定能登上副教主的宝座!”

“舵主!咱们以后就做香皂买银子吧!有了这个配方,咱们人人都是富家翁!”

……

听着属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吹捧,阎舵主的老脸都笑开了花。

李达仁趁人不注意,将一个竹筒丢进了铁锅下的炭火盆中。

对着萧如梦道:“连日来待在船舱中也没见个阳光,如今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陪在下出去晒晒太阳不过份吧!”

萧如梦白了李达仁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李达仁刚要迈步跟上,就听见阎舵主说道:“李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有美相伴的时间不多了,你可要珍惜啊!”

听到阎舵主的话,李达仁微微停顿了下身子,没有说话,快速的走了出去。

福船建造的首尾都是高高的翘起,这样的设计在海战中可以轻易的碾压敌方战船。

李达仁与萧如梦走出船舱就向着高高耸立的船首走去,海面上阳光明媚风平浪静。

即是这样的好天气,仍然有微凉的海风吹来。

连日来一直被关外船舱中的李达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跟在萧如梦的后面。

走在前方的萧如梦头也没回,却仿佛看见了李达仁的动作。

“外面有些凉意,要不就在甲板上走走吧!”

李达仁听了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开什么玩笑。

就在这里跟在船舱中差不多,一但那东西爆炸起来,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紧走了几步跟上萧如梦,李达仁笑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区区的海风?额!要是多件衣服就更好了!要不你……”

看到萧如梦猛然转头盯着自己,李达仁果断说道:“要不如梦姑娘去给在下拿件衣衫来?”

白了李达仁一眼,萧如梦嘴巴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继续向船首走去。

李达仁分明从对方的口型上看出,这小妞说的是:无胆鼠辈!

哎呀!叔叔可以忍,婶婶可忍不得!

“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二人来到船首站定后,萧如梦却发现李达仁似乎非常紧张。

双手死死地抓住船首的栏杆,一点都不肯松开。

萧如梦似乎发现了李达仁的一个弱点,那就是恐高。

船首距离海面不过几丈的高度而已,只不过因为海船的起伏才显得有些吓人而已。

看到李达仁害怕的样子,萧如梦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宛如百花盛开,看的人不自不觉间心神摇曳,就陷入其中。

萧如梦发觉李达仁盯着自己看的出神,这次没有斥责对方,反而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微微低头不敢与李达仁对视。

过了一会,萧如梦才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没看够!看一辈子都不够!”

鬼使神差的李达仁就说出这句话来,可话一出口李达仁就觉得不妙。

刚想转身逃走,却发现萧如梦根本没有追打他的打算。

“圣教的强大根本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加入圣教李家很快就能成为登莱第一家族。

而且……,而且……”

萧如梦犹豫了下,一咬嘴唇说道:“而且你还能向我义父求亲,到时奴家嫁给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山东将要有大变动,那个登莱巡抚和总兵可不一定能护得住……”

李达仁听到萧如梦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变动?难道是明年的吴桥兵变?

难道历史上的吴桥兵变有白莲教的影子?

还是说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偏了历史?

就在他惊骇之时,阎舵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教中机密,圣女告诉一个外人,就不怕教主责罚吗?”

第八十八章 带着酒味有点甜

阎舵主的声音吓得萧如梦花容失色,原本有些红晕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有想到阎舵主不但没有在船舱中,反而跟随他们到了船首。

刚刚的那些话几乎是白莲教最高的机密,如今被阎舵主知道她告诉了李达仁,可以想到自己义父的怒火肯定会将她吞没。

“没……,我什么都没说……!”

萧如梦下意识的就要否认,不自觉的开始躲避阎舵主的视线。

但船首就这么大,她又能躲到何处?

哪知身前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阎舵主那鹰隼般的目光。

“在下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在东江军中安插了钉子,在合适的机会挑唆东江军造反嘛!

东江军在山东军纪败坏,巡抚和总兵大人早有防备,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李达仁的话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狠狠的砸在阎舵主和萧如梦的心头。

他们没想到教中计划了多年的大事,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居然就这样被人识破了。

这怎么可能呢?

“萧如梦!你竟然连这样隐蔽的大事都说了出来,本座今日要将你拿下,交给教主发落!”

阎舵主大叫一声就想冲上来。

萧如梦被吓得泪如雨下,身子更是不停的颤抖。一个劲的摇头,甚至忘记了抵抗。

“住手!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先胜过本少爷再说!”

李达仁说着上前一步,彻底挡住了阎舵主的去路。

“嘿嘿!”阎舵主先是嘿嘿的笑了几声,才用嗜血的目光盯着李达仁道:“小子!知道了本教的大事,还想活命吗?

本座劝你乖乖的跪地投降,本座心软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否则不但你要死,你的家族也要跟着倒霉!……”

李达仁冷笑的看着在那叫嚣的阎舵主,袖中滑落一物被他攥在了手里。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在那耍嘴皮子!”

李达仁的话彻底激怒了阎舵主,指着李达仁道:“好!好!好!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小子,本座今天就要拆掉你身上的骨头,让你知道知道当年血手阎罗的手段!”

说着阎舵主大踏步的向李达仁冲来,在后面观看的萧如梦立刻被吓得花容失色。

阎舵主的武功在教中也是名列前茅,要不是年纪有些大了,她肯定不是对手,即是自己全胜时期也只能与阎舵主打个平手而已。

李达仁这个文弱书生又怎么是对方的对手,恐怕一交手就要血溅当场。

“达仁!让开!”

情急之下萧如梦也顾不得羞涩,直接喊出了内心中的称呼。

注意力都集中在阎舵主身上的李达仁,根本没有注意到萧如梦的称呼。

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打开了瓷瓶的盖子,将瓷瓶紧紧的握在手中。

一步、两步、三步,仅仅三步阎舵主就到了李达仁的身前,伸出一直干枯的手掌抓向李达仁的咽喉。

这一手要是抓实,阎舵主只要单手用力就能捏碎李达仁的喉骨。

萧如梦在后面全力赶来,怎奈她的位置距离李达仁有些远,竟然一时间不能阻止阎舵主。

她心中焦急,暗自责怪李达仁逞强的同时,又升起一丝甜蜜来。

有记忆以来她就与年龄差不多大的孩童一同被义父收养,每天不但要学习琴棋书画外,还要被逼着勤练武艺。

做不好被罚是家常便饭,打板子反而是最轻的处罚。

饿上几天不让吃饭也是常事,有时被罚跪一整天更是折磨的人想要发疯。

年岁大一些后,女孩们之间开始了勾心斗角。经常有女孩犯错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时起萧如梦学会了隐忍和冷血,只有坚持到最后才有机会活下来。

等到她成为义父最信任的女儿,当上圣女后才知道那些女孩去了哪里。

她们大部分被送进了翠香楼这样的青楼之中,还有一部分被奖励给教中立功的人员。

从那时起她就拼命的做好义父交给她的每一件事,生怕某天自己也被人送去那样的地方,或者成为某个人的玩物。

可以说她十八年来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关心,今日李达仁的身影在她眼前是这样高大。

萧如梦真的不愿意,得来不易的一点点关心就这样失去,哪怕知道与阎舵主交手,圣教再也没有她立足之地,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只是在她出手的同时,多么希望李达仁能够闪开。哪怕只是给她一瞬的时间,也能救下已经在阎舵主掌下李达仁。

可是李达仁像被吓傻了般一动不动,就连已经伸到自己脖颈前的手也视若未见。

阎舵主心中一喜,擒住了这小子,再用这小子对付萧如梦就简单多了。

拿下了萧如梦,没准他还能一亲芳泽。想到萧如梦那充满活力的身体,阎舵主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就在他的手要抓到李达仁的脖子是,李达仁的右手动了。

只见他右手对着阎舵主一扬道:“看我道家神水!”

听到“道家神水”四个字,阎舵主的心跳了一下。

但他的右手并没有改变方向,依旧抓向李达仁的脖子。只是抬起左手在面门前格挡了一下,微凉的感觉从左手上传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几滴微凉的液体透过指缝落在阎舵主的脸上,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但很快发现掉在脸上的东西有着微不可查的酒香。

他的右手已经抓在了李达仁的咽喉上,对着冲过来的萧如梦厉喝道:“站住,否则老夫就捏碎这小子的脖子!”

说完对着李达仁“嘿嘿!”的笑了起来:“小子!果然好胆色,竟然用水酒来蒙骗本座!你想怎么死?”

“水酒?无知不是你的错,可你不能把无知当成愚蠢来到处的炫耀!”

李达仁的话让阎舵主的眉毛竖了起来,但看到李达仁淡定的模样,心中又有些疑惑。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不确定的把左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不是水酒这么简单,这小子竟然在水酒中添加了糖霜。

可恶的小子,瞪了李达仁一眼,阎舵主对着萧如梦道:“圣女大人!只要你束手就擒,本座就放了这小子。

否则!……”

“不要……!”

萧如梦刚刚叫出声来,李达仁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乙醚的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带着酒味有点甜?”

“啊!……”

第八十九章 跳

“你……,你对本座做了什……?”

阎舵主忽然感觉眼皮沉的厉害,手上没有了半分力气。

原本可以扭断李达仁的脖子的手被对方轻易的搬开,而他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冲到李达仁身边的萧如梦却猛然停住了身形,用手指着李达仁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达仁轻轻挥动衣袖道:“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如梦姑娘相处,但即已被姑娘识破,贫道重新介绍下身份。

贫道乃蓬莱三仙之登莱子,至今已经修行十万八千年,最近心血来潮……”

“噗呲!”

李达仁还没有说完,萧如梦就笑出声来,最后顾不得形象笑得几乎要坐到地上。

“注意下影响!贫道这么卖力气的介绍,姑娘你就不能尊重下贫道?”

李达仁板着脸说道。

萧如梦好半天才停止了笑意,走上前一脚踩在了李达仁的脚本上道:“差一点被你骗过去了,还修行十万八千年?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老子转世?

阎舵主肯定被你用什么方法给阴了,不说就不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吹牛皮……”

李达仁捂着脚直抽凉气,大叫道:“臭丫头!你要谋杀亲夫啊!”

说完就怯怯的看向萧如梦,生怕这女人再次发飙。

哪知萧如梦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发飙,反而羞红了间,低着头不敢看李达仁。

“达仁!你加入圣教吧!到时咱们一起去求义父,他肯定会答应咱们两个的事情……”

李达仁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萧如梦,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咱……咱们两个……的事?”

“对啊!怎么了?达仁?……”萧如梦抬起头,略带疑惑的看着李达仁。

李达仁承认自己对萧如梦有好感,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身边有个美女陪伴更是让他有回到后世的感觉。

后世的一些习惯也自然而然的带了过来,口花花什么的在后世根本就不算什么。

有次在交警队,他差点让一群玩疯了的老娘们给扒了裤子。

所以与萧如梦这个大胆、火辣的美女相处,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那些话。

但让他娶萧如梦却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尤其是还要加入白莲教就更不可能了。

那里的坑比大明朝廷还要大,跳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李达仁看向萧如梦的眼睛,开口道:“如梦姑娘!在下……”

就在此刻脚下的船板一阵猛烈的晃动,接着巨大的爆炸声从底仓中传来。

整条福船好像一个巨大的爆竹般从中间炸开,无数的碎片在船上飞舞,巨大的火团几乎笼罩了整条福船。

福船忽然向下沉了一瞬,又猛烈的弹了起来,最后重重的落在海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音。

幸好李达仁与萧如梦所处的船首高高的扬起,不论是爆炸产生的碎片,还是火光都没有波及到了这里。

但他们二人还是被甩在了空中,尤其是李达仁刚刚竟然忘记了抓稳栏杆,被脚下的力量甩出了船舷。

“达仁!”

萧如梦毕竟有一身武艺在身,人在空中瞧见了李达仁已经飞出了船舷。

脚尖在甲板上一点,整个人都飞出了船舷。两只玉手飞快的抓住了李达仁,双腿却死死地勾住了栏杆。

李达仁飞在空中心中就大敢不妙,船首距离海面少说也有四五米。加上被抛飞的高度,要是没有准备落在海面上,不死也得摔晕过去。

想起后世跳水时,大多都让身体与水面保持垂直。李达仁连忙控制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身子垂直下落。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身体时,一声娇喝在头顶响起,接着头发一痛,自己整个人被人揪住头发拎在半空中。

这还不是李达仁最惨的,被拎住的李达仁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径直撞向船舷。

撞向船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脸最先与船舷接触。

“砰!”的一声闷响,李达仁的脸与福船坚硬的船舷来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达仁!你有没有事啊?”

头顶传来了萧如梦的声音,李达仁没好气的道:“脸都要被撞平了,你说有没有事!”

当李达仁爬上甲板时,鼻子周围已经通红,还好仅仅是红肿而已,鼻梁骨并没有断裂,但鼻血却溜的前胸到处都是。

没有时间感慨自己的伤势,李达仁这时才仔细打量这条福船。

福船的中部靠后已经出现一个大洞,里面火光闪动,时不时就会有惨叫声传出。

船尾已经有一半都浸到海水中,说明哪里进水最多,船身上不时就能听见木头断裂的声音,福船的整体结构已经被破坏,随时有可能在海上解体。

再留在船上,很可能会被沉没的海船带入海底,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尽快离开福船。

李达仁也没有想到锅底那薄薄的一层甘油加上硝酸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按照他的估计顶多毁掉那间船舱,将里面的人炸死,让福船失去动力罢了!

到时福船上群龙无首,自己在趁机找条小船偷偷的离开。就算偷偷离开不成,凭借着手中乙醚的出其不意还是能震慑住白莲教众。

但他错误估计了硝化甘油的威力,整条福船都毁了,船上的人更是十之八九都葬身在那场大爆炸中。

此刻再想去找小船已然来不及了,只有随便找点什么赶快离开福船。

四下打量了一圈,李达仁看到一旁有个木桶,快速跑过去拿起木桶塞进萧如梦的怀中。

“如梦姑娘!福船已经保不住了,咱们快点离开这条船吧!”

“好!”

萧如梦答应一声,迈步就向船尾走去。

李达仁一把拉住萧如梦道:“跳啊!你要上哪去?”

“跳?奴家……不懂水性啊?那里……那里有小船!”

说着萧如梦指了指船尾,那里正有几个幸存的白莲教徒在把小船放进海中。

被李达仁的大手拉住,萧如梦的心猛然跳的厉害,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李达仁听了萧如梦的话一阵的无语,指着已经破烂不堪,还燃起大火的船身道:“这里已经过不去了,先跳下海再说,不然留在船上就是等死。”

第九十章 让你吓我

听到李达仁的话,萧如梦拼命的摇晃脑袋。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武艺更是不凡,但唯独不会水。

不会游泳的人对水都有种天生的恐惧,尤其还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

就在李达仁还想劝说时,他们脚下的福船再次发出木头断裂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出奇的大,好像什么东西被崩断了。

接着船尾好像脱离了船身,猛然向后沉了下去。

而他们所在的船首却向前窜出一段距离,慢慢的在海中立了起来。

“快走!”

李达仁也顾不得其他了,拉着萧如梦冲向了船舷。福船已经解体,再留在上面估计就要给海船陪葬了。

此刻的萧如梦哪里还有白莲教圣女的模样,完全就像个小女人,被李达仁拉着冲出了船舷。

落入海中时,萧如梦紧紧的抱住手中的木桶。虽然被呛了几口海水,但还漂浮在海面上。

这让她一直有些害怕的心放下了许多,感觉自己的背后有双手在推着自己前进时,不由得脸颊飞起两团红韵。

“达……达仁!你……,你还是……”

萧如梦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就被李达仁给打断。

“别说话!有那力气赶快向前游,再晚咱们都得被海船带进海底!”

李达仁推着身前的萧如梦,两条腿使劲的扑腾,就是希望离福船越远越好。

福船体型庞大,沉入海底会带起漩涡,将附近的一切都吸入海中。

“啊!……噢!”

萧如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但还是挥动手臂,不时划一下水。

他们在划水时,身体不可避免的接触,每当这时都能让萧如梦心跳的厉害。

他会不会趁人之危轻薄自己?万一要是轻薄自己,自己要不要推开他呢?

李达仁可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想原理海船下沉的漩涡。

离得越远就越安全,万一被漩涡波及到,就算能挣脱也不会好受。

他们俩拼命向前游时,萧如梦突然觉得身后的手猛然抓紧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心中暗自有些伤心。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就连李达仁都对自己起了轻薄的念头,难道自己就找不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男人吗?

就在她暗自神伤之时,感觉身后的手突然松开了。

想前推着她前进的力量消失的同时,她正个人开始向后快速的倒退。

心中惊惧的萧如梦猛然回头,海面上那条高大的福船已经彻底消失在海面上。

原地只留下一个漩涡,正在吞噬着周围的船板和幸存的人。

就在她不远处,一双手在海面上拼命的挣扎,最后彻底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达仁!不要啊!”

萧如梦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这声音里有感情,有悔恨,更多的是愧疚。

泪水自脸上不停的滑落,混合了海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都是她犹豫不决不肯下海,才让李达仁被漩涡吸入海中。

都是她笨拙的划水拖累了李达仁,不然凭李达仁自己肯定能逃出漩涡的范围。

都是她疑神疑鬼,竟然怀疑李达仁轻薄自己,才没有专心的划水。

都是……

“达仁!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从此嫁给你一心一意给你生孩子。

只要你能回来,我再也不劝你加入白莲教了,我从此跟着你不求名分。

只要你能回来……”

萧如梦哭嚎着,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打断。

“说话可要算话,赖皮的是小狗!”

“达仁!”

萧如梦猛然转身,满是泪水的脸上充满了惊喜之色。

之见有些狼狈的李达仁在海面上露出个头来,惊喜之下的萧如梦松开了木桶,奋力的向着李达仁游了过来。

就快要接近李达仁时,哪知李达仁竟然微微一动距离她越来越远。

萧如梦快速的划动四肢,竟然不用木桶在海水中游了起来。

当她终于扑进李达仁怀中时,忍不住用粉拳在李达仁的胸口打了几下。

“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李达仁笑呵呵的承受了萧如梦的粉拳道:“如梦!你会游泳了!”

“啊!……”

萧如梦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用木桶游出来老远,还跟李达仁打闹。

反应过来的萧如梦四肢变得僵硬,瞬间就向海水中沉了下去。

……

“如梦!你不要紧张,回想下刚才游水的感觉,就是这样……”

在李达仁的教导下,萧如梦竟然学会了游水,此时就算没有木桶一时半会她也不会有危险。

距离他们不远处漂着许多的船板,李达仁也抱着一块与萧如梦一同漂在海上。

远处还有一条倾覆的小船,那里正有十几个白莲教徒在拼命的争夺。

不时就有人爬上了小船,将其他人打下来。这人还没有休息多久,又会被别人打下来。

看着海中争斗的十几人,李达仁骂了声:“愚蠢!”

就与萧如梦向着更远的地方游去。

“达仁!咱们不去争夺那条小船吗?”

萧如梦尽管与李达仁游向远处,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达仁冷笑道:“争夺小船?我看送死还差不多!”

见到萧如梦疑惑的眼神,李达仁继续说道:“海中的危险可不是只有风暴,有很多的东西能危及生命。

照他们的争夺法,早晚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咱们还是离得选点好,省得被殃及池鱼!”

“如梦!你受伤了没有?”

李达仁突然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他的这个转折太大,萧如梦的脑袋有些搞不清状况。

“腿!小腿有点小伤,不碍事!”

萧如梦的话音刚落,李达仁附身就沉入海中,接着萧如梦感觉自己的一条腿被李达仁抓住。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一条腿就被李达仁抬出了海面。

萧如梦不知道李达仁要干什么,尖叫一声,双手主动抱住李达仁的脖子。

“达……达仁!你……你要……”

萧如梦脸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这种羞人的姿势只在青楼中看过,没想到李达仁竟然喜欢。

而李达仁的注意力却在萧如梦的腿上,修长的美腿确实诱人,但此刻上面正有一根木屑扎在上面,丝丝的血水正从伤口涌出。

李达仁看了远处海面上的三角形鱼鳍一眼,低声说道:“希望它们不要盯上这里!”

第九十一章 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羞涩的萧如梦被李达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懵,不禁反问道:“谁?谁们?”

“看那里!”

李达仁没有直接回答萧如梦的问题,用手一指远处那些争夺小船的人道。

说着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缠在萧如梦的腿上,只是他的目的并不是包扎萧如梦的伤口,而是阻止腿上的血留下来。

将两块船板合在一处,又用身上的中衣撕成布条,将两块船板简单的固定一下,然后小心的把萧如梦放到了船板上。

“小心!不要让腿上的血流到海里,否则鲨鱼会在十几里外问道味道,那样咱们就会跟他们一样了。”

随着李达仁的话音落下,远处争夺的正激烈的几人中,一个人惨叫一声就消失在海面上。

刚开始时几个人都没有在意,依旧在你争我夺的抢夺小船。

可接下来海中冒出的大团血水和一支断臂让所有人都害怕起来,这下子争夺小船更加激烈了。

当第二个人被拖进海中时,这群人都慌了,出了已经坐到小船上的两人外,其余的人立刻四散逃了开来。

李达仁看着那些惊慌的人,摇摇头道:“鲨鱼能够相隔十几里问道海水中的血腥味道,而且还会追逐着游动的猎物不放。

这时候不想着齐心合力将小船翻过来,只想着四处逃走,绝对是死路一条。”

萧如梦也被远处的鲨鱼吓得脸色惨白,拉住李达仁的手叫道:“达仁!快上来啊!

上来鲨鱼就看不到你了!这里还有许多地方……”

焦急的萧如梦想要给李达仁让出一个位置来,但她却没有掌握好平衡,差点压翻了船板。

李达仁连忙扶住要倾覆的船板,板起脸斥责道:“坐好!不想害死咱们就别乱动!”

萧如梦听到李达仁的斥责,没有像往日那样与李达仁斗嘴,反而像个小媳妇一样乖巧的点点头。

李达仁此刻赤膊着上身,身上虽然白净却如同练武之人般肌肉分明。

根本就不像看上去那样的文弱,这样的李达仁更加多了几分男人味道。

只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注意到,萧如梦高举的腿上,却有一滴混合海水的鲜血滴在船板上。

只是颜色有些淡,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而已。

另一边的杀戮还在继续,鲨鱼已经从一条增加到了三条,还在海面挣扎的人已经越来越来越少。

一人见到身边的同伴被拖入海中,眼睛顿时瞪的滚远。

“二弟!”

这人大吼一声,手持尖刀一头扎进海中,时间不长海水中冒出大团的红色。

不一会这人从海中浮了上来,身上已经满是血污。脸色惨白指着海中的大团鲜血道:“畜牲!想要吃老子就要付出代价,哈!哈!哈!……”

还没有笑完,一个浪头打了过来。身子被海浪打了个翻滚,只是在翻滚中却没有看到他的下半身。

又是一条鲨鱼冲过来,一口将这人咬住,几口吞下后,又冲向身上被刺伤的鲨鱼。

两条鲨鱼在水中不停的搏斗,终于其中的一条占据了上风,几口将对手撕成碎片。

一直追逐着其他人的鲨鱼悄悄跟了上来,趁这条重伤的鲨鱼不注意,一口咬断了同类的脖子。

这条笑到最后的鲨鱼开始享用这场血肉盛宴,一时间四周的海水都被染红,不但追杀还能动的人类,还将同伴的尸体吞了下去。

坐在小船上的两个白莲教徒,惊恐的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大鱼。

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不停的颤抖。

只是他们忘记了,刚才争斗中几乎人人带伤,而坐在争夺的焦点,小船上更是血迹斑斑。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是几条鲨鱼游了过来。

它们时不时就会浮出水面,用那双小眼睛扫视着前方的海面。

就在那两人庆幸自己坐在小船上时,一条鲨鱼凌空高高莫跃起,冲向了他们两个。

两人被吓得亡魂皆冒,翻身跳到了海里躲避。

他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哪怕能多活上一秒也是好的。

鲨鱼落下时正好砸在小船一侧,小船立刻在海中翻滚起来,最后竟然奇迹般地在海中翻转了过来。

还没等这两人爬上已经翻转的小船,四周的鲨鱼立刻一拥而上,眨眼间这两人就被鲨鱼撕成碎片。

海面上渐渐的静了下来,但那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并没有就此离去,依旧在那片染成红色的海面上四处游荡。

“达……达仁……,你看……你看那里!”

李达仁顺着萧如梦手指的方向看去,之见那里的海面上,正有一个三角形呢鱼鳍在高速接近。

李达仁的瞳孔猛然睁大,他的呼吸几乎要停止。

落在海中被鲨鱼盯上,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尤其是远处还有一群鲨鱼在虎视眈眈。

自己可不是电影中的那些狠人,能够单挑鲨鱼,还能轻松的杀掉它们。

他不过是一个小交警而已,警校教的那些东西对付鲨鱼根本就没用。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萧如梦扔下船板,自己跳上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能这么做吗?

“达仁!船板上还有地方,你快上来啊!

我只要把腿放在上面就好,真的!我比你个头小,鲨鱼一定看不见我的。

达仁!求求你了,快上来吧!”

看着一脸紧张不停催促自己上去的萧如梦,李达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如梦!我若是活着回来,记得一定要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说着李达仁一只手抓向萧如梦的手臂,另一只手用力的一推船板,萧如梦在惊呼中向着远处飘去。

李达仁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正是萧如梦防身用得兵刃。

以前李达仁最讨厌的就是这把短剑,因为每次它都会指在自己脖子上。

看着手中的短剑,李达仁轻声道:“全靠你了,要是我能活下来,你就是我李家的传家宝……”

在李达仁许下n多诺言时,鲨鱼已经接近到了李达仁身边不足十步。

“过来啊!爷爷不怕你!来呀!到爷爷这来!”

第九十二章 是不是傻

李达仁的怒吼传出去老远,正在冲来的鲨鱼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速度好像降了一些。

但仅仅是瞬间鲨鱼再次冲向李达仁,李达仁深吸一口气,不再划水,将身子完全沉入海中。

鲨鱼可能从海中任何地方攻击,再留在海面上纯属找死的行为。

刚刚沉入水中的李达仁就看到了这条鲨鱼的全貌,接近两米的体型,快速的冲向自己。

从鲨鱼已经长开的大口中,李达仁好不怀疑,它会一口咬掉自己半个身子。

李达仁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短剑,用力之大连手指的关节都已经发白。

看着越来越近的鲨鱼,李达仁知道自己绝不能有半点胆怯。

鲨鱼才是海中的霸主,哪怕有一丝迟疑都会命丧鲨口。

眼睛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鲨鱼,渐渐的忘记了心中的恐惧,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这家伙!

这一刻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短短的一瞬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连高速冲过来的鲨鱼,在李达仁眼中都变得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

鲨鱼临近李达仁的瞬间,张开了它那血盆大口。

李达仁的身子终于动了,左手在鲨鱼头上用力一按,借助鲨鱼前冲的惯性,整个人都向右上方窜出。

同时尽量的向左转身,避开鲨鱼咬过来的大嘴。

右手的短剑也飞快的此处,狠狠的扎向鲨鱼的眼睛。

一连串的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李达仁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受着身边激荡的水流,还有堪堪躲过的巨口。

李达仁的心跳是如此的猛烈,若不是身处海中,恨不得大吼一声来发泄心中的畅快。

右手上传来的触感让李达仁知道,自己得手了。

锋利的短剑瞬间就刺破了鲨鱼的眼睛,深深的扎进鲨鱼的头上。整个人也被鲨鱼带出去老远,李达仁连忙双手握紧短剑,整个人都骑到鲨鱼的背上。

疼痛让鲨鱼使劲的甩动脑袋,想要把身上这个人类甩下去。

但李达仁的的短剑插的实在是太深了了,哪怕鲨鱼再用力,李达仁还是牢牢的趴在上面。

眼睛和鳃是鲨鱼的弱点,如今被人刺破更是让鲨鱼发了狂,在海中拼命的折腾起来。

萧如梦紧张的看向海面上的那个身影,一颗心也飞到了对方的身上。

看到李达仁消失在海面上的一刻,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砸碎了,眼中的泪水更是像断线的珍珠般不停下落。

“达仁!你若有事,如梦必不会独活!”

盯着不停翻涌的海面,萧如梦暗暗的想到。

突然海面下冒出一团血花,萧如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伸手在头上拔下银簪子,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垂落在身上。慢慢的把手中的簪子顶在自己的咽喉上,同时闭上了眼睛。

“达仁!今生虽不能与你成为夫妻,但愿来世咱们还能再相遇,如梦定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为你生下一群儿女。

达仁!你慢些走,如梦来陪你了……”

锋利的簪子被萧如梦拿在手上,刚要狠狠的刺下时,海面上却传来巨大的水花之声。

萧如梦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杏眼一下子瞪的老大,手中的簪子更是落在的船板上,滚落进了海中,慢慢的沉入海底。

“达仁!……”

萧如梦直说出两个字,嘴巴就合拢不上,呆呆的看着海面出神。

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了,李达仁正骑在鲨鱼的背上,手中的短剑深深的刺入鲨鱼的眼中。

正是有这把短剑,李达仁才能牢牢的趴在鲨鱼的背上。

刚刚的鲨鱼疼痛难忍,竟然冲出了海面跳了起来。

李达仁也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刚刚他实在是太幸运了,疼痛已经让鲨鱼发狂,竟然没有潜入海中,反而向着海面冲了上来。

这也让他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原本以为必死的他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李达仁知道自己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也许下一次鲨鱼就会冲下海底,或者一直待在海中不再上来。

看到不远处萧如梦用银簪子顶住咽喉的一刻,李达仁把心一横,身子主动的离开了鲨鱼。

在他身体离开鲨鱼的同时,整个人向着一侧大力,手中的短剑更是向着一侧按压下去。

游动中的鲨鱼突然失去了平衡,被李达仁带着,向一侧倒了下去,倾斜的鲨鱼动作开始变慢,似乎傻掉了一样。

就在鲨鱼的身子侧立成九十度时,短剑竟然从鲨鱼的眼中滑落下来。

“糟了!”

李达仁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快速的踩水,希望将鲨鱼在海中翻过来。

但海中根本无处借机,李达仁就算是有天大的力气也使不上。

要看着鲨鱼的身子一点点的被正了过来,李达仁心中都快绝望了。

因为鲨鱼一但身体翻转,就想纠正被颠倒的景物。它们的大脑中会分泌一种血清,这种血清会让鲨鱼的大脑当机,出于昏迷状态。

这也是李达仁费劲办法也要将鲨鱼翻过来的原因,但最终功亏一篑。

感受到鲨鱼的身体又要恢复正常,李达仁只能挥动短剑刺向鲨鱼的另一只眼睛。

就在这时海中传来了一声悦耳的叫声,李达仁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声音。

鲨鱼的身体就遭到了重击,一个比鲨鱼小的多的生物撞在鲨鱼柔软的肚子上。

将已经要恢复的鲨鱼撞的倾斜起来,接着又是一次撞击让鲨鱼彻底的翻了过来。

李达仁眼前出现了一群身影优美的生物,他们成群结队的游来,在李达仁的身边快速的略过,冲向远处赶过来的鲨鱼群。

看着这群远去的身影,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得救了!有它们在,自己终于安全了!

就在此刻,不远处的船板附近响起“噗通!”落水的声音。

李达仁暗骂了一声:该死!

连忙浮出海面向着那里游去,之见萧如梦正拼命的向着这边游来。

口中边游边喊:“达仁!贱妾来赔你了!……”

“我说你这个败家娘们是不是傻!”

第九十三章 海鸟 海船

萧如梦听见李达仁的听音,好似发了疯般的游了过来,扑进李达仁的怀中,双手死死的搂住李达仁的脖子不愿松开。

李达仁搂住了萧如梦的纤腰,任凭对方发泄长时间来积压的情绪。

……

坐在李达仁的怀中,萧如梦扭动了下身体,虽然在心里认可了李达仁,但对于这样亲密的方式,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达仁!后来的那些是什么鱼?为什么会帮咱们赶走了鲨鱼?”

李达仁搂着怀中诱人的身体,强压着躁动的身体道:“那些是海豚,不是鱼。就和农户家中养的豚一样,都需要空气才能活。

它们并不能像鲨鱼一样长时间的待在水下,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浮上来换气……”

“嗯!”

萧如梦的脸红的发紫,细不可闻的发出了声音。

好像在回应李达仁的讲解,又好像在不自觉的发出了什么声音。

“达仁!咱们……,咱们还是别……别这样坐着了!”

萧如梦感受着喷在脖颈上的热气,浑身软软的竟然没有一丝力气。

本能的羞涩让她想要离开李达仁的怀抱,但内心的深处还希望身后男人再进一步。

李达仁再傻也会在这时候放手,那样就真的禽兽不如了。

两只大手也不安分起来,渐渐的从萧如梦的小腹上移,攀上了两座高耸的山峰。

萧如梦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低吟。

这诱人的声音更加刺激了身后的李达仁,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于隔着层衣服,开始一点点的解开火热身体的束缚。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之际,身下的小船一阵剧烈的晃动,接着仿佛后世火车汽笛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一道水柱冲上了数丈高的天空,化作了丝丝细雨落下。

这道水柱打扰了李达仁的好事,愤怒的抹了把脸上的水滴,一股腥臭味的液体流进嘴里。

“呕!”

李达仁想要骂出口的话被喷出的事物堵了回去,他连忙趴在船舷上呕吐起来。

这时在小船的附近有又十几道水柱冲天而起,竟然在这片海面上形成了一阵小雨。

只是这雨的味道差了点,里面的腥臭味道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萧如梦清醒过来连忙将半解的衣衫拉上,快速的离开了李达仁的怀抱。

当她向外看时,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在他们的周围,接连浮起十几个巨大的身影。最大的有五六丈长,最小的也比他们的小船要长出不少。

这些身影巨大的家伙根本就无视了身边的小船,自由自在的在海上游动。

他们带起的海水冲得小船东倒西歪,船中的两人连忙抓紧了船舷,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海中。

“如梦,别怕!这些是鲸鱼,别看他们体型巨大,但只吃小鱼虾,不吃肉的!”

李达仁连忙拉住花容失色的萧如梦,尽量让她不要太紧张。

可萧如梦却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达仁!它们那样做,咱们也没事吗?”

李达仁顺着萧如梦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变了颜色。

只见一头体型巨大的鲸鱼竟然在海中玩起了倒立,可落下的鱼尾却对准了他们的小船。

虽然还有一些距离,但下落的鱼尾掀起的海水却将小船一下子抛飞到了空中。

“滚蛋!我……”

李达仁只发出了一声怒吼,小船就倾覆在了海上,变的成了残破的模样。

两人欲哭无泪,刚刚有了点希望又被一群鲸鱼给破坏,难道上天就不给他们两人活路吗?

……

蔚蓝的天上一片白云都没有,炙热的阳光照在海面上,一条残破的小船旁的海中趴着个身影。

李达仁强忍住疼痛挪动了下身体,将小船破损的地方挡住。

“达仁!你还是进来休息下,换我出去查探吧!”

萧如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听得出她已经非常的疲惫。

“没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嘛!白天我值班,晚上才轮到你呢!

咱们乘坐的福船一定在航线上行驶,肯定有来往的船只经过。

只要咱们能遇到一条就能获救,你的身体已经有些脱水了,不能再拖了!”

李达仁说着,向四周不停的打量。

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绝对三天不喝水。

感受到身上被阳光晒得有些刺痛,咬了咬牙,李达仁将整个身子都浸入到海水中。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李达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身上的皮肤被阳光晒得起了许多细小的水泡,再被海水浸湿,绝对是一场酷刑。

但不这样做会被晒得更重,到时候很可能坚持不到获救,李达仁就会被晒死。

听着李达仁的轻哼,萧如梦的心都要碎了。她已经对生还不报任何希望,只要能跟李达仁死在一处就已经心满意足。

再一次从海水中露出头来,用力的甩了甩头上湿漉漉的头发,李达仁双手撑着小船尽量将身子探出海面查看。

突然他的眼睛瞪的老大,指着远方叫道:“如梦!咱们有救了,你看那是什么?”

萧如梦听到李达仁的话,眼中也有了神采。钻出小船,向着李达仁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方的海面上有着一群海鸟在盘旋,时不时的就会从空中俯冲下去,又从海面上飞起。

萧如梦目露疑惑之色说道:“达仁!只有一群海鸟啊?难道你还能将他们抓住,让它们带咱们飞回登州不成?”

李达仁被萧如梦的想象力震惊的直翻白眼,这么奇葩的想法他是想不出来。

“如梦你的想法不错,但要抓住这些鸟首先要相处一双翅膀,然后……”

萧如梦听出他话中调侃之意,一拳打在李达仁的胸口上。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

挨了一拳,李达仁依旧笑道:“如梦!海鸟需要在海上搏击风浪,所以飞行的距离都不长。

能在海上遇到海鸟,要么是附近有陆地或者岛屿,要么就是有海船经过,所以……”

“所以那里可能有经过的海船?”

萧如梦的声音中透露着惊喜,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那里一定会有海船的!”

李达仁的话语肯定的说道。

第九十四章 弱肉强食

一望无际的海上,两个人推着一条破烂的小船奋力的向前划动。

此刻他们也顾不得阳光的毒辣了,要是不能在体力耗尽前游到可能存在船的海域,那么他们也就要永远留在海里了。

推着小船两人游的非常吃力,萧如梦气喘吁吁的说道:“达仁!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还是放弃这条破船吧!”

“那怎么行?”

李达仁想也没想就反驳道:“这条船虽然破损不能乘坐,但至少还能让咱们有个歇息的地方,再说……”

“再说若是找不到海船,咱们就要死在海上了,到那时有没有这条破船又有什么关系?”

萧如梦打断李达仁的话抢先说道。

“这……”

李达仁一时无语。

“达仁!贱妾相信你的判断,若是不成就是咱们命该如此,能与达仁死在一起,贱妾死而无憾!”

萧如梦深情款款的道。

“好!你我同心,齐力断金!咱们就放手一搏!”

李达仁说完就与萧如梦抛弃破船,向着海鸟聚集的地方游去。

最快学会游泳的方法,就是把人丢进深水中让他自己扑腾。只要没有第一时间淹死,十有八九都能学会游泳。

萧如梦就是如此,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游的像模像样。加上有李达仁指点,游起来的速度并不慢。

两人再次向前游出一段后,萧如梦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李达仁只得停下来扶住她的身体,让她休息一下。

“达仁!别……管我了,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船经过!”

萧如梦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催促李达仁继续向前。

“如梦你不要放弃,咱们都到了这里,马上就能获救了,再坚持一下!”

李达仁焦急的说道,但他从萧如梦的笑脸上看到了放松的神情。

当下不由得焦急道:“如梦!快看,那里真的有船!”

听见有船两个字,萧如梦的眼睛亮了一下,抬头向着远方看去,只见远方的海面上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方的那个东西一点点的放大,竟然是一面船帆。

看到这里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嗨!我们在这里!”

“这里有人!快停船!”

……

两人的喉咙都要喊破了,终于让船上的人注意到海中竟然有人。

当两人被人拉上甲板时,不由得喜极而泣。

哭过后李达仁更是放声大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想到以后有谢雨烟那样温柔美丽的妻子,更有萧如梦这样大胆火辣的美女陪伴,以后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得意。

但就在他最高兴时,一个声音比他笑得更大声,更猖狂。

只是这个声音有些苍老,听在耳中少了几分气势。

“嗯?”

李达仁立刻寻声望去,船舱中走出一名身穿锦缎的老者,这人站在阳光下,李达仁竟然一时间没看清这人究竟是谁。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李公子,一别多日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上天真是待老夫不薄啊!

哈!哈!哈!”

这个声音李达仁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这人看到李达仁有些迷茫的表情,说道:“怎么?李公子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要不老夫立刻就让人给你治治?”

听到这里李达仁的脸色大变,他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不由得叫出声来。

“王有财!”

“没错!正是老夫!没想到走趟海路还能遇到李公子,咱们真是有缘呐!

来人!好好的招呼李公子,别让人家说咱们待客不周!”

王有财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壮汉走了上来。

他们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一看就是船队的护卫。

如果遇到弱小的海船,这些人不介意客串一把海盗。

在茫茫的海上,一切都要靠拳头说话。这里根本没有律法的约束,走的只有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两名壮汉把注意力都放在李达仁身上,对一旁的萧如梦根本没有半点戒心。

在他们看来,女人在海上只配做男人的玩物,收拾掉这个李公子,再好好享用这个女人。

就在他们靠近李达仁时,地上一直默不作声,积蓄力量的萧如梦突然腾身而起。

手中也多了一柄短剑,飞快的抹过其中一人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顿时喷射的到处都是,另一人微微一愣神,短剑就从这人的口中刺入,将这人的尖叫堵在了喉咙里。

“啊!……”

自己的两个手下眨眼间就倒在地下,王有财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但萧如梦的动作更快,脚尖在甲板上轻盈的点动,几下就跃到王有财的身后。

冰凉的短剑放在脖颈上时,王有财差点一屁股趴在甲板上。

“想活就别让他们乱动!”

萧如梦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丝丝寒意。

王有财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短剑会立刻划过他的脖子。

“都不要动,都特木的别动!”

王有财连忙大叫道。

甲板上的变化太快,形式瞬间逆转,船工们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个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船上的护卫更是投鼠忌器,这才仔细打量起萧如梦来。

萧如梦拉着王有财缓缓后退,警惕的盯着船上的每一个人。手上的短剑在王有财的脖子上贴的更紧了一分,丝丝的血线从王有财脖子上冒出。

王有财都要哭了,没想到胜券在握下,竟然坏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萧如梦此刻恢复到了那个白莲教圣女的模样,强大的气场震慑的没有人敢上前。

他们一直退到船尾楼中才停下,并且关上了门,让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船舱门关上的一刻,萧如梦才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王有财这才明白萧如梦已经外强中干,先声夺人的几下已经耗尽了体力。

刚想大声求救,脖颈上重重的挨了一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达仁!咱们该怎么办?”

萧如梦瘫坐在船板上,连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李达仁微笑的拍拍萧如梦的手道:“如梦!你先休息下,接下来看我的吧!”

第九十五章 在下胆子小

李达仁和萧如梦劫持王有财躲进船尾楼后,海船上立刻乱成一团。

几个管事立刻吵成了一团,船工们更是茫然不知所措。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知道到底应该听谁的。

“冲进去!杀掉那两个人,救出老爷!……”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的吼道。

他还没有说完,一旁站着的干瘦中年人则是摇头打断道:“不行!老爷还在他们手中,万一老爷有危险怎么办?”

“他们不过区区两个人而已,一拥而上肯定能将对方乱刃分尸!”

大汉不服气的说道。

中年人还是摇头道:“他们确实只有两个人,但那个女人的武功实在太高,鲁护卫可有把握将她一击格杀吗?”

“这个……,还是有机会……”

鲁护卫一时语塞,要是有把握刚才他就动手了。

刚刚萧如梦的几下展现出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对一他根本就不是对手,更不要说一击格杀了。

中年管事看到鲁护卫语塞,不屑的撇撇嘴道:“一切都要以老爷的安全为主,先派人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要求,先稳住这两个贼人再说!

鲁护卫身手不凡,想必进去跟他们谈谈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不行!……额,某家嘴笨,要是惹恼了贼人老爷就危险了,还是田管事能说会道,进去正合适!”

鲁护卫可不傻,就这么走进去,藏在暗处的女人只需要一脸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田管事暗骂了一声:“滚蛋!”

“田某进去与贼人商谈到是没有问题,不过田某就怕进去还没有说话的机会就让贼人擒住,还是鲁护卫进去比较合适!”

……

两人正在互相推诿之时,船尾楼的舱门突然打开了,外面戒备的护卫和船工同时尖叫起来。

舱门慢慢的打开了一道缝隙,一条被晒得通红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各位不要紧张!万一伤到在下,里面的王有财可就危险了!”

听到这个声音,护卫和船工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李达仁从船尾楼中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舱门,外面的人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走出舱门的李达仁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管宽的甲板上站了二十多人。

七八个护卫手上拿着兵刃,还有两人更是张开了弓箭对准了自己。

其余的船工手上也是拿着鱼叉,木棒等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二十几人,李达仁被晒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微微抱拳道:“各位不用紧张,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请王掌柜到里面休息。”

“李达仁,你到底想怎样?我劝你还是将掌柜的放了,你们杀了人已经成了朝廷的钦犯!

就算回到登州也要被送到官府抄家灭族,立刻跪地投降,某家也许还会向老爷求情,放你们一码!”

鲁护卫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可他的话说完,别说是李达仁了,就是田管事都在一旁直撇嘴。

李达仁要是答应了那就是傻子,想要几句话就吓唬住对待纯属痴人说梦。

“哦?在下成了朝廷钦犯,那么各位出现在海上,手中还拿着朝廷违禁的弓箭,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李达仁的话说的鲁护卫脸色一变,大叫道:“胡说!我们不过是运送些货物去辽东而已……”

旁边的田管事一捂脸,连忙出言打断道:“李达仁!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放出老爷,你直接说吧!”

“辽东……?”李达仁饶有深意的笑了,看的田管事一阵的心虚。

这次船上的东西可不简单,要是让人知道了,就算是鲁王府也保不住他们。

“王掌柜与在下一见如故,非要把酒言欢不可。还请各位准备些酒菜来,另外在下穿成这样也有辱斯文,再去找两套衣服来!”

李达仁的要求一提出来,田管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李达仁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不然船上住着的几位爷不可能答应。

时间不长鲁护卫就带着人拿了酒菜和两套衣服上来,看到田管事时还微微的点了下头。

这一切都被李达仁看在眼中,并没有直接拿酒菜回到船尾楼,而是直接抓起酒壶道:“在下先替王掌柜尝尝,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船尾楼发生什么事情就难说了!”

说着李达仁拿起了酒壶,对准自己的嘴就要喝下去。

“慢!……这个……,呵呵!这个酒有些烈,李达仁你刚从海中上来,还是喝点清水比较好!”

鲁护卫连忙阻止李达仁,尴尬的说道。

“不用换了!喝点酒暖暖身子更好!”

李达仁仍然拿着酒壶,根本没有放下的意思。

“清水好!不但能解渴,还能败火,真的!换换吧!”

鲁护卫都要哭了,连忙命人去拿清水。

田管事瞪了自作主张的鲁护卫一眼,就算是要在饭菜中放东西,那也不能在第一顿饭中放啊!

怎么的也要取得对方初步信任才行,否则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直接吃喝敌人送的东西。

回去就让老爷将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换掉,粗鄙的武夫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货色。

李达仁走回船舱的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在下胆子很小,若是有人不小心接近了船尾楼,可能王掌柜会有危险发生!”

“不行!你必须把老爷送出来让我等见一面,否则你们要是暗害了老爷怎么办?”

田管事当即大声说道。

王有财要是能走出船尾楼,准备好的弓手就有了用武之地。

只需两箭就有留下王有财的机会,田管事无论无何也要尝试一下。

李达仁犹豫了下才说道:“见王有财也行,你们派一个人进到船尾楼来吧!

若是有人想要跟上来,王有财有什么损伤就不是在下的责任了!”

说完李达仁走进了船尾楼,留下了甲板上面面相觑的一群人。

……

“如梦你再忍耐一会,我喝完一刻钟后你再喝水!”

李达仁拿着东西来到瘫坐在船板上的萧如梦面前道。

“不!还是我先喝水,我先恢复了,就算他们用强也有一搏之力!”

第九十六章 女真人

萧如梦眼神坚定,拿起水囊对着嘴喝了起来。

晶莹的水滴顺着萧如梦那红艳艳的嘴唇流淌下来,看的李达仁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恨不得自己变身成为那个水囊。

喝下清水萧如梦恢复了几分力气,白了李达仁一眼,又拿起筷子大口的吃起食物来。

连日来的水米未进,萧如梦吃得很快,但也仅仅是垫垫肚子就停了下来。

拿起地上的衣服,风情万种的看了李达仁一眼,转身向船尾楼的二层走去。

走到楼梯口时还停了下来,留给李达仁一个妩媚的笑容。

“达仁!贱妾要去换衣服,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咳咳……!”

李达仁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妖精又恢复到了翠香楼的模样,刚刚一个“好!”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这女人就是故意的,自己跟上去十有八九会被揍一顿。

不过想起小船上那具火热的身体,李达仁感觉浑身一阵的燥热,连忙把头扭到一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如梦踩着楼梯“噔噔”的走上了二层,嘴里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骂了一句:“有贼心,没贼胆!”

随后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才是她认识的李达仁,那个有些害羞的小男人……。

李达仁强压下跟上楼的冲动,把头看向一旁倒在地下的王有财。

“王掌柜!戏也看够了,应该起来了吧!”

李达仁说完,王有财似乎没有听到,双目依然紧闭一动不动。

“哎!为了叫醒王掌柜,在下只好得罪了!”

说着李达仁走向王有财,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听说蛋蛋是最脆弱的地方,被踩碎肯定会痛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有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哎……呀!老夫睡了多久?与贤侄商谈老夫竟然睡了过去,真是太失礼了!”

王有财的老脸根本没有一点变化,仿佛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李达仁可学不来。

当即说道:“王掌柜不在登州发财,跑到海上做什么?”

“做生意嘛!就得天南海北到处行商,老夫出现在海上没有什么,到是李贤侄你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却跑到海上,难道是和翠香楼的头牌私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年轻就是好啊!

嘿嘿……!”

王有财对李达仁的问题含糊其辞,反倒在那嘿嘿的坏笑起来。

“王掌柜说笑了,在下和如梦情投意合,根本算不上什么私奔。

到是王掌柜带着这么大一条海船出现在这里,让在下猜猜王掌柜要去哪里?”

李达仁的话让王有财的眼角抽了几下,双眼死死地盯着李达仁不说话。

“辽东?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走私辽东与建奴交易的海商也不在少数,但王掌柜的船上护卫明显多了些,还有朝廷管制的弓箭在内,那么让在下再猜猜王掌柜走私的是什么货物?

粮食?

药材?

布匹?

兵器?

铁甲?”

当李达仁说到铁甲时,王有财的眼神闪烁了下,被他敏锐的观察道。

前世他也曾参与过审问犯人,虽然只是负责记录,但还是从里面学到不少的东西。

当说道罪犯害怕别人知道的事情时,罪犯一般都会心里紧张,身上就会多出许多小动作。

王有财这条老狐狸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李达仁发现了破绽。

“噢?王有财!走私铁甲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就算是鲁王府也保不住你!”

李达仁指着王有财说道。

“你……你胡说!”

王有财还在狡辩道,但他说话时的语气难免有些许的不足。

“是不是狡辩只要下到船舱中看一眼就知道了……”说着李达仁就向外走去。

“等下!要老夫做什么?李达仁你就直说吧!老夫能办到的事情肯定不会推迟!”

王有财连忙叫住李达仁说道。

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生说道:“很简单!立刻掉头返回登州!”

“不可能!这个条件绝对不行,你换一个吧!”

王有财说的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真的吗?在下到要试试,万一你那群手下答应了呢?”

李达仁不死心的说道。

王有财苦笑了下,叹口气道:“那你就去试吧!”

“最好他们能答应,否则……”

李达仁没有说后面的话,王有财脸上的笑容更加苦了。

……

甲板上对于应该派谁进去船尾楼查看王有财的事情还在争吵,换了身衣服的李达仁再次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次对准他的不知是两张弓,还多了四杆火铳。

不过此时大明打造的火铳的确不怎么样,不但射程近不说,还十分容易炸膛。

外形上更是丑陋无比,完全就是一根带把的铁管子,这东西除非密集射击,否则根本没法保证命中率。

看着面前的护卫船工,李达仁开口道:“调头返回登州!不要试图骗我,基本辨别方向的办法在下还是知道了!”

听到李达仁的话,田管事立刻摇头到:“不行!这条船绝不能调头!……”

他还没有说完,李达仁就对着船尾楼喊到:“他们不肯调头!”

“啊!”的一声惨叫从船尾楼中传了出来,正是王有财的声音。

“住手!”

鲁护卫一声怒吼就想冲上来拿下李达仁,李达仁连忙后退一步。

船尾楼中再次传出王有财的惨叫,吓得鲁护卫立刻停下了脚步。

“快住手!调头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田管事也上前一步说道。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达仁还没有说完,“嗖!”的一声箭矢从他眼前划过,盯在他双腿间的甲板上不停的晃动。

这只突然射出来的箭矢吓了李达仁一身的冷汗,要是有一点偏差,他不变成太监,也会变成瘸子。

“海船必须前往盖州,谁敢调头?”

略有着生硬的汉化在甲板上响起,船上的护卫和船工自觉的向两侧让开一条道路。

三名光头恶汉走了上来,为首的一人手中拿着足有一米五长的弓走在前方。

“女真人?”

第九十七章 什么玩意儿

看到这三个光头恶汉,李达仁先是一愣,随后就看到了他们后脑上那根只有手指粗细的鞭子。

女真人?也就是后来的螨清大兵!

盯着这三个女真人看了一会,李达仁才知道后世那些辫子戏都是糊弄人的。

后世的辫子戏中剃的都是阴阳头,每个人都有粗大漂亮的鞭子。

但真正的女真人可不是这样的,他们几乎剃光了脑袋,只在后脑位置留下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头发。

编成的辫子也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看上去格外的滑稽可笑。

但这几个女真人的相貌却十分的凶恶,看向船上的汉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

“汉狗!快点将王先生放出来,否则乌图会拆掉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乌图说着大踏步向李达仁走来,他的两个同伴抱着膀子在后面看笑话。

在他们看来汉人体弱根本不堪一击,乌图上前擒住这个汉人,再对付船尾楼中的女人轻而易举。

“达仁!”

萧如梦的惊呼从船尾楼中传来,若不是记得李达仁的嘱咐,当即就要冲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来……”萧如梦口中念叨了几声,扭头用冷厉的眼神看向捂着手指哼哼的王有财。

“达仁若是有什么意外,我发誓一定会把你绑在柱子上烧死!”

“你……你竟然是……白莲教!”

王有财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指着萧如梦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下子王有财才想明白,登州传闻李达仁先是被朱逸派人劫走,后来又被白莲教的人掳去,最后乘上海船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竟然在辽东附近的海面遇到了李达仁,登州水师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到这边来寻找。

怪不得这个女人武艺这般了得,竟然几下就将自己擒住。

这女人他可惹不起,更是后悔自己道破对方的身份,连忙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甲板上李达仁面对身高与自己差不多,却要壮硕许多的乌图时,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

在努尔哈赤的整合下,女真人悍不畏死。每个成年男人都是出色的战士,能活下来的更是精锐。

皇太极继位后更是重用汉臣,恢复了原本四成的奴隶成为普通百姓。对于逃亡的汉人免罪,得到了一部分汉人的支持。

女真人也在皇太极的带领下从抢劫为主的强盗集团,向着一个国家逐步的转变。

有了治下的百姓,后金的国力也在不断的增强。对战大明更是每战必胜,打出了女真人对明军的信心。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李达仁根本没有半点取胜的把握,要是没有手中的底牌,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

脚下向着一侧的船舷移动的同时,眼睛死死地盯住乌图。

就在乌图冲上来的一刻,李达仁突然抬脚重重的踹在甲板上,口中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大吼吓得乌图一愣,李达仁抓住乌图愣神的时间右手一扬,一团液体洒在乌图的光头上。

“啊!什么玩意?”

乌图被李达仁扔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连忙在脸上一抹,顿时闻到了一股略带香甜的酒味。

“汉狗!你找死!”

乌图大怒,两步就到了李达仁面前,抬起拳头砸向李达仁的脑袋。

可在他挥拳时,脑子一阵的昏沉。

“你……!”

李达仁轻松的侧身夺过乌图的一拳,一个膝撞顶在乌图的双腿之间。

这一下看的甲板上的人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双腿,菊花中升起一阵凉意。

断子绝孙脚实在是太狠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重击。

乌图的身子微蹲僵在了原地,李达仁抓住乌图的衣服向着船舷一推,乌图顿时撞在船舷上栽到船下。

“噗通!”的落水声传来,另外两个女真人也怒了,刚想上前就看到,李达仁又是一脚踏在甲板上。

他们两个齐齐的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达仁,生怕再步乌图的后辙。

“再不把乌图捞上来,那家伙可就要被淹死了!”

李达仁的话一出口,两个女真人对视一眼,缓缓的开始后退。

这时海船上的船工才反应过来,接连两个人跳下大海开始打捞已经昏睡过去的乌图。

直到眼前的人退去,李达仁才松了一口气。他藏在袖子中的手也松了开来,还剩最后一瓶乙醚,若是两个女真人同时冲上来,还真没有把握迷倒两个敌人。

李达仁返回船尾楼时,乌图也被人从海中捞了上来。

那两名女真人看到乌图昏迷不醒,当即就要攻进船尾楼将李达仁斩杀。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受人威胁,不斩杀李达仁誓不罢休。

但以田管事为首的汉人却极力反对,田管事的理由也很充分。

王有财要是出事,那以后将没有走私商人再来辽东交易。连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赚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地方花。

双方竟然就这样僵持下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天色暗下来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接近了船尾楼。

还没等她走近,李达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再靠近一步,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个身影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奴婢樱红,给几位送些饭食!”

清丽的女生带着颤音,听得出她内心中的惶恐。

李达仁在二层的窗角向外看了几眼,发现只有这一个女人后,才说道:“进来吧!不要到处乱看,小心自己的性命!”

门外的樱红明显的松了口气,迈步走向了舱门。

刚刚走进船尾楼,一把短剑横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接着一只有些微凉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一会,樱红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没有动弹。

“没有带武器,应该就是个送饭的婢女!”

萧如梦的女声响起,樱红明显的放松了一些。

走上船尾楼二层后,樱红才看到李达仁和在一旁角落显得萎靡不振的王有财。

“东西放下吧!”

李达仁开口道,并且叫来王有财,亲手每样都给他盛了一些放在碗中。

而且李达仁将每样菜贩都彻底搅拌了下才盛给王有财,生怕外面的人在饭菜中下药。

直到王有财吃完,李达仁和萧如梦才分别开始吃饭。

当樱红收拾碗盘准备离开时,李达仁突然一击掌刀砍在王有财的脖子上。

王有财根本没想到李达仁会突然出手,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 中邪了?

李达仁的突然出手吓了樱红一跳,萧如梦虽然不知道李达仁为什么出手,但却把短剑握在手中。

“樱红姑娘!王有财短时间内应该醒不来,姑娘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

李达仁说完就面前的盘子挪开,下面露出了一个未干的水渍,赫然是一个心字。

萧如梦看到这个字眼睛中露出玩味的表情,眼神来回在李达仁与樱红的脸上扫过,却没有吭声。

李达仁觉得耳朵一阵的发烫,等下不知道要怎么跟萧如梦解释。

樱红的脸上游移不定,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樱红姑娘!你既然留字示警,肯定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

要是你有什么困难也尽管说出来,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李达仁的话让樱红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道:“李公子!小女子不过是王家的一个婢女,那日王有财……”

……

看着走出去的背影,李达仁不禁叹口气道:“也是个可怜人!”

“是个可怜人!不如达仁你把她带回登州做个外室吧!”

萧如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得李达仁额头冒出了冷汗。

不吃饭的女人肯定有,但不吃醋的女人绝对没有。

“如梦!别闹了,咱们还是商量下怎么应付船上的人吧!”

根据樱红听到的消息,明日晌午海船就能到达盖州,所以黎明时分船上的女真人和护卫打算偷袭船尾楼。

这些人打算从二层的窗子和一层的舱门同时进攻,那个乌图更是要亲自从一层进攻,一定要亲手杀掉李达仁泄愤。

而樱红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李达仁要带着她离开辽东,避免自己被王有财送给女真贵人。

自从那天被王有财玷污后,樱红就受到府中夫人的欺压。每日干最累活,吃最差的饭。

樱红一个弱女子只能默默的忍受,最后王有财打算结交女真贵人,夫人更是要把樱红送过去。

王有财尽管十分的不舍,但惧内的他还是同意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樱红想过一死了之。她早就听说女真人的野蛮,父亲死了,儿子会继承父亲的女人。

嫁给了女真人就等于嫁给了他们家的男人,樱红几乎不敢想以后的生活。

上了船后整日以泪洗面,李达仁和萧如梦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听到船上的人打算偷袭船尾楼时,主动接下了送饭的任务,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

也渐渐深了,蔚蓝色的海水也变得漆黑如墨。

一条海船在海上静静的航行,高高升起的船帆被海风吹得鼓胀起来,海船上时不时响起令人牙酸的木头之声。

大部分都已经睡去,只剩下几个船工还在忙碌。偶尔还有几个护卫,带着腰刀、弓箭、火铳在船上巡视。

船尾楼中李达仁身上已经穿戴整齐,袖口和裤腿都用绳子扎紧,生怕行动起来惊动外面的敌人。

“达仁!要不还是贱妾去吧!”

萧如梦帮李达仁整理身上的衣服,关心的说道。

“不行!这次能不能成功就是咱们逃出去的关键,还得我亲自去才行!”

李达仁对着萧如梦笑笑,尽量让萧如梦放松下来。

“达仁!万一你那药……”

萧如梦的眉头都皱在一起,刚刚说出口就被李达仁打断。

“如梦!你就放心吧!乙醚绝对没有问题,要不咱们先试试?”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一旁的王有财。

被绳子勒住嘴的王有财欲哭无泪,他的脖子到现在还在疼,为啥一有事情就要打晕自己。

王有财使劲的晃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达仁走到王有财身前蹲下道:“王掌柜!放松,这次肯定不疼,我保证!就是万一用量大了,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啊!……”

王有财已经被吓尿了,他现在最想说的就是,再给自己脖子来一下吧!

这次他肯定不抱怨,但李达仁可不会按照他的心意办事。

从怀中拿出一块麻布,从瓷瓶中到处一点乙醚在麻布上。

趁着王有财挣扎之际,将麻布一下子捂在王有财的口鼻上。

王有财刚开始还在挣扎,但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就停下不动了。

“怎么样?如梦!”

李达仁得意的对着萧如梦道,换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已经换回自己那身红妆的萧如梦,这一个白眼是那样的妩媚。

李达仁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

趁着夜色,看到外面护卫没有注意,李达仁瞧瞧的摸了出去。

他的脚下已经用麻布包上,走在甲板上发出的声音极低,轻易的就被海浪声掩盖下去。

向前走出没有多远就看到一个手持火铳的护卫正靠在桅杆上打盹,周围并没有同伴,李达仁绕过一堆木桶的走了过去。

刚刚绕过木桶,身侧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老五!你小子瞎跑什么?万一让鲁护卫瞧见又得挨鞭子!”

这个声音吓得李达仁亡魂皆冒,他的身体一下子僵在原地。

桅杆下的护卫是个明哨,木桶堆后面这个则是暗哨,自己被发现了吗?

不对!这人显然是认错人了,竟然拍着自己的肩膀叫老五!

李达仁心思电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内容的话。

“什么?老五你小子怎么?中邪了?”

这人说着手上用力,将李达仁的身子拉的转了过来。

当他看清李达仁的长相时,眼睛猛然瞪的老大,张大嘴巴刚要叫喊出声,一块麻布就盖在了他的脸上。

“呜!”

这人喊声没出口就被麻布堵住,情急之下挥动拳头打向李达仁的小腹。

李达仁的手死死地按在对方脸上,任凭对方的拳头雨点般打在自己的小腹上。

两人僵持了一会,这人的拳头越来越弱最后倒在地下不动了。

“嘶!”小腹传来的疼痛让李达仁直吸凉气,刚刚这几下真的很疼。

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李达仁将这人往木桶堆里拖了拖,看到最里面的火铳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连忙在这人身上摸索,很快就拿出了一个牛角来。

打开尖细的一端,发现里面正是他需要的黑火药。连忙拿了这人的火铳,转身走向船尾楼。

第九十九章 夜斗

船尾楼中萧如梦站在二层的窗口,时不时探出头向外观瞧。

李达仁已经去了有一会了,虽然没有听到船上有什么动静,但她的心还是一直在提着。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弓弦的响动,萧如梦下意识的低头侧身。

一支利箭从她的身边划过,带走了肩头的一片衣服,留下了一条血痕。

“啊!”

萧如梦娇呼一声,顺势倒在船板上,身后的舱壁传来“哆!”的一声响。

一根超过三尺重箭钉在那里,箭尾还在不停的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就在此刻船尾楼外的乌图叹息了一声,扔掉手中的强弓,拔出身上的大刀走向了船尾楼。

虽然已经与船上的鲁护卫商量好黎明时进攻,但乌图可不会听从汉人的计策。

在他看来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勇武,就是看谁悍不畏死。

被李达仁用不知名的液体放翻,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与自己的两个同伴一商量,悄悄的藏在了船尾楼外等待机会。

李达仁外出时乌图等人并没有到来,反倒是萧如梦频繁在窗口露头让乌图抓住了机会。

乌图已经知道船尾楼中武功高强的就是这个女人,只要射杀了了她,剩下那个读书人还不是随便处置。

一击不中乌图有些懊悔,但他还是扔掉手中的弓箭不等同伴,拔出大刀独自冲向船尾楼。

来到船尾楼下,乌图抬脚踢向舱门。

“咣当!”一声响,坚固的舱门竟然被乌图一脚踹开。

还没等他走进去,黑暗中的短剑就向毒蛇吐芯般刺向他的咽喉。

乌图连忙后退一步,手中大刀斩向身前的黑影。

身前黑影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微微闪身就躲开了这一刀,同时一剑削向乌图的胸口。

乌图大吃一惊,这么快的速度他根本就躲不开。当下把心一横,对这一剑不管不顾,手中的大刀再次砍向黑影。

黑影也没有料到乌图竟然用出以命搏命的打法,躲开这一刀时,短剑只在乌图的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乌图一刀逼退对手并没有立刻进攻,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船尾楼中的光线,看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尤其是看到那双冷若冰霜的脸时,更是皱紧了眉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几招就让他受伤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美人,当下伸手在胸口的伤口上抹了一下,又把沾满鲜血的手放进嘴里。

咧开嘴笑时连牙齿都染上了血色,“女人!只要你乖乖的投降,我乌图回到家就杀了妻子,娶你做老婆!

到时候你就有无数的包衣奴才可用,有花不完的金银,还能生出一堆勇士为汗王而战……

怎么样?”

萧如梦心中担心李达仁的安全,根本没有仔细听这女真人的胡话。

杏眼圆瞪道:“凤凰岂会嫁给土狗?你们这群建奴也配娶我萧如梦?”

乌图听了大怒:“女人!等下抓住你,爷要折腾得你三天下不了地!到时候你就知道爷的好了,哈!哈!哈!”

“乌图!你费什么话,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打倒,然后想怎么弄都行!”

一个女真出现在门口,大大咧咧的说道。

萧如梦看到乌图计谋得逞的眼神,不由得被气的脸色煞白。

刚才她若是拼命,要留下这个建奴并不困难。但此刻已经有两个女真人,她勉强能自保而已。

若是被三个女真人围攻,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另一个女真人也露出头来,对着萧如梦一阵的坏笑,用女真话跟乌图争辩着什么。

乌图之所以和萧如梦说话,就是拖延时间,他能在数次大战中活下来,绝对不是莽夫。

发觉不是萧如梦的对手立刻与对方谈话,显然萧如梦武功虽高,却没有临敌经验。

三言两语就被拖延住,现在三人齐聚已经稳操胜劵。

乌图一指萧如梦,大声下令道:“上!都注意点,别下死手啊!”

另外两人听完一阵坏笑,手持钢刀逼了上来。

萧如梦银牙紧咬,面对逼上来的三人缓缓后退。但只是退了几步就到了楼梯口,她刚想逃到二层占据楼梯口死守时,乌图大喝一声挥刀砍了过来。

乌图可不会让这个厉害的女人逃到二层,那样的话还不知道要费多少的手脚。

万一再让这女人死了,他们就白忙活了。

萧如梦连忙闪身躲开这一刀,还没有发动反击,另外一人的大刀就到了。

根本没有机会逃到二层,萧如梦只得围着楼梯左躲右闪,一时间险象环生。

萧如梦的神情越来越焦急,这样下去她会被这三个女真人耗尽力气束手就擒。

不用想萧如梦也知道自己被生擒的后果,那样的话她还不去杀个痛快。

看了面前坏笑的三个女真人一眼,她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冷意,想要生擒自己就要付出代价。

虽然不是这三人的对手,但拉着一人同归于尽还是可以做到。

“达仁!对不起了,没能守住他们的退路,自己要先走一步了!”

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萧如梦不再犹豫,手中的短剑对着其中一名女真人刺去。

这名女真人当即后退一步挥刀格挡,另外两人同时举刀劈下。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多次用这样的办法化解萧如梦的进攻。

萧如梦也和他们意料的一样,抽身而退,但接下来萧如梦却没有继续躲闪,而是将身子卷成一团,撞向另外一名女真人。

在她身后的女真人连忙上前一刀砍向萧如梦的背后,萧如梦要是不想被一刀劈中,只能放弃进攻。

但这一次萧如梦却一反常态,仿佛不知道背后的大刀要落下一般,径直撞向身前的女真人。

“啊!”

“啊!”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女真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萧如梦竟然如此的果决,宁可被一刀重伤也要杀掉敌人。

就在他们惊呼中,萧如梦的身子撞进女真人的怀里,眨眼间手中的短剑就在女真人的身上留下了三个血洞。

跟在萧如梦身后的女真人发狠,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凶狠的一刀向着萧如梦背后砍来。

这么近的距离,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这一刻萧如梦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李达仁,是那个在翠香楼中才华横溢的身影。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美好的诗句啊!

若在死前再看一眼达仁就好了,萧如梦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她真的舍不得那个真心对他好的身影,那个为她跟鲨鱼拼命的身影,那个……

“砰!”

一声巨响惊醒了闭目等死的萧如梦。

第一百章 那是死人

在萧如梦身后举刀的女真人扑倒在地,他费力的想要翻身看清楚身后的敌人,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下抽搐。

乌图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眨眼间两个同伴倒地毙命,战场厮杀出来的感觉,让他本能的转身就跑。看到门口的身影,毫不犹豫的一刀就砍了上去。

站在门口的身影急忙举起火铳格挡,却被火铳上传来的力量震的倒退两步。

乌图从李达仁倒退露出的空隙飞快的窜出船尾楼,立刻大叫起来:“来人啊!这两个汉狗杀了王先生,杀进去给王先生报仇啊!”

李达仁根本不敢在门口停留,急忙闪身进了船尾楼,并且大声的叫道:“如梦!你怎么样?没事吧!”

萧如梦见到进来的是李达仁,放下手中的短剑但:“达仁你没事就好,咱们快去二层!”

李达仁拿到火铳后悄悄的摸回了船尾楼,那里他还要再做一样东西,没有那样东西他们根本逃不过船上人的追杀。

还没等他回到船尾楼,就听到了那里传来的打斗之声。

心中焦急的李达仁也顾不得隐藏身形,快步的跑向船尾楼。

“老五!你小子干嘛去?田管事不是让咱们等里面分出结果再杀进去嘛!”

听到这个声音,李达仁顿时明白了,能跑海的人就没有傻子,肯定是船上的人打算让女真人打头阵,好跟在后面捡便宜。

一边快速的跑向船尾楼,李达仁的手中也没有闲着,飞快的将牛角中的火药倒进铳口之中,又将铅碗装了进去,压实后插上引信。

当他跑到船尾楼舱门口时,正好看到遇险的萧如梦。

此刻他也顾不得手中的火铳随时都有可能炸膛的事情了,端起火铳就点燃了引信。

好在他的及时赶到,救下了刀口下的萧如梦。二人根本来不及细说经过,急急忙忙的跑到了二层。

“如梦!守住楼梯一刻钟!”

李达仁也没说什么,只是没头没脑的丢下这句话,躲在角落忙碌起来。

萧如梦手持短剑站在楼梯口,双眼死死地盯着楼梯,随时准备格杀冲上来的敌人。

乌图的喊声惊动了船上的护卫与船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跑了过去。

当听到王有财已经被杀掉时,所有人都有些发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船上的护卫们更是把目光看向田管事。

在他们集中在船尾楼前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看着被绑住的小船一阵的发愁。

“到底该怎么把它弄下海啊!”

再小的船也是木制的,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分量。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将小船放入大海,想到李达仁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搞到一条可以离开的小船时,樱红就是一阵的泄气。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除非小船自己掉进海里,否则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够成功?

等等!自己掉进海里!

看了眼被固定小船的高度,樱红又看了眼一旁的船舷,眼睛突然一亮转身就跑了出去。

……

乌图拉货鲁护卫指着船尾楼大叫道:“你们这群汉狗还等什么?再不进攻,爷就杀光你们!”

一向认为自己武艺高强的鲁护卫被乌图盯住,全身顿时一阵发寒。往日的勇武全部被他抛在了海中,被对方拉住衣领竟然不敢反抗,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松……松手……,这……这就进攻!”

一旁的田管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虽然心中也有些惧怕乌图,但田管事还是抱拳道:“乌图大人!您亲眼看到我家老爷已经死了吗?”

乌图听到有人质疑他的话,不由得大怒。

松开鲁护卫,大踏步来到田管事身前,低着头俯视着田管事,几乎贴在了田管事的脸上。

“为了你们,爷的两个兄弟都死在了里面,你还敢质疑爷的话?”

被乌图满口臭气熏的头晕眼花的田管事连忙低下了头,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既然王有财死了,这条船上田管事最大,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田管事。

看了船尾楼一眼,田管事当即下令道:“杀进去!给老爷报仇!”

护卫和船工们答应一声,纷纷跑向船尾楼。

船尾楼二层的李达仁说了一句就开始忙活起来,伸手在王有财的衣服上割下一块绸缎,又从他身上摸出几张银票。

顾不得看银票上的面额,将牛角中的火药倒在上面一些,随手用力的一撮,就做出一根导火索。

再把剩余的火药倒在割下的绸缎上一部分,按上导火索后用力的包紧,尽量的将绸缎包裹的结实。

“嗖!”的一支箭矢射在了天花板上,李达仁连忙扭头向楼梯口看去,只见萧如梦从船板上爬了起来。

刚刚那一箭好险,若不是她见到手持弓箭的乌图立刻扑倒,这一箭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上!都冲上去,那女人再露头,爷一箭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乌图有些生硬的汉化在下面响起,顿时楼梯上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李达仁看到萧如梦起身就要过去拼命,连忙大声喊道:“把王有财推到楼梯口去挡箭!”

萧如梦听了顿时眼前一亮,转身抓过王有财顶在身前。

刚刚把王有财推到楼梯口,下面又是一支利箭射了上来,正中王有财的肩头。

被乙醚麻醉的王有财只是“哼!”了一声,就被利箭射在肩头。锋利的箭矢将他的肩膀贯穿,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他的衣衫。

“啊!”

“是,老爷!”

“对!老爷没死,我刚才还听见他哼了一声!”

……

下面的护卫见到王有财出现在楼梯口,顿时退了下去。

这是他们的金主,伤了王有财他们上哪去要银子。

乌图看到王有财也是一愣,随后大声叫了起来:“那是死人!王先生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不过一具尸体而已,快点杀上去!”

“别听这个建奴胡说八道!刚才我还听见老爷吭声了呢!”

一名护卫立刻大声的反驳道。

乌图听到这人的话,眼中凶光大盛,拉开弓箭对准了王有财。

第一百零一章 看着都心疼

“嗖!”的一声利箭射了出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射出去的利箭看向王有财。

“哆!”的一声,乌图射出的利箭竟然偏出许多,钉在了楼梯上不停的颤抖。

乌图射出一箭后立刻转身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破坏爷射箭?”

一直站在他身侧的鲁护卫被满脸煞气的乌图吓得各退一步,随后站定了脚步,头一点点的抬了起来,最后竟然与乌图对视。

“老爷到底死没死还未可知,乌图你确定老爷已经死了吗?”

乌图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没有想到刚才被自己吓住的鲁护卫竟然有胆子与自己对视,还敢质疑自己的话语。

“汉狗!有种你再说一遍!”

乌图上前一步,胸膛几乎要贴在鲁护卫的身上,瞪着一双牛眼阴森森的道。

哪知鲁护卫竟然一步不退,用同样的眼神瞪了回去道:“建奴!你再叫一声汉狗试试!”

听到鲁护卫的话,乌图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大刀。

他刚想拔出大刀,将眼前敢反抗的汉人劈成两半。

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原本围在楼梯附近的护卫们围拢了过来。手中的兵器微微抬起,隐隐的指向了自己。

乌图放在刀柄上的手停了下来,他的脊背顿时出了一层细汉。从这些汉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杀气。

当年浑河畔的那场大战他也参加了,六万多女真勇士围攻数千明军。

虽然全歼了对方,但却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

那一战打的女真人胆寒,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明军。

明明人数相差十倍,却主动进攻。要不是后来他们逼着俘虏的明军炮手,用大将军炮轰开了这支军队的阵型,这一战付出的代价恐怕还要更大。

就算如此他们打的也十分的艰难,尤其是对方最后几十人的决死冲击,更是吓得女真人不敢上前。

最后这些人身上插满了箭矢才倒在地下,那只军队一半叫戚家军,另一半叫白杆兵。

从这些护卫的身上,乌图仿佛看到了那些明军眼中的杀气。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手,这群护卫绝对会冲上来将自己乱刃分尸。

乌图再勇猛也不是一群人的对手,与鲁护卫对峙了一会,他才缓缓的把手从刀柄上拿开。

“王先生确实是死了,否则中箭后怎么不大声呼痛?”

乌图的话听得鲁护卫一愣,把头看向刚才说话的护卫。

那名护卫开口道:“刚刚老爷明明哼了一声,你们也都听到了!”

“那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乌图撇撇嘴道。

鲁护卫也有些游移不定,这时田管事开口道:“既然不知道老爷的生死,那就小心一些攻上去,千万不要伤到老爷!”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纷纷拿起兵器小心的走上楼梯。

只是乌图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鲁护卫的背影,手中的弓箭更是紧紧的握在手中。

他清楚的记得老汗王努尔哈赤的一句话,对于敢战的明人一定要赶尽杀绝,否则女真人根本不是明人的对手。

这个鲁护卫必须死!

萧如梦将王有财挡在楼梯口,刚刚的一箭惊出了她一身冷汗。好在对方仅仅射出一箭就退了下去,让她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李达仁,握紧手中的短剑准备随时应付敌人的进攻。

李达仁做好了一个大号的爆竹,开始宽衣解带,从腰间解下一根布带。

这根布带一直绑在李达仁的腰间,就连在海中与鲨鱼搏斗都没有解下来过。

小心的打开布带,里面露出淡黄色有些像和好面粉一样的东西。

将布带连同淡黄色的东西一同缠在大号爆竹上,李达仁这才穿好衣服。

将比拳头大的特大号爆竹拿在手中,李达仁自言自语道:“又该你出场了,这次不知道这条船还会不会沉!”

上次李达仁用硝化甘油炸毁了大号福船的前一天晚上,就做出了一些硝化甘油。

不过他可不敢将硝化甘油带在身上,那东西极不稳定,轻微的震动都能引发爆炸。

不过只要在其中加入硅藻土和锯沫子,就能将硝化甘油制成稳定的黄色炸药。

黄色炸药非常稳定,哪怕是扔进火中也不会爆炸。引爆黄色炸药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使用雷管。

剧烈的爆炸会引爆黄色炸药,虽然威力比起硝化甘油要差一些,但其稳定性足可以弥补这一切。

李达仁刚刚外出就是去寻找做雷管的火药,虽然他用丝绸做出来的只能称为大号的爆竹,但引爆黄色炸药还是足够了。

要想在这条船上逃走,就必须毁了这条船。否则就算他们能够弄到小船逃走,也逃不过大海船的追杀。

看了一眼蜂涌下面正在进攻的护卫,李达仁走到窗前,点燃炸药上的导火索用力的扔向海船的中部。

他根本就不知道炸药的威力如何,只能尽量的让爆炸远离自己。

……

樱红费力的将木板搭在小船下面和船舷之间,这是第三块木板了,剩下的只要解开绑在小船上的绳索就行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樱红爬上小船费力的解开绳子。但绳子实在是太紧了,她用上牙齿也无济于事。

就在她对着绳子拼命时,身后响起一个有些贱笑的声音:“樱红妹妹!你在干什么呀?要不要哥哥帮忙?”

“啊!”

樱红被这个声音吓得从绑住小船的地方掉了下来,刚刚抬头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讨厌的脸。

“王厚宝!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樱红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已经绝望了。被人发现她要偷盗小船,等待她的肯定是严厉的惩罚。

想到这里泪水再也忍不住,一双一对的从脸上滑落。

“哎呦!这小脸都哭花了,看着哥哥都心疼了!”

王厚宝说着伸手就去樱红的脸上擦拭,顺便在樱红那精致的脸上摸了一把。

樱红被吓得不敢动弹,坐在地上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

王厚宝搓着手,感受着指尖的滑腻,脸上竟然带着享受的表情。

第一百零二章 惊呆了

“啧!啧!”

王厚宝嘴里发出声音,走到那几块木板前,用手轻轻拍了两下木板道:“准备的不错啊!只要松开绳子船就能滑到海中,可惜绳子绑的太紧了,根本不是你一个小女子可以松开的!”

听到王厚宝的声音,樱红哭得更伤心了。

王厚宝得意的蹲在樱红面前道:“别哭!别哭啊!

你求我,也许也心情一好就帮你逃走了呢?”

樱红听到王厚宝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王厚宝。

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双淫邪的目光,樱红连忙把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王厚宝!你会帮我吗!”

她怯生生的问道,声音中带着颤音,听得王厚宝的心都要酥了。

“帮!当然要帮你,不过在帮你之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嘿嘿!!”

看着一脸坏笑的王厚宝,樱红本能的再次向后躲了躲。

可惜身后就是船舷,她只在原地蹭了蹭,衣襟不由得裂开一些,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王厚宝的眼睛立刻盯在上面,口中不停的吞咽口水。

“樱红妹妹!只要你能跟王哥成就好事,王哥就帮你逃走,如何?”

樱红使劲的摇头,怯生生的说道:“你先帮我逃走再说!”

王厚宝看到樱红摇头,不由得大怒,上前一步抓住樱红的小手,恶狠狠的道:“你偷偷逃走,抓住要被活活打死。

不从了老子,老子现在就去告发你!”

樱红被吓得尖叫一声,随后抬起头瞪着王厚宝道:“你去告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到时候就说你要玷污我!”

“你!……”

王厚宝一时语塞,拖着樱红想走进船舱。

樱红也急了,低头一口咬在对方的手上,疼的王厚宝不停的吸气。

“松开!松口,你个臭丫头!被老爷玩够的烂货,装什么贞洁烈女!”

一连串恶毒的语言从王厚宝口中骂出,樱红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王厚宝才挣脱了樱红的小口,瞪着眼睛道:“贱婢!你到底想怎样?”

樱红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开口道:“除非你帮我逃走,否则休想打我的主意!”

“不行!”

“休想!”

……

不一会甲板上响起王厚宝的抱怨之声:“这特木谁绑的绳子,太紧了!老子得去找把刀来!”

樱红则是站在一旁不说话,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对方表演。

他们最后达成的协议就是,王厚宝把小船松开放进海中,樱红就答应他的要求。

王厚宝当然不想樱红跑掉,只想糊弄下樱红,一亲芳泽而已。

他作为王家的家生子,一出生就是王家的奴仆。在王家的地位仅仅比那些买来的仆役强一些有限,樱红这样的婢女根本不是他能得到的。

樱红上船第一天就被他看在眼中,满脑子都是樱红的影子。

今夜注意到樱红跑到甲板上,立刻甩开别人跟了上来。

当看到樱红打算逃走时,更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立刻跳了出来,打算威逼樱红就范。

哪知樱红根本就不怕他去告发,反而要反咬一口,这下子王厚宝没辙了,只得老老实实的松开绳子。

在他看来就算松开绳子,让小船滑入大海也没有什么。只要他成就了好事,立刻将樱红按住。

至于小船的损失,今夜这么乱谁又能去注意。

他擒住打算逃走的樱红,还能立下些许的功劳,这种好事上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很快小船就脱离了束缚,顺着木板滑下了船舷。

樱红连忙跟了上去,趴在船舷上向下观瞧。只见小船砸在海面上溅起许多水花,但却晚好的在海上漂浮着。

一根绳子连接着小船,使得小船没有立刻飘走,依旧在大海船旁跟着向前行驶。

“樱红妹妹!跟哥哥走啊!你不会喜欢在这里吧!嘿嘿!”

王厚宝走了上来,一脸贱笑的说道。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跳下去!”

樱红揺着脑袋,双手护在胸前,大声的叫道。

王厚宝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下子扑在樱红的身上。

嘴里骂道:“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个个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哈……”

……

李达仁扔出点燃的炸药跑向了楼梯口,一脚踢在王有财的身上,将他从楼梯上踢的滚了下去。

在萧如梦吃惊中,李达仁拦腰抱起萧如梦冲向二层的角落。

“达仁!……”

萧如梦没想到李达仁这时候会抱住自己,难道他想要在临死前和自己……

李达仁却直接扑在了她的身上,强烈的男人气味熏的萧如梦没有了力气。

双手环抱着李达仁的脖子,将头埋在对方的胸口。口中更是轻生的“哼!”了一声,任由李达仁将她压在身下不再动弹。

李达仁的心可没有放在萧如梦的身上,他的脑子里默默的计数。

一、二、三、……

楼梯下王有财滚了下来,弄得护卫们手忙脚乱。也顾不得再向上攻击,急忙查看王有财的情况。

“老爷还活着!”

惊喜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鲁护卫明显的松了口气。

一旁的乌图有心杀上去,却忌惮萧如梦的武功,只能在一旁不停的催促护卫们继续进攻。

就在这时,天崩地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整条海船都要不停的摇晃。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木屑和其它东西在甲板上肆虐,船尾楼的一层大门敞开,正好被这股气浪席卷到。

站立的人被气浪掀飞,身上更是多了无数条伤口。一时间一层的护卫们死伤惨重,就连强壮的乌图都被抛飞撞倒舱壁上晕了过去。

李达仁将萧如梦死死地压在身下,任凭船身剧烈的摇晃,根本不敢松开半分。

木头断裂的声音传进他们都耳中,李达仁立刻就想到了那艘大号福船的下场。

这次有点玩大了,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漂在海上,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非得发疯不可。

直到肆虐的气浪停了下来,李达仁才松开萧如梦从地上站了起来。

当他和萧如梦走出船尾楼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个杀了你

这条双桅的大海船甲板上一片狼藉,惨叫声此起彼伏的角落中响起。

原本高高耸立的两根粗大的桅杆已经被炸飞掉进了海中,甲板上堆放的货物和绳索、木桶之类的东西更是被抛飞到了海中。

尤其是船身不断传来木头断裂时发出的脆响,更是听的人心惊。

萧如梦张大了小嘴,指着李达仁道。“上……上次也是你,对不对?”

李达仁尴尬的挠挠头道:“上次是个意外,这次才是有预谋的……”

“我让你意外!我让你有预谋的!你陪我的福船,你陪我的首饰、衣物……”

萧如梦的粉拳雨点般落在李达仁的胸口,虽然密集却根本没有用力,反倒更像是撒娇。

李达仁伸手揽住萧如梦,用力的搂紧道:“福船算什么?以后咱们要造数千吨的盖伦船,以后我会给你做出香水、lv包包、好多好看的衣服,保证你这辈子都穿不完……!”

虽然听不懂李达仁嘴里的吨是什么单位,还有香水和包包又是什么东西,但李达仁的情话还是听得她面红心热。

李达仁也感受着怀中火热的躯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坏了!小船不会也被炸没了吧!”

萧如梦也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下李达仁的胸口道:“都是你,让那个樱红去弄小船。

她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达仁也是一脸的苦笑,当时根本分不出手去弄小船,只能让那个樱红去试试了。

看来又要在海上漂了,好在已经到了盖州附近,只要找准方向,还不至于像上次一样在海上等死。

就在他们走向船舷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那个!小船已经放在海里了,咱们什么时候能上船?”

“啊!”

“谁!”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他们不远处樱红怯生生的站在那里,脸上满是被泪水冲出来的泪痕。

“你怎么弄到的小船?又怎么在爆炸中活了下来?”

李达仁的话问出口才注意到樱红的衣襟有些敞开,里面白皙的皮肤就这样露在自己面前。

此刻的樱红满脸都是黑灰,被泪水冲的一条一道的样子十分狼狈。

身上的衣服更是有被撕扯过得痕迹,不过人却没有大碍,应该没有受什么伤。

“嘶!”

李达仁腰间的软肉被一只小手拧住,疼得他直吸凉气。

“看够了没有!晚上贱妾让你看个够好不好?贱妾的身子从小就泡在牛奶里面,比这女人可白多了!”

萧如梦的声音在李达仁耳边响起,听得李达仁连连的苦笑。

女人都是难以捉摸的生物,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吃干醋。

不理会一路上东倒西歪的船工和护卫,三人快步来到船舷旁,看到了海船边的小船。

“快!咱们下去!”

李达仁说完,萧如梦第一个抓住绳索滑落下去。她的身子轻盈,稳稳的落进小船之中。

“樱红姑娘!你接着下去!”

李达仁的听音听得樱红连连摇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道:“不行!我做不到!”

“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达仁焦急的说道,他已经看到有许多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开始四处查看周围的情况。

上次爆炸是在船舱中,威力要比这次大上许多。

而这次却是在甲板上,除了对甲板上的东西破坏比较严重外,船舱中的人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不过这条海船也算是废了,龙骨和隔板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除非立刻开进船坞大修,否则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李达仁又劝了樱红两句,看见她仍然摇头后,也顾不得其他,抓着绳索滑向小船。

萧如梦看到李达仁上船后,立刻挥剑砍断了绳索。

在她心中一万个樱红也不如李达仁重要,带着她就是个累赘,还不如抛弃的好。

看到已经脱离束缚越来越远的小船,樱红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想起那日在书房中强行占有了她身子的王有财,想起了对她百般刁难的夫人,想起了刚刚扑在她身上不停撕扯衣服的王厚宝。

最后还有抛弃她而去的李达仁和萧如梦,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涌上樱红的心头。

这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咬紧了嘴唇,翻身上了船舷,就这样跳下了大海。

这一幕被李达仁看在眼中,回头说了句:“等下!”

说完李达仁扔下身上的布包,跳下小船,向着樱红落水的地方游去。

萧如梦用力的在小船上一跺脚,但李达仁已经游远了,只能无奈的坐在船上生气。

樱红落水的一刻,李达仁内心是震撼的。没想到一个娇弱的女人,竟然有勇气跳下海船。

毕竟这个女人帮了他们,他虽然不是圣母婊,但总不能看着这个女人淹死吧!

樱红根本不会水,跳下大海就在那不停的扑腾。

随着几口海水呛进嘴里,意识也渐渐的迷离起来。

就在她要失去意识沉入大海之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她从身后抱起,渐渐的身子被带出了海面。

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樱红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李达仁拖着游动时,脸不禁变得通红。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方式时,一只小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萧如梦冷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还要在达仁怀里待到什么时候,赶紧上来!”

樱红的脸瞬间涨红,被萧如梦一把拉上了小船。

李达仁双手扒着船舷,将整个身子都趴到了小船上,萧如梦和樱红也上来帮忙,想要把李达仁拉上来。

就在这时,随着“嗖!”的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一支利箭钉在李达仁的肋下。

“啊!”

剧痛差点让李达仁松手掉进海中,好在有萧如梦和樱红帮忙,才把李达仁拉上了小船。

海船上的乌图气的把手上的弓扔下大海,这把弓是他随手在甲板上捡到的。

要是换成他惯用的强弓重箭,这一箭就能要了那小子的性命。

萧如梦看到李达仁受伤,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抽出短剑立在船尾死死地盯着船上的乌图。

“啊!李公子你流血了!你要不要紧?疼不疼?要不要……啊!”

樱红还没有唠叨要,就被萧如梦一巴掌抽翻在小船上。

萧如梦的短剑抵在她的咽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都是你这个贱婢达仁才受伤,若是达仁有事,我第一个杀了你!”

第一百零四章 就依乌图你的意思办

萧如梦冷厉的眼神吓得樱红不敢动弹,张大了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嗖!”

又是一支利箭射来,萧如梦出剑转身,挥出短剑一气呵成。

那只飞来的箭矢被她手中的短剑劈个正着,断为两节落入了海中。

这一刻深深的印刻在了樱红的脑海里,同样是女人的萧如梦是那样的霸气。

而自己在萧如梦的衬托下显得一无是处,她要做萧如梦一样的女人,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

做出这个决定后,樱红从小船上站了起来,抓起船桨拙笨的划动起来。

她紧抿着嘴唇,吃力的划动双桨,希望可以让小船远离那条一片狼藉的大海船。

萧如梦见到樱红主动去划船,眼中的冷意稍缓。目光依旧盯着海船上的乌图,不曾离开半分。

乌图也是一阵的泄气,刚刚萧如梦惊鸿般一剑摧毁了他的信心,他知道就算再射出箭矢也奈何不了小船上的人分毫。

已经超出百步的距离,箭矢到达小船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以萧如梦的武功轻易就能打落这些箭矢。

除非有十几人同时向小船射箭,可就凭船上的这些护卫,可能做到吗?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转身时,突然看到萧如梦的嘴唇在动。虽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他却看出来萧如梦在说些什么。

我一定会杀了你!

怒火一下子冲上乌图的头顶,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威胁。

虽然这个女人比较厉害,但女人始终是女人而已,就应该在家生孩子侍候男人。

敢威胁他,那就是找死!

“汉狗!……额!汉人,给爷找条船来,爷要追上去杀了那个贱人!”

习惯性的喊出汉狗,乌图就看到了周围异样的眼神。他连忙改口,心中却在盘算如何让教训这群人。

田管事听到乌图的喊话,走过来道:“乌图大人!刚刚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甲板上的东西都摧毁了。

不要说小船了,就算是那些能漂浮的木桶都被炸没了……”

“啊!……”

乌图也傻眼了,没有船怎么追那三个人?

女真人天生就与水绝缘,下了水只能像秤砣一样沉底,还不带飘上来的。

正当他郁闷之时,一个船工惊喜的叫出声来:“老爷醒了!”

乌图:“……”

王有财还没有睁开眼睛,疼痛就袭满了全身,尤其是右肩头更是疼得他哼出声来。

忽然右肩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确是那些手忙脚乱的船工,还有一旁焦急的护卫。

“老夫怎么了?你们为……,啊!疼死老夫了!”

鲁护卫踹了一脸正在给王有财包扎的船工道:“轻点!没看老爷疼嘛!”

说完才点头哈腰的道:“老爷!您被李达仁那小子劫持后,小的们拼尽全力营救您出来。

小的我先是……,然后……”

这货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重点突出他为了王有财与乌图对峙,并且让乌图屈服。

田管事又是如何的居心叵测,竟然置老爷的生死于不顾,与那乌图同流合污等等。

王有财听得连连点头,夸奖了鲁护卫几句,并且许诺只要回登州就把一处宅子送给他,银钱美女无数等等。

鲁护卫听完大喜过望,连忙跪在地下磕头谢恩。

田管事听到王有财清醒的消息也跑了过来,鲁护卫见到他时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田管事毫不在意,来到王有财身前躬身施礼道:“老爷!海船怕是不行了,底仓已经多处进水,隔板都已经松动,已经起不到隔水的作用了!

属下估计最多一个半时辰,咱们这条海船就会沉没。

不过咱们离海边已经很紧了,属下已经让人换上备用桅杆,争取在海船彻底沉没前赶到海边,那样船上的货还能保住!”

听完田管事的话后,王有财点点头。

此次船上运送的可是三千付甲具,铁甲、皮甲、棉甲都有,要是损失了会让他伤筋动骨。

好不容易搭上辽东的这条线也会断掉,这样的损失他承受不了,如今听到有机会保住船上的货物,当即下令全力将海船开往岸边。

船上的人都动了起来,在三倍的工钱下,些许疲劳根本不算什么。

“王先生你没事就太好了,在船舱中看到你一动不动,爷还以为你死了呢!”

听到乌图的话,王有财的脸上抽了抽。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看乌图的眼神有些冷漠,当下开口道:“多谢乌图大人关心,老夫的死活劳乌图大人费心了!”

乌图听见王有财冷漠的话语,没有发怒反而说道:“王先生没事就好,不然我家十四贝勒爷需要的烈酒上哪去弄!”

“烈酒?”

听到这两个字王有财的眼睛亮了起来,这里面的利润并不比走私铠甲小。

以前都是被万通商行的人把持着,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王有财又一想,不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乌图肯定有所求,要么就是对射自己一箭的补偿。

当下王有财还上了一副笑脸道:“哈哈!乌图大人算是找对人了,在大明就没有老夫弄不到的东西!”

乌图同样哈哈大笑,只是他的眼中总有股狠厉之色挥散不去。

“王先生!那几个贼人肯定不会凭借一条小船就渡海前往登州,一定会和咱们一样就近靠岸登陆。

所以……”

听完乌图的话,王有财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舍与愧疚。

但一想到答应下来能够拿到的好处,他又开始动摇起来。

“王先生!不就是几个护卫嘛!抓几个人而已,就算抓不住还能给你送回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乌图的声音在王有财耳边回想,最后的下定决心道:“就依乌图大人的意思办!”

“哈!哈!哈!”

海船上响起乌图那嚣张的大笑声,让正在忙碌的船工与护卫一阵的发寒。

……

“达仁!这一箭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仅仅是穿透你腰间的皮肉而已!

不过箭上有倒刺,不能往出拔,只能往里推,让它穿透你身前的皮肉才行!”

第一百零五章 野菜

李达仁闻言把手放在腰上的箭杆上轻轻动了下,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萧如梦说得没错,这一箭在左腰一侧射了进去。可能是距离太远,箭矢并没有射穿自己的腰,但也距离露头没多少距离。

箭矢应该没有射进腹腔,不然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会非常麻烦。

箭上的倒刺根本不能往出拔,那样不但会割断腰肌,万一划破哪根大血管就完蛋了。

李达仁又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他哪里知道人身上哪里有大血管。

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古人的办法来吧!至少先把箭取出止血再说。

“如梦!先把箭取出来吧!”

李达仁点点头道。

萧如梦手握箭杆,另一只手的短剑轻挥就斩断了箭杆。

“好剑!”

李达仁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萧如梦手中这把短剑非常锋利,就算后世的特种军刀也不过如此。

“咬住!”

萧如梦白了一眼李达仁,递过一团东西让他咬住。

这团东西肯定是丝绸,但上面怎么有种淡淡的香气,怎么和萧如梦身上的味道这么相似。

难道是萧如梦的贴身之物,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萧如梦,入眼处却是胸前山峰上的两个凸起。

难道是……!

“啪!”

萧如梦羞红了脸,一巴掌打在李达仁的头上道:“受了伤还不老实,再乱看小心我……,小心我……”

小心了半天萧如梦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引得一旁的樱红一阵偷笑。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划船!”

萧如梦吼一声,一把按在了箭杆上。

李达仁闷“哼!”了一声,连忙咬紧口中的东西,不敢再胡思乱想。

萧如梦抓住半截箭杆,皱了皱眉道:“忍住!”

说完小手用力,瞬间将箭杆推了进去。

“嗯!哼!”

李达仁的身子猛然一颤,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口中更是要将那团丝绸咬烂,双手左右乱抓。

突然一只小手被他抓住,顾不得许多,李达仁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这支小手。

萧如梦的眉头皱紧,看到李达仁身前露出箭尖时,飞快的抓住箭尖用力一拔,箭矢被拔出时,带出了一条血线。

一把抢过李达仁嘴里的丝绸,用力的按在李达仁的伤口上。

但李达仁的伤口却不停的流血,一时间怎么也止不住。

“如梦!别忙了,去把装火药的牛角拿来!”

李达仁阻止了要撕扯自己衣服的萧如梦,听到李达仁的话萧如梦微微一愣。

虽然不知道李达仁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把牛角拿了过来。

里面的火药已经不多了,做完那个大烟花仅剩下了一点,被李达仁带在身上。

李达仁的手因为疼痛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打开了牛角上的塞子,一股脑将剩下的火药倒进自己的伤口中。

黑火药暂时堵住了往外涌出的鲜血,萧如梦的脸上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火折子!”

李达仁的话一出口,萧如梦顿时愣住了。

一旁的樱红更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不明白李达仁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火折子干什么?

“达仁!……”

萧如梦将布包中的火折子递给李达仁时,一双小手颤抖的厉害。

接过火折子,李达仁看到了小手上的淤青。想到刚才自己攥紧的小手,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如梦!别忘了给我生一堆孩子!”

“呸!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讲这些疯话!”

萧如梦清脆了李达仁一口,羞涩的把头扭到一旁。

就在她转头时,李达仁表情变得严肃而坚定,飞快的将手中的火折子打开,按在了伤口的火药上。

“不要!”

萧如梦来不及阻止,火药就被点燃。一条火蛇穿透了李达仁的腰间,瞬间伤口处就变得焦糊一片。

李达仁疼的身子一阵的颤抖,手中的火折子更是掉在了小船里。

划船的樱红看到这里眼睛突然瞪的老大,双手停在半空中竟然不知道放下来。

口中更是惊叫出声:“啊!”

萧如梦扑到李达仁身上,急忙查看李达仁的伤口。

那处贯穿伤被火药烧的焦糊,却再没有一丝血流出。

烧焦皮肉的滋味虽然不好受,但这个办法确实有效。

萧如梦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撤下一块布,将李达仁的伤口包住。

好半天李达仁才长出了一口气道:“特木的!疼死我了!”

萧如梦一巴掌拍在李达仁的胸口上道:“净逞能,知道疼还烧自己的皮肉?”

李达仁露出一脸的苦笑,这是他能想到最快、最有效的止血办法。

如今可不是后世医学发达的年代,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更不要说伤口感染了。

眼前的条件有限,根本做不到给伤口消毒止血,那就只能使用这个办法了。

上了岸还得将绑在身上的布条蒸煮下再用,另外再找些天然的抗生素使用。

天然的抗生素不多,但李达仁却知道一种常见的野草,或者叫野菜更为合适。

但现在是在海上,一切都是空想,只有尽快上岸才行。

辨别了下方向,李达仁用手一指道:“那边!向那个方向划应该能尽快上岸!”

海面上泛起一抹鱼肚白,远方的蓝色渐渐的将黑夜驱散,海浪不停的拍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层层海浪中一条小船正在艰难的靠岸,一个浪头涌过来,小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撞在礁石上。

清脆的声音听得船上的几人心惊肉跳,好在小船只是被撞裂了而已。

海水虽然灌进了小船,但他们已经到了岸边,只要能平安的上岸就无所谓了。

又是一个浪头打来,小船旋转着冲向了岸边。好在这里没有太大的礁石,船上的几人有惊无险的跳下了小船。

其中一人脚踩在抹过膝盖的海水中时,轻“哼!”一声。

另外两人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架住,快步的走向岸边。

三人走出没有多远,中间那人就叫道:“停下!停下!把这种野菜带上,对!多带一些!”

“婆婆丁?这野菜多的是,要这东西干啥?”

第一百零六章 少爷!你在哪啊?

婆婆丁?明明是蒲公英好吧!

顾不得与他们纠缠野菜的名字,李达仁立刻让她们挖上一些带走。

蒲公英是天然的抗生素,在这时就是李达仁的救命药。

只要抗过这一晚没有发烧,基本上就可以脱离危险。

一但要是发烧,很可能就是伤口感染。在这个年代,伤口感染能抗过来的人很少。

……

王有财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在岸边,眼中的视线却落在了只露出桅杆的海船上。

原本打算直接开着海船冲上沙滩的计划失败了,这一带根本就不适合靠岸,海边的暗礁众多。

他们海船本就处在沉没的边缘,再被暗礁一撞,还没有到达岸边就已经沉没了。

好在沉没的地方水不深,船上的船工们正在奋力的打捞,争取把那些货物全部打捞上来。

看着那些忙碌的船工,王有财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切都是李达仁的搞的鬼,要是他老实的让自己出出气,再献上香皂的配方,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也许自己还能网开一面,放李达仁一条生路。在女真人的矿场里做工至少还能保住命,但现在不一样了。

“鲁彪!你带人跟着乌图大人,这一路上要服从乌图大人的命令,一定要把李达仁的人头给老夫带回来!”

“额!是!”

鲁彪虽然有些直性子,但也觉察出了什么。让他一切听从那个乌图的建奴,万一这个建奴起点坏心思怎么办?

但王有财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只能答应下来,转身前去准备。

乌图一脸笑容的看着鲁彪身影越来越远,开口道:“王先生放心!这一带都是这样的海滩,李达仁那小子的船小,想要靠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他上岸,乌图就能把他抓回来,到时候王先生可以尽情的处置那个小子,但他身边的女人可要归我!”

王有财点点头道:“可以!那就祝乌图大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

登州城李家中一片愁云,李达仁已经被劫走二十多天了,再有几天就是他与谢雨烟的婚期,但现在仍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府中的仆役们干活都是没精打采的提不起力气,夫人李氏更是时不时的就掉会眼泪,脸上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刚刚失去丈夫,儿子又被人掳走,她还能维持着李家没有乱掉,就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气。

“夫人!少奶奶来了!”

听到绿蝶的禀报,李氏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

随着绿蝶的声音,谢雨烟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氏上前拉住谢雨烟的手,坐到了桌子旁道:“雨烟!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常来,不然……”

说着李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谢雨烟也是眼圈发红,明显刚刚哭过。

她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娘!达仁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您就安心等待吧!达仁一定会回来的!”

自从李达仁被掳走后,谢雨烟几乎每天都来陪伴李氏,她的到来冲淡了些李氏对儿子的担忧。

李氏慈爱的看着谢雨烟道:“我儿达仁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得到雨烟的青睐。

日后这小子若是负你,为娘一定狠狠的教训他!”

“娘!达仁怎么会负我呢?”

谢雨烟的脸红了红,扭捏的说道。

“好!好!只是达仁迟迟未归,你们的婚期怕是要推迟了!哎……!”

李氏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谢雨烟却把脸一板,正色道:“娘!达仁失踪,登州城不知道有多少看笑话呢!

我和达仁的婚事不能推,一定要按时完婚!”

听到谢雨烟的话,李氏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儿子不在家,没有新郎也能成亲吗?

谢雨烟把目光落在了一旁侍候的绿蝶身上,看的小丫头一阵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

……

“不行!老夫绝不能同意,女儿你这是在胡闹,若是如此办了,老夫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谢员外得知女儿的想法后大声的反对,李达仁失踪他能保持沉默,继续认下这门亲事已经是做出的最大让步。

现在女儿竟然要在没有新郎的情况下嫁过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这得多恨嫁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谢雨烟对父亲的态度没有感到吃惊,平静的说道:“女儿不孝!不管您同意不同意,初八那天女儿一定要嫁过去!

若是您不同意,女儿现在就搬到李家去!”

“你敢?老夫打折你的腿!”

谢员外真的被气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吼道。

谢雨烟没有继续与父亲争辩,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才开口道:“父亲!女儿为了达仁可以绝食至死,这双腿是您给的,哪怕是斩去也没什么打紧的!”

“你……”

谢员外一阵的头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身不停的颤抖。

次日,不论是李家,还是谢家几乎同时忙碌起来。

原本已经停滞的婚事再次操办起来,李氏更是忙碌的脚不沾地,拿出大把的银子,一定要把婚事办的热热闹闹。

在不停的忙碌中李氏对儿子的担忧轻了许多,只是他们两家再次成了登州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

李家庄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团练手持长枪来回的在庄内巡逻。只要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拿下,为此许多外地人都抱怨。

但吴铭却在拿下的人中发现了十几个探子,他们的目标都盯在香皂作坊上。

有商人派来的人,有士绅派出的人手,还有山贼、马匪的人。

乔大力走到吴铭身边小声的说道:“教头!又抓到一个探子,这人有些特殊,还得请您亲自去看一下!”

吴铭听了一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直接打折双腿送去官府不就完了嘛!”

乔大力为难的说道:“教头!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自称是孔家的人,要跟咱们谈香皂的事情!”

“孔家?”

吴铭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山东地界孔家可是庞然大物,没有人敢招惹这个传承千年的大家族。

如今被他们盯上,还能保住香皂的配方吗?

“少爷!你在哪啊?再不回来,李家庄可就要撑不住了!”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这个汉人不错

“这里!这里!……,对就是这里……!

挖多大的坑?就和你手里的陶盆一样大!

对!一侧的坑要深挖,不然怎么蹲在里面升火!

另一侧不用挖那么深,浅些就行,但一定要高,挖三条就行!

找些潮湿的枯草盖上就行,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笨啊!

哎呦!……如梦,你竟敢殴打亲夫!啊!别掐了,再掐就要死了……”

李达仁一阵乱叫中,一个无烟灶逐渐成行。

他们三人上岸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当天夜里李达仁全身发热。

萧如梦抱着李达仁坐了一个晚上,樱红更是忙前忙后的照顾。

也许是伤口上敷了捣烂的蒲公英,也许是萧如梦向菩萨祈求起了作用。

等到天明时分,李达仁竟然退烧了。清醒过来的李达仁又是好汉一条,已经能够忍着伤处的疼痛跟着行走。

对于二女采来的野果李达仁实在是难以下咽,这才有了指挥二女挖无烟灶的一幕。

之前的一天多时间里,萧如梦根本不敢升火。这里是辽东的盖州附近,周围随时可能出现女真人。

一但他们被人发现,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为女真人的包衣奴才。

好不容易在山中找到一处猎人休息的木屋,在里面发现了一东西。

陶盆就是他们最大的收获,有了它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热乎的饭食了。

陶盆中炖的是萧如梦打到的野兔,看着上下翻滚的野兔,三人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树枝在陶盆下烧的正旺,不断传来“噼啪”的声响。

让二女感到惊讶的是,烧的这么旺的树枝产生的烟只是在排烟道上盖着的枯草上生气一尺多高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以往若是像这样升火,升腾起的烟雾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早知道李达仁有这样神奇的办法,她们就不用啃两天的野果了。

吃饱喝足后三人继续向南行进,李达仁利用挖好的无烟灶又布置了点东西,才继续前进。

……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乌图带着十几名护卫也在山林中前行。

树枝从他们身上的衣衫上划过,很快这些人的衣服变成了条状物。

鲁彪一肚子怨气的跟在乌图的身后,一个没留神就被拨开的树枝抽中了脸。

他刚想发作,突然看到乌图加快了身影,向着前方跑去。

鲁彪带着人也跟了上去,跑了一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木屋。

看到这座木屋,鲁彪和一众护卫欢呼一声就跑了进去。

昨天在海岸边他们就看到了破烂的小船,当即就顺着三人留下的痕迹追了下来。

乌图以前曾经是个出色的猎手,但多年征战下来已经有些生疏了。

几次追错了方向,好在及时调整了过来。

当他看到这座木屋时,心中不由得一喜,查看过后,乌图可以肯定李达仁几人在这里休息过。

“都起来!你们这群惫懒的汉人,那几个人就在前方,再加把劲就能抓住他们了!”

看到护卫们都跑到木屋中休息,乌图暴跳如雷,走上前开始踢打坐在地上休息的护卫们。

“乌图!昨天你就说能抓住李达仁,还让兄弟们走了半宿的夜路,麻子崴的脚现在还肿着呢?

现在你又这样说,万一还抓不到人呢?”

鲁彪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乌图一听鲁彪的话就毛了,指着鲁彪的鼻子骂道:“还不是你们几个蠢货,不然早就抓到他们了!”

护卫们立刻怒视着乌图,有几个还站了起来,缓步靠像乌图。

乌图也把手放在了刀柄上,目露凶光的看着这几个护卫。

“别动手!都别动手!我的脚没什么,还能坚持,肯定不会拖累大家!”

麻子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着许多的淤青,头上还被麻布包着,可以看出有丝丝的血迹渗出。

这货昨天赶夜路,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脚肿的有些厉害,被人搀扶着还能勉强赶路。

见到朝夕相处的兄弟们要跟女真人动手,他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现在可不是在船上,脚下踩着的是女真人控制的辽东。一但动手那就与女真人不死不休了,万一被女真人跑掉,整船的人都会有危险。

所以他才站出来打圆场,其他人也明白这一点,刚才不过是看不惯乌图颐指气使的模样罢了!

看着护卫们缓缓的退去,乌图不由得撇撇嘴。

麻子脸上紧张的情绪稍缓,只要别跟女真人打起来就行,就算杀掉了女真人,王有财那一关也过不去,吃亏的还是他们这群拼命的护卫。

见到其他人纷纷起身,他也快走几步跟上队伍。

就在他迈出三步时,脚下突然一软掉进一个三尺的坑中。

“啊!……”

麻子感觉脚下一阵钻心的疼痛,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山坡。

刚要出发的乌图也被吓了一跳,几步跑到麻子身边,看到麻子的一只脚踩在了长方形的深坑中。

坑中倒插着不少被削尖的树枝,麻子的脚已经被刺穿,正在那惨叫。

就在坑洞地下有着不少树枝留下的灰烬,看到这里乌图一巴掌抽在麻子的脸上。

“别叫了!”

怒吼声加上脸上传来的疼痛,让麻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麻子呆呆的看着乌图,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在这里升火做过饭,应该没有走远,所有人给爷追!追上爷重重有赏!”

说完乌图转身就跑,可是刚跑出三步身后却传来鲁彪的声音。

“留下两个人把麻子送回去!其他人跟上!”

乌图转过身,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住鲁彪,冷冷的道:“爷说了,所有人都要给爷去追!”

鲁彪毫不示弱的与乌图对视,用同样的口气说道:“麻子受伤了,不送回去治疗,这只脚恐怕要保不住了!”

乌图不在乎的撇撇嘴道:“爷只要抓住敌人,他可以留下等!其他人必须现在去追!”

“不行!我的兄弟不能被抛在荒山野岭,必须有人送他回去!

不然你就自己去追吧!”

鲁彪坚持道。

乌图胸口起伏了几下,握在刀柄上的手攥紧了几次又松开。

“好!很好!你这个汉人不错!”

第一百零八章 跟上去

虽然李达仁的腰被层层的衣服包住,但走起路来还是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咬着牙跟上了萧如梦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李达仁打算一路向南,穿过辽东半岛到达最南端的金州。那里现在应该还在大明手中,到了那里应该能找到前往登州的海船。

这一路上他们根本不敢走大路,生怕遇到女真人。就算遇到汉人也不敢上去打招呼,谁敢保证被统治了数年的辽民会是个什么心思。

突然!一声惨叫传进他们的耳朵,李达仁让萧如梦扶着自己爬上一块大石头,举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查看。

只见三四里远的地方惊起许多飞鸟,这么近的距离实在太危险了。

要是没有这声惨叫,他们被追上了可能都会毫无察觉。

举目向四周看了一眼,李达仁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山沟处。

“咱们去那里!”

李达仁用手一指拿出山沟说道。

萧如梦根本没有犹豫,立刻调转方向,走在在前方开路。

荒山上可没有什么山路,走在最前方的萧如梦不停的挥舞短剑,将拦在路上的树枝斩断。

李达仁弯腰费力的捡起一根被斩断的树枝,倾斜的断口非常的整齐,尖锐的宛如锥子。

看了几眼手中的断枝,李达仁将断枝斜插在地下。倾斜的断枝几乎要贴在地面上,只抬起到脚踝的位置。

满意的看了眼插在草丛中毫不起眼的断枝,李达仁又捡起一根,如法炮制又插在地下。

一旁的樱红见到李达仁的动作,开始抢在前面捡起断枝插在地下。

萧如梦回头看了眼忙着插断枝的两人,也明白了什么。

再次挥剑时角度更加小了,削出来的断枝也越发的锋利。

他们前行了没多久走到了那处山沟,这里的地势较低。四周山上流淌的溪流在这里汇聚成了一条溪流,李达仁率先迈步走进依旧。

顿时冰冷的溪流让李达仁打了个寒颤,现在还是六月天,可这依旧中的水却像是深秋的河水一样冰凉。

沿着溪流一直向下,他们前进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只需要小心溪流中的鹅卵石就行,不用再费力的在山中开路。

……

乌图向前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被削断的树枝,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指着整齐的断口笑道:“终于抓住你们的尾巴了,看你们这次往哪逃!”

鲁彪等护卫也是面露喜色,谁也不愿意在山上钻来钻去,尽快擒杀李达仁几人,就能快些离开这鬼地方。

一行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沿着李达仁一行人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

乌图正在林中穿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啊!我的脚!”

一名护卫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抱着一只脚在地下不停的打滚。

他的脚踝处赫然被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贯穿,看上去伤势格外的严重。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草丛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树枝,万一自己的脚被刺穿……

想到这种后果,护卫们看向前方的道路多了些畏惧,不再像刚才那样恨不得立刻抓住对方。

乌图看到这里心中也暗道了声庆幸,眼珠一转开口道:“那几人连这种孩童的把戏都用出来。应该是被咱们逼的没有办法了。

大家再加把劲,肯定能追上他们!”

鲁彪觉得乌图这次说的话有理,也跟着点头道:“大家小心点,尽量走稀疏可以看清的草丛!”

这时已经有人将那名护卫脚踝处的树枝拔下,并且用布条紧紧的缠住。

“留下一个人看好这位兄弟,剩下的人继续追!”

这次鲁彪的决定乌图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由于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他们行进的速度必然快不起来。

尽管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还是又有人被树枝扎到脚面。

虽然没有刺穿脚踝,但伤口还是需要处理的。鲁彪的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抓住李达仁将其大卸八块。

当他们追到山沟时,连同乌图在内没有受伤的只有十个人了,就是剩下的这些人中脚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

乌图的运气不错,虽然也遇到几次草丛中的树枝,但都被他发现。只是在脚踝处留下一条浅浅的伤口,都用不上包扎。

站在溪流旁看了一会,乌图才开口道:“那几个人顺着溪流走下去了,应该去了山下!”

鲁彪等人立刻跟上,趟着溪水,忍受着刺骨的溪水向前行进。

“谁!”

乌图突然大喝一声,目光看向了溪流旁的一处草丛。手中的弓箭更是第一时间射了出去,箭矢飞进草丛中没了声息。

鲁彪等人也是精神一振,纷纷拔出钢刀围了上去。

还没等他们围上去,草丛中一阵晃动,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野猪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这头大野猪根本就不怕人,与鲁彪等人对视了一会,才转身慢悠悠的离去。

等到野猪走后,鲁彪等人才松了口气。

山林中野猪被称为“黑老虎”,它可比真正的老虎要难杀。一但发起疯来,低下头横冲直撞,加上嘴里两颗尖尖的獠牙,就是无敌的存在。

更何况野猪没事就喜欢在泥地里打滚,身上的泥巴就是一层盔甲,刀剑都难伤齐分毫。

就算是乌图也没有一箭射杀野猪的把握,一击不成惹怒了野猪,他也难逃一死。

直到野猪大摇大摆的走后,鲁彪才瞪了一眼乌图,继续沿着溪流走向下游。

乌图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不过刚刚明明听见那个方向有动静来的。

等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不远处的草丛中的三个人才露出身形。

刚刚实在是太险了,要是没有那头窜出来的野猪,他们就要面对乌图一行人了。

“对……对不起,刚刚吃得太多,打了个嗝!”

樱红低着头不好看萧如梦,扭捏的解释道。

“再有一次,我第一个杀了你!”

萧如梦冷冷的说道,刚才她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算了!咱们跟上去,追了咱们这么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百零九章 他们用的是真家伙

鲁彪等人趟着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水中,冰冷的溪水虽然能让他们感觉格外的凉爽,但却使得脚上的伤口更加的疼了。

走出老远也没有看到李达仁几人的身影,护卫们不由得着急起来。

其中几人还在鲁彪耳边小声的低语,听得鲁彪连连的掉头。

鲁彪紧走两步追上带路的乌图道:“乌图大人!咱们追了这么远都没看到人影,还要继续追下去吗?

兄弟们又累又饿,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再走?”

乌图出奇的没有反对,反而笑道:“也是!走了这么久也确实有些疲乏了,正好山下有个屯堡,到那里咱们再休息下也不迟!”

听到山下有屯堡,所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几天先是在海上颠簸,然后又与李达仁对峙,拼命的攻打船尾楼不说,海船沉没了还要打捞那些货物。

最后还要追赶李达仁一行人,他们早已累得筋疲力竭,此刻听到前方就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个个不由得喜笑颜开。

鲁彪也想找到屯堡休息,但他从乌图的笑容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但又说不出为什么,看到其余人都处在高兴之中,那点疑惑就被他埋在了心底。

乌图的话没错,当依旧没过膝盖时,树木变得稀疏了许多。

远处隐隐约约的出现了田地,在对面的山脚下错落有致的排列许多房屋。

走向这处村落时,鲁彪看到了几个留着金钱鼠尾的汉人在忙碌。

从这些人的眼中他看到的全部都是麻木和茫然,一个个机械的在那干农活,对出现的一行人根本漠不关心。

鲁彪不由得奇怪,看那村子规模应该有百十户才对,怎么竟然就这几个人在干活?

其他人都去哪了?

乌图似乎来过这里,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走向其中最大的一间房屋。

还没有走到那处砖瓦房屋时,却看到了一群人正在那边忙碌着。

衣衫褴褛的辽民好像在拆除这户人家的后院墙,一百多人被两个同样是汉人的监工盯着在不停的搬运东西。

那两个汉人同样是金钱鼠尾,但身上却要干净的多。虽然上面也有几块补丁,但至少还算整洁。

“啪!”的一声鞭响,一名监工手中的鞭子落在一名妇人身上,顿时将这名妇人抽倒,被抽烂的衣服里面露出了渗血的鞭痕。

“娘!”

孩童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扑在妇人身上,转过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打人的监工。

“小兔崽子!活腻歪了,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冯笠你不要太过分了,当初你吃不上饭时,董家嫂子可是给了你半袋子粮食!”

一名老者扔下手中的石块,怒视着那名叫冯笠的监工。

冯笠不屑的看着那名老者,用手中的鞭子挠挠后背才说道:“不要以为你是我族叔就可以大呼小叫,惹急了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你们光记着董家给我半袋子粮食了,怎么就不记得老子当年被董老大满村子的追打?”

那名老者听到冯笠提起这事满脸怒容,指着冯笠大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脸提?

当面你偷看董家婆娘洗澡,人家没有打死你就已经手下留情了,你现在还敢报复?

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怕?哈!哈!哈!”

冯笠哈哈大笑起来:“董老大自不量力阻挡女真老爷进村,被劈成了两半,董家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老子还会害怕他们报复吗?”

老者被冯笠气的满脸通红,大叫道:“老朽打死你这个滚蛋!”

说着就冲向了冯笠,但他年纪大了,手脚又不太灵便。仅仅跑出几步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得个鼻青脸肿。

其余的人都对冯笠怒目而视,反倒是冯笠对这群人根本不在乎的道:“怎么?皮子都痒了?

想你家冯爷给你们松松筋骨,再不然就去请赫古达老爷,让他老人家的大刀教你们应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奴才!”

听到赫古达的名字,这群辽民都沉默了。

那名被打的妇人走上前搀扶起摔在地上的老者道:“冯叔!您有没有摔伤?”

冯笠贪婪的看了女人丰满的身体一眼,瞪着停下来的辽民吼道:“都愣着干什么?

再不干活,今天通通没有饭吃!

老子告诉你们这群奴才,赫古达老爷家的小姐要进十四贝勒府去侍候贝勒爷了。

以后那就是十四贝勒爷的人,赫古达老爷就是皇亲国戚,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你们这群奴才祖坟算是冒了青烟了,跟着赫古达老爷说出去都有面子,知道吗?……”

这人说的唾沫横飞,人群中不少人往地上“啐”一口浓痰,暗中咒骂了声不要脸的狗奴才!

乌图走进山村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大踏步的走上前去。

冯笠看到来了几个陌生人,尤其这些人中还有明人打扮的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迎上去开口骂道:“哪里来的贱种,竟敢蓄发留头,真是活的不……啊!”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乌图重重的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原地转了三圈,冯笠才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水。

还没等她骂出口,乌图就用女真人话骂了出来:“不开眼的狗奴才!再有下次直接打死!”

刚要出口的话被冯笠咽了回去,连忙点头哈腰的来到乌图身前赔不是,引领着乌图一行人走进院子。

另一名监工看的是目瞪口呆,拉着冯笠的衣襟道:“冯哥!那位老爷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难道冯哥还懂满语?”

冯笠撇撇嘴道:“这都不知道!女真老爷骂人时都用这句,冯哥我熟!”

“噢!”

另一人露出恍然的神色,一副佩服至极的表情。

乌图带着鲁彪几人走进院子,就看到五六个女真人正在前院练武。

好几个人围攻其中的一名老者,那名老者一把大刀舞动的虎虎生风,五六个人竟然奈何他不得。

老者一刀劈开面前之人的大刀,随手一刀就在这人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

鲁彪猛然瞪大了眼睛道:“他们用的是真家伙?”

第一百一十章 咱们这么做

乌图听到鲁彪的惊呼,不屑的撇撇嘴道:“汉狗就是汉狗,一点小伤都受不了,怪不得会被咱们汗王打的丢城失地!”

“你!……”

鲁彪听到汉狗两个字就要发作,却被身边的人给拉住。

“别冲动!现在是在女真人的地方,动起手来,咱们可是要吃亏的!”

啊!鲁彪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了,周围有许多女真人,乌图自然不会再顾及他们的感受。

万一这乌图……

想到这里鲁彪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些护卫不自觉的靠的近了些,手也按在了刀柄之上。

乌图仿佛没有看到护卫们都变化一样,大踏步的走上前打招呼但:“赫古达兄弟!你依然强壮,再杀百十个汉狗也没有问题!”

赫古达也看到了乌图等人,将手中的大刀扔给那名受伤的女真人,张开双手迎了上来与乌图热情的拥抱。

“乌图!听说你被贝勒爷看重,不在贝勒府当差,怎么有时间跑到哥哥这穷山恶水来?”

赫古达与乌图分开,当即大声问道。

乌图也没有隐瞒,将他们前往登州走私铠甲,海上遇到李达仁,损失了两个同伴,并且连船都沉在了附近的海边讲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解,阴冷的目光还时不时看向鲁彪等人。

鲁彪身边的护卫感觉后背一阵的发凉,小声的说道:“鲁哥!这两个建奴在说什么?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咱们?”

“我哪知道他们说什么?你们谁懂建奴话?”

鲁彪话问出口,几个护卫同时摇头。

就在乌图讲完之时,赫古达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远方来的朋友,羊头堡欢迎各位朋友的到来,你们在这里会受到最热情的款待!”

听到赫古达的话,护卫们脸上紧张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一人还解下腰间的钢刀放在地上,说道:“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要拼命了呢!”

随着那五六名女真人离去,鲁彪那颗不安分心更加强烈了。

“不对!可能有诈!……”

鲁彪的提醒刚刚出口,“嗖!嗖!”的破空声传来,几只利箭射向放松下来的护卫。

当场就有三人中箭倒在地下,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活不成了。

其余的人连忙抽刀戒备,此刻离去的几人身披棉甲冲了出来,挥动大刀砍向护卫们。

护卫们连忙举刀格挡,与这几个女真人战在一处。

身体本就没有女真人强壮,加上对方身上还有一层棉甲,护卫们又是走了好久的路,个个身上疲乏。

没过多久又有两人被砍翻在地,剩余的四人虽然积极抵抗,但也很快就打倒。

鲁彪胸口上中了一刀,被一名女真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身前那刺目的阳光。

“鲁彪?你再有骨气还不是被爷们踩在脚下?

当初叫你汉狗是抬举你,现在爷不仅要叫你汉狗,还要把你像烂泥一样踩在脚下!

哈!哈!哈!”

乌图猖狂大笑的声音听得鲁彪气血翻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拼命。

刚动弹了几下,脸上就被刀背狠狠的抽中。这一下太重了,眼前一片恍惚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乌图慢慢的蹲下身子,靠近鲁彪小声的说道:“爷先不杀你们,等爷去山上把那些受伤的都抓来再一起处置你们,让你们在一起上路,你说爷是不是很仁慈?

哦!对了!还有那个麻子,爷这就去见王有财,相信给他提供一条船,他就会把麻子和那两个人交给我。

怎么样?你们的贱命值一条船,你高兴不高兴?

哈!哈哈!”

鲁彪的牙都要咬碎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跟清楚,王有财会不会把他们交给爷,你也很清楚。

从对爷拔刀的一刻,你们就死定了。没人救得了你们!没人!”

乌图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赫古达面前道:“怎么样老哥?这几个奴才不错吧!肯定是不错的劳力,就是性子有点野,得好好的调教一番才能用!”

赫古达冷笑道:“性子野?我最不怕的就是硬骨头,在我这里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老实的听话。

多谢乌图你了,汗王让放了那些奴才,地里干活的人都少了。

再这样下去,粮食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打仗!”

“就是!汗王有些失策了,那些汉狗能干什么?对他们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们给咱们干活了!”

乌图大声附和着赫古达的说法,两人说话间,鲁彪等人被人绑成了粽子塞进了柴房之中。

几个哥什哈返回时被赫古达一顿臭骂:“你们这几个废物,收拾几个汉狗竟然用了这么久?

你和你还中了一刀,没有棉甲早就倒下了,还有脸吹嘘自己的勇武?

想当初跟着老汗王起兵时……”

几个哥什哈被赫古达训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老老实实接受他口水的洗礼。

没过多久乌图再次出发,他的身边多了四个身穿棉甲的女真人。

赫古达留下两个看守俘虏外,剩下的四个给让乌图带上。

乌图走在前方道:“都看仔细了,像刚才那样子的汉狗一个也别放过!

等这件事完结,也算你们的一件功劳。到时本官再向贝勒爷推荐,你们都能到贝勒府上做事,那时……”

四名哥什哈听到乌图的话满眼都是星星,一个个诅咒发誓一定要全力以赴,把乌图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好。

直到他们消失在山中,一处草丛中李达仁才露出头来。

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萧如梦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樱红到是扭捏的上前道:“李公子,奴婢到是懂一些满语,他们说的是……”

李达仁一脸震惊的表情,萧如梦也是微张小嘴,有些看不透这个樱红。

樱红脸上都是苦涩,开口道:“王有财要把奴婢送给女真人做礼物,找人教了奴婢好久的满语。

奴婢不但能听懂满语,就是说一些也毫无问题!”

听完樱红翻译的话后,李达仁想了一会说道:“咱们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扎脖子左侧

赫古达家的女儿要送去贝勒府,水涨船高的赫古达自然看不上原来的小院子。

扩建也就在所难免,最少也要在后院修个简单的花园,再建一座绣楼。

贝勒爷年轻精力旺盛,万一看中赫古达家的女儿,那么赫古达家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虽然这个后院修建完毕后,女儿不一定能住上,但赫古达还是要修建的尽量气派一些。

日后女儿得宠回家时也不至于太过于寒酸,所以赫古达是下了死力气修建后院。

田间干活的奴才都被抽调回来,一定要在入冬前完工。

抓住的这些汉人他同样不想放过,这些汉人个个身强力壮都是上好的劳力。

正想着美事的赫古达走向了女儿居住的房间,还没有走进就听见里面传来读书的声音。

赫古达点点头暗道:“不错!不错!”

没有打扰女儿读书,转身向工地走去。

为了让女儿看上去和那些汉人的女人一样知书达礼,赫古达特意请人来教女儿读书识字。

再过一个月女儿就要进去贝勒府了,可是万万耽搁不得。

走到后院的工地,赫古达看到只有一个监工在场,不由得皱眉问道:“冯笠哪去了?他敢偷懒?”

另外一个监工连忙小跑上前弯腰行礼道:“老爷!董家那女人偷懒,冯笠正在惩罚他们!小的这就去把人叫回来!”

赫古达不傻,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

屯子中的女人他能看上的都已经收进府中,看不上的让忠心的属下沾沾荤腥也无所谓。

临走时还特意的嘱咐一句,现在是用人之际,要是弄死了人小心吃鞭子。

这名监工也对冯笠特殊的癖好有些瞧不上,那粗大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要想找女人也要找那娇小的。

李家那丫头就不错,嘿嘿!

靠近村后的一处地方,冯笠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停的吞咽口水。

“嘿嘿!董家娘子!只要你从了我冯笠,保证你家不会再挨饿!

你家的小崽子也能不受欺负,怎么样?你……”

冯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面前的女人打断。

“冯笠你别做梦了,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董氏虽然被冯笠带到了无人处,但她并不惧怕冯笠。

以前冯笠也曾对她用强,可却被董氏追在身后一顿狠揍。

冯笠只能狐假虎威欺负人,真要动起手来,就是一个半大孩子都能教训他这个被酒色掏空的家伙。

早料到董氏会是这种反应,冯笠嘿嘿一笑道:“董氏你可想清楚了,对付不了你,还对付不了你儿子吗?

前几天老爷家喂马匪豆子少了许多,进了谁的肚子不用我多说了吧!

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老爷,你想他会怎么惩罚你儿子?

用马拖死?还是一刀砍下脑袋?”

董氏听到冯笠的话语脸色变得惨白,儿子去偷喂马的豆子她也知道。曾经严厉的警告儿子不许去了,但半大小子哪能挨得住饿!

时不时还会去马槽里的豆子,虽然没有被抓住,可董氏却是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

今天被冯笠点破,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从了冯笠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看上去都恶心,更不要说答应他的要求了。

可不答应儿子怎么办?儿子可是董家唯一的骨血,难道要看着儿子去死吗?

想起丈夫死时的惨状,董氏的眼泪掉了下来。

冯笠看到董氏沉默,不由得色心大起。搓着手靠近董氏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我就是念念不忘当初看到的身体……”

听到冯笠的话董氏咬了咬牙,抬起头对着冯笠一笑道:“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还拢了下头上的碎发,只是在拢发时拔下了头上竹簪子。

冯笠脸上都笑出了花,把身子靠近了董氏,张开双臂想要抱上来。

就在他张开双臂时,董氏手中攥紧了簪子猛然插向冯笠的脖颈。

冯笠虽然被色心蒙住的头脑,但身子瘦弱的他反应却不慢。

电光火石间微微测了下头,簪子虽然刺中冯笠,但也只是在他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冯笠的脖子,冯笠惨叫一声连忙后退,同时抬起脚踢在董氏的肚子上。

董氏毕竟只是一个妇人,虽然有下手杀了冯笠,再自杀的心思,但却被眼前的鲜血刺激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亲眼看到冯笠脖子上飙出的血花,加上冯笠的惨叫声让她一下子忘记了再给冯笠补上一下。

被冯笠一脚正好踢在肚子上,董氏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下。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刺冯笠几下。

冯笠双手捂着脖子惨叫,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杀了自己。

难道她就不怕赫古达老爷的报复吗?

见到董氏爬起来,又向自己扑来,冯笠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董氏看到冯笠逃走心中大急,一但让冯笠跑了,回去添油加醋告诉了赫古达。

自己死了没有关系,可是儿子怎么办?

连忙提起裙子跟在后面追赶,但身上的裙子太碍事了,看着与冯笠的距离越拉越远。

董氏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看了眼手中染血的簪子,脸上露出了苦笑。

若是自己丈夫还活着,冯笠肯定不敢如此欺负他们母子。

若是自己刚才没有发呆,再给冯笠几下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想到才十岁的儿子,董氏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羊头堡的方向,董氏喃喃自语道:“儿子!娘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

说完就把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

就在此刻,前方逃走的冯笠突然一声惨叫,向前扑倒在地。

董氏已经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也顾不得查看冯笠为何摔倒,快步的跑了过去。

由于跑的太急,中间还摔倒了一次。

看到趴在地上还向前爬的冯笠,一跃就扑了上去。

骑在冯笠身上,手上的簪子雨点般扎在冯笠的身上。

刚开始时冯笠还在挣扎,随着簪子不断落下,冯笠渐渐的不动了。

董氏也不知道扎了多少下,最后累得没了力气坐在冯笠的尸体上喘气。

突然耳边变来一个声音:“下次直接扎脖子的左侧,只要一下他就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祈祷

近似虚脱的董氏听到声音猛然跳了起来,手中再次攥紧簪子道:“谁!出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没我们他早就跑了,就凭你还想追上?”

说话间萧如梦从草丛中闪出了身影,一身红衣的萧如梦气质脱俗,尤其是那淡漠的眼神看的董氏心头一震。

她的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口中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李达仁很快就从董氏的口中得知了羊头堡内的情况。

原本羊头堡内有一百多户,四百多人。女真人杀进屯子时,一半的人都被当场杀了。

剩余的二百多人成了屯子里女真人赫古达的包衣奴才,他们被女真人关在一起,每天吃不饱饭还要给女真人干活。

这种情况直到几年前皇太极继位后才有所改善,那些女真老爷不会再随意打杀他们这些汉人了。

去年还有一部分汉人脱籍成为普通百姓,到其他地方去耕种。

而他们剩下的百多名包衣依旧在羊头堡继续干活,人少了需要干的活自然就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农闲,赫古达家的女儿要进贝勒府,而赫古达却要修整后院。全屯子的人大多都被赶到了赫古达家干活,赫古达催的急,动作稍慢监工的鞭子会落下来。

接连十几天的劳作他们这些辽民们已经疲惫不堪,已经有两人一头栽倒再也没有醒来。

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累死在工地上。

后面发生的事情李达仁都知道了,听闻屯子上只剩下了三个女真人时,不由得与萧如梦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中他们看到了兴奋,救下那些被俘的护卫,其实就是在救他们自己。

在辽东女真人控制的土地上,只有萧如梦还有一战之力,剩下的李达仁连半个战力都算不上。

樱红就更不行了,她只是个拖油瓶,战力值就是负数。

能救下那些护卫,他们的力量就会加强很多,就算是在危机四伏的辽东,也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当李达仁提出要让董氏带他们进去羊头堡救人时,董氏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事成之后要带他们母子一同离开。

李达仁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反正已经带了一个樱红,就不差另一个董氏了。

至少董氏还敢杀人,就这一点比樱红要强上许多。

赫古达家的后院依旧在忙碌,男人们挥汗如雨的挖开地上的泥土。

妇孺们将土运到别处,不多的几个老人也在运土的行列中。

那名监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里骂骂咧咧的道:“狗曰的冯笠,竟然去了这么久。这次不让这小子出点血,绝不能完!”

后院的柴房内鲁彪四人被绑的结结实实,他们努力了好久也没有挣开身上的绳子。

鲁彪想磨断身上的绳子,接过动静太大,引来门口的看守,将他们几人一顿暴打。

“兄弟们!我鲁彪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落到了建奴的手里。

咱们算是出不去了,若有来世鲁彪做牛做马偿还各位兄弟!”

鲁彪说着对另外三人点点头。

“鲁大哥说的哪里话来,都是那乌图阴险狡诈,与你有什么关系?”

“对!都是建奴,不是他们要什么货,咱们会千里迢迢来辽东嘛!”

“要我说啊!东家老爷王有财也不是个好东西,偷偷摸摸走私建奴,抓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就以王有财那贪财的性子,麻子那三个兄弟也难逃毒手。

哎!这都是命啊!”

鲁彪不甘的瞪着眼睛道:“各位兄弟们保重,只要能脱困,老子一定要将女真人赶尽杀绝。

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对!就这么办,建奴有本事就一直捆着爷爷,不然……”

他还没有说完,柴房的门上就传来一阵拍打之声。

外面的女真人看守大声的咒骂起来,虽然听不懂,但里面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两个女真人拍打了几下柴房门,柴房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全是轻松的笑意。

笑过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闯进他们的视线中。

这个身影是那样得娇小,尤其是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更是把两人的目光直勾勾的吸引过去。

虽然这个身影穿的十分普通,上面还满是补丁,但却掩藏不住这个身影的美丽。

羊头堡还有这样的女人?他们怎么不知道?

两个女真人守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娇小的身影好像是走错地方了,看到两个女真人尖叫一声,转身向回跑。

其中一个女真人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你留下,我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混进来的奸细!”

说完也不等同伴答应,径直向着那个身影追了出去。

另外一人也想追出去,但看到同伴已经过去,不由得懊悔自己没有抢先下手。

懊悔的同时把身子靠在柴房门上,开始臆想自己把那个身影压在身下。

女真的步子很大,只是几步就出了小院。刚好看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墙角,他连忙快步的追了上去。

转过墙角就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美丽,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的感觉。

“你过来啊!”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真人的大脑开始混乱,根本没去想女人说的竟然是满语,就这样痴痴的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几步,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痛,脖子上被人开了一个大口子。

瞬间窒息的感让他呼吸困难,当他清醒时,身边站了个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个女子比刚才那个娇小的身影更加美丽,只不过她的手中多出一把还在滴血的短剑。

鲁彪的内心已经绝望,但就这样老实的给建奴干活,他又心有不甘。

在心里他已经向满天神佛求了个遍,只要能脱困他愿意把全部的财产捐给神灵。

柴房们外女真人说了些什么,接着就是一个看守快步的离开。

时间不长又是一个看守离开,鲁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难道天上的神灵听见自己的祈祷,他连忙大声的说道:“漫天神佛保佑!只要能解救信徒,信徒愿意终身侍奉于您,永不背叛!”

就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好吧!我接受你的效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到地下去找他吧!

突兀的声音听得鲁彪心头一震,连忙抬头向着门口看去。

柴房的门被人推开,阳光通过敞开的门照射进来,将门口的影子镀上一层金光。

他根本看不清门口之人的样子,但这人的声音却有些熟悉。

难道是那些护卫兄弟救自己来了,他们竟然躲过了乌图带人的追杀?

还没等他的话出口,门口的那身影走进了柴房,另一个红色的身影占据了那里。

这个红色的身影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就算没有看清楚脸,他也知道来的是谁。

“怎么会是你们?”

鲁彪的话脱口而出,换来了萧如梦的一声冷哼。

李达仁走到鲁彪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之所以来救你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是汉人!”

听到李达仁这句话,鲁彪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绝望之时,来救他的不是老爷王有财,也不是护卫的那些兄弟,而是他追杀了数天的“敌人”!

“李……李公子,我们追……追了你好几天,你们怎么会?”

鲁彪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结结巴巴的问道。

在他想来自己与李达仁一行人已经不死不休,看到他们被擒应该拍手称快才是,怎么可能冒险来救人?

李达仁上前,用刀割开鲁彪身上的绳索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女真人控制的地方,咱们还要内斗,死的只能更快。

只有大家合力才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你们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好!”

李达仁的话一出口鲁彪愣住了,没想到李达仁竟然要自己与他合力,有这种可能吗?

他本能的就想拒绝,可内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李达仁说的是对的。

目光瞄到一旁持剑而立的萧如梦时,反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一会才艰难的从喉咙里说出一个“好”字,但又补充道:“在辽东咱们兄弟可以听你的,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但回到登州咱们就各走各的,以后再见面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很好!”

李达仁微笑道,扔下一把钢刀转身出了柴房。

“鲁大哥!咱们真要听那个穷酸的?他的手上可是有好几条咱们兄弟的性命!”

一名刚脱困手下满脸怒容的说道。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尽管被李达仁所救,但要他们听命行事,本能上就有些抗拒。

船上死的那些护卫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前几日还在一起有说有笑,转眼就被人干掉,放在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鲁彪瞪了一眼说话之人道:“兄弟们的仇肯定不等就这么算了,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在辽东听从那穷酸又如何?

等回到登州再找他们报仇也不为迟晚,回到了登州兄弟们还会怕他?”

……

忙碌的赫古达家后院,监工一鞭子抽在动作稍慢的辽民身上,嘴里骂骂咧咧的道:“懒货!快点干活!

汉狗就是汉狗!一辈子就是干活的命,再不快点打死你老爷也不会有二话!”

他的火气都发泄在这名辽民身上,冯笠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万一被赫古达老爷知道,他也要跟着倒霉。

心里已经骂了冯笠无数遍,一个妇人而已,又不是入新婚洞房,用得着这么久嘛!

“数典忘祖的畜牲!”

人群中的低声喝骂让监工顿时跳了起来,指着正在干活的人一阵的咆哮。

“哪个说的?给爷站出来!

没有人承认是吧!今天的晚饭没了,爷说的!

你们也配跟爷相提并论,爷已经被老爷抬籍了,是正白旗的人。

爷的祖宗是老汗王,其他人也配当爷的祖宗?我呸!……”

他正跳脚骂着,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分开面前的人群,几步就冲到了那人的面前。

“董氏!你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冯笠哪去了?……”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嘴里问出。

董氏被监工拦住,脸色一阵苍白,身子颤抖竟然不知所措。

哪知被她护在的男孩却把头探出来道:“我娘不是贱人,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用看到你们这些坏人了!”

“哄”小孩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董氏有门路离开辽东?

人群中走的面露喜色,有的则是目光游移不定,还有的目光木然,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

“离开?”

监工的眼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挥舞着手中大叫。

“你们是老爷的包衣奴才,生生世世都是包衣奴才。不想着老老实实干活,竟然打算逃走?

今天就是打死你们,老爷还得受到老爷的奖赏!

……”

说着手中的鞭子向董氏母子抽去,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人群中有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还有人露出惋惜的神色。

“啪”的一鞭子抽在董氏怀中孩子的手臂上,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的哭声让围观的辽民神色一阵黯然,许多人都把头扭到别处不忍再看。

“住手!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就是!就是!打死了人,也少一个人干活不是?”

“哎!这就是咱们汉人的命,得认啊!”

“逃跑还被人发现,肯定又要连累大家,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

听着周围辽东的声音,监工把眼睛一瞪道:“谁给他们求情?谁敢给他们求情?

逃奴打死不论!谁在求情就是这贱人的同伙!”

这句话让议论的声音停了下来,再没有人敢出言劝阻。

看着被打的身上满是鞭痕的董氏,监工厉声喝问道:“说!你们要逃到哪去?还有没有人是你的同伙?

冯笠那家伙是不是你们同伙?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兴奋的浑身发抖,冯笠仗着第一个投靠赫古达,最受赫古达的信任。

这次就是一个扳倒冯笠的机会,到时候自己就是老爷最信任的人。

董氏直到监工的鞭子停下,才查看儿子身上的鞭痕。

看到孩子手臂上的那条血痕时,她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红色。

“想知道冯笠的下落,到地下去找他吧!”

董氏攥着手中的簪子,一下子扑到监工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杀了他们

董氏的突然暴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被人毒打了一顿竟然会突然爆发。

监工更是没有想到,刚才打人让他消耗了不少力气,正在那里喘气。

气息还没有喘匀,就看到董氏扑了上来。

“你敢!……啊”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小腹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当他低下头时,看到的是一张充满仇恨的脸。

这是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母亲,那双不顾一切疯狂的眼睛吓得监工连忙伸手去推身前的董氏。

但已经拼了的董氏就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任凭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挣脱。

反而小腹传来的剧痛更加厉害了,慌乱之下他举起了鞭子。

“你个疯女人,快点给爷滚开!”

他的鞭子还没有落下,手腕上又传来一阵的剧痛。

那个十岁的孩子不知何时挂在了他的手臂上,张口死死地咬在他的手腕上,任凭他如何甩动也不撒口。

辽民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反抗”这个词已经从他们的脑海中逐渐的忘记。

曾几何时村子也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手持锄头、菜刀站在村口。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想要杀进村子的女真人,他们一个个被凶残的女真人砍成碎块,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那群人中就有一个带头人,大家都叫他董老大。

自从那群人死掉,村子里的人就被打断了脊梁骨。任凭女真人如何欺辱也不敢有半分的反抗,他们天生就是女真人的牛羊吗?

许多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们眼中的麻木渐渐的消失。

柔弱的董氏和孩子能打倒一个监工,那么他们呢?

也有人偷偷溜出人群跑向了赫古达的住所,更多的人则是围了上来,挡住监工逃走的路线。

“造反!你们这是造反,老爷会把你们杀光,会把你们统统杀……啊!”

监工还没有喊完,董氏的簪子再次扎在他的身上。

鲜血已经染红了监工和董氏的衣衫,监工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臂上的孩子甩了出去。

与孩子一同飞出去的,还有他手腕上的一块肉。

“二虎子!”

董氏惊叫一声,被监工抓住机会从身上推开。

监工连忙倒退几步,撞在身后的人群坐倒在地。

“上!都给爷上,杀了这个疯女人!……”

他坐在地上疯狂的叫嚣,但周围的辽民没有一个动弹一步。

看到儿子没事,董氏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监工。

监工第一次感觉,赫古达给他的权力,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牢靠。

面对一个疯狂的妇人,他竟然毫无办法。往日那些只会唯唯诺诺的辽民也不再理会他的话语,竟然还挡着自己离去的道路?

羊头堡到底怎么了?这群奴才真的打算造反?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浑身是血的董氏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恐怖,一时间他竟然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下嚎叫。

“你别过来!老爷不会放过你的!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放过我吧!……”

他的哀求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中只有仇恨的董氏扑在监工的身上,手中的簪子狠狠扎进监工的脖颈。

看着地下捂着脖子抽搐的监工,董氏站直了身子说道:“谢谢各位乡亲们!有贵人来到了羊头堡,他们能带着咱们离开辽东!

奴家这就随他们离去,有愿意离开的就跟奴家去见贵人……”

“哪来的贵人?让我赫古达也见见!”生硬的汉话打断了董氏。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在场的辽民都跪了下去,只有董氏母子站立在当场显得鹤立鸡群。

董氏看到人群外站着的那名身穿棉甲的女真人身子不住的颤抖,至今她也不能忘记,自家男人被这人一刀劈成两半的那一幕。

这个人在羊头堡就是土皇帝,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但已经豁出去的董氏还是将儿子护在身后,用遍体鳞伤柔弱不堪的身子面对赫古达。

赫古达不屑的瞥了一眼在场的辽民,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杀了王山,想死爷就送你们一程!”

辽民被赫古达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刚刚被董氏激起的那点勇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求赫古达不要牵连自己,其他人没有人去关心。

看着这群比绵羊还温顺的辽民,赫古达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厄泽!去杀了他们!你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上战场,是时候见见血了!”

听到父亲的话,十四岁的厄泽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的眼睛中闪着嗜血的光芒,抽出父亲递过来的大刀,大踏步的走向董氏母子。

“滚开!狗奴才!”

厄泽抬脚踢开一名挡路的辽民,大步走进人群,看都没看那名被他踢的满脸是血的辽民一眼。

身后的赫古达一脸赞许的点点头,这才是他们女真人的勇士。

汉人就是天生的牛羊,对待牛羊根本不需要客气,只要时刻露出獠牙和利爪就能让汉人瑟瑟发抖。

对于王山的死赫古达没有半点的介怀,汉狗就是汉狗,被抬籍了的也是同样是汉狗,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个蠢货竟然被一个女人杀死,已经丢尽了赫古达的脸。

就算那家伙还活着,自己也要亲手砍掉对方的脑袋。

看着儿子走到那对母子的面前,高高的举起大刀,赫古达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虽然王山该死,但监工就是监工。想要造反的奴才必须死,只有用奴才的血才能震慑住这群汉狗。

就在他的脸上笑容还未消失时,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嗖!”的一声飞向厄泽。

“不!厄泽小心!”

但赫古达的示警还是迟了,这支利箭径直命中厄泽的胸膛。

身上只有一件皮甲的厄泽被这一箭的惯性带的后退两步,他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上的箭矢。

三尺长的重箭,这是他们女真人才拥有的利器。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疼痛已经不那么的明显,父亲的怒吼越来低,好像自己已经渐渐的远去,逐渐陷入了黑暗。

自己还没有上阵杀敌,还没有为家族打下基业,怎么就死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抬籍 分田

已经闭目等死的董氏终于睁开了眼睛,在他面前曾经高高在上的厄泽仰面倒在地上。

厄泽的眼睛睁的老大,嘴巴张开想要吼出些什么,但他还是倒在了地上。

是贵人救了自己吗?

后面观战的赫古达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中箭倒下,他的牙齿都要咬碎,但仍然于事无补。

他像一头发狂的老虎,疯狂的扑向辽民中的儿子。

手中的大刀更是高高的举起,吓得在他面前的辽民立刻逃了开来。

就在他冲到辽民前时,又是一支利箭射来。

赫古达眼中凶光一闪,手中的大刀立在自己的面前。

只听见“铛”的一声金铁交鸣声,一支重箭射在赫古达手中的大刀上。

挡住这一箭后,赫古达速度不减,仍然冲向倒在地下的儿子。

他要将儿子救回来,不管任何人阻挡在自己面前,赫古达都要将他们统统的斩碎。

“杀建奴!”

一声怒吼从辽民外响起,五个身上带伤的人冲了过来,拦在了赫古达的面前。

鲁彪手中的钢刀一挥道:“上!给兄弟们报仇!”

看到竟然是俘虏的汉人跑了出来,赫古达的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他好恨,恨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这些汉狗,要是那样儿子就不会中箭了。

心急如焚的赫古达不管不顾的冲向鲁彪等人,手中的大刀根本没有防守,一刀看向自己面前的鲁彪。

鲁彪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声响,鲁彪向后连退了三步才站稳了脚步。

这老家伙好大的力气!

心中还没来得及吃惊,赫古达的大刀再次向着自己劈下。

鲁彪心中惊惧万分,这人疯了不成,竟然丝毫不顾其余的四人,疯了般的攻击自己。

再次硬接了赫古达的一刀,鲁彪退的更远了,胸口一阵剧烈的翻腾,张口就要吐出胃口中的东西。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赫古达再次向着自己扑来,鲁彪的手臂已经发麻,肯定挡不住赫古达的下一刀。

吾命休矣!

鲁彪眼睛瞪的滚远,用尽全身力气准备拼死一搏。

其余的四名护卫也是怒吼连连,手中的钢刀更是拼命往赫古达招呼。

他们手中的钢刀砍在赫古达身上时,赫古达总能在最后关头扭动下身子。

别小看这轻轻的扭动,直接将钢刀上的力道卸掉了一些。

钢刀轻易的破开他身上的棉甲,却在里面的链子甲上被阻挡下来。

链子甲是一个个小铁环组成的甲衣,打造极为的费时费力。

这是赫古达的战利品,他从一个明人将军身上得到的,一直视为自己保命法宝。

偶尔一刀他来不及卸力,被结结实实的砍中,链子甲损坏时也将刀锋动能耗尽,根本劈不开他护身的皮甲。

三层铠甲正是赫古达敢于拼命的本钱,仗着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赫古达根本无视周围的刀剑,直取看似首领的鲁彪。

虽然赫古达从未学过兵法,知道不多的战术还是从三国演义上听来的。

但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多年的征战让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打法~擒贼擒王!

鲁彪等人被赫古达的凶猛给弄得手忙脚乱,尤其是他本人更是岌岌可危,只要赫古达再次出刀,肯定性命不保。

赫古达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右手的大刀再次举起。这名射倒自己儿子的汉人必须死,这一刀肯定能将敌人一刀两断。

就在赫古达大刀就要落下时,他的眼角出现一道红影,接着一道剑光直刺他的咽喉。

赫古达身上的铠甲虽然防护力极强,但咽喉部位却是他的弱点。

不甘心的看了面前引颈待戮的鲁彪,连忙侧身闪避。同时手中的大刀带着怒气砍向身侧的红影,这一刀带着风声重重的落下。

哪知那团红影手中的短剑撤了回来,在他的大刀上一点,借机的同时飘身而退。

赫古达大吃一惊,这人的身子太轻盈了,竟然比他的大刀还要快。

连忙撤刀在身子四周抡起一个圆,将四周的护卫统统逼退,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敌人。

围攻他的四名护卫也站到了鲁彪的身侧,鲁彪此刻也喘匀了气息,持刀死死的盯着赫古达。

看到一身红衣的萧如梦时,赫古达微微一愣,没想到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他死死地盯着萧如梦,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女人!战场根本不是女人应该来的地方,被抓住的女人是最惨的一群人。

知道我是怎么对付那些被汉人女子的吗?”

没有从萧如梦的脸上看到任何变化,赫古达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我会将她们的双臂砍掉,然后用绳子绑住她们的头发,将她们吊在房梁上。

嘿嘿!

你知道她们叫声是多么大吗?

可惜!她们的头发太柔软了,没过多久就连同头皮一起被拽了下来。

没办法!

爷只能将她们的两条腿也砍下来,这样才能多玩……”

赫古达成功了,他只有一人。而敌人足有五六人之多,更何况还有个身手灵活的女人。

他说这些的目的就是要吓住敌人,这样敌人一身的本事发挥不出来多少。

恐吓没有作用就换作挑衅,同样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还没等他说完,萧如梦就被气的脸色通红,娇喝一声扑了上来。

鲁彪等人也跟着冲上来,但他们已经被刚才赫古达的勇猛夺了气势,打起来有些畏首畏尾。

一时间萧如梦等六人围攻竟然奈何不得赫古达,只能在他的铠甲上不断添加些刀剑痕迹。

赫古达有苦自知,他毕竟上了年纪。借助多年战阵的经验和自己的勇猛还能支撑一会,但时间一长肯定坚持不住。

打斗中的赫古达眼珠一转,大声喊道:“羊头堡的奴才们,能擒住这几个明人,爷立刻给你们抬籍,绝不食言!”

他的话让跪在地下的辽民们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目光看向打斗中的几人。

“凡是参与拿下这几个明人的奴才,都是我赫古达家的贵客,不但抬籍每人还有十亩的土地!”

这句话听得辽民们面面相觑,许多人都露出犹豫的表情,更是有一人直接站了起来。

李达仁看的心急,万一让赫古达鼓动成功,他们被这些辽民围攻,肯定凶多吉少。

扭头看到地上趟着的厄泽,李达仁的脸上露出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赫古达极力的鼓动羊头堡的辽民,抬籍、金银、田地、女人像不要钱一样扔了出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他懂,许多人都露出犹豫的神情。

萧如梦与鲁彪等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越是着急越奈何不得赫古达,还有一人被赫古达一刀砍中倒在了地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咦!这人身上有只箭啊!看上去就疼。

谁让我心软呢!给他拔出来吧!”

这声音听得赫古达眼皮直跳,中箭倒地的只有他儿子厄泽一人,不用问也知道这人说的是谁。

儿子被重箭射中生死不知,不用问他也知道,那两个看守汉人俘虏的哥什哈肯定完了。

被重箭射中,仅有一层皮甲肯定抵挡不住,就算是命大没死也好不了。

箭不拔出来人可能还有救,可一但要是拔出神仙来了也保不住性命。

“汉狗!你敢!”

赫古达怒吼着就想冲过来,可萧如梦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唰!唰!”两剑将他逼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达仁走到自己儿子身前。

李达仁伸手在箭杆上轻轻的弹了一下,地上昏迷不醒的厄泽顿时呻吟了一声。

赫古达看到这里眼珠子都红了,刚想冲向李达仁,却又被人拦住。

看到李达仁把手再次伸向厄泽身上的箭杆时,一不留神被萧如梦一剑刺在背后。

萧如梦的下手非常准,这里正是被护卫们破开的地方。

链甲防砍得效果不错,但防刺和重击的效果就差了许多。

萧如梦的短剑破开赫古达的链甲和皮甲,直接在他背上开了了血洞。

受伤的赫古达就像被攻击的野兽般发出怒吼,接连几招将围攻他的人击退。

站在原地的他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李达仁,一字一句的说道:“汉狗!你死定了,爷向萨满大神发誓,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你,到时你也一定会求着也杀死你!

嘿嘿!”

李达仁毫不示弱的与赫古达对视,轻笑了声道:“你用什么方法杀死我,我不知道。

但这家伙能不能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你不投降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投降?哈哈!只有战死的赫古达,没有投降的女真人!

厄泽是我的儿子,但他同样是一个女真人!

要杀你尽管杀吧!大不了爷再生几个!”

说完赫古达竟然转身向外冲去,逼的鲁彪几人连连倒退。

见到赫古达要跑,萧如梦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放走赫古达,被他找来援军,自己一行可就危险了。

就在她纵身扑上去拦截时,往外杀的赫古达猛然转身,手中大刀一往无前的砍向萧如梦。

萧如梦力量上根本不是赫古达的对手,只得用短剑在赫古达的大刀上借力,闪身躲开这一往无前的一刀。

就在她让开之时赫古达动了,身子像离弦之箭扑向李达仁。

原来他逃走是假,偷袭李达仁救回儿子才是真的。

萧如梦刚想追赶,但已经落在赫古达的身后,鲁彪等人距离更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计谋得逞的赫古达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的大刀已经高高的举起。

第一刀他不准备杀掉这个可恶的汉人,砍掉触摸儿子身上箭杆的那只手比较不错。

再用这个汉人作为人质,就能暂时安全下来……

他已经想好了一切,高举的大刀正要落下,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铳口。

火铳一端的火绳飞快燃烧,眨眼间就钻进火铳的尾部。

“砰!”的一声巨响,铅弹夹杂着白烟笼罩在赫古达的身上。

赫古达的胸口好像被一只大锤击中般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吐出一口鲜血再也站不起来了。

紧随而至的萧如梦虽然被火铳的声响下了一跳,却依旧连挥短剑将赫古达的手筋、脚筋挑断。

赫古达仿佛没有痛苦一般,根本没去看萧如梦,而是死死地盯住李达仁。

艰难的抬起手道:“你……,你竟然……,咳咳!……”

大口的鲜血夹杂着血块从赫古达的口中吐出,他的力气也随着鲜血的吐出渐渐的失去。

赫古达的胸口被火铳打出一个血洞,胸骨都被打折,里面更是被炙热的铅弹搅得乱七八糟,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李达仁吹了下铳口,不屑的看着地下的赫古达道:“有本事你再蹦起来试试?

武功再好,一枪撩到!”

上前几步蹲在赫古达身边,直视着赫古达那双圆瞪的眼睛。

李达仁慢慢的说道:“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打造更多的火铳,铳口都将对准你们女真人。

一根火铳打死一个女真人就行,让我算算你们女真人有多少可战之兵?

十万?还是十五万?

一支火铳二十两银子,打光你们女真人也就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根本不费什么劲。

还有女真人的妇孺,也得补上一铳,让我再算算。

一根火铳能打死三十个女真人妇孺,你们女真人全族有多少人来着?

……

喂喂!醒醒!我还没算完呢!”

赫古达在全身冰冷中没了呼吸,在李达仁的话中,他一点也看不到女真人的希望。

像他这样武艺精湛的白甲兵在女真人中也是凤毛麟角,若不是年纪大了根本不会到羊头堡这里来。

一想到自己都被火铳轻松的打倒,那么其他女真人呢?

想想铺天盖地的汉人,人手一杆火铳的场面,他就是一阵的心寒。

他想到了浑河边的那支浙兵,顶着女真人的箭雨在二十步的距离开火。

无数的女真成片的倒下,那种场景一想就让人胆寒。

女真人以后没有出路了吗?

以后是汉人的天下了吗?

赫古达在孤独恐惧中停止了呼吸,到死他也想不出破解李达仁所说的办法。

李达仁站起身冷哼一声道:“这就完了?我还没算完呢!”

“请贵人待我们母子脱离苦海!”

董氏带着儿子第一个跪在李达仁面前。

有她带头剩余的汉人也跪在李达仁面前,整齐的磕头道:“请贵人带小的们脱离苦海!”

一时间全场大部分辽民都跪了下来,只有那名刚才站起来想要帮助赫古达的家伙呆立在当场。

李达仁微微一笑道:“各位辽东的父老乡亲!赫古达已死,是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沙船

这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让辽民们一时有些发愣,董氏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跑向赫古达的内宅。

随着她的起身,许多人也露出恍然的表情。

他们从地上捡起干活用的木掀、锄头等工具,跟在董氏的身后跑向后院。

这下子就连反应最迟钝的人也明白了,李达仁是让他们亲手报仇,也是上缴一份投名状。

手上沾染了女真人的血,就算是想要投降告密也不会有好下场。

更何况他们与女真人之间更是有着血海深仇,哪家没有人死在女真人的手上?

赫古达家的内宅中很快响起了惨叫之声,更多的是女人发出的尖叫。

那名刚刚还在发呆的男人也想跟其他人一同溜走,就在他动身之时,鲁彪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要帮助建奴对付咱们兄弟的杂碎,想要不留下点东西就走,合适吗?”

鲁彪的话听得这人脸上的肌肉直跳,嗫嚅的说道:“留……,留下什么?”

“你的命!”

鲁彪话出口的同时,手中的钢刀也砍向这人的脖颈。

好大的一颗人头飞起,鲜血溅了鲁彪一身一脸。但他毫不在意,用手一抹咧开嘴就是一阵大笑。

李达仁想要出言阻止鲁彪,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看来汉人能少死一个,就要少死一个。

十几年后华夏就要面临一场浩劫,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加上每到一处不开城投降就要屠城的清兵。

华夏的人口足足减少了一半,堂堂的鞭子盛世就是在异族的屠刀下硬生生的杀出来的。

若是近亿的人口送到世界各地,恐怕早就将世界各地的人口同化,让他们也变成华夏的一员。

但他出言还是慢了半拍,鲁彪出手后他就闭上嘴不再言语,转身走进内宅。

刚刚走进内宅院中就有一具被砸烂了的尸体,从这人身上的绸缎就能看出她与那些辽民的不同。

突然远处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半果的女人跑了出来。身后追着十几个手拿坠子剪刀的妇人,她们不停的在女人身上乱扎。

女人原本就血迹斑斑的皮肤很快就千疮百孔,倒下地下不停的惨嚎。

李达仁眉头轻皱,跟在身后的樱红更是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就连一向看淡生死的萧如梦都有些不忍。

“哎!”李达仁叹了口气道:“她们享受着男人们从大明抢来的东西,就要承担与男人相同的罪过。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仁义道德是对着汉人说的,至于女真人就免了吧!!”

异族畏威而不畏德,对待想要从汉人身上吸血吃肉的异族,就要将他们打疼、打怕,哪怕亡族灭种也在所不惜。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那些对汉人心怀不轨的家伙,才能让汉人永远不再受外族的欺辱。

很快那个女人身下就淌了一大滩血迹,人也一动不动了。

围在女人身边的辽民妇人齐齐对着李达仁躬身说道:“恩公!这贱人是赫古达的女儿,都是她要去贝勒府,我们才来他家修建后花园!”

解释完这群妇人转身就跑进那间房子,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争吵之声。

“这是我先看见的!”

“你看见的就是你的,老娘还先看见你家男人呢?你怎么说?”

“哎呀!你个泼妇竟然打我家男人的主意,老娘撕了你的嘴!”

……

争吵声与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李达仁无奈的苦笑了下,转身就要离去,可却发现樱红走到那女人的身前查看地上的尸体。

“樱红!樱红!”

李达仁叫了两声,樱红竟然没有听见,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了樱红那张惊讶的脸。

再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时,也是有些吃惊。地上的这具尸体竟然与樱红有几分相似。

就是皮肤黑了一点,嘴大了一些而已,若是两人站在一处,多数人都会把她们当成姐妹,怪不得樱红看的发呆。

在樱红肩头推了一把,才把樱红从发呆的状态下惊醒。

“看什么呢?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听到李达仁的话,樱红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几声,显得心事重重。

李达仁又是一阵好笑,后世的那些明星脸不要太多,后天动刀的也不在少数。

上街撞脸的也大有人在,樱红要是生在后世就不活了吗?

辽民们足足在赫古达家肆虐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赫古达家里就像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连吃饭用的瓷碗都被愤怒的辽民摔碎,家中更是无一幸免,全部被辽民杀死。

看着眼前这近百的辽民,李达仁走上一块大石高声喊到:“辽东的父老乡亲!本人李达仁,来自登州。

船在海上出了事,才流落到了此地。

在下想要一路向南去金州,那里还有咱们大明的军队。

在那里能找到前往登州的海船,只要上了海船……”

李达仁还没有说完,辽民中就有一人插话道:“恩公!要海船为什么要去金州,向南翻过不远处的小西山就能到达沙坨子。

那边的永安河边就有一条沙船,虽然被拖上了岸有些破损,但只要修修应该还能下水。”

听到有船李达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用去金州当然最好。

一路上到处都是女真人,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若是被发现那就危险了。

“此话当真?那条船你确定还能下海?”

李达仁跳下大石,几步来到人群中说话的四十多岁中年人身边问道。

这人身材不高,脸上却要比其他人要黑许多。

“回恩公的话,那条船小的上月还见过,船的主体都没有问题,就算有破损只要简单的修补就能使用!”

听了这人的话,在场的辽民也纷纷议论起来。

董氏更是来到李达仁身边说道:“恩公!于海大叔是附近最好的木匠,他说船能用就一定能用!”

于海听到董氏的话,双手抱拳道:“恩公!若是那条沙船不能用,于海愿意割下项上人头!”

饶有深意的看了于海一眼,李达仁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错误

沙船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海船,它的平底设计能让他能在吃水很浅的地方通航,更加适合内河河道。

这种船抗风浪能力太差,稍遇大一些的风浪就会船毁人亡。

渤海中的风浪要小得多,大部分的海风都被辽东和山东半岛给挡住,所以沙船在渤海内行驶还有一定的保障。

明军经常用这种船只来运送粮草等货物,所以在辽东听说有这种船李达仁并不奇怪。

但此时可不是后世发达的信息时代,普通的农户可不会准确的叫出沙船的名字。

大多数的人都是以船只的大小来称呼,比如:小船、大船、大海船、艨艟巨舰等。

这个于海能一口道出沙船的名字,他就只是一个木匠?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相信到了登州安全了,这人自然会说出事情。

永安河边有沙船自然用不着冒险前往金州,李达仁当即下令让所有人带上必要的东西轻装前往小西山。

很快李达仁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让这些辽民带上必要的东西就是一个错误。

直到天色都暗下来,辽民才全部到了村口。

看到这些人身上大包小摞的东西,李达仁就是一阵的头大。

“这位大娘!您带着这么大的包裹也就算了,手里拿着的大簸箕干什么?

什么?破家值万贯,簸箕晾晒、脱谷都离不开它,您还打算把它当盾牌用?

您厉害!那就带着吧!”

“大叔!您背着个咸菜坛子干什么?舍不得里面腌了十年的咸菜,这些咸菜您都有感情了,舍不得扔掉。

把咸菜吃完,必要时还能当夜壶用?

您狠!您不闲沉就带着吧!”

“于海!你让这么多人背着木头不闲沉啊?

好吧!修船用得,算我没说!再来两个人,多带上几根,一定要把船修好,不然谁都走不了!”

……

李达仁把嗓子都说冒烟了,也没让几个人把带的东西扔下。

即是有人把东西扔下,只要他一转身又会偷偷的背上,对此李达仁是无可奈何。

看了一眼天色,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用力的一挥手,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向着小西山进发。

李达仁虽然劝不了这些辽民,但他已经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他会带着于海等人先走,船修好就会立即下水出航,到时没有走到永安河的不要怪李达仁没有等人。

留下了略带怒容的众辽民,李达仁与鲁彪等人,和于海等十几个青壮一同先行。

可在他即将出发时却被樱红拉住,樱红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樱红!快走啊!再不走就把你扔下了!”

李达仁调侃道。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樱红听到这句话,竟然想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李公子!奴婢不走了,就留在羊头堡好了!”

听到樱红的话,李达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疯了!这里是辽东,你不走被女真人抓住就没命了!”

听到李达仁竟然担心自己的性命,樱红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嫣然一笑道:“多谢李公子关心,奴婢留下自然有保命的把握!”

“你有个屁的把握!建奴可不会听你解释!”李达仁没好气的说道。

樱红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只是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建奴不会听一个明人女子解释,但他们会听赫古达女儿的解释!”

“你……”李达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没想到樱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看着樱红道:“你决定了吗?”

樱红用力的点点头,微笑道:“李公子!樱红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就算回到登州也不会找到归宿,还不如留在辽东了。

奴婢只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放过王有财那滚蛋。

日后樱红若是不死,只要公子派人拿这枚玉镯来,樱红一定全力相助!”

李达仁接过玉镯,看着那离去的娇小身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柔弱的女人了,到底是什么让她义无反顾的赌那一线生机。

要知道虽然她与赫古达的女儿长得有些相像,但只要认真辨认还是能够分出来的。

万一被人认出来她是假冒的,那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她的相貌能够蒙混过关,但生活习惯呢?

只要稍微露出一丝破绽,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个女人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的冲向火坑。

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的什么,竟然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嘶!”

腰间软肉一疼,李达仁咧嘴一阵的苦笑。为什么女人吃醋都要掐这里,不知道自己腰间还有伤嘛!

“心疼了?只要你答应纳她做小妾,她一定会欢天喜地的跟你走!”

萧如梦玩味的笑容看的李达仁瘆得慌,连忙开口道:“怎么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咱们应该尊重樱红的选择!”

……

有辽民带路不至于像上次一样漫山遍野的乱闯,走在依稀可辨的山间小路上,也省去了自己开路的麻烦。

他们一行人的动作很快,还没到子时就已经翻过了小西山。刚刚走下山梁,于海就走到李达仁身边。

用手指着远处的永安河道:“恩公请看,那里就是停放沙船……”

话刚说道一半于海就说不下去了,李达仁顺着于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灯火闪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也能知道有许多人在连夜忙碌。

于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颓然的坐在地下,眼中空洞的看着那片灯火,口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

李达仁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并不像于海那样悲观。

附近的女真人可不会吃饱了撑的修船下海,辽民更是被一个个女真人主子控制住,一两个人也没发把沙船弄下海去。

就算聚集了一群人也不可能大晚上的明目张胆的修船,能和他们目标一致,而且知道这里有船的只有乌图一行人。

而王有财恰恰也需要船返回登州,这么一来他们都目标又是同一条船。

不过这一次李达仁可不想弄沉它,而是要把他抢过来。

“鲁彪!咱们来生意了,要不要干票大的?”

“李公子?这荒山野岭的哪有生意?”

鲁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李达仁。

李达仁用手一指下面的灯火道:“哪里!有咱们的老熟人……”

……

王有财的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在忙碌。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尤其是看到这条破破烂烂的沙船时,心更是在滴血。

他的那条福船可要比这条沙船强上百倍,足足花了他四千多两银子才买到手。

还没有出海几次,完全就是一条新船,可就这样一条新船,就这样被李家小子给弄没了。

早知道就让那该死的小子淹死在海里好了,救他上来就是一个错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快趴下躲避

虽然那小子逃了,但在遍地都是女真人的辽东,除非投靠女真人,否则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再说有没有投靠女真人别人又看不见,还不是随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是又要花上一笔银子了,不过能把李家一口吞下,损失的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

正盘算着回到登州的打算,一旁的怒吼声让他惊醒。

“狗建奴!有本事一刀杀了老子!”

皱了皱眉,王有财说道:“乌图大人!那几个人你一刀杀了不就完了嘛!为什么非要如此的折磨他们?”

听到王有财的话,乌图却是一脸兴奋之色。

“王先生!咱们已经做完交易了,我给你找到一条可以回登州的海船,你要把那些冒犯我的护卫,交给我处置!

这很公平,难道王先生要反悔?

也行!只要你把这条船还给我,那几个人我也不要了!”

王有财听得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心里大骂乌图狡猾。

没有船他要游回登州吗?

所以乌图带着一身的鲜血向他讨要麻子三人时,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

可乌图似乎不想一刀杀掉麻子几人,而是带着他们来到永安河边,将三人绑在地下。

并且在他们身上压上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会将他们胸膛中的空气挤压出去。

每呼吸一口气这三人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可以肯定但最后他们不是被大石头压死的,而是活活累死的。

这几人毕竟是王有财的护卫,看到他们被乌图这样折磨,心中确实有些不忍。

但不忍又能如何?

形势比人强,他想要回到登州继续享福,就要被乌图威胁。

最后只能说道:“那就离这里远一点,省得看见了晦气!”

乌图撇撇嘴,小声的嘀咕道:“假仁假义!”

……

黑暗处李达仁死死地按住想要冲出去的鲁彪,与他悄悄的退了回去。

“李达仁!我的兄弟在受苦,你若再拦着我,休怪某家跟你翻脸!”

鲁彪被李达仁拉了下来,低声喝道。

李达仁的脸上十分的阴沉,盯着鲁彪道:“你若能救下几个人,在下绝不拦你。

可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有可能救下来人吗?

到时不但没有救到人,反而还会害死那几个人,那样的结果你是否满意?”

一番话说的鲁彪哑口无言,重重的一跺脚不再做声。

刚刚前出查看的只有他与李达仁两人,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出那三人,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暴露他们自己,这条沙船是他们返回登州的希望,绝不能打草惊蛇。

夜渐渐的深了,沙船上忙碌的人动作也没有刚才那样快了。船工们都跟疲惫,但为了回家他们还是咬牙在坚持。

王有财更是因为肩头上的伤势躲回临时搭建的帐篷中休息,乌图等人则是时不时去看一眼那三个被石头压住的护卫。

麻子三人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沉重的大石头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每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撑开胸膛,他们的脸憋的通红,上面已经出现了青紫色。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没有力气呼吸,只有到那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解脱。

对女真人的仇恨他们肯定有,但最恨的人还是王有财。

他们十几人拼死拼活的保护的东家,竟然将他们三个交给乌图那个家伙。

为了害怕他们反抗,还特意收缴了他们的武器。

被女真人像狗一样把绳子拴在脖子上的一刻,他死的心都有了。

但为了家中的妻儿,为了能够活着见到家人,他还是忍了下来。

但此刻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也许下一刻就是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远在登州的妻儿似乎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这一刻麻子相信了那个说法。

人在临死前总能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人,相信很快黑白无常就会来带走自己的魂魄。

就在他绝望之时,不远处的树丛中响起“沙沙!”的声音。

女真人刚刚离去,这时候应该不会过来。来的人会是谁?难道是救自己的人?

麻子的眼睛猛然瞪大,力气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用力将身上的大石头撑开,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是谁?谁在那里!”

胸腔被大石头压住,发出的声音有些走音,声音也低沉的可怕。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却得到了回应:“麻子!坚持住,兄弟来救你了!”

听到久违的声音,麻子心中涌起生的希望。

是鲁大哥!

他们不是被女真人生擒了吗?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来不及细想,草丛中窜出几个黑影。他们快步跑向被石头压住的三人,就在他们跑到大石头旁边时,沙船附近响起了急促的锣声。

“铛!铛!铛!……”

寂静的夜里锣声传出去老远,鲁彪等人一惊,连忙将压在麻子身上的大石头挪开,几刀砍断麻子等人身上的绳子,扶起地上的人快步跑向书丛。

大石头挪开的一刻,麻子猛烈的吸气。他要把空气吸个够本,好好的享受下着清新的空气。

结果吸气的太快,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其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边被扶着快走,一边用力的咳嗽。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被负责巡视的船工发现也在所难免。

正在休息的乌图睁开眼就看到,十几步外的麻子三人几个人扶着,向远处玩命的狂奔。

他抓起自己的大刀就追了上去,十几步的距离而已,眨眼间就能追上。

那四名借来的哥什哈也快步的跟上,看到汉人逃走也是怒不可遏。

乌图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汉人,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这是他征战多年后才有的感觉,每次这种感觉来临时,总会有致命的威胁。

凭借着这种感觉,他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

这种感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乌图本能的在跑动中俯下了身子,整个人都向前扑倒。

“嗖!”

的一声箭矢破空声响起,一只利箭从他的头顶飞过。

要是他听见声音在躲避,肯定要慢上半分,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趴在地上的乌图大声的叫了起来:“小心!有埋伏!快趴下躲避!”

乌图的声音听得哥什哈一愣。

第一百二十章 樱红向你问好

但他的提醒还是迟了,四名哥什哈有两人被箭矢射中。正在向前追赶敌人的哥什哈,顿时停了下来。

向前冲出几步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下。至死他们也没有见到偷袭者,只看见那几人消失在了黑夜的草丛中。

剩余的两人连忙趴在地下,再不敢肆无忌惮的追赶,齐齐把目光看向了乌图。

乌图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煮熟的鸭子飞了,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但理智还是告诉他要冷静,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要冷静。

看了到只有两人中箭,他的心才放下了一些。敌人的弓箭并不多,偷袭的人数量也应该不会多才对。

就在此刻草丛中突然站起来许多人影,一眼望上去竟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杀奴!东江军所向无敌!”

随着这声吼,一声声“杀奴”的口号此起彼伏的响起。

乌图听得心中顿时一惊,东江军自从毛文龙被杀后就陷入了内乱之中。

整个东江军从内部四分五裂,每个领兵的将领都在争权夺利,再没有袭扰过辽东沿海。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支支火把被点燃,黑夜中星星点点,一眼看上去尽然有数百个。

乌图心中一阵的惊愕,他再勇猛也不是数百人的对手。

忙对着剩余的哥什哈大声的下令道:“撤!快跑!”

那两名哥什哈条件反射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没有跑出几步,草丛中又是几只利箭飞了出来,其中一人被射中倒地。

直到此刻乌图才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跑。

他算得分毫不错,来偷袭的东江军弓箭真的不多。直到他跑出老远也没有箭矢再射出来。

王有财也被这边的动静惊醒,当听说来的是东江军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下。

“救我!快来救我!”

王有财坐在地上双腿打颤,根本站不起来,那些往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船工更是四散奔逃。

他们是明人不假,但这里是女真人控制的辽东。东江军杀了他们不用负担任何责任,本身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错误的。

所以听到东江军这三个字的时候,除了几个老实巴交的人跪地投降外,剩下的转身就跑。

能跑到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留下来肯定会被东江军当成战功割下脑袋。

杀良冒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东江军以前经常这么干。现在再干一次也不会手软,所以他们宁可被女真人抓去当包衣奴才,也好过被东江军砍掉脑袋。

至于地上的王有财?

还有人会在意他这个老爷吗?

命都要没了,谁还会在乎一个王有财?

王有财坐在地上大叫道:“停下!滚蛋快停下,带老爷我走!

老爷给你一千两银子、三千两、五千、一万两,谁能留下老爷,我出一万两银子!”

就在他扯开嗓子嘶吼之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王有财你太客气了,一万两银子那么多,在下怎么好意思要呢?

你意思意思给个三五万两也就算了,再多给就是看不起在下!”

“李达仁!”

这三个字王有财是咬着后槽牙吼出来的,此刻他全明白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东江军,这一切都是李达仁搞的鬼。

他需要海船返回登州,李达仁同样需要。李达仁的目标就是这条快被修好的沙船,想明白了这一点王有财连忙露出一副笑脸。

“原来是李贤侄啊!老夫还以为是东江军那群杀才到了。

区区些许银子不足挂齿,只要贤侄带老夫返回登州,五万两自己立刻奉上!”

王有财说话的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尽管肩头上的箭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可他却没有听到李达仁的回应,抬起头正瞧见李达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突,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才恢复到笑容满面的道。

“贤侄真是年少有为,不但持家有道,更是能文能武的全才。老夫在京师还认识几个人,等回到登州后,待老夫休书一封,定叫你高中举人,金榜题名!”

王有财说完这番话仍然没有从李达仁的脸上看到任何变化,他装出来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即是用袖子不停的擦拭,还是从脸上流淌下来。

“李公子!那个乌图逃了,其余的四个建奴都被砍下了脑袋。船工只抓到了十一个,剩余的人都跑没影了……”

鲁彪话没说完就被王有财的尖叫打断,王有财怎么也没有想到,乌图口中的死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鲁彪!”

尖叫出声后,王有财一把拉住了鲁彪的手臂道:“鲁护卫!老夫待你不薄,你家的宅子都是老夫送的。

只要你能救老夫会登州,老夫的家业分你一半!”

听到王有财开出的价码,鲁彪有些心动。他拼死拼活给人当护卫,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王有财的家底他不清楚,但几万两银子用还是有的。

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李达仁,但却在李达仁的脸上看到一丝戏谑的意思。

张大了嘴巴刚想说话,又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眼珠子来回的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有财的眼中满是生的希望,只要鲁彪动心就好。他不信这世上还有收买不了的人,有的话那就是价码开出得不够。

“啪!”

正在得意的王有财没有防备,脸上猛然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他打的原地转了一圈,摔倒在了地上。

“你……,啊……!”

鲁彪又是一脚踢在王有财的肚子上,直接将他要出口的话给踢成惨叫。

“还想骗老子!等回到登州就是你的天下,那时候你还会把家产分给某家吗?

想必是干掉老子更加划算吧!

竟然把老子当成傻子,老子打死你!”

鲁彪一脚一脚揣在王有财的身上,很快王有财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呻吟。

直到鲁彪打累了,李达仁才蹲在王有财身边。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樱红向你问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慌什么慌

永安河边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只不过忙碌的人换成了李达仁率领的辽民而已。

于海在看了船工修补的沙船后不住的摇头,按照船工们的修补,仅仅是能保证这条船下水不漏而已。

若是遇到稍微大一点的风浪,这条船就悬了。船舱中的隔板都没有加固,完全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老天爷。

不过船工们的修补也不全是无用功,至少给他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他需要做的就是带人将隔板加固,让沙船再坚固一些就可以了。

按照他的估算,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把沙船送进河里。

辽民和被俘的船工在于海的指挥下忙碌的修船,就连李达仁也不顾腰间的伤势跟着忙前忙后。

毕竟早一刻将沙船修好,他们就能早一分离开辽东。这里可是女真人的地方,万一有女真人杀到,就凭这点辽民根本挡不住。

沙船上紧张的忙碌,沙船下鲁彪却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围着地上的人说着。

“鲁大哥!三块石头是不是少了点,咱们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万一时间到了没弄死他,岂不是可惜!

要不兄弟再去找几块来?”

麻子指着被绑在地上的王有财说道,只不过他的身上却压着三块大石头。

另一个被差点压死的护卫也说道:“鲁大哥!跟他费这么大劲干嘛?小弟的解牛刀十分的锋利,不如由小弟亲自操刀,将王有财的皮剥下来如何?”

地下的王有财听到这个建议,裤裆里面顿时传来一股臭味。

他用尽全力顶住的石头在胸口上不由得下沉了一分,三块石头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哪怕就是呼吸也尽量短促平缓,生怕一但被石头压住胸口,再也无法呼吸了。

但随着他胸腔中的空气吐出,石头一点点的下落,压的他胸口再也起不来。

窒息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王有财连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自己曾经的护卫,他的心中悔恨万分。

若是想到有今日的一刻,他绝不会把护卫买的一干二净。但世上买不到的只有后悔药,他只祈求能多活一刻,哪怕被女真人抓起当包衣奴才也好。

鲁彪挥手制止了手下的议论,蹲下身子在王有财的耳边说道:“王掌柜!我们兄弟为了你拼尽了全力,就连兄弟都死了好几个。

可是你呢?

不但卖了我和几个兄弟,还把麻子他们送给女真人虐杀。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还是说我们兄弟在你眼中一钱不值,就是一堆随时可以抛弃的货物?”

看到地下的王有财已经有出气没有进气时,他一脚踢掉了王有财身上的一块石头。

觉得身上一轻的王有财,连忙用力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脸上的青紫减少了一分,但很快又变成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

鲁彪不屑的看了王有财一眼道:“让你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慢慢的享受吧!”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沙船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

于海盯着沙船看了一会说道:“可惜!可惜!没有篾匠,不然把破烂的船帆也修修,那样这条船就会恢复全胜时的样子了。”

“能修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回到登州,这样的海船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有船体长宽比达到六比一,船帆也要达到船长的四分之三,那样的船才算是合格的海船!”

李达仁跟着说道。

虽然听不太懂李达仁说的比例,但于海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不由得吃惊道:“恩公!船要造成这样,那还是海船吗?

这种船的速度一定很快,可风浪大了海船不会颠簸摇晃?再说桅杆那么高,船帆得多大?

桅杆能承受那么大的重量吗?”

李达仁笑道:“当然是海船了,速度至少要比现在的海船快三倍以上。

至于船帆用软帆……”

李达仁还没有说完后世的单桅纵帆船的构造,远处就有人飞奔而来。

这人一边跑一边叫喊:“恩公!不好了!建奴来了!来了好多人!……”

一连串的喊声让忙碌中的辽民乱作一团,有人想要跳上沙船,有人想要逃进树林,还有人跪地求饶……

看到这纷乱的场面,李达仁大吼一声:“慌什么慌?建奴还没影了,你们怕什么?”

这一声暴喝让辽民们安静下来,一张张惊恐的脸看向李达仁。

李达仁当即大声的向报信的人问道:“建奴距此还有多远?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骑兵?”

一连串的问题让报信之人有点发懵,支吾着道:“恩公!小的远远就看到无数的火把向这边靠近,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忙来报了!”

李达仁一捂自己的额头,说了跟没说一样。看了眼惊恐的辽民们,这些人都被女真人吓破了胆。

指望他们组女真人拼杀,根本就不可能。

放下指挥道:“于海!”

“在!恩公!”

于海当即站出来,双手抱拳躬身回答。

“你立刻带人将固定沙船的杠子撤掉,只留下一根顶住沙船的前方即可!”

李达仁冷静的下令道,他的沉稳传染了辽民。

脸上的惊慌稍减,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鲁彪!你带人维持秩序,让所有人立即登船。每人只允许带一个包裹,多余的东西全部扔掉,违令者斩!”

李达仁这句话说的杀气腾腾,吓得辽民们噤若寒蝉。

他可不想为了点辽民们带的东西,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要是因为这个被女真人堵在岸上,那可就太冤枉了。

“诺!李公子!”

鲁彪也大声的应答,说完就把腰间的钢刀抽出半截,鹰隼一般的眼睛扫视在场的每一个辽民。

那样子仿佛在说,不服气的就尽管来试试他的刀是否锋利。

“船工们听令!立刻检查船上的设施,一定要保证沙船下水后能快速的脱离!

若是出了纰漏,第一个把你们送去女真人面前当肉盾!”

李达仁的话一说完,船工们连忙跪下磕头。诅咒发誓,一定要让沙船尽快的离开岸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冯叔

在李达仁的指挥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于海带人拆除固定沙船的木杠和绳索的同时,辽民们也开始有序的登船。

那些他们携带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被丢弃在岸边,在女真人的威胁下,这些东西变得微不足道。

虽然有人还会感到惋惜,但与小命比起来,这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冯姓老者抱着腌了十年咸菜一脸的不舍,放下坛子时还抓了一大把咸菜放在嘴里。

虽然被咸的直翻白眼,但仍然舍不得吐出半分。

拆除沙船四周的一圈固定物后,于海留下了三跟木杠和一条绳索。

好在当初沙船被拽上岸时,就在河岸上铺了两条滑道。几年过去了,虽然有些腐朽,但处理下还能使用。

只要砍断绳索,再扳倒顶在沙船前方的木杠,沙船就能快速的滑进河里。

平底的沙船吃水很浅,凭借惯性滑行,根本不用担心会搁浅。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的清晰起来,火把在黑夜中摇曳晃动,看上一会就晃得人眼花缭乱。

李达仁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来的女真人骑兵不少于百人,搞不好来的会是一个牛录。

这里的近百辽民不可能是精锐的女真人对手,加上护卫和他也是白给。

辽民中终于看见了黑夜中越来越近的女真人,尖叫着快步的跑上沙船。

已经上船的人更是急得直跳脚,大声的催促其他人尽快上船。

鲁彪等人也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辽民们上的差不多了,他的眼角突然看到麻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地上的王有财。

“麻子!王有财已经死了,你还过去干嘛?快上来,完了就来不及了!”

鲁彪焦急的喊到,他已经能够听到女真人发出叫喊,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水。

“别等我!人都上去了就开船!”

麻子随便答应了一声,头也没回的继续走向王有财。

王有财就是他心中的刺,哪怕已经没了呼吸,也要砍上一刀才安心。

麻子来到王有财身边,费力的推开王有财身上的石头,抽出钢刀一刀劈在王有财的脸上。

鲁彪都能看清女真人那张满是胡须的脸,他看了一眼还有一根本除去的木杠,把心一横跳下了沙船,向着麻子奔去。

麻子的钢刀砍在王有财的脸上,鲁彪也快步的赶到。顾不得麻子的反对,将麻子抗在肩头扭头就跑。

只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注意,地下的王有财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鲁彪跑出几步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喉头间涌动,他知道这是要吐血的前兆,若是这口血吐出来,他的力气也会随之消失。

所以鲁彪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低着头不停的奔跑。

当人跑上踏板的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沙船扑了出去。自己连同身上的麻子,一起摔进了沙船。

“哇!”

还没有被人扶起来,鲁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萎顿了下去,脸色更是蜡黄无比,连话都说不出来。

“鲁大哥!从今以后我麻子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若是皱半点眉头,就让我不得好死!”

麻子诅咒发誓的说道。

鲁彪则是摆摆手,示意这没什么!

李达仁根本顾不得理会鲁彪等人,命令于海立刻斩断绳索,放沙船下水。

儿臂粗的麻绳,于海连砍了五六下才斩断。整个船身在麻绳被斩断的一刻,向前动了一下,引得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可沙船却停了下来,船头的那根杠子还在。有它的支撑,沙船根本不能滑进河里。

李达仁抓起一把铁锤,另一只手中挽住绳子跳下了船头。一锤重重的砸在支撑的木杠上,沙船失去支撑缓缓的向下滑动。

“嗖!”的一支利箭从李达仁身边划过,钉在船头还在不停的颤动。

李达仁连忙扔下铁锤,双手抓住绳索向上攀爬。上面的人也齐心合力的把李达仁拉上船头,又是几只箭矢射来,好在李达仁动作够快,有惊无险的上了沙船。

众人还没有松下一口气,缓缓移动的沙船竟然停了下来。

这下子就连李达仁的脸色都变了,女真人已经近在咫尺,距离沙船还不足五十步。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眨眼就到,此刻沙船若是不能顺利的下水,他们一船的人都会被对方杀个干干净净。

李达仁顾不得女真人射过来的箭矢,把身子探出船舷查看沙船下的滑道。

只见一根箭矢钉在了滑道上,就是这不起眼的箭矢,竟然卡住了整条沉重的沙船。

一瞬间李达仁等人陷入了绝望,难道他们一船百多号人就因为这支小小的箭矢,就要命丧在河边吗?

此刻除非有人跳下沙船去拔掉箭矢,但女真人眨眼就会杀到近前。还有他们射出的箭矢威胁,跳下去的人根本没有活着回到船上的希望。

看了眼船上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辽民,李达仁叹了口气。

此刻就算他下达命令,还会有人听吗?

萧如梦肯定会去,但他又如何舍得?

这也许就是自己都命运,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再次翻身要跳下沙船,就在他一只脚跨过船舷之时。

一个身影从他的身边纵身而下,这人落地后,捡起地上的铁锤,就跑向船头。

“冯叔!”

“冯老伯!”

……

一声声惊呼中,冯叔举起铁锤砸向挡在船头的箭矢。

铁锤刚刚接触到箭矢,“嗖”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冯叔冯动作一僵,铁锤脱手二飞。

铁锤只是蹭了一下箭矢,让箭矢松动了下,并没有将箭矢砸飞。

冯叔一脸痛苦的跪在地上,他的肩头已经被箭矢射穿,正在汩汩的流血。

没了铁锤冯叔低头咬住了箭杆,伸出染血的手抓住箭杆不停的摇晃。

那根挡在船头的箭矢终于松动了,就在这时又是一支箭矢射中冯叔的后背。

冯叔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依旧使劲的摇晃箭杆。

“冯叔!快躲到沙船后面,我们拉你上来!”

“冯叔!小子现在就去换你,你老人家坚持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挡箭

冯叔咬住箭杆的嘴里淌出了鲜血,将口中的箭杆染得血红。

背上已经插了四只箭矢,可他依旧拼命的摇晃箭杆,对身上的伤处视若无睹。

他是那样的用力,就连牙齿都被咬碎,但却丝毫没有松口。

他的身下已经流了一滩的鲜血,就连滑道都被鲜血染红。

终于,在老人摇摇欲坠中,那根可恶的箭矢终于被他拔了出来。

用尽全身力气的冯叔根本控制不住身体,仰面摔倒在岸边。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有的却是一丝轻松的笑容。

别了!众位乡亲们!

你们将带着自己对故土的思念踏上大明的土地,不用再受建奴的奴役。

董氏不要哭了,自己做的这些算是为冯笠那滚蛋赎罪,希望你不要再记恨冯家了。

看见缓缓加速的冲向永安河的沙船,冯叔冯心也跟着沙船一同冲进河水。

沿着永安河再进去大海,然后乘风破浪漂洋过海回到大明。

多想再看一眼故乡的土地,多想再喝一口老家门前那条小溪的溪水。

冯叔眼前出现了被建奴砍死老妻的身影,她似乎就站在老家的门前,笑着迎接自己回家。

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小菜,一壶烫好的烧酒摆在桌上,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日子。

真累啊!自己实在太疲倦了,休息一会就好,就一会……。

冯叔带着自己对故乡的思念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尽管满是鲜血,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一名女真骑兵已经冲到了沙船前,他似乎看清了冯叔用命拔出的箭矢可以挡住沙船。

连忙再次射出一根箭矢,钉在沙船前的滑道上。

但已经冲起来的沙船,根本就不是一根箭矢可以阻挡的。

沙船飞快的碾过箭矢继续冲向河中,女真人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抽出腰间的大刀,再次催马冲向滑道的尽头。他的手臂高高举起,要把大刀狠狠的劈进滑道之中。

就在他挥动手臂之时,“砰!”的一声铳响。他胯下的战马猛然向前扑倒,他也向前扑了出去,落在了滑道之上。

沙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滑道上的女真人,其他的女真人有心想要救援已然来不及了。

这名女真人落在滑道上就觉得不妙,连忙就地翻滚。

沙船“轰隆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走了漫天的沙土,还有他左手的两根手指。

“牛录大人!”

“大人!”

……

瓜尔佳佟川面无表情的让手下把断指包住,冷冷的下令道:“放箭!在派人沿河追赶,一定要讲这伙胆大包天的人拦下!”

“是!大人!”

当下来的一百多名女真人分成两队,一队人少些骑上战马向着下游冲去。

另一队跳下战马,弯弓搭箭对着河道中的沙船不停的射箭。

李达仁见到船工被箭矢射的不敢抬头,起的冲上去就是一脚。

“再不升帆!还等建奴把咱们堵在河道里吗?”

船工战战兢兢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开始跑去拉动绳索将船帆升起来。

就在他拉动船帆之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船工顿时手脚冰凉,心里暗叫一声:“完了!”闭上眼睛等死。

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可船工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他睁眼眼睛一看,身前多出来一个手拿大簸箕的老妇人。

老人微笑道:“孩子!放心干吧!有箭射来,老身替你挡着!放心,射不到你!”

一个大簸箕就能挡住建奴的箭矢?

船工不明白,但手上却没有停下。船帆被他们几人一点点的拉了起来,沙船微微一震缓缓的向着下游驶入。

其他人却看呆了,这名老妇人手中的大簸箕上插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足有十几只之多。

可在老妇人的身下,鲜血却汇聚成一条小河在流淌。

老妇人见到沙船修建的加速,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老人家!”

刚才那名船工连忙扶住老妇人,关切的说道。

可入手处却是黏糊糊的湿滑,当他抬起手时,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双眼。

看向老妇人时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别难过!老身今年五十有七,就算死了也是长寿之人!

这辈子苦日子也过够了,下辈子肯定会投个好人家。每天野菜饼子端上来,再端下去都没人吃。

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好想肚子吃饱的感觉啊!

上次吃饱还是生完我家三娃,下奶的时候。鸡肉真是滑嫩,总想再吃一次!

我家的老头子真是不争气,我这鸡肉也一直没吃上!

孩子!老身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簸箕是不能挡箭的,下次多找几个,可别像老身一样了……”

老妇人说了很多,整条沙船上静的可怕。偶尔传来的抽噎声也被极力的忍住,都在仔细听老妇人最后的话语。

当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没有了声息之时,船上响起了一片哭声。

李达仁的眼睛也是通红,难道老妇人就不知道薄薄的簸箕挡不住箭矢吗?

她肯定知道,只要是个人就知道,高粱糜子编制的簸箕根本挡不住箭矢。

但老妇人依旧站了起来,用她那单薄的身子为所有人争到了一条活路。

挡住箭矢的不是簸箕,也不是老妇人单薄的身躯,而是她那颗强大的心……。

沙船离开女真人的射程,船上的人也动了起来。调整风帆,搬动船舵忙的不亦乐乎。

“三娃是谁?”

李达仁问已经哭成泪人的董氏。

董氏抽噎的说道:“三娃子是孙婆婆的小儿子,被建奴派到盖州牛口去做苦力。

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人了,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盖州!李达仁在心中默默的念叨,那里自己肯定会去一次。

为了孙婆婆,为了让自己的心平静,那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

于海来到李达仁身边只能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恩公!出了永安河向南就会经过长咀子,那里有一处小港口,女真人在那有几条粮船。

要是女真人在哪里设伏,咱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若兰

清晨的永安河入海口,远处的太阳出现在海平面上,将天边染上一层血色。

在河水与海水交接处,可以看到泾渭分明的景象。

淡蓝色的海水与清澈的河水形成鲜明的对比,也算得上是此地一处景色。

李达仁无心去看什么景色,焦急的站在船头,不断的催促沙船加速。

“李公子!小的已经把船帆升满,已经不能到了极限,真的不能再快了!

另外这条船放置的时间太长了,若是在海上小的也不敢升满帆,不然桅杆会折断的!”

船工连忙小心的说道。

李达仁把目光看向一旁的于海,于海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短时间内能加固沙船的隔板,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对于桅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桅杆的材料,根本没法对桅杆进行加固。

李达仁叹了口气,下令道:“向北,一个时辰后再向东!”

船工有些发懵,会登州不应该向南吗?

向北难道是要去盖州不成,再向东还要去觉华岛?

那里到是明军占领的地方,但岛上的人几年前已经被杀了一遍,已经没有多少人烟。

船工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驾船按照李达仁的命令行进。

李达仁也是无奈,他们这条沙船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能力。唯一还算是不错的就是船体比较结实,但海上可不是船体够结实就行。

一船的辽民若是遇到拦截的女真人,就算遇到那些汉军旗也够李达仁喝一壶的。

岸边乌图逃脱了,引来了一个牛录的女真骑兵。他们灭了羊头堡的赫古达家,女真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向南经过长咀子女真人会放他们离开?

李达仁宁可绕一个大圈也要避开女真人,一但被追上就是凶多吉少的下场。

……

瓜尔佳佟川看着眼前的一片废物,还有遍地的尸体,握在刀柄上的手都在颤抖。

东江军?

狗屁的东江军,现在的东江军正内斗,哪有功夫登岸捣乱。

从乌图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来到羊头堡的人是谁。

大明一个小小的秀才就能毁掉一个屯堡,若是让他当上首辅还不将女真人亡族灭种啊!

赫古达与他也算是老相识,都是正白旗的老人。当面他们还是正黄旗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风光。

如今虽然被汗王皇太极打压,硬生生的变成了正白旗。即是如此,他们的实力犹在。

尤其像赫古达这样的杀场老将,更是旗里面的中流砥柱。

为了拉拢赫古达这样的老人,十四贝勒特意招赫古达的女儿入府侍候,以后若是得宠那就是一个福晋。

可谁想却被一个小小的秀才给灭了赫古达家,这下如何跟十四贝勒交代啊?

突然一侧的屋内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佟川把眼睛一眯大声喝道:“谁?滚出来!”

跟在身后的哥什哈立刻冲进了屋内,时间不长从里面带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这女人长得不像女真人女子那样粗大,相反身子有些娇小,在哥什哈的手中就像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

这女人自从被拎出来后,就大喊大叫,吵得哥什哈一阵的头疼。

一名哥什哈刚刚举起巴掌,想让这女人安静一下,却听到了佟川的声音。

“住手!”

哥什哈不敢放肆,连忙垂首退到一旁。

佟川在女人被拎出来的一刻就觉得眼熟,只是她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撕破,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而已。

直到走近了了,佟川才大吃一惊道:“你……,你是若兰?你还活着?”

赫古达的女儿佟川见过几次,虽然是女真人,但长得像她被抢来的母亲多一些。

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比起女真人来说要白净许多,也不像女真女人那样长得粗大,是附近有名的美人。

赫古达对这个小妾生出的女儿并不是太上心,但却在接连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后才重视起来。

被十四贝勒选中后,更是提高了这个女儿的待遇,直接不让女儿出门了。

整天在家里让若兰读书,以希望能够得到十四贝勒的欢心。

此时佟川看到的若兰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反而更像一个疯婆子。

不管怎么说,能够发现赫古达的女儿还是好的。也算对赫古达有个交代,不至于让脸面太过难看。

带着若兰回到家中,让人侍候若兰洗澡换衣服,又请来郎中给若兰诊治。

洗干净后的若兰更加的美丽,只是情绪容易激动,洗澡换衣服是已经打伤了三名侍女。

一名须发皆白的郎中仔细的号脉后才跪下磕头道:“老爷!这位小姐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才忘记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老朽立刻就给小姐开出安神补脑的药,让小姐静养些时日应该就能恢复!”

听到这里佟川的心才放了下来,追问到:“那要多久才能恢复?”

郎中一阵的为难,想了一会才如实的说道:“回老爷!头嫉也许两三天就能恢复,也有可能两三个月也说不定,还可能两三年……”

“滚!”

瓜尔佳佟川被郎中气的不轻,和着说了半天废话,一脚将郎中踢了出去。

一旁站立的妻子小声在佟川的耳边说道:“老爷!我看若兰怎么变漂亮了许多,会不会……”

“不会!她就是若兰,也只能是若兰!”

瓜尔佳佟川肯定的说道。看了一眼缩在被子中的若兰,眼中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赫古达家被灭门,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但十四贝勒怪罪下来,他的前途可就完了。

能保住若兰他就能将功补过,以后还能结个善缘。

樱红直到人都走后,才从被子中把脑袋探了出来。

刚刚被哥什哈拎出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有那么一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出人意外的顺利就混进了女真人中。

装出被吓傻了是她想出来的办法,一问三不知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以后进了贝勒府再慢慢的恢复就行了,她舒服的躺在锦被中,慢慢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贝勒府!我若兰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船

海上无风三尺浪,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看似平静的海面上,波涛不断的起伏。

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更是尽情的播撒自己的光辉,有几只海鸟追逐着行驶的海船,偶尔会冲下海面叼起一条小鱼远远的飞走。

桅杆上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抓住桅杆轻易的滑了下来。

“恩公!小的刚才看了,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任何船只!”

稚嫩的小脸上非常严肃,看向李达仁的眼神崇拜之色。

李达仁点点头,微笑道:“二虎休息一会吧!要是被太阳晒晕了,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小的以前在羊头堡时就整天在外面玩耍,从来不怕太阳晒!”

二虎子说一声,扭头又跑向桅杆,身子灵巧的爬了上去。

一旁还有辽民打趣道:“小虎子可别把恩公的话当耳旁风,万一掉下来一定要捂住裆下。

那可是你们董家的传家宝,摔坏了可没地方买去!”

“哈哈!!”

……

一阵爽朗的笑声,引得船上的妇人齐齐的“啐!”了一口。男人们的笑声更加大了,笑过后开始讨论到了登州以后的日子。

听着这些辽民对以后生活的向往,李达仁一阵的摇头。

因为东江军骑兵队的关系,还有大量逃难到山东的辽民,整个山东对辽民的态度都不好。

尤其是登莱地区甚至可以说是恶劣,首先辽民无依无靠,已经生活不下去的他们根本没有挑拣的权利。

只要能有口饭吃什么活都愿意干,这就让那些地主、士绅们抓住机会,将地租提了又提。

最高都已经涨到了六成,这么重的租子,还要承担朝廷赋税,想要吃饱那纯属痴心妄想。

稍微遇到灾荒就只能卖儿卖女,全家成为流民的也不在少数。

更不要说还有东江军这根搅屎棍子了,军纪败坏让听到辽东口音的人就厌恶。

这一船的辽民到了登州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李达仁不想破坏辽民们的心情,就没把实情告诉他们。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晌午。

绕了半天的海路应该能躲过女真人的追兵吧!李达仁在心里这样想到。

当即下达命令沙船调头,向南用最快的速度行驶。

他不可能让沙船一直在海上游荡,一来辽民们带的补给不多,时间长了没有吃的肯定撑不住。

二来,海上的风云变换不定,万一遇到暴风雨,就凭脚下的破船,根本就撑不住。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后天就是他与谢雨烟的婚期,想起远方的佳人,眼神中浮现出无数的温柔。

“这么出神?想谁呢?”

魅惑性极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吓得李达仁知道机灵。连忙摇头,同时把手放在腰间护住软肉。

“没……,没想谁!”

李达仁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一向非常的准。

尤其身边这位性格多变的妖精更是如此,有时她能化作狐狸精勾人魂魄,有时她能端庄典雅让人可望而不可及,还有时能手提短剑,面若寒霜的取人性命。

李达仁也分不清萧如梦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也许是幼年时残酷的经历,才造成了她多种性格并存的样子。

“没想谁?真的?”

萧如梦眼波流转,捂着红唇轻笑了起来“咯咯!”

“达仁!贱妾就是随便问问,看把你吓的,来妾身给你擦擦汗!”

说着就掏出锦帕轻轻的擦拭李达仁额头上的汗水,她的脸距离李达仁非常的近,只要李达仁微微把头凑过去就能一亲芳泽。

就在李达仁把头微微前倾时,耳边再次响起了萧如梦温柔的话语。

“达仁!贱妾知道你想谢雨烟那丫头了,妾身把她杀掉,咱们双宿双飞怎么样?”

萧如梦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出这番话语,可却听得李达仁全身冰寒。

“啊!如梦……,你……”

“咯咯!”萧如梦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轻拍了李达仁前胸一下。

“逗你的,妾身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去杀人呢?”

“啊!”

李达仁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跟这个疯女人就没法讲道理,希望她不会做出让自己伤心的事情吧!

“于海!你转个舵怎么这么慢,还想不想回登州了,都快点干活……”

李达仁连忙向船尾走去,一路上嘴里不停的训斥船工。

萧如梦看着李达仁的背影,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

这个男人不仅才华出众,更有一颗无畏的心。他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的吸引着自己,但却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自己就只能做别人的小妾?还得在那位正妻的训斥下委曲求全?

那样的日子是自己想要的吗?

……

沙船调头向南,船帆高高的升起,虽然有些逆风,船工们不停的调整风帆,让沙船处在受风最佳的角度。

日头渐渐的西斜,午后的太阳更加的毒辣,晒在人的身上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沙船上的辽民一部分人都下到了底仓之中躲避太阳,就在甲板上的也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李达仁也靠在船舷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这几天他真的是累坏了,尤其昨天一夜未睡更是让他没了精神。

半梦半醒之间,李达仁仿佛回到了后世,自己终于穿上了刑警的警服,冲在第一线抓捕罪犯。

当他给罪犯的带上冰凉的手铐时,罪犯抬起了头,对着他嫣然一笑。

李达仁瞬间石化在当场,怎么会是萧如梦?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难道最近想这个女人的时间太长了吗?

就在李达仁努力想要清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尖利的喊声。

“有船!有两条船!快来人啊!有船向咱们过来了!”

二虎子尖锐的童音一下子惊醒了李达仁,他从甲板上站了起来,跳上船头仔细查看。

远远的天边一片帆影正在放大,似乎有船只在靠近。

抬头看了眼还在桅杆上大叫的二虎子,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

能想到最坏的可能已经发生,这时候堵在自己归路上,最大可能就是女真人。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如此执着的追杀自己?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靠上去

二虎子在桅杆上肯定看的清楚,他说两条船肯定没有错。不等第二条船出现在视线中,李达仁就下令转向,避开这两条海船。

命令下达后,船工们操帆的操帆,转舵的转舵。让李达仁无比蛋疼的就是这倒霉的船舵,也不知道那个缺心眼的家伙把船舵设计的就是一根木杠。

跟盖伦船那种转动的舵轮完全不一样,而且要想转舵还特别费力气,五六个人使出吃奶的劲才将船舵扳倒了一侧。

还不敢松手。只要稍微一松手,船舵就会回到原位。

这种缺心眼的船舵就连后世公园里那种脚蹬的游船都不如,那种游船的虽然船舵小了些,转向不是很灵活。

但总还知道在船舵上钻出许多的窟窿,转舵时能减少许多的阻力,一个人单手就能轻轻的调整方向。

回去后一定要把船舵给改了,要是他的海船也是这么个转舵法,非得把他急死。

沙船转向还算迅速,远处的船刚刚露出身形时,沙船已经完成了转向,向着西方驶去。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远处的才慢慢的露出另一条船的身影。

这条船要大的多,足足三根桅杆看的李达仁眼睛发直。女真人有这么大的海船?

“恩公!那条大船与咱们的船速差不多,只要撑到天黑就能摆脱。

但那条小船是鸟船,这种船速极快,有四队桨手,船尾还有船橹助力,速度非常的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于海来到李达仁身边说道。

李达仁看着越来越近的鸟船,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处。

单独只有一条鸟船他并不怕,看那船的体型就知道,船上的水兵肯定不会多。

可是一但被对方纠缠住可就麻烦了,被他们缠住,再想摆脱后面的大福船可就难了。

鸟船的速度非常快,时间不长就看到了船两侧那八根长长的船桨。

想要逃过追杀就要先解决这条鸟船,这不仅是李达仁的想法,也是辽民们共同的想法。

冯叔和孙婆婆的死还在他们眼前回荡,这一刻所有的辽民都没有退缩。

就连刚刚十岁的二虎子都努力的拔高身体,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像个大人。

从这群辽民中李达仁找出了十五到四十岁之间的三十一个人,把他们分成了两队。

每队的最前方两人手持用木头临时做出来的盾牌,与其说是盾牌,不如说是钉在一起的木板更加合适。

一寸多厚的木板足有三尺长宽,那重量李达仁试了一下就直摇头。

反倒是几个强壮的辽民对这东西十分的喜欢,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拿着这东西安心。

剩下让人找出了船上一切可用于武器的东西,将两队人聚在一起给他们讲解简单的配合。

要想让一群锄头还没有放下的农民对战士兵,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李达仁只希望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有效,否则大海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萧如梦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着急,安静的站在李达仁的身后,一双美目完全落在前面男人的身上。

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返回登州有着种种的抗拒。只要一踏上那里的土地,就要面临无数的难题。

她最希望的是这条沙船只带着她与李达仁,到达一处无人的荒岛。在岛上他们会忘记世间的一切,一直幸福的生活。

时间过于紧迫,李达仁只讲解了两遍,那条鸟船就追了上来。

虽然鸟船上只有三十多人,但他们却一个个嚣张的站在船上大喊大叫。

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对着沙船上的众人不停的咒骂。

看着鸟船上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李达仁就是一阵的厌烦。这些人虽然剃了头,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汉军旗。

做奴才都做出优越感来了,不得不说皇太极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能让被俘的明军死心塌地的为他拼命,这样的人想不成功都难。

很快鸟船追了上来,船上的汉军旗看到沙船上辽民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刀剑,一边对沙船上辽民手中的武器品头论足。

那个丑陋的木盾可以理解,为了防备弓箭无可厚非。但后面人手中拿的竹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海上也能用这东西撑船逃走?

还有人手中拿着鱼叉,这好歹算是个武器,可拿锄头的人想要干嘛?

在船上还有地可以锄吗?

再往后看还有拿镰刀和木棒的,真是农具大全,让这群汉军旗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带队的军官大声呵斥了几句也没有让他们停下,反而自己也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乌图大人实在是小题大做了,对付一群驾船的泥腿子,根本用不着出动福船。

有他们一条鸟船足矣,等下靠上去砍下几颗脑袋,这群泥腿子肯定会乖乖投降。

听说这群泥腿子洗劫了一处女真老爷的宅子,手里肯定有不少的好东西。

该着他们兄弟发财,可不能让后面那条笨拙的福船捡了便宜。

这种即能讨好女真老爷,还能发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军官用手中刀一指沙船道:“兄弟们加把劲,杀上去财物本官只取三成,剩下的都归你们!”

“谢大人!”

汉军旗们听到军官的许诺更加兴奋了,桨手们身上充满了力量,划得更加卖力了。

鸟船渐渐的接近了沙船,还不等两船靠近,鸟船上就射出十几只箭矢。

沙船上的辽民都被李达仁送下了底仓,外面留得除了驾船的船工,剩下的就是临时组成的两队人和鲁彪几个护卫。

于海当仁不让,手持一面木盾站在了前面。把盾牌往船舷上一放,将面前的箭矢全部挡了下来。

其他手持木盾的辽民也照做,所以这轮箭雨并没有对沙船上的人造成伤害。

鲁彪等护卫也不示弱,也弯弓搭箭还击。

三把弓射出的箭矢虽然少,但却将一名汉军旗射落船下。

鸟船上的军官没想到沙船上的辽民还有弓箭,大意之下吃了亏,被气的哇哇直叫。

“靠上去!给老子靠上去,老子要杀光这群泥腿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钱,还是要命?

沙船上的反击让鸟船上的汉军旗们收起了轻视之心,一个个都躲在船舷,或者站刀盾手的后面,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大咧咧的站着。

伤亡并没有吓住这些汉军旗,他们就像被激怒的野兽,时不时把头探出来,用阴狠的目光盯着沙船。

恨不得立刻跳帮过去杀的个人头滚滚,至于战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对付一群还拿着农具的泥腿子,要是真的战败,就算活着回去,女真老爷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两条船逐渐的接近,沙船上的人一个个紧张的呼吸急促。要不是为了船舱中的家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与敌人厮杀。

两条船越来越近,射出的箭矢准头也越来越足。在鲁彪的一名护卫被射中受伤后,李达仁就让他们躲在船舷下,时刻准备接应辽民。

沙船上不再有箭矢射下来,让鸟船上的汉军旗们士气大振。虽然又有两人受伤,但这些汉军旗并不在乎。

自从当兵的那天起,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能不能活过今天完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他们能做的就是尽情的杀戮。

当两条船并行,相聚只有几步之时,一根根飞索被扔了过来。

鸟船上的汉军旗拉紧手中的飞索,鸟船快速的靠近了沙船。

“斩断绳索!”

李达仁一声令下,手持镰刀的辽民躬身来到船舷下,伸出一只手把镰刀探出船舷,勾住飞索用力一拉。

已经绷紧的飞索立刻应声而断,鸟船上的数个汉军旗立刻人仰马翻。

镰刀这种收割的农具,在对付飞索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辽民们要做的就是沿着飞索把镰刀伸出去,然后拉回来就可以了。

随着一根根飞索被割断,两条船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鸟船上的军官被气的哇哇大叫,用刀背抽翻了身边的几个士兵,大声下令再次靠上去。

一次短暂的交手让沙船上的辽民放松不少,刚刚紧张的肢体僵硬,现在好了许多。

对抗汉军旗的信心有了一些,原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农具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要应用得当,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鸟船再一次靠上来时,汉军旗没有再抛飞索,而是在更近时,伸出了一根根的钩杆。

军官脸上一阵的冷笑,镰刀可以割断飞索,白蜡杆制成的钩杆你再钩断一个试试?

“撞过去!”

这次李达仁没有让辽民去割断钩杆,白蜡杆有韧性,还十分的耐用,想用镰刀割断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既然鸟船距离沙船是如此之近,体型照比沙船又小上许多,此时不撞过去更待何时?

万一等候多时的船工听到命令,一起搬动船舵。笨拙的沙船开始缓缓转向。主动撞向鸟船。

军官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那些手持钩杆的汉军旗更是连忙松开手上的钩杆,趴在了甲板上。

两船相撞可不是开玩笑了,轻则船体受损漏水,重了有可能当场解体。

就算两条船都毫发无伤,他们这些站在船舷附近的人要是掉下大海也够呛。

战时哪有时间去打捞他们,等打完了这一仗海船知不知道跑出多远了。

落水一般情况下就意味着死亡,被重新救回来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在汉军旗惊呼中,沙船重重的撞在了鸟船上。

两条船同时摇晃了一下,很明显体型更大的沙船占尽了优势,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反观鸟船可就惨多了,被撞出去五六丈远,船身都横了过来,船体倾斜,差一点就倾覆在海上。

李达仁暗道了声:“可惜!”

下令让船工检查沙船,报告损伤情况。

等船工检查了个遍后,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于海的手艺真是不错,这么一条放置了许久的沙船,被简单的加固后,撞击了一下只有几处轻微渗水,根本不影响航行。

这人是个人才,一定要把他留在李家庄才行。

鸟船上的军官却是暴跳如雷,不但没有跳帮成功,反而让船只受损。

此次回去不被女真老爷责罚,也会受到同僚的嘲笑。

鸟船有三处漏水比较严重,已经安排人堵漏、抽水,应该很快就能修补好。

但如何登上沙船却让他头大如斗,没想到一条简单的沙船,竟然如此难缠。

看着前方不远处没有丝毫停下来维修迹象的沙船,军官眼睛中一阵的发狠。

大声下令道:“追上去!准备火砖,老子要烧死他们!”

“大人!沙船烧没了,船上的钱财怎么办?”

一个汉军旗小声的问道。

“滚!”军官一巴掌打倒这名士兵,怒吼道:“登不上沙船还谈个屁的钱财,今天不拿下这条船,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要钱?还是要命?

你们选一个吧!”

汉军旗们不再做声,一个个默默的去准备。

在金钱与性命之间,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鸟船上的汉军旗一改上次嘻嘻哈哈的样子,一个个脸色凝重,咬牙切齿的盯着沙船。

沙船上辽民们则是一片欢腾,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击退了鸟船,让他们兴奋不已。

已经报了必死决心的他们没想到能够击退汉军旗,只要这样多来几次,坚持到天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天黑下来再想追上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失去他们的踪迹,女真人将那他们无能为力。

底仓中的辽民听到击退汉军旗,也是高兴不已。相互之间讨论着应该如何应付汉军旗的进攻,等到了登州应该如何过活等等。

“二虎子!你在哪?快到为娘这里来!”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在底仓中响起,人们纷纷把目光看向四处焦急寻找的董氏。

“李叔!你看见我家二虎子了吗?”

“张婶!我家二虎子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

董氏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开始帮忙在船舱里寻找。

可在桅杆上船帆得后面却有一个小脑袋在偷偷的观瞧,二虎子趁船工检查船舱时偷偷溜了出来。

他对外面的战斗十分的向往,期待着自己也能拿起武器保卫母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了活下去

鸟船再次逼上来时没有了刚才那般喧嚣,每个汉军旗士兵都憋着一股劲。刚刚败退被他们视作奇耻大辱,心中发狠一定要找回丢失的颜面。

再一次靠近沙船时,他们一没有扔飞索,二没有用钩杆,而是将一块块冒着浓烟莫火砖扔了过来。

准备好割飞索的辽民躲避不及,有两人被烧伤,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烫伤。

“撤!列阵!”

李达仁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聚集在船舷处只能增加伤亡,想要阻止汉军旗士兵登船已经变得非常困难。

与其伤亡惨重,还不能阻挡对手,那就放他们上来好了。

现在是辽民表现的时候了,只要他们能发挥出五成来,击退汉军旗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发挥的更好,夺下鸟船也不是什么奢望。

见到沙船船头火起,军官立刻大声下令靠上去。

这次十分的成功,燃烧的火砖赶走了船舷处的辽民。他们把钩杆搭在船舷上,十几人一同发力,两条船缓缓的靠在一起。

汉军旗士兵将两条船固定好后,军官一挥手,手持盾牌的刀盾手第一个跳上了沙船。

跳上沙船的一刻,他连忙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将整个人都缩到盾牌后面。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并没有受到攻击,在他愣神时又是几名汉军旗跳上了沙船。

脚下的火砖虽然炙热,但这些汉军旗士兵并不在乎,仅仅是聚集了五六个人,就冲出浓烟扑向不远处隐约的人影。

第一个手拿刀盾的汉军旗看清楚了眼前的辽民不由得一愣,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差点撞了上来,嘴里咒骂了一声,立刻超越过去,扑向已经站好队形的辽民。

这名刀盾兵刚想出言提醒,结果却被身后冲上来的人撞了一个正着。

“韩刚!你小子敢畏敌不前?当心大人的军法!”

说着就爬起来扑向不远处的辽民,只留下坐在地下张大了嘴巴的韩刚。

他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又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那种战法已经消失好几年了,怎么会出现在一群辽民中间?

若是这群辽民有人是那支军队的幸存者,有怎会甘心做了多年的奴才?

就在他打算也冲上去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条沙船,韩刚听出来那是刚才训斥自己的同伴。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不由得嘴巴长的老大,半天也合不拢。

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鸳……鸳鸯阵!”

最先冲过去的汉军旗士兵还没有靠近就遇到了麻烦,四根长长的竹篙指向了他们。

就算他们砍断了一节,竹篙还是有一丈多长,想要从正面冲过去十分的困难。

当即就有聪明人向两侧绕了过去,沙船虽大,但可供绕行的空间也不多。

那人刚刚绕过去就看到了一面厚重的木盾,这面厚重的木盾让他绝望。

后面的人只需要矮下身子,就能挡住自己全部的身体。

没有办法汉军旗只好继续绕行,还没有转过木盾,就有一把鱼叉刺了过来。

汉军旗挡住鱼叉继续向里突进,接过一把锄头当头砸下,刚刚举刀荡开锄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木棒砸在他的腿上。

心中暗叫不好的汉军旗士兵刚想后撤,锤子、木棒、镰刀一起往他身上招呼。

眨眼间他的身上多处中招,强忍住剧痛连退数步。还没有站稳身影,背后一把鱼叉就把他扎了个透心凉。

辽民们的攻击层次分明,分工明确,眨眼间就让冲过去的汉军旗士兵横尸当场。

虽然其余的汉军旗士兵被吓了一跳,但仍然攻向辽民。

汉军旗的进攻大多被木盾挡了下来,很多人不小心被竹篙戳中。削尖的竹篙同样锋利无比,对于无甲的水师来说,被戳中同样是一个血窟窿。

五六个汉军旗士兵刚刚冲上去就被放倒了三个,剩下的汉军旗士兵才知道辽民的厉害。

站在原地咋咋呼呼,不敢轻易的上前。

韩刚曾经见过浙兵操练,一眼就认出这阵型与鸳鸯阵及其相似。想到大名鼎鼎的戚家军,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的忐忑。

第一次对自己能否战胜辽民产生了怀疑,还没等他告诉其他人,鸟船上的军官带着二十几人从后面杀了上来。

他看到地上倒下的手下,还有咋咋呼呼不敢上前的士兵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抬起脚将韩刚几人踹翻在地,大声下令道:“拿下!畏敌不前者杀!等拿下这群泥腿子,再将你们军法从事!”

韩刚不由得大急,张嘴就像提醒自己的上官。

嘴巴刚刚张开,就被人一巴掌给抽了回去。

“闭嘴!有话等执行军法前,吃断头饭的时候再说!”

一名汉军旗士兵粗暴的上前将韩刚捆好。

“不是,我……,呜!”

韩刚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上一块破布,他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真的不想看见同伴成片的倒下,一但汉军旗失败,女真老爷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们。

但他的努力毫无用处,军官已经集合了二十几人对着辽民发动了进攻。

“杀!”

一声令下,汉军旗士兵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李达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能不能活命就看这群辽民能不能顶住了。

尤其是前方那四名手持木盾的辽民,要是他们撑不住,等待船上辽民都就是一场屠杀。

于海侧着身子,用肩头顶住木盾。即是如此,当汉军旗撞上来时,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见到其他人被汉军旗士兵撞的歪歪斜斜不由得心里大急,张口喊到:“想想冯叔!想想孙婆婆!

想想船舱中的家人,为了活下去,顶住,一定要顶住啊!”

他的话起到了作用,原本被冲击的想要放弃的辽民重新握紧了木盾。

放弃就是死亡,已经杀了汉军旗的人,即使投降就能被宽恕吗?

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刚才的松懈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于海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为了活下去,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杀!”

辽民中不知谁爆发出一声怒吼,跟着三十多名辽民爆发出同样的呐喊:“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追 逃

辽民的呐喊听得汉军旗士兵一愣,随后他们就发现,原本被他们冲击的摇摇欲坠的盾墙竟然越来越稳。

而从盾墙后伸出的竹篙不时就在哪个倒霉蛋身上开一个血窟窿,那些想要绕过盾墙的士兵也没有好下场。

只要越过盾墙,就会被无数的农具打在身上,根本防无可防。很快就倒在地下,没了声音。

在辽民后面伺机而动的鲁彪都快要看傻了,刚刚他还打算带人冲杀一阵,拼命也要将汉军旗的势头打下去。

可是转眼间辽民的防守就变得坚不可摧,还放倒了七八个汉军旗士兵。

看着了一会,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道:“难道这就是戚爷爷的鸳鸯阵?”

其他几个护卫也跟着连连点头,也只有传说中戚少保的鸳鸯阵才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弟兄们!咱可不能让一群泥腿子给比下去,拿好家伙让那群辽民看看咱们兄弟的厉害!”

鲁彪说着握紧了钢刀从辽民的一侧冲了出去,根本没有理会汉军旗迎面砍过来的钢刀,不躲不闪的大踏步向前。

那名汉军旗手中的刀还没有落下,就被一支利箭钉在了咽喉上。

一脚踹开中箭的敌人,鲁彪一刀砍横斩逼退后面的敌人,身子微微一侧,给后面上来的护卫让出道路。

他们的突然出击打的汉军旗手忙脚乱,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就打倒了三个敌人。

李达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当即大声下令道:“前进!向前,将这些假建奴赶到海里喂鱼去!”

“前进!”

“前进!”

……

于海和另外几个盾牌手接连发出怒吼,开始向前缓缓推进。

虽然他们前进的不算整齐,但却给登上沙船的汉军旗强大的压力。

那名带队的军官怒吼连连,也没有制止住他们被逼的不断倒退的事实。

带上沙船的二十多人只剩下一半,面对气势如虹的辽民,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这些泥腿子都是明军精锐假扮的,为的就是迷惑、引诱他们上船?

他连忙甩甩头,将这种可笑的想法扔出自己的脑袋。

又是几声惨叫传来,一个汉军旗士兵扔下钢刀转身就跑。

军官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刚要挥下就停在了半空中。

看着自己的那名手下跳下船舷回到鸟船上,军官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真的是手下不够拼命吗?

看看满甲板躺下的二十多个手下就知道,今天他们真的拼命了。

是敌人实在太强了,一定是这样!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又有几人从身边逃走。一名士兵还伸手拉了军官一把,“大人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军官无奈的转身跟上,连同他在内已经没有几个汉军旗士兵站在沙船上。

其余的人要么逃回鸟船上准备逃走,要么已经躺在甲板上生死不知。

他留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转身大踏步走向船舷。

还没有走到船舷时,忽然听到头上有破空声传来。

嗯?难道大福船已经追上来了?只有那种大船上才有投石机啊?

忍不住抬头向上观瞧,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孩子的屁股。

还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他的脸就被屁股狠狠的撞上。

从高处落下的惯性将他直接砸倒在甲板上,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还没有逃回鸟船的汉军旗看的眼珠子都掉在了甲板上,尤其看到从甲板上爬起来的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更是吃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鲁彪和辽民就杀到了近前。六个来不及逃走的汉军旗士兵立刻扔点武器跪地投降,鲁彪可不会管他们死活。

过去一人一脚先踹趴下再说,在他们将甲板上的俘虏捆好后,鸟船也与沙船分开,没命似的离开了。

站在甲板上的众人对着逃走的鸟船一阵的欢呼,作为出奇制胜的功臣二虎子更是被朴实的辽民们一遍又一遍的抛上天空。

二虎子一直躲在桅杆上偷看战况,看到长辈们将汉军旗士兵打的节节败退时,不由得热血沸腾。

恨不得自己立刻张大,与长辈们并肩作战。

居高临下的他早就看见一身皮甲的军官,这家伙在后面不停的让汉军旗抵挡辽民都进攻。

在看到那名军官想要逃走时,二虎子再也忍不住胸中的那股热血。

在桅杆上抓起一根缆绳,从桅杆上一跃而下扑向那名军官。

本想着跳下来时用脚去踹对方的脸,可谁想那家伙就跑在这时转头向自己看过来。

脚虽然落空,但屁股却与对方的脸亲密的接触在一起。

这时才想起老人们打趣他的话语,从桅杆上掉下来一定要捂住裤裆。

此刻双手都在抓着缆绳,哪有多余的手去捂裤裆。

猛烈的撞上军官的脑袋,二虎子脸都疼的抽在了一起。

这群无良的长辈竟然没人关心他受伤了,还一次次的将自己扔上天空。

天理何在?说好的纯朴呢?说好的关爱幼小呢?

二虎子的惨叫听在辽民的耳中,被这群朴实的汉子自动当成了与他们一样的欢呼。

这场战斗结束的非常快,辽民们没有人战死,只有六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但却干掉了汉军旗士兵十七人,俘虏了五人。追上来的鸟船算是被打残了,连桨手都凑不齐,更不要说继续给他们添麻烦了。

虽然打退了鸟船的进攻,却让大福船迫近了不少。福船已经清晰可见,就连上面走动的人影都看的影影绰绰。

沙船立刻调整风帆,将已经有些残破的风帆升满,现在已经顾不得风帆会不会损坏了,一切等逃过追杀再说。

茫茫的大海上,一前一后两条海船在快速的航行。

原本围绕着海船飞行的海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宁可在空中不停的盘旋,也不愿意落下来。

李达仁忧心忡忡的盯着船帆,上面的几个破洞已经有被撕裂的痕迹。若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船帆就会被撕裂。

那时候沙船失去动力,别想再逃出福船的追杀。

身后的福船越来越近,自己等人能坚持到天黑吗?

李达仁从未如此的盼望着天快点黑下来,可天边的太阳却依旧挂在西边的天空,就是不肯落下去。

“撕拉!”一声响传进李达仁的耳中,他的脸顿时变了颜色,抬头向着船帆看去。

第一百三十章 水下有人

沙船老旧的船帆终于不堪重负,从破洞处撕开了一条二尺长的口子。而且这个口子还在不断的扩大,又将另外一个小口子连在一处。

船帆几乎废掉,沙船的速度猛然间降了下来。船上的人心中一阵冰凉,没有了船帆他们还能逃脱吗。

甲板下的船舱中也觉察出了变化,船的速度慢下来让所有人都担心不已。

就连狠抽儿子屁股的董氏都停下了手,跪在地下低声的起到。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她的举动让其他人也跪了下来,跟着一起向各路神仙许愿。

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猛然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向了梯子。

“老朽今年五十有三,就算死了也够本。与其在这里求神拜佛,还不如替后生们挡几刀来的实在。

孙婆婆能做到的事,老子也一定行,听着你们念经就心烦!”

当他踏上梯子时,船舱中的祈祷声不见了,变得鸦雀无声。

“噔噔!”的脚踩在楼梯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直到这个声音渐渐远去,众人心头的震荡依旧没有停止。

董氏拉过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儿子,慈祥的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道:“儿啊!你大哥早夭,董家就剩下你一根苗。

答应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好吗?娘求你了!”

二虎子从未见娘如此的郑重,使劲的点着头道:“娘!虎子肯定听话,您别生气了!”

“好!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说完董氏将儿子搂在怀里片刻才不舍得松开手,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娘!你要去哪?虎子再也不敢了了!虎子听话,你不要离开虎子啊!

呜呜!……”

二虎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上前抱住母亲的大腿,已经泣不成声。

董氏转头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舍。

“这么快就忘了娘说过的话了?你忘记答应过娘什么?”

二虎子慢慢的松开手道:“娘!孩儿没忘,只是……”

“没事!娘只是在船舱里待的久了,有些气闷,出去透透气而已。你在这里乖乖的等娘回来!”

董氏说完继续走上楼梯,只是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牢牢的攥在手中。

“娘!……”二虎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个头重重的砸在船板上。

抬起头时额头已经有些嫣红,他泣不成声的说道:“娘!孩儿一定在这里等您回来!……呜呜!……”

董氏的身子一震,僵住了片刻才挥挥手,头也没回的走出了船舱。

接着又有许多人与家人郑重的道别,走向了楼梯,走向了船舱门口。

走出去很可能九死一生再也回不来,但这些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为了家人能活着,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李达仁看向走上甲板的三十多人,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与他们站在一处。

他们的身后就是船舱入口,这里是最后的防线。除非他们全部倒下,否则其他人休想踏进船舱一步。

天边的晚霞是如此的美丽,火红的颜色让人以为太阳把天空都点燃了。

如此美景没有人多看一眼,他们的目光全部停留在不远处的那条大船上。

“嘣!”的一声响,让沙船上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眼睛紧盯着天空飞过来的石块,一眨都不敢眨。

直到石头“砰!”的一声落在船舷一侧的海中时,所有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但他们并没有轻松太久,没过多久又是一块石头抛向沙船,船上的人再一次的担心起来。

鲁彪重重的一拳砸在桅杆上,拳头上已经的血染红了桅杆,他却好像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李公子!咱们就这样等着石头将咱们砸成肉饼?”

李达仁无奈的苦笑一声道:“不等着还能怎么办?”

不久前他们就被大福船追上,沙船上的众人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福船并没有靠上来跳帮登船,而是不紧不慢的与沙船保持平行。

用船上带的投石机不断的砸向沙船,沙船已经幸运的躲过四次攻击了,也许下一刻石头就会砸在沙船上。

沙船上众人能坐的事情并不多,就算想要靠过去主动求战,大福船也会轻易的避开。

这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什么时候大福船上的人玩够了,就会轻易的击沉他们。

福船上的床弩、箭矢和士兵都能对沙船造成致命伤害,现在没有发动只是人家没有玩够而已。

“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的沙船都在不停的摇晃。

沙船的好运终于用尽了,一颗石头砸在船头,将船头的甲板都砸出一个大窟窿。

飞溅的木屑激射向四方,好几个人惨叫着倒在甲板上。

好在这些人都伤的不重,身上只是插了几根木屑而已。

听着甲板上人的惨叫,还有船舱中人都惊呼,李达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福船上乌图哈哈大笑,指着惊慌失措的沙船上辽民叫道:“好!奴才们做的不错,再给爷打得准一些。

爷高兴了给你们都抬籍,让你们都当上高贵的旗人!”

船上的汉军旗士兵连忙跪下回头谢恩,操作起投石机更加卖力了。

五六十斤的石弹,一个人就抱着放在投石机上,大声吆喝着发射出去。

其他的战兵们也是跃跃欲试,准备随时登船打杀一番。只有操船的船工们有些泄气,他们可捞不到太多的好处。

突然一个汉军旗士兵指着沙船笑道:“你们快看!那群泥腿子被吓傻了,就这样跳下了海!

他们是闲自己死的不够快,想要快点喂鱼吗?”

乌图也看到了沙船上有人跳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沙船上的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他要让这群敢于对女真人动手的人,在惊恐中死去。

不下如此的重手,如何能让那些汉人奴才安心给女真人干活?

若是所有汉人都起来反抗,女真人浑身是铁也打不过如同蝗虫一样的汉人。

就在他想着如何弄死沙船上都人时,一个船工指着海水中惊叫道:“大人!水下有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无赦

这声喊叫让福船上的人都是一激灵,难道沙船上的泥腿子打算凿穿海船?

大福船可是有着多个水密隔舱,在船下凿出一两个洞根本没有作用,除非他们能够在船下凿出十几个洞,才能威胁到海船。

但在乌图面前,福船上汉军旗军官可不敢怠慢,看了一眼手下说道:“哪位愿意下海擒杀那些奴才?”

好不容易才有在自己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船上的二百多汉军旗哪里会放过。

当即有就二十多人跳了出来,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条亵裤。

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一大碗酒仰头灌下,口中叼着一把尖刀跳下大海。

……

李达仁跳下海中就在心里不停的咒骂,伤口沾到海水犹如酷刑般剧痛。他恨死自己的这个馊主意了,但这是他们唯一反败为胜的方法。

摸了一把腰间的油布包裹,只能希望这个时代的油布比塑料布好用了。

他与十名水性好的辽民一同下水游向了福船,萧如梦本打算跟来,但她的水性也就只能浮在海面上不沉而已。

对于潜水一窍不通,更不要说要游过百步的距离到达福船所在的水下了。

李达仁等人游出去老远,才把头探出来换了一口气。

再次下潜时,对面的福船上跳下来了许多身影。

清澈的海水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李达仁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向前游去。

双方在水下游了一会才遇到一起,人数占优的汉军旗士兵立即扑上来,打算围杀李达仁等人。

李达仁等人根本不与汉军旗正面抗衡,齐齐的向着更深处海中游了下去。

带队的汉军旗军官一阵的冷笑。当着他们的面想要从深处潜过去,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真把他们当成死人了吗?

想当初在大明水师中时,船上的哪个人不是个顶个的水中高手。论起潜水来,他们真的没有怕过谁。

当即带头向着深处潜了下去,随着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军官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他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新群泥腿子不要命了吗?

已经七八丈深了,还要继续下潜。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还是打算跟他们这群人同归于尽,共同葬身大海?

已经有汉军旗士兵受不了了,开始向上游打算换口气再下来。

军官也打算上浮,就在此刻军官的眼睛猛然瞪的滚远,若不是在海中就要大叫一声:“你们竟然赖皮!”

李达仁等人潜到深处时肺里的空气已经吐尽,完全就是靠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要比拼水性,没有人是汉军旗水师的对手,但李达仁有办法。

后世潜水员大多数都是背着氧气瓶下潜,除了玩极限运动的疯子,谁会跟自己小命过不去。

现在虽然没有氧气瓶,但用水囊装一袋子空气带在身上总没有问题吧!

引诱汉军旗跟着下潜只是第一步,在他们坚持不住打算换气时,李达仁等人开口胸前背着的水囊,深深吸了口气冲向了汉军旗士兵。

他带来的十人也是在海边长大,虽然没有汉军旗士兵那样善于潜水,但水性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一人手忙脚乱的放跑了气囊中的空气外,其余的人都重新焕发出了活力扑向汉军旗士兵。

那个放跑空气的倒霉蛋,李达仁只能替他祈祷了。

现在是难得的机会,扑到一名敌人的脚下,双手拉住对方的脚使劲往下拉,就是不让他们上去换气。

汉军旗士兵惊恐的挣扎,想要摆脱辽民。但他们越是挣扎,胸膛里的空气消耗的就是越快,

只是几下就有人坚持不住,张开嘴不停的冒出气泡。那些没有被抓住的人更是惊慌,拼命的向上划水。

但越是着急越是觉得胸膛憋的难受,不用辽民伸手去拉,就有两人自己沉了下去。

看向眼前一张惊恐的脸,张大嘴巴冒出一串气泡沉了下去,李达仁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高兴。

不知道大福船上的汉军旗在看到自己的人失败,会不会全力逃走,又或是全力攻击沙船。

那样的话他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他能做得就只有加快速度,再快些,更快些的游到福船下。

十人干掉了至少十六名敌人,自身只损失一人,李达仁等人的战绩可以算得上是辉煌。

但这仅仅是开始,他要加快速度,更快的杀到福船下。

乌图脸色铁青的看着汉军旗士兵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水,转眼间就变成受惊的兔子狼狈逃窜。

站在船头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来触他的霉头。

就连投石机又一次命中沙船都没有士兵上来报喜,而是远远的躲开,生怕这位女真老爷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拿弓来!”

乌图大喝一声,立刻有人将弓箭送了上来。

接过弓箭乌图撇了撇嘴,一石军中标准弓在他的手中就是玩具。

奴才就是奴才,这辈子也别想当主子。孱弱的汉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给女真人当牛做马,敢反抗的就应该彻底灭杀。

抽出一支箭乌图轻易的就把弓拉的如满月,身边的汉军旗军官齐声跟着叫好。

乌图嘴角一撇,“嗖!”的下将箭矢射了出去。

“好……,啊!”

汉军旗军官的叫好声刚刚响起,突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图这一箭正中一名汉军旗逃命的汉军旗,拼命想要逃回来的他,没想到致命的箭矢回来自同伴。

被一箭射中额头的他,难以置信的慢慢沉入水中,原地只留下淡淡的红色,显示着那里曾经有一个人存在过。

原本还想拍乌图马屁的人闭上了嘴巴,这怎么夸啊?射自己人百发百中?这么说乌图会不会给自己来一箭?

乌图连发十余箭,那些在水面上游的汉军旗士兵纷纷中间沉入海中。

后面追赶的辽民见状纷纷下潜,看见海面上再没有人后,乌图才把弓箭扔给身边的汉军旗军官。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继续派人下去!

敢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畏敌不前者,杀无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抢沙船

杀气腾腾的命令吓得汉军旗士兵们噤若寒蝉,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数条人命被乌图轻松的射杀。

现在谁敢再下水?谁有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失败?

一时间大福船上鸦雀无声,几个汉军旗军官都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仿佛能从木头的纹路上看出克敌制胜呢办法。

乌图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主动站出来,脸上不由变得更加阴沉了。

“怎么?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吗?这就是你们对大金的忠心吗?”

冰冷的话语让几个军官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一人抬头想要说什么,但嘴巴张了两下,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乌图却是一拍大腿道:“很好,李勇你跟不错,名字中不亏有个勇字。

入海后一定要奋勇杀敌,报效大汗对尔等的期望……”

李勇是欲哭无泪啊!

自己说话了吗?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乌图实在是太坏了,自己不过是抬头张了下嘴而已。

“乌图大人……”

他刚想辩解几句就被乌图打断,乌图的脸更加阴沉了,盯着李勇说道:“李勇!你不愿意为大汗效命吗?”

李勇被乌图吓得一缩脖子,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出半个不字,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放下躬身道:“下官遵命!下官要说的是,能为大汗效命是下官的荣幸!”

直到此刻乌图的脸上才有了笑容,微笑的点点头示意李勇下去准备。

李勇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向海中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辽民都踪迹。

那些人肯定到了船下,说不定正在使劲的凿船底。自己等人下去连跑得机会都没有,搞不好就是人生的最后一次下海。

当他带着三十多人跳下海后,却惊讶的发现船底并没有人。那些辽民泥腿子正聚集在船尾,他们不凿船底跑到那里干什么去?

不知道福船的两端是最坚固的地方吗?

福船高高翘起的船尾有船舵,是敌军经常攻击的目标。所以这里是福船重点防护的部位,用料也是最好的地方。

李达仁发现福船往下射箭后,带着人潜游到了福船下。他并没有带人去凿穿福船,那么做的都是傻子。

要想在移动的海船下执行凿穿船底的作业,放在后世还有可能。在大明的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么傻的事情他可不会干,看了一眼福船他就走了判断,带人游向了船尾。

取出准备好的油布包裹,拿出匕首重重的将包裹钉在船尾。从里面取出火折子使劲的吹了起来。

火折子被越吹越亮,鲜红的火头在海水的衬托下是那样的刺目。

就在福船上再次跳下汉军旗士兵时,火折子似乎燃烧到了尽头,即将熄灭的火头突然窜出一条火蛇。

“呲呲!”的导火索燃烧声音听得李达仁头皮发麻,连忙转身对着同伴做了个手势,与其他人一同下潜。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李勇带着人就到了船尾。看到“呲呲!”冒火的油布包裹有些好奇,却不敢伸手去拿。

一指身边的士兵道:“你去把他弄下来!”

那名士兵脸顿时苦了下来,不敢违抗军令只得磨磨蹭蹭的上前。

就在他手刚刚伸向油布包时,突然眼前冒出刺目的红光,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达仁下海前就把能找到的火药都集中起来,做出一个炸药包。

火药有一些是鲁彪等人所携带火铳的发射药,还有一些实在羊头堡赫古达家里发现的残次品。

赫古达根本瞧不起火药,家中不知道在哪缴获的火药,就那样堆在角落,硝石与木炭都已经分离了。

把这些火药搅拌均匀后,重新用布包扎紧,又用油布包裹了五六层,才背在身上下海。

用火药炸毁大福船是李达仁的最后手段,这招要是不可用,他也只能拼命,再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他们离开福船立刻再次下潜,水面上虽然速度够快,但在爆炸前根本游不出爆炸的范围。

火药的引信又不能留得太长,万一被汉军旗的人破坏,下次可没有机会安放火药了。

下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海水能吸收大部分的爆炸冲击吧!

剧烈的爆炸从大福船尾部传来,整条福船向前猛地窜了出去。

若不是福船高高扬起的船头,这一下能将整个船头都扎进海里。

船尾被炸的离开海面尺许,又重重的落入海中,船舵早已不见了踪影。

船上的乌图与汉军旗士兵摔成了滚地葫芦,爬起来后一个个被吓得面如人色。

最惨的要数搬运石弹的士兵,沉重的石弹在甲板上滚开滚去,只要被砸中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乌图在甲板上做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拉住身边的一名汉军旗军官吼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名军官也在懵圈中,呆呆的被乌图拎在手中不知所措。

“哎!”乌图重重的将人扔在甲板上,快步在甲板上走了个遍。

发现福船没有什么损伤后,心才放下了一些。

“船尾漏水了!”

这声喊叫吓得乌图脸色煞白,急忙冲向底舱上来的士兵。

一把拉住他的已经吼道:“你再说一遍!哪里漏水了?”

这名士兵刚上来就被凶神恶煞般的乌图拎住,被吓得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全了。

“回……回大人!船……船尾……”

好半天乌图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福船尾部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汹涌的海水灌进福船的尾部,两个水密隔舱被瞬间填满。

由于爆炸造成的冲击,其他隔舱也有渗水的迹象。这条福船必须立即调头归航,也许能在沉没前进港。

若是再强行就在海上,肯定逃不过沉没的命运。

乌图听完士兵的描述,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眼睛看向百步外的沙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有比这个更让他窝火的事情吗?

就这样放过这群人,他真的是不甘心,可不放过船怎么办?

等等!船?

乌图把目光看向沙船,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这条船保不住了,只有抢下沙船所有人才能活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里有人

乌图的汉话虽然有些生硬,但大福船上的汉军旗士兵都听明白了。

他们座下的船保不住了,不想去海里喂鱼就只能抢下那条可恶的沙船。

虽然他们还有一条鸟船,但那条船太小了。就算不怕倾覆,甲板上站满了人也装不下一整个牛录的人。

真要到了大福船沉没时,肯定会有三分之二的人葬身鱼腹。

谁也不想成为那三分之二,看向不远处的沙船眼中冒出来的都是绿光。

那名上来报告船只受损情况的士兵听到乌图的话有些发懵,福船没有严重到一定会沉没的程度。

他刚想纠正乌图的错误,就被乌图用刀锋般的眼神吓得闭嘴不敢再言语。

乌图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要他敢再说出一个人,肯定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福船一番混乱后,再次鼓起风帆向着沙船追了过去。由于两个水密隔舱进水,船速下降了好多。

但沙船并没有就此逃走,反而向着福船靠了上来。

萧如梦在李达仁下水后,就关切的盯着海面。尤其在福船上跳下许多人后,更是担心的要命。

水中的战斗她丝毫帮不上忙,强行跟去只能是添乱。

虽然李达仁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真要在水下与敌人搏杀,万一失手怎么办?

看着波涛翻滚的大海,萧如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跪在船头虔诚的向心中的菩萨祈祷。

她祈求菩萨可以显灵,可以让她心爱的男人平安无事,为此哪怕付出再多也无怨无悔……。

菩萨似乎听见了她的祈祷,一声巨响传来,萧如梦猛然睁开了眼睛。

远处的大福船好像被什么东西在水下推了一把,整条船都在海面上跳了一下。

火光笼罩在福船的船尾,那里已经一片焦黑,也不知道具体的损伤情况。

萧如梦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两行清泪美丽的笑脸上流淌。

李达仁成功了!她的男人无所不能,在如此逆境中给所有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想到李达仁,萧如梦才猛然惊醒。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李达仁还没有返回,当前最主要的就是将出去拼命的汉子接回来。

沙船上的人也停止了欢呼庆祝,船只缓缓向着大福船靠近,人们都集中到了船舷两侧,仔细搜寻着海面,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人。

“这里!这里有人!”

一声惊呼把所有人都吸引到了沙船的一侧,整个船身都倾斜了一下。

不远处的海中一个人正在奋力的划水,向着沙船游了过来。

“是陈飞这小子,快拉他上来,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沙船上的人七手八脚的把陈飞拉上了沙船,不等他喘匀了气息,萧如梦就问道:“达仁!达仁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让陈飞的脑子有些乱,甩了甩头才说道:“恩公应该没事吧?”

不确定的话语让萧如梦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达仁真的出事了?

陈飞见到李达仁打出撤退的收拾,连忙跟其他人一样开始下潜。

还没有潜下去多深,身后就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向海底。

那一瞬间陈飞以为自己会被这股巨力撕碎,刚想惊叫出声就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海水。

好在他还是撑了过来,并且用气囊中的空气恢复了些力气,才浮上了海面。

到了海面上陈飞发现自己与其他人失散了,看到沙船正想这边靠近,连忙游向了沙船。

听到陈飞的叙述,沙船上响起了哭声。萧如梦的泪水更是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流淌到身上。

其他人也没有了刚才喜悦的神色,一个个都暗自神伤低头不语。

“建奴杀过来了!”

这声呼喊让所有人意思到,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大福船上的敌人并没有消失,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于海来到萧如梦身边小声的问道:“如梦姑娘!咱们是战是走您拿个主意!”

萧如梦很想立刻就与大福船上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不管不顾的杀个痛快给李达仁报仇。

但这样做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真的要这样做了,李达仁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他拿命换来的东西就这样在自己手中被扔掉?

萧如梦紧咬嘴唇才下令道:“离开这里,咱们回登州!”

听到这句话沙船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万一萧如梦发疯要带着他们跟女真人拼命,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做出选择。

是听命行事?还是阴奉阳违?还是直接与萧如梦火并!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的一面。

萧如梦的选择无疑让辽民们不再为难,调头转向用最快的速度撤离。

大海上两条海船一前一后航行,两条船都把船帆高高的升起,但让人意外的是它们的船速都慢的出奇。

前方逃走的海船上,船帆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只剩下一点还连在一起。一但一个口子彻底撕裂,就是它失去动力的时刻。

后面追赶的福船更是夸张,桅杆上的船帆已经出现了弧形,桅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看上去就让人担心,生怕桅杆不堪重负从中折断。

但这条船的速度也很慢,就像船上拉着无数的铁块一样根本跑不起来。

尤其是船尾,已经沉入海水中一部分,想必那里已经灌满了水,拖的海船移动缓慢。

距离这两条海船不远处还有一条鸟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点想要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鸟船上一个年级小的士兵小声的问他的什长,“什长!乌图老爷都打出三遍旗号了,咱们再不去拦截沙船,回去会不会被砍脑袋啊?”

什长不屑的撇撇嘴道:“狗屁的女真老爷,不过是建奴罢了!想当年老子也手刃过几个建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让咱们去拦截沙船,那就是去送死。等咱们死绝了,他们再上去捡便宜。

做梦!

大不了老子不回长咀子了,就下海做无本的买卖,总好过在军营里受气!”

什长的话听得鸟船上剩余的几人连连点头,被俘时家人已经差不多死绝了,没了军官的压制,谁还愿意听从命令前去送死?

就算他们成功的拦下了沙船,杀光了敌人。可临阵脱逃的脑子这辈子也别想摘下,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盖伦船

乌图站在大福船上被气的直跳脚,他没想到那条鸟船不竟然敢不听号令,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在附近。

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还想看热闹捡便宜不成?

乌图三道命令无果后,看向其他汉军旗士兵时,眼神明显带着不善。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回到岸上,就要好好收拾这群奴才。让他们知道做一个奴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话。

主子对付奴才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杀几个,让这群汉人不要忘记谁才是主子。

“快!在快点!爷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时辰后必须追上那条沙船,否则爷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军法!”

乌图在船上大声咆哮,听得汉军旗士兵的脸都扭曲到了一起。

想要追上沙船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按照这个速度,天黑时能追上就不错了。

还要再快点?怎么快啊?

总不能把士兵挂在桅杆上当风帆吧!

但乌图大人的命令不能不听,违抗军令的后果他们没人能承受的起。

几个军官商量一下,最后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扔东西。

没错!就是把船上的东西扔下大海,减轻福船的重量。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扔掉的都是用得着的东西。

首先就是投石机被拆下,推入大海。想要俘获沙船,投石机肯定不能用了。

万一把沙船打坏,他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投石机没用了,那些石弹也用不着了,统统扔下大海。

船上带的东西不少,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不停的将东西扔下大海。

福船重量减轻后,速度果然提起来一些,渐渐的迫近了沙船。

乌图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对待汉人就是的用钢刀,不然这群汉人就会偷懒耍滑。

汗王没有必要对汉人那么好,老汗王不服就杀的办法就很好,汉人还不是被统治的服服帖帖的?

沙船上的人忧心忡忡的看着船帆,那个巨大的裂口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每次被风吹得扩大一些时,总会引起人们都惊呼。

许多人跪在地下祈祷,希望满天的神佛能够保佑他们逃过女真人的追杀。

更有几人后悔为什么要离开羊头堡,留在那里跪地求饶,没准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于海等与汉军旗交战过的人在大声训斥那些后悔之人,他们经历的战斗,心里对女真人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畏惧。

萧如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并没有说话。她的心已经随着李达仁而去,现在的她反倒是希望女真人追上来。

那样她就能给李达仁报仇,最少也能去追随李达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滋啦!”一声响,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船帆,立刻裂开的口子彻底撕开了。船帆成了两块破布随风飘荡,再也不能给沙船提供动力。

沙船的速度也猛然亮降了下来,只剩下一点惯性在海面上滑行。

沙船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有的人想要将船帆修好,有人想要逃到底仓去躲避,更多的人拿起了武器准备拼命。

“列阵!准备迎敌!”

萧如梦的声音变得清冷无比,站在船头的她红衣飘飘,宛如谪落凡尘的仙子。

原本乱作一团的沙船顿时安静了下来,于海为首的人员率先站了出来,排列出迎敌的阵列。

看了一眼甲板上的人一眼,萧如梦缓缓的说道:“沙船已经失去了船帆,很快就会被建奴追上!

建奴不会放过任何逃奴,被他们抓住只有一个下场。

不论是为了船舱中的家人,还是为了你们自己,请大家同心协力吧!”

听完萧如梦的一番话,于海带头呼喊起来:“为了活下去,杀特娘的!”

“对!杀特娘的!”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刚才已经杀了一个假鞑子,就算战死也够本了!”

……

甲板上辽民七嘴八舌的大吼起来,原本悲观的情绪被驱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拼死一战的决心。

……

李达仁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的头晕眼花,又被海下的一股还流带出去了老远。当他艰难的浮出海面时,已经离福船有些距离了。

让他绝望的是,自己竟然跑到了福船的另一边,距离沙船更加的远了。

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他的几人生死不知。

看到大福船没有掉头,而是继续追向沙船时,他急得恨不得立刻飞回到沙船上。

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没发追上离开的两条海船,浮在海水中李达仁有些心灰意冷。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一切,还是不能改变那一船辽民的命运。

沙船上的船帆能坚持多久他很清楚,如果福船铁了心想要追赶,沙船根本逃不脱他们的追杀。

感受到身边有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李达仁恢复了自信的神态。

“有谁受伤了?……我跟你们说啊!上次……!”

为了不让这三人害怕,李达仁开始大肆吹嘘自己漂在海上的经历。

大战鲨鱼,又遇巨鲸,最后在海上与走私商人斗智斗勇,有是如何流落到了羊头堡。

三个原本被茫茫大海吓得瑟瑟发抖的辽民被李达仁的讲诉吸引了过去,就连不停的划水都不觉得疲乏。

就在李达仁讲的唾沫横飞之时,一个辽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开口叫道:“恩公!你说的海上遇到飞鸟就是有海船,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根本不能出现在你面前,早就去了地下见阎王了!”

李达仁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肯定的说道。

那人伸出一只手,指着远处道:“是不是就像那样,那里有海鸟出现,是不是也有海船?”

李达仁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睛顿时直了。

几人在海中使劲的划水,就是不想错过难得出现的海船。

远远的天边出现一条海船,几人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激动的在那里大喊大叫。

只有李达仁停了下来,盯着驶来的海船喃喃自语道:“软帆!高大的桅杆,低矮的船身,盖伦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爷够仁慈吧?

大福船已经追上了沙船,并且用飞索、钩杆将沙船牢牢固定。

高大的福船上,一个个身影跳到沙船上,冲击着那一小撮人组成的战阵。

与上次鸟船跳帮不同,福船上足足有三百多汉军旗士兵。十比一的兵力差距让汉军旗们信心十足,不顾伤亡的冲击沙船上的两个农具战阵。

这一次辽民组成的战阵有了不同,他们没有站在最中间,而是站到了沙船的两侧,让出了中间的通道。

萧如梦和鲁彪等护卫则是堵在了中间通道的尽头,战阵形成了一个u形。

汉军旗士兵只要不能击破两侧的木盾,就要面临两侧农具的攻击。

就算侥幸同伙了通道,还要面对萧如梦和鲁彪等几个护卫。

简单的变化让辽民组成的战阵威力大了许多,交手短短的一柱香时间,中间通道就倒下了十几具尸体。

剩余的汉军旗士兵惊惧的看着面前的辽民,不敢再轻易的冲击,反而把目标对准了那两块木盾。

只要砸碎这两块木盾,辽民组成的战阵将不攻自破。

于海咬牙用肩头抗住盾牌,肩头都已经青紫,但他仍然一步不退。

尽管身后手持竹篙的辽民不断的捅倒冲上来的汉军旗士兵,但更多的人还是靠了上来,用手中的刀剑看的木盾碎屑乱飞。

于海知道自己手中的木盾不过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木板而已,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砍烂。

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期盼着有奇迹的发生。

突然身边的一道红影闪过,正高举钢刀的汉军旗士兵难以置信的睁大的眼睛。

他的脖颈冒出了一丝血线,人栽倒的同时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萧如梦不知何时手持短剑冲到了汉军旗士兵中间,手中的短剑飞舞,在这群军汉吃惊中连杀了三个敌人。

那在敌人中快速舞动的身影宛如精灵一般,没有一把刀剑能够伤到她分毫。

于海看的一呆,随后爆发出一声怒吼:“连个女人都不如,咱们这群爷们还不如死了干脆!

杀!”

怒吼一声,端起盾牌向身前汉军旗士兵撞了上去。

他的突然撞击打了面前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被木盾撞中胸口,倒退出五六步摔倒在地下。

其他辽民也纷纷反击,将面前敌人逼的节节后退。

鲁彪几人的弓箭也及时的跟上,竟然将登船的汉军旗士兵压的退到了船舷。

不少汉军旗士兵被挤下了大海,那些想要跳帮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跳过去。

虽然打了汉军旗士兵一个措手不及,但辽民们毕竟经历了激烈的战斗,能打出一波反击已经是极限,想要将敌人撵出沙船纯属痴心妄想。

带人缓缓的退了回来,辽民们站在原地一个个张大了嘴喘气。

虽然身体十分的疲累,但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们一群几天前还拿着锄头的农夫,能与十倍的敌人打了这么久,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中的事情。

每个人都清楚,这一切都是李达仁给他们安排战阵的功劳。

想到李达仁,辽民的脸上一阵的黯然。那种情况下就算还活着,现在也不知道漂在哪个角落,能活下来的机会十分的渺茫。

“啊!”的一声惨叫惊的汉军旗士兵纷纷张大了嘴巴,满脸是血的乌图手提着一颗人头走向船舷。

在他走近之时,汉军旗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乌图满脸的怒容,在鲜血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任由鲜血顺着下巴流淌到身上,没有伸手擦拭的意思。

跳到沙船上,他的手中的人头重重的扔在甲板上,大声吼道:“这就是临阵脱逃的下场!

你们这些忠心的奴才在前方拼死作战,而这个狗奴才却扔下你们独自逃回到福船上,死有余辜!

现在我乌图就站在这里,有敢退缩者杀!畏敌不前者杀!”

乌图凶悍的模样彻底震慑住了汉军旗士兵,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纷纷上前。再次攻向辽民。

于海等人气息还没有喘匀,又端起盾牌与汉军旗士兵战在一起。

这一次汉军旗士兵格外的疯狂,萧如梦再一次杀进人群时险象环生。若不是退的及时,加上鲁彪弓箭及时支援,就要陷在敌人中。

于海感觉不到自己的肩头,那里已经乌青一片失去了知觉。手中的木盾已经出现了多出裂痕,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乌图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不是汉军旗不够拼命。光是看前面几十具尸体就知道,他们已经尽了全力。

对面那可笑的农具战阵虽然摇摇欲坠,就是没有被攻破。

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夕阳,乌图不想再耽搁下去了。抬手对着福船上招招手,福船上一名军官立刻狗腿的点点头跑去准备。

时间不长一架床弩被架在船舷上,乌图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射”字。

那名军官一脸的为难,指着前方焦灼的战场说道:“大人!咱们的人还在,是不是让他们撤下来?”

“嗯?”

乌图的眼睛一瞪,这人立刻不敢说话,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锤。

心里默念道:兄弟们!对不起了!自己也没有办法,若是你们变成厉鬼一定要找准仇人,都是乌图这家伙下的命令。

木锤重重的砸在床弩的机括上,儿臂粗的箭杆激射向交战中的人群。

箭杆前端的箭头如同一把小铲子,就连城砖都能射进去,更不要说简陋的木盾了。

箭杆船头了两名汉军旗士兵的身体,射进了辽民的战阵之中。

虽然没有将最前排的木盾手射倒,却将一名手持鱼叉的辽民钉死在甲板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交战中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目光整齐的落在那架床弩上。

乌图没有责罚停下来的汉军旗士兵,大咧咧的站在原地吼道:“对面的奴才们听着!

爷只要那个红衣女人,只要你们将她乖乖的送过来,也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怎么样?爷够仁慈吧?

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口

乌图的话让辽民们沉默了,谁都知道建奴的话不可信,但他们心里却总有那么点希望。

万一乌图要是兑现了了诺言了呢?

万一交出萧如梦他们可以得到赦免了呢?

万一……。

辽民们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的看向萧如梦,于海的心中大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萧如梦听了乌图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很简单的攻心计,但它却十分的有效。

此刻汉军旗士兵若是再次进攻,辽民们还能有刚刚那样视死如归的气势吗?

人一但有了生的希望就开始瞻前顾后了,哪怕是最困苦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这是人类的天性,根本不是几句口号就能弥补的。

她伸出染血的玉手轻轻拢了拢鬓角垂落的发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瞬间回到了翠香楼中自己的房间,自己与李达仁第一次相见时的样子。

轻移莲步缓步向前走去,辽民不自觉的让出中间的道路。

这一刻萧如梦走在满是尸体的甲板上,仿佛是一位谪落凡尘的仙子,在藐视冒犯她的凡人。

“萧姑娘!你不能去啊!鞑子无信,你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等!”

董氏在后面焦急的喊到。

萧如梦回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董家嫂子!鞑子无信如梦自然知道。

达仁可以为了你们去冒险,奴家又何惜此身!

达仁一个人会寂寞的,一路上需要有人来陪伴!”

说完继续向前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幼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拦住。

“我不让你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二虎子稚嫩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声音不大却触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这一刻于海的他涨的通红,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

连一个孩子都不如,他这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

刚刚自己没有说话,难道仅仅是因为要提防汉军旗士兵的偷袭?

于海扪心自问,一阵阵冷意从心底升起。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贪生怕死?

眼睛在周围人身上扫过,看到的是同样羞愧的神色。

刚想迈步拦住萧如梦,萧如梦突然身子一晃,穿花蝴蝶般的从二虎子身边闪过来到了最前方。

清冷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乌图!我来了,你不会胆小不敢出来吧!”

乌图没想到萧如梦会真的走出来,在他看来是人都会怕死。

刚刚的话不过是瓦解辽民的斗志而已,要是萧如梦不肯出来,辽民们强行动手就更好了,轻易就能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可萧如梦偏偏就走了出来,而且还在阵前向自己叫板。这下子他就尴尬了,有心走出去又怕萧如梦手中的短剑。

若是不出去对整个汉军旗的士气将会是极大的打击,还会有人听从他的命令吗?

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乌图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你们两个去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

那两个被点到的汉军旗士兵先是一愣,随后就露出猥琐的表情。

他们刚刚跟随乌图来到前方,没有看到刚才萧如梦大杀四方的样子。

还以为是得到美差的两人连腰间的钢刀都没有拔出来,大大咧咧的走向萧如梦。

对于身边同伴的提醒,还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两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萧如梦。

虽然这是乌图大人点名要的女人,不是他们可以得到的美人,但抓这女人的同时,上下其手占点便宜也值了。

“美人!老老实实的站着别动,你要是挣扎万一我们兄弟下手重了,伤到你娇滴滴的身子可就不好了!嘿嘿!!……”

这两人坏笑着走上前,见到萧如梦依旧是方才的样子,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顿时伸出了四只咸猪手。

他们的手还没有碰到萧如梦的身体时,萧如梦动了。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轻灵的在两人手腕上抹过。

被挑断手筋的惨叫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这两人的脖子几乎同时喷出两股鲜血。

他们的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断掉手筋的手怎么也捂不住脖子上的伤口。

只是眨眼间两人就已经倒在甲板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只剩下了进气。

“嘶!……”

沙船的甲板上响起一连串的吸气之声,双方的人都看呆了。

刚刚混战中也有人看到了萧如梦那快如闪电的身手,但刚刚人实在太多,战斗又进行的激烈,完全没有现在一般的震撼。

两个大活人转眼间就死于非命,对汉军旗士兵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强烈了。

萧如梦的动作非常快,手中的短剑甩了甩血迹又消失在袖子中。

依旧是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开口道:“乌图!有胆让本姑娘出来,没有胆子站出来吗?

这就是所谓的八旗勇士?呵呵!……”

那声轻笑就像一把尖刀深深的刺入乌图的心里,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双拳紧握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好一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生硬,仿佛没有了任何感情。

“四个人去!”

简单的命令让汉军旗士兵踌躇了下,就有四名士兵杀向了萧如梦。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萧如梦也不例外,杀掉那两人完全是出其不意,现在面对四人的进攻就有些吃力了。

甲板上的地方实在太小,萧如梦根本就施展不开。地上的尸体又有许多,还得时时注意脚下。

交手没多久萧如梦就落入下风,让后方观战的辽民担心不已。

于海更是握紧了盾牌,只要萧如梦遇险,就会冲出去解围。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管乌图那个鞑子说些什么,就算是死也会让建奴付出代价。

萧如梦打了几招就知道想要轻松取胜已经不可能了,想要击败四人不付出点代价肯定不行。

她一剑逼退冲上来的敌人,转身冲向另外一人。在这人慌忙后退时,又折返冲向其他人。

剩下的那名汉军旗士兵立刻上来帮忙,萧如梦几次都是在此时飘身而退。

但这次不同,她对背后砍过来的钢刀根本不理会,手中的短剑继续向前,一直没入眼前敌人的胸膛。

同时一把钢刀也在她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巴掌长的伤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会出现的

四人围攻萧如梦,突然被杀掉一人,其余的三人一阵愕然。

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萧如梦又接连出手冲向另外两人。

短剑在一人惊慌的后退中刺入这人的口中,在后颈露出一个剑尖。

剩余的两人整齐的转身就跑,他们被萧如梦给吓坏了,这么狠的女人他们第一次见到。

背后那一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去挨的,一伤换两命的狠角色吓得他们胆寒。

两人刚刚跑出去两步,萧如梦手中的短剑脱手而出,正中其中一人的后心。

仅余的一人余光看到同伴倒下,心中更加害怕了,脚下跑得更快。

刚刚跑到自己人中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大刀。

好大的一颗头颅飞起,乌图躲开扑倒的尸体走了出来。

“回退者杀无赦!再有人后退,爷同样给他个痛快!”

萧如梦无视杀人立威的乌图,径直向前走到尸体前,拔出自己的短剑。

若无其事的在尸体上擦拭了下,转身缓步走回。

“站住!杀了爷的人,还想一走了之吗?”

乌图把手中染血的大刀挥舞了几下,大声的吼叫道。

萧如梦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八旗勇士?有本事就过来受死!”

那张有些苍白的俏脸配上这不屑的笑容,一下子就击碎了乌图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他清楚的看到萧如梦受的那一刀不轻,若不及时上药止血,就算是流血也能要了人的命。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可萧如梦此刻脚步稳健,根本没有半点虚弱的样子又让他犹豫了。

他的犹豫让更多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乌图感觉仿佛有千万跟绣花针扎在自己身上般难受。

回头怒视着汉军旗士兵,指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去!那女人已经不行了,擒住她立刻给你等抬籍!”

汉军旗中顿时响起一阵嘘声,同时对这位女真老爷大为失望。

几人略一犹豫,就走向萧如梦。抬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一但成为女真人就不用再受现在的苦了。

萧如梦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走来的六名汉军旗士兵站好。

虽然她的身影依旧稳健,但走过的甲板上却留下了几个血红的脚印。

那一刀让她的血湿透了衣衫,流到了脚下,若不是身穿红衣早就被乌图看出破绽。

她的身子有些发冷,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但萧如梦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倒下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但有个身影一直在心中支撑着她,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一定会出现的。

就在几名汉军旗士兵接近萧如梦时,一声暴喝从于海的口中发出:“杀!杀光建奴!”

喊完举起木盾冲了上来,辽民们根本没有多想,听到命令就跟着冲了上去。

经过刚才一番战斗恢复了些许力气的辽民们齐动手,那六人没有几下就被打倒。

甲板上的战斗再一次打响,这一次汉军旗士兵没有了之前的斗志,被打的节节败退。

乌图有心再次杀人立威,但他握在刀柄上的手却没有动作。

他已经从汉军旗士兵的眼睛中看到了鄙夷,若是强行动手,很可能会被愤怒的士兵干掉。

无奈的他只能把怒火发泄到操作床弩的汉军旗士兵身上,“射!给爷射死这群狗奴才!”

十几个士兵忙碌起来,艰难的用绞盘给床弩上弦。

随着绞盘的转动,床弩再次被拉满。一支粗大的箭矢再次被安放在床弩上,负责发射的军官高高的举起了木锤。

就在他手中的木锤即将下落时,腰间划过一片帆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看到了一直跟在身边的鸟船没命的向远处逃窜。

嗯?

鸟船为什么要逃?

“射啊!你这个狗奴才!”

乌图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军官没有多想一锤子砸了下去。

他却没有注意到,福船被鸟船高速经过时激起的浪花轻轻晃动了下。

射出的弩箭也偏差出去好多,直接射进汉军旗士兵的人群中。

惨叫声在汉军旗士兵人群中响起,接着就是无数的咒骂声传来。

“你这个蠢货!往哪里射呢!……”

乌图被气的大声咆哮,他不在乎汉军旗们的生死,但却关心汉军旗的士气。

杀敌时误伤自己人一次也就算了,但这一箭却实实在在的射向自己人。

杀敌时还要时刻注意到来自背后的床弩,这仗还怎么打?

事情如同乌图预料的差不多,汉军旗士兵被辽民打的节节败退,很快就被压制到了船舷处。

“老子杀了你!”

乌图瞪大了双眼,腰间的大刀已经出鞘,高高的举了起来。

那名军官被吓得变了颜色,慌忙间左右打量想要逃走。就在他转头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指着不远处大声叫道:“船!有船过来了!”

乌图被军官给气到了,死到临头还想狡辩。他的大刀刚想劈下,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响。

“轰!”

接着身边的那架床弩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就化成无数的碎片。

不仅仅是床弩,就连船舷一侧都被发出一个大洞。

飞溅的木屑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甲板上肆虐,站在原地的人被木屑扎在身上不停的惨叫。

瞬间福船上就乱成一团,那些已经有些不敌的汉军旗士兵本就没有斗志,再看到福船上的惨状更加无心恋战。

当他们看到一条低矮的海船出现在一侧时,这种惊慌更是转化成了无尽的恐惧。

尤其这条海船上还有许多白皮肤,蓝眼睛的怪人时,更加让他们胆寒。

之见几个怪人围绕着一门火炮不停的忙活,一会就有人将火炮推着对准了他们。

那几个怪人还在激烈的争吵,最后一人抓过烧红的铁条捅进了炮眼。

“轰!”的一声巨响。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巨大,那门火炮中竟然打出了数百颗弹丸。这些弹丸呈扇形扫过福船的甲板,顿时有数十人中弹倒底。

汉军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妖怪来了!”

这下子再没有汉军旗去抵挡辽民的进攻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

哪怕就是逃到快要沉没的福船上等死,也好过被一群妖怪吃掉。

于海等人将连接沙船与福船的之见的飞索割断,跳板掀飞到了海中,看着两条船分开时才松了一口气。

而萧如梦却满脸笑意的看向那条奇怪的海船,口中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回出现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妖怪来了

盖伦船上李达仁扔掉烧红的铁条大叫道:“靠上去!快靠上去!他们已经害怕了,靠上去咱们就赢了!”

“亲爱的李!咱们的约定只是帮助你弄来盖伦船,现在帮你打退蛮族的进攻已经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了,你不能要求的更多……”

安尼心疼的看着那门已经裂开一条缝隙的火炮,喋喋不休的说道。

他这段时间联系了许多佛郎机佣兵,雇佣了一条船偷偷跑去了倭国。

在长崎港看到这条还在海水中等待着腐朽的盖伦船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银子已经到手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买通倭国官员把铁这条盖伦船弄到了手了。

他们冒充尼德兰人,送了大量的买自大明的丝绸才将这条船弄到手。

为了能让这条闲置了数年的盖伦船能顺利的出海,有雇佣了大量的倭人船匠修船。

这里面的花费足以让安尼心头滴血,若是把船弄回登州李达仁不认账,他只能跳海,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忙活了好久终于把这条盖伦船开出了长崎港,让他有一些安慰的是,船上竟然有一门倭国自己铸造的大筒。

也就是火炮!

这是倭国人仿造的佛郎机火炮,不仅火炮沉重,而且仿造的还十分粗糙。

就连炮膛中都不光滑,还不在一条直线上,这样的火炮就是残次品。

但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强。

安尼一行人并不顺利,出了长崎港就被一阵大风吹偏了航线。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地址,发现竟然到了明人口中北方蛮族控制的海域。

他们连忙调头准备归航登州,结果盖伦船出现了多出漏水。忙碌了好久才勉强堵住了漏水,他们就看到了海中求救的李达仁一行人。

得知李达仁这位金主的海船正被蛮族人进攻,安尼立刻决定帮助李达仁一把。

毕竟他们的金主是李达仁,万一李达仁因为这次被蛮族劫去海船而破产,他们就完蛋了。

好不容易操纵盖伦船赶到了战场,正看到双方正激战在一处。

安尼的那门残次品火炮立刻就派上了用场,他今日肯定会上帝眷顾了,一炮就打掉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床弩。

第二炮在李达仁的强烈建议下还上了散弹,而且装药也是平时的两倍之多。

火药几乎要从炮口冒了出来,这样的火炮安尼自然不敢点火,正在互相推迟时,李达仁抢过铁条点燃了火炮。

沙船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流血,就算冒险他也要尽快结束这场海战。

他是幸运的!

火炮虽然炸膛,但并不严重。只是裂开了一道缝隙而已,虽然报废但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一炮就打掉了汉军旗们的士气,可他在让安尼等人登船抓捕俘虏时却遇到了反对。

听着安尼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李达仁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一万两!”

安尼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他是真的不愿意踏上蛮族的海船。

万一遇到抵抗,他的船上只有十几个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但肯定要有伤亡。

有命赚钱,总得有命去享受啊!

人死万事休,没了性命赚再多的钱也是无用。

可他在听到“一万两”的时候,立刻张大了嘴巴。几乎是瞬移到了李达仁身边,拉着李达仁的手叫道:“亲爱的李,你刚刚说的是一万两银子?”

艰难的从安尼手中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肯定的说道:“只要你们帮我打赢这场海战,就给你们一万两银子,绝不食言!”

“噢!亲爱的李!你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福音,你就是传说中的天使,你就是……”

李达仁实在受不了安尼肉麻的话语,他已经把自己比喻成了缪斯女神,再说下去就要变成宙斯了。

“我的承诺只在一个小时内有效,一个小时内要是没有结束战斗,那么一万两银子只能和你们说再见了!”

为了能让这群佛郎机人出死力,李达仁又给他们加了一个重重的砝码。

安尼听到这句话立刻叫了声“我的上帝!”

立刻大声向向身后的佛郎机人怒吼道:“先生们!亲爱的李许诺,只要一个小时内拿下那条蛮族的海船,咱们就能的道大约三百七十公斤白银。

先生们!这样一次发财的机会你们会错过吗?大声的告诉我你们会错过吗?”

“不会!”

“让那些该死的蛮族去死!”

“谁挡着咱们发财,就是咱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

盖伦船在佛郎机人的操纵下靠上了大福船,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还不等两船靠在一起,纵身高高跃起跳上了福船。

落地的瞬间手中一把夸张的巨斧砍向正面的敌人,站在他面前的汉军旗士兵举刀格挡。

被这人一斧就砍碎了手中的钢刀,整个人都被这一斧劈成了两半。

浑身染血的壮汉咆哮一声杀进汉军旗中,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

他所到之处一片鬼哭狼嚎,汉军旗士兵大呼“妖怪来了”四散奔逃。

李达仁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被这人吸引,他惊讶的发现就连安尼等人都离这壮汉远远的,一副怕被此人误伤的模样。

本就没有斗志的汉军旗士兵被安尼带人登船立刻四散奔逃,很多人竟然宁可跳下大海,也不愿意同一群妖怪作战。

李达仁一眼就看到了身边还有十几人围着的乌图,大声对安尼叫喊道:“安尼!这里!”

安尼对着李达仁点点头,把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用手一指乌图。

那名壮汉当即心领神会,调头冲向了乌图。

乌图有些逃走,但四周都是大海,他根本就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杀了上来。

壮汉一斧劈下,乌图连忙躲开,刚想挥刀砍向壮汉。

哪知壮汉这一斧力量奇大,砍在甲板上,震的周围甲板都碎裂开来。

乌图脚下不稳,手中的刀砍出时也是绵软无力。

壮汉回身用手臂一挡,大刀与壮汉的手臂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乌图刚刚站好身影,装好一斧横斩就到了身前。

这一斧虽然被乌图挡住,但他整个人都被砸飞了起来,掉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汉莫森

乌图被壮汉打入海中,汉军旗士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哭嚎着跪地投降,再也不愿意跟面前的妖怪厮杀。

壮汉根本不为所动,挥动巨斧依旧砍杀跪地求饶的汉军旗士兵。

“安尼!已经结束了,让那家伙停手吧!”

李达仁的话语让安尼一阵的为难,但面对金主的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

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那四处追杀人的壮汉,边走边大声吆喝道:“汉莫森!快停手,比利已经做好羊排了,再不回去就让他们给吃光了!”

名叫汉莫森的壮汉闻言停下了巨斧,大踏步跑向了安尼。来到安尼身前低头俯视着仿佛孩子般的安尼道:“汉莫森的羊排谁都不许动,谁动汉莫森就要生气了!”

嗡声嗡气的声音震的安尼有些头疼,感觉自己的样子有些丢了船长的脸面。

当即左右寻找,找了个木桶跳了上去,这才与汉莫森对视。

“汉莫森!告诉你多少次了,说话要有礼貌。下次要蹲下再说话,否则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了你,你不是饿死在倭国,就会被倭国人打死!

还想吃羊排?连垃圾堆里的蛆虫都吃不上!……”

安尼瞪着眼睛说道,还没说完汉莫森就径直走向盖伦船,根本就不理会喋喋不休的安尼。

李达仁饶有兴致的看着汉莫森的背影,心中对这壮汉充满了好奇。

安尼看出来李达仁对汉莫森有些兴趣,当即走过来说道:“亲爱的李!……”

“停!”

李达仁当即举起手说到,被一个男人一口一个亲爱的称呼,他真的是不习惯。

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若是安尼继续如此称呼。他只能尽量保证不打安尼的脸。

“好好说话!亲爱的就省了吧!”

李达仁说完还向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跟安尼不是很熟。

安尼无奈的耸耸肩,开口道:“亲爱的……,额!好吧!尊敬的李先生!”

看到李达仁有暴起伤人的冲动,安尼果断的改口道:“汉莫森是维京人的后裔,他的父亲与自己的亲妹妹强行发生关系才有了他。

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但身材却十分高大,更是力大无穷。

被英格兰人看上留在船上做了水手,一路来到了倭国。

英格兰人建造完毕依达丸号后,就离开了倭国。而汉莫森这个可怜的孩子却被留了下来,这家伙已经把英格兰人给吃穷了。

船上带的半个月给养,有这家伙在连十天都坚持不下来。不给他吃得就要动手打人,不动武器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就被扔在了倭国长崎,靠着给倭人或者明人做苦力才活了下来。

但他赚得那些钱还不够吃饭的,饿肚子更是家常便饭。

要不是着急把船修好,谁会雇佣这样一个船员。不过海战这家伙到是一把好手,有他在跳帮战根本就不可能输……”

听着安尼的讲述,一个因为近亲造成,智力有些低下的可怜人出现在李达仁眼前。

刚想继续打听下汉莫森的事情,盖伦船舱中一个人就飞了出来。

接着汉莫森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大声的对倒在甲板上的人说着什么。

他的手里还拎着整块半生不熟的羊排,一边大嚼一边说着什么。

安尼见状连忙跑了回去,在汉莫森耳边大声的呼喝。

直到李达仁走回盖伦船,安尼才无奈的说道:“羊排没有做熟,汉莫森生气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可恶的家伙,比利的肋骨可能断了。靠岸一定要扔下这家伙,我一天也忍受不了这个蠢货……。”

听着安尼的话语,李达仁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一只手搂住安尼的脖子,勾肩搭背如同老朋友一般的说道:“亲爱的安尼!汉莫森的事情好办……”

……

夜色笼罩在一望无际的海上,三条形状各异的海船在顺风航行。

海浪不断拍击着船舷发出“砰砰”的声音,但船上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仿佛上面的人都睡着了。

中间的一条沙船尾楼中亮着灯,摇曳不定的灯光下萧如梦脸色有些苍白,但仔细看上面还出现了少许的红晕。

她趴在床榻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被褥之中,不敢看身边坐着的男人。

李达仁用剪刀将萧如梦背上的麻布剪开,一个巴掌长向外翻的伤口就露了出来。

看到这个伤口他的眉头一皱,伤口根本就没有经过处理,胡乱的用麻布一包就算完事。

也就是萧如梦常年习武,身体异于常人,否则肯定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伤口已经有些发白,这是感染的征兆,必须处理缝合伤口。

取出已经泡在烈酒中的小刀,轻声说了句:“忍着点,会有些疼!”

萧如梦的头埋进被子里,用牙齿死死地咬住枕头,才微微的点点头。

李达仁将有些发白的肉刮去,再用烈酒冲洗伤口,最后用丝线缝合。

把自己上次使用剩下的蒲公英粉末洒在上面消炎,做完这一切他才停下手,取过一条干净的麻布要给萧如梦包扎。

期间萧如梦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李达仁的每下动作都让她痛彻心扉。

但她还是硬挺着一声不吭,直到李达仁做完这一切才全身放松下来,无力的趴在了床榻上。

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趴在床榻上无力的喘息,李达仁犹豫了下伸手去解她的衣裙。

他的手触碰到萧如梦的衣裙丝带时,明显感觉到萧如梦的身一紧,随后就放松下来。

李达仁只能看到萧如梦曼妙的背影,包扎时难眠要碰到胸前的那对山峰。

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李达仁才从萧如梦的身上收回了视线。

“你先休息吧!明天咱们就能到登州了,到时候再好好的修养些时日,你的身体就能恢复!”

李达仁说完没有得到萧如梦的回应,边收拾边说道:“乌图的尸体已经找到,被淹死了。

建奴的福船沉了,只抓住七十一个俘虏,剩下的没有找到!

那条鸟船也被安尼他们追上,被带了回来。

辽民战死了十一个,重伤五个,剩下的人人带伤……”

李达仁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不知何时萧如梦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二人的人形渐渐的拉近,直到双唇紧紧的贴在一起再也不愿意分开!

这就是女人的味道吗?

李达仁来不及多想就被淹没在一片波涛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抉择

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沙船尾楼中时不时就会响起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好在船上的人连日来担惊受怕,又与汉军旗士兵厮杀,早已经筋疲力竭。

他们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连饭都来不及吃,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

还是李达仁带人将辽民们送回船舱,此刻那里的动静一点也不比尾楼中小,鼾声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来。

就算有船工听到船尾楼中的动静也不敢过来查看,因为船尾楼门口蹲着一个彪形大汉。

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配上两米多高魁梧的身材,活脱脱的就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鬼。

汉莫森比门神还好用,由他在门口站着,没人能闯进船尾楼中。

萧如梦侧躺在李达仁的怀里,头枕在李达仁的肩窝处,小手不安分的在李达仁的胸前画着圈圈。

李达仁捉住萧如梦的小手,开口道:“别闹了!你身上有伤,又是第一次,当心引火烧身!”

“我就是要引火烧身,今晚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说完翻身骑到李达仁身上,尽管脸上有些许痛苦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快速起伏的状态。

这一夜萧如梦根本不顾背上的伤口,接连春风数次,让李达仁尝到了极致的温柔。

……

清晨的海风有些微凉,李达仁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下懒腰,才觉得浑身舒爽。

回想起昨夜的温柔,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想起昨晚李达仁心中不由得伸手向身边一摸,接过却摸了个空。

他连忙扭头向身边看去,接过却没有看到萧如梦的身影。

连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看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

李达仁慌忙把书信打开,颤抖的手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李达仁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他对书信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那个红色的倩影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好不容易将书信拿了出来,里面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有四句诗而已。

“沧海萧条万里长,春风一夜诉衷肠,红烛初见君莫忘,四海江湖是故乡!”

短短四句话充满了诀别的意味,李达仁的内心茫然无措。

如梦啊!如梦!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呢?为什么要一个人把事情抗下来?

难道是让白莲教的报复吗?

想要在登州立足,不要说一个见不得光的白莲教了,就算是女真人来了一样要将他们打疼、打跑。

团练就是李达仁在明末立足的根本,别看现在才五十多人,日后他们会成为骨干,带起五百、五千、乃至五万的力量。

到那时李家庄团练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任何人想要动李家庄都要考虑下后果。

萧如梦太傻了,竟然独自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了。

现在还在船上,她能选择的就是乘坐一条小船肚子航行儿子。也许现在调头还能追上那个傻女人,绝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白莲教这样的势力。

想到这里李达仁匆匆跑出船舱,看到门口打瞌睡的汉莫森就问道:“萧如梦哪里去了?”

“……”

汉莫森一脸茫然的看着李达仁,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什么梦?先生……你做……美梦了吗?”

李达仁用力的一拍额头,虽然汉莫森在长崎接触过不少大明商人,但他的汉语实在是不敢恭维。

近亲让他先天有智力上的缺欠,但汉莫森不傻。他知道谁对他好,谁又对他充满恶意。

汉莫森在语言天赋上更是有着惊人之处,仅凭接触的大明商人就能学会简单的汉语,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他的过人之处。

但他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听懂李达仁的话语,弄了好半天才明白李达仁的意思。

李达仁得知萧如梦昨夜夜里趁他睡着就离开了,连忙跑去找于海。

“恩公!前面就是登州北山了,不远处就是黄水河,咱们快要到您说的李家庄了,您要现在调头去找萧姑娘?”

“对!立即……”

李达仁的话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停了下来。

连忙问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崇祯三年六月初八!”

于海略微一犹豫就给出了了答案。

李达仁听完却如遭雷击,倒退了一步,身子一晃靠在桅杆上。

“恩公!您怎么样了?小的扶您回去休息吧!”

于海上前扶住李达仁,关心的说道。

李达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失魂落魄的走回船尾楼。

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六月初八,六月初八……”

他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一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也是萧如梦离开的日子。萧如梦的离开未必没有躲开谢雨烟的意思,两个同样好强的女人可能和平相处吗?

自己离开去寻找萧如梦就要对不起谢雨烟,那个同样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傻女人。

可就这让任由萧如梦离开,下次再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他真的难以抉择。

一时间李达仁恨不得用刀将自己一分为二,将两个女人同时抓住。

李达仁有些羡慕那些穿越小说的猪脚,享受齐人之福还能在外面勾三搭四。

怎么轮到自己就要面临这样的抉择呢?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时,汉莫森那声音的汉话在门外响起。

“先生!黄水河到了,于海船长问您是否要将海船开进去!”

听到汉莫森的话语,李达仁才有了决定。

站起身向外走去,对着门外等候的于海说道:“开进黄水河,咱们回家!”

……

登州城谢家张灯结彩,一支接亲的队伍就在门外,锣鼓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但里面却是另外一个样子,谢员外一脸担忧的看着,满身嫁衣的女儿。

忍不住开口道:“女儿啊!李达仁那小子是不错,但他都失踪一个月了。万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雨烟给打断。

“爹!达仁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回来!女儿相信自己的直觉,达仁一定会赶回来的。

就算他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女儿非他不嫁。早一点晚一点嫁过去都没有关心,这辈子女儿已经是李家的人了!您还是打开门让李家人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走门,还能走……

谢员外听到女儿的话,脸抽的跟苦瓜一样。女儿的倔犟他早已领教过了,现在不过是做最后的努力罢了。

见到劝说不了女儿,便唉声叹气的转身走下了绣楼。

等候在前院的管家见到老爷连忙上前问道:“老爷!李家的人都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了,再不开门就要误了吉时了!”

谢员外的脸阴沉的可怕,李达仁至今生死不知。女儿却一心想要嫁过去,没有新郎叫什么成亲?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守活寡不成?

早知道当初得知李达仁出事后,就不应该让女儿经常到李家去。

肯定是李家那个克死丈夫、儿子的女人出的主意,否则自己女儿怎么会傻了吧唧的嫁过去?

“不许开门!把人都给我集中到大门前,李家要敢硬闯就打断他们的腿!”

谢员外恶狠狠的说道,女儿就算是要恨就恨自己吧!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跳进李家的火坑里。

谢家门外绿蝶身穿喜服不安分坐在马上,她那娇小的身子穿上属于李达仁的衣服有些滑稽可笑。

但她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让她来代替李达仁迎娶谢雨烟,确是有些为难这个小丫头了。

尤其是还遇到谢家不肯开门的事情,更是让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要是再耽搁下去肯定要误了吉时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嘴巴有些歪斜的吹鼓手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对着李来福说道:“李管家!小的们实在是吹不动了,您看看小的的嘴?还是让小的歇一歇吧!”

今天的生意他算是痛并快乐着,原定的银钱已经加了三倍,但始终这样鼓起腮帮子,谁也受不了啊!

时间长了嘴巴都歪了,更不要说那些胳膊都有些肿胀的鼓手了。

李来福皱眉道:“三倍的银钱不行就五倍,总之锣鼓一定要响!”

“我的管家大人!不是钱的事,是……”

“十倍!若还是不行,你们就别想在登州城内做生意了。李家虽然和善,但也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锣鼓手面容一僵,随后把牙一咬道:“……额!好吧!小的今天就豁出去了,一定让管家您满意!”

锣鼓手拍着胸脯说道。

“嗯!把锣鼓吹得响亮点,好处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李来福拍着锣鼓手的肩膀,把人送走,可眉头却拧在一起怎么也打不开。

绿蝶小声的问道:“福伯!谢家到现在还不开门,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啊?”

“绿蝶不要多想,少爷没有回来,谢员外肯定舍不得。这是人之常情,耽误些时间也情有可原!”

李来福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来安慰绿蝶,也给自己打气。

……

谢家内院,一身喜服的谢雨烟焦急的在绣楼中走来走去。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谢雨烟向门口看去,只见香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怎么样?我爹让李家人进来了吗?”

谢雨烟焦急的问道。

香儿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没!……没有!老爷已经让人堵了大门,还把谢家的人都叫到前院。

说是李家人要是硬闯,就把他们的腿打折!”

“啊!”

谢雨烟惊呼一声,脸色变得惨白。

随后挤出一丝苦笑来,喃喃自语道:“爹!女儿知道你是在为女儿好,但你知道女儿要什么吗?”

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谢雨烟开口道:“香儿!陪我去前院吧!爹爹不让李家人进门,那我就自己走出去!”

“啊!小姐!不要啊!老爷会打死你的!”

香儿连忙拦住谢雨烟。

“让开!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走出谢家大门!”

谢雨烟表情严肃,一脸决绝的向外走去。

香儿也急了,连忙拉住谢雨烟的袖子道:“小姐!小姐!……”

见自家小姐铁了心要出门,情急之下说道:“小姐!不走门,咱们也能出去,用不着跟老爷硬顶啊?”

“不走门?……”

谢雨烟的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盯着香儿。伸出葱白的小手在香儿脸上一拧道:“真是我的好香儿!咱们就不走门了,……”

“小姐!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千万别冲动,那样就算出去也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小姐……”

……

谢家的院墙内,谢雨烟已经脱下了外面的衣服。与香儿一同把一架梯子竖立在墙上,把一个大包裹让香儿背好。

“香儿!就看你的了,上吧!”

谢雨烟的话音落下,香儿的脸就拧成了包子。

看了眼那长长的梯子,小眉头皱在了一起。

在谢雨烟的催促下,香儿还是战战兢兢的爬上了梯子。

就在她骑上墙头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和小姐只准备了里面的梯子,外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刚想说自己下不去,就听见谢家院内一声暴喝:“谁在墙上?不好了!李家的人翻墙进来抢人了!”

这一嗓子吓得香儿魂飞天外,身子一抖从墙头栽了下去。

谢雨烟也被这嗓子吓得够呛,见到香儿从墙头上消失,根本来不及多想,几步就爬上了墙头。

骑在墙头上才发现外面没有梯子的事情,正犹豫要不要跳下去时,就看到一群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谢雨烟把银牙一咬,抬脚踹到架在墙上的提议,把眼睛一闭从墙头上跳了出去。

摔在地下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只是手掌被地面搓破了点油皮而已。

谢雨烟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之时,身下响起香儿的声音。

“小姐!咱能起来吗?要是让他们追上来,咱们一样要被抓回去,就白跳出来了!”

谢雨烟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香儿的身上。

而香儿也没有受太重的伤,这丫头掉下来时,装喜服的包裹先落的地。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丈夫搀扶着跑向正门。

等着焦急的绿蝶在马背上坐立不安,正在东张西望间,突然看到了谢雨烟与香儿狼狈的从一侧小巷中跑了出来。

她连忙拉住李来福道:“福伯!福伯!快看!少夫人出来了!”

谢员外坐在前院中对着大门瞪眼,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和香儿翻墙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肯定不少

谢员外听到自己女儿竟然翻墙逃了出去,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得是多恨嫁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谢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以后在登州城算是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一众仆役连忙上前,好半天谢员外才算是缓过劲来。

第一反应就是气急败坏的叫道:“来人呐!把谢家的人全给老夫找来,老夫今天要砸了李家!”

时间不长谢家的大门打开,谢员外气势汹汹的带着府中三十多个仆役杀了出来。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木棒、木掀等武器,杀气腾腾的走在街道上。行人见状纷纷躲避,根本不敢挡在他们面前。

“谢员外!这么杀气腾腾的要去哪里?谁惹到您了,小生这就是把他们的腿打折!”

这一句小生立刻吓得谢家人不敢再向前走,路中央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

在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腰挎钢刀的亲兵家丁,他们十几个人就堵住了整条道路,谢家的人想要过去难于登天。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谢家人,见到这些人立刻缩了回去。一个个立刻换上了笑脸,纷纷对着为首的年轻人打招呼。

“张少爷好!”

“少将军吃了没?”

……

谢员外这个气啊!还没等人家动手呢!自己这边先投降了!

当下上前大喝一声:“太不像话了,快给老夫让开!”

这声吼让谢家人提起了几分胆气,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还站到了谢员外的面前,手持木棒怒目而视。

张怡有些意外,没想到谢员外敢和他叫板。

要知道现在谢家车马行的生意大部分都来自登莱战兵营和水师,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断掉谢家大部分的财路。

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看到谢员外一脚踢在自己面前仆役的屁股上。

怒道:“让开!老夫说的是你们,不要挡着老夫与贤侄说话!”

“啊!”

周围的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谁也没有想到谢员外说的会是自己人。

谢员外脸上却没有一点尴尬,快步上前脸上还带着笑容道:“贤侄为何没有去李家,吉时已经快到了,再晚就要错了!”

张怡的黑脸更黑了几分,心说:不都是你个老匹夫闹的吗?还有脸说自己?

“谢员外带着许多人是要去哪里?若是有用得上小生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小生客气!”

谢员外听到张怡的话嘴角直抽抽,自己要去砸了李家你会帮忙吗?恐怕第一个被打折腿的就是自己!

人老成精的他脸上依旧是刚才那副笑容,开口道:“小女出嫁的实在匆忙,竟然忘记带上嫁妆。

老夫带人正要把嫁妆送到李家去,贤侄来的正好,帮老夫带去如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全的心里都在滴血。

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张怡闻言哈哈大笑:“如此正好,不过嫁妆少了小生可不会帮忙哦!”

谢员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要不要这么明目相当的抢劫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苦笑,说出的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不……不少,肯……肯定不少!”

一行人转身回到了谢家,让打算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

李府门前大红的喜字贴遍了所有能够贴字的地方,就连门口的大树上都有几个红喜字。

对于这次成亲李家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要成亲用到的东西全部都是最好的。

光是鎏金的请帖就发出去数百张,李府呢前院更是在三天前就摆开了流水席。

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只要进门抱拳说句恭喜,就可以做到席上大吃大喝。

为了不让谢雨烟感到委屈,李家打算把这次成亲办成登州城最豪华的婚礼。

迎亲的队伍刚刚走到巷口,连绵不绝的鞭炮就在巷子中响起。

响了多久没有人去仔细计算,但鞭炮过后,地上红色的纸屑足有三寸厚。

从花轿中走出的谢雨烟已经换上了喜服,被前面的绿蝶用系着红花的绸带拉着迈过了火盆,迈过了马鞍,最后要了口苹果才走进了李家大门。

这象征着以后的日子,一定能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头上带着盖头的谢雨烟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块地方,没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若不是身边有香儿搀扶着,都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走。

走进李家大门,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自己与李达仁的亲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其中经历了多少的事情才到了成亲的这一刻。

在她心里始终坚信,李达仁不管在什么地方,一定能赶回来与自己拜天地。

这是她坚持要如期举行婚礼的原因,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她相信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能做到,一定能!

向前走进厅堂,司仪开始大声的唱礼。

一直说道一拜天地时,谢雨烟的泪水才从脸颊上滑落。

李达仁从来不会失约,他没有赶回来和自己拜天地,难道是……。

谢雨烟的脑海中全是李达仁的身影,根本没有听清司仪在说些什么。

就在她要机械般的行礼之时,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在前厅中响起。

“两个都是母的,拜什么天地啊!你们和本公子拜天地吧!本公子肯定能把你们侍候的舒舒服服的,保证你们要了还想要!哈哈!”

嚣张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半分忌惮,在场的人听了脸上勃然变色。

坐在堂上的李氏更是重重的一拍桌子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李家撒野!来人!给老身打出去!”

李家的仆役闻言也是大怒,得到命令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观礼人群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哎呦?在登州城还有人敢打本公子?你这妇人长得也不错,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要不你们三个晚上跟本公子一同洞房得了,本公子今晚要一床三好!”

李家的仆役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上前撕开这人的臭嘴。

他们还没有冲上去,耳边就响起接连不断钢刀出鞘的声音。

婚礼上带着兵刃,这人就是来闹事的。而且还不打算善了,完全要置李家于死地!

“骑兵队办事!不相关的人立刻滚出李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真的回来了

听到骑兵队三个字,李氏的眼前一黑,捂着胸口靠在了椅子上。

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大胆,敢明目张胆的带着兵刃来破坏李家的婚礼。

那些准备上前的仆役也停下了脚步,纷纷后退护住了李氏与谢雨烟等人。

人群中比以前更瘦的李应元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钢刀的亲兵。

见到李家的仆役并没有逃走有些意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在场的人。

一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模样说道:“呦呵!没想到李家还有人不怕死?那就都留下来吧!

给本公子上,敢于阻拦的一律打折四肢。要让他们看着本公子入洞房也好,今天本公子一定要让李家付出代价!”

他的命令让那些持刀的亲兵围了上来,没有用刀刃,一个个把刀背对着李家人比比划划。

“都老实点,老子用得是刀背。若是有人敢反抗,那就说不得要砍下来些手脚,给今天的喜事加点颜色!”

一个亲兵嚣张的说道。

“你们不要太得意了,我家公子跟张公子可是好友,等他赶过来有你们好看的!”

绿蝶被气的小脸煞白,指着围上来的亲兵说道。

李应元停了哈哈大笑道:“你们还指望张怡那头狗熊?别多想了,本公子的五十多个亲兵在招呼他呢!

不然你以为本公子回带这点人来李家?早就踏平李家,将这里夷为平地了!”

“啊!”

李家人闻言大惊失色,最大的一张底牌竟然被人家破掉。胆小之人惊叫出声来,女人们更是被吓得泪如雨下。

一名亲兵往前迈出几步,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一人拦在了面前。

亲兵有些意外,没想到看热闹的人还有不怕死的。

举起钢刀刚想下手,就听见李应元那尖锐的声音响起。

“住手!”

亲兵闻言一愣,连忙退了回来。他的印象中登州城就没有他们不能得罪的人,公子为何会让自己住手?

“孙和斗!你真要跟本公子作对?”

李应元的话引起全场哗然,以前也许还有人不知道孙和斗的大名。

但自从孙和斗的砒霜毒被解后,他的大名也跟着李达仁一同传遍了登州城。

这位可是巡抚的公子,他的老子可是登州的第一人。

听到孙和斗为自家出头,李家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李氏连忙在绿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着孙和斗施礼道:“多谢孙公子帮助李家,老身在这里谢过了!”

孙和斗连忙侧身不肯受李氏全礼,开口道:“伯母说的哪里话来?令郎惊才绝艳,不但学问精通,还救了在下的性命!

李家有事孙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李应元还不能在登州为所欲为!”

他的话立刻引来一片叫好之声,听得李应元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他失声尖叫道:“孙和斗!你不要太得意了,家父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人。

你爹不过是一个举人罢了!走了狗屎运才当上了登莱巡抚,识相的就老实做你的巡抚,不然大祸临头就在眼前!”

孙元化举人的身份始终是孙家人心中的痛,早年一心西学的孙元化放弃了科举之路,全身心的跟随徐光启学习西学。

幸亏得到孙承宗的赏识,才有孙元化的出头之日。

封上巡抚孙元化已经不可能再升官了,不是进士的他在大明官场上倍受排挤。

能不能坐稳登莱巡抚的位置要看登莱战兵的表现,这也是骑兵队在登莱嚣张跋扈的根本原因。

被李应元提起自己父亲的出身,孙和斗怒不可遏。

几步上前来到李应元的面前咬牙说道:“上次的三十板子算是轻了,你若再不离开,这次定要罚你一百大板!”

李应元听到板子两个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想起那日的经历,他的屁股就隐隐作痛。娇生惯养的他可没有糟过这份罪,足足爬了半个月才复原。

他气势虽然弱了,但仍然用阴冷的目光扫过李家的每一个人说到:“好!好!好!

孙和斗!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他们一世吗?

今天本公子离去,明天还会过来,后天仍然回来,有本事你就一直住在李家,当李家的上门女婿!”

说完看也不看孙和斗,转身大声吆喝道:“咱们走!本公子就不信,你能天天待在李家!”

那些亲兵们纷纷收刀入鞘,嚣张的走在李应元前面。

围观的百姓若是走的慢了,上去就是一脚,在人群中踹出一条道路嚣张的走向李家大门。

李家人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恨不得上前将这个活该留下。但看到李应元身边的亲兵,只能把怒火压下。

走到门口的李应元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冷笑连连道:“李达仁被白莲教的人抓走了,白莲教手中可从来没有过活口,没准现在尸体都臭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哈哈!”

听到这恶毒的话,李氏差点晕过去。

就在此刻走到门口的亲兵突然倒飞了起来,砸倒了身后的两个同伴才停下来。

被打飞的亲兵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委顿下去,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一阵的哗然,其余的亲兵立刻钢刀出鞘护在李应元身边。

“什么人?竟然敢伤骑兵队的人,本公子告诉你,你死定了!登州没人能救得了你,你……”

李应元的咆哮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七八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开口道:“行了!这句话你都说了八百多遍了,你累不累啊!有没有新鲜的,换个说法听听!”

听到这个声音李氏的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直了,身子颤抖的厉害。

门口距离前厅有些远,她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楚。

抓住谢雨烟的手,颤声问道:“雨烟!是达仁回来了吗?真的是达仁回来了吗?”

谢雨烟听到声音的同时就掀开了盖头,此刻正双目含泪看着门口的那个身影。

听到李氏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一双一对的从脸庞上滑过。

“嗯!娘!是达仁,他真的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情很严重

这个声音虽然没有李应元那么嚣张,但语气中的蔑视谁都能听得出来。

百姓中也传出来一阵哗然,有认识的当即就叫了出来。

“李少爷!竟然是李少爷!”

“李少爷被白莲教的要人抓走,还能平安的回来,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可不是!我可听说了,白莲教的人都是疯子,能从一群疯子的手中逃出来,李少爷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也不尽然吧!我怎么听说,被抓走的人,只要加入白莲教就会没事……”

……

李应元见到突然出现的李达仁有些心慌,尤其自己带来的亲兵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时,更是有些胆怯。

原本破口大骂的他立刻闭上了嘴巴,听到周围百姓们的话语,嘴角不由得上翘。

“李达仁!你肯定是投降了白莲教的妖人,不然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大家还等什么?擒住李达仁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朝廷的赏赐下来人人都有好处,大家快上啊!”

李应元嘴上说的爽快,但人却悄悄的后撤。

经他这么一说,百姓们看李达仁的眼神立刻不同了,不少人对着李达仁指指点点。

徐鸿儒带着白莲教在山东起事,几乎将大半个山东打烂。给百姓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山东,直到现在还有许多流民在外游荡。

提起白莲教就没有人不痛恨的,听到李达仁有可能投降白莲教,看向李达仁的眼神都变了。

“你们别听这瘟鸡似的家伙胡说八道!李公子被白莲教抓到海上。最后流落到了辽东。

在辽东李公子不仅救了咱们一百多人,还手刃了真奴白百伢剌两名,是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

于海一直跟在李达仁身后,听到有人污蔑李达仁投靠了白莲教,当即大声为李达仁证明。

斩杀的女真人首级都被用石灰保存带了回来,乌图与赫古达的人头归了李达仁,剩下的全部被鲁彪带走。

鲁彪并没有返回王家,而是找了相熟的人将人头以百两银子的高价卖了出去。

拿了这笔银子鲁彪带着几人的家小消失不见,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李达仁手里的两颗首级与其他的完全不一样,这可是女真人最精锐的白百伢剌。

在战场上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往往都是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这些人都是打了多年仗的精兵,一般很难杀死。就算被杀尸体也会被抢回去,所以于海的话立刻就引起了百姓的轩然大波。

“哄!……”

这次的议论声音比上次要大多了,尤其提到辽东、建奴、白百伢剌等词更是挑动着百姓们的神经。

这里是距离辽东不远的山东,从海路去辽东的船几乎都从这里出发。

登莱对辽东的支援从未断绝过,以前也学过东江镇军登陆辽东袭扰。

但最终还是因为伤亡惨重停了下来,女真人的战力他们十分了解,听到李达仁手刃两人才大声的惊呼起来。

东江军出身份李应元和那些亲兵更是清楚女真人白百伢剌的战斗力,听到于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看到于海信誓旦旦的样子又有些不甘心,这些功劳竟然被李达仁得去。

若是自己得到肯定能……,陷入幻想中的李应元,根本没去想他若是到了辽东,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为包衣奴才。

他指着李达仁叫道:“杀良冒功可是重罪!李达仁你死定了,来人将李达仁拿下!”

李应元满脑子想的都是真奴首级,万一忘记那个被打飞的亲兵。

在他看来只要拿下李达仁,真奴首级也就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到了他的手中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假的更是会变成真的。

他身侧的亲兵听到命令立刻扑向了李达仁,这次他们可不会用刀背吓唬人。

毕竟他们的同伴现在还躺在地下呢!看样子就算是治好人也废了。

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晃得人眼晕,引得百姓们纷纷后退,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李氏更是被吓得不轻,拼命想要上前,还好被李来福带人拦住。

谢雨烟更是花容失色,身子若不是靠在香儿身上,根本就站不住。

而的李达仁却好像被吓傻了一般,根本没有挪动半分身体。

眼睛根本就没有看扑过来的亲兵,直视着李应元没有离开半分。

李应元指着李达仁怒骂道:“死到临头还敢瞪着本公子,等下本公子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孙和斗快步来到李应元面前道:“住手!朗朗乾坤之下岂容你纵奴行凶?再不住手……”

李应元这一次可没有退缩,与孙和斗对视道:“本公子缉拿杀良冒功的恶徒,这是骑兵队的事,就用不着孙公子操心了!”

“你……!”

孙和斗还想说话,却被一声怒吼给打断。

一个只比张怡略矮一些,黄头发蓝眼睛的西夷壮汉跳了出来。

“敢不让汉莫森吃饭,汉莫森没饭吃,事情很严重!”

汉莫森智商不高,但却能分的清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与刘二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一顿吃到撑的红烧肉,成功的将他收买了刘二的跟班小弟。

汉莫森刚才站在李达仁等人的身后,虽然身材高大,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李达仁吸引过去,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刘二见到有人要对少爷不利,连忙在汉莫森耳边道:“汉莫森!有人要对少爷不利,少爷有事你就没饭吃。

大块的红烧肉可就再也吃不到了,吃不到肉……”

剩下的已经不用刘二继续说了,汉莫森当即跳了出去。从身后摘下那把大斧子,拦在了亲兵们的面前。

正在前冲的李应元亲兵立刻停住了脚步,眼前这个夷人也太强壮了。

那胳膊都快赶上他们大腿粗了,尤其是手中的大斧子,看的亲兵们直吞咽口水。

要是被五六十斤重的斧子砍中,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就算用钢刀也不一定能挡得住,谁愿意第一个上去试探这个夷人?

谁也不想当炮灰,竟然被汉莫森一个人将他们全部吓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兄弟

李应元看到自己一群亲兵,竟然被一个夷人吓住,顿时暴跳如雷。

“你们这群滚蛋!那蕃子就一个人而已,本公子白养你们了。一柱香内要是还拿不下李达仁,你们就给本公子滚回东江镇去!”

李应元的话听得这些亲兵齐齐打了个寒颤,现在的东江镇可是个地狱。

朝廷已经断了那边的粮饷,每天都有人饿死。更有实在受不了的百姓,举家逃回了辽东。

他们宁愿去给女真人当包衣奴才,也不愿意再留在东江镇那个地狱。

刘兴治兄弟反叛杀死陈继盛,又攻打其余诸岛。虽然没有成功,却在东江镇掀起了腥风血雨。

虽然再次被朝廷收服,但谁也不知道刘兴治兄弟何时还会反叛。

刘兴治兄弟还与女真人有来往,而且从未断绝过。

这样的东江镇谁愿意回去,谁又敢回去?

李应元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十几个亲兵一狠心挥刀砍向汉莫森。

汉莫森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丝毫不惧,不退反进冲进亲兵中挥动手中的巨斧。

只要被他的巨斧碰到的钢刀都飞上了天,下的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躲避。

被他踢中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和刚才倒底吐血那人一个下场。

汉莫森如同冲进狼群中的猛虎一般,在亲兵中左突右冲,根本没有人敢正面跟他交手。

亲兵们都是老兵油子,见到难以力敌就开始游斗。根本不与汉莫森交锋,只要汉莫森冲过来立刻转身就跑。

汉莫森虽然勇猛,可除了刚开始打倒了两人,再没有建数。

相反因为被围攻,身上还添了几条伤口。

李应元顿时看的眉开眼笑,一个莽汉而已,只要拿下此人李达仁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看到亲兵们一时之间还奈何不了汉莫森,害怕夜长梦多再出了什么变故。

当即大声下令道:“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都拿不下一个莽汉。分出两人去把李达仁拿住,本公子就不信没了李达仁,这莽汉还能如此的拼命?”

他的话提醒了交战中的亲兵们,当即有两人跑向了李达仁。

汉莫森有心阻拦,但他却被其他人死死地缠住,根本就帮不上这边。

李应元已经看到李达仁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他要狠狠的羞辱这个让他多次难堪的对手。

李达仁长得还算周正,羞辱够了送去做相公肯定生意不错。到时候自己再去照顾他的生意,想一想都让李应元兴奋。

就在他得意之时,尖锐的竹哨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吴铭吊着一只手臂大声下令道:“平枪!”

在他的命令下,八名团练壮丁手持长长的竹竿站了出来。

他们面对冲过来的两名亲兵一动不动,手中的竹竿指向冲来的敌人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两名亲兵被跳出来的八名团练吓了一跳,当看清楚他们手中拿的不过是竹竿时,才放松下来。

都是一群泥腿子,只要砍倒一两个,剩下的肯定会一哄而散。

两人根本没有停留,大踏步的冲了上来。

“刺!”

吴铭的声音下达,这些团练手中的竹竿整齐的向前刺出。

亲兵们挥舞着钢刀想要斩断竹竿,他们成功了,有三根竹竿被他们斩断了一节。

剩下的竹竿却同时戳中了他们,被竹竿捅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倒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再次冲上来,吴铭的口令就响了起来。

“前进!刺!”

得到命令的团练壮丁整齐的迈步脚步,八个人如墙而进。

靠近两名亲兵后,再一次的此处手中的竹竿。

这一次两名亲兵越坏了,直接打算躲开刺过来的竹竿,冲进去与团练壮丁们近战。

他们成功的躲过了外面的竹竿,却被刚刚斩断了一节的短竹竿戳中。

这次的竹竿前端已经被削出一个尖,不再是刚刚的平头。

锋利的竹竿刺进肉中根本没有阻力,两名亲兵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的倒了下去。

“杀……,杀人了!”

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散了一大半。

留下胆大的人也是张大了嘴巴,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随处可见的竹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李应元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边身经百战的亲兵家丁,竟然会倒在几个泥腿子的手上。

而且对方手中拿的还是随处可见的竹竿,这还有天理吗?

难道自家养的都是一群猪不成?

还没等他想明白,吴铭的哨音再次响起。八名团练壮汉看也不看地上呻吟的亲兵一眼,径直杀向交战中的汉莫森。

那些亲兵见到这些手持竹竿的人过来,眼皮一阵的狂跳。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就算比倒地的两人强,也强不出多少来。

一两个人根本不是这几个泥腿子的对手,除非所有人从四面八方一起进攻这八个人。

但所有人都去进攻,谁来困住眼前的莽汉?

汉莫森可不会给他们想办法的时间,抓住机会一斧子砸向最近的一人。

这人知道自己躲不开了,连忙用手中的钢刀格挡。

巨斧与钢刀相撞的瞬间,钢刀就从中间折断。随后巨斧去势不减砸中了敌人的胸口,那人的胸口肉眼就能看出来塌陷下去一块。

人也倒飞了出去,张口吐出带着血块的鲜血,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人的败亡好像起到了连锁反应,剩下的人根本挡不住团练和汉莫森的进攻。

接连倒下了几人后,剩余的人跑向了李应元。

“李公子快走!小的们护着您杀出李家!”

李应元也来不及去想这些人到底是临阵脱逃,还是真的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被人拉着向外就冲,其中两人把牙一咬拦在了汉莫森的面前。

就在李应元等人到达门口时,一声怒吼在门外响起。

“李应元!有种不要走,小生有事要和你理论一番!”

听到这个声音,李应元绝望了。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今天在李家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李达仁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能为自己做出这样多的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这是兄弟!今后生死相随的兄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头碰头

满身尘土的张怡从外面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老黄等一众亲兵。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人还被搀扶着才走了进来。

就连张怡自己身上都有多出脚印,嘴角也有些淤青,一只手明显有些颤抖,好像有些脱力的样子。

见到李达仁张怡脸上顿时出现了神采,立刻大声叫道:“达仁!你死到哪去了?这些天小生可担心死了,现在你回来就好了!

李家交给你,小生算是解脱了,等下一定要陪小生喝个痛快!”

听到张怡的话语,李达仁点点头道:“秀才!三碗不过岗已经准备好了,我李家狗熊都醉倒了十几头,还怕你吗!”

张怡:“……”

果然还是李达仁的风格,张怡总能被李达仁的一句话打击的失去人生的乐趣。

他们在攀谈,汉莫森可不会停下。他冲进亲兵中一圈下来,就只剩下李应元还站在原地。

这是李达仁亲自下的命令,否则就李应元那小身板。汉莫森只需要一拳,就能打的他怀疑人生。

李达仁与张怡一前一后堵住了李应元,看见对方双腿不停的发抖不由得相视哈哈大笑。

“以德服人?”

“没错!以德服人!”

兄弟二人配合默契,说完话后,李达仁一脚踢在李应元的左腿上。

张怡也是同时出脚,踢在李应元的右腿上。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传来,李应元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倒在了地上。

他的小腿被两人瞬间踢断,钻心的疼痛让他躺在地下不断的翻滚。

此刻他宁愿昏过去,断腿的痛苦让他已经胡言乱语了。

只有不断的咒骂李达仁,才能让他减轻一些痛苦。

“啊!……,啊!……,你们死定了!就等着我爹的报复吧!

李达仁!老子要你全家死绝,你老婆一定会被卖到最低贱的窑子中去。

一定要让她尝尽人生的乐趣才可以死去,你老娘也要……啊!”

疼的脸扭曲的李应元开始大声的咒骂,刚开始李达仁还饶有兴致的听下去。

当他提到自己的妻子和母亲时,终于变了颜色。

第一次觉得对李应元这种人下多重的手都是轻了,想到这人渣肯定会说到做到,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站起身看似不想再听李应元的咒骂,离开时一脚却踩在了李应元的双腿之间。

李应元的惨叫声突然拔高,身子颤抖着双眼一番就晕了过去。

即是是昏迷,躺在地下的李应元身子还在不停的抽不。

围观的男人们不由自主的加紧的双腿,他们可不想感受李应元那蛋蛋的忧伤。

“达仁!有些重了,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张怡在李达仁耳边小声的说道。

打折李应元的双腿还有养好的一天,但李达仁最后的一脚让李应元成了太监。

李应元还没有子嗣,李达仁相当于让李九成断子绝孙。这个仇可就结大了,绝对会让李九成不顾一切的前来报复。

李达仁却一脸无辜的看着张怡道:“秀才!我做什么了吗?”

张怡也一脸的茫然,开口道:“对啊!你什么都没做,李应元成太监与你有什么关系?”

二人一唱一和说的无比自然,两句话就把这件事推的一干二净。

那些还能动弹的亲兵立刻将地下昏迷不醒的李应元抬起来,带上伤亡的同伴狼狈的逃离李家。

李达仁快步走到母亲的身边,双膝跪倒磕头道:“母亲大人!孩儿不孝让您担心,还请母亲大人责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呜呜!你若是回不来,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你爹爹啊!”

李氏脸上带着笑意,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再也止不住了。

哭了一会李氏才拉起儿子,并且把谢雨烟的小手放在儿子的手上。

“儿啊!你不在的日子里,雨烟时常来陪伴为娘。

你们成亲后一定要好好对待雨烟,若是让为娘知道你对雨烟不好,当心为娘打折你的腿!”

李氏的话让谢雨烟的脸,热的可以烫熟鸡蛋。她任由李达仁拉着小手,把头快要低到了胸口,根本不敢看李达仁。

李达仁听到母亲的话脸上却有点尴尬,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萧如梦的事情。

看到娇羞不已的谢雨烟,他还是决定以后再说这件事情。

李家的仆役开始忙碌起来,将杂乱的院子打扫干净。

李达仁的回归将这场亲事推向了顶点,换上喜服的他与谢雨烟一同拜天地。

司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了出来,扯开嗓子喊到:“一拜天地!”

李达仁与谢雨烟同时跪倒在地磕头行大礼。

二拜高堂!

李氏看到儿子、儿媳跪倒在自己面前,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点也没有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一切,也是她的全部,只要儿子能平平安安,自己付出什么都无怨无悔。

司仪等二人起身才高声唱道:“夫妻对拜!”

李达仁听到司仪的喊声,立刻弯腰与谢雨烟一同行礼。

接过二人站的太近,头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这下子引得全场的哄堂大笑,李达仁已经听见盖头下谢雨烟磨牙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挠头。

后世都是这样啊!

夫妻对拜头碰头,日子……的一大堆说词。

自家请的这个司仪根本不称职,这时候吉祥话就应该出来了,怎么一副吃惊到爆炸的模样。

这时绿蝶凑在李达仁耳边小声的提醒道:“少爷!夫妻对拜,少夫人先拜您,您再还礼。

这是规矩,您弄错了!”

卧了个大槽!

大明还有这规矩,后世可不是这样啊!

仔细一想李达仁也就明白了,古代男尊女卑,怎么可能同时对拜。

自己这个后世人一时没有搞明白,才闹出这个笑话。

当下脑子飞快回忆参加同学婚礼是主持的话语,看着已经傻掉的司仪,自己开口大声说道:“夫妻对拜头碰头,夫妻一直到白头!”

“好!”

李达仁的话音刚落,张怡带头叫起好来。其他的宾客也反应过来,跟着大声喝彩。

有的还夸奖李达仁有学问,成亲对拜都和别人不一样。自家小子成亲也要这么弄芸芸。

李达仁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总算把自己闹的笑话糊弄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娘子!为夫来了

拜完天地将谢雨烟送去洞房,接下来就是欢庆的时刻。

张怡跟在李达仁身边算是喝了个痛快,只要有人敬李达仁酒,就需要过他那一关。

满满的一大碗三碗不过岗摆在那,敢上来送死的人真不多。

不过今天最开心的人就是汉莫森了,身上那几条小伤口根本就没当回事。

看到满桌子的酒菜再也迈不动步了,一大块肥肥的红烧肉下肚,舒服的他都哼出声音来。

整只的肥鸡直接抓在手里,送到嘴边一阵猛咬。

他刚刚开动没多久身边就已经没人了,都被他的吃相给吓住。

此时的明人还带有天朝上国的优越感,谁也不愿意和一个粗鲁的夷人进食。

汉莫森也乐得自在,一个人就吃光了一桌子的酒菜。他最喜欢的就是三碗不过岗烈酒,那喝酒的样子跟张怡有得一比。

张怡喝遍李家的宾客无对手后,把目标放在了李达仁身上。

李达仁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直接把张怡扔到汉莫森的桌上。

这两人是酒逢知己,相见恨晚。语言已经成为多余的障碍,举起酒碗才是最好的聊天方式。

一时间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李家热热闹闹之时,吴铭却骑上快马快速的返回到李家庄。

将李应元打残可不是小事,以李九成疼爱这个独子的性子,报复是肯定的。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胆子进城来行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李达仁不得不防。

清晨十分李达仁引路,安尼将海船开到了李家庄外海。由于没有码头,盖伦船无法靠岸,只能将人用小船送到岸上。

李家庄外海停下了三条海船让吴铭紧张了一阵子,他还以为来了海盗。连忙集合团练壮丁,准备给登陆的海盗迎头痛击。

刘二眼尖,小船还没有靠岸,他就看见了第一条船上的李达仁。

“少爷回来了!”的声音传遍了李家庄,几乎所有庄户都跑出来迎接。

等辽民与俘虏全部登岸后,李达仁安排愿意留在李家庄的辽民先住下,然后又把俘虏交让团练的人看守。

这才带着十个人急急忙忙的向登州城进发,好在他的速度够快及时赶到。

但仅凭十个人就想挡住李九成的报复那是痴心妄想,吴铭连口水都没喝就赶回李家庄调任。

至少三十人才能护住李家,李九成要是真的来报复,只要坚持住半个时辰就行。

到时不论是登莱巡抚衙门,还是登莱战兵营都会出面制止李九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铭带着团练的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登州城。

李府中的宾客差不多都已经离去,张怡与汉莫森二人双双醉倒。

要不是吴铭带人赶到,光凭李府中的仆役要将两人弄进客房还真有些吃力。

看到吴铭的到来,李达仁的心才放了下来。

今天李九成没有来报复,才是李达仁最担心的事情。

儿子被打残他都能忍下来,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会一直藏在暗处,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三日回门后就把家搬到李家庄去,那里才是李达仁的地盘。有团练在手,就算李九成报复自己也不怕。

大不了打就是了,实在打不过还可以登船逃走。

经营好李家庄还可以为明年的吴桥兵变做准备,有道是:小乱住城,大乱住乡!

像登州、莱州这样的大城肯定是叛军们攻击的目标,而李家庄小,人口也少,叛军就算来攻打,人数也不会太多。

就算真的有叛军大举来袭,有海船在,大不了登船撤离就是。一个李家庄而已,大不了重建就是。

但从海上撤离又要撤到哪里去呢?

李达仁正在低头沉思时,感觉身边有人在轻轻的推他。

“少爷!少爷!您该入洞房了!”

绿蝶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让李达仁冲沉思中回过神来。

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才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脸红红的,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咳咳!”

轻咳了两声,李达仁迈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晚可是人生四大喜事的洞房花烛夜,李达仁可不想让谢雨烟就等。

就在他走出去几步时,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带着羞涩的声音:“少爷!夫人说:等您和少夫人有了孩子,就让绿蝶与您圆房!”

李达仁听到这话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虽然绿蝶是通房丫头,他也想过这件事情,但真的摆在面前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转过身李达仁对绿蝶说道:“绿蝶!你愿意吗?你愿意做少爷的妾室吗?”

绿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达仁,“少爷!绿蝶是您的通房丫头啊?迟早都是您的人,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再说香儿姐姐也是您的人啊?她都和您拜天地了,不嫁给您还能有谁会要她?”

绿蝶的话把李达仁要说的都给堵了回去,他没想到自己娶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买一送一。

还能有这种好事?

不过一想到香儿那泼辣的性子,又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算了!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等以后再说吧!

李达仁走到洞房时,正看见香儿手拿擀面杖站在门口。

“奴婢见过少爷!”

香儿的声音传来,李达仁点头回应。可看到她手中的擀面杖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香儿好像没有看到李达仁的目光一般,在李达仁推门时开口道:“我家小姐可是翻墙逃出家的,不然肯定不能坐上花钱,您可一定要对小姐好噢!”

香儿的话好像是在为自家小姐鸣不平,但听在李达仁的耳中却感觉到了威胁的意味。

李达仁觉得说得再好,不如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

他没有说话,之时对着香儿拱手一揖。香儿还以为李达仁会说出一但感人肺腑的话语,没想到李达仁对她行了一礼。

慌忙间连忙回礼,再抬头时李达仁已经走进洞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反应过来的香儿小银牙磨的“咯咯!”作响。用擀面杖对着洞房门挥舞了几下,才回到一旁原本绿蝶的房间。

李达仁走进洞房就看到了坐在床沿上的谢雨烟,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那张绝美的容颜。

伸手拿起桌子上绑着红绸的秤杆道:“娘子!为夫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达仁没有欺负你吧!

李达仁的话刚说完,看到坐在床边的谢雨烟身子动了一下。

他用秤杆轻轻挑下谢雨烟头上的盖头,看到的是一张吹弹可破的脸。

只是这张脸比那盖头还要红上几分,低着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了一声:“夫君!”

李达仁听了这声夫君,浑身的热血就往头上涌。在谢雨烟的身边坐下后,伸出手自然的拦住妻子的肩。

谢雨烟也把身子靠在李达仁身上,头自然的靠了过去。

……

一侧的房间中,香儿和绿蝶并没有睡下。香儿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绿蝶则是拉着香儿的衣袖不停的摇头。

“香儿姐姐不要啊!少爷不会喜欢的,你……”

绿蝶小声的劝阻,生怕声音大了会吵到隔壁的李达仁。

“嘘!别说话!”

香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眼睛睁的老大仔细的听着。

突然她把耳朵猛地从墙上拿来,瞪大了眼睛道:“少爷怎么会疼?还流血了?”

“啊!”

绿蝶惊呼一声,就像跑过去看看。却被香儿一把拉住道:“小姐他们在洞房,你过去干什么?

再说流血不是应该的吗?那块白娟还是你亲手放进去的,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嘛!”

“可是……,可是少爷他……!”

绿蝶一个劲的摇晃着脑袋,香儿却拉过来绿蝶道:“不用可是了,再听听!万一我听错了呢?”

这次二人一起把耳朵贴在了墙上,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声音断断续续的的传过来,消失谢雨烟的声音:“哎呀!什么东西,疼死我了,达仁快把它拿出来!”

接着是李达仁的声音:“这么多!他们这是要谋杀吗?这一晚上还不得累死咱们啊!”

“找吧!不找出来,咱们是别想休息了!”

谢雨烟的声音同时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被褥翻动的声音。

“这里……,那里……,还有这里……”谢雨烟的声音传来,里面还带着些许兴奋。

“知道了!这不是没闲着吗!你着什么急?”

两个小丫头听得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听下去了。

“额!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我……,我也是!”

……

洞房中李达仁与谢雨烟却十分的忙碌,刚开始谢雨烟头上的钗子就扎到了李达仁。

虽然刚刚破皮,却让谢雨烟自责不已。接下来顺从了躺在李达仁的怀里,二人刚躺下就跳了起来。

被褥下被人塞了许多红枣桂圆莲子,只是这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放的实在多了些。

俩人忙活的满头大汗也没找全,最后还是李达仁将被褥全部拿下来抖干净才算大功告成。

交杯酒过后,李达仁再次将萧如梦放在了床榻之上。

吹灭红烛?

不许!

李达仁要记住谢雨烟最美的时刻,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在黑暗中度过。

垫上白娟?

更是不行,那东西太板人了,被李达仁一把扔掉了地下。

这一夜李达仁感受到了一具柔软火热的身体,虽然有些青涩却带给他无尽的温柔。

……

而在李九成的家中却是被一片愁云笼罩,李九成拉着一个郎中正在怒吼。

那名郎中被暴怒的李九成像个麻包一样拎来拎去,口中在不断的大声求饶。

“来人!把这庸医的腿打折,敢说割掉应元的子孙根才能保命,老子看他是活腻歪了!”

李九成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的变成太监,他们家可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自从儿子被人抬回来后,他就处在暴怒之中。

虽然自己儿子先去逼迫的李家,但将自己儿子打成重伤就该死。

李家的人都该死,他要将李家的人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老爷!老爷!少爷醒了,正在叫您呐!”

洛平小心的在李九成身边说道。

李九成听到儿子醒了,扔下郎中大踏步的走进了房间。

刚走进房间就听到李应元嗯哭诉:“爹!快点拿神仙酒来,快啊!儿子坚持不住了!”

李九成猛然想起他们还有神仙酒这种好东西,连忙拿过一瓶给李应元灌下。

喝下神仙酒的李应元竟然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脸上也没有刚才那么痛苦。

“爹!你要替孩儿报仇啊!李达仁竟然敢……”

李应元说着,眼泪掉了下来。这辈子他也没糟过这么大的罪,光是回来了的路上就疼晕了三次。

“放心!李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你再忍耐几日,等爹安排妥当,定将李达仁送到你的面前任你处置!”

李九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应元听了,补充道:“还有李达仁的婆娘!谢家那小丫头还是很水灵的,老子一定要当着李达仁的面,狠狠的蹂躏她……”

李九成从儿子的房间中出来后,就对一旁的洛平说道:“去把王绍基找来,就说刘家兄弟的事本将给办了,不过……!”

……

“达仁!达仁!鸡都叫三遍了,咱们该起来了,该去给娘敬茶了!”

“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我娘不会醒那么早的!”

……

日上三竿之时,李达仁带着脸色通红的谢雨烟来给母亲敬茶。

只是他走路时一个劲的用手揉腰,引来向他问好的仆役们差异的目光。

“福伯!早啊!我娘在里面吗?”

看到管家李来福,李达仁率先问好道。

“少爷!折煞老朽了,妇人在里面,您和少夫人里面请!”

李来福说完侧身,帮助李达仁打开了房门。

看着李达仁边走边揉腰的手,不禁暗自嘀咕道:“咱家少爷不会一夜没睡吧?年轻轻的腰可别累坏了,等会得让厨娘做点好东西补补!”

谢雨烟听到李氏已经在等他们,脸更加红了。

新婚第一天就起的这么晚,她快没脸见李氏了。

眼睛不断的盯着李达仁腰间软肉,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拧上几把才能消气。

李氏笑吟吟的接过谢雨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起身拉着谢雨烟道:“雨烟!达仁没有欺负你吧!”

这句话问完,谢雨烟的脸都要滴出血来。

李达仁昨晚确实欺负她了,而且还欺负两遍。事后她又觉得吃亏,又欺负回去一遍。

但这事能说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说卖不出去?

餐桌上张怡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又喝下一碗稀粥,夹起半块豆腐乳放在嘴里,才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连贯,看上得一旁正对筷子较劲的汉莫森满脸的羡慕。

汉莫森对现在的生活十分的满意,不用整天漂在海上,也不用搬运那些沉重的东西,还有如此美味动食物,对他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唯一让他有些恼火的就是这里吃饭根本不用刀叉,而是只用两根细细的筷子。

搞得他每次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筷子弄断了。

吃包子喝粥都难不住他,但用筷子夹豆腐乳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豆腐乳太软了,筷子稍微一用力就会夹烂。碎掉的豆腐乳更加不好夹,最后汉莫森一生气,干脆拿起小碟子,把三块已经烂成一堆的豆腐乳全倒进嘴里。

虽然被咸的直伸脖子,也不舍得吐出来。吃完还对张怡示威一样的扬扬下巴,一副根本难不住他的样子。

李达仁哭笑不得看着这对活宝,跟他们吃饭可以多吃几碗。

看来得抓紧赚银子了,不然光是这两人就得吃穷自己。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不带上两个强力的保镖,哪能轻易的出门。

……

谢雨烟的心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不让自己进门。毕竟当日她可是翻墙逃出的谢家,万一爹爹到现在还生气怎么办?

坐上马车谢雨烟脸上就带着愁色,李达仁伸手将妻子拦在怀里,轻生道:“雨烟!放心吧!父女哪有隔夜仇,再说当日我生死不知,岳父大人有些担心,这也是舔犊情深。

他不希望你孤寡的过一辈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为夫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岳父大人自然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

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

谢雨烟听完李达仁的话,眼中出现了一丝神采,脸上的愁容也去了几分。

“真的!必须是真的?”

李达仁肯定的说道。

谢雨烟听了脸上有了笑容,她抬起头向窗外看去,却瞧见了一侧的张怡,和他身边十几名亲兵。

不由得开口问道:“夫君!他们也跟咱们回门吗?”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张怡等人。

“咳咳!额!”

李达仁没想到妻子的思维跳跃的这么远,差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连忙用咳嗽掩饰。

他可不会告诉谢雨烟,这是为了一路上的安全考虑。万一谢全不给开门,他打算让亲兵们翻墙进去开门。

当下解释道:“张怡兄弟家与岳父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又是为夫的男傧相,陪咱们回门也是可以的!”

“噢!那他们呢?”

谢雨烟又指着另一边的汉莫森和十几个团练壮丁说道。

“他们啊!他们是咱们的家丁、庄户,自然要给为夫撑撑场面,去的人多也显得郑重不是?”

谢雨烟跟着点头,似乎同意李达仁的说法。

不过又随口问了一句:“撑场面还用带那么大的斧子吗?”

李达仁顿时满脑门的黑线,汉莫森这蠢货,就不知道把武器放在车上。

那么大的一把斧子背在身上,瞎子才会看不见。

怪不得自己一行人的车马十分的顺利,在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有这货在,谁还敢接近自己一行人?

但妻子的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只得说道:“汉莫森脑子不太好使,做事情只认准一门。

以前别人总是欺负她,整天让他劈柴。所以他的斧子从不离身,现在已经成了喜欢,不背着都不会走路!”

“咯咯!”

谢雨烟欢快的笑声响起,拍打了李达仁胸口一下。

“夫君就会说笑,哪有不背着斧子就不会走路的人,真当雨烟傻呀!”

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李达仁的心突然想到那个夜晚,同样是柔软的身体,同样是对自己情深义重!

“夫君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李达仁被妻子的话,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有些慌乱的说道。

“夫君不会是在想女人吧!”

谢雨烟的眼睛立了起来,吓得李达仁赶紧矢口否认。

不得不承认,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十分的灵敏。

谢雨烟观察了半天,才又把头放在李达仁的肩头道:“其实夫君并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逃出白莲教的魔掌也没有那么轻松!

夫君腰间的伤口已经告诉雨烟这段时间的凶险,夫君为了这个家已经拼尽了全力,就算有别的女人妾身也管不了。

但那些女人想要进李家的门必须妾身同意,否则就算你休了妾身,妾身也不会让她进门!”

“呵呵……,额!怎么会……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李达仁干巴巴的解释道,但他说出的话语是那样的无力。

一行人十分顺利来到了谢家,他们刚刚走到门前,就有管家在门口高声喊到:“新姑爷回门了喽!”

声音传出去老远,马车上的两人听到这里心才放了下来。

进门拜见了岳父岳母,谢雨烟就被岳母拉着走进了内堂。客厅中只剩下了李达仁、张怡和谢全三人,三人相对无言,只能不停的喝放在手边的茶水。

“岳父大人!不知您对棉花怎么看?”

李达仁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主动挑起话题道。

谢员外听到李达仁的话,放下茶盏沉吟了下说道:“棉花产量不小,纺线织布也比麻布要柔软。

虽然赶不上丝绸,但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布料。只是脱籽有些麻烦,好在朝廷也大量的收购这东西制作棉甲。

怎么达仁?你有兴趣做棉布生意?

那些生意的销路可都是被大家族把持着,寻常人根本插不上手,你要是没有门路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听着谢员外侃侃而谈,李达仁缓缓的点头。他对棉布的了解与谢员外差不多,要想插足这个行业并不容易。

“不错!棉布的利润很大,只要能收上来棉花,小婿就能纺出大量的棉布来!”

李达仁自信的说道。

谢员外却皱眉道:“纺出棉布也没有用啊!这些生意都被大家族把持,就算纺出来也卖不出去啊?”

“谁说卖不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销路

听到李达仁的话,谢员外的眼睛亮了起来。棉花的种植并不占用好地,略带一些盐碱的地方也可以种植。

而且最近几年北方大旱,种植粮食几乎都会减产,反倒是棉花是连年丰收。

山东的棉花价格极低,若是能纺成布料卖出去,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到这里他也来了精神,难道自己看不顺眼的女婿,竟然走通了棉花的门路?

当下开口道:“贤婿难道走通了门路?是京城的哪家?还是是曲埠孔家?……”

在谢员外的眼中,李达仁立刻从达仁上升到了贤婿,地位直线上升。

他每说一个,李达仁就摇一次头,最后李达仁也不想谢员外猜了,直接说道:“哪一家小婿也没有走通,不过是另外找了一条销路而已!”

听到李达仁的话,谢员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是空欢喜了一场,还以为这是一块肥肉,没想到竟然是一块馊馒头。

不由得意兴阑珊的说道:“呵呵……!既然找到新的销路,那就祝你李家财源广进了!”

听到李达仁根本没有走通门路,谢员外就连“达仁”这样的称呼都不用,直接用“李家”二字划清界限。

谢员外的话,李达仁并不生气,相反面带笑意的说道:“岳父大人既然不想参与,那这五倍的利润小婿就找别人入股了!”

听到五倍的利润,谢员外再次坐不住了。连忙咳嗽几声化解刚才的尴尬。

“咳咳……!贤婿啊!到底是哪里的销路,竟然有这么大的利润?

大利润之下,肯定风险也不会小。为父家中略有着财帛,怎能让贤婿独自承担!

贤婿快说说,到底是哪里的销路?”

李达仁含笑不语,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这茶好像有些凉了!”

谢员外闻言立刻大声叫道:“管家!管家!下人你是怎么调教的?

贤婿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换杯热茶,扣你半月利钱!

赶紧给老夫贤婿换茶,换好茶!”

张怡在一旁看着二人有些好齐,为何李达仁三言两语就说的谢员外脸色数次变换?

今天陪同李达仁算是来着了,免费看了场变脸大戏。

待茶水被重新换上,李达仁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岳父大人!小婿说的新销路自古就有,只是很少有人去做而已!”

“哦?贤婿快快道来!”

谢员外急不可耐的说道,提到做生意他就兴奋。

李达仁放下茶杯,轻轻说出两个字:“倭国!”

听到这两个字谢员外露出见鬼了的表情,用手指指着李达仁道:“你小子不要命了,绝不能去倭国。

忘记你爹是怎么出事的吗?我女儿可不能年轻轻就守寡,老夫绝不同意你小子去倭国!”

谢员外说道最后,用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盏都掉在了地下。

李达仁静静的看着谢员外发火,直到他说的累了,在那里喘息才说道:“岳父大人请息怒!小婿既然敢去倭国就有万全的把握!”

看见谢员外又有发飙的趋势,李达仁才摆手道:“岳父大人先别发怒,听我把话说完。

岳父可知道极西之地的佛郎机?他们国家也就比登莱大一些罢了,弹丸小国却能远渡重洋来到大明,难道岳父就不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李达仁的话成功的吸引了谢员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问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盖伦船加上六分仪而已!”

李达仁一挥手轻松的说道。

“盖伦船应该是西夷人的那种大海船,可是六分仪是什么东西?”

随着李达仁的解释,谢员外更加糊涂了。

李达仁见控制了局势,笑了笑开口道:“西夷人建造的盖伦船与大明的海船不同,他们建造的海船没有隔板,整条穿完全靠龙骨和密集的肋骨支撑……,六分仪更是涉及到了地圆说……。”

解释了好久谢员外才弄明白李达仁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对地圆说还有些不敢相信。

自古以来就有天圆地方之说,一时间让有些接受不了。

但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盖伦船就能抗住海上大一些的风浪,有六分仪在海上就不会迷航,就算航行的再远也能找到回家的海路。

李达仁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整整一万五千两银子,贤婿已经买下了一条盖伦船。虽然不大,但现阶段够用了。

将来咱们实力够了,再招募些船匠,自己建造盖伦船。

小婿就不信了,西夷人可以造出盖伦船,咱们大明也能造出来,还会造的更好。

到那时咱们的船队将铺满海面,那时候在家里趟着,银子就会花花的流进来……。”

随着李达仁的描述,谢员外也开始憧憬自己住在金山银山中的日子。不自觉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就在他们翁婿二人说的开心之时。

张怡不耐烦的开口道:“达仁!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这都快一个上午了,光用茶水刷肠子,在不吃饭小生就要饿死了!”

二人被张怡打断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不过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谢家门外,谢雨烟与母亲拉着手小声的说话,而谢员外却在顶住李达仁。

“贤婿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要答应老夫,绝不能以身冒险。

没有把握不要出海,尤其是趟航线这样的事情,一切交给手下掌柜去做。

咱们多出点银子也就是了,犯不着拿命去拼。

棉花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车马行的事情不多,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回程时给你带回来也就是了……。”

李达仁一一记下,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冒险,并且做出保证芸芸,才摆脱谢员外的纠缠,带着妻子返回了李家。

马车刚刚回到李家,就看到许多下人正在忙碌。家里的东西都被撞进了箱子里,放在了马车上随时都可以出发。

李来福正在指挥人挖院子里那颗枣树,李达仁进来都没有看见,依旧大声吆喝着。

“都小心些!夫人就爱吃这棵树上的枣,要是被你们笨手笨脚伤了根不再结果子了,当心少爷扣你们的月利银子!”

李达仁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自己家这是要举家逃亡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银子都准备好了!

见到吃惊的李达仁,管家连忙小跑过来道:“少爷回来了!夫人说了,要全家搬去李家庄住。

老奴这怕夫人吃不到新鲜的大枣吗,正指挥仆役们挖树呢!

您放心!老奴保证这棵树到了李家庄,一样可以结出又脆又甜的果子。”

李达仁无奈的摆摆手,示意仆役们继续。

“福伯!咱家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李达仁的问话让管家一愣,随后张口回答道:“少爷!前段时间咱们还了银子之后账面上就所剩不多了,不过酒坊那边到是有不少的进项,加上最近香皂生意火爆,帐面上一共还有三万六千一百多两。

不过这只是三天前的账目,您要知道具体的,老奴这就去把账房叫来!”

“不用!去账房支出三万两银子,我有大用!”

李达仁点点头说道。

“三万两?”

李来福瞬间就石化了,他在心里对自家少爷是佩服万分。尤其是少爷赚银子的能力,更是五体投地。

现在他又对少爷有了新的了解,那就是花银子的本事也是一流。

三万两银子,就好像普通人花三个铜板一样轻描淡写。

有心想要劝阻,又想到李家现在是少爷当家做主,只得点头答应。

这三万两银子是给安尼的钱款,有盖伦船的银子,还有请他们帮忙打赢海战的银子。

安尼他们这样的西夷人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可不是为了什么国际友谊。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银子而已,而李达仁不缺的就是银子。

只有让他们尝到甜头,以后自己需要的东西才能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李达仁相信在其他西夷人听到安尼在登州赚到银子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商人前来。

他们会带来李达仁需要的东西,也会运走李家出产的各种货物。

只有让货物流通起来,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相信资本也会快速的发展,给腐朽的大明带来一股新的能量。

……

“知道吗?李家要离开登州了!”茶馆中一个身穿儒衫的人说道。

另一个人露出吃惊的表情道:“不能吧!李家的那几个铺子,一大早就有人排队购买那个香皂,离开登州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能?我亲眼看到的,我听说他们把家中的那颗百年的枣树都给搬走了,你说他们还会回来住吗?”

“我也听说了,李家要搬去京师。哪里的有钱人多不胜数,他们家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

旁边一桌的茶客也插话道。

“不对!不对!我听说李应元那个纨绔变成了阉人,就是李达仁的手笔。李家的搬走,肯定是怕骑兵队的报复!”

……

在登州城众说纷纭中,李家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一切。就在成亲后的第五天,全家搬出了登州城。

城中只留下了几个仆役和管家,看守李府的同时,还要照看李家的商铺。

……

李九成焦急的在床前走来走去,尤其看到儿子的下体肿成了茄子,心中更是烦躁。

“你怎样?你都看了半天了,可曾看出了什么?”

他的问话让那名给李应元检查的郎中身子颤抖了下,连忙躬身说道:“大人!依小人看,少爷的病情已有好转。”

听到郎中的话李九成不由得大喜,当即哈哈大笑道:“来人!看赏!”

郎中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有着许多苦涩。

他可没有李九成那么乐观,两个蛋蛋都碎了还想有后?

让他吃惊的是,李应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硬挺了过来。

难道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心中这么想,但嘴上却说道:“多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写方子,保证让令公子早日康复!”

“嗯!”

李九成连连点头,几日来脸上的愁色也去了几分。

郎中已经打定主意出了李府就逃离登州,要是让李九成知道自己胡说八道,肯定不会像之前给李应元看病的郎中一样断腿断脚,搞不好命都保不住了。

李九成却来到儿子床前道:“儿啊!你且安心养伤,在过几日爹爹就把李达仁全家送到你的面前任你处置!”

“爹!你天天说在过几日,在过几日儿子就死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李应元躺在床上大声叫道。

“这次肯定不会了!刘兴治已经答应了为父,只要与朝中的那位大人搭上线,立刻就会出手。”

李九成说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开口吩咐道:“洛平!拿一壶那个神仙酒来!

老夫是离不开这好东西了,一天不喝浑身都不自在!”

“给我也来一壶!”

躺在床上的李应元也跟着说道。

……

李达仁对此次返回李家庄十分得小心,不但团练全体出动,还从张可大那里借来了三十名亲兵。

有这些力量在手,李达仁终于放心出发了。

路上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到了李家庄,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家庄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一百多名辽民中,只有十几人选择离开,剩下的全部住了下来。

反正李家庄经过上一次烧香的事情后,空房子还有许多。安排这些辽民是绰绰有余。

辽民们能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已经是不易,自然高兴的留了下来。

海边一座码头正在修建,几十名汉军旗俘虏正在被李家庄人看管着劳作。

对于这些假鞑子,没人对他们有好脸色。没有将他们交给官府砍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所以这些俘虏倒也听话。

好在李家庄的人虽然让他们修建码头,却没有克扣他们的口粮。

野菜黑面粗饼子虽然拉嗓子,但也能吃饱,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达仁将家人安置在了李家老宅,立刻找来了安尼等人。

“慷慨的李!咱们又见面了!这条盖伦船您该满意?”

安尼一见但李达仁就热情的张开了双臂,宛如老朋友见面一般。

李达仁虽然不愿意和一个身上爬满了虱子的人拥抱,但还是理解性的与对方拥抱了一下。

“安尼!你不用提醒我盖伦船的事情,银子都准备好了,正打算交给你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大的架子

听到“银子”俩字,安尼的眼睛亮了起来。

此次他去倭国弄这条盖伦船冒得风险不小,还搭上了自己的大半身家。

要是李达仁不认账拒绝接受这条盖伦船,他都得直接跳海自尽。

这几天住在李家庄也是着急上火,数次询问李达仁有没有回来。

所以得知李达仁返回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他是真的担心从李达仁嘴里说出反悔的话语,好在事情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当几个装满银子的箱子被打开时,亮闪闪的银子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

惊人迷醉的银光将安尼直接吸引过去,趴在箱子上不停抚摸那些银锭。

口中喃喃自语道:“上帝啊!这是真的吗?我要发财了!……”

好一会安尼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李达仁鞠躬道:“慷慨的李,你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请允许我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停!”

李达仁连忙打断安尼的吹捧,开口说道。

“我对当你们的那个什么鸟人没有兴趣,咱们还是来谈谈银子的事情吧!”

安尼听到“鸟人”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怪异,但听到后面“银子”两字时,又紧张起来。

难道这些银子不是给自己的?

只听李达仁说道:“安尼!按照约定,你弄来了盖伦船,我给你一万五千两银子。

海战又让你你出力帮忙,又是一万两银子。

可本少爷准备三万两银子,不知道你对剩下的银子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兴趣!我向万能的上帝发誓,只要李你需要的东西,就算千难万难,我也会帮你弄来!”

听到还有银子赚,安尼的眼睛都冒出绿光。谁会闲银子多么?能赚更多银子的机会安尼可不会错过。

“很好!”

李达仁面带笑容道。

“你看!咱们又有了合作的意愿,剩下的五千两银子,你要帮我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水手。

并且要保证他们有远航的能力,海图和六分仪的价格可以另算,你看怎么样?”

安尼听了李达仁的话,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他的水手都是合格的教官。

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水手,不过海图他的手里只有大明附近东亚的海图,其他的海图他的手中也没有。

李达仁知道安尼没有说实话,却也没有当场拆穿,直接点头同意。

辽民中那些与李达仁并肩作战过得汉子被李达仁选了出来,扔给了安尼让他训练。

……

“少爷!这里咱们做的不太对,纺机运转时有些不够灵活,所以纺出的线粗细不一……。”

于海边说着,边用手指给李达仁看。

李达仁看了连连点头,大明从不缺乏能工巧匠。他们只是被这个时代束缚了思想而已,只要有人帮他们打开束缚,他们就会迸发出无穷奇思妙想。

李达仁不过是把后世珍妮纺纱机的原理说了一遍而已,于海没用多久就做出了样机。

珍妮纺纱机能够大大的提高纺纱的效率,他的原理只不过是将老式纺纱机立起来而已。

这样的改动还难不住于海,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双线的纺纱机。

只要双线纺纱机可以制造成功,以后就可以发展到同时纺五线、十线的纺纱机。

新式的纺纱机一但成功,将大大的节省人力成本。那时李家的棉布将会无比的廉价,在市场上将会横扫一切。

就在二人讨论如何改进纺纱机时,刘二从外面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孔家的那人又来了,就在前厅呢!您要不要见见?”

孔家?

李达仁已经听说了孔家来人的事情,想要仅凭几句轻飘飘的空话就想拿走香皂的配方?

真是痴人说梦,真把所有人都当成傻了不成?

莫说李达仁对崇祯年间的科举没有兴趣,就算是有也不会走什么孔家的门路。

这些圣人子孙可不是善男信女,强取豪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自己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但自己还有功名在身,避而不见不是个办法,当下嘱咐于海几句,迈步走向了前厅。

李达仁刚刚走进前厅,就有一个略有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公子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我孔家几次三番的来人才见得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庄住的是哪位王侯将相呢!”

听到这个声音李达仁就是一皱眉,这人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敌意,很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相貌还算周正的家伙坐在主位上,看见李达仁进来也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那里品茶。

看到这人李达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在诗会上污蔑自己抄袭的孔三德吗?

他怎么会代表孔家来到李家庄?难怪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自己也没有必要非要去讨好对方。

当下冷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日诗会上的孔兄!”

孔三德听到李达仁的话语有些得意,他在诗会结束后彻底的名声扫地,只得回到曲埠混口饭吃。

不过他在听说了李达仁弄出香皂来后,心思又活泛起来。

花光了最后一点银子,走通了孔家的一位管事的门路。

终于见到孔家的直系孔胤植,在他的怂恿下孔胤植对终于对李达仁动心了。

在他看来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人敢对孔家不敬。一个秀才而已,自己看上了香皂的配方就是抬举对方。

相信只要孔三德到了李家庄,李达仁就会乖乖的把配方交出来。

孔三德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来了几次李达仁都是不在。被白莲教掳走,生死不知也没人搭理他这个孔家人。

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的孔三德,听说李达仁回来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要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所以才一上来就对李达仁发难。

尤其听到李达仁提起当日诗会的事情,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套关系,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哪知李达仁继续说道:“当日孔兄污蔑我李达仁抄袭,不知今日可是有了什么切实的证据,才让你有胆子来到李家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保证不打死你!

孔三德没想到李达仁竟然这么不给孔家面子,直接就掀开了他的伤疤,还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当即勃然大怒,再也没有刚才有限的模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李达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敢藐视孔家!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李达仁像哄苍蝇一样连连挥手,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把我李家的桌子拍坏了可要照价赔偿,就凭你还代表不了孔家。

想要香皂就换个人来李家庄,少爷看到你就心烦。

刘二!送客!”

李达仁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孔三德说话的机会。

“李达仁!你……,你大胆!……”

孔三德还想说什么,刘二却面色不善的走了上来。

“孔先生请吧!我家少爷不想跟你说话,你就快点请吧!

李家庄恶狗可不少,万一哪条狗不开眼咬了你,我们李家庄可不赔汤药费!”

“连你这个恶奴都敢欺到孔家的头上,你死……!”

孔三德威胁的话还没有出口,门外就传来一声犬吠之声,吓得他立刻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万一真的窜出一条恶狗来,那就……。

孔三德不敢在李家庄待了,连忙冷哼一声逃一般的离开了李家庄。

安尼拿了李达仁的银子后,尽心尽力的教导李达仁派出来的水手。

年纪不大头脑灵活的陈飞更是重点培养对象,海图的识别和六分仪的用法虽然复杂,但只要用心还是可以掌握。

为了能尽快的完成任务,安尼几乎把船上的三十八个人往死里操练。

自从上了盖伦船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再下过船。

每天训练的时间根本不固定,越是天气恶劣越是驾船往远处跑。

海面上波涛汹涌,一丈多高的海浪随处可见。上一刻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天空就阴暗下来。

海浪不时就会漫上甲板,将没有被固定的东西冲的七零八落。

甲板上的人更是将身体绑在了固定的东西上,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海浪卷走。

在这样的天气里,落海就等于死亡,连一点生还的机会都不会有。

汹涌的海浪会将脆弱的人体轰击的乱七八糟,根本不会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李达仁如同一名普通的水手一样,腰间被一根麻绳绑在桅杆上,尽管伤口被麻绳磨的有些疼,但他仍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一个浪头打了过来,将不大的盖伦船压进了海中。

海浪过来的一瞬间李达仁深吸了一口气将头藏在桅杆后面,海浪将他冲的站立不稳脚下一阵的踉跄。

好在盖伦船的结构非常结实,即是是如此海船依旧顽强的钻出海面,依旧跳跃在风口浪尖。

深呼吸了一口气,李达仁看见有个人影在甲板上艰难的走动。每次海浪来临时都会将他的身影淹没,但海浪退去后,却又站了起来。

昏暗的天气里根本看不清这人的脸,但他的出现给了还在甲板上与海浪搏斗的水手们巨大的信心。

水手们不由自主的的发出内心深处被压抑已久的吼声,向大自然发泄出心底的呐喊。

这人艰难的来到了李达仁眼前时开口吼叫道:“亲爱的李!你是一位绅士,根本不应该在甲板上冒险!”

李达仁却摇摇头也大声的喊道:“绅士与水手的区别就在于,水手是真的贪婪、粗鲁。而绅士是把自己的贪婪与粗鲁掩盖在所谓的文明之下。

在大自然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如果这条船坚持不住,我不会比粗鲁的水手多活一分钟。

所以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躲起来。即是明知必死无疑,我也要在死前最后一秒,凝视着对手!”

李达仁的话听得安尼一愣,过了一会才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李!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安尼的朋友了!”

李达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之前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当然是朋友!不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值得把背后交给你的朋友!”

安尼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大声吼叫道。

海浪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如果不大声的喊叫,即是近在咫尺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安尼的意思李达仁清楚了,以前他们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而已。

对于李达仁,安尼只认银子,根本不会有其他的东西。双方纯属就是利益关系,只要有合适的价钱,出卖李达仁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今天以后将不同了,安尼会将李达仁视为真正的伙伴,将和李达仁关系更近一步。

盖伦船渐渐的使出暴风区域,海面上再次恢复了平静。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空中出现了漫天的星斗。

李达仁与三十八个水手同时欢呼起来,与风浪对抗了几个时辰,终于取得了胜利,每个人都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但那些佛郎机人却不置可否,似乎对刚刚的风浪已经司空见惯,只是咒骂着听不懂的话,与船舱里面的人交接。

李达仁还没来得及佩服这些佛郎机人,身后的安尼小声的开口道:“李!如果……,我是说如果,刚才……”

“安尼!刚刚你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不应该坦诚相待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李达仁浑不在意的对身后的安尼说道,经历了刚刚的风浪,李达仁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住自己。

就算海中真的有龙,他也敢与之搏斗,无惧生死!

安尼的脸色放松下来,开口道:“那我就放心了!李!你应该不会怪我故意把船开到风暴的边缘吧!”

“故意?……”

李达仁瞬间石化了,怪不得刚刚在风暴中安尼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安尼看到李达仁的脸色瞬间变得红了起来,又快速的由红转黑,最后变成青紫色时,开口道:“李!你说朋友之间要坦诚相见的!你说咱们是朋友的!

啊!……”

“滚蛋!我是说咱们是朋友,可我没说不打朋友!

你竟敢故意把船开到风暴边缘,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都是误会

惨叫在甲板上响起,甲板上的人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

打闹了一阵李达仁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船舱,将身子绑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他知道不经历风暴水手永远也不会成长起来,这是一名合格的水手必须经历的过程。

安尼只是将这个过程提前了,并且安排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而已。

自己执意登船不也是为了适应大海吗?

另外在心里他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理由,那就是希望可以遇到萧如梦。

自从那天夜里萧如梦不告而别后,她整个人就像在人世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李达仁已经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也没有找到萧如梦的线索。

他不由得将希望放在海上,登莱到辽东的海面上,小岛多如牛毛。

万一要是在哪座小岛上发现萧如梦了呢?

抱着这种想法,李达仁的海船几乎见岛就要上去查探一番。但结果却令人失望,偶尔在岛上遇到的人,也仅仅是歇脚的渔民、海商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出海是一次全新的体验,是一次成长蜕变的过程。

他相信以后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自己也不会退缩。

迎难而上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明年的吴桥兵变,以后的螨清,你们等着,我李达仁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达仁被一阵“沙沙”声吵醒。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人,这种声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就像是有人在用两块瓷片在摩擦。

顾不得腹中的饥饿,李达仁解开身上的绳子从床上下来,推开舱门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刚刚走出船舱,那种声音更加响亮了。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安尼那半生不熟的汉话:“李!我的朋友,你终于醒了。来看看你的船吧!我保证它会比女人的肌肤还要光滑!”

说着安尼拉着李达仁走上的甲板,只见不论是佛郎机人,还是李家庄的水手,都趴在甲板上,用手中的石块打磨甲板。

一桶桶的海水被提上了甲板,每个船员都在认真的打磨自己需要完成的地方。

李达仁看到已经十分光洁的甲板,有些不解的问道:“安尼!甲板上已经很光亮了,为何还要一遍又一遍的打磨、擦拭,这不是浪费水手的体力吗?”

听了李达仁的话,安尼神秘的笑了。他拉着李达仁走到隐蔽出,小声的说道:“李!这你就不知道了,每一位合格的船长都要学会让水手怎样把甲板打磨的如同镜子一般。

枯寂的海上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有冒险,有时接连十几天也不会遇到一点风浪。

海面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遇到那种情况,即是你有再优秀的水手,再精良的海船都无济于事。

那时你的命运只能交给上帝,船上的水手也会陷入发疯之中。稍微不注意就会发生叛乱。

所以李!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水手们闲下来,打磨甲板就是最好的消遣!”

李达仁听明白了,安尼说的是海船驶入赤道无风带的情况。

此时的海船大部分都是依靠风帆作为动力,一但陷入无风、没有洋流的地方就只能等死。

为了让水手们有事情做,打磨甲板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临近登州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水手们庆幸自己战胜了风暴,学会了如何面对绝境的同时,还得到了李达仁的认可。

他们每人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月利银子,一但出海每个人还会平分收益的一成作为奖赏,这样的条件让辽民们欣喜若狂。

佛郎机人也面带笑意,他们结束了对水手们的训练,每个人都会有一笔丰厚的报酬。

安尼更是欢喜,不但拿到了全部的三万两银子,更是交到了李达仁这样的朋友。

李达仁已经将大笔的订单交给了他,只要他能弄来李达仁需要的东西,一切都会给他满意的价格。

“安尼!回到登州你想干什么?”

站在船尾楼上,李达仁看着不断远去的海面问道。

身边的安尼也没有转头,直接说道:“当然是找个酒楼好好的大醉一场,这次出海是最累的一次。

然后最好是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听说翠香楼不错,……”

翠香楼!

这个名字勾起了李达仁心底的那抹红色身影,不知道伊人如今身在何处,她一个女人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李达仁正想着,突然听到船上的水手们一阵惊呼。不由得顺着水手们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一眼他的头皮就有些发麻。

顾不得身边还有安尼,立刻冲向了了舵手。大声叫道:“快转舵!左满舵!”

佛郎机舵手的汉化明显听不懂李达仁的意思,一脸懵逼的看向安尼。

安尼也跟着用母语叫了起来:“蠢货!快转舵!按照李说的办……”

还没有说完海船轻微的震动了一下,这下震动还没有海浪的冲击大,谁也没有当回事!

李达仁感受到船体的震动,心中一片冰凉。连忙快步跑向了船舷,之见一条还不到三米长的小鲸鱼撞在了船舷上。

与八十吨盖伦船相比,小鲸鱼的撞击不值一提。但让李达仁害怕的是,远处一头头鲸鱼露出了海面。

接连不断喷射出的水柱如同一道道喷泉射向天空,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是一个足有三十多头鲸鱼的种群,激怒这么一群海上的大家伙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绕行才是最好的选择,让人遗憾的是,由于快到登州了,每个人都放松了警惕。

就连桅杆上的瞭望手都爬下来与其他人一同庆祝,直到距离鲸鱼群非常近了才看到它们的身影。

李达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希望鲸鱼群不要把盖伦船当成敌人才好。

这一刻他真的想跟鲸鱼群说一声:“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但事情往往都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小鲸鱼撞在盖伦船上,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鲸鱼群中体型最大的一头听到悲鸣发出了咆哮,只见它鱼尾重重的拍打在海面上,猛然潜入海中向着盖伦船冲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船舱进水了

那头巨大的鲸鱼并没有下潜多深,在海面下摆动着庞大的身形,向着盖伦船撞了过来。

李达仁被吓得变了脸色,这条鲸鱼的体型不比盖伦船小多少,要是被结结实实的撞一下,盖伦船铁定散架。

安尼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时候也慌了神。大声喊到:“快开炮!炮手!炮手死哪去了?”

炮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安尼,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火炮,耸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

安尼这才反应过来,上次海战装药太多,这门倭国造的老式火炮已经炸膛了。

现在还摆在船上,也就是摆个样子,训练下水手如何装弹罢了!

看着海中越来越近的巨鲸,李达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条盖伦船不仅是他的第一条海船,更是自己真正崛起的希望。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希望破灭吗?

不!绝不!

自己不能退缩,退缩了就再也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自己要是退缩了,历史肯定会沿着原来的轨迹运行。

华夏的文明将再一次被摧毁,汉家的衣冠将不再存在。

留发不留头的命令还是会下达,大屠杀还会继续,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这一切还是会如期举行,自己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眼前不过是一条发狂的鲸鱼而已。

对待畜牲一定要将它打疼、打残、打死,一味的软弱和逃避是没有用处的。

否则就会像前宋一样,明明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却心甘情愿的送上岁币。

要是那些钱用来训练精兵,早就收复燕云十六州,打到关外去了。

以后也根本不会有完颜阿骨打和忽必烈什么事,华夏的土地不会丢失,华夏人也不会被分成五等,与牛马无异的境地。

“集合!长枪准备!”

李达仁突然的一声暴喝,让甲板上慌乱的人静了瞬间。

接着水手们条件反射般的抓起自己的长枪,站到了李达仁身后。

接过一名水手递过来的长枪,李达仁对着十几步外的鲸鱼就投了出去。

“目标鲸鱼!杀!”

他手中的长枪划过一条弧线飞向海中的鲸鱼,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就到,长枪擦着鲸鱼的身体刺入海中消失不见。

虽然没有命中,却给其他人做出了榜样。水手们纷纷把手中的长枪投向了鲸鱼,一时间几十把长枪飞了出去。

密集的长枪宛如一条条出洞的毒蛇飞向了鲸鱼,就算水手们没有经过训练,但鲸鱼的体型实在太大了。

根本不用特意的瞄准,随便扔也会命中目标。

李达仁率领水手们的行动看的安尼眼前一亮,想也没想拔出腰间的十字剑就扔了出去。

其他佛郎机人也有学有样,大刀、斧子、钉头锤、枷链等各种武器一起向鲸鱼身上招呼。

鲸鱼的体型巨大,一般的武器很难伤到它。但这也是相对而言,蚂蚁多了一样咬死大象。

七八支长枪命中了鲸鱼的同时,还有三四件武器也砸在了鲸鱼身上。

鲸鱼的身上顿时冒出大片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附近的海水。

此刻鲸鱼已经冲淡了盖伦船附近,距离盖伦船不过几步的距离。

船上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鲸鱼被多种武器命中,速度有明显的减弱,但如此庞大的体型撞在船上,真的是生死难料。

就在鲸鱼即将撞上盖伦船的瞬间,自船舷上掉下一件重物,砸在海中捡起大团的浪花。

虽然没有命中鲸鱼,但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鲸鱼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大家伙并不好惹,它的大头猛地扎入海中,巨大的鱼尾高高的竖起,打向了船舷。

看到宛如一面墙般的巨尾,所有人都变了颜色。要是被这条尾巴拍中,直接就变成了肉饼。

“爬下!”

李达仁的一声大叫提醒了众人,离得远的人转身就跑,实在躲不开的就趴在了甲板上听天由命。

巨鲸尾巴落下的位置,正是李达仁站立的地方。躲无可躲的他只能趴在甲板上听天由命,不过李达仁在爬下的同时顺势滚到了船舷下。

巨鲸的尾巴重重的砸在了盖伦船的侧舷,瞬间木屑迸飞,几声惨叫传了出来。

整条盖伦船也向着一侧歪斜了下去,甲板上的人和东西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着一侧滑动,整条穿倾斜的角度十分的夸张,几乎就要倾覆在海上。

“抓紧了!掉下去就要成鲸鱼的食物了!”

安尼那独特的汉语再次响起,这家伙抱着桅杆,整个人都吊在了上面。

盖伦船在倾斜到几乎要倾覆时,终于停了下来。船身开始一点点的回位,速度越来越快,猛地向着另一侧又倾斜了过去。

船上的众人感觉自己处在了秋千上,还是被人推的老高的秋千上。

船上一时间各种惊呼响了起来,有哭爹喊娘的,有求神佛保佑的,还有求上帝原料的,更有佛郎机人跟同伴道歉勾引对方老婆上床的……。

各种声音五花八门,比起后世海盗船上的惊叫丝毫不逊色。

直到盖伦船不再摇晃,李达仁才双腿发软的从侧舷下站了起来。

看了眼只剩下一点点的侧舷,心中暗自庆幸。要是巨鲸的力气再大一分,他就要和侧舷一起变成一堆碎片。

扭头看向海面时,那条受伤的鲸鱼已经回到了鲸鱼群中。它的身上依旧带着那些武器,鲜血正不停的流出来,染红周围的海水。

鲸鱼群受到了惊吓,调头向着远处高速行驶,没有继续与盖伦船拼命。

打了自己还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一次两次都是鲸鱼在自己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出现,这个仇结大了。

“转舵!转舵!追上去!今天少爷要吃鲸鱼肉!”

李达仁的话听得船上的人一阵欢呼,被鲸鱼欺负谁的心里都有一股怨气。

此刻鲸鱼受伤逃走,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但海船并没有追上去,安尼一脸歉意的走过来道:“李!恐怕咱们不能去追击鲸鱼了!”

“为什么?”

李达仁不解的问道。

“这个……,船舱进水了,必须立刻会港,不然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干满一年给你们自由

看着一脸歉意的安尼,又看了眼逐渐远去的鲸鱼群,李达仁咬牙道:“回航!”

放弃已经受伤的鲸鱼他真的不甘心,但盖伦船就是这点不好,抗沉性太差。

但刚才那下撞击要换成福船,很可能被直接拍得散了架,根本回不了李家庄。

安尼听到李达仁的命令,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害怕李达仁头脑发热直接去追逃跑的鲸鱼群,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看着脸色难看的李达仁,安尼小心的说道:“李!回到李家庄,修船的银子还是让我来出吧!

这次盖伦船进水与鲸鱼有一定的关系,但和盖伦船在倭国闲置太久,船板有些老化也有关系……”

安尼的话让李达仁脸上出现了笑容,摆摆手道:“安尼!你能帮我弄来盖伦船,我已经很满意了!

实在不应该要求的更多,修船的银子不用你出,你就放心吧!”

不用自己出银子,安尼自然高兴不已。但总觉得对不起李达仁的信任,犹豫了下开口道:“李!你是一位绅士,是真正的朋友!

盖伦船的事情算是我的错,下次再来时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我保证!”

“在下十分的期待!我的朋友!”

李达仁笑着说道。

盖伦船在许多不甘的目光中缓缓调头,向着李家庄驶去。

船上的水手又经历了一次不同的经历,他们被安排到了底仓。

在佛郎机人的指挥下开始紧急抢修盖伦船,此刻底仓的海水已经没过人的小腿。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其中十分的别扭,但这些水手完全没有在意。

有人拿着木锤,有人拿着钉着棉被的木板冲向那些裂开的缝隙。几人合力将木板堵在裂缝上,另外一人挥动木锤拼命的把大铁钉砸进船板中。

当木板被固定在漏水处时,灌入船舱的海中终于被堵住。零星渗入的海水就无所谓,会被打湿的棉被堵住。

另外一群人也在忙碌,他们要尽可能的将海水排出船舱。

看着众人排成长队,手把手的将木桶交给下一个人,带出船舱倒进海里,李达仁就是一阵牙疼。

为什么不弄几架手压式抽水机?

那东西以前在老家时就经常使用,只需要在上面倒入一些引水,在快速的上下按动手柄,水就会被源源不断的抽上来。

那东西的效率可比这样高多了,回去就让人弄出来,出海难免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早一分做出来到时就会多一份保险。

在水手们的努力下,底仓的漏水终于得到了控制。人们都精疲力竭的坐在还没过脚面的积水里,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远处的海岸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盖伦船也在停在了海边。

李达仁跳上了小船向着岸边而去,但他的视线缺落在了另外两条船上。

沙船已经被拖上了岸,正在被彻底的修理。这条船上次能在海上坚持那么久,完全就是于海的功劳。

到达李家庄后,已经到了极限。就算此次大修完毕,也不能再出海了。

以后只能在黄水河上跑跑,运输些李家庄需要的货物。

盖伦船等下也要被拖上岸大修,不过由于船底的不同,盖伦船需要在海岸边修建干船坞。

把海船放在干船坞上,才能进行大修。这需要许多时间,估计一个月内盖伦船也别想再出海了。

剩下的就是那条自汉军旗俘虏的鸟船,那条船虽然完好,但李达仁手上却没有熟练驾船的人。

王有财的那些船工被鲁彪一同带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剩下的就是那些汉军旗俘虏了,自己能信任他们吗?

上了岸李达仁走向了正在忙碌的俘虏们,他的到来让俘虏们全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看着一双双畏惧的眼神,李达仁心中大定。

“我需要三个驾船的人,愿意为我出力的现在出列!”

李达仁说完就盯着这群俘虏,他的视线看过去,俘虏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站出来,李达仁有些失望。刚要迈步离开,就有一人跑出了人群跪在地下。

“小的韩刚!愿意为少爷出力,还请少爷成全!”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李家庄的一员。与普通的庄丁待遇一样,不会有人再强迫你做工了!”

李达仁面带笑容的道。

“啊!这……,这就……!”

俘虏群中响起一阵惊呼,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帮助李达仁驾船而已,就被免除了俘虏的身份!

当下就有两个脑子灵活的人跑了出来,李达仁点头将这二人收下。

他们以后听从韩刚的管理,负责监督这群俘虏干活,成为了新的监工。

这下子俘虏们都想跑出来,他们呼啦一下向前围了上来,李家庄团练立刻手持长枪逼了过去。

“退后!退后!再上前给你们身上添几个窟窿!”

一声声呵斥中,夹杂着用枪杆的抽打,终于让激动中的俘虏们安静下来。

李达仁看着这群懊悔不迭的俘虏道:“以后为本少爷出力的机会还有很多,只要你们好好表现,都能脱离俘虏的身份,成为李家庄的庄户!

就算没有被选中也没有关系,一年!只要你们干满一年,就给你们自由。

但有人要是在这期间偷奸耍滑,或者有什么别的心思,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达仁的话给了俘虏们希望,他们现在虽然累一些,但却能吃饱饭,倒也没有人想逃走。

再听到李达仁的保证,心思也就安稳下来。能够留在李家庄当然好了,就算回到辽东也不一定有现在的日子。

带上韩刚三人,李达仁直奔鸟船而去。

上了船李达仁看到的是,水手们一张张疲惫的脸。他们经历了海上艰辛的日子,搏斗了狂风巨浪,又经历了巨鲸的生死瞬间,每个人都要到了极限。

但李达仁却不想放弃追杀那条受伤的鲸鱼,他要培养出手下们的野性。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要有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勇气与决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断你的狗腿

“兄弟们!我也十分的疲惫,我也想回到家大醉一场,倒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

甚至李家庄中还有我新婚的妻子,每日都在期盼着我回去。

但就这样放弃你们真的甘心吗?

被那条畜牲欺负了,你们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吗?

让那头畜牲继续在海上逍遥自在,从今以后咱们见到它们就要躲开吗?

不!做不到!我李达仁肯定做不到!

什么以德报怨,那纯属是屁话!

咱们应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人打你一拳,你们就要一拳打回去,还要加上一脚作为利息。

别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就要打回去,打的他们害怕,打的他们肉疼,让他们再提起咱们就要躲着走,再也不敢凑上来!

这才是我李达仁的行事方式,也是李家庄的行事方式!

你们呢?

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出海,去收拾那头畜牲。

将那头畜牲拖回来,吃它的肉,熬它的油,用它的皮做衣衫……”

水手们被李达仁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他们在辽东受尽了女真人的欺压,活着非人的日子。

心中的怨气早就到达了顶点,被李达仁的一番话彻底引得彻底爆发出来。

“愿意!”

“我们愿意跟随少爷宰了那头畜牲!”

“敢跟咱们作对只有死路一条,一定要抓住它,将它挫骨扬灰!”

……

听着水手们的大声叫喊,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那个叫嚣着要把鲸鱼挫骨扬灰的人最有想法,鲸鱼骨头中含有大量的磷,是最好的肥料。

戳骨扬灰也是一个好办法,回头要记下来,鲸鱼一身都是宝,绝不能浪费半分。

鸟船在韩刚三人的指点下,船帆被高高的升起,船桨摇动向着远处驶去。

李达仁站在船头,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海面。

虽然鸟船可以算得上快速的海船了,但与盖伦船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些。

两侧的船桨不停的划动,感觉还是比盖伦船慢上一线。

要知道桨手们的体力有限,当他们疲劳时,鸟船的速度就会下降的十分厉害。

当到达他们遇到鲸鱼群的海域时,早已不见了鲸鱼群的踪影。原地连个鱼的影子都看不见,更不要说鲸鱼了。

无奈李达仁只得让鸟船在周围四处转转,希望可以找到它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鸟船已经在附近转了两个时辰。热情退去的水手们有些丧气,鸟船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李达仁叹了口气,无奈的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就在他们开始调头后不久,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群海鸟在不停的盘旋。

看到那群海鸟,李达仁的眼前一亮。远处要么有海船,要么就是有东西浮在海面。

李达仁没有在望远镜中看到船帆,那么后一种可能性非常大。

“转舵!过去看看!”

一声令下,鸟船开始调头,船桨缓缓的划动,向着海鸟距离的地方驶去。

李达仁不停的用望远镜观察那个方向,渐渐的有东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海面上好像漂浮着巨大的物体,海鸟们不时就会落在上面,又会快速的飞起来。

李达仁的心激动了起来,难道是……鲸鱼?

当海船驶近时,船上的人都惊呆了。原本巨大的鲸鱼漂浮在海面上,周围至少有三十几条鲨鱼在不停的撕咬。

海鸟们也没有闲着,它们破不开鲸鱼身上那厚厚的皮,却在已经被鲨鱼撕咬开的地方啄食血肉。

偶尔还有鲨鱼可能是吃腻了鲸鱼肉,一口咬住贪嘴的海鸟换换口味。

海面上正上演一场饕餮盛宴,这条巨大的鲸鱼成了它们口中的食物。

从鲸鱼身上插着的长枪上不难看出,这就是那条袭击他们的巨鲸。

很可能是它身上流出的血引来鲨鱼群的围攻,鲸鱼群无奈才放弃了这条受伤的同伴。

李达仁看着遍体鳞伤的鲸鱼尸体,就是一阵心疼。这本是属于他的鲸鱼,如今却被这群“强盗”吞噬,这还了得?

“杀!干掉这群鲨鱼,绝不能让他抢走属于咱们的鲸鱼!”

李达仁的话让水手们反应过来,纷纷抓紧长枪站到了船舷边。只要有鲨鱼经过,立刻就是一枪刺过去。

长枪刺中鲨鱼,鲨鱼同样是血流不止。鲨鱼可不会有不食同类的习惯,只要闻到血腥,它们就会陷入疯狂。

一场人鲨争夺战就此展开,海面上快速的被鲜血染红,杀到最后附近的海面上都漂着淡淡的红色。

直到最后一条鲨鱼翻着肚皮飘了上来,这场杀戮才停了下来。

当即就有人拿着绳子跳到了鲸鱼背上,用绳子绑住鲸鱼的尾巴。

……

太阳渐渐的西斜,天空变得昏黄,天边的晚霞是如此的艳丽,但在海边等待的人却无心欣赏。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海面,哪里有他们的丈夫、儿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夜色逐渐笼罩在大地上,海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泛起的月光看的人心神都沉醉其中。

海边等待的人没有因为夜色而减少,反而多了许多人。

一辆马车中,谢雨烟也焦急的看向海面。

本来听说李达仁回来了,心中有些责怪他把自己扔下这么多天,独自一人去了海上。

哪知道又被人告知,刚刚登岸的李达仁再次出航了。

有些生气的谢雨烟打算回来就好好劝劝丈夫,让他多为家里考虑。

可谁曾想等到了掌灯时分也没有见到人影,在家中的她实在坐不住了,就让刘二准备一辆马车来到了海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岸边等待的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

很多人开始为家人祈祷,许愿等人回来一定回去还愿芸芸。

谢雨烟也有些心动,刚想许愿时,听到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

“鲸鱼啊!那可是鲸鱼啊!以前被人称为鲲的就是那东西了,据说大的有千里之大。

寻常跑海的人见了躲避还来不及呢!咱家少爷竟然想追杀那东西,我看呐,这次可悬喽!”

突兀的声音说话有些漏风,但听得所有人心头一跳,不少人直接哭了出来。

刘二直接跳了过去,一脚将这人踹了一个跟头怒道:“侯亮!你再胡说八道,当心少爷打断你的狗腿!”

说话的正是那日的侯亮,他连滚带爬的跑开了,根本不敢在原地停留。

可他的话却让等待的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是真的吗?

侯亮虽然挨了一脚,但跑得却是飞快。被踢的部位有些疼,但与能拿到的好处想比,这一脚挨得算是值了。

那位孔先生可真是大手笔,只要没事在李家庄散布点谣言,就能拿到一块银子。

这生意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要说干别的事情他不成,但散播谣言这是他老本行。

更何况李达仁根本没给他好脸色,本想用那个秘密换来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结果却凭白挨了顿收拾。

满嘴的牙都被打掉了一半,若不是他见事情不妙说出了实情,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呢!

能有银子拿,还能报复李达仁,这是他最想干的事情。

侯亮到是跑了,但海岸边的人群中却是隐隐传来哭声,更是有人埋怨李达仁太冒失了,怎么就敢去对付鲲呢?

谢雨烟的小脸紧绷着,眼中已经有泪光闪动,却努力让眼中的泪水不掉下来。

“小姐!姑爷肯定没事,上次白莲教都奈何他不得,更不要说一头畜牲了!”

虽然谢雨烟与李达仁已经成亲,但她依旧称呼小姐。

一旁的绿蝶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少爷最厉害了,什么事情都难不住少爷。

一头小鱼而已,少爷肯定手到擒来,将它抓回来熬汤喝!

不知道传说中的鲲是个什么味道呢?”

绿蝶对李达仁有着盲目的自信,小脑袋中已经幻想鲸鱼肉的味道了。

经她这么一说,谢雨烟的担忧去了几分。

笑骂道:“你个贪嘴的小丫头,书上写鲲大的有数里,小的也有几十丈长。

那么大的鱼你怎么熬汤?难道要把池塘当做汤锅?那得多少柴火才能烧开啊?”

“就是!就是!就算能烧开,那得多少人才能吃的完啊?”

香儿也加入到讨论之中,三女的斗嘴中时间过得飞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最有信心的绿蝶,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没了斗嘴的心思,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黑漆漆的海面,一颗心早已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岸边的人群中已经传出人的哭声,都已经过了三更天,此刻出海的人还没有回来,难道他们真的出事了?

一直护在马车旁的刘二听见马车内的叹息声,重重的一跺脚道:“少夫人在此稍后,小的这就去把那咒少爷出事的侯亮抓来。

不把他当成猪崽骟了,我刘二的名字倒着写!”

就在刘二转身要离开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火!那边有火光!”

“哪里?哪里有火光!”

“老朽怎么没看见?”

“对啊!老身也没瞧见,小树你这孩子不是眼花了吧!”

……

小树听到周围大人的指责,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的父亲丁玉林作为护卫一直待在李达仁身边,同样待在那条船上。

刚才他隐约看到海面上火光一闪就消失不见,当即揉了揉眼睛盯着火光出现的地方。

终于他再次看到了那抹火光,立刻大声叫了起来。

此刻听着周围人的指责,不由得辩解道:“就在那里!已经出现两次了,再过一会就能出现,真的!小树从不骗人!”

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人们的心火热起来。海面上真的会有火光吗?会不会是出海的人回来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小树说的方向,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谢雨烟双手合十,小声的祈祷道:“佛祖保佑!只要达仁能够平安归来,小女子愿意去愣严寺烧香还愿,给佛主您重塑金身……”

绿蝶在一旁听得眼睛瞪的老大,拉了拉谢雨烟的衣袖说道:“少夫人!少爷是无为道长的道兄,是正宗的道家传人。

您去和尚寺庙还愿,这合适吗?”

谢雨烟没想这么多,听到绿蝶的提醒也反应过来。那个无为可是一直住在李家,最近更是李家庄的红人。

无为那一手医术还是有两下子的,不但替庄户免费治病,就连汤药钱都不收。

虽然花的是李家的银子,但他的大名已经传出去了。附近的百姓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特意请无为出手治病救人。

自家夫君是无为的道兄,那去愣严寺就不适合了。

随即改口道:“那就去镇海观!反正不管去哪都好,只要少爷回来咱们就去还愿!”

谢雨烟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声。

“火!真的有火光!”

“是啊!是啊!肯定是出海的男人们回来了!”

“弟妹!刚刚你还掉眼泪来着,这下子放心了吧!

嫂子告诉你,回家就把你家男人榨干,让他腿软的没有力气出海,那样他就能留在你身边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对身边的小媳妇说道。

哪知小媳妇也是个泼辣的性子,反驳道:“嫂子的办法真是好,张哥那么疼你,不会就是经常被你榨得走不动路吧!咯咯!”

“你个死丫头!……”

……

看到有火光出现,海岸边人的心没有刚才那么沉重,说话间也轻松了不少。

几个妇人还相互打闹起来,引来年岁大的人一阵呵斥。

海面上的火光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点点灯火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岸边的人充满了好奇,鸟船怎么会这么慢?

平时早就应该到岸边了才是,会不会是船出了问题。

又过了半个时辰,岸边的人终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鸟船的样子。

黑夜中鸟船已经升起了满帆,桅杆上的船帆已经被海风吹成了弧形,两侧的船桨也在不停的摇动,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在喊着号子。

这就让岸上的人更加奇怪了,鸟船已经用尽了全力,为何还会如此的慢呢?

很快就有人叫破了答案,依旧是眼神最好的小树。

他的小手指着鸟船身后见到:“船后面拖着个大家伙!二大爷,那东西是不是鲲啊?”

鲲?

难道少爷真的把鲲抓回来了?

海岸边的人一下子热闹起来,也只有鸟船后面推着一个庞然大物,才能解释为何他们会回来的如此慢。

当鸟船停靠外岸边时,等待的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许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

世上真的有如此的庞然大物!

第一百五十九章 烧水都做不好

鸟船缓缓靠在临时修建的码头上,身后拖拽的庞然大物也慢慢停了下来。

虽然鲸鱼的尸体被鲨鱼咬的有些破烂,但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却是无比的巨大。

任何人站在鲸鱼面前,都会生出自己十分渺小的感觉。

就在围观的人震惊中,李达仁第一个跳下来鸟船,大声喊到:“兄弟们!把鲸鱼拖上岸!”

“是!少爷!”

整齐的回答格外的有力,在岸上亲人的目光中,水手们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少爷!你可回来了,小的都担心死了。少夫人就在那边的马车上,老夫人也外加等您……”

刘二见到李达仁立刻小跑过来,脸上满是急切,脚下不稳还差点摔了一跤。

“慌什么慌?少爷在,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都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定,让本少爷如何把大事交给你做?”

听了李达仁的训斥,刘二的脸上依旧是带着讨好的笑容。

“少爷说的是,您是文曲星下凡,小的能做您的常随已经是福分,……”

刘二的马屁让李达仁的脸上出现了笑意,说道:“先去召集人手把鲸鱼肢解了,一定要把油脂熬出来,剩下的肉也给庄户们分一分。

出力的多分些,剩下的内脏骨头也不要扔了,都是土地的上好肥料,可别浪费了,还有皮也要……”

叮嘱了刘二几句,李达仁才迈步走向马车。

还没有走到车前,香儿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见过姑爷!姑爷还知道回来呀!我家小姐可是等了您大半夜呢!”

“香儿不得无礼,还不给夫君道歉!”

谢雨烟紧随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连忙制止住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香儿。

说完对着李达仁盈盈一礼道:“夫君出海辛苦了,请随妾身回去沐浴更衣,再去见母亲。”

李达仁上前一步搀扶起谢雨烟,柔声道:“为夫没有和家里说一声就出海,的确有些莽撞了。

下次……”

还没有说完就被谢雨烟的小手捂在了嘴上,“夫君是家里的男人,妾身一切都听从夫君的。

夫君出海冒险也是为了家,妾身又怎么会责怪夫君。

只是母亲那里有些担心,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李家老宅已经灯火通明,少爷回来了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了回来。

李氏闻言大喜,连忙命人烧水,准备让儿子沐浴更衣。又让厨房准备酒菜,再给儿子接风洗尘。

李达仁乘坐马车回到李家时,家中的仆役更是站在大门两侧迎接。

他刚下马车,仆役们整齐的躬身道:“恭迎少爷归家!”

李达仁看着面前几十号人,终于对这个时代有种认同感。

自己不仅是母亲的儿子,是雨烟的丈夫,是绿蝶的少爷,更是李家庄的主心骨。

他们清楚跟着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自然就会紧密的团结在李家周围,世家大族就是这样形成的。

将来自己也要将李家发展成大世家那样的模样吗?

李达仁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要用双手拼搏,在明末这乱世搏出一片天来。

见到母亲李氏站在门外迎接自己,李达仁紧走几步上前,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母亲!孩儿让您担心了,还请母亲责罚!”

李氏的眼中满是笑意,伸手拉起了而已道:“我儿黑了!也瘦了!想必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想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菜,快去沐浴,为娘要给你接风洗尘!”

……

躺在大木桶中,李达仁舒服的呻吟出声。海上的淡水永远是最紧张的,别说是洗澡,就连喝水都是定将了。

就连清早用盐巴清洁牙齿的水都不能吐掉,宁可被咸的直伸脖子也要咽下去。

哪里是舒服的家中可以比的,李达仁闭上眼睛渐渐的睡了过去。

迷糊中感觉到一双小手在身上来回的搓动,李达仁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胸口处的衣衫雪白,微微抬头看到的是谢雨烟那张略有羞意的脸。

伸手捉住拿着丝瓜瓤子,在身上搓动的小手,李达仁问道:“雨烟!我睡多久了?”

“没!没多久,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吧!夫君快些松手,让妾身给你洗洗,再不出去母亲大人就该等急了!”

谢雨烟略带羞意的想要挣脱李达仁的手,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感觉到李达仁眼中的炙热,那火辣辣的眼神几乎要把她融化脱掉。

“夫……夫君……”

谢雨烟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这一声更像是一个信号,李达仁从木桶中站了起来,湿漉漉的身子一把抱住妻子,将她也拉进木桶里。

“啊!”

在谢雨烟惊呼声中,李达仁一把扯开谢雨烟的衣服。

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母亲都等了一柱香了,肯定不介意在等一会!”

房间立刻展开一场激烈的肉搏战,过了好久战况才停歇下来。

谢雨烟面带潮红的拧着李达仁腰间软肉,埋怨的说道:“都是你!这下子要被下人们笑了,说不定还要被母亲责罚呢!”

“母亲怎么会责罚你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没准过些天你就能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

“呀!”

谢雨烟被李达仁几句话说的面红耳赤,把头埋在李达仁的胸口不肯抬头。

有些火大的李达仁勉强忍住,将怀里小妖精再次就地正法的打算。连忙拉起妻子开始穿衣准备,实在是不能耽搁下去了。

李氏面带笑意的吩咐仆役们将冷掉的饭菜再热一遍,心里盘算着自己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出海三年,母猪赛貂蝉!

达仁的父亲以前也经常出海,她自然清除儿子为何洗了这么久。

儿子自从受伤以来似乎变了不少,那个只知道圣贤书的儿子变得精明了许多。

不但学识更上一层楼,就连家里的生意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儿子的身上,李氏看到了不安分的心。她真的怕哪一天也听到同样的噩耗,所以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孙子,一个可以继承李家家业的孙子。

“母亲大人!仆役们真是太笨了,烧个水都做不好,害您久等了,等下孩儿就责罚他们!”

第一百六十章 龙延香,臭?

“嗯!是该责罚他们,虽然天气不冷,但冻坏了雨烟谁给老身生孙子去!”

李氏的一句话将谢雨烟说成了大红脸,连忙低头坐在,根本不敢抬头。

脚下却一个劲的踩李达仁,嘴里发出“咯咯!”的磨牙声。

被谢雨烟那小脚踩,完全就是按摩一样的享受,李达仁也不在意,相反还对妻子挤挤眼睛。

李氏面带笑意的看着小两口在自己眼前的小动作,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不知何时起自己的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这又是一个轮回,谁也逃不脱的一个循环。

李达仁平安归来,让李家老宅内热闹异常。李氏更是赏赐所有仆役酒肉,让他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不远处的海边也是灯火通明,几十根火把照的海滩亮如白昼。

李家庄内除了还在襁褓中的娃娃和走不动路的老人,剩下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就连小院中的凌柳儿和她的姐妹们都跑到了海滩上,每个人都想亲自看一眼传说中的鲲。

数百人齐上手,一点点的将鲸鱼拖上了岸。

等鲸鱼上了岸人们才看清楚这头庞然大物的全貌,足有四丈长的身子,就算躺在那里比人还要高。

尤其那张大嘴,轻松放进去五、六个人都不带拥挤的。

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被少爷杀死拖回来,自家少爷难道是神灵下凡不成?

“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干活,等太阳出来,把肉晒臭了,可不要怪我没提醒!”

刘二的话让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可几十个人围着鲸鱼转了半天,硬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就从它身上的伤口下手,那么多伤口呢!男人们先把油脂都掏出来,女人炼油,孩子们去捡柴火。

手脚都麻溜点,我刘二可是盯着呢!谁干多干少自己心里都有点数,别到时分到的肉比别人家的少埋怨!”

刘二到是记得少爷吩咐下来的事情,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大声的分配起任务来。

李家庄的人都知道他是少爷的常随,也就都听他的指挥行动起来。

鲸鱼的脂肪实在太厚了,半尺长的尖刀捅进去也刺不穿。只得挖下一大块粉红色的脂肪扔进旁边的木桶中,很快木桶就已经装满。

有人会将木桶抬到一旁的火堆那里,妇人们已经将大瓮架在了火堆上。

粉红色的油脂倒进瓮中,立刻点燃下面的火堆。

油脂一点点的在瓮中融化,变成略带黄色的油脂。

妇人们将油脂舀出来,放到一旁万一准备好的木桶中。

庄内的孩子们也没有闲着,他们飞快的在海滩上跑来跑去,一会就抱回来许多干柴。

这条鲸鱼让李家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虽然手上不停擦拭着汗水,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看着那小山般的尸体,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算自家能分到多少肉。

上次大块吃肉是什么时候来着?许多人开始回忆起那久远的事情。

炼油的妇人们经常趁别人不注意,把滚烫油渣塞进嘴里。感受到嘴里油脂的香味,即是被烫伤舌头都不舍得吐出来。

“二哥!没木桶了,鲲的油实在太多了,咱们庄上的木桶用完了!”

一个妇人在刘二身边说道。

刘二微微侧头,都没有正眼看这个妇人,开口道:“慌什么慌?在李家庄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以后再有大事如何能交给你们去做?

没有木桶就用坛子装,坛子用完了就用水缸装,我李家还会让你们吃亏了?

真是小家子气!告诉你们,跟着少爷就得有长进,做事情要大气……

喂!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刘二还没有过足训人的瘾,那妇人就跑掉了。直到此刻刘二才想起来这妇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才一拍脑袋。

糟了!这妇人好像是那小院中的,还和自己的小兰花走的很近。

完蛋鸟!这下子完蛋鸟!

“大姐!大姨!姑奶奶!我错了!……”

在刘二的惨叫声中,海滩上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一夜的忙碌终于将鲸鱼的油脂熬的差不多了,肉也被剃下来不少。

光是鲸鱼的肝就有数百斤,这些东西刘二可都没让人碰,就等着少爷来处理呢!

“二哥!小的听人说,鲲的腹中可能有龙涎香!那东西可是宝贝,要是有一块,咱们庄子可就要发财了!”

刘二听到“龙延香”三个字口水都流了下来,他在城中店铺中见过那玩意。

指头大小的一块,就要十几辆银子。这头鲸鱼如此巨大,真要是有龙涎香,那得值多少银子?

“都让开!都让开!鲸鱼的肚子也是你们能碰的?弄坏了好东西,你们可吃罪不起!”

说着刘二赶走了研究在哪里下刀的庄户,手持一把半尺长的解牛刀来到了鲸鱼肚子前。

犹豫了下,一刀捅进鲸鱼肚子上的伤口中。

他双手握刀,用力的划开鲸鱼的皮肉。好在解牛刀十分的锋利,顺利的在鲸鱼肚子上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

刘二吸了口气,再次把尖刀对准刚才划开的伤口。这次就要容易多了,轻易的将伤口扩大。

当手中一松时,刘二知道已经划开了鲸鱼的肚子。

还没他高兴呢!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丝毫没有准备的刘二一阵头晕眼花,几乎要昏死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庄户也被熏的连连后退,谁也没想到鲸鱼肚子会臭成这个样子。

“咳咳!臭死我了,哪个家伙说的有龙涎香来着,站出来,二哥我保证不打死你!”

刘二脸色发青的逃到了远处,站在原地跳脚大骂。

庄户都逃的远远的,现在他连人都找不到。

少爷交代的事情又不能不办,他只能找了块麻布,用海水打湿围在脸上,继续走回到海滩上切割鲸鱼的肚子。

龙涎香刘二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了一块臭烘烘的石头。

这东西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龙涎香上,刘二恨不得找到那个怂恿他的家伙暴打一顿。

“少爷!小的回来了,有人说这玩意是龙涎香,小的也拿不准,就带了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原来是他!

龙涎香?

难道自己拖回来的那头是抹香鲸?

龙涎香是抹香鲸肠道的分泌物,被吐出后在海水中浸泡多年后,颜色才逐渐变白。

最少也要经过海水浸泡十年以上才能去除其中的杂质,燃烧后才能散发出香气。

而自己眼前这块黑不溜秋,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谁吃饱了撑的,才用这玩意当香料。

“拿走!赶快拿走!你要是喜欢就放在海水里,泡个百八十年就变成龙延香了!”

“啊!”

刘二瞬间懵圈了,百八十年?自己没听错吧!

不等手中这块石头变成龙涎香,恐怕自己就变成黄土一堆了。

见到刘二垂头丧气的模样,李达仁不禁问道:“刘二!你小子怎么知道鲸鱼肚子里有龙涎香的?”

有些丧气的刘二开口道:“回少爷!是于海!都是这家伙说有龙涎香,小的才去刨开鲸鱼的肚子。

少爷您是不知道,那鲸鱼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反正肯定没有大便就是了。

太臭了!直接就把海滩上的人给熏跑了,还是小的我顶着一身的臭气,才把鲸鱼的内脏都掏出来。

对了!少爷!鲸鱼的内脏小的已经安排人去洗了,您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滚!做好吃的也被你身上的臭气给熏没味道了,快去洗干净了再回来。

记得把于海找来,少爷有些事情要问他!”

哄跑了顶风臭十里的刘二,李达仁端起茶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能知道龙涎香出自鲸鱼的肚子里,还精通造船的木匠,这个于海不简单啊!

没过多久于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李达仁直接开口道:“少爷!小的已经检查过盖伦船了,侧舷有多处漏水,两根肋骨有些松动。

船体下的海蛆也有些多了,至少要换掉三分之一的船板。

咱们李家庄的木料到时不缺,但造船用的却有些少,您还得购进一批才行……”

李达仁就这样看着于海,也不说话,直到他把话一股脑的说完也没有挪开视线。

于海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下,躬身说道:“少爷!没什么事,小的就退下了!”

说完好久也没有听到李达仁回复,偷偷抬头打量时,看到的是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于海身子一震,连忙把头地下不敢再抬起来。

二人就这样僵持在房间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于海的脸上出现了汗珠。

当第一滴汗水落在地下时,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再次躬身道:“福建台南造船厂匠头余海见过少爷!”

听到于海重的话语,李达仁的眼神一亮。

大明可不止有造船下西洋宝船的龙江造船厂,另外还有几个造船厂也非常有名。

其中福建台南造船厂就是其中之一,现今大明的主力海船,福船就是他们的杰作。

自己算是捡到宝了,能在台南造船厂当上匠头,这人的手艺肯定是首屈一指。

李达仁立即起身,来到于海面前,双手将对方搀扶起来道:“原来是余匠头,李某失礼了!”

听到李达仁的称呼,于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少爷客气了,余匠头早已死在了辽东,在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木匠而已!”

随着于海的叙述,他的遭遇慢慢趁现在李达仁的面前。

他家时代都是船厂匠人,祖上还去过龙江造船厂参与到了宝船的建造工作。

但随着宝船断绝下西洋以来,禁海又一次当做祖制被提了出来。

朝廷禁海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这样的造船匠人,户籍决定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做别的生计。

许多人开始转行给人家打造家具,倒也能够混口饭吃。

但余家却没有放弃自己的老本行,作为嫡子的余海儿时的玩具就是船模。

长大后更是接过了父亲的班成了台南造船厂的匠头,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还不至于饿死。

娶妻生了两个儿子的余海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谁曾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朝廷禁海,禁得是皇家,禁得是百姓。

民间有财力的大海商从来就没有断绝过出海,有一位郑姓海商找到了余海,许以重利请求余海为他建造一条可以远航的大海船。

这位海商听说南洋狮子国盛产宝石,打算用丝绸换取宝石,回来大发一笔。

余海虽然有些心动,却没有答应下来。

朝廷有明文规定,敢私自建造二桅海船者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不过是一个匠头而已,杀他不会比杀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但那位郑姓商人并没有放弃,缠着余海并没有放弃。

最后余海被逼无奈,让那位海商去求船厂官员。只要官员同意,他就建造海船。

出人意料的是,那位神通广大的海商竟然买通了船厂官员。让官员默许可以建造海船,余海自然再没有理由拒绝。

尤其是学了多年的手艺,一直得不到施展,更是手痒难耐。

他当即召集了船匠开始建造海船,具那位海商所言,这条海船需要远航,所以船一定要建造的坚固耐用才行。

海商愿意多花银子,余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条海船建造的是坚固无比,就算水师的战船都没有这条海船结实。

海船建造完毕,余海还有些舍不得。这是他建造的第一条海船,就这样下水试航,然后逐渐远去了。

拿到了银子的余海自然十分欢喜,这可是一大笔银子,绝对能让他们家过上两代不用挨饿的生活。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不久后朝廷对外贸易的月港遭到了海盗的洗劫。

福建水师派出上百条战船拦截,却被只有三十几条海船的海盗杀的大败。

其中海盗的旗舰异常坚固,冲进官军水师中横冲直撞大杀四方。

直接冲垮了官军水师的阵型,才让海盗打劫成功后扬长而去。

朝廷自然震怒,追查海盗来历时,却意外的得知这条坚固无比的海盗船竟然出自台南造船厂。

这下子余海倒霉了,按律通贼可要处斩的。

余家拿出了全部的积蓄,不但把得到的银子全拿了出去,还卖掉了田地才凑够贿赂官员的银子。

余海本人被从轻发落,流放了三千里,直接到了威海卫。

威海卫支援辽东时,又被送去了盖州。在盖州他被女真人抓住,由于会一手不错的木匠活,才保得一条性命。

听完余海的叙述,李达仁不由得好奇的问道:“那位郑姓海商叫什么?怎么有那么大的能量?”

“郑一官”

余海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愧不如

李达仁没想到余海的仇人竟然是郑一官这个大腿王,早年抱李旦的大腿,后来给荷兰人做翻译官,抱上了荷兰人的大腿。

还曾经接受过荷兰指挥官的命令,劫杀大明前往马尼拉的海商。

开启了海盗模式的郑一官不再满足于荷兰人的这条大腿,改换了门厅抱上了颜思齐的大腿。

颜思齐死后,他又被推选成为盟主,真正当上了老大。

当上了老大的郑一官好运才刚刚开始,他的第一条大腿李旦,在从台员岛返回倭国时突然病逝。

李旦在台员岛的势力自然有落到了郑一官的手上,郑一官从此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利用东南的饥荒,他率领庞大的海盗集团,袭击了大明的东南沿海,一时间大明沿海烽烟四起。

就算遇到朝廷水师他们也毫不畏惧,几次大战下来打得水师大败亏输。

郑一官的大名传遍了东南沿海,一时间投奔者众多。他又趁机招募饥民,移民台员岛,创建自己的势力。

期间朝廷多次招抚均未成功,崇祯继位时还率军袭扰过东南沿海。

余海很可能是那次被牵连进去的,也算是被殃及的池鱼了!

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郑一官的事情,才对余海说道:“余师傅!你的仇人现在已经改名郑芝龙,现在已经接受朝廷诏安,成了海防的都督同知。”

“啊!”

余海听到那个自称是海商的大海盗竟然成了朝廷命官,而自己却背负罪名险死还生。

这还有天理吗?

自己一家老实本分,却要被送到死地。而杀人放火的海盗却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吗?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上了余海全身,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看到坐在地下双目无神的余海,李达仁站起来慢慢走到余海的面前蹲下。

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道:“余师傅!你想报仇吗?

你想干掉郑芝龙为自己报仇吗?”

“报仇?”

余海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中出现了一丝神采,这个词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一想到就连官军水师都奈何郑芝龙不得,自己一个匠头能做到吗?

“少……爷!小的,小的能……”

“能!肯定能!”

李达仁打断了余海后面的话语道。

盯着余海的眼睛,李达仁慢慢的说道:“郑芝龙不过是靠着抱粗腿上位的小人物罢了!

谁的大腿粗他就会立刻抱上去,发现另一条大腿更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改换门庭。

本少爷不相信他会一直有以前那样的好运气,只要有一次失败,那就是郑芝龙的死期!”

听到李达仁的话,余海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没有了方才万念俱灰的表情。

李达仁拍拍余海的肩膀,说道:“余师傅!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小看了自己。

那郑芝龙之所以横行东南沿海,让朝廷忌惮不得不招抚,不过是仗着船坚炮利罢了。

他手下的海盗有数万之众,随时可以在大明沿海任何地方登陆。朝廷疲于奔命,几次下来人困马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击败郑芝龙,惟有打掉他赖以生存的海上势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无路可逃,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余师傅最擅长的恰恰是建造海船,只要余师傅建造出更好的海船,击败郑芝龙还会是难事吗?”

“多谢少爷指点,小的这就回去把会的船模都做出来……”

余海激动的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把会的船模全部做出来。

“等等!余师傅,先看看这张图样再说!”

李达仁叫住了余海,伸手从桌案上拿下一张纸递给了余海。

余海看到图样的第一眼就愣住了,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抬头道:“少爷!这条船肯定速度奇快,只是受到的颠簸也不会小,人在上面能扛得住吗?”

余海不亏是造船的行家里手,一眼就看出来了纸上画的单桅纵帆船的优缺点。

单桅纵帆船在后世经常拿来做竞速比赛,比较擅长速度。

船的长宽比大约为六比一左右,船舷低矮、船头尖锐,远远的看上去就像在海浪中穿行。

这种船的速度非常快,仅比大名鼎鼎的飞剪船慢上一分罢了!

但到单桅纵帆船的结构却要强出许多,就算是直接撞击敌方战船也是毫无问题,要比飞剪船更加适合海战。

船上的两块三角帆更加适合逆风航行,可以不受季风的影响,随时出海远航。

一但需要加速时,还可以升起两面辅助风帆,让单桅纵帆船短时间内加速到极致。

只是大明这个时代可没有耐用的纤维材料制成的帆布,两块副帆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完估计就要报废了,

但不管怎么说,单桅纵帆船都是一种快速海船,尤其是造价要比大型盖伦船要便宜许多,最适合现在的李家庄。

“普通人当然不行,船上的水手需要训练一段时间才行。而且平时也不用开如此快的速度,要是海上有情况时,命都保不住了,谁还在乎颠簸不颠簸!”

李达仁笑着说道。

他对单桅纵帆船有着绝对的信心,只要自己手下有十条这样的海船,海上来再多的敌人都不怕。

“少爷!您画的船好是好,只是船上装不了太多人,万一遇到海盗,逃不掉的情况下可就要糟了!”

余海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想要击败海盗,没有士兵怎么行?

单桅纵帆船那修长的船身,怎么看都不像能装多少人的战船。

李达仁听了哈哈大笑:“哈哈!余师傅多虑了!像沙船上那样的海战以后可能不会出现了,就算有也会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海战火炮将会是主要武器,在一里外的地方用火炮摧毁敌舰才是海战的方式!”

余海的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副画面,单桅纵帆船远远的吊着敌人,一炮一炮的轰击在对手的船上。

而对手追不上、打不着单桅纵帆船,肯定会郁闷至死。

“少爷真是奇才,小的自愧不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少爷要的东西做出来了吗

李家庄海滩上,除了被拖上岸的盖伦船旁边,又多出座干船坞。

干船坞也就是船台,就是在海边修建的轨道上建造船只。这可是华夏人的发明,根本不用挖什么船坞直接就能建造大船。

建造完毕后,再顺着滑道将船一点点的放进海里。这种船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只是不能建造太大的船只而已。

单桅纵帆船刚好合适,余海只用了两天就做出船模,就在一旁又建造了一条干船坞开工。

李达仁走在临时修建的船坞中,看到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

在他的身后跟着背巨斧的汉莫森,自从上次被掳走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这个合格的护卫。

都不用看汉莫森背后的巨斧,只看他的身材和长相就没有人敢靠近,与李达仁走在一起直接起到了净街的效果。

“少爷您来了!您说的这个滑轮真是太好用了,以往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抬动的东西,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轻松完成。

小的想以后是不是可以在船台上建造一个大架子,上面挂上滑落,船只的各个部件是不是可以分开建造,最后再组装到一起……。”

余海来到李达仁面前侃侃而谈,时不时还挥舞着手臂,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李达仁有些吃惊余海的悟性,他不过是给余海说了下滑轮组可以省力罢了,这家伙一转眼就想到了这么多。

真要像他说的那样建造船只,那就已经接近后世的造船方法了。

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只是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给压制住了罢了。

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就会撬动整个地球。

“行!需要什么告诉刘二,让他去买,尽快把船台建起来!

另外滑轮也可以用在船上,像船的帆索和船锚都能用上!”

李达仁说完,就在“少爷高见!”的声音中离去。

他是没脸在这里待了,因为他已经看见大修的盖伦船上的滑轮了,余海已经开始应用,自己这个外行就不要再这里参和了。

刚刚回到主宅,迎面走来一人,正是好兄弟张怡。

“达仁!上次你给的香皂还有吗?我家老头子喜欢的不得了,快点再给小生十箱八箱的,小生有急用!”

急用?还十箱八箱的?

李家庄出产的香皂根本没有存货,只要放在店铺里,转眼就会被抢购一空。

就连庄子上都出现了许多的商人,就等着香皂运出来,直接掏银子购买。

李家庄的香皂作坊更是连轴转,即是如此仍然不能满足商人们的需求。

张怡一上来就要十箱八箱的,这些几乎是一天的产量了,都给了他商人们还不得把李家庄拆了?

“就两箱!爱要不要!”

李达仁没好气的说道。

“两箱?小生还以为你会给一箱呢!太好了,这下子还有剩余,小生自己也能用一些了!

达仁你是不知道啊!

我爹给小生说了一门亲事,听说祖上还是五姓七家的清河崔氏。

人家要不是落魄了,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武人。

小生跟你说啊!这清河崔氏可是大有来头……。”

张怡的话气的李达仁直翻白眼,懒得听这货卖弄肚子里不多的文采,让刘二带着张怡去拿香皂。

清河崔氏到是十分的出名,唐朝时鼎鼎有名的五姓七家之一。据说这些世家联合起来,可以左右朝堂。

但强势的李唐可不会任由世家摆布,唐太宗李世民削减了世家的权力,开了科举取试,减少使用世家出身的官员。

武则天上位后又狠杀了一批世家的人员,到了五代十国时世家几乎被屠戮一空。

就算是幸存下来的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已经落寞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没想到张怡竟然能娶到清河崔氏的女儿,也算是一门不错的姻缘了。

张怡美美的从李家庄离开时,后面跟着愁眉苦脸的刘二。

刘二有些发愁,张少爷拿走了两箱香皂这没什么。但是有一箱可是用无为道长炼出来的烧碱制作而成,那东西少爷嘱咐过不让卖,留给自家人用。

没想到被张少爷一锅端了,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生气。

李达仁听刘二说起这件事也没当回事,等烧碱买回来后,再做出来的就都是与后世差不多的香皂了,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

无为道人来到李家庄就被李达仁的化学给迷住了,对于用绿矾油炼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大为感兴趣。

一头扎在房间中搞他的炼丹术,时不时房间中就会传出来巨响。

有一次将半间房子都炸塌了,李达仁只得让无为搬去了北山那个山洞。

那地方几乎没有人,就算弄出事故也是无为一个人倒霉。

反正李达仁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化学反应都告诉了无为,至于无为能够折腾出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了。

想起无为李达仁就想到了自己海上逃生时使用的黄色炸药,那东西在大明可是利器。

虽然产量非常的低,但用在关键地方能起到奇效。

“少爷!”

刘二犹豫了下才小心的叫了一声。

正想着将黄色炸药做成什么东西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时,被刘二一声叫思路都给打乱。

李达仁瞪了刘二一眼道:“有话说!有屁放!”

“哎!”

刘二干脆的答应了一声,说道:“少爷!咱们家囤积的油脂快用完了,上次那头鲸鱼到是出了不少的油脂,可却被余海弄走了许多。

听说要再熬制几遍做别的用,剩下的油脂能用一个月就不错了,咱们是不是再去杀一条鲸鱼,那样咱们李家庄就再也不缺油脂了!”

“就你知道缺油脂啊!少爷我早想到了,乔三的东西应该打造的差不多了,走去看看!”

被打断了思路,李达仁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迈步走向乔三的铁匠铺。

如今的铁匠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足足扩大了三倍有余。

五六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正轮着铁锤猛砸烧红的铁块,不断的将铁块砸扁,再对折在砸。

李达仁知道他们这是在用锻打法去除铁中的杂质,锻打出需要的钢材来。

“乔三!少爷要的东西做出来了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皮子痒了是不是

李达仁一行人刚刚走进铁匠作坊,刘二就在那高声的叫喊起来。

乔三从最里面小跑着出来,他的上身只穿了一件上衣,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脸上更是红扑扑的,刚刚显然正在忙碌。

见到李达仁上前施礼道:“少爷!您交代的东西,小的已经做好了,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做好了还不给少爷送去,还得少爷亲自跑来看?你这老家伙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都得人教?……”

刘二的一连串斥责说得乔三的头都要低到了地上,口中更是不停的道歉。

可是李达仁却听得眉头直皱,刘二这人的忠心没有问题,但在其他人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刘二!”

李达仁的一声叫喊,立刻让喋喋不休的刘二住嘴。他小心的偷眼看向自家少爷,发现李达仁脸上并没有怒意,紧绷的心立刻放松下来。

他也意识到,自己想要在少爷面前表现,做的有些过了。

连忙转头对着李达仁笑道:“少爷!小的在,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让小的去做就行,小的是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半点眉头……”

“行了!行了!庄子上的猪都骟了没有?”

李达仁的问话让刘二有些发懵,在铁匠作坊问骟猪的问题,少爷这个思维跳跃的有点大,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骟……了!少爷,小的按您的办法,把庄子上那些小公猪都骟了。您别说,这办法真好!

小公猪骟了后就不瞎跑了,有时候赶它们,它们都不动地方。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肯定不少长肉……”

刘二提起骟猪,刚开始有些愣神,随后就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可李达仁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挥手打断刘二道:“公猪骟了,母猪呢?”

“母……猪?”

刘二顿时懵逼了,公猪有东西让他骟,母猪啥也没有,骟什么?

“少爷!母猪下面啥也没有啊?”

刘二小心的问道。

李达仁一瞪眼睛,怒道:“谁说啥也没有?你小子立刻去把庄子上的母猪也骟了,不干完以后的月利银子就不要拿了!”

“啊!少爷!小的……”

刘二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模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看到了即将要发怒的李达仁,连忙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

乔三见到刘二走后,再次对李达仁躬身施礼道:“多谢少爷为小的做主,小的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少爷万一!”

乔三有些木讷,但却不傻。

李达仁刚刚明显就是在惩罚刘二的狐假虎威为他出气,自然是要表示感谢。

“少爷这边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边呢!”

乔三说完就在头前带路,引领先李达仁来到一旁的屋中。

“少爷请看!这就是按照您画的图样打造出来的三棱鱼枪,三面都有血槽、倒刺。

只要被这种鱼枪刺中,就算不致命,也会被放干身上的鲜血!”

李达仁接过鱼枪仔细打量,乔三的手艺真是没的说。这把鱼枪打造的十分锋利,三棱刃口闪着寒光,一看就是上好的精钢打造。

鱼枪的枪身是用十几根竹条拧在一起形成的复合枪杆,而且已经在桐油中浸泡过了,就算是泡在海中几天也不会变形。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道:“乔三你有心了,鱼枪打造的不错,等下把鱼枪送到码头去。”

“是!少爷!……”

见到乔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达仁开口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少爷!小的对您说的炒钢法还有诸多不明之处,尤其是您说的要把生铁加热到铁水的程度。

小的试了几次,铁水总是刚刚出现融化的样子就不行了,浪费了不少的铁料,还请少爷责罚!”

乔三当即说出自己实验炒钢时遇到的问题。

听到乔三在实验炒钢法炼钢,李达仁当即来了兴趣。虽然他学的不是冶金专业,但在网上也没少看这方面的帖子。

华夏汉代就发明了炒钢法,但由于炼制出来的钢材不稳定,工艺太过复杂没有得到推广。

炒钢法毕竟是在这个时代大规模得到钢铁最快捷的方式,李达仁一定要自己掌握才行。

跟随乔三来到铁匠作坊的后面,就看到了十几个人,正在拼命的拉动风箱。

铁炉中的木炭在熊熊燃烧,人根本不得靠近。只是刚刚走近这里,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

李达仁远远的看了一眼,坩埚中的铁根本没有完全融化,处在融化和凝固的边缘,这样的温度根本不可能炒出合格的钢材来,出产的自然是废铁一堆。

与乔三离开这里,李达仁开口道:“乔三!你们炒出来的是废铁,主要是温度不够。

咱们自家烧水时,还知道在锅上加个盖子,炒钢时为什么不能为加个盖子?”

李达仁的一句话让乔三愣在当场。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乔三猛然一拍脑袋,躬身道:“少爷真是神人下凡,这么简单的道理,小的怎么就没早一些想到呢!真是……,真是……”

李达仁挥手道:“行了!这只是温度不够的原因之一。另外的院子是,明知道炉子的温度不够,你们还往里面吹冷风,这不是给炉子降温嘛!

在进风口加一个炉子,把吹进去的风加热,温度自然就上来了。

最后就是在炒钢时可以试着加入其他的矿石,浪费一些铁料无所谓,争取弄出一个稳定的配方出来!”

“是!少爷!”

乔三对李达仁佩服的五体投地,困扰了他多日的问题,被李达仁三言两语留给解决。

少爷在他心中的形象立刻大涨,送走李达仁后,乔三立刻让人停了下来,马不停蹄的改造炒钢炉子,并且派人去采购各种矿石。

乔三知道,临时管家刘二又要心疼一阵子了,这可不是小数目,绝对是一大笔银子。

此刻的刘二正对着一头五花大绑的小母猪较劲,手里拿着锋利的小刀不知道应该割哪里。

“刘二!少爷让你割就割呗,管它公猪、母猪,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丁小树!皮子痒了是不是!”

刘二怒气冲冲的对看热闹的小树怒吼道,手中的刀子下意识的戳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捕鲸

刘二一刀下去,小母猪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刘二有些傻眼,但已经在割开了,索性就继续下刀。

“找到了!真有东西,少爷真是厉害了,他怎么就知道母猪那里也有东西呢!”

半响后,刘二放开了小母猪,兴奋的跑向老宅。当他想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少爷时,却被告知少爷出海了。

……

胡家镇唯一的酒楼中,侯亮谄媚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似乎还在回味酒水中的美味。

对面一两人皱着眉头,似乎对身上邋遢的侯亮十分的不满,但又不得不奈着性子坐在这里。

等了一会,其中一人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道:“侯亮!菜你吃了,酒你也喝了,该说的事情也应该说了吧!”

侯亮擦擦嘴角的酒渍,谄笑道:“二位大爷!您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答应小的的事情应该不会反悔吧!”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对侯亮的小人嘴脸十分的不屑。伸手丢在桌子上一个布包,发出“咣当”的声音。

侯亮见到布包,又听见里面的声音,眼睛顿时就直了。伸手就要摸向布包,却听到对面重重的“哼!”了一声。

讪讪的停下手,侯亮开口道:“二位大爷!李家庄生产香皂的主要原料就是油脂,而且菜油和荤油都行。

李家庄前一阵囤积了不少的油脂,只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已经所剩不多了!”

“那为何李家庄还在源源不断的有香皂产出?侯亮,你应该清楚欺骗咱们两家的后果!”

扔出布包的人有些生气,说话间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侯亮吞咽了下口水道:“大爷!小的也不敢同时欺骗鲁王殿下和孔家,您二位动动小拇指,小的就得粉身碎骨。

李家庄之所以还有油脂,是完全是李达仁那小子走了狗屎运,竟然在外海捡到一头鲲!

我跟您说啊!这鲲可……”

看着侯亮离开了包间,孔三德命令酒楼伙计,将侯亮触碰过得椅子与杯盘都扔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冯管事!钱掌柜,李达仁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竟然能捡到一条鲲。

你们收购油脂的银子又要多花一些了,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孔家帮忙啊?”

孔三德到了一杯酒,敬了钱通一杯说道。

钱通脸上带着笑容道:“多谢孔兄的好意,万通票号别的或许没有,不过银子到是还有一些,油脂的事情就不劳孔兄费心了!”

“香皂配方我孔家志在必得,钱掌柜的手就不闲伸的太长了吗?”

孔三德语气平缓,但话中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钱通脸上的笑容不便,开口道:“万通票号里面有山西各家的股子在里面,孔家真打算与山西所有人为敌?”

包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没之中,过了好久孔三德才再次开口道:“万通票号在山东行事,不分给孔家一份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钱通考虑了下才说道:“三成!万通票号最多让出三成,否则万通票号就去支持李达仁,到时候……哼哼!”

孔三德考虑了一会,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孔三德,钱通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原本以为与鲁王府的王有财合作,拿下李家庄的香皂配方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谁知竟然又冒出来一个白莲教,将他们的计划破坏的一团糟。

更让钱通郁闷的是,王有财这个盟友出海后,竟然再没有回来。

他的护卫鲁彪回到了王家,带着人劫掠了王家,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孤掌难鸣的他刚刚理顺了头绪,孔家又跳了出来。

他真的不愿意动自己的底牌,真要那样做了,恐怕在登莱又会掀起一场震动。

但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不拿到香皂配方,山西各家是不会放自己的。

再等几天吧!实在不行只能动用那张牌了!

茫茫的海上,一条鸟船张开风帆在慢慢的行驶着。船桨已经被收回了船舱之中,船上的人也显得懒洋洋的没有精神。

陈飞拍了下韩刚的肩膀道:“兄弟操船的手艺不错嘛!以前应该常干这个吧!”

韩刚见到是陈飞,立刻点头哈腰的道:“陈大哥!小弟以前随家父常年漂在海上,家父喝醉时,就是小弟操船。

您放心!小弟别的不敢说,但操作鸟船,那是驾轻就熟,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这次少爷要对付的可是鲲,你小子要是到时候拉稀,不用少爷动手,咱们兄弟就先拆了你的骨头!”

陈飞在韩刚的肩头捶了一拳道。

“众位大哥放心,要是小的到时候拉稀,不用各位大哥动手,小弟自己跳海去喂鱼!”

韩刚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当即大声保证道。

做为一名降卒,韩刚面对这些辽民组成的水手时,表现的十分的卑微。

他知道船上的人都不信任自己,要想在这群人中取得信任,只有做出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而他最拿手的也就是驾船,等下……

就在他想着一会的事情时,一声尖锐的铜哨音传遍了整条鸟船。

“左舷发现水柱!左舷发现水柱!”

接着有人大声的喊叫起来。

鸟船上的人立刻动了起来,桨手们纷纷跑进船舱,将长长的船桨放进海中。

帆手也开始调整风帆,韩刚更是双脚蹬在船板上,双手使劲的搬动船舵。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鸟船向着左侧倾斜下去,差一点就要侧翻在海上,以极小的弧线向左急转,全速冲向发现水柱的海域。

李达仁来到船尾楼向前打量,过了一会才下令道:“让乔大力几人准备!这次的目标是那头最大的鲸鱼,做得好每人多发五两银子,本少爷说的!”

“谢少爷赏!”

命令传达下去,甲板上立刻响起数个声音。

看着乔大力几名标枪手,手持鱼叉站在了船头,李达仁心中一阵的感慨。

其实捕鲸最佳的方式就是捕鲸炮,退而其次床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两样东西李达仁都没有,就算现做也来不及了。

等把上一条鲸鱼的筋腱处理好就把罗马弩弄出来,那东西结构艰难,根本不像制造床弩那样麻烦。

只需要用筋腱做出两个扭力弹簧出来即可,弩臂完全可以用硬木代替。

有了那东西捕鲸将不再是难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海中的较量

至于罗马弩这个名字肯定不能用了,大秦弩这个名字不错。

李达仁正想着,鸟船已经接近了不远处的那一大两小三条鲸鱼。

指着那条最大的鲸鱼,李达仁下令道:“靠过去!”

鸟船灵活的在海上调整方向,冲向了那条足有四五丈长的鲸鱼。

鲸鱼作为海中体型最大的生物,就算是吃小鱼小虾的须鲸也从不怕任何敌人。

在海中它们几乎没有天敌,无论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身边,依旧是悠闲的游动。

这三条鲸鱼对于靠近的鸟船没有丝毫的戒备,两条小一些的鲸鱼还向着鸟船靠了过来。

一条最小的鲸鱼只有一丈多长,还不停的跃出海面,用尾巴在海中排出巨大的浪花。

鸟船一点点的接近鲸鱼,直到此刻船上的才感受到这种海洋巨兽的庞大。

与上次遇到的那头撞上来巨鲸不同,这次是他们主动要捕杀鲸鱼,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尤其是船上的水手,盖伦船的坚固都挡不住鲸鱼的一击,若是鸟船挨上一下,肯定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站在船头的乔大力心中也有些忐忑,被拖上岸的鲸鱼他也参与了分解。

与那条已经死掉的鲸鱼不同,这次的海中巨兽,让他感受到的不止是巨大,还有那滔天的力量。

但他的眼睛还是死死地顶住海中的鲸鱼,只要听到命令手中的鱼枪就会毫不犹豫的投射出去。

鸟船距离鲸鱼越来越近,乔大力的心也在猛烈的跳动着。

他的掌心已经出汗,感觉握住鱼枪的手有些滑腻腻的。心里却比第一次与马贼交战还要紧张,脚下的海船随着海浪的起伏,让他脚下有些虚浮。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真的想大吼一声,发泄心中的闷气。

但又怕吓跑在身边不远处的鲸鱼,就在鲸鱼距离鸟船只有三四丈远时。

“哔!”的一声哨音响起。

乔大力身子微微后仰,口中不断念诵着自己总结出来的投掷经验。

“眼睛要定!眼睛要定!鲸鱼的喷水口,就是那里……”

随着他的身体猛然前摆,力量自脚下发出,经过腰部加持传导到手臂上。

手中的鱼枪被他猛然的掷了出去,鱼枪像离弦之箭般飞向了鲸鱼,乔大力的心也跟着鱼枪飞了出去。

“中!要中啊!……”

乔大力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他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万一仅有的机会被错过,那他就是此次捕鲸失败的罪人。

与乔大力一同射出鱼枪的还有其余五名投手,在得到命令的同时也扔出了手中的鱼枪。

站在起伏不定的船上,与陆地上投掷标枪不同。即是近在咫尺,还是有两根鱼枪没有射中鲸鱼。

乔大力投掷出的鱼枪也没有命中最佳位置,只是命中了鲸鱼胸鳍偏上一点的位置。

但几只鱼枪同时命中,还是让鲸鱼吃痛不已。

让鸟船上所有人惊异的是,受伤的鲸鱼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反击,而是立刻下潜向着海中逃去。

每根鱼枪的尾部都连着拇指粗的麻绳,盘在甲板上的麻绳飞速的减少,很快就进入海中消失不见。

已经做好承受鲸鱼反击的水手们愣在了当场,这与上次的不一样啊?

鲸鱼如此庞大的体型怎么可能逃走?它完全有反身撞毁鸟船的能力啊!

船上的水手都拿起了鱼枪,正准备应付鲸鱼的拼死反扑呢?怎么一转眼鲸鱼就逃了呢?

就在所有人发呆之时,李达仁的声音响起:“都特木的傻站着干什么?躲开那些绳子!”

二十丈的麻绳在船上飞快的消失,在最后一尺麻绳入水的瞬间,麻绳猛然绷得笔直,同时发出弓弦般的动静。

“嘣!”

几根麻绳先后同时绷直,一名投手不注意被绷直的麻绳扫在腿上,顿时惨叫一声倒在甲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鸟船的船头瞬间改变了方向,向着海中猛然下沉一些,然后迅速的向前冲了出去。

没有准备的水手顿时在船上摔成了滚地葫芦,李达仁扶住围栏才站稳了身影。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将绳子绑在鸟船上,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鲸鱼的力量奇大将鸟船掀翻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怪不得后世捕鲸都是把绳子绑在木桶上,任由鲸鱼拖拽着在海里游。等到鲸鱼游累了,没有力气反抗再上前将其杀死。

鸟船上的水手们刚刚站稳身形,一条绷紧的麻绳突然从中断开了。

断开的绳子像一条鞭子扫像距离最近的乔大力,乔大力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条腿就被扫飞出去老远,整个人仰面摔倒在甲板上。

“大力!”

“大力,你怎么样?”

乔大力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做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却没有太痛苦的神色。

“咦!大力,你的腿断了,怎么没有流血?”

一个团练的投手这才反应过来,那边有人捡起了乔大力的腿。

乔大力单腿跳过去,一把夺过有些变形的腿按上道:“今天幸亏有我,要是你们被扫中,不残废也得几个月下不了床!”

“鲸鱼浮上来了!”

就在此刻负责瞭望的水手叫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海面,哪里喷出了一道水柱。

身上带着鱼枪的鲸鱼浮现在海面上,出现在海面上的鲸鱼速度更快,拖的鸟船都发出“滋呀!”的声音。

“跟随鲸鱼而动,都愣着干什么?等着绳子再被拉断那?”

李达仁的声音在鸟船上响起,如梦初醒的水手们立刻动了起来。

八支船桨在海水中划动,鸟船跟在鲸鱼的身后飞快的前进。

原本绷紧的麻绳不再发出即将要断裂的声响,这才让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达仁却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刚刚鲸鱼突然受到袭击,并没有吸够空气,仅仅在水下停留了不足五分钟就浮了上来。

这次却是不一样了,现在才是对鸟船上水手的考验,能不能拿下这条鲸鱼就要看这一次海中的较量了。

“投手准备!满帆前进!”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水 绝望

海面上一条鸟船在与其不相符的速度快速行驶,船上伸出的船桨,在拼命的划动。

几个操帆手在根据命令不停的调整风帆,而舵手则是使出吃奶的劲,搬动剁杆。

就在鸟船的前方,几根麻绳被拉扯的笔直,通向了海底深处。

李达仁不停的打量海面,心中在估算着这次鲸鱼下潜的时间。

足足二十分钟过去了,鲸鱼拉着鸟船下潜,体力肯定消耗不小,应该差不多浮上来换气了。

“投手准备!”

乔大力等人立刻打起了精神,手中的鱼枪握紧了几分。经过第一次的投掷,心中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突然绑在鸟船上的麻绳一松,鸟船的速度慢了下来。

海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就在鲸鱼的头刚刚露出海面喷水时,鸟船上的投手再次投掷出了鱼枪。

乔大力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海中出现的鲸鱼身上,在它浮出水面的刹那,飞快的扔出手中的鱼枪。

又从身边抓起第二支鱼枪,对着海中即将要下潜的鲸鱼扔了出去。

他的时机把握的很准,第一枪正中鲸鱼的喷气空,将准备换气的鲸鱼硬生生的给打断了。

正在换气的鲸鱼突然受到攻击,喷出的海水已经带上了淡粉色。根本没有吸够空气,就开始匆忙的下潜。

只是这一次它的身上又中了五六支鱼枪,同时被这么多的鱼枪命中,就算鲸鱼体型庞大,也有些吃不消了。

尤其是胸鳍和喷气孔附近的鱼枪,只要他在海中稍微游动就会让它不断的流血。

本就没有吸够空气的鲸鱼,在海中没一会就再次浮了上来。身上又添了几根鱼枪后,就连下潜都慢了许多。

直到这一刻,鸟船上的人才开始庆祝起来。鲸鱼已经有力竭的征兆,相信再有几次他们就能收获胜利的果实了。

鲸鱼再一次浮上海面时,已经将海水染成了红色。它已经没有力气下潜,只能拖着鸟船在海面上游动。

这场人与鲸鱼的搏斗足足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平息下来,鲸鱼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静静的漂在海面上。

就连几根鱼枪命中他的身上,也仅仅是抖动几下身子而已。

见到没有力气挣扎的鲸鱼,鸟船上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

当即鸟船就放下一条小船,陈飞亲自划船靠了过去。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长矛,对准鲸鱼胸鳍靠下一点的位置刺了进去。

鲸鱼的皮非常厚,里面还有滑腻的脂肪。陈飞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长矛捅进去三尺。

鲸鱼好像感觉到了末日的来临,在陈飞停手时,剧烈的挣扎起来。

身体在海面上不停的扑腾了,尾巴抬起老高,又重重的拍在海面上。

近在咫尺的陈飞几乎要被这巨响震的晕过去,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脚下的小船也像波涛中的一片树叶,随着海水不停的摆动。

与其他坐在船里的人不同,还没等坐下的他直接就被掀翻到了海中。

身处在海水中的陈飞清醒了一些,不过也让他真实的感受到了鲸鱼那令人的力量。

周围的海水似乎变得狂暴起来,陈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海水左摇右摆。

好半天他才稳住了身影,把头伸出海面不停的咳嗽。

刚刚情急之下接连喝了好几口海水,若是换上水性稍差的人来,很可能直接就被淹死在海中了。

此刻的鲸鱼已经一动不动了,陈飞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个大家伙,心有余悸的离鲸鱼远了一些。

小船上的水手还算应对得当,才艰难的将小船稳住。见到陈飞落水他们也十分着急,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办法。

见到陈飞从海中冒出头来,几人才松了一口气,划动着小船向陈飞靠近。

最后这一下才是整个捕鲸中最危险的事情,以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将长矛刺入鲸鱼的心脏。

只能通过鲸鱼柔软的胸腹将长矛刺入,刺破鲸鱼的肺部,让鲸鱼窒息而死。

呼吸困难的鲸鱼肯定要死命的挣扎,以鲸鱼的体型只要被刮到一点,都是一场灾难。

好在此次算是有惊无险,鸟船上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小船接近陈飞时,一个水手惊叫了起来:“陈飞!快点游过来,那里有鲨鱼!”

听到“鲨鱼”两个字,陈飞的头皮都在发麻。作为海中最可怕的生物,鲨鱼几乎是所有落海人的噩梦。

陈飞只是略微回头,头皮就是一阵的发麻。在他身后不远处,五六片三角形的背鳍露出了海面。

他现在距离小船还有五六丈远,与身后的鲨鱼距离也是差不多的距离。

但鲨鱼的速度可比小船快多了,陈飞顾不得其他,使出吃奶的劲游向小船。

小船上的几人也在拼命的划水,就是想在鲨鱼到来前,将陈飞拉上小船。

陈飞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船,心中升起了一股绝望的感觉。生路就在眼前,但他永远也到达不了。

鲨鱼已经到达了自己的身后,他已经感觉到盯在自己身上那冷酷的眼神。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一口咬成两半,成为鲨鱼肚子里的事物。

陈飞已经听见小船上同伴的怒吼,但怒吼对身后的鲨鱼却没有半点杀伤力。

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鲸鱼,他是没有办法与同伴分享捕获鲨鱼的喜悦了。

停下了继续向前游动,转过身的陈飞对着冲过来的鲨鱼发出一声怒吼:“来吧!你陈爷爷不怕你!”

悲壮的吼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葬身鱼口吗?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鲨鱼竟然对近在咫尺的的陈飞视而不见。

纷纷从陈飞的身边掠过,冲向了鲸鱼的尸体。其中一条鲨鱼距离陈飞太近,一尾巴扫在陈飞的身上,差点将他打得晕过去。

小船上的水手仅仅是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划到陈飞身边将他拉上了小船。

那几头鲨鱼冲向鲸鱼的尸体,张开大口狠狠的咬在了上面。

转眼间鲸鱼身上就多出几个伤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这片海水。

“杀!杀光这些敢抢夺咱们猎物的滚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桑岛

鲨鱼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是虚惊一场,它们是被鲸鱼身上流出的血液吸引来的。

鲨鱼就像草原上的狼群,更像是那些异族的强盗,只要闻到血腥就会立刻扑上来撕咬。

对于强盗李达仁的理念从来就是先动手、后问话,只有将他们打疼、打怕、打死,这些强盗才会服软,好好说话。

他的理念也被灌输到了团练的队伍之中,水手们也认同这样的观点。

当海中的鲨鱼撕咬鲸鱼尸体时,水手们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杀!

区区几条鲨鱼而已,又不是没有杀过。

“中!”

随着乔大力的一声怒吼,一支一枪准确的钉在鲨鱼的身上。

鲨鱼可没有鲸鱼那样庞大的体型,被鱼枪命中后,根本带不动沉重的鸟船。

它在海水中不停的翻滚挣扎,还没等它耗尽力气,就被同伴盯上。

几头鲨鱼一拥而上,将同类分尸而食。这时候其他的几名投手也开始发威,手中的鱼枪纷纷出手,将一条条鲨鱼钉死在海面上。

鸟船也靠在了鲸鱼尸体旁,船上的水手也开始用鱼叉,鱼枪攻击鲨鱼。

反正鱼枪的后面都有麻绳相连,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了船上,根本不用担心扔出去的鱼枪收不回来。

鲸鱼的尸体陆续引来了三十几条鲨鱼,这些鲨鱼无一例外都被水手们屠杀一空。

他们将鲸鱼拖在了船尾,又把海中相对完整的鲨鱼捞起来,放在了船上。

鲨鱼皮可是非常昂贵的,能用鲨鱼皮做刀剑鞘,一般都是神兵利器。

这次出海李家庄算是满载而归,起码油脂再不会成为困扰,团练们更是能吃上美味的鲸鱼肉了。

上次的鲸鱼肉就受到了李家庄全体人员的欢迎,其不像鱼肉那么腥,纹理反而更像是牛肉。

牛在历朝历代都是禁止宰杀的,就算病死、受伤的牛都要到官府报备,缴纳一笔罚金才能宰杀。

吃牛肉在这个时代只能是上层贵族们的享受,平民百姓哪有机会吃到一口。

鲸鱼肉与牛肉十分的相似?,对于吃不到肉的百姓来说,绝对是无上的美味。

当鸟船回到李家庄时,庄子上再次轰动了。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是他们亲手捕杀的鲸鱼。

也就是说,只要李家庄水手愿意,以后会经常捕杀鲸鱼回来。

这可比那些渔民的收获强多了,仅仅是收获的油脂和鱼肉都会让李家庄的人笑歪了嘴。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发愁。

当钱通与孔三德得知李家庄竟然捕杀了一头鲸鱼时,再也坐不住了。

尤其是钱通,王有财死在海外的消息传回来时,就吃下了王有财囤积的油脂。

足足近万两银子被压在了这上面,这些可都是高价收购来的油脂,一但李家庄可以捕杀鲸鱼炼油的消息传出去,油脂的价格肯定会暴跌。

那时他就会赔的血本无归,更重要的是企图掐住李家庄货源脖子的计划也落空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会让他名声扫地,万通票号内部的敌人也会利用这一点攻击他。

这才是他着急的主要原因。

孔三德同样不好过,他已经在孔胤植面前打了包票,一定会把香皂的配方带回去。

如今计划破产,他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欺骗了孔家嫡系,还是有希望继承衍圣公爵位的嫡系,那下场可想而知。

孔三德比钱通更加的着急,得到消息后立刻急急忙忙的找到了钱通。二人在房间中商量了许久才分开,只是离开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应元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砸碎了房间中能找到的一切,顾不得伤势未愈直接冲淡了父亲的房间。

见到自斟自饮的李九成,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砸在了地上。

“爹!儿子都成这样了,您该有心思喝酒?儿子想到李达仁那小子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就不想活了!”

李九成看了眼地上变成碎片的酒壶,一脸惋惜的样子。

面对儿子无礼本想出手教训一下,但想到已经蛋碎的儿子,还是忍了下来。

“胡闹!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做事情要谋而后动,之前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吗?”

几声训斥让李应元老实下来,但还是不服气的说道:“爹!都过去这么久了,刘兴治那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要不咱们亲自动手吧!

李家庄一共才几个人,咱们骑兵队只要经过就能踏平那里!……”

“胡闹!你以为你老子在登州可以做到只手遮天吗?

先不说孔有德愿不愿意帮咱家这个忙,就算是他愿意,登莱巡抚是摆设吗?

登莱战兵营是摆设吗?

到时就算灭了李家庄,咱们也会被当成逆贼剿灭。为了区区一个李家,赔上咱们家的值得吗?”

李九成的几句话就让李应元蔫了下来。

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李九成开口道:“刘兴治有求于咱们,他肯定会尽心尽力的去办这件事情。

人已经从东江镇派出来了,现在可能到了桑岛。随时都可以出兵李家庄,为父也做好了准备。

只要他们屠了李家庄就立即带兵去剿贼,到时不但能得到李家庄的钱财,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哈哈!!!”

“爹!您真是老奸巨猾!不过咱们故意的放过刘兴治的人马,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李应元想了一下开口道。

李九成的脸变得阴沉起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中露出两道凶光道:“谁说为父要放过刘兴治的人马?

应元你要记住!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既然要剿贼就要出力,没有首级哪来的军功?

咱们替刘兴治办了那么大的事情,才杀他百十个人,不算过份吧!”

“爹!您真是高!洛平……,洛安……,你们两个死到哪去了,快给我爹拿神仙酒来!”

……

距离李家庄不远处的桑岛上,三条沙船停靠在简陋的码头上。

不远处的小渔村中已经血流成河,不断有士兵将尸体抬出村子扔进海里。

渔村中唯一的砖瓦房中,走出一名赤果着上身的汉子。

从敞开的房门中可以看见,房间中的地上,趟着一具赤果的女尸。

第一百六十九章 薄雾中的沙船

汉子走出房间外,闻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不由得一皱眉头。

大声的喊到:“你们这群狗东西动作都快点,等明天屠了李家庄再好好的让你们快活一整天。

都快点把尸体扔进海里去,到了掌灯时要是还能闻到血腥味,老子让你们都尝尝皮鞭沾海水的滋味!”

他的话让听到的士兵齐声应诺,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快上了几分。

时间不长就有一名小旗跑了过来道:“刘把总!桑岛渔村中的七十九口一个都没有跑掉,除了十几个年轻的妇人外,都被小的们扔进海里喂了鱼。

那些妇人们……,嘿嘿!……”

这人说着不由得嘿嘿的笑了起来,说话间眉毛还一跳一跳的,样子十分的猥琐。

“滚!都特木的快着点,完事了把人都扔海里去,要是留下了尾巴,给我家哥哥找麻烦,不用本官多说,你们也知道后果!”

刘把总说话时十分的得意,尤其是说道我家哥哥时,更是声音大了许多。

小旗官点头哈腰的保证,一溜烟的跑掉了。只是在刘把总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往地下啐了口浓痰。

“什么东西!不过是姓刘而已,厚着脸皮贴到刘将军的身上,还把自己老婆送给了刘将军,才混了把总。

老子看你能得意多久,等沈将军打回来,你们都得倒霉!”

小旗官咒骂着跑向一处房子,那里的士兵已经急不可耐的在一间房子门口转来转去。

见到小旗官回来,立刻扑进房间中,里面顿时传来女人都尖叫、哭嚎,还有男人们的笑声。

……

韩刚回到被俘的汉军旗中,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这些人都点头哈腰的问好,还有人上来要给他揉肩捶腿。

面对这些曾经的同伴,韩刚是半只眼睛都没有看的上。

在李达仁的水手队伍中,他感到的是一种尊重。尤其是他在捕杀鲸鱼中,灵活的操船,更是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与这些曾经的同伴拉开了层次,已经不在同一级别上了。

挥挥手停止了同伴们的殷勤,开口道:“各位!各位!我已经是鸟船上的舵手了,少爷已经给了兄弟自由之身。

还在庄子上给兄弟安排住处,还答应给兄弟找一个老婆,……”

韩刚一连串的话,说的一众俘虏们双眼冒光,恨不得立刻代替韩刚。

有几个人狠狠抽自己耳光,当初要是胆大一点,现在风光的就是他们了。

韩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们呢!也不用羡慕兄弟,少爷说过,只要你们肯为李家庄出力,发自肺腑的愿意成为李家庄一员,就能得到这些!”

听到这里俘虏们的脸上才出现了笑容,一个年级小的人更是问出声来:“韩大哥!要怎么样才算为李家庄出力呢?”

他也问出了所有俘虏们的心声,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韩刚。

韩刚对着那小子点点头,开口道:“问的好!你们现在出力修建码头,完成少爷每天安排的活计,就算是为李家庄出力了。

但这种出力时间太慢,至少要干满一年才行。

另一种方法就像是兄弟我一样,在李家庄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出现了各位弟兄可要把握住,千万别再错失良机了!”

待到所有的俘虏都三三两两的散去,韩刚才拍着那年轻人的肩膀道:“小三子不错,说话还算及时,下次再有机会一定想着你!”

“多谢韩大哥!多谢韩大哥!只要大哥你一句话,小弟是……”

清晨的海边笼罩着一层淡淡雾气,离得远一点就看不清海上的情况。

虽然李家庄靠近登州,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海盗敢来这里找麻烦,但李达仁在这里修建码头和船厂以来,还是安排了人在这里值守。

靳老头今年才四十六岁,只是常年劳作让他的脸上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成立团练时他也报名参加了,只是在第一关年龄上就被卡了下来。

不服气的他当场就脱下了上衣,要跟庄子里的小后生们比划比划。

但李达仁定下的规矩没人可以改变,超过四十岁就是不行。

靳老头没有办法,又眼馋团练们每天碗里的大块肉,整条缠着刘二不肯离开。

刘二被这老头纠缠的没有办法,就把北山顶的那个哨亭交给他看守。

靳老头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掌灯时分到山顶值守,天亮了再回来休息。

发现海上有可以船只靠近,立刻就要点燃哨亭中的狼烟,另外敲响哨亭里面的大钟。

靳老头刚开始还对刘二的安排不满,但只是待了一个晚上,就喜欢上了这里。

无儿、无女、无媳妇的靳老头是典型的三无老光棍,能跟着团练吃大块肉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在夜里值守还能每天都拿到一小葫芦烈酒驱寒气,这个惊喜让他在北山顶待一辈子都愿意。

和平日里一样,靳老头斜靠在哨亭中,时不时向着有薄雾的海面上看一眼。

偶尔从怀中拿出小酒葫芦抿上一小口,然后轻轻摇晃几下,一脸即将喝完,十分不舍得样子。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靳老头透过薄雾看到了即将升起的太阳,他知道今天的值守算是完成了。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转身下山时,突然眼角出现了一片帆影。

当他仔细观察,打算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帆影时,薄雾又重新笼罩在那里,再也看不清了。

咦!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

靳老头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丢掉了看守哨亭的任务。

当下也不下山了,就站在哨亭中目不转睛的盯着海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海面上的太阳已经钻出了海平面。

阳光将薄雾驱散了些,岸边的船舱中已经有人影走动,想必是来得早的工匠。

而靳老头的脸色却变了,他清晰的看见了薄雾中的沙船。

没错!就是和码头的那条沙船一模一样的船。

第一百七十章 铛!

靳老头连忙从怀中掏出火刀和火镰,蹲在地下用力的敲打起来。

可清晨的山顶刚刚被雾气笼罩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虽然火星乱冒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靳老头再次看向海面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三片帆影。这三条船的速度不快,却在悄无声息的接近李家庄。

看着越来越近的沙船,靳老头猛然站起身拉住大钟一旁的木杠,用尽全力撞向大钟。

“铛!铛!铛!……”

清晨的钟声在北山顶响起,这钟声是如此的急促,以至于根本听不出个数来。

那些船厂中的匠人听到杂乱的钟声只是有些好奇,却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依旧在做着干活前的准备工作。

李家庄给的工钱实在是太丰厚了,多干多得根本不会克扣一分银子,这些工匠们根本舍不得浪费一点时间。

靳老头看到工匠们依旧在船厂中走来走去,脑门子上已经蹦起了青筋。

没有点燃狼烟可是他的责任,万一来的是海贼或者倭寇,让李家庄受到了损失,那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再次拿出火镰使劲的打了几下,靳老头有些懊恼的将火镰扔在了地下,还使劲的踩了几脚。

点不着狼烟就没发引起其他人注意,靳老头抓起木杠重新开始敲钟。

才敲了几下靳老头就停下了手上动作,把目光看向了这个三尺多高的大钟。

船厂中的余海也听见了钟声,他还特意抬头看了眼北山顶,见到没有狼烟心就放了下来。

一旁来得早的工匠见到是余海,立刻热情的走上来打招呼。

抱拳见礼过后,这名工匠就笑道:“余管事!今天的靳老头肯定是猫尿喝多了,大清早的钟就敲个不停,真是吵得人心烦。

您一来,这老家伙就消停下来了,看来这船厂有您在,谁也不敢造次!”

对于这样红果果的拍马屁,余海只是点点头。

开口道:“盖伦船俢的怎么样了?少爷还等着用呢!

你们几个要加快工期,一定要尽快完成。越早完成,少爷的赏赐也就越丰厚……”

余海刚刚说道这里,突然一声破烂的钟声在头顶响起。

当他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

靳老头实在是打不着火镰了,没有狼烟也就没发让山下的人警觉。

绝望之际他看到了三尺多高被吊起来的大钟,靳老头眼珠一转爬上了哨亭。

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吊在哨亭顶上的绳子,沉重的大钟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靳老头站在大钟面前,伸出双手扣住大钟的底部,身子微微弯下,双腿发力使劲的蹬在地面上。

口中大喝了一声:“起!”

沉重的大钟竟然被他掀起了一些,但此刻靳老头已经满脸通红,双腿在不停的颤抖。

他没有想到,看似很薄的大钟竟然如此沉重,以他的力量仅仅能将大钟抬起一些而已。

要掀翻大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掀翻大钟他怎么能快速的下山,不快速的下山又怎么能通知船厂中的人?

一想到来的有可能是海贼、倭寇,靳老头的身上顿时爆发出一股力量。

“起啊!为了天天吃肉,为了葫芦里的好酒,给老子起啊!”

在靳老头的自我催眠下,沉重的大钟被他一点点的抬了起来。

“咣当”一声,钟声的余音在山顶响起,沉重的大钟终于被靳老头掀翻在地上。

靳老头感觉眼前一阵的发黑,涌上头的热血几乎要从头顶窜出去,胃口中不停的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非要吐出来不可。

死死地咬紧牙关,靳老头将大钟推倒了山边的斜坡上,把心一横钻进大钟向山下滚了下来。

对着海风一面北山坡上,根本没有树木,最多也就是一些杂草而已。

不过石头到是很多,时不时就会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平时根本没有人敢在这面爬上北山,万一摔倒滚下来,那后果根本就不堪设想。

靳老头虽然钻进钟里,山坡上的那些碎石都被大钟给挡住了,但里面的滋味可绝对不好受。

不说被撞的青紫的身体和天旋地转的感觉,就是那不断在耳边的钟声都要把他震成了傻子。

刚开始靳老头还能咬牙忍受,到了后来也顾不得许多了,扯开嗓子使劲的叫喊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点耳边挥之不去的钟声。

大钟从山顶滚下来的动静绝对不小,不仅是余海,其他人也看的清清楚楚。

有眼尖的年轻还失声尖叫了起来:“快看!大钟成精了,还长出了两只脚!怪不得能从山顶滚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钟啊!”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余海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对于大钟长脚自己滚下来的说法,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大钟里有人,能藏在大钟里滚下山顶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难道?

就在此刻!大钟也滚到了山脚下。工匠们可不怕大钟长脚,好奇之下纷纷围了上去。

靳老头的脑子已经处在空白阶段,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想要坐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自己为什么会在钟里,又为何滚下山的事情已经记不起来。

他的耳朵、口鼻处已经有鲜血流出,整个人都处在呆滞状态。

脑海中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有急事需要下山,猛然想到这一点,他一下子想要坐起来,脑袋却重重的磕在大钟上。

“铛!”的一声钟响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记忆瞬间恢复过来。

靳老头顾不得头上流出鲜血和身上的疼痛,从大钟里爬出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海上来了三条船,大家注意喽!”

但让他心惊的是,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喊破了,耳朵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难道自己被震聋了?

就在此刻眼前终于出现了人影,是余海余管事。

靳老头当即抓住余海的手,大声的喊叫起来。他已经不管余海能不能听清自己喊什么,但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思。

余海看着满脸是血,浑身青紫的靳老头,点头说道:“靳老哥!多谢你的提醒,你先退回庄子里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射不到我

直到此刻靳老头的脑子才清醒了一些,耳边的嗡鸣声才小了一些。

隐约间听到了一些声音,可还是听不清楚。从余海的手势上,他明白对方在让他返回庄子躲避。

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庄子方向走,可他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余海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冲向了船厂的库房。

犹豫了下,靳老头扭头跟在余海的身后追了上去。

……

自从北山顶的钟声杂乱的响起,驻扎在码头附近的水手就反应过来。

虽然看不清楚海上的情况,陈飞还是把所有的水手叫了起来。

渐渐的海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帆影,陈飞带着人登上鸟船就迎了上去。

不管来的是不是敌人,都不能让对方这样随意的登岸。要是来个人就能轻易登陆李家庄,那少爷还养他们这些水手干嘛?

距离来的船只越近,陈飞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薄雾中的三条沙船没有丝毫的减速,径直冲向了李家庄。而且在船上隐约还有不少人走来走去,喧哗声隔的老远就传了过来。

难道来的真的是海匪?

就在陈飞疑惑间,掌舵的韩刚突然叫了起来:“东江镇!来的是东江军,这群家伙化成灰小的都认识,在辽东他们就经常登陆劫掠,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滚蛋!”

作为汉军旗的一员,韩刚对东江军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们经常要防备东江军在辽东沿岸登陆,在海上与对方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

东江军在辽东经常登陆骚扰沿岸的屯堡,常常突然偷袭出手,打完就逃回海上。

但东江军本身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攻打屯堡时误伤辽民的事情也没少干,杀良冒功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东江军在辽东的骚扰让女真人不胜其烦,每次得到哪里遇袭的消息赶过去,十有八九是抓不到人,只能望洋兴叹。

而韩刚这样的汉军旗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为了东江军他都挨过两次板子,每次都打的他皮开肉绽。

现在东江军竟然出现在李家庄,他们要干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敢在大明境内作乱不成?

“东江军!”三个字让鸟船上的水手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一但东江军来意不善,李家庄将会面临一场灾难。

“东江军又怎么样?咱们既然跟了少爷,就是李家庄的一员。

庄子里可是住着各位兄弟的家眷,真要是让东江军在这里胡来,倒霉的可都是咱们的亲人!

少爷成立团练的目的就是保境安民,保护咱们自己的亲人。

兄弟们!不管他来的是谁,要想在李家庄找事,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子答应不答应!”

陈飞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虽然来到李家庄的时间不长,但他们都感觉仿佛到了世外桃园。

先不说他们作为水手每天都能吃到大鱼大肉,就算是他们的家人也被安排到了各个作坊之中。

虽然不能像他们一样每顿都大鱼大肉,但吃饱饭还是没有问题。偶尔家里还能分到一块鲸鱼肉改改馋,这样的日子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

就算那几个离开李家庄自谋生路的辽民也都跑了回来,与外面敌视辽民的普通百姓相比,李家庄对待他们无疑要和善的多。

有人想要动李家庄,那就是在砸碎他们的世外桃园,让他们重新回到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中去。

这样的人就是所有人的敌人,绝不能让他们踏上李家庄半步。

尤其这段时间李达仁一直对他们灌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思想。

水手们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对!想要上岸祸害李家庄,先问问老子手里的鱼枪答应不答应!”

“就是!连鲸鱼那样的巨兽都被咱们捕杀,几个东江军也敢来李家庄送死?”

“爷爷要把他们都扔海里喂鱼,让他们后悔打李家庄的主意!”

……

水手们的大声附和,让鸟船上的士气空前的高涨。还有人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与来人大战三百合。

随着与沙船的接近,陈飞已经可以看到上面拿着兵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东江军。

看到这里已经不需要问话了,当即大声下令道:“都经备好,给这群滚蛋来下狠的!”

刘把总对于自己被李家庄的人发现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海上只有淡淡的薄雾,只要安排人值守一定会发现自己等人的到来。

趁着薄雾进攻李家庄,不被发现更好,能打这群泥腿子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顶多就是多费点劲而已。多死几个大头兵不算什么,只要能打下李家庄,一切都不是问题。

让他感到有些吃惊的是,李家庄的人发现自己等人后,不但没有四散奔逃,反而还有一条船迎了上来。

虽然只是一条鸟船,但这说明了李家庄的人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至少长出了两只羊角。

刘把总看着越来越近的鸟船,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羊就是羊,就算长出羊角也是狼的猎物。

“传令!先射三轮箭矢,那条船不错,老子要了!”

刘把总的眼里只有还算不错的鸟船,对于上面那些衣衫不整的水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出来没带火砖和火筒,否则都不用冲上去,刚一靠近就能将鸟船点成个大火炬。

沙船上的东江军得到命令,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开过来的鸟船。

鸟船上的陈飞已经憋足了劲,就打算等下靠近给对方一下狠的,可他突然看到沙船上出现了许多手持弓箭的士兵。

那些寒光闪闪嗯箭头看的陈飞头皮发麻,当即大声喊到:“趴在!对方要射箭了!”

他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对面的沙船上就响起一阵阵弓弦颤动的声音。

眨眼间就有几十只利箭飞向了鸟船,鸟船上的水手听到陈飞的提醒,慌忙找地方躲避箭雨。

大部分人躲在了船舷下,还有人藏在了桅杆后面。

舵手韩刚悲催了,为了控制鸟船的方向,面对射过来的箭雨都没地方躲避。

只得闭上眼睛大叫道:“射不到我!多少箭都射不到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绕开鸟船

正常的海战中舵手一般都有盾牌手保护,可鸟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辽民。

又是第一次参加海战,能保持着斗志已经不错了,谁还会想到舵手安全不安全。

“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传来,几十只箭矢射向了鸟船。

大部分人都躲了起来,但还是有一人被射中肩头,大声的惨叫起来。

韩刚的大声叫喊似乎起到了作用,有两只箭矢向他飞来,一支箭矢直接射在了他的脚下,将他的鞋钉在了甲板上。

万幸的是韩刚的脚仅仅是被箭矢划了一道口子,并没有被箭矢直接射穿。

即是这样他也疼的大叫起来,直到此刻陈飞才意识到刚刚舵手没人保护。

他连忙拿起一面厚重的木盾跑向了舵手处,刚刚站到了韩刚身前,第二波箭雨就到了。

韩刚脸色发白的听着箭雨钉在木盾上的声音,口中哆嗦着说道:“谢……,谢谢陈哥!”

陈飞扭头对着韩刚笑了笑道:“你不错!没有扔下船舵逃走,回去我就向少爷给你请功!”

“谢谢陈哥!哎呦!”

韩刚闻言大喜,当即就想跪下磕头。可他一动牵动了脚上的伤口,当即叫了一声。

“受伤了?”

“没事!就是被划破了点皮,小伤不碍事!”

韩刚已经被请功的话刺激的热血沸腾,哪里还会在乎脚上的一点小伤。

……

刘把总抬头看了眼三轮箭雨过后鸡飞狗跳的鸟船,不由得撇撇嘴下令道:“靠上去!杀光这群自不量力的泥腿子,在杀上岸抢个痛快!”

得到命令的东江军兴奋的嗷嗷直叫,三条沙船分散开来,围向了鸟船。

陈飞见到沙船围了上来,脑子里衡量了下双方实力的对比,做出了决定。

“左满舵!从敌人右面切过去!”

得到命令的鸟船快速做出了调整,通过捕鲸练出来的反应,让鸟船灵活的在海上转了个弯,冲向最右面那条沙船。

就在两船相交的瞬间,鸟船上响起了尖锐的哨音。

原本藏在船舷下的水手们纷纷起身,将手中蓄势待发的鱼枪投掷了向对面的敌人。

沙船上手持飞索与钩杆的东江军傻眼了,没想到对手还有这样的手段。

根本顾不得再扔出手中的飞索,纷纷找地方躲避。还有人直接藏在了盾牌手的身后,等待鸟船的攻击过后在扔出飞索拉住鸟船。

鸟船扔出的鱼枪实在是太突然了,很多东江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鱼枪刺穿身体。

那些藏在盾牌后面的东江军也不好过,木制骨架蒙上生牛皮的盾牌根本挡不住三棱鱼枪的锋锐。

盾牌如同纸糊的一般就被刺穿,后面的士兵自然难以幸免。

仅仅这一轮鱼枪,就让沙船上损失了十几个士兵。

那些被鱼枪刺穿身体的士兵更是躺在甲板上哀嚎,鱼枪上的倒刺绝对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就算没有刺中致命部位,这些东江军也活不下来。三棱血槽会放干他们身上最后一滴鲜血,很快这些人就没有力气嚎叫了。

刘把总被鸟船上投掷出的鱼枪给惊呆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后,大声喊到:“围上去!不要让他们跑了,老子要抓活的,在李家庄活剐了这群该死的泥腿子!”

他的愿望非常美好,但现实给了刘把总狠狠的一巴掌。

鸟船不仅灵活,而且速度非常快,根本不是笨拙的沙船可以追上的。

东江军的三条船追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也没有撵上游走的鸟船。反倒是被陈飞抓住机会打了两次漂亮的反击,凭借鱼枪的犀利,又杀伤了十几名东江军士兵。

刘把总被鸟船气的火冒三丈,追不上鸟船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火箭!放火箭!给老子烧了那条该死的鸟船!”

刘把总大声咆哮下令道。

他已经没有了要俘获鸟船的想法,敌人十分的难缠,再想俘获对方那就是自不量力。

东江军的弓手们将箭矢前段绑上布条,在火油中沾了下。点燃箭头上的火油后,快速的将箭矢射了出去。

一支支带火的箭矢射向鸟船,火箭盯在鸟船上立刻就会燃烧起来。

一支火箭根本不算什么,但几十支火箭还是将鸟船上点起了处处烟火。

尤其是竹篾编制成的船帆,为了防止海水的侵蚀,上面还刷了一层桐油。

火箭射在上面顿时燃烧起来,船帆上很快出现了几个大洞,接着又烧断了绳索,着火的船帆一下子掉在了甲板上。

鸟船上的水手也顾不得其他,一桶桶的海水浇在上面,总算控制住了火势。

船帆并不是鸟船全部的动力,没有了船帆的鸟船慢了许多,可那些船桨可不是摆设。

依旧可以在三条沙船中来回的游走,虽然不能像刚才那样随意的出入几条沙船之间,却也能勉强应付。

刘把总焦急的指挥沙船围攻面前滑不溜手的鸟船,他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看向岸边。

那里原本的人都快跑干净了,再耽搁下去要是让李家庄的人也跑干净了,这趟就算是白来了。

再看向一时半会还拿不下来的鸟船,刘把总下令道:“留下一条船,剩下跟老子上岸去!”

东江军早就不耐烦与鸟船纠缠,听到命令后,距离鸟船最近的沙船只能暗叫了声倒霉,继续追击鸟船,剩下的两条船立刻掉头向着码头冲了过去。

鸟船上的水手看到这里不由得着急起来,纷纷把目光看向陈飞。

“陈哥!东江军的狗崽子们要登岸了!”

“是啊!陈哥你得拿个主意啊!”

……

看着水手们热切的目光,陈飞把牙一咬下令道:“调头!撞阿娘的,就算与这群狗崽子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们踏进李家庄半步!”

鸟船上的桨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船两侧的船桨翻飞,鸟船的速度猛然提升一节,绕过迎面冲过来的沙船,冲向了距离岸边最近的那条沙船。

刘把总没想到鸟船竟敢直接冲过来,看着那条鸟船根本没有减速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转舵!绕开鸟船!”

第一百七十三章 鸡犬不留

刘把总一声令下,沙船开始转向躲开了鸟船的撞击。但跟在他一旁的另一条沙船却没有这么幸运,要看着鸟船飞快的撞过来,再想躲却来不及了。

看了一眼鸟船冲向一条沙船,刘把总嘴角微微上翘,吐出了两个字:“愚蠢!”

随后又下令道:“让白言朗的沙船跟上,不用他去拦截鸟船了,跟着本官到李家庄发财去!”

见到刘把总的沙船上挂的旗号,原本郁闷不已的白言朗顿时高兴起来。

那条鸟船不大,上面也就三十多个人。但就是这三十多人,却十分的难缠。

与这样的敌人死磕,哪有登岸抢劫来的痛快。对付那些老实巴交的泥腿子最容易下手了,只要举起刀他们就不敢反抗。

能杀个痛快,又能抢几个水灵的女人乐呵,还能赚得盆满钵满,这样的好事不愿意才是傻子呢!

看着即将相撞的两条船,白言朗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下令跟上刘把总,没有去管同伴的死活。

陈飞的眼角都要瞪裂了,他没有想到东江军这样无耻,竟然避而不战选择继续登岸。

已经下了战死决心的水手们感受无比的愤怒,但他们只有一条船,根本拦不住对方。

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拦下其中的一条而已,至于剩下的只能希望少爷的团练能够尽快赶到吧!

鸟船距离沙船的侧舷越来越近,陈飞双手死死地抓住船舷,身子半蹲在甲板上。

口中大声喊道:“都抓紧了!”

沙船的东江军也意识到不能用船舷硬抗鸟船的船头,当即也转舵调帆,想要用最坚固的船头对敌。

但刘把总将他们暴露在鸟船下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转向鸟船也跟着转向。

很明显使用船桨的鸟船更加灵活,虽然比沙船要小得多,依然像无畏冲锋的骑士,径直撞在沙船的船舷上。

两条船一阵剧烈的晃动,接着就是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尽管两条船上的人都有了准备,但还是被震的摔倒了一片。

陈飞半蹲在船舷下,感觉船身一阵晃动,整个人都向前冲了出去。

他的双手用力,却怎么也阻止不住冲出去的身子。无奈只能低头,用肩头靠向一侧的船舷。

他的肩头重重的撞在船舷上,整个人向一侧滚出去两圈才停了下来。

当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鸟船的船头已经陷进沙船的侧舷内,船头部分的甲板上布满了裂纹,破碎的木板到处都是。

海水涌进船舱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他知道这两条船都完了。

鸟船上的水手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许多人摔得头破血流,却没有时间去包扎,纷纷抓起身边的武器来到了陈飞身边。

沙船上的东江军也缓过劲来,军官大声吆喝,让士兵爬起来的声音传到了鸟船上。

陈飞看了一眼身边还站着的三十来人,下令道:“留下五个弟兄照看伤者,其余的人跟我来!”

说完抓起一面厚重的木盾走在的最前方,其余的人紧握手中的武器跟了上去。

突然!沙船的船舷上出现了几名弓手,他们露出身影的一瞬间,手中的箭矢立刻射向了鸟船上的水手。

陈飞立刻举起盾牌吼道:“鱼枪!鱼枪!都干什么吃得,扔啊!”

惨叫声在水手中响起,立即就有两人中箭倒地。

面对居高临下的东江军弓手,陈飞手中的盾牌只能护住身后的一两人,再远的只能祈祷不被箭矢射中了。

东江军弓手射完手中的箭矢立刻就蹲了下去,让水手们投出的几只鱼枪落在了空出。

“冲上去!冲过去他们的箭矢就没用了,都很紧了!”

光挨打不能还手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陈飞知道此刻必须要冲上去,否则士气一泄就危险了。

双方的距离相聚不远,举着盾牌的陈飞几步就靠近了沙船。单手用力依旧举着盾牌,另一只手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他刚刚拔出匕首,面前的船舷上就出现了几个身影。陈飞也没有仔细看,张手就把匕首扔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匕首正中一名弓手的胸口。这名弓手惨叫着倒了下去,其余的弓手被同伴突然中刀吓了一跳。

就在他们愣神时,水手们纷纷靠近了船舷。

他们见到陈飞一击得手,纷纷将随身带着东西扔出去。

一时间沙船上各种东西乱飞,有割肉用的匕首,还有喝水的竹筒,更有甚者还有一只臭鞋摔在东江军弓手的脸上。

东江军弓手们被这些奇门兵器给惊到了,手中的箭矢胡乱的射了出去。

陈飞等水手可不会停下,踩着鸟船的船舷,向着沙船跳了上去。

他的脚刚刚踏上船舷,一只长枪就刺了过来。

陈飞巨盾格挡,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了下去。

好在身后就是自己的同伴,刚刚倾倒身子就被人向前推了一把。陈飞的重心又回到了沙船上。

东江军士兵还以为能将敌人捅下沙船,一枪刺出去后,就把目标放在了别人身上。

陈飞猛然从沙船的船舷上跳起,手中的盾牌对着那名东江军的脑袋砸了过去。

那名士兵没有防备,被沉重的木盾砸中脑袋,头一歪就倒了下去。

落地后的陈飞立刻收回盾牌,平举在胸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在盾牌的后面。

紧随其后的水手也纷纷跳上沙船,在他们的对面,足足有五十多个东江军士兵。

这些士兵见到水手登船,立刻大喊着杀了上来。

“保持队形,盾牌手站过来!”

陈飞大声叫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给后上来的同伴留出空间。

……

刘把总的海船缓缓停在了简易的码头上,当他看到岸边正在修复中的盖伦船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口中不自觉的惊呼出声:“大夹板?”

同时又暗道了声侥幸,若是这条大夹板没有在岸上维修,恐怕就是这条船就能将他们全部挡在海上。

见到身后的一百多人全部跳下沙船,把手往李家庄方向一指道:“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在这呢!

船厂中的一间木屋中,靳老头焦急的催促着余海。

“余管事!差不多就行了!你那些宝贝再重要,也没有小命要紧,就算被海匪毁了,你再做就是。要是再不走,被海匪堵在船厂里可就全完了!”

“马上就好,你别催了!”余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靳老头听了余海的话双眼一番,露出无奈的表情。

一个时辰前余海就是这样说的,可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余海依旧没有整理完自己的东西。

余海在让其他人撤离的时候,就来了到了自己在船厂中的屋子。这里有他这段时间来的心血,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船模和图纸。

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平日里谁都不许进入这个房间,如今海匪来袭肯定要带走这些重要的东西。

有了这些东西存在,就算他这个船厂管事不在,稍微有点经验的船匠也能按照船模打造出海船来。

本来收拾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余海在拿一条盖伦船的船模时,情急之下竟然将船模弄散了。

这些船模都是余海亲手做的,装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可在他看到散开船模的船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日来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豁然开朗,如果这么打造盖伦船,不但能提高海船的抗风浪能力,还能降低海船的摇晃,提高盖伦船的适航能力……。

好处实在是太多了,余海一下子就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为了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感,也顾不得海匪即将登岸的危险,竟然直接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最后还取出一块木头重新做起船模的头部,他在房间里面忙活,可急坏了外面等待的靳老头。

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海上虽然有鸟船和海匪们周旋,但海匪毕竟有三条沙船。

而且已经有两条接近了码头,随时都有可能登岸。

余海还赖在房间中不肯出来,而他又不敢坏了余海的规矩不敢进去拉人,只能干着急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码头处已经距离了一百多海匪。他们大部分人向着李家庄而去,却留下了二三十人看守码头附近的两条沙船。

靳老头暗自在心里祈祷:都去李家庄送死吧!那些团练的小后生会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一定会后悔把目标放在李家庄身上。

千万别来船厂了,这里只有两个人。除了一堆破木头,根本没有好东西。

靳老头祈祷了半天依旧是然并卵,留守的二十几个东江军似乎对自己不能参与到劫掠李家庄有些不情愿,他们分出十几人走向了船厂。

这边占了好大一片海滩,光是修建起来的木屋就有二十多间。船台上还有一条威风凛凛的盖伦船,没准就会有好东西。

白言朗带着自己的十几个手下骂骂咧咧的走向了船厂,本想着登岸劫掠,可谁想却被刘把总安排看守船只。

空欢喜一场的白言朗虽然愤怒,却拿刘把总毫无办法。

好在不远处好像是一处船厂,进去转转没准还会有意外收获。

“有人?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别让那家伙跑了!”

见到船厂里面人影一闪,白言朗立刻来了精神。不能去李家庄,在这边抓住个人解闷也是好的。

靳老头十分后悔自己的冒失,刚刚十有八九是被对方发现了。听着不远处海匪们的“嗷嗷!”怪叫,他头也不回的跑向了余海的房间。

还没有跑到门口,房间内传出来余海那畅快的大笑声。

“就是这样,太好了!有此船头,以后再大的风浪也可以如履平地!哈哈!!”

房间门一开,余海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他刚一抬头,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靳老头就是一愣。

还没有说话,就被靳老头一把拉住,不容分说又被推回到了房间之中。

“余管事!海匪已经上岸,马上就要到船厂了。您藏好!千万别出来!”

靳老头说完转身向着另外方向跑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别让那家伙跑了,都看仔细了。放跑了那家伙,等下就拿你们寻开心!”

余海听到这个声音,才想起来海匪来袭的事情。此刻的他不由得有些懊悔,怎么的竟然不分场合地点就开始捣鼓起船模来。

“在这呢!别让着老家伙跑了!”

听到这声惊呼,余海的心头就是一颤。

一股热血直冲向头顶,想到靳老头为了示警,竟然不惜躲在大钟里面滚下山坡,人被震的双耳流血听不清任何声音。

如今又让自己藏起来,以身冒险去引开海匪。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的躲藏在这里吗?那样的人还是余海吗?

沙船上手持木盾站在最前排的一幕又回到了脑海中,当日他可以舍生忘死的拼杀,今日自己依然是那个余海。

想到这里他把刚刚做好的船模藏在了一个箱子里,在屋中左右看了一眼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干脆拎起木工斧子,迈步走向吵杂声传来的方向。

靳老头让余海躲好后,本想自己也躲起来。可他对船厂实在是不熟悉,七拐八绕也没有找到太好的地方。

正想着找个好地方时,却被一个东江军士兵发现了。

慌不择路之下他竟然被几个士兵围在了一处房屋前,靳老头还打算打开房门躲进去,谁曾想这处房子竟然被人从里面关死,无奈之下他只能挥舞着随手捡来的木棒背靠那间房屋抵抗。

七八个士兵将靳老头围住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嘻嘻哈哈的戏弄着对手。

一名士兵上前一步,靳老头的木棒当即打了过来。这名士兵侧身躲开木棒,抬脚就踢在了靳老头的肚子上。

靳老头倒退着撞在房门上,手中的木棒也掉在了地上。

“黑皮!你小子轻点,这老家伙岁数不小了,死了就没得乐呵了!”

“乐呵个屁!赶快把这老家伙解决了!追了半天竟然是个老家伙,真是少兴!”

白言朗的声音传来,那个叫黑皮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赏钱、赏地、赏女人

看到眼前高举的钢刀,靳老头本能的向后躲闪,可身后就是那扇打不开的房门,任凭他如何用力也顶不动。

靳老头双目圆瞪,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大叫:“啊!”

高举钢刀的黑皮嘴角露出冷笑,这老头死定了。自己的刀非常快,只需要用力的斩下去,就能将眼前老头劈成两半。

“老家伙!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你就认命吧!”

黑皮说完一刀重重看向靳老头。

就在靳老头闭目等死,其他东江军士兵嘻嘻哈哈等待血花飞溅的时刻,靳老头身后的那间房门竟然开了。

本能向后躲的靳老头,一下子仰头倒进房间中,整个人都滚了进去。

黑皮十拿九稳的一刀用力有些大,眼前一空靳老头滚进了房间中,他再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前倾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就在他的头伸进房间的时候,一道寒光从一侧闪过。

黑皮还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就感觉脖子一凉,整个人都砸向了地面。

落地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无头的尸体正在不停的从脖颈处喷出血来。

这……,这好像是自己的身体!

黑皮的最后记忆到此为止,整个人都陷入到黑暗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门外的东江军士兵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指着黑皮无头的尸体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特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把人给老子抓出来!”

白言朗的话惊醒了十几个士兵,他们纷纷跑进房间。

房间里面颇大,好像一处仓库。仓库的后门洞开,隐约间能瞧见两个狂奔的身影。

“追!”

东江军士兵纷纷冲出后门,向着还没有跑远的两个人影追了上去。

“呼!余管事!不是让你藏起来吗?怎么跑出来了?”

靳老头一边跑一边问道。

“废话!我要是不出来,你就被人砍死了!

你也是的,不认识路还在船厂里瞎跑,被人堵在库房门口,不会撞门啊!里面就一根门栓,是个人都能撞开!

幸好我带着钥匙,从后门溜进去了,不然……”

余海没好气的说道。

靳老头有些觉得丢人,推不开房门怎么就没想去撞一下呢?

“咱们往哪跑啊?这群可不是普通的海匪,被他们追上咱们都得玩完!”

靳老头连忙转移话题,问起了心中最关心的事情。

“工地!”

余海嘴里直说出两个字就闭口不言,刚刚的亡命狂奔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而一旁的靳老头速度却慢了下去,边跑胸膛边剧烈的起伏,呼吸也像风箱一般“呼呼!”的喘个不停。

“余……余管事!你……你先跑吧!让老头子……歇会!”

靳老头本身年纪有些大,加上从北山顶滚下来受了一些伤,刚刚那一脚又极重,能跑出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余海的话十分干脆,伸手拉住了靳老头的一支胳膊,继续向前跑去。

靳老头的脸越来越红,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在坚持下去只能拖累了余海。

使出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靳老头用力一甩挣脱余海的拉扯。

在余海的惊愕目光中,靳老头停下了脚步。

“余管事!你是有大本事之人,可死不得!而我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快走吧!靳老头替你挡他们一下!”

说完靳老头转身面对七八丈外的追兵,虽然腿有些颤抖,但腰却挺得笔直。

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靳老头用力的喘息了几下,身子慢慢的俯下去,做出随时扑出去的准备。

就在此刻靳老头觉得身边多出一人,微微侧脸他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余管事!你这是何必呢?”

余海在靳老头身边站定,眼睛直视追过来的人,口中却说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我还做不到。

是我拖累了你啊!既然救不了你,那至少我还能赔你一同去死!”

靳老头闻言嘴角抽了抽,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双眼中有些许晶莹在闪动,他不敢眨眼,生怕那些晶莹会落下来。

余海拍了拍靳老头的肩膀道:“靳老头!我爹要是还活着,比你也大不了几岁。要是这次咱们都不死,我就认你做义父!

将来我的儿子也叫你爷爷!”

“啊!真的?”

惊喜从靳老头的脸上露出来,原本已经心存死志的他又重新有些希望。

“来吧!小兔崽子们!当年靳老头玩刀时,你们还没有生出来呢!”

白言朗带着人追出去老远,才赶上前面逃走的两人。他跑得也不轻松,见到那两人不再跑了,也停下了脚步。

“呼呼!你们……,你们倒是跑啊!累死你爷爷了,等下要拆掉你们一身的骨头!呼呼!”

“骨头?”

余海脸上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扭头问靳老头道:“什么玩意会喜欢骨头?”

靳老头则是一脸的坏笑,说道:“当然是狗了!难怪被狗撵了这么远,原来这群野狗竟然看上了咱这把老骨头。

你要早说啊!早说老子就把昨天吃剩的骨头拿来了!……”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把白言朗气的脸色发白,大声呼喊道:“上!给老子上!抓活的,老子要亲手拆了他们的骨头!”

那群东江军士兵也恢复了一些,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

余海毫不示弱,抢先一步挡在靳老头前面,挥舞着斧子与敌人对砍。

虽然他招招都是与敌人拼命,但东江军士兵并不着急,游斗在外围时不时给他的身上添一条伤口。

要不是白言朗扬言要活捉他们二人,余海此刻万一血溅当场了。

即是如此他的身上也添了几条伤口,整个人宛如血人一般。

“哈哈!牙尖嘴利的东西,等下爷爷就要拔光你满嘴的牙!”

白言朗看着摇摇欲坠的余海,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杀啊!机会不多,立功就能赏钱、赏地、赏女人了!大家都上啊!被别人抢先,可没地方后悔去!”

突然的喊叫,惊的白言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五六十个汉子,手里拿着各种干活的工具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三子!你行不行啊?

东江军出现在海面上,不论是码头上准备干活的人,还是船厂中的匠人都撤向李家庄。

慌乱间没有人去关心被锁在木屋中的俘虏,他们被吵杂声惊醒,却惊讶的发现竟然没有人来叫他们上工。

隐约间有人似乎听到了“海匪来了”几个字,这群俘虏的心顿时活泛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俘虏当即跳了出来,对着所有人大声喊到:“兄弟们!咱们都机会来了,只要冲出去与那些海匪合兵一处,打下李家庄咱们也能分到不少好处。

到时再抢一条海船,咱们就能回家了,再也不用在这里修建什么劳什子码头!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大家动动手,就……”

这货鼓动了半天,响应着只有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在犹豫。

就在他打算继续劝说时,一个声音在人群中想起来:“回家?回建奴掌控的辽东吗?

有人愿意回去继续给建奴当奴才吗?没准战败的罪名还空着呢!就等你回去顶罪了!”

这句话一说,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是啊!女真人什么尿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战败被俘的,突然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抓起来拷问至死。

“不回去也行啊!实在不行咱们就下海,别人当得了海盗,咱们就当不得了?

老子听说海盗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大称分银、小称分金,那日子……”

他还没说完再次被人打断。

“行了吧!杨辉!海上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同样是水师的兄弟们会不知道?

遇到小船追不上,遇到大船不敢抢,好不容易打劫成功一次,又要被水师撵得到处跑。

抢到点银子也不敢上岸花,指不定哪天上岸就会被人认出来砍头,这样的日子我是不想过,相信也没几个人想过!”

这人的话说道所有人的心坎里,不是被逼的没办法,谁愿意下海为盗?

“小三子!你小子诚心跟老子过不去是吧!来来来!老子让你尝尝老拳的滋味!”

杨辉被小三子接连的话语气的够呛,大步上前就想抓住小三子暴打一顿。

身材瘦小的小三子十分灵活,在人群中左躲右闪,杨辉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杨辉!就你那榆木脑袋还能想出好办法来?别做梦了!

要我说啊!眼前就是兄弟们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兄弟们的决心了!”

他的话一出口,就让所有人都想到了点什么。

杨辉也想到了小三子要说什么,他可不愿意小三子说出来。

万一所有人都被小三子鼓动了,那他这个主张与海盗结盟的人就惨了。

李家庄打退了海盗后,第一个收拾的肯定就是他!

“小三子!老子杀了你!”

杨辉说着猛地向前窜出,一拳打向小三子的面门。

小三子身子一闪就躲开了,这一拳却打在了另外一个汉子的身上。

“杨辉!你小子找死!”

这人凭白被打了一拳顿时瞪起了眼睛,双拳握紧随时准备出手教训杨辉。

被眼前人不善的目光盯着,杨辉刚想骂人,可他却感觉到周围许多不善的目光。而原本跟他亲近的几个人都站的远远的,一副怕被血溅到的样子。

杨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悻悻的后退一步,说道:“小三子!有种你站出来,老子要看看你小子能说出什么来!”

杨辉本以为小三子依旧躲在人群中不敢出来,那样他不但能嘲笑小三子胆小怕事,还能将小三子的建议贬低的一无是处。

哪知身体瘦小的小三子竟然走出了人群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下子杨辉有些为难了。

有心上前一拳打死小三子,又怕犯了众怒,只能用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小三子。

哪知小三子无视了他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各位大哥!你们还记得韩大哥说过的话吗?

只要能为李家庄出力,就能得到少爷的认可。得到少爷的认可,就有赏赐下来。

想想吧!只要成为李家庄的一员,以后都不用担心饿肚子,每天都有大块肉吃,还能娶到一个媳妇,这样的日子你们谁不想过?

这位大哥想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小三子说着问像一旁刚刚挨了一拳的汉子。

“废话!傻子才不想过那样的好日子呢?”

汉子大声的说道。

小三子的脸上出现了笑意,继续说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咱们的面前,只要杀退海盗,咱们就能立功。

相信少爷一定不会吝啬奖赏,到时候咱们不但能摆脱苦力的身份,还能……”

小三子的话说的俘虏们心头火热,他们以前都是苦哈哈的军户。

以前为大明而战,被俘后开始为女真人打仗。虽然现在又要打仗了,可这次是为了自己而战。

只要敢拼命就能打出来一个好日子,这样的诱惑不可畏是不大。

听着小三子口若悬河的鼓动,杨辉目光中的阴狠闪烁不定。

他知道大部分都动心了,再不动手搏一下,就没有机会了。

杨辉见到小三子的目光看向别处,身子突然动了,一双大手猛然伸向了小三子的脖子。

在一声声惊呼中,杨辉的手落空了。小三子的后脑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身子猛然一矮躲过了杨辉的大手。

接着猛然向杨辉怀中窜出,直接撞进杨辉的怀中。与杨辉近身的瞬间,小三子的右拳狠狠的打在杨辉的下巴上。

杨辉被小三子这一拳打的猛然仰起头,身子倒退了三四步,才慢慢的倒在地上。

小三子这一下干净利落,惊的屋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只有与他相熟的人才知道,小三子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能在女真人手下保住性命的汉军旗士兵,又有几个是简单之辈。

关押俘虏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手伸了出来,用铁丝不停的捅门上的大锁。

“小三子!你行不行啊!咱们这么多人,就是撞我能把门撞开!”

“就是!就是!你小子让开,让哥哥露一手靠山背的功夫给兄弟们开开眼!”

“别吵!就快好了!”

“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落。

几十个汉子一拥而出,大声的叫道:“兄弟们上啊!赏钱、赏地、赏女人就在眼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能给我松绑吗?

冲出房间的俘虏们拿起摆放在院子里的工具就跑出了院子,他们刚刚杀出来就看到了被围住的余海和靳老头。

满脑子都是立功受赏的俘虏们眼珠子都红了,举着手中的工具“嗷嗷”直叫着冲了上去。

这些海盗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个能够移动的功劳,将来会变成银钱、媳妇、还有土地。

而且还只有十几个,根本不够几十个人分的,下手慢了到手的赏赐可就没了。

胜券在握的白言朗眼中满是戏谑的神色,余海在他的眼中只比那些不会反抗的泥腿子强点有限。

对付这样的人根本不用费事,要不是担心余海拼命,早就将余海斩于刀下了。

看着身中数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余海,白言朗的脸上笑意更加浓了。

但下一刻却让他目瞪口呆,看着不远处冲过来的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李家庄的伏兵?

怎么可能?

他们突袭李家庄完全就是随意挑选的日子。根本没有泄露的可能。

再说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啊?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俘虏们冲到了身前。

原本东江军士兵被突然杀出的俘虏们吓了一跳,随后放弃了对余海的围杀,开始结阵自保。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被一群泥腿子伏击也能坚守一阵子,等到敌人锐气一弱,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群突然杀出来的汉子们虽然衣衫褴褛,手中的武器更是简陋,但作战却极有章法。

经常是两三个人配合去围攻一名东江军士兵,这下子东江军士兵可就吃苦消了。

接连被打倒了几个人后,白言朗的脸都绿了,转身调头就跑。

这些哪里是什么李家庄的泥腿子啊!分明就是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官军。

跑?这些都是功劳,俘虏们怎么可能放过,跟在后面一路追了上去。

死里逃生的余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余海张着嘴大口的喘息,心跳的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但还是警惕的打量着追杀海匪的俘虏们。

这时一个身上沾了点点血迹的俘虏走到余海的面前,躬身抱拳道:“余管事受惊了!小的们来迟让余管事受伤,还请您赎罪!”

余海机械的还礼,开口道:“你们……!”

只是说出两个字,余海就说不下去了,嘴角一下一下的抽动。

就在他们面前,俘虏们开始争夺地上被打倒的海匪尸体。

手快的人一刀砍下首级,也不顾上面的鲜血,就这样将首级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撒手!

没有抢到首级的人傻眼了,刚刚的战斗他们也出力了,转眼功劳就被别人抢走,如何能甘心。

有心想要抢回首级,又怕受到惩罚失去到手的功劳。

只好把目标对准地上无头的尸体,几个人一拥而上,转眼就将尸体分成数块。

没有抢到尸体的人傻眼了,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啥也捞不到吧!

干脆倒在地上的血泊中来回的打滚,看到满身都是鲜血才善罢甘休。

正在与余海交谈的小三子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当即拱手道:“余管事您受惊了,小的这就去训斥这群没有规矩的混蛋!”

“你们这群混蛋在干什么?这里又不是军营,哪里会用首级计算功劳?还不将首级放下!”

小三子的话听得这群汉子们一脸的怒容,刚想发作又觉得小三子说的有道理。

拿到首级的人还有些不舍,一脸纠结的看着小三子。

小三子一拍额头,无奈的说道:“立功的办法有很多,这位船厂的余管事你们都知道吧!

他可是少爷看中的人,咱们救下余管事就是功劳。

另外余管事受伤了,救治余管事的功劳也不小啊?

再说了!咱们砍杀十个海匪,也不如余管事在少爷面前美言几句管用啊!”

俘虏们顿时眼前一亮,扔下手中的尸体纷纷冲向了余海,余海瞬间就被一群糙汉子们包围了。

“这处伤口是老子的,谁跟老子抢,老子就跟他拼了!”

“喂喂!这里小弟已经开始包扎了,大哥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你太无耻了,脚底磨出来的水泡怎么也给包上了,这样余管事还怎么走路啊?”

……

被一群糟汉子们包围,余海的脸都绿了。像个被强暴的小姑娘一样无力的挥舞着双手,此刻他情愿刚刚自己被海匪砍死,那样就不用受这样的酷刑了。

当小三子赶来俘虏们的时候,余海的全身上下都缠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条,就连嘴上都是布条包住。

小三子一阵恶寒,那里本来就是嘴好吧!那个缺心眼的家伙把那里也包上了?

连忙解开余海嘴巴上的布条,连声道歉道:“余管事!小的们都是一群粗汉,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呸!呸!”

余海顾不得说话,先啐了两口才深深呼吸了下带着咸味的空气。

刚刚不知道哪个滚蛋包住了他的嘴巴,差点将他闷死。

最主要的是,那快布又臭又咸,不知道是谁的裹脚布。

余海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脸悲凄的望着小三子道:“这位小兄弟!能给我松绑吗?”

小三子:“……”

俘虏们:“……”

白言朗肠子都要悔青了,要知道就不登岸了。李家庄这里就是龙潭虎穴,闯进来容易,再想逃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被几十个人追的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到了码头,立刻跳上沙船打算逃走。

哪知追兵毫不犹豫的也跳上了沙船,白言朗还以为这些追兵会不适应在船上交战。

哪知一交手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群看似农户的汉子,在起伏不定的船上,比他们东江军还要适应。

欲哭无泪的他只能跳进海里,希望可以逃过这一劫。

但已经杀红眼的俘虏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功劳,当即就有七八个人跳进海里追了上去。

白言朗没游出多远就被人追上,被灌了一肚子海水拖回了码头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全力进攻

李达仁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内心中如同海浪般波涛汹涌。

惊喜、惊讶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双目空洞的看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道:“如梦!原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可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见呢?”

他手上的纸条上赫然写着:李九成率二百骑屯兵五里外树林。

纸条上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最重要的是这张纸条竟然被人放在了李家老宅的书房中。

直到那人离去时才被巡逻的团练发现,二十几个团练壮丁追出去老远也没有追到人。

回来只告诉李达仁,那是一个消瘦的身影。

得知萧如梦平安无事,还给自己示警后,李达仁心中更多的是喜悦。

要强的萧如梦不愿意来见自己肯定有她的原因,现在不是去寻找她的时候,先把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再说。

对于李九成的二百骑虽然有些重视,却没有太多的畏惧。

李家庄可不是当初的样子,已经沿着庄子外围修建起了一丈多高的木制围墙。

有了这条围墙,李九成的二百骑就冲不进来。他们要是下马步战,李达仁更是举双手欢迎。

团练壮丁们也会十分的高兴,已经训练的浑身发热的团练肯定会给骑兵队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达仁刚刚将团练布置好,就有人来报:海匪来袭,码头那边的人已经逃了回来!

海匪与李九成同时来袭,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关联,打死李达仁他都不信。

最大的可能就是李九成勾结海匪一同对李家庄下手,这样一来李达仁手中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团练必须放在庄子里根本不能动,仅凭那三十多名辽民水手能挡住海匪吗?

李达仁不知道,但打不过还可以乘船逃走。他们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李达仁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海匪加上骑兵队足有数百人,兵力上的差距太悬殊了,团练训练的时间还短,他们能抗住压力守住李家庄吗?

一旁的刘二小声的建议道:“少爷!要不小的去庄子里召集点人手?海匪、兵匪都差不多,让他们杀进来所有人都得倒霉!”

“嗯!你去办吧!”

李达仁点点头应承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气,虽然这些人不能参与到正面战斗,但站在团练后面站脚助威还是可以的。

听闻有海匪来袭,李家庄上的人都沸腾了。刘二都没怎么着急,庄子上的人就全来了。

好不容易把女人和孩子都劝回去,才带着剩余的一百多人去领武器。

“达仁!海匪凶狠,他们来庄子上不过是为了钱财而已。

先不要动手,能出点银子打发掉比什么都强!”

李氏担心的叮嘱儿子。

李达仁连忙躬身答应,然后又在谢雨烟的帮忙下,穿上了厚重的棉甲。

“夫君一定要保重,雨烟在家等你回来!”

谢雨烟的话不多,但看向李达仁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在她的眼中自家夫君无所不能,对付区区海匪根本不费力气。

李达仁也被谢雨烟的自信所感染,抱了下妻子,拜别母亲转身向外走去。

谢雨烟被李达仁的大胆给吓到了,尤其当着婆婆的面,还在自己耳唇上亲了一口。

羞得满面通红的谢雨烟偷眼看向一旁李氏,发现婆婆嘴角微微上翘时,羞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告罪一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氏对于儿子夫妻关系亲密是乐见其成,这样她就能快点抱上孙子了。

刚刚的小插曲冲淡了她心中的担忧,竟然想到应该给没出世的孙子准备小衣服了。

刘把总带着近百号人来到李家庄前时有些傻眼了,没人告诉他这里修建了围墙啊?

看着近一丈高的围墙,刘把总扭头问道:“有人带飞索了吗?”

看着只有三个人举起了手,刘把总一阵的无语。

三个飞索好干什么的?恐怕刚刚扔上去就会被人割断,还爬个屁的围墙。

现在回去取飞索那就太耽误时间了,临时打造攻城的云梯也来不及,只能先试着攻一次看看了,

让所有人休息了一刻钟后,刘把总立刻下令进攻。

近百人分成了三队,正中攻打寨门的足有五十多人,剩余的人在两侧围墙下虚张声势,看准机会扔出飞索爬上围墙。

刘把总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让手下士兵抗着一根刚刚砍倒的大树走向了李家庄。

这是他想出来的最好办法,用巨木撞开寨门开门冲进去大开杀戒。否则面对围墙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至于李家庄的反击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听说只有几十人的团练,这样的泥腿子组成的队伍,也配跟身经百战东江军老兵对抗?

恐怕一个冲锋就能将对方打垮,到时候就是自己发财的时候。

刘把总已经开始盘算着在李家庄的收获了,刘兴治将军的那一份肯定不能少,其他为将军多少也得打点一些。

这么一算下来,刘把总不由得暗骂了一声:玛德!老子拼死拼活我拿不到多少银子,这次不把李家庄刮地三尺决不罢休!

看着走向围墙的海匪,吴铭不屑的说道:“少爷!就这些杂鱼也敢来李家庄?

属下这就率领团练全歼这群海匪,若放跑一人,属下甘愿受罚!”

吴铭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李道兄!贫道也有伏魔的手段,不如让贫道拿这群海匪试试霹雳手段如何?”

李达仁听了这人的话无奈的双眼直往上翻,无为老道有什么本事他还不知道嘛!

现在是打仗,你个神棍跟着参合个什么劲?

这货在北山腰的山洞中听闻海匪来袭,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一个劲的在李达仁耳边说,他又研究出了一些厉害的道术。

李达仁正忙着应付敌人的进攻,哪里有时间搭理这货。

当下说道:“不急!先在围墙上消耗下他们的锐气再说,等他们退了咱们再出击也不为迟晚!”

吴铭点点头,立刻让身后的团练准备。

刘把总带人走近了李家庄围墙,看到上面只有大小猫两三只,还有几个是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不由得放生大笑道:“哈哈!老天都在帮我,全力进攻!打下李家庄,屠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拿命来

刘把总的话刺激的手下士兵“嗷嗷”直叫,屠庄意味着可以尽情释放心中的兽欲。

他们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抗战的巨木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围墙上的李达仁听到“屠庄”两个字后,脸上变得阴沉起来。

不管他们是谁,今天都死定了!

敢把主意打到李家庄的头上,他们就该死!

刘把总率人很快接近了寨门,二十几个士兵抱着巨木小跑着撞向寨门。

“咣当!”一声巨响,木制的寨门晃动了一下。

刘把总当即就是一皱眉,面前的寨门实在是太厚重了,里面还有木杠顶住了寨门。

要想撞开寨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即把目光向着左右看了过去。

两侧佯攻的士兵当即明白,掏出飞索扔向了寨上。

飞索被抛上了寨上,又被快速的拉紧。前端的铁钩结结实实的固定在寨墙上。

见到飞索并没有被割断,下面的士兵一阵的高兴。当即就有一人口中叼着钢刀,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去。

直到这人快要爬到顶端,上面也没有扔下来滚木擂石之类的东西。

下面等待的士兵立刻兴奋起来,不等上面那人翻进围墙,就迫不及待的抓住绳索开始攀爬。

最上面的东江军士兵爬到顶端,双手扒住寨上,身子一用力就跳上了寨上。

可他刚刚跳上去,出现在脚下的就是两根长枪。

还没等他站稳,两根长枪同时刺了过来。

木制寨墙上只有二尺宽可以落脚的地方,面对脚下刺过来的长枪根本避无可避。

他的两条腿同时中枪,惨叫一声跌落了寨墙里面。

被摔个半死的士兵没叫唤几声,就被下面准备好的庄户用锄头砸碎了脑袋。

刚刚的那句“屠庄”他们也听到了,对于这些嗜血的海匪可谓是恨之入骨,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团练们站在寨墙下,手持一丈多长的长枪,对准飞索勾住寨墙的地方。

只要跳进来一个敌人,立刻就是两三根长枪戳过去,就算敌人手忙脚乱的躲开,也会被逼的跳下寨墙。

下面等候的庄户,面对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海匪是一拥而上,片刻间接连跳进来的七八个人都被干掉。

寨墙下的那些东江军士兵却害怕了,他们接连跳进去了好几个人,都是惨叫一声就没有声息。

难道李家庄内还有埋伏不成?

那些已经爬上飞索的士兵犹豫了,必死的火坑哪个愿意往里跳?

刘把总的脸上也是惊疑不定,李家庄处处透着邪性,自从进去李家庄范围来,就没有一件顺利的事情。

海上就遇到一群敢拼命的疯子,登陆后又遇到难以攻破的寨墙,难道李家庄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不成?

伸手拉过一名士兵,刘把总大声的叫道:“去码头那边看看!那群狗崽子解决完鸟船没有!

还有告诉白言朗,让他们都过来!打不下李家庄,咱们也不用回去了!”

“是!”

那名士兵慌忙跑远了!

……

李家庄海岸附近,两条船都已经严重进水,还能漂在海面上完全是一个奇迹。

稍大一些的沙船上喊杀声震天,两只人马正在对阵厮杀,打的难解难分。

陈飞手持木盾站在第一排,身边站着同样手持厚重木盾的同伴。

他们两个就像是门神一样,死死地顶住东江军士兵的进攻。

在他们身后韩刚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只要有敌人敢靠近,狠狠的一枪毫不犹豫的捅出去。

他根本不用担心敌人的反击,身前厚重的木盾足以挡住前面的敌人。

在他们身后站着手持格式武器的水手,几个拿着鱼枪的士兵时不时就会扔出鱼枪。

只要被锋锐的鱼枪命中,敌人当即就会丧失战斗力。

依靠着李达仁传授的变形鸳鸯阵战法,水手们的面前倒下了一地的尸体。

一名身材高大的东江军士兵,挥舞着铁棍冲了过来。手中铁棍重重的砸在陈飞的木盾上,陈飞不由自主的的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那个士兵挥出第二棍,韩刚的长枪就到了。

士兵的身手非常不错,收棍荡开长枪,抬起一脚揣向木盾上。

已经十分疲惫的陈飞被这一脚踢的接连向后退去,撞在了要再次出枪的韩刚身上。

士兵一脚建功,上前一步挥棍再次砸了下来。

靠在韩刚身上的陈飞一咬牙,举起木盾迎了上去。棍盾相交发出沉闷的声音,木屑纷飞间陈飞被打的半跪在了地下。

眼看着只要这名士兵再一棍砸下,鸳鸯阵就会被破去一边。只剩半边的鸳鸯阵,水手们就危险了。

韩刚站在陈飞的身后,将这一切看的真真切切。身子向前迈出一大步,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向士兵的胸口。

士兵大叫了一声,侧身躲开他的长枪,手中的铁棍抡起砸向韩刚的头顶。

招式用老的韩刚根本没法收回长枪,他把手中的长枪一扔,整个人向前窜了出去,撞进士兵的怀里,双手死死地保住士兵的腰。

士兵没想到韩刚敢近身与自己搏斗,抬起腿狠狠的一记膝撞顶在韩刚的肚子。

韩刚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整个人都站不稳挂在了士兵的身上。

但他还是死死地抱住士兵没有松手,他知道一但自己松手,这人的铁棍落下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士兵一击没有打倒韩刚有些生气,接连又是两记膝撞顶在韩刚的肚子上。

韩刚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嗓子眼一阵发甜,整个人也没了力气。

他慢慢的从士兵的身上滑了下来,抱住对方的手也松开了。

士兵恼怒韩刚的坏事,不是这人他早就一棍砸死那个盾牌手了。

手中的铁棍重重杵向脚下的韩刚,甲板上的韩刚意识有些不清醒,竟然趴在那里没有躲开。

就在铁棍即将下落之时,一道黑影砸向士兵的脑袋。

士兵只来得及微微侧头,黑影贴着他的脑袋滑过,将他的额头划出一条伤口。

鲜血瞬间自士兵的额头流下,士兵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眼睛瞪像了罪魁祸首陈飞。

刚刚这个盾手竟然恢复过来了,还用木盾砸破他的头。

士兵大怒,叫喊道:“拿命来!”

手中铁棍再次举起,向着陈飞狠狠的砸下。

第一百八十章 少爷派来援兵了

士兵的铁棍又重又急,陈飞除了硬接之外,根本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

刚刚险些被对方打倒,现在就算有了准备也很难挡住对方的攻击。

作为鸳鸯阵最前方的盾手几乎要承受敌人的全部攻击,尤其是在狭窄的船上,更是全队的屏障。

陈飞的体力快到极限了,每次被敌人的铁棍砸中,都有种重若千钧的感觉。

也许下一次他就会力竭被敌人打死,但只要陈飞还能动就要将敌人挡住,直到他被打倒的那一刻。

趴在地上的韩刚脑子有些不清醒,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过去了弹指一瞬。

头顶木盾与铁棍相交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喊杀声震天的船上。

微微抬头看到的是敌人那双粗大的双腿,每次挥棍时都要脚后跟抬起,只剩下脚尖在甲板上。

随着铁棍的落下,脚跟也重重的砸在甲板上。

韩刚随手在身边一划拉,就抓住了被他扔下的长枪。

趴在地上的也没有站起来,就保持着爬下的姿势,将手中的长枪刺向敌人的小腿。

东江军士兵奋力挥舞着铁棍,每次重击都让对方摇摇欲坠,但对方却是坚持下来。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砸开对手的防线,这一点的差距让他十分的恼火,手中的铁棍也加重了几分。

下一下自己就要砸死眼前的敌人,想一下等会铁棍砸爆对手脑袋,士兵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死!去死吧!你还在坚持什么?谁也救不了你,老子要将你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砸烂!要……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腿上的剧痛就让他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

低头一看,小腿上已经多出一个血洞,刚刚被他膝撞晕过去的敌人,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

“该死!你们都该死!”

士兵怒吼着就像挥动铁棍将韩刚砸死,但他的铁棍却被陈飞挡了下来。

陈飞用自己坚定的眼神告诉敌人,有他在就休想伤害到任何一名自己的兄弟。

士兵手中的铁棍再次举起,还没有落下另一条腿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双腿同时受伤让他再也站不稳,身子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下。

又是一枪得手的韩刚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子微微弓起,双腿在甲板上用力一瞪,整个人都向前窜了出去。

那把还在滴血的长枪也被他攥在手中,前冲时也狠狠得刺向敌人的胸口。

坐在地上的士兵每本避无可避,眼睁睁的看着胸口被洞穿,凶狠的看了几眼韩刚,无力的倒了下去。

随着这名士兵的倒下,东江军士兵好像被打折了脊梁骨,再也没有人愿意冲上来送死,纷纷向后退了下去。

水手们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陈飞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的喘气,

“韩刚!你……你小子不错!呼呼……,敢打敢拼……呼呼……回头少爷那里肯定给你报功!”

陈飞的话让韩刚喜出望外,当即大声的说道:“谢谢陈哥!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少爷效死!”

韩刚以前说这种话,纯粹是应付上官而已,但李家庄让他感觉到了幸福。

对于他这样的军户来说,幸福不过是每日三餐有口饱饭,自己立下的功劳不要被上官贪墨而已。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在以往根本就得不到,连最差的食物都吃不饱,还要被当做炮灰去送命。

那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为了守护住现在的生活,他愿意去拼,愿意拿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拼搏。

这句“效死”更是发自肺腑之言,更是他今后要做的事情。

“杀!”

短暂的停歇后,陈飞率领水手们再次逼了上去。

他们步伐稳健,眼神坚定,只要眼前还有一个站着的敌人,就绝不停下前进的脚步。

还剩下的东江军士兵看到陈飞等人上前,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没有人愿意再上前送死,他们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东江军士兵中不知道谁率先扔掉了兵器转身逃走,但很快其他人也跟着逃了下去。

他们涌向船尾栓着的小船,都希望跳上去远离眼前这群打不垮的敌人。

小船一共只能装十几人而已,一下子跳上去这么多人,顿时被砸的几乎要沉入海中。

咒骂和拳脚相交声在小船上响起,一时间不断有人被推入海中。

那些落在后面没有机会跳入小船中的士兵傻眼了,小船是没有机会上了,也顾不得这里是李家庄附近海域,找到可以漂浮的东西直接跳入海中。

“陈哥!咱们上吧!”

韩刚看到敌人逃走,就在陈飞身后小声的说道。

陈飞却摇摇头道:“不急!让他们狗咬狗先乱一会,正好让兄弟们也喘口气!”

很快沙船上只剩下了不足十个东江军士兵,他们跪在甲板上,双手高高的举起,大声的请降。

陈飞回头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不足二十人水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除了这几个人,剩下的杀无赦!”

要知道海中还有几十人在漂着,以那严重超载的小船,想跑都十分的困难。

那些抱着木板漂在海中的人更是无路可逃,这道命令无疑是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陈哥!杀俘……”

韩刚说了几个字就闭上了了嘴巴,他看见了陈飞那刀锋般的眼神。

“不投降就不是俘虏,对付这样的人就一个办法。

杀!

出了事我兜着,杀!”

陈飞说完就走向那几个俘虏,那几个俘虏几乎要被吓傻了,他们头一次见到这么狠的庄户。

还好他们见机不好果断的选择投降,不然肯定逃不过身首异处的下场。

得到命令的水手回到鸟船上,解开后面的小船跳了上去,划向逃走的汉军旗士兵。

“陈哥快看!岸边的沙船开动了,肯定是少爷派来援兵了!”

一个水手指着岸边那条缓缓开动的沙船说道。

嗯?可是足足有近百名海匪去了李家庄,少爷这么快就解决了敌人吗?

陈飞的心里不由得画下一个问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寨门开了

陈飞的疑虑有他的道理,万一来的不是少爷派来的人,而是海匪的同伴,那样再分散水手追杀敌人,就太危险了。

他刚刚下令让追杀敌人的水手回来,就看到了沙船头站着的余海。

虽然身上缠了不少纱布,但却依然站的笔直。

看到是余海陈飞的心放了下来,有他在说明来的肯定是自己人。

余海与俘虏们将东江军看守船只的留守士兵干掉后,立刻登船出海支援正在进行的海战。

俘虏们以前都是水师,对于操作沙船时驾轻就熟。只是当他们赶到时,大战只剩下了追击跳海逃跑的敌人。

有了沙船的加入,海中的残敌根本不堪一击。

沙船径直冲向那条严重超载的小船,仅仅是擦了一下就弄翻了小船。

剩下的就是站在船边用长枪收割胜利的果实了,惨叫在海面上不断的响起,没用多久海面上再没有活人漂浮了。

余海和陈飞商量一下,留下受伤的水手看守那几个俘虏,剩下的人全部向李家庄进发,一定要让这群人全歼在李家庄下。

他们已经从俘虏的口中得知,来袭击他们的竟然是东江镇的人马。

这个消息让余海十分的着急,庄子里只有几十个团练壮丁,他们能挡住近百的东江镇士兵吗?

害怕李家庄失守,这些人顾不得疲惫匆忙向着李家庄进发。

……

此刻的李家庄正打得热火朝天,寨墙外刘把总的喉咙都要喊破了,但仍然没有攻破李家庄的寨门。

用飞索翻进寨墙的士兵杳无音信,士兵们不自觉的离那三根飞索远远的,就像那边有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撞击寨门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李家庄的寨门修建的异常厚重,除非有撞车,否则休想轻易的撞开寨门。

虽然李家庄的寨墙上已经没有人防守,但时不时的还会有装满火油的瓶子扔下。

让刘把总郁闷的是,李家庄的火油十分的霸道。一但被点燃就很难扑灭,就算是冷水浇上去,火油都会在水上燃烧。

刚刚就有两个士兵被这种火油点燃,惨叫着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很快就变成了两个大火炬。

旁边的士兵试图用清水浇灭火油,但那名士兵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差点把自己也给点着了。

吓得其他士兵纷纷躲避,寨墙下的撞击一度停了下来。

刘把总不知道的是,这种火油可比明军用来守城的火油强多了。

里面装的是提炼了几次的鲸油,鲸油经过多次的熬煮过滤,已经变得如同蜂蜜一样的颜色。

淡黄色的鲸油里面加入了酒精和黄磷,又填入了一些糖在里面,瓶口再塞上布条,就变成了简易的燃烧弹。

这种燃烧弹李达仁是第一次使用,效果出奇意料的好,仅比汽油做出来的燃烧弹效果差上一些而已。

两个燃烧弹就让寨墙下的进攻陷入了停滞,看来李九成找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当即李达仁找来了凌柳儿,让她带人制作燃烧弹,一会抵挡骑兵队的攻击肯定用得上。

在他吩咐完后,看到一旁的无为道人也在忙碌,就随口问了一句。

哪知无为道人竟然说出一路:“道家仙法不可泄露!”

这句话差点气的李达仁当场暴走打人,无为道人的化学还是他教的呢?

这牛鼻子转眼就不认账,还归总到道门的头上,这得多不要脸才做的出来?

大敌当前先不和这家伙计较,等敌人退去后再找他的麻烦。

李达仁不再理会无为在那捣鼓,开始注意寨墙下进攻的敌人。

虽然寨门被撞的“咚!咚!”作响,但一时半会外面的人还打不进来。

等下是不是打开寨门出去冲杀一阵呢?

李达仁正想着,刘二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少……少爷不好了,海匪……”

“你才不好了呢?不说清楚,少爷就让你把自己骟了!”

李达仁的脸上顿时起了三条黑线,目光不善的盯着刘二说道。

刘二听完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双腿,快速的说道:“少爷!海匪来了援兵!就快到外面了!”

“什么?援兵?”

听到这里李达仁的脸上变了颜色,海匪要真的有援兵,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顾不得寨墙上有危险,快步的爬上了寨上,探出半个脑袋用千里境观察。

只见远处又有近百人从码头的方向赶来,只是这些人身上的衣衫却不像外面的海匪。反倒是像普通的农户。

嗯?余海?他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人?

看到余海李达仁的脸上不由得一喜,船厂的匠人撤回来时却没有余海,让李达仁担心了好一会。

后来外面来了敌人也只能把这件事情压后,余海可是李家庄造船厂的管事,没了他李达仁的计划都要向后推迟。

本想击退贼人立刻就去寻找余海,没想到他竟然带人杀了回来。

外面的刘把总也看到了来人,他心里高兴嘴上却骂骂咧咧的道:“这个白言朗,都什么时候了才过来。等打下了李家庄,老子非让他尝尝军棍的厉害!”

可等来人接近了,刘把总也看出来了不对。这群人里他一个都不认识,都是生面孔。

难道他们会是李家庄的援军?

就在他想要下令进攻的士兵退下来时,李家庄的寨门突然开了。

却不是被他的人撞开的,而是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原本正抱着巨木撞门的士兵愣了一下,立刻扔掉手中的巨木,拿起武器冲向寨门。

当他们冲进寨门时,迎接他们的是如林的长枪。

“哔!哔!”

在竹哨声音指挥下,团练壮丁手中的长枪整齐的刺出。

那些冲进来的东江军士兵傻眼了,武艺再好也挡不住如林的长枪啊?

有心想要退出去,可身后全是自己人,他们几乎是被同伴推着送到了长枪下。

“啊!”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双方一交手东江军士兵就有七八人被刺倒。

后面的东江军见到第一排团练壮丁手中的长枪刺出去还没有收回,以为有便宜可占,立刻扑了上来。

哪知第二排的长枪从前排的人缝中刺了出来,这些人还没有靠近就被扎成了刺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围住他们

第二排士兵收回长枪时,第一排士兵再次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刺出手中的长枪。

在团练长枪阵前,转眼就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直到这时东江军士兵才反应过来,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泥腿子,而是一头吃人的饿狼。

“跑”这个念头在他们脑海中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有人带头剩下的人跟着就撤了下来。

刘把总见到自己的士兵被打了出来,脸上就阴沉的可怕。

本想找一个率先逃走的士兵杀人立威,但那小子却躲进人群中一时间又找不到了。

他刚想怒斥一顿手下的士兵,却在李家庄打开的寨门中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咵!咵!”

整齐的脚步声听得刘把总脸上变了颜色,能有如此整齐的脚步,说明这支团练训练有素,根本不是他想的乌合之众。

早知道李家庄有这样的团练,他才不会抢着来呢?

现在的刘把总要崩溃了,面前的团练他根本就打不赢,远处还有更多的人赶过来,难道他要葬身在小小的李家庄吗?

刘把总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的家里还有十几个小妾等着他去疼爱。

“弟兄们!这群泥腿子不过是花架子罢了,走的在好看能比得过咱们数年来跟建奴的拼杀吗?

都跟本官来!先把这群泥腿子收拾了,再去李家庄内逍遥快活!

此次劫掠所得本官一文不取,谁抢到就算谁的。

李家庄可是日进斗金,银子都是用马车拉进庄子,这里面得有多少银子不用本官多说了吧!”

刘把总的话说的东江军士兵们眼睛红了起来,财帛动人心。

在红果果的利益面前,很少有人能保存着理智。

他们已经忘记了刚刚在寨门出那场一边倒的屠杀,眼睛中只剩下了野兽般的光芒。

“杀!”

刘把总大吼一声,带头向着李家庄团练冲了过去。

仅仅跑出几步刘把总就放慢了速度,让那些被银子冲昏头脑的士兵超越了自己。

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去当死兵呢?

至于刚刚的承诺更是一句空话,要是打不赢李家庄团练,就算许下让每个人都当皇帝的诺言,那也得能实现不是?

刘把总知道如何鼓动士兵的贪婪,只要这种想法占据士兵们的大脑,就算是铁皮他们都敢上去啃两口。

东江镇士兵还没有靠近李家庄团练,几名弓手率先拉开了弓弦。

“嗖嗖!”的箭矢声划破空气射向了团练。

团练原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顿时就乱了几分,几个人紧张竟然有错了步子。

吴铭的大嗓门顿时响了起来,“走错步子的一会自己领十棍,再有犯错者直接清除团练!”

他的话音刚落,箭矢就落进李家庄团练队伍中。最前排的丁玉林感觉肩头一麻,立刻知道自己中箭了。

好在他的身上穿了棉甲,箭矢射进的并不深,微微动了下手臂,好像并不影响自己的动作。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差点让他脚下步伐混乱,一想到自己要是被踢出团练队伍的后果,赶紧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身后的惨叫。

这轮箭矢被射中的有四人,一人受伤严重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虽然心中忐忑,但却没人敢乱看。

吴铭刚刚说的惩罚实在太严重了,没有在团练中那样优厚的待遇,再让他们去过以往那种苦日子,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想一想以往的苦日子,身上中箭的人也不觉得有多么疼痛了。

箭矢大部分射中第一排的士兵,他们身上都有厚厚的棉甲,就算是中箭也受伤不重。

后排那个纯属倒霉蛋,被一箭射在手臂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团练没有弓箭只能默默的靠近对手。

刘把总有些失望的看着越来越近呢李家庄团练,本以为没有经过战阵的泥腿子,会被一阵箭矢射的队形散乱。

打乱战才是他们东江军的强项,相信只要破了李家庄的长枪阵,就是东江军的天下。

但让他失望的是,两轮箭矢仅仅让李家庄团练三人受伤撤了回去而已,剩余的人依旧坚定的向他们靠近。

尤其最前排的几人,身上带着箭矢依旧步伐稳健,看的刘把总眉头一阵的狂跳。

李家庄的团练到底是怎么练出来?

他的心里刚刚生出这样的疑问,团练中立刻分出了六个手持短矛的人,看到这些人手中的短矛,刘把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嗖!嗖”的破空声传来,短矛的威势可比弓箭大多了。

六根短矛飞向了东江军士兵,最前方的弓箭手还没等退到人群里,就被洞穿了两人,剩余的短矛也射进了冲锋中的人群中。

被短矛命中就算身穿铁甲都没有用,一般的盾牌都会被短矛一击而破,更不要说这些身上无甲的东江军士兵了。

三轮短矛过后,前冲的东江军势头为之一滞。刚刚被刘把总用银子鼓动起来的贪婪,在鲜淋淋的伤亡面前也冷静下来。

那些冲在最前方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双方撞在一处时,又是十几根长枪刺出。

惨叫声再次响起,东江军的进攻顿时为之一滞,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进攻两翼,别从正面冲!都给本官攻打两翼,他们侧翼没有长枪!”

刘把总在人群中大呼小叫,不过也提醒了正在进攻中的东江军士兵。

当即就有人跑向了两翼,当即就有人向两侧跑。

“哔!”

竹哨音在队伍中响起,两翼的壮丁立刻转向,将手中的长枪对准冲过来的敌人。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东江军士兵一下子就愣住了,李家庄的人转向不但迅速,而且动作还是十分的快捷,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进攻后面!围住他们!四面八方同时进攻!”

刘把总的声音再次响起,东江军的士兵立刻围着团练跑了起来。

还没等东江军士兵发动进攻,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呐喊。

余海带着人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一窝蜂的就冲向了东江军。

刘把总看到这里才后悔万分,早知道先击溃这支援军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快点把门关上

刘把总见到余海他们一窝蜂的冲上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刚刚寨门处团练的表现镇住了他。还以为李家庄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呢?

当即就把优先击溃的目标放在了人数少的团练身上,白白错过了先击溃来援这群乌合之众的身上。

只要击溃了这群来援之人,到时进可攻退可逃回海上。

现在却要腹背受敌,这是全军覆没的征兆啊!

没有时间给刘把总后悔,余海和陈飞率领的人马径直撞进东江军中。

以陈飞等水手组成的鸳鸯阵为箭头,援军像切进黄油中的热刀一样,直接将东江军分开。

刘把总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是他们选择优先进攻援军,在那锋锐冲击下也很难讨得了便宜去。

李家庄哪里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分明就是一头沉睡的猛虎啊?

他在心里恨极了李九成,都是这家伙的主意,他才来到李家庄。

就在这时远处烟尘大作,“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听到马蹄声双方的人都是一愣,齐齐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正有大队骑兵在高速接近。

“铛!铛!铛!”

一阵锣声从李家庄里面传出来,听得吴铭微微一愣。

军中的规矩他十分清除,少爷既然下达撤退的命令,他肯定要执行。

不甘的看了一眼已经被分割包围的海匪一眼,用力的吹响撤退的哨音。

团练壮丁们训练有素,听见命令立刻收缩阵型,聚在一处开始缓缓后退。

陈飞率领的水手们也开始后撤,只是杀的兴起的俘虏们有些不太情愿,明白着放在眼前的功劳就这么放弃,许多人是心有不甘。

但还是在余海的招呼下,不情不愿的退往李家庄,但他们却被拖在了最后面,乱乱哄哄的挤在寨门处。

死中得活的刘把总几乎要哭出来,本以绝望的他已经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队伍中任何人都可以被俘虏,唯独他却不行。他可是在东江镇有职位的把总,已经在朝廷登记造册之中。

一但在李家庄被俘就会牵连到皮岛的刘兴治,那位刘将军刚刚兵变杀了上官陈继盛,一边在走朝廷的门路,希望可以得到朝廷的承认。

另一边又以属国的身份像皇太极献媚,就是希望可以保持现在的局面左右逢源。

就连朝廷派来接管祈祷的总兵黄龙都被他顶了了回去,根本不敢踏上皮岛一步。

之所以应李九成的要求出兵李家庄,就是李九成答应帮他与朝廷中官员牵线。

而他一但被俘那就说不清了,攻打大明内部那就是造反,刘兴治的打算也会完全落空。

那样情况下不但他要倒霉,就连他的家人也要跟着倒霉。

刘把总已经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突然事情得到了转机,李家庄的人竟然退了回去。

有些发懵的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烟尘,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骑兵!来的竟然是骑兵!

有这么多骑兵的只有官军,他这算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当即立刻几个剩余的手下,列阵等待骑兵的到来。

他根本就没打算跑,人是不可能跑过战马的,与其筋疲力竭后被人追上,还不如反抗一下了。

东江镇士兵对抗骑兵并不陌生,一个个强打精神站在一处列阵。

远处的烟尘中,一队骑兵逐渐显露出了身影。在战马冲起速度的情况下,没有人敢挡在他们的面前。

这队骑兵一直来到李家庄前才停了下来,他们对李家庄前遍地的尸体有些意外,似乎停下来在观察战场。

现在的刘把总手下还能站着呢,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这些人中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只能勉强不倒而已。

而李家庄寨门前还有许多人没有进去,不少人还向这边张望,对着刚刚停下来的骑兵指指点点。

骑兵中一人缓缓而出,看到这人刘把总的眼睛亮了,急忙大声的喊了起来:“来的可是李九成李兄吗?小弟刘桐人啊!你是来帮兄弟忙的吗?”

骑在马上的李九成听到刘把总的话面无表情,心里却把这不开眼的家伙骂了无数遍。

三条沙船装了一百多人,出其不意攻打一个小小的庄子都没有打下来。最重要的是还损兵折将,要不是自己带兵前来,就得被对方全歼。

虽然已经想到失去毛帅的东江军肯定会没落,却没有想到没落的竟然这么快。

连一个庄子都打不下来的废物也配和他称兄道弟?

既然东江军已经没落到这个样子,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想合自己的心愿就得亲自动手,反正他需要的也就是一个借口罢了!

李九成缓缓抬起了手臂,面无表情的对前方一挥手,下令道:“杀!”

他身后的二百骑立刻催动战马,向着刘把总剩余的残兵败将冲去。

本以为见到李九成已经的就的刘把总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还在跟身边的士兵吹嘘自己与李九成的交情是多么的好。

可他还没有说出两句呢!骑兵队的人马就动了,对着他们杀了过来。

“把……把总!您真的与李将军有交情吗?他们为什么对着咱们冲了过来?”

这名士兵说话时声音都走调了,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当……当然有交……”

刘把总也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李九成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面对冲过来的骑兵东江军这几十人根本就不够看的,仅仅是战马的冲撞、踩踏就让一半分人再也站不起来。

剩下的人也被骑兵手中的钢刀轻易砍飞脑袋,他们在骑兵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是这二百骑在冲过东江军后并没有停下,依旧向着寨门冲了过来。

这下子还站在寨门处的人慌神了,虽然不知道骑兵杀光海匪后为何没有停下,但却知道他们冲过来肯定没有好事。

“关门!快点把门关上!”

这是团练壮丁们的声音。

“不要啊!我们还在外面,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

这是还堵在门口俘虏们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神雷!

李家庄寨门闹闹哄哄的被人堵住,里面的庄丁一时间竟然关不上寨门。

那些冲过来的骑兵已经近在咫尺了,再向前二十几步就能冲到近前,此刻就连李达仁也有些着急了。

要是让这二百骑尾随着杀进庄内,李家庄可就要危险了。

自己组建的团练时间尚短,人数也有些少,与敌人交手的经验并不多。

一但被骑兵冲击,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加上水手和俘虏们,也是输的可能性比较大。

要知道他的家人可都在李家庄,一但被骑兵攻破,李家可就真的完了。

“刘二!刘二!鲸油瓶子拿来了多少?都扔下去,赶快阻断骑兵追击!”

李达仁当即下令道。

这是他能想到阻挡骑兵的办法,燃烧瓶产生的火焰和高温,足以让那些战马望而却步。

只要能阻挡骑兵片刻,就能把寨门关上。占据寨墙防守李达仁还是有一定的信心,李九成本事再大也不能把马骑到寨墙上来。

“道兄不必着急,看贫道的仙家道法退敌!”

一旁站着的无为不知何时也跟着爬上了寨上,手里拎着一个瓷瓶在那里大声的说道。

“你……”李达仁本想说,你别瞎说了,那点神棍的把戏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哪知无为竟然把手中的瓷瓶扔向了冲过来的骑兵,口中还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今令!”

无为道人声若洪钟,站在寨墙上传出去老远,附近的人听得是真真切切,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那个瓷瓶翻滚着飞向了骑兵,在一名骑兵的肩头上砸了一下,并没有碎裂反而掉在了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那名被砸中肩头的骑兵浑不在意。看都没看往地下掉落的瓷瓶。

其他的骑兵也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即将关闭的寨门上,他们手中的钢刀已经高高的举起,下一刻冲上去就要收割胜利的果实。

骑兵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那一颗颗滚滚人头等着他们去收割。

但这一切似乎都停滞,瓷瓶落在地下的瞬间“轰!”的一下就爆开了。

以瓷瓶为中心方圆十几步内的东西都被送上了天空,巨大的火团出现在原地,将地下炸出一个大坑。

无数的残肢碎片在空中飞舞,气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寨门前。

就连站在寨墙上的李达仁都感觉一阵热浪袭来,连忙蹲下身子靠在寨墙上。

那二百骑更是凄惨,冲在最前方的二十多骑直接被爆炸撕成了碎片,后面的几十骑被气浪扫到。

远一些的骑兵被从马上掀了下来,掉在地上的他们又被惊马踩踏,就算没死也残废了。

最后面的骑兵虽然没有受伤,但战马受惊让他们难以再维持队形,一个个大声吆喝着安抚胯下的战马。

李九成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战马,看到李家庄寨门前那个大坑,以及四周无数的人马碎片,一口老血当场就喷了出来。

只是粗略的看一眼,直接被炸死的就有二十多人。还有几十人躺在地下生死不知,看样子同样凶多吉少。

后面还有许多人躺在地下哀嚎,身上更是带着战马踩踏过得痕迹,足足造成近半的伤亡。这个损失真是太大了,大到就连他也很难压下去的程度。

“李达仁!老夫与你不死不休!来呀!……”

李九成怒吼一声就要下令继续进攻,因为他看到李家庄寨门前同样不好过。

那些拥挤在寨门处的人同样被爆炸震的东倒西歪,寨门外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人。

寨门里面的情况他不知道,不过应该强不了多少,若是继续进攻,很可能一举拿下李家庄。

但他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就被身边的亲兵给拉住了。

“将军!不可啊!你看那里,就是这道人引来神雷才让兄弟们伤亡惨重,若是再来一次咱们可就要全完了!”

亲兵说着,手指指向还在寨墙上站立的无为道人。

此刻的无为在寨墙上站的笔直,身上宽大的道袍被风吹得向后飘起,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虽然额下胡须有些被火烤得卷曲,但一双眼睛直视着寨墙下的骑兵。

李九成看到无为道人微微一呆,咬牙下大声说道:“胡说!哪有人会请来神雷,都是装神弄鬼糊弄人的罢了。

立即给本将进攻为兄弟们报仇!今日一定要李家庄鸡犬不留!”

寨墙上李达仁站起身时有些吃惊的看着外面的爆炸现场,他的眉头不停的跳动,双手在袖子中一张一合,强忍下打人的冲动。

“吴铭!把人都带进来,把寨门关上!

刘二!把燃烧瓶扔下去,别让下面的骑兵钻了空子!

凌柳儿!带着小院的人救治伤者,给他们处理伤口!

……”

一连串的命令从李达仁口中下达,李家庄的人立刻动了起来。

十几个燃烧瓶被扔在了寨门前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李九成好不容易才把剩余的人马集合起来,却只能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发呆。

已经被惊吓过得战马,再见到眼前的大火都有些躁动不安。若不是被马上骑兵不停的安抚,早就掉头就跑了。

“撤兵!”

李九成的牙齿都要咬碎,用力全身力气下达了命令。

战马调过头时,李九成不甘的看了眼李家庄,才骑在马上离去。

只是他的背影有些萧瑟,看起来好像苍老了许多。

无为道人直到外面的骑兵离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道长!道长?骑兵都已经走了,您还在这干嘛?

您真是位高人,伸手就能引来神雷,小的是佩服万分……”

刘二在无为道人的身边小声的说着。

无为的嘴角抽了抽道:“贫道刚刚法力耗尽,刘二你来扶贫道下去吧!”

刘二闻言大喜,能被一位得道的高人,也是莫大的荣幸。

在寨墙下见到李达仁,无为道人恢复了些。脸上带着笑容道:“道兄!贫道的神雷厉害吧?……”

“啪!”

“啊!”

“让你神雷,敢在本少爷身边调配硝化甘油,你不要命了本少还要呢!……”

“道兄别打了!小道错了!求求你别打了!

小道下次一定改!道兄!道祖!三清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还请大人责罚!

听到无为道人吹嘘神雷时,李达仁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就往无为身上招呼,打得无为大声的求饶。

这家伙还有脸吹嘘自己用的是神雷,分明就是在寨墙上临时弄出来的硝化甘油!

这货在自己身边摆弄硝化甘油,他不要命了,自己还没活够呢!

那东西极不稳定,稍微的震动都会引起爆炸。

无为这家伙为了硝酸与甘油充分的融合在一处,还抱着瓷瓶摇晃了半天,回想起来李达仁就是一阵的后怕。

太惊险了,一个不小心无为就会带着自己白日飞升,去见三清道祖。

对于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李达仁不但要义正言辞的教育,还要在肉体上,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无为道人被李达仁揍得大声求饶,看的李家庄内的人是目瞪口呆。

无为引来神雷大破骑兵的故事已经传开了,许多人更是打算把自己家供奉的神像换成无为道人。

活神仙谁不畏惧,可偏偏自家少爷不但没有敬重,还伸手打了。

而且被打的活神仙不但不敢还手,还在那大声的求饶。

这就不能不让李家庄的人遐想连篇,少爷肯定也不是凡人,说不定是神仙转世也不一定。

很多人决定在家里给少爷立长生牌位,早晚上香供奉。

虽然李家庄的危机已经解除,但李达仁并没有放松。寨门依旧是紧闭,就算要开启也要一半的团练人员在此把守才行。

码头那边暂时停了下来,先把人集中安置在李家庄。

此次李家庄遇袭团练阵亡了一人,重伤没有,轻伤十几人。

阵亡的那人是被箭矢射中依旧死战不退,失血过多而亡。

水手的伤亡就比较大了,几乎是人人带伤。光是阵亡的就有五人,重伤更是多达十一人之多。

其中有六人更是断掉了手脚,就算治好也休想再登船出海了。

对于为李家庄流血的壮丁与水手,李达仁开出了丰厚的抚恤。

战死者发放纹银一百两,良田十亩。牌位直接被安放在李家祠堂里,接受后人的香火祭拜。

其中无后的一人,李达仁会买来一个孩童过继到这人的名下,不至于让他死后断了自家的香火。

重伤的也有五十两银子抚恤,致残的将由庄子里供养起来,家里的孩子李家会扶养但十八岁,直至其长大成人。

轻伤的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好酒好肉管够。缴获的财物按照比例发下去,壮丁和团练们自然高兴异常。

对于主动参战的汉军旗俘虏,李达仁更是大手一挥,将他们划归到了水手的行列。

不过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苛的训练,不掉一层皮休想去掉以往在汉军旗中的坏毛病。

这些人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舒服,至少在新船建造完毕之前是如此。

这样一来水手的人数就达到了一百多人,陈飞被任命为百户,韩刚则是被认命为副百户。

对于这个任命韩刚激动的当即趴在地下使劲的磕头,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降卒会得到如此的重用。

这也让那些新加入李家庄的人心大定,谁都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韩刚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一样能够做到。

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李达仁处理了好久,直到掌灯十分才清闲下来。

“达仁!午饭你就没吃,母亲特意让妾身来叫你去吃饭!”

谢雨烟的身影出现在书房中,让李达仁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婚后的谢雨烟不但依旧如以往那样美丽,还多出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李达仁站起身走到妻子的身前,伸手环抱住妻子的纤腰,将自己的头放在妻子的耳边,轻轻吸气感受妻子身上的幽香。

谢雨烟已经是李达仁的妻子,但她对丈夫时常表现出来的亲近还是有些害羞。

“达仁!母亲都要等急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温软的声音传进耳朵,听得李达仁不禁浑身燥热。

“那个母亲已经等了一会了,再等一会应该不贵怪罪吧!”

说着李达仁一把抱起妻子,走向书房里面的房间。

“夫……”君字还没有说出口,谢雨烟的小嘴就被李达仁堵住。

……

坐在饭桌上,谢雨烟的脸依旧带着红晕。刚刚丈夫像换了个人似的,将她折腾得浑身酸软无力。

回想起刚刚在书房里面丈夫的疯狂,谢雨烟的脸不自觉的更加红了。

伸手准确的找到李达仁腰间的软肉,用力的捏了下去。

虽然腰间那支小手掐的李达仁很疼,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把头低下一个劲的往嘴里扒饭。

李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带着笑意道:“我儿今日抵御海匪辛苦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听到这句话,谢雨烟连脖子都红了。李达仁在书房做的事情肯定让母亲看出来了,这下子让她如何面对婆婆。

等下回到房间肯定要惩罚李达仁,只是她似乎忘记了,每次惩罚到最后都是被李达仁压在身下。

……

李九成脸色铁青的回到驻地,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有脱,径直来见主将孔有德。

见到孔有德后,李九成直接跪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大人!你要给末将做主啊!”

李九成的样子狼狈极了,满身的灰尘,脸上更是被汗水冲出了一条条的印痕。

加上爆炸产生的黑灰,不用打扮就是残兵败将的模样。

孔有德见到李九成的样子也是一愣,没想到一向机智百出的李九成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当下开口问道:“李九成!怎么搞的如此狼狈,是谁敢动我骑兵队的人?老子就让他以后都别想做人!”

听到孔有德的话,李九成心中一喜。但脸上仍然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开口说道:“大人!小的听闻有海匪袭击李家庄,就带了二百人前去救援。

哪知道那海匪与李家庄的人是一伙的,就在李家庄设下圈套。末将一时不察中了埋伏,还请大人责罚!”

“李家庄?”

孔有德闻言就是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那不正是登州城风头正劲李家的庄子嘛!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祭海

孔有德听到李家庄三个字心中不由得生起了疑问,李九成与那李家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如今听闻李家庄被海匪袭击,竟然会带人去救援。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以李九成的性子趁火打劫的可能性比较大,搞不好这海匪都是李九成弄出来的。

孔有德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个部下,与其说是部下,还不如说是兄弟差不多。

整个骑兵队的钱财都交给李九成管理,不能不说明孔有德对他的信任。

但孔有德也不是傻子,只是从李九成的只言片语中就听出来了问题。

说李家与海匪勾结伏击骑兵队的人,这也要巡抚大人相信才行。这么荒唐的事情,只要是个人就不相信。

李达仁又不是疯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杀官造反?

这个理由拿到孙元化那里,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肯定是李九成打算去李家庄报复,结果没有占到便宜,灰溜溜的逃了回来。

儿子被打成了太监,去报复也是情有可原。可去报复还被人家打回来,这就有些丢脸了,自己要再去巡抚孙元化面前告状,那人丢得就更大了。

当下开口道:“九成啊!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就算了……”

李九成听到孔有德的话并没有从地上起来,他也没想孔有德会为他出头,只是想把损失近百人的责任减到最低而已。

说了半天孔有德也没见李九成起来,心中不由得疑惑,难道真的在李家庄吃了大亏不成?

二百骑兵,就算登莱战兵营的人提前埋伏在那,打不过也可以轻松的退走,怎么可能损失惨重?

孔有德立刻闭嘴,盯着李九成问道:“李九成!到底损失了多少人马?”

“九……,九十三骑!”

李九成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一个数字,孔有德听完当即站起身来,一脚踢在李九成的肩头,将他踢出去老远。

“近百骑?你是猪吗?那么多弟兄都被你扔在李家庄,你还有脸回来?

那李达仁疯了不成,竟然杀我骑兵队的人?

来人点齐所有人马,本将要李家庄鸡犬不留!”

孔有德听到八分之一的骑兵都扔在了李家庄,当即大怒。叫嚷着让人去集合人马,自己要亲自前往李家庄去给战死的士兵报仇。

骑兵队的人马都是他从东江镇带出来的老兵,每一个都有与女真人交手的经历。

与女真人厮杀不死,能保住命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的八百人,每一个都是低级军官的料。

只要有需要他的手下随时可以扩充到八千人,乃至八万人。

这些人日后是孔有德的老底,是他最嫡系的力量。平时损失一个都会让他心疼半天,如今一下子没了近百人,如何让他不愤怒。

李九成虽然挨了一脚,但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孔有德出面,李家庄算是死定了。

那道人的神雷恐怕也不是无限放的,大军一到任你法力再高也会化为齑粉。

哪知孔有德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盯着李九成的眼睛问道:“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你要清清楚楚的告诉本将!”

李九成被孔有德看的心里发虚,只好老老实实的讲出事情的经过。

当孔有德听闻一个道人站在寨墙上,随手一指就灭了近百骑兵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人吗?与这样的人作对真的有好结果吗?

想了一会,孔有德调转马头下令道:“收兵回营!”

这下子李九成傻眼了,说好的血洗李家庄呢?说好的杀得对方鸡犬不留呢?

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注意?

可是孔有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李九成彻底崩溃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损失的人手战马补上,只要别动骑兵队的银子就行!”

“啊!……”

李九成彻底崩溃了,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上好的战马需要四十两银子一匹,近百匹就是四千两。这还不算招募人手,训练士兵和兵备的费用。

这么算下来,一万多两银子一转眼就没了。他喝兵血,克扣士兵的饷银多年下来,才不过攒了一万两银子。

现在让他一次性都拿出来,几乎要让他心疼死。

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无令调兵,一但张可大追究起来,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打落牙齿只能和血吞,李九成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亏吃大了!

……

“达仁!你家这扣肉做的可真是地道,这肉质红扑扑的,一口咬上去满口流油,真是无上的美味!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张怡将一块扣肉放进嘴里,边吃边夸赞李家厨娘的手艺。

“废话!能不好吃嘛!先把肘子肉放在锅中煮熟,然后再切成薄片摆放在大碗中。

倒入酱油、葱姜等香料,在把豆腐乳搅碎,连同汤汁倒进碗中,上锅蒸熟!

吃之前还要取一个盘子盖在大碗上,快速的将碗盘翻过来,扣肉就会被完整的倒在盘子上。

哎!给我留一块!”

李达仁说完才发现,一盘子扣肉都进了张怡的嘴里。自己白话儿了半天,竟然只能吃到点汤汤水水。

在看向张怡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不善,张怡“嘿嘿!”的笑了两声,神秘兮兮

的道:“达仁!那个无为真有这么大本事?挥手就灭掉骑兵队数百士兵,他这不成活神仙了嘛!”

“狗屁的本事!那不过是些火药罢了!蒙人的罢了!再说骑兵队总共才有多少人,还特木的数百?”

李达仁不屑的说道,他总不能给张怡讲解下硝化甘油的制造过程吧!

真要这么做,累死他也说不清楚。好在都是炸药,只是威力稍微大一些罢了!

“切!还以为真有得道高人呢?闹了半天用得是火药啊!

听说镇海观要祭海,今年还要用到童男童女。本以为无为法力高强可以与这群杂毛斗一斗呢?”

张怡有些失望的说道。

祭海?童男童女?

听到这里李达仁的眉头猛地跳了几下,开口问道:“祭海竟然要用活人?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引雷

李达仁从没想过会有人把孩子当做祭品扔进大海,那样做与畜牲有什么区别。

现在可是大明朝,根本不是野蛮无知的原始社会,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做,他们就不怕惹众怒吗?

这些人就不怕官府的追究吗?

听到李达仁的反问,张怡的脸上也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怕?镇海观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气,据说观主云海真人法力无边,可以一言定人生死,信徒更是有数万人之多。

官府就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万一要是激起民变那就是灾祸了!”

张怡这么一说,李达仁也冷静下来。

法力无边?还一言定人生死?

不过是利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糊弄愚民罢了!这与自己在登州城内让无为表演的那些有什么区别?

自己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女幼童被扔进大海,官府不管那就自己来管。

“哎!”

张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以童男童女祭海并不是每年都要举行,实在是今年的事情太多了,让那些出海的渔民们都有些恐慌。

先是前段时间海上接连出现风暴,已经有十几条海船再也没有回到登州。

最近桑岛又被海匪屠了,一百多口子人一个都没有放过,就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扔进了海里,实在是太惨了!

……”

张怡后面的话李达仁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当他听到桑岛被屠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东江军来偷袭李家庄前的落脚点就是桑岛,这事李达仁已经从俘虏口中得知。

但他没有想到东江军竟然会干出屠岛的事情来,对自己同胞下手的人都该死!

“汉莫森!你去码头上监工,那些俘虏要是轻闲了,少爷就拿你事问!

现在就去!”

李达仁的话音刚落,背着巨斧的汉莫森在门外露出了身影。

“是的,先生!汉莫森愿意为您效劳!”

张怡看了眼汉莫森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替那些被俘的东江军士兵默哀。

那不到二十人的东江军俘虏身上多少都带着伤,李达仁根本没有关押他们,而是直接送到码头上做工。

汉莫森充分领会了李达仁的意思,他只是智商不太高,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这些俘虏让李达仁生气了,那汉莫森就知道怎么做了。

原本还算能吃饱的饭食直接减掉一半,而劳作的强度却直接提升了一倍。

完不成汉莫森的拳头可不会答应,他的威慑力是巨大的,那些俘虏根本没敢反抗。

这些人的命运在屠掉桑岛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张怡离开后,李达仁就走向北山无为的住处。

还没有走到山腰,就听见那边的山洞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浓烟从里面冒了出来,灰头土脸的无为从浓烟中爬出来,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喘气。

在他从山洞中跑出来后,外面站着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将无为带到一旁休息。

李达仁走了上去,还没有说话。无为道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步窜了过来道:“道兄!你还是另请高名吧!再这样折腾下去,小道就要去见三清道祖了!”

“无为!你已经是得道高人了,能引神雷下凡,区区燃烧弹肯定难不住你!”

李达仁义正言辞的说道,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暴露出真实的想法。

听到李达仁提起神雷的事情,无为道人老脸一红。

当即尴尬的说道:“道兄说笑了,那瓶子里的东西还是您交给小道的,小道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无为的称呼都变了,脸上全是献媚的神色。

李达仁伸手在无为道人的身上拍了拍,说道:“无为!你不用谦虚,得道高人这个称号非你莫属。

本少觉得你的名号还不够响亮,正打算让你扬名立万,让所有人都知道无为你的大名!”

“真……真的吗?少……少爷!您别开玩笑了!”

无为看到李达仁脸上的笑容,本能的感觉菊花一紧。连道兄都不称呼了,直接换成了少爷。

李达仁听到无为的话不为所动,抓着无为道人的肩膀说道:“无为你太谦虚了,引雷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来!来!来!咱们来谈谈如何将这雷电从天上引下来,再劈死那些胡作非为的王八蛋,……”

无为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讷讷的说道:“少爷!小道不想出名行吗?”

“嘿嘿!你说呢!”

李达仁的脸冷了下来。

无为:“……”

……

距离李家庄遭遇海匪袭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无为道人空手引雷,劈死海匪无数的消息被有心人传遍了大半个山东。

最近无为已经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都对他雷劈海匪的事情津津乐道。

还有人拿他与镇海观的云海真人相提并论,讨论他们两人的道法谁更技高一筹。

就在这纷乱的议论中,一个消息如同炸雷一般传遍了山东各地。

无为道人竟然怒斥镇海观欲用童男童女祭海,有伤天和必遭天谴,还扬言要在下个月登坛做法,雷劈镇海观的山门。

这个消息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惊得所有人都合不拢嘴巴,吃惊之余更是兴奋起来。

以往都在说书人的口中得知某某高人互相斗法,但真的斗法谁也没见过。

尤其是无为道人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引雷,更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而无为道人法坛更是成了无数人围观的对象,红岩山这座临海不起眼的地方,一下子就成了话题中心。

红岩山临海的一面山崖顶端,搭建起了一座丈许的高台。

高台正中数里着一根高大的旗杆,但旗杆上并没有悬挂任何的旗帜。

台子的四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又有李家庄的团练在把守,外人根本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无为道人的举动无疑是对镇海观的宣战,一开始镇海观根本不屑打理一个游方道士。

但随着事情越传越广,他们也坐不住了。真的任由无为折腾,不管有没有引来神雷,他们镇海观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怎么又来了

镇海观的动作并不慢,无为道人的法坛刚刚搭建好的第三天,就在台子的旁边五六丈远的地方又起了一座法坛。

这座法坛要比无为道人的法坛高出许多,达到了一丈六尺。同样在台子中央竖起一根旗杆,不过上面却挂着一面杏黄旗。

镇海观的人修建好了法坛就把话传了出去,祭海的地点就选在红岩山的祭坛上。

那些被选出来的童男童女也被接进了镇海观,据说是要斋戒,去掉人世间的俗气,才能送给海龙王享用。

当面打擂台最能抓人眼球,许多人提前两三天就带着东西露宿在红岩山上。

反正现在天气不冷,多穿点应该冻不着。但两大高人斗法却是难得一见,错过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随着前往红岩山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没有人烟的这里变得热闹起来。那些小商贩也抓住机会,挑着担子行走在人们中。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将红岩山变成一个大集市。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月中,无为道人似乎忘记了说过的话,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等待在红岩山上的人心焦不已,人群中开始流传起无为道人是个骗子的传言。

说那无为道人有名无实,只会空口说大话,怕了镇海观芸芸。

而镇海观则是高调无比,每天都有人来到他们的台子上,对着不远处的台子叫骂。

几个道人还打算冲过去拆了法坛,结果被李家庄团练一顿枪杆给抽了回去。

这下子镇海观的人老实了一些,虽然不敢再冲击无为的法坛,但却每天都有人登坛作法,引得前来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信徒们纷纷跪拜。

围观的人群中,李达仁一边跟着大声叫好,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靳叔!明后天会有雨吧!”

“少爷!这几天肯定会有雨,而且这雨还不小。小的这几天腿疼的特别厉害,错不了!肯定错不了!”

靳老头拍着胸脯答道。

“好!回去让无为准备好,风起雨来时登坛作法!”

……

距红岩山五十多里外的镇海观前,无数信徒在道观门前虔诚的跪拜。他们要在这里三拜九叩,才能进去观中。

一个身上补丁落了补丁的汉子站起身来,根本没去弹身上的尘土,迈步走进镇海观。

这人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黝黑的脸上却有不少皱纹,看上去年纪要大上不少。

与其他虔诚的信徒不同,这人的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红肿的双眼中还有些许的怒火。

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脚下仿佛绑了千斤巨石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

但他还是走进了镇海观,与其他进香的信徒不同,这人并没有请香,直接走向了大殿。

迎客的小道士看到这人直接走了进去,不由得撇撇嘴,骂了句:“穷鬼!”就去招呼其他的香客了。

汉子走到正殿门口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与那些对着殿内跪拜的人不同,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三清神像下的两个孩子。

神像下的两个儿子都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们被人精心打扮过,看上去就和年画中的胖娃娃一般。

看到那个女童时,汉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同泉水般夺眶而出。

他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将自己的女儿带回家里。

但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一个念头,深深的又看了一眼孩子,转身向外走去。

“庄老实!又来看女儿了!贫道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家的小铃铛进了镇海观就是海龙王的人了,以后没准还能位列仙班永享仙福。

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来看小铃铛,那是在打扰小铃铛的道心,让她身上带着凡间的俗气,海龙王肯定不会喜欢。

你这是在害小铃铛,你知道不知道……”

一个道士拦在庄老实的面前,喋喋不休的说道。

庄老实真的想一拳砸扁这道士的鼻子,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见到已经不可能接近自己的女儿,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此刻这道士也说累了,才盯着庄老实离去的背影骂道:“穷鬼!选中你女儿祭海那是你的福气,十两银子啊!这辈子你都赚不来,观主真是太便宜这些泥腿子了!”

庄老实回到家中什么也没有做,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睡到掌灯十分才翻身下床,取过镰刀在院中的一块大石头上仔细的打磨。

用清水冲洗掉刃口上的石屑后,伸出左手的拇指在刃口上轻轻一抹,顿时拇指上冒出一条血线。

将磨的十分锋利的镰刀插到背后,庄老实转身走向了村子后面的小山。

在一处孤坟前,庄老实跪了下来。眼睛呆呆的看着孤坟,好像对里面的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凤儿!你放心吧!女儿我绝不会让他们扔下海,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也要将女儿救出来!”

说完庄老实咬咬牙,向着镇海观的方向走去。

庄老实还没有走出多远,路边就响起一个声音:“你这么去镇海观根本救不回小铃铛,只会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这个声音吓了庄老实一跳,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口中同时低喝一声:“谁!”

借着月光庄老实看见路旁居然坐着一个人,刚刚他心中有事竟然没有看见这个人。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去镇海观?”

庄老实问完话,就把右手摸向了擦在后腰的镰刀。

路边坐着的人慢慢站起了身子,伸开一只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看到来人竟然吊着一只手臂,看样子好像还在养伤时,庄老实才放松了一些。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去镇海观?”

庄老实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那人看见逼近的庄老实笑了,开口道:“我是谁不要紧,但我能帮你救出女儿!”

“啊!你到底是谁?”

……

清晨的镇海观前信徒并不多,只有几人跪在门前等待着大门的开始。

阴暗的天空似乎在孕育着愤怒,将原本出现的阳光给遮住了。

镇海观的大门被几个小道士费力的打开,昨天训斥庄老实的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刚刚走出道观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庄老实,你怎么又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等下辈子吧

道人的耐心似乎被庄老实消耗干净了,指着庄老实的鼻子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收了银子还想反悔不成?

小铃铛已经是海龙王的人了,你再来哭哭啼啼,小心自己的狗腿!”

庄老实的拳头捏的有些发白,好半天才缓缓的松开。脸上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对着道士弯腰道:“静心道长!小的媳妇得了重病,您看中小铃铛这是她的福分。

虽然小的媳妇没有挺过来,但小的还是念着您的好,怎么会反悔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庄老实心中却是在痛骂自己,当时媳妇病重,心烦意乱之下,怎么就听了静心的蛊惑,把女儿卖到了道观呢?

当初静心说的可不是要拿小铃铛祭海,而是要把小铃铛招入镇海观当做弟子。

庄老实一来是媳妇病重确实需要一笔钱,而来一想女儿在道观还能吃上饱饭,不至于跟着他们夫妻受苦,也就点头答应了。

他不认识字,听静心念完卖身契后,就在上面按上了手印。

拿了银子的庄老实马上给媳妇请来郎中医治,几副药下去媳妇的病情也有了好转。

哪知一个消息却毁了他的家,镇海观竟然传出要用童男童女祭海,而那个童女正是他的女儿小铃铛。

庄老实当即就跑到镇海观去找静心问个明白,接过静心拿出卖身契的时候,他傻眼了!

契约上原本为奴为婢的字样竟然变成了为奴为祭,一字之差就将小铃铛推向了深渊。

庄老实当即就明白自己上当了,跪下来苦苦哀求却被镇海观的人赶了出来。

想要硬闯,那后果可想而知。当他满身青紫回到家中时,媳妇当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几番逼问之下,庄老实只好说出了实情。他媳妇听到女儿要被当做祭品献给海龙王时,直接就晕了过去。

庄老实连忙去请郎中,银子全部花光也没有救回媳妇的性命。

他的媳妇临终前怎么也放不下幼小的女儿,并且告诉庄老实,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女儿带出镇海观。

庄老实便卖了家中所有的财物,才将媳妇安葬在后山上。

这段时间想尽了办法想要救女儿出来,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谁会去管他的死活。

请人写了状纸去县衙告状,结果状纸却如同扔进大海的石头,连个声响都没有听到。

想找同村的乡临如同去镇海观理论,结果人家一听是这件事情,顿时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开玩笑!这些人大多租种镇海观的田地,万一惹恼了镇海观一家老小还不得吃西北风去啊!

更有人对着庄老实说起闲话来,说他贪得无厌,卖了女儿还想要回来。小铃铛跟着他算是倒了霉,还不如与海龙王一同享福呢!

庄老实几乎想尽了办法,但却没有丝毫的收获。他已经绝望了,就在他打算挺而走险时,却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给了他救出女儿的希望,庄老实为了那个几率很渺茫的希望愿意付出一切。

面前静心的恶毒言语在那个希望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这才违心的说出上面一番话。

静心听了庄老实的话脸色好看了许多,在他看来庄老实似乎认命了,这样最好,省得观主怪罪他办事不牢靠。

“那你还来镇海观干什么?”

静心撇撇嘴问道。

庄老实的腰弯的更深了,头几乎要贴在了地上,说出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静心道长!小的女儿要被送给海龙王,但她毕竟是小的骨肉啊!

小的这心里实在是难受,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小铃铛的身影。

就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洗脱这一身的罪孽,还请道长成全!”

静心一听是这事也就释然了,卖了女儿觉得亏心睡不着觉,才是正常的表现。

当下高颂道号:“无量天尊!庄老实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小铃铛是跟着海龙王去享福,这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

庄老实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起身,接着道:“道长!小的也知道这是好事,只是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听人说可以捐出一个替身门槛放在道观里,让千人跨过去就能解除身上的罪孽,所以小的……”

听到这里静心明白了,原来庄老实是来找心里安慰的。不过镇海观可不是那些不知名的道观、寺庙,想要在这里捐出门槛可不容易。

“这个……”

静心一沉吟,庄老实立刻将一大锭银子高高举过头顶。

“道长!门槛小的已经带来了,还请您发发慈悲吧!”

十两银子!还是成色上好的雪花银!

静心一眼就看出来这锭银子的好坏,再看看放在庄老实身后的那个木质的门槛,微微点头道:“好吧!不过只能并行放在门口,时间一到就要撤下,知道吗?”

“知道!知道!”庄老实连忙点头,接着说道:“道长!您看能不能放在正殿……”

“大胆!你个泥腿子也想被摆在正殿接受万千香火?”

静心听到这里脸顿时沉了下来。

庄老实“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磕头道:“道长!小的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但小的还想离小铃铛近一些!哪怕是半天也行啊!

还请道长成全!”

说完庄老实不再起身,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个小布包,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好像是铜钱与碎银撞击产生的。

静心眼珠子转了几下,伸手搀扶起庄老实道:“好吧!念你一片诚心,贫道就答应了你的要求。

不过只能放半日,时间一到就会被摆放在别处,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道长了!”

庄老实千恩万谢,只是他放在身前的小布包却不见了踪影。

静心看了眼摆放在正殿门口的那道门槛,又盯着庄老实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坏笑道:“还想距离小铃铛近一些?

做梦吧!小铃铛已经被送去了红岩山,正午十分就被扔下大海,想见到小铃铛等下辈子吧!”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那摆放在正殿门口的门槛,正微不可查的往外冒出淡淡的白烟。

第一百九十章 砍头术

红岩山镇海观的法坛前围了上千的百姓,几乎要把整个山顶站满。

而相距不远的无为道人的法坛却无人问津,若不是有手持长枪的团练把守,都有人想要爬上这里去看镇海观法坛上的道人。

此刻镇海观的法坛上正站了三个道人,他们对着法坛下的百姓打了个稽首。

正中间的道人向前走出一步道:“各位施主有礼了,贫道明心,乃是镇海观云海真人坐下大弟子。

今日游方道人无为挑衅家师在先,又如无胆鼠辈躲藏在后。

小道师兄弟三人要在施法为家师正名,还请各位施主做个见证!”

明心说完与身后的两人一同潇洒的稽首鞠躬,他的一番话立刻让台下的百姓热闹起来。

连日来他们见识了镇海观的各种道法,降妖捉鬼已经是小儿科了,就连点石成金都施展过。

明明是一块凡铁,被一个道人扔进锅中煮了一下,再拿出来就变成了银灿灿的银锭。

一个个新奇的道术,让前来围观的百姓大饱眼福。

反观无为道人的法坛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好像被镇海观吓住了,躲回窝里的野狗一样,连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不少人都在心里认定了无为道人就是个有名无实的骗子,遇到真正的高人立刻就怂了。

此刻百姓们听到上法坛的三人竟然是云海真人的弟子,立刻来了精神。一个个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他们要如何做法,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中央的明心继续说道:“小道随家师修行多年,蒙家师不弃传授了些许道法。

只是家师道法博大精深,小道学艺不精只学会了砍头术,就在此施展一下,还请各位施主上眼!”

他的话一出口,法坛下顿时一片哗然。百姓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砍头术?

难道是要把脑袋砍下来,再按回去?

要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不就成了神仙了吗?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中,张怡用肩膀顶了李达仁一下,问道:“达仁!你读的书多,这人把脑袋砍下来,真的还能按回去吗?”

“屁的砍头术!他要是真的把脑袋砍下来还不死,还能在镇海观待着?

早就开宗立派,成为人人称颂的活神仙了。不过就是一些障眼法罢了,蒙蒙无知的百姓!”

李达仁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后世电视机魔术看的多了,想必这个砍头术与后世那些把美女分成两半,还能动的魔术差不多。

网络上早就已经揭秘了,无为就是两个人而已。有本事别用那个箱子,直接把人切开试试?

跟在明心后面的那两个道人没有明心那样说话有礼,而是硬邦邦的说道:“刨腹挖心照样能活!”

另一个也跟着说道:“滚油下锅如同洗澡!”

这两人态度虽然嚣张,却引得法坛下的百姓一阵阵惊呼。

“瞧见没!这才是有本事的人,哪像那边,口气挺大,人却连个面都不敢露。

这人呐!说大话谁不会,但本事有没有可就难说喽!”

另一个年轻人听了,不确定的接话道:“不至于吧!我听说无为道人引雷灭了无数的海匪,这些总不能是假的吧!”

“你呀!小子太年轻,人狗分不清!引雷灭了无数海匪你看见了?

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伙子下次可要亲眼看见再说话,否则会让别人笑话的!”

“哈哈!就是!无为要真有本事咋不出来呢?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躲起来不敢见人也算是高人?”

一群人开始嘲笑那个小伙子,笑得那人一个大红脸,连忙分开人群走到了别处。

此刻法坛上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明心的师弟拔出一柄钢刀,在台上轻松一刀斩断了儿臂粗的树枝,引得围观百姓的一阵惊呼。

这是真家伙无疑,砍在脖子上肯定能一刀斩首。

当他走到明心的身后,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心,生怕错过任何瞬间。

就在那把钢刀举起时,百姓中发出一阵惊呼声,许多胆小之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就在阵阵惊呼中,钢刀快如闪电般砍向明心的脖颈。

可明心依旧面带微笑,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钢刀砍过明心脖颈的瞬间,明心的脑袋就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瞬间掉在了腰间,被他自己的双手接住。

而他的肩头上却空空如也,这下子围观的百姓沸腾了。一个个难以置信的看着法坛上双手捧着自己头颅的明心,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明心的表情是却有些惊愕,随后双手将头颅向上拖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被放回到了肩头。

不过放的位置似乎偏了一点,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张怡更是放生大笑了起来,指着明心说道:“看!那家伙把脑袋安歪了,难道还要再砍一次不成?”

哪知明心似乎听到了张怡的话,对着法坛下的百姓说道:“哎!小道学艺不精,竟然安歪了头颅,少不得又得麻烦师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一脸的轻松,根本没把自己脑袋让人砍下来当回事。

李达仁先是一阵错愕,随后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用手捅了捅旁边正大呼小叫的张怡道:“秀才!等下有好戏看了,他自己作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什么?作死?你是说他这次施法会失败?”

张怡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得真真切切。许多人投过来不忿的目光,若不是顾及张怡与汉莫森的体型,很有可能上来教训张怡一顿。

李达仁笑了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障眼法演完就下去得了,非要卖弄一番。

被人看穿的障眼法一文不值,要让他倒霉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说话间明心又做好了准备,站在他身后的师弟再次举起了钢刀。这次法坛下的人没有上次那么担心了,刚才闭上眼睛没有看清的人也瞪大了眼睛,想仔细看清楚明心的脑袋是如何被砍下的。

李达仁对着一旁的人群中打了个手势,法坛下立刻有人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为师在

那人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弹弓对准了法坛上的明心。就在钢刀高高举起时,将一枚蜡碗打了出去。

这人打完弹弓转身就钻进人群中,再也没看法坛一眼。

蜡丸准确的命中明心的胸口,立刻碎成几块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蜡丸吓了明心一跳,惊呼一声向一旁跳了开来。身后的钢刀贴着明心的头发闪过,差一点就砍在他的脑袋上。

只是少有人注意到,刚刚明心跳开的瞬间,有些歪斜的脑袋居然正过来了。

“啊!”法坛下发出一阵惊呼,不少人被吓得捂住了嘴巴。

明心也被吓得不轻,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击中了胸口。虽然不疼却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反应快。若是慢上一点。脑袋就真的掉下来了。

他目光阴狠的在法坛下百姓中来回的扫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后,又恢复了刚刚的温和的样子。

只是他对着法坛下隐蔽处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挤到法坛前,混在围观的百姓之中。

明心再次回到法坛中央,对着法坛下稽首道:“刚刚不知道那位施主与小道来了个玩笑,小道施法最怕别人打扰,让各位施主见笑了!”

说着对身后的师弟点点头,再次站到了法坛中央。

明心准备好后就觉得眼皮一阵发沉,竟然不停自己使唤的闭上了。

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钢刀砍下时,身后的师弟会给他提示。

二人已经配合的无比纯熟,钢刀砍到的瞬间他的头会快速的低下去直至腰间。

而身上的道袍却被里面的骨架支撑住,远远看去就好像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样。

加上道袍里面与外面的颜色格外的相似,距离远一些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就算距离近的人也被那雪亮的钢刀,还有掉落的人头吸引了,又有几人会去注意其中的细节。

凭借这一手绝活,明心声名大起,仅次于师父云海真人。

此次更是表演的十分熟练,根本没有出任何的纰漏。若不是被人偷袭吓了一跳,现在都轮到师弟表演了。

明心努力的想要挣开眼睛,但昏沉的脑袋和沉重的眼皮却重如千钧,他使出全身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法坛下的百姓看到明心竟然闭上了眼睛,顿时更加热烈了。不少人已经大声的叫好起来,露胳膊挽袖子恨不得上法坛亲自去操刀。

钢刀依旧是飞快的砍了下来,不过这次明心没有接住自己的脑袋,而是任由他的人头飞到了法坛下的人群中。

他脖腔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窜起三尺多高,尸体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倒在了法坛上。

鲜血在法坛上慢慢汇聚成了小河,沿着法坛流淌而下。

一瞬间不论是法坛上明心的两名师弟,还是法坛下围观的数千百姓都惊呆了。

谁也没有想到明心会就这么死去,好半天才有人惊呼道:“明心道长的人头呢!谁捡到了快给送回去啊!按上没准还能活过来!”

“对!对!对!大伙都仔细找找,刚才就掉那个方向了!”

“我也看见了,就掉在何老二身边了!”

那个叫何老二的人都要哭了,大声的叫道:“刚刚确实有东西飞过来,不过被几条野狗给叼走了,谁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轰!”

人群一下子就爆开了,明心的脑袋被野狗叼走了,这下子还施个屁的法。就算活神仙来了,明心也死定了!

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到:“明心失手了,他还有两个师弟呢?

看不成砍头术,看看怎么刨腹挖心和下油锅也好啊!”

这个声音提醒了围观的百姓们,他们虽然惋惜明心失手身亡,但还是想看看另外两人的法术。

来一次红岩山等了好几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看个够本哪里肯善罢甘休。

一听有人提起这个茬,立刻跟着鼓噪起来:“我们要看刨腹挖心!我们要看下油锅!……”

法坛上明心的两个师弟可不这么想,砍头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比谁都清楚。

肯定有高人看破了明心的障眼法,用不知名的法子暗算了明心。

能暗算明心就能暗算他们,这时候继续表演障眼法那纯粹是找死。

他们两个在法坛上傻战着不动,围观的百姓可不干了。在有心人的带头下,百姓们纷纷向前拥挤过去。

镇海观来的人手虽然不少,但相对于数千的百姓来说根本不够看。那些站在法坛下维持秩序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

还有人被挤倒,身上瞬间就落下了无数只大脚。

人们的起哄声、惨叫声、还有女人惊呼大骂“登徒子”的尖叫声乱成一团,原本镇海观的台子都有些被挤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的道号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无量天尊!”

人们寻声望去,之见一人越上拥挤的人群,脚踩下面人的肩膀、脑袋飞快的奔向法坛。

这人的速度飞快,眨眼间就已经跳到了法坛之上。那些被踩了的百姓,还没有骂出声来,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人也就四十岁左右,一身镶金线的道袍,即是在阴云遮住阳光时,依旧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见到来人明心的两个师弟连忙跪下叫道:“师父!”

来人正是云海真人,在远处看到法坛这边出了状况,也顾不得平日的排场,急匆匆的跳上法坛。

看了一眼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两个弟子,云海真人冷着脸道:“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为师要你等何用?”

两个第一更加害怕了,磕头去捣蒜般不停。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啊!”

他们被吓坏了,云海真人可不是说说而已。与他们一同被收为弟子的人并不少,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其他人可不都是如同明心一样失手身亡。更多的人都去了哪里他们心知肚明。

云海真人冷哼一声道:“还不去施法,难道要为师亲自出手不成?”

“师父……”

这俩人有些迟疑,磨蹭着没有动地方。

“哼!有为师在,你们怕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的 假的

听到云海真人的话,这两人的心才安定了许多。他们是见识过云海真人的本事,尤其是一手幻术能让人看到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有师傅在身边,相信那害了明心之人应该不敢出手了吧!

想到这里其中一人走到法坛前,颤颤巍巍的稽首道:“小……小道施法刨……刨腹挖心!”

一句话说完他的额头就已经见汗了,哆哆嗦嗦的解开身上的道袍,露出雪白的胸膛。

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瞬间就捅进自己的胸口。随着他尖刀的划动,一颗心也从里面露了出来。

还没等他伸手去拿,台下就有人起哄喊到:“狗屁的刨腹挖心!不过是在身前披了块猪皮,里面放上一颗猪心罢了!

老子就不信这道人的皮肤有那么白?上面还有粗大的毛孔?

再说人心刚取出来时还会跳呢!大家看看,这颗心到底会不会跳?”

这人的话让还有些吃惊的百姓瞬间明白了,几个距离近的人也跟着叫嚷了起来。

法坛上道人的脸色难看无比,本就害怕的他手一哆嗦,刀子捅得深了这,顿时觉得胸口一疼。

吓得他扔下刀子,转身就跑。只是从他身上掉下来许多东西,除了已经取出的兽心外,还有肝肺等内脏,引得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

“人面兽心!真是人面兽心啊!”

张怡笑得格外夸张,指着法坛上的道人大声吼道。

云海真人的脸色格外的难看,冷冰冰的看着逃下法坛的徒弟,心中已经宣判了他的结局。

仅剩下的道人见到云海真人的目光看来,身子不由得一颤。连忙小跑向已经架起柴火的大锅,升火开始烧里面的油。

柴火肯定是被泼过油脂的,火折子刚刚点着就猛烈的燃烧起来。锅中的油热的很快,不一会开始不停的翻腾。

还没等这道人脱衣服,法坛下又有人叫嚷了起来。

“怎么这么酸啊!锅里是不是放了醋了?烧开醋老子烫脚都闲凉,你好意思下去洗澡吗?”

这句话说出云海真人的脸色彻底变了,可以肯定法坛下捣乱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无为道人找来的。

看破不说破是道门的规矩,像这种故意捣乱双方就等于直接撕破脸了,说是不死不休一点都不为过。

“咔嚓!”

惊雷在天空中响起,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消失在远方。

围观的百姓不由得抬头向天上看去,只见原本阴沉的天气不知何时起已经乌云密布。

丝丝的雨滴从空中落下,让法坛下百姓的衣衫湿了一些。

云海真人抓住这个机会,上前一脚踢在弟子的身上,将他踢向了围观的百姓。

“投机取巧败坏我镇海观的名声,在下云海今日起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你与镇海观再无瓜葛!”

云海真人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李达仁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果断。

原来之前让徒弟们继续表演是存了这番心思,这样一来刚刚弟子骗人的事情就可以揭过去了,与他云海真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云海真人利用法坛下百姓吃惊的时候,脚下踏起四象步伐,飞快的来回游走,看的人眼花缭乱。

就在百姓们不解中,云海真人猛然停下了身形,对着围观的百姓一指,大声吼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财神听令,赐福万民,天降金银!”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自云海真人身后升腾起无数的金光银光,洒落像四周的百姓。

有个人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金光,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兴奋的叫了起来:“金子!果然是金子,云海真人真的是法力无边啊!”

这句话让百姓们都疯狂了,纷纷抢夺散落在周围的东西。不少人被踩倒在地,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李达仁周围有人护卫,又有张怡与汉莫森两个大块头,虽然脚下有许多的“金银”,却没有敢靠上来。

看着混乱的人群,李达仁的面色越来越冷。盯着法坛上的云海真人,眼中全是杀机。

云海真人也注意到了这边一直没有参与抢夺的几个人,眼睛也不由得眯了一眯。

很明显这些人与围观的百姓不同,很可能就是捣乱之人。他刚想下令让镇海观的人将这几人拿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巨响,让已经陷入疯狂的人冷静下来不少。

接着一直无人问津莫无为道人法坛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燃烧的大火有些诡异,就连已经开始变大的雨水都不能浇灭。

在所有人吃惊中,法坛上一个人缓缓升起,直至出现在法坛上才停了下来。

无为一身红色道袍在雨中飘飘欲仙,在这火光中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将手中浮沉晃动了一下,无为口颂道号:“无量天尊!世人无知,些许铜箔和锡箔就让你等拼命抢夺,此时还不醒悟更待何时?”

云海真人听到无为的话语,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花费大价钱打造的金箔、银箔怎么就变成铜和锡了,这么瞪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惹得三清震怒吗?

百姓们可不会理解云海真人的心情,听到无为的话立刻犹豫起来。

突然有人将抢到的东西扔下了地上,还用脚使劲的踩了几下。

“老子上当了,都是假的,骗人的!”

第一个人做出表率,很快就有人跟着有样学样。

当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金箔、银箔是假的时,真的也就变成假的了。

云海真人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自己的金银啊!你们不要可以还给自己啊!

要不是为了挽回弟子们的失利,他哪里会将这么多的金银撒出去,这可都是钱啊!

此刻再看向无为道人时,眼中充满了怨毒。自己多年来的名声都毁于一旦,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道人,自己与他不死不休。

他刚想冲到无为的法坛上,将对方碎尸万段,哪知无为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也开始走起四象步伐来。

百姓们都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到无为的身上,若不是有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们恨不得冲上去仔细看看无为要做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拿命来

无为道人在法坛上走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口中大喝一声:“起!”

法坛上一条粗若儿臂的绳子竟然跳动了一下,宛如巨蛇般在法坛上扭动。

绳子没有人拉动竟然就这样扭动,引得法坛下的人一阵阵惊呼,不少人大声叫着:“有妖怪!”身子向后挤去。

法坛下的百姓混乱,无为道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抽出背后的桃木剑,一指还在扭动的绳子。

大喝一声:“孽障!竟然还敢噬人,今日留你不得!”

说着挥舞着桃木剑与绳子战在一处。

“噬人?难道?难道这就是那海龙王?”法坛下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八成错不了!你看那绳子扭动的多有气势,不是龙还能是什么?”

“我怎么看像蛇更多一些?”另一个百姓说道。

“这你就没见识了吧!这蛇修炼有成会褪去蛇皮变成蛟,蛟在修炼有成就能化龙!正所谓……”

这人口若悬河开始讲起蛇与龙的关系,听得周围百姓啧啧称奇。

此时不远处镇海观的法坛前已经没有了围观的百姓,云海真人目光怨毒的看着无为道人在那卖力的表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不过是小道而已,自己也能做到。无为道人比他高明的就是用火油将法坛与百姓隔离开来,就算他有心过去拆穿无为,也没法穿过那火海。只能看着无为道人在那卖力的表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为道人与绳子大战了数个回合,一剑砍在绳子上,顿时一股鲜血就从绳子上冒了出来。

绳子扭动的开始变慢,最后一动不动了。

法坛下围观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大战让他们的心都悬了起来。生怕无为道人不是海龙王的对手,海龙王再迁怒与他们。

无为道人收回桃木剑,开始围绕着绳子重新走起四象步来,看的法坛下百姓们疑惑不已。

“孽障!你竟然还想显出原形出来害人,今日定然留你不得!”

随着无为道人的喊声,那条绳子再次动了起来。这下子围观的百姓晃了,海龙王没有杀死,还要显出原形,这还了得?

在百姓们惊愕的目光中,那条绳子竟然在法坛上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无为道人手疾眼快,纵身一跃就跳上了绳子的顶端。

让法坛下百姓吃惊的是,本应该柔软的绳子竟然没有被无为压倒,反而直挺挺的立在台上。

而且绳子还在不断的向上升起,好像活过来一般。

无为道人也是抱紧了绳子,任凭绳子不断上升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看到这里法坛下的百姓不由得替无为道人捏了一把汗,更有虔诚的信徒跪了下去,开始为无为道人祈祷。

随着有人跪下,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他们的目光满是期盼,期盼无为道人能斩妖除魔。

云海真人看到这里脸色变得铁青,他知道无为道人成功了。

今日之后无为道人的名字将盖过镇海观,一想到那无数信徒转投无为道人的门下,他的眉头就在不停的跳动。

“来人呐!”

云海真人的话语冰冷,听在其他人的耳中没有半点的温暖,

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道人走了上来,躬身说道:“领真人法旨!”

“贫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贫道不想再看到无为这个人!”

云海真人的话听得二人一愣,看到法坛周围那熊熊大火不由得面露难色。

“哼!”一声冷哼传进两人的耳中,听得二人的身子齐齐一震,连忙领命下去准备。

……

无为道人的法坛下,百姓们看不到的内部,刘二一边卖力的将手中的木棍向上捅去,一边在咒骂着。

“该死的无为!少爷只是让你随便耍耍,你这个家伙竟然没完没了了,要累死哥几个不成?

别让二爷抓住机会,否则非要你尝尝那些骟猪的滋味……!”

他们几人一直在这里忙碌,那条绳子之所以像蛇一样扭动,全是他们的功劳。

现在更是在绳子内部穿进去根木棍,将上面的无为道人顶到高处。

无为道人似乎听见了刘二的抱怨,大喝一声带着绳子靠在了旗杆上,手中抽出一根红绳将绳子的顶端系在旗杆上。

绳子被无为道人系在旗杆上后,又不甘的扭动起来。无为顺着旗杆滚落下来时,顺手将绳子盘在了旗杆上。

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彻底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不停的落下,打湿了法坛,还将周围的大火压下去几分。

无为道人再次口中念念有词,一会指天,一会指地忙的不亦乐乎。

在他忙碌之时,两个身影不断的向法坛靠近。看到火势稍减后,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他们刚刚走到法坛下时,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炸雷。

无为道人的手突然指向天空,口中大声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随着他的大喝,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向红岩山顶。

那些围观的百姓被从天而降的雷电给吓呆了,一个个惊恐的看着那转瞬即至的雷电,想要逃走却根本动弹不得。

随着闪电的下落,人们的心也都悬了起来。尤其是平时做了亏心事的人更是惴惴不安,几个人的胯下明显多了许多水渍。

这条闪电直冲而下,目标似乎正是无为道人的法坛。

可让所有人惊掉眼珠子的一幕发生了,那闪电在即将落在无为道人的法坛时,突然转了个弯劈向了另一边的镇海观法坛。

闪电正中法坛那根高高耸立的旗杆,粗大的旗杆应声而断,木制的法坛闪着一团火光轰然倒塌。

上面站立的人都被埋在了法坛之下生死不知,就在所有人都没有从法坛被击毁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时,有两人竟然跳进了无为道人法坛四周的火中。

虽然大火被雨水浇的有些减弱,但瞬间还是将这两人烧的皮开肉绽。索性他们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尽管伤势不轻,但还是扑向了法坛。

“妖道!拿命来!”

这两人大吼一声气势十足,几步就来到了法坛之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仙术?幻术?

两人的吼声气势十足,穿过火网就想冲上法坛斩杀无为道人。

但他们到了法坛下却傻眼了,在法坛下找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梯子。

一丈多高没有梯子他们怎么上去?他俩又不是猴子?

这下子俩人才想起来,无为道人登场好像是从法坛内部升起的。

他们有些后悔,刚刚冲过来时的那声大吼了,这不是给无为道人提醒嘛!

再想找法坛的入口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无为道人肯定有了警觉,说不定已经开始逃走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人跑到法坛的边沿半蹲下了身子说道:“上!先杀了无为再说!”

另外一人明白了同伴的意思,向后退了几步,向着同伴冲了过去。

临近法坛时,一脚踏在同伴的背上,借助同伴身体向上顶的力量,用力一跃抓住了法坛的边沿。

他双臂用力奋力的将身子探上法坛,入眼的一幕几乎要让他要碎了牙齿。

法坛正中的无为道人大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到了法坛内部,看见有人跳上法坛,还诡异的笑了一下。

“哪里走!快来与某大战三百合!”

这人真的急了,冒着全身被烧的皮开肉绽才接近了无为道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在眼前消失,他哪里肯甘心就这样放弃。

一想到云海真人对失败者的惩罚,什么也顾不得了。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法坛,冲向了无为道人消失的地方。

当他来到法坛中央时,刚好瞧见盖子从内部将法坛堵住。

气急败坏的他大声嘶吼着,用手中的钢刀拼命的劈砍法坛。

就在他的钢刀劈在法坛上,天空中再次亮光一闪。

在他眼中天空中的亮光是如此的耀眼,似乎将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刚刚传入耳中,全身就是一阵发麻,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法坛下的同伴亲眼看着一道闪电劈中了法坛上的旗杆,一道蓝光瞬间传遍了整个法坛,就连他的脚下也被蓝光覆盖在内。

他的身子瞬间就是一阵痉挛,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焦黑,他似乎闻到了自己身上已经被烧焦的味道,还没有细细品味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法坛下百姓被震惊的有些麻木了,今天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镇海观法坛的施法失败,砍头术真的砍下了脑袋,接着刨腹挖心和下油锅更是一场场闹剧。

接下来拿到的的金银箔又是假的,大惊大喜又失落万分,已经让百姓们有些索然无味。

而就在此刻有人要行刺无为道人,这下子百姓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住了。

接下来才是让百姓们震撼的一幕,无为道人真的引下来天雷。

一击就摧毁了镇海观的法坛,接着又让两个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雷击成焦炭。

引天雷下凡一向都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无为道人真的是下凡的神仙吗?

这下子就连那些不是信徒,只是来看热闹的百姓也跪下了。就在满是泥泞的红岩山顶,对着刚刚被雷劈过得法坛虔诚的跪拜。

“快看!活神仙的法坛竟然没事!”

这声惊呼点燃了围观百姓的热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无为道人的法坛。

与一旁被天雷击毁的镇海观法坛不同,无为道人的法坛竟然毫发无伤,自然立在众人们的面前。

四周的火焰依旧在燃烧着,将阴暗的红岩山顶照的通明。

“神迹啊!神仙下凡了,这才是道家仙术啊!”

“就是!就是!在下也亲眼见到神仙了,这也算是一份仙缘了!”

“镇海观在无为活神仙面前算个屁,随便引两个雷下来,就让他们灰飞烟灭!”

……

无为道人在百姓们的口中被无限的拔高,相信过了今天后,声望会直接碾压云海真人。

镇海观法坛的废墟中,云海真人费力的推开身上的木板。

当他从废墟中探出身子时,正好看见从天而降的雷电击中无为道人的法坛。

云海真人不由得哈哈大笑:“无为啊无为!玩火自焚,你就该死在天雷之下!

活该!

贫道才是三清道祖庇佑之人,能在天雷下不死,贫道一定能修炼有成!

哈哈!!……”

云海真人笑了没多久,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云海真人的法坛竟然毫发无伤,根本不像他的法坛那样被天雷击成废墟。

“怎么可能?不!绝不会这样!”云海真人大声咆哮着,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是道家仙法,还是幻术?

眼前场景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当年镇海观的大殿也曾被雷电击中过。

被击中的大殿倒塌了一角,当时被他用三清道祖示警掩饰了过去。

回想下就连砖石的大殿都经不起天雷的一击,区区木制的法坛又如何能幸免。

难道无为道人真的会仙家道法不成?

这个想法一但生成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看向那座法坛眼中满是阴狠。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那个游方的无为道人何德何能,竟然学会了仙家道法,而他整日烧香祭拜却只会这粗浅的障眼法。

不行!仙家道法应该归他所有,那是属于他的,他要得道成仙,无为道人必须死!

……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无为道人的法坛不停的被雷电击中,而每次都能引起百姓们的惊呼,生怕无为道人也在雷电中化为飞灰。

而此刻的无为道人正在法坛下的地道之中,刚刚的雷电也把他吓了一跳。

在躲进地道的瞬间,轻易的看见一抹蓝光出现在头顶。那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要不是刘二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无为此刻真的去见三清道祖了。

此刻他们几人挤在狭小的地道中,这里四周都被厚木板包裹住,里外还用蜡做了防水处理,保证一点潮气也渗透不进来。

头顶的雷声不断的传来,每次都让他们提心吊胆。

此刻刘二也没有心思去找无为的麻烦,双手抱在胸前不停的嘟囔着。

“少爷您可一定不要记错了,不然刘二就要被雷劈死了。

刘二死了,您的猪就没人骟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九霄神雷

雷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一道道雷电劈在法坛上的旗杆上,将四周照的通明。

而在雷电中的法坛却像在嘲笑天雷,在五六道雷电中依旧毫发无损。

随着大雨倾盆的下了一会,雷电似乎是知道奈何不了法坛,竟然不再落下。

法坛周围燃烧的火墙逐渐被雨水浇灭,但这道火墙似乎深深的印在了百姓们的心里,竟然没有人敢越过去,查看无为道人的法坛。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吓得虽然又大又急,却很快就停歇了。

当天空中第一缕阳光钻出云层之际,人们被压抑依旧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

刚刚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都会深深的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咦!快瞧!做恶的海龙王已经变成飞灰了!”

“哪呢?哪呢?快让我瞧瞧!”

“海龙王死了!这下子好了,出海肯定安全了!”

“对!对!明天我就出海,肯定能大有收获!”

……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的,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法坛旗杆上。

旗杆上哪还有什么绳子,早已被劈成了灰烬。

“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让台下围观的百姓肃然起敬,在许多人的带头下,百姓们再次跪了下去。

无为道人的身影再次缓缓出现在法坛上,接着天空中洒下的阳光,是那样的飘然脱俗。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以人祭海不但有伤天和,还会让妖龙贪婪成性。贫道不才原位诸位施主除此妖龙,还众位施主一个安宁的海疆。

妖龙只伤肉身,然魂魄犹在。只要些许时日定然死灰复燃,贫道与妖龙斗法又何惜此身。

贫道决定以身为引,引下九霄神雷诛杀此妖。

还请诸位施主离开红岩山五里外以免被伤及无辜,贫道再次谢过诸位施主了!”

无为道人的一番话引得法坛下围观百姓一阵哗然。

“什么以身为引,那不是……”

“活神仙!你不能啊!”

“对!对!小的愿意献上儿女祭海,也不要活神仙犯险啊!”

“对对!在下家中略有薄资,原为活神仙修建道观,铸就金身!”

……

一听说无为要以身引雷,法坛下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

更多的人眼中都泛起了泪花,他们被无为道人给感动了。

为了他们这么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无为道人性命都可以不要,他们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诸位施主就此离去吧!九霄神雷已经发动,已经无法停下!

一个时辰后神雷就会落下,还请诸位施主尽量远离红岩山,不要为贫道平添许多业力!”

听到无为的话,百姓们不淡定了。

什么?已经发动了,还只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

刚刚的天雷已经够震撼的了,这九霄神雷还不得天崩地裂啊!

留在此地那就是找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下就有人急急忙忙的向山下跑去,接着有人开始三三两两的跟随。

最后就连那些道家信徒也在磕头后纷纷离去,能活着谁愿意被雷劈,这么高尚的事情还是留给无为道人吧!

看着一转眼就蜂涌跑下红岩山的百姓们,无为的嘴角抽动了下,但还是保持着刚刚高人的模样。

混在人群中的云海真人不甘的看了一眼无为,也带着人快速的离去。

有刚刚的引雷,他不敢不信无为道人的话。但在他心里却始终认为,无为道人这是在虚张声势。

但却没有留下来,试一试无为道人,到底有没有说谎的勇气,那几个手下已经被吓得浑身酸软,更是不敢留下一探究竟。

待红岩山顶的人都跑远了,无为一屁股坐在了法坛上。

“总算完成了,累死贫道了,贫道要睡上三天三夜才罢休,再让翠香楼的姑娘陪着就更……”

他还没说完,身上就挨了一脚。

“谁敢踢道……”

无为道人发火的话还没有说完,刘二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

“少爷说了!一个时辰后,就把那个什么油的在山顶引爆,要休息多久都随你……”

刘二后面的话无为根本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身子一下子从法坛上跳了起来。

“无量天……那个尊!”

听到硝化甘油的名字,他连道号都念不全了。

开玩笑!这里要看着都要被夷为平地了,再待下去跟送死已经没有区别。

……

云海真人走到红岩山脚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一脸斗败像的几个手下道:“你们几个留下,等观里送童男童女的人到了,把他们给贫道继续扔下去!”

“啊!”

这几个人没想到云海真人还要继续祭海,海龙王不是被无为道人劈死了嘛!

这么做会不会惹众怒?

“嗯?”

云海真人的冷哼声再次响起,让几个有些迟疑的手下身子一震,连忙低头答应。

这些人本能的惧怕云海真人,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除的。

云海真人见到手下人都听命行事,满意的点点头道:“无为小儿不过是使用者障眼法罢了!

区区小道也想动摇贫道镇海观几十年打下的根基?

贫道就是要祭海,他又能如何?

在贫道的一亩三分地上,就算他是条真龙也得给贫道盘起来,否则……哼哼!……”

云海真人的话杀机毕露,眼中放出两道凶狠的光芒。

这几个人手下没有一人敢与云海真人对视,一个个低下头根本不敢抬起来。

直到云海真人转身离去,这里人才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苦笑。

就在此刻红岩山顶传来一阵巨响,接着整个红岩山都颤动起来。

红岩山山顶瞬间就炸裂开来,无数的石块从山顶向着四周滚落。原本的红岩山要矮下去几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砸掉了山尖一样。

这几个留在山脚下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向着远处狂奔。

此刻他们已经把云海真人的命令当成了狗放屁,再留下连命都没了,谁还去听云海真人胡说八道。

“九……霄……神雷!”

云海真人口中说完这几个字,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爹!是你吗?

炸裂开的红岩山顶让已经逃下红岩山的百姓们心有余悸,在这种天崩地裂的力量下,会让人产生一种敬畏感。

这也许就是神仙掌握的力量了吧!

想到这里人们不禁想到了无为道人,那个以身为引招来九霄神雷的活神仙。

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会平安无事吗?

当下就有人表示愿意出银子,要在红岩山顶建造一座道观,里面供奉无为道人的金身塑像。

这个提议的道了所有人的赞同,修建道观的花费没用多久就被筹集够了。

日后的红岩山香火鼎盛,据说道观中的神仙十分的灵验,引来附近许多百姓前来进香还愿。

……

口吐鲜血的云海真人盯着被削平红岩山,脸色一阵的苍白。

心中敬畏的同时,对无为道人掌握的道家仙法更加的向往。

“贫道就是要用活人祭海了,无为道人有本事就来镇海观找贫道吧!

到时,嘿嘿!……咳咳!”

云海真人嘟囔了几句,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几十里外的镇海观中,那根安静的躺在大殿门口的门槛冒出的烟越发的浓了。

但这是云海真人的弟子静心安排放在这门槛,那些打扫大殿的小道士根本不敢轻动。

“静心师兄去哪里了?赶快请他过来啊!万一失火烧了大殿,咱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一个小道士焦急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静心师兄带了十几个师兄弟去了红岩山,等到祭海完成才能回来,要不咱们先把这个门槛挪到外面去?”

另一个小道士提议道。

“你小子又皮痒了是不是?静心师兄安排的事情谁敢有异议?就连大师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敢动他安排的事情,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提出建议小道士吓得一缩脖子,讷讷的问道:“那怎么办啊?”

“还是去请云山师伯吧!请他老人家定夺,静心师兄在跋扈也不敢对云海观主的亲兄长无礼!”

“对对对!咱们立刻去请!”

当云山到达正殿时,这里已经围满了道士。都对着这块不停冒烟,却有不着火的门槛指指点点。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门槛搬走,若是真把大殿点着了,贫道非得扒了你们的狗皮不可!”

云山的话让小道士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位云山师伯的脾气。

屠夫出身的他根本不是什么道士,只是听说亲弟弟在镇海观当上主持后,才跑来混吃混喝的闲人。

在道观中当然要穿道袍了,他这个假道士借着弟弟的名头也牛气起来。

他虽然不是道士,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道士们刚想动手,一团火光就在眼前闪现。在场的所有道士,包括那位云山师伯都被火光笼罩在内。

镇海观一阵地动山摇,原本雄伟壮观的大殿飞上了天空,就连周围的偏殿都被震塌了不少。

那些幸存的道士惊叫着:“地龙翻身了!”纷纷观外逃跑。

进香的香客也被吓着了,好在此时还是道士们打扫大殿的时刻,没有人围在这里烧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镇海观中一片混乱,没了大殿的道观还能叫道观吗?

此刻就算云海真人赶回来也镇不住场面了,尤其还有无为道人有言在先,要雷击镇海观。

镇海观算是毁了,就算以后重新修建,也不会有往日的鼎盛了。

……

静心带着十几个道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前往红岩山,几十里的路要在午时赶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路上他不断的催促队伍前进,可在接近了红岩山时,竟然下起了大雨。

天空中电闪雷鸣,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加上道路泥泞,行进的速度更加的慢了。

静心焦急的看了眼天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很清楚师父云海真人的脾气,说午时赶到就要午时赶到,要是误了时辰挨一顿鞭子都是轻的。

“都给贫道快点!你们几个去推车,谁要是偷懒,当心身上的皮子!”

静心的话让被点到的几个道士一脸的苦涩,这样的雨天推着马车赶路,绝对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但静心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路上前行。

他们正向前走着,前方的道路上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人头上带着一个斗笠,看不清楚脸上的长相,身上有些破旧,被雨打湿了贴在身上,显得有些落寞。

雨中行进的静心本就烦躁,被人挡住去路更是火冒三丈。

伸手抓起赶车之人的马鞭,大步来到这人面前,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滚!挡住道爷的去路,打死你都是白死!”

这人好像没有看见抽过来的鞭子般一动不动,任凭鞭子抽在头顶身子都没有摇晃一下。

鞭子抽在斗笠上瞬间就将其打飞出去,在斗笠下那张朴实的脸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是你!你……”

静心一下子就认出了斗笠下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庄老实。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前进的路上,难道在这里是特意等待自己?

不对!庄老实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女儿小铃铛。

想到这里静心把手摸向背在身后的宝剑,还没等他把宝剑抽出来,庄老实手中的多出了一把镰刀。

锋利的镰刀划过静心的脖颈,静心伸向背后握住剑柄的手停在了原地。

庄老实镰刀挥出后,好像泄了气的气球,身子一下子矮了半分。

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住满脸惊愕的静心,一字一句的道:“我叫庄振山,下次不要再叫我庄老实了!”

话音落下时,静心的脖颈间出现了一条红线,一颗好大的头颅慢慢滑落到地,静心脖腔中的鲜血一下子喷射出来,溅了庄振山满身满脸。

庄振山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迈步走向十几个道士护着的马车。

那些道士见到静心被人砍下了脑袋,哪里还敢跟满身是血的庄振山对峙。

一个个转身就跑,再也顾不上马车里面的童男童女。

庄振山走到马车前伸出手想要掀开车间,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爹!是你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摩肩接踵

云海真人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童男童女,反倒是听到了一个让他再次吐血的消息。

镇海观被天雷击中大殿全毁,其他各殿也多有损伤。里面的道十更是死伤惨重,就连他的亲哥哥云山也被天雷劈死。

云海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镇海观就是他的根,如今被毁了等于把他推上了绝路。

“是谁?”

云海真人发出一声怒吼,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

李家庄书房中,无为道人点头哈腰的站在李达仁面前。

“少爷!小道今天表现的还算不错吧!您的那个引雷的道法能不能……,呵呵!……”

无为道人笑得非常谄媚,一点也没有在法坛上的那种世外高人的模样。

李达仁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无为道:“你学那东西干什么?继续装神棍去骗人?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学去了也没有地方用啊!”

“啊!死人?”

无为被李达仁的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眼睛开始瞄向一旁如同铁塔一般的汉莫森。

李达仁一看就知道无为道人误会了自己,开口道:“你已经以身为引,引来九霄神雷与海龙王同归于尽了,还学那引雷术有什么用?”

“这……”

无为道人这才想起来,算起来自己应该是挂了。想到以后出门都要隐姓埋名,顿时觉得红岩山顶的那场风头,出得实在是太大了。

见到无为愁眉苦脸的样子,李达仁开口道:“其实引雷说穿了一文不值,不过就是一根铁棍而已。

雷电被乌云携带,会被距离它最近的东西若吸引……,咱们法坛的旗杆上有一根铁棍,一直连通到地下。

而你们在地下躲藏的那个地道又被木板密封,只要没有水渗进去,你们就是安全的……。”

无为道人听李达仁讲解雷电的特性,不由听的入了迷。

直到李达仁说完才开口道:“少爷真是高人,小道佩服万分。

不过小道要是在雷电下落时,还没有进入地道会怎样?”

李达仁:“……”

无为道人见到李达仁不说话,一张脸慢慢开始变白,身子也开始轻微的颤抖。

“无为你不要害怕,本少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应该是安全的!”

李达仁的话让无为道人彻底的无语了,什么叫应该?

“其实引雷是最危险的事情,轻易不要去尝试。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比较安全,可以得到咱们想到的电。

你可以用银丝缠绕……,在再上下两段放上一块磁石……”

随着李达仁讲解发电机的原理,无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逐渐忘记了对雷电的恐惧。

看着无为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电啊!后世人们根本离不开的东西,要是在大明就被自己搞出来,不知道欧洲人会不会被气死。

管他呢!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有本事让那些白皮肤的家伙也穿过来咬自己?

李家庄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忙碌,香皂作坊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但仍然不能满足商人们的需求。

团练的队伍扩大了不少,足足一百五人的队伍,就算骑兵队的李九成想要来报复,也要考虑会不会崩掉牙齿。

余海船厂中那条单桅纵帆船已经初具雏形,每天都有上百人在不停的忙碌。

盖伦船已经被修复、加固完毕,这条船的构造已经被余海摸清、吃透,就算重新建造一条全新的海船都不成问题。

陈飞等水手也换上了盖伦船出海捕鲸,只不过抛射鱼枪的不再是人,而是换成了一架造型奇特的床弩。

硬木做成的弩臂根本没有弹性,完全依靠床弩上面的扭力弹簧作为动力。

让水手们吃惊的是,这种床弩不但威力巨大,即是使用重型弩箭,射程也达到了惊人的三百步,发射鱼枪更是不在话下。

远远的看见鲸鱼,立刻就是用床弩重箭招呼。往往三到四箭,鲸鱼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有了捕鲸业作为支撑,李家庄成为了登州附近远近闻名富裕之地。

以往那些逃难到了山东的辽民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听闻李家庄中收留了不少辽民,纷纷投奔李家庄而来。

许多吃不上饭的流民也向李家庄汇集,希望可以找到一条活路。

一时间李家庄的人口暴增,只用了两个月,人口就达到了两千之众。

李家庄可住不下这么多人,许多人就在寨墙外围搭建起窝棚,逐渐形成了外围的村落。

人口的暴增让码头的修建加快了不少,但隐患也随之成为了李达仁心病。

这些人中肯定会有各方势力的探子,那些隐藏在暗处之人,随时可能跳出来找麻烦。

……

登州城巡抚衙门的书房中,巡抚孙元化开口道:“达仁!你应该在家用功读书,那些奇淫技巧让其他人去做就行,千万不要耽误了功名啊!”

孙元化的一番话也算是对李达仁的告诫,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大明,没有功名一切都是没有根基的。

他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为了西学放弃了继续进学,只考到了一个举人。

若不是朝廷破格提拔,根本做不到巡抚这个位置。

就算坐上了巡抚,仍然被整个大明官场排斥,得不到同僚们的认同。

深受其害的他不希望李达仁也与他走同样的道路,李达仁若是连举人都考不上,就算赚下再大的家业,也是别人口中的肥肉。

李达仁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意。

崇祯皇帝可不像大明其他皇帝那样宽容,对待文臣更是毫不手软。

在位十七年竟然换了十九位首辅,杀起文官来更是毫不手软。

相反对待武将却不一样,手握重兵的武将更是没有动手。在明末这个乱世中,只要手中有实力就算皇帝都要忌惮你三分。

自己可不想当什么文官,最好离那个倒霉皇帝越远越好。

李达仁心中这么想,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拱手道:“大人!学生是来求助的,李家庄已经人满为患,说是摩肩接踵也都毫不为过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买岛

“哦?”孙元化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达仁一脸苦笑的说道:“大人!学生不过是收留了几个辽民而已,结果登州附近逃难过来的辽民都跑到了李家庄。

听说其它地方的辽民也再向李家庄赶,还有一些流民也跟着凑热闹。

李家庄现在已经聚集了两千多人,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人数还会翻倍。

大人!学生的庄子装不下这么多人,今日特地前来向您求助来了!”

听到李达仁的话语,孙元化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后开口道:“这么多人?都快赶上镇子了,再多就和小县城差不多了。

要不本官让差役驱散这些人?”

孙元化也人说李家庄最近多了许多辽民,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多。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有人煽动,一但发生民变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听到孙元化要驱散赶过来的人,李达仁刚刚喝下去的茶水一口就喷了出来。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还费劲收留辽民干什么?一开始就让团练驱散得了!

连忙开口道:“大人!这些辽民和流民也是为了口饭吃才来到李家庄,真要是将他们驱散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死在路上。

另外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驱散了他们,只要差役一走,他们还会聚集过来的……”

李达仁的话说的孙元化连连点头,流民和难民都是最难处理的麻烦,孙元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登州的土地都是有主的,想要安置这些人也非常困难。一但安置不好还会造成民变,那样的话他这个巡抚也算是当到头了。

“贤侄!你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办法?”

孙元化想了一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瞧见一旁喝茶的李达仁立即开口问道。

李达仁听到孙元化问他,当下茶盏开口道:“大人!学生以为堵不如疏,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家庄肯定不行,只要找到地方安置他们就可以!”

孙元化停了李达仁的建议大失所望,他也知道要安置这些人就行,但往哪安置呢?

还没等他开口,李达仁继续说道:“大人!前段时间桑岛遭遇海盗,岛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如……”

“桑岛?……”

孙元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那里的确实可以安置不少的人口,但面积实在是太小了。

只有五里多大的岛子,住上千把人顶天了,再多就算打鱼也不一定能吃饱肚子,那里能养活下这么多人?

另外桑岛可不是无主之物,虽然岛上的人被杀光了,可还有其他人在登州生活。

万一李家庄外的人被安置在那里,难保没有人来衙门告状,一想到这些,孙元化就有些犹豫了。

“贤侄啊!桑岛实在是太小了,安置不了多少人口。另外桑岛还有不少人住在登州,一但他们……”

孙元化说道这里就没有说下去。

李达仁听完却没有沮丧,而是开口道:“大人!桑岛确实不大,但也能减轻点李家庄的压力不是?

能少点人总比现在强,剩下的人再想别的办法!

至于桑岛在登州的人嘛!不如学生将桑岛买下如何?”

“买下来?”

孙元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都耳朵,有谁会吃饱了撑的去买那个屁大点的地方?

“贤侄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孙元化盯着李达仁问道。

“当然不是!”李达仁肯定的说道:“大人!学生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下桑岛,还请大人成全!”

……

马车驶进登州城李家时,留守的李来福和十几个仆役都站在外面躬身迎接。

李达仁跳下马车就向书房走去,边走边说道:“福伯!让人放出消息去,李家出售登州城的店铺!”

“啊!出售……店铺?”

李来福被李达仁的这个消息震的头晕眼花,当初为了保下这些家业,少爷宁可走进万通票号去借贷。

如今这些店铺生意十分的好,怎么说卖就要卖掉呢?

“少爷!店铺都卖了吗?那可是……”

李达仁挥手打断了李来福的话语,开口道:“哪能都卖了啊!”

听到李达仁的话,管家的心才安了一些。李家店铺众多,卖上一两间也不妨事。

“留下卖香皂的那间吧!剩下的全部都卖了!”

李达仁的话,让李来福目瞪口呆。只留下一间,那与都卖了又有什么区别?

“少……”

“尽快去办吧!少爷我要当岛主!哈哈!”

正在兴头上的李达仁打断了继续要劝解的管家,兴奋的大笑起来。

随着李家庄内的繁荣,领先与这个时代的东西会陆续出现。

李达仁可不愿意用秘密去考验属下们的忠诚,一但这些东西落到有心人的手中,对李家、甚至对整个大明都是一场灾难。

桑岛面积不大正好可以作为李家的根基独立保存下啦,孤岛正好可以用来保守秘密。

任何人登岛都要得到李达仁的同意才行,相信到了那里就算是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人,也没有办法将消息送出去。

在那里他可以放心的发展,来迎接明年的吴桥兵变。

李家要卖掉店铺的消息像一阵旋风刮过登州城,那些眼红李家店铺的商人们纷纷出动,几乎要踏破了李家的门槛。

管家李来福忙的是焦头烂额,与那些商人们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

最终李家的店铺只保留了一间,剩下的全部卖了出去。

许多人暗地里称呼李达仁为败家子,把他父亲辛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家业一朝败了个精光。

人们还没有从李家小子成了败家子的消息中缓过来时,又一个消息震惊了所有的人。

李达仁用十万两银子买下了桑岛,那个被海匪杀光的小岛。

所有人都以为李达仁疯了,用李家的家业就换来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岛子,疯的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站在盖伦船的船头,李达仁目视着前方的小岛,内心深处又浮现出那抹红色的身影。

自从萧如梦上次示警后,又一次的消失的无影无踪。李达仁用上了全部力量,也没有查到一点消息。

与自己一同隐居在海岛上,恐怕就是萧如梦的梦想了吧!

如今自己已经买下海岛,伊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牛心山

“少爷,您慢点!

少爷,跳板有些滑,小的替您擦擦!

少爷……”

自从登上了桑岛,刘二一直在李达仁身边忙前忙后大献殷勤。

他知道李达仁买下了海岛的用意,这么大的岛子可不能随便交给外人,而自己应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了能够拿到桑岛管事的位置,刘二这几天在李达仁面前大献殷勤。

为此屁股上挨了好几脚他都不在乎,那种红果果就想要这个位置的态度毫不掩饰。

李达仁被这货搞的不胜其烦,瞪了他一眼怒道:“滚!再在少爷眼前晃悠,你就拿自己练刀!”

拿自己练刀?刘二一想到小刀割向自己胯下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双腿。

少爷怎么用对自己的小兄弟有想法,难道自己天赋异禀,让少爷妒忌了?

好在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否则李达仁肯定要让他进宫去侍候皇帝。

桑岛的面积的确不大,有点像大脑袋的蝌蚪。岛的一侧还有一条狭长的尾巴,那边正好可以修建码头成为港口。

原本岛上的村民只有几十户,一百多人的样子,占据了岛子的南部一小块地方。

其他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芜之地,岛上还有许多桑树,这恐怕就是桑岛的由来吧!

李达仁估算了一下,岛上最多能安置两千人。剩下一半的土地种植土豆、红薯之类的高产作物,应该能吃上大半年的样子。

剩余的粮食当然就是靠海吃海了,仅仅是捕鲸一项就能补上这个窟窿。

李达仁略微一沉吟,乔三的铁匠作坊和凌柳儿的纺纱作坊要第一批搬到岛上。

私造兵器可是重罪,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才行。

余海改造的纺纱机也已经定型,同时能纺出八根线的纺纱机根本不是秘密。

大明的能工巧匠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有心人看上一眼就能琢磨出其中的奥秘。

这个时代可没有专利一说,被别人抄袭去李达仁都没地方哭。

这段时间老丈人谢全已经送来了不少的棉花,凌柳儿她们已经忙碌起来,小院中纺纱机的声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李达仁给她们开出了较高的工钱,仅凭这些工钱,她们就能养活自己,再也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余海的造船厂也要像桑岛转移,单桅纵帆船一但完成也要搬到桑岛上来。

以后李达仁可不会只造小船,一但造大船同样是大麻烦。

李家庄在忙着向桑岛转移之时,万通票号内,钱通将一封书信递给亲信道:“一定要将一封书信交到刘将军手上,若是丢失你就不用回来了!”

亲信双手接过信件,郑重的装进怀里,用自己的人头担保一定要讲信件送到。

钱通看着亲信离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李家小子!这次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撑过去?

……

李家庄的人有不少都搬去了桑岛,虽然有海匪的威胁,但李家庄的人可不怕。

凶名赫赫的海匪活下来的,都在码头上做苦力呢!

那些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家伙,根本吓不到李家庄的人。

上次那么多的海匪都被少爷杀光,去桑岛上住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上岛的都是少爷的亲信,每一个登上桑岛的人都觉得格外有面子。

原本空下来的庄子里又住上了许多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老实人。

有家人在,李达仁根本不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情。

另外李家庄的秘密已经转移到了桑岛上,就算他们有各方势力安排进来的探子,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达仁要想掌握足够的力量。没有可信之人是不行的。他们是李家庄的后备人员,随时都可能补充进李家庄的团练队伍中去。

许多人对团练壮丁的伙食眼红不已,暗自跟着团练们训练。

每次团练训练都会有许多人围观,时间长了竟然成了李家庄的一道风景。

就在李达仁忙着搬迁作坊的事宜时,一张调令被送到了李家庄。

看完调令李达仁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将调令放在书案上久久不语。

书案上面竟然是山东总兵的调令,调集李家庄团练进入牛心山剿贼。

牛心山距离李家庄可不近,足足有六七十里的路程。而且那里已经出了登州的地界,这样的调动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李达仁绝不相信。

但调令就是调令,李家庄团练只要还想办下去,就不能违抗山东总兵的命令。

去剿贼李达仁根本不担心,区区山贼根本不是如狼似虎团练们的对手,拿他们练兵也不错。

只是一但团练都被调走,李家庄的安危怎么办?

万一李九成再次偷袭李家庄可怎么办?

母亲和妻子是李达仁的命门,绝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而让李达仁有些担心的是,这次萧如梦没有送来任何警告,难道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各种纷乱的思绪侵扰着李达仁的大脑,想了好久他才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杀出一条血路也就是了。

自己绝不会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想要伸手的人就要做出被打折手的准备。

李达仁当即决定,团练队伍扩大一倍。就从那些已经自发开始练习,团练队列中的人里面选。

虽然这些人只练得其形,根本就是花架子不堪一击。但有老壮丁带领,应付山贼,守卫李家庄还是不成问题。

至于骑兵队就只有拜托张怡了,有登莱战兵营对峙,相信李九成应该不敢再攻打李家庄了。

安排好一切后,李达仁决定招满人后即刻出发。一路上的行军就是训练,相信两天后这些人也能适应一定程度上的战斗。

李家庄团练招人的消息传出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招够了人手。

那些来晚的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一个自己吃肉,家人喝汤的机会就这样从指尖溜走。

被刷下来的人更是后悔不迭,发誓回家后一定会苦练,争取达到团练的要求。

次日一早,李达仁迟别了母亲和妻子,带着二百团练向着牛心山进发。

第二百章 让他亲自来吧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只数百人的队伍安静的前行。队伍中有的人十分轻松,仿佛就像是去探亲一般。

还有一些人表情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他们都没有说话,保持着队形默默赶路。

李达仁并没有和平日里一样乘坐马车,而是与其他团练壮丁一样走在官道上。

说实话,大明所谓的官道在李达仁眼中,连后世乡下的土路都比不了。

道路上根本就不平整,坑洼随处可见。由于前天还下过一场大雨,有些地方还有些的泥泞。

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壮丁们似乎是习惯了,满不在乎的有着。

那些李家庄最开始招募的壮丁走起来十分的轻松,这样的行军强度与他们平时训练相比差远了。

以前汉军旗出身的壮丁略微有些出汗,却也能适应。

但那些最新招募的壮丁就不行了,他们虽然偷偷练了队列,可身体却不是一天能够练出来的。

这些人脸色涨红,胸膛剧烈的起伏,一个个咬着牙努力跟上队伍。

看到这里李达仁挥手让对于停下来休息,这才走了三十里而已,要是一直不停走到牛心山,那些新招募的壮丁肯定会失去战斗力。

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李达仁可不敢损失一分战力。

丁玉林拿起身上带着的竹筒,轻轻喝了一小口,一扭头看见身边的同伴正在大口的喝水,不由得一皱眉。

“大山!刚坐下来休息不能大口喝水,不然一会你的腿就会抽筋,更是会头疼欲裂……”

庄振山听到丁玉林的话,立刻停下了手上的竹筒。

“丁哥!真的吗?平时下地干活累了,都是这么喝得!”

丁玉林拍拍庄振山的肩膀道:“大山!跟着丁哥算你运气,以后要学着的可多着呢!

这可都是少爷说的金玉良言,有个家伙不信邪,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用庄振山问,丁玉林就自顾自的说道:“那家伙浑身抽搐,头疼的直撞墙。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丁哥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可一定要牢记啊!”

听到大口喝水会有这样的后果,庄振山的脸都白了。连忙将手中的竹筒收起来,好像那里面有毒药一般。

看到庄振山这个样子,丁玉林笑道:“也不是不能喝水,不过要向我这样,小口的抿就行了!

对了!遇到山贼打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能怕,眼睛只能看着前方,绝不能左顾右盼。

当你的心思不在面前的敌人身上,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听了丁玉林的话,庄振山不禁陷入了沉思。

真的是这样吗?

当日自己杀掉静心时,那家伙也是左顾右盼,伸手拔剑时还在招呼其他人一起围攻自己。

静心要是专心对付自己,自己还能那样轻松的杀掉对方吗?

“哔!”的一声哨音响起,整只队伍再次动了起来,继续向前行军。

七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休息了两次李家庄团练就到了牛心山下。

最后又让团练们休息了一次,李达仁才率领队伍走向约定好的地点。

当李家庄团练出现在牛心山下时,远远的就看见前方的林子中或坐或躺了数百人。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鸳鸯战袄破烂不堪,他们手中的兵器更是锈迹斑斑,就那样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

他们就是大明军队吗?就连叫花子都比他们要强吧!

怪不得会被只有几十万人口的螨清,能在大明境内来取自如。

见到李达仁一行人到来,林中立刻走出一人。这人的身上还算是干净,身上还穿了一件皮甲,应该是个小军官。

他来到李家庄团练面前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当看到团练手中寒光闪闪的长枪后,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们就是李家庄的泥腿子?我家将军正在林中休息,谁是管事的立刻滚去林中听令!

你们的长枪不错,这样的好东西在你们手中也是浪费,全部被征用了,现在就把长枪交出来吧!”

这人说话大大咧咧,根本没把李家庄团练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一个团练而已,在自家参将面前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交出武器就不用参战了,不用打仗就能分得一分功劳,这样的好事还不得千恩万谢的答应啊!

可谁曾想在他说完话后,面前的团练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嗯?这群泥腿子竟敢不听自己的话?

这人顿时怒了,上前一步指着团练大骂道:“老子说话呢?你们这群泥腿子都是聋子吗?

违抗军令!老子当场宰了你们都是白杀!”

说着还把腰间的挎着的钢刀抽出来一节,可就在他抽出钢刀的瞬间,李家庄团练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

这人听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家庄团练就动了,前排的十人整齐的迈步一步,手中的长枪斜斜的指向前方。

十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般突然出枪,吓得这人连连后退。

“你……,你们要造反?”

他不能不怕,刚刚长枪距离他的胸口不足三寸。若不是他退的快,此刻身上恐怕已经多出了数个血窟窿。

“造反?诬告不成可是要反坐,你要想清楚了再说,否则我李家庄必定要告上朝廷,求个公道!”

一个声音在李家庄团练中响起,李达仁缓缓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见到终于有人站出来回话,来人指着李达仁怒道:“不遵将令格杀无论!你们……”

他还想说话就被李达仁打断了。

“将令?敢问令在何处?你空口白话就想调动团练,在下看这才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

李达仁的话让来人的脸色变了,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言语间竟然如此的犀利。

只得埂着脖子说道:“奉我家将军的口令,要你等立刻前去回话!”

李达仁闻言就笑了,他从这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出,那个所谓的将军可不是什么善茬,搞不好这个所谓的剿匪就是冲着自己开的。

“你家将军要见我,那就让他亲自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哪来的将军

李达仁的话让来人的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这人是谁?口气竟然这么大?

“大胆!你一介草民,竟敢对将军无礼,难道不想活了吗?”

说着来人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达仁。

李达仁眉毛挑了挑,打了个哈欠连话都没说,转身向回走去。

很明显对方的来意不善,刚刚到达牛心山就想将自己等人缴械,自己要还去见那个什么将军,才是白痴呢!

至于那个将军的怪罪,李达仁还真不怕。就眼前这几百叫花子兵,李家庄团练要是还打不过,还谈什么保境安民。

要是这个所谓的将军要是走官面上的文章,李达仁就更不怕了。

山东与登莱都有巡抚和总兵,级别还真分不出个高下来。反倒是登莱需要支援辽东战场,受到的重视程度反而要多一些。

相信孙元化肯定不会把自己交出去,大不了互相扯皮罢了。

李达仁就不信为了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这件事情还能被捅到朝堂上去,那样的话丢人的就是山东巡抚和总兵了。

既然明里、暗里都不怕对方,还用看对方脸色吗?

见到李达仁无所谓的态度,来人被气的吐血。有心拔刀冲上来与李达仁拼命,但看到那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长枪,还是退了回去。

刘泽清有些无聊的坐在阴凉处休息,他接到钱通的书信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以他参将的身份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秀才和几十人的团练,哪还用费什么力气。

对方不过是只蚂蚁随手也就碾死了,正好最近牛心山盘踞了百十名盗匪,洗劫了附近的一家大户。

他主动请缨带人前来剿灭,附近的李家庄团练自然而然的被他一纸调令召来一同剿匪。

刘泽清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到时让李家庄团练先去攻打山贼。

他自己带人当做督战队,李家庄团练敢退后直接杀掉,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就算李家庄团练取胜也没有关系,直接杀掉也就是了,大不了就算与山贼同归于尽,反正到时死无对证。

听闻李家庄团练到了,刘泽清就想先羞辱一下,当即让自己的亲兵前去将带头之人喊来。

只要人被带来,肯定要训斥一番。如有反驳,当即就是军棍伺候。反正他官职最大,打了也是白打。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去叫人的亲兵灰溜溜的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让他亲自去见的口信。

听到这个消息刘泽清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一点也没有将他这个参将放在眼中。

“来人!点齐人马,本将要看看李家庄的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泽清眼中杀机毕露,不遵将令直接杀了也没有人说闲话。大不了事后扯皮就是,打定主意的他立刻命人给他穿戴盔甲。

这次剿匪他带了足足四百多人,对付百十名盗匪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李家庄团练根本就没有被他算在战力之内,就算先灭了也无所谓。

林子中还在休息的士兵被人从地上踹了起来,不情不愿的拿起破烂武器开始列队。

一时间呼喝叫骂声在林间响成一片,过了足足一刻钟这些人才在林子外站出一个还算整齐阵列出来。

吴铭看着乱哄哄的士兵,撇撇嘴道:“少爷!这些卫所兵还算不错,应该操练过,不然根本站不成这样的阵列!”

李达仁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样还算不错?

那样事疏于操练会是个什么模样?难道就和后世街头混混打群架一样,一窝蜂的冲上去吗?

吴铭看出了李达仁的惊讶,开口解释道:“卫所兵平日里就是上官的长工,一切活计都要他们来做。

能有一口吃的不被饿死就是上官仁慈了,至于操练更是半月一次,有的地方一年都不会操练一次。

这样的军队当然入不了少爷您的法眼了,所以他们能在一刻钟内集合完毕,并且站出阵列来也算是合格了!”

听到这里李达仁一阵的漠然,大明军队到了这种程度,亡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恐怕站在的大明也就是边军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其他地方的卫所兵恐怕大都是如此吧!

怪不得区区几百倭寇就能横行大明东南,一个小小的土司作乱就能让朝廷焦头烂额。

本来戚继光创建的戚家军可以重振大明的武功,但却被一群文官死死地压制。

就算打了胜仗同样要敲打一番,还美其名曰要防微杜渐。

堂堂戚继光戚少保要跪在首辅张居正面前,口称:沐恩小的!

想一想那位不败的军神,李达仁就感到一阵的悲哀。如此大明怎能不败,武人地位如此之底,哪里还会有人愿意从身军武?

别看对方的人数是己方的一倍,但真要打起来,李家庄团练要想取胜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身铁甲的刘泽清怒气冲冲的骑上战马,当他冲出树林时被眼前的二百团练吓了一跳。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李家庄团练虽然身上的衣服不整齐还有些杂乱,但身上却透着一股煞气。

这绝不是整天在地里干活的泥腿子身上才有的,只有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人才有的气势。

再看这些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的长枪雪亮,哪里是团练应该有的,分明就是哪位大将的亲兵。

看到这里刘泽清连忙勒住了战马,挥手让身后的士兵跟上,向着李家庄团练缓缓逼了过去。

来到团练近前刘泽清将战马向前提了几步,开口道:“本将刘泽清,是谁敢让本官前来亲自相见?”

刘泽清骑在马上,目光不善的看着对面整齐的队伍。

可他的话说完好一会,对面的团练中也没有人出来搭话。

刘泽清的脸不由得冷了下来,他缓缓举起手,身后的士兵开始向团练逼了上来。

抬起手的刘泽清心中也是纠结万分,眼前这些团练可不那么好对付。就算取胜也会死伤惨重,万一要是战败后果更加难料。

可就这么被对方羞辱,他有难以咬下胸中的恶气。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一个声音在团练中响起。

“哪来的将军?竟然要攻击友军?”

第二百零二章 要开始了

李达仁的声音不大,却打破了双方对峙的场面。

刘泽清虽然被气的满脸通红,但依然把高举的手放了下来。

他知道一但动手后,要是拿不下李家庄团练,或者在动手过程中伤亡太大,自己也没法回去交令。

等待他的惩罚恐怕不会是丢官罢职这么简单,连剿灭山贼都做不到的将军,就算是被人拿下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好话。

更何况李达仁也不是没有一点根基的白丁,秀才的身份让读书人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他一边。

登莱巡抚孙元化,还有登莱总兵张可大都会出手帮忙。万一没有杀死李达仁,被对方跑掉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刘泽清脸色阴沉的说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将为何不跪?”

听到刘泽清的责问,李达仁没有丝毫的惧怕。

开玩笑!就是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自己的团练也不会惧怕,又怎么会去跪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学生身上有功名在身,就算是见到县令、巡抚等老父母也不用大礼参拜,难道你觉得会比他们高上一筹?”

李达仁的话吓了刘泽清一跳,别看他是从三品的参将,但就是一个七品的县令都能指着他的鼻子骂。

要是见到与他品级相同的文官更是要大礼参拜,否则就会被那些小心眼的文官记在心里,一不小心就会给他小鞋穿。

刚才他说的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肯定会被小心眼的文人记在心上,以后难保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哦?既然你有功名在身,为何不听本将的命令?”

刘泽清果断的跳过了见礼环节,直接发难道。战场上不听将领,直接就是斩立决。

李达仁闻言表情严肃的道:“这位大人!李家庄团练接到的命令是来协助剿灭山贼,与你并没有直接从属关系。

要想让李家庄团练听命行事也行!拿登莱巡抚衙门的文书手令出来!”

“你……”

刘泽清没想到李达仁会跟他咬文嚼字,从字面上解释李达仁说的没错。

但实际上每次需要团练协助剿匪,都是直接听命于领兵的将军。

其他地方团练都是临时找来的农户,平时训练的十分有限,也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战斗上根本就帮不上忙,也就能跟在官军身边当个辅兵而已。

可现在李达仁一但较真,将刘泽清顶的哑口无言。

停顿了片刻刘泽清继续发问道:“这么说李家庄团练是不打算出力了?那样本将回去一定会上报,李家庄团练有名无实,还不如早早解散省得耗费钱粮!”

“当然不是!保境安民、剿灭山贼我李家庄团练义不容辞……”

“好!那伙山贼就在牛心山上,还请李家庄团练出手吧!本将带人给你们压阵,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刘泽清听到李达仁的话,一点都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当即开口说道。

李达仁微微一笑,开口道:“好!还请将军站稳,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啊!”

说完李达仁带人向牛心山上行去,再也没看刘泽清一眼。

刘泽清看着李达仁离去的背影,恨得牙根有些痒痒。但他拿李达仁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士兵身上。

“你看看你们成真么样子?连个阵列都站不好,本将要你们何用?

今天的饭没了,再让本将看见你们这个样子,以后都不要吃饭了!”

刘泽清的话听得众士兵们一片哀嚎,早饭他们就没有吃饱,全指望着开战前的战饭吃回来呢!

这下子全泡汤了,被饿得手脚发软,还能有力气与敌人拼命吗?

……

李达仁带人一边向山上行进一边观察牛心山的山势,看了好一会才知道那伙山贼为何把寨子安在这里。

牛心山并不算十分的陡峭,但上山的小路却只有一条。最狭窄的地方仅余一人通过,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而山上又有一道山泉流淌而下,就算重兵围困,一时半会也困不死山上的贼人。

虽然这里易守难攻,但李达仁并没有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山贼的心上,他时刻都留意着刘泽清的动向。

万一在自己带人攻山的紧要关头,刘泽清在背后来一下。

腹背受敌的李家庄团练绝对坚持不了多久,那样对李家庄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来到那处险要之地,也看见了留守在这里的山贼。与其说这些人是山贼,还不如管他们叫难民更加贴切一些。

他们身上破烂的衣服仅能遮体而已,手中更是拿着木棒、锄头、镰刀等简陋的武器。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胆怯的脸,李达仁心中有些不忍。这些人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而已,他们的要求不过就是活下去。

但李达仁同样知道,一但这些人拿起刀枪造反,就再也不会回到原来的日子中了。

当他们知道凭借武力可以不劳而获时,谁还愿意去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也许刚开始他们确实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念头,但富人杀完了呢?还不是一样要对同样出身的穷苦人下手?

这些人是一群破坏者,对整个国家没有丝毫的益处。与其让他们把大明祸害个稀巴烂,再让螨清捡了便宜,还不如直接被自己拿过来。

这个想法一但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看了眼守在前方的三十多个山贼,李达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就让这些山贼成为自己麾下的试金石吧!

“嗯!开始吧!”

李达仁对着队伍中的三人点点头,那三人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下去准备了。

时间不长团练队伍中出现了三人,两人手持盾牌,将另外一人护在中间。

三人快速的向前冲去,很快就接近了敌人。

躲在关隘后面的山贼有些傻眼,有心阻止对方的靠近,但狭窄的道路让他们无能无力。

狭窄的道路虽然易守难攻,但也同样制约了他们的出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靠近,却毫无办法。

看到三人成功的接近到了关隘,李达仁兴奋的连连挥手。

“要开始了!山贼、刘泽清,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二百零三章 全军登山

随着李达仁的自言自语,那三人快速的接近了隘口。

隘口处立刻出现了一名山贼,手持弓箭射向冲过来的三人。

三名壮丁有两人手持盾牌护在另一人的前面,面对射过来的箭矢丝毫不惧,依旧很快就来了隘口面前。

山贼们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当即就想冲出隘口杀掉三名壮丁。

但狭窄的隘口在这时反到成了他们的阻碍,仅容一人通过的隘口根本站不下其他人。

一名手持大刀的山贼想要跳出隘口,却被一左一右的两面盾牌死死的挡住。

在这狭窄的通道上,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都无济于事。后面的山贼更是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只能在后面呐喊给同伴打气。

李达仁看着隘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次来牛心山准备还算充分,若是没有那些东西,他还真的不敢来冒险。

……

“将军!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

李达仁带人上山后不久,他的亲信就在刘泽清身边小声的说道。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听到有人提起,刘泽清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挥动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边打边骂:“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来说闲话,有本事你去把那小子抓来?”

这人头上脸上挨了几鞭子,几条血痕出现在他的脸上。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在他的连连求饶下,刘泽清停下了手中的马鞭。抬手一指前方道:“去盯着李家庄团练,有情况马上来报。

要是再办砸了,就提头来见!”

“是!是!将军,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

这人一溜烟的跑掉了,他本想在刘泽清面前挑唆几句,好让自家将军为他在李达仁面前受到的羞辱报仇。

哪知挑唆没有成功,自己还挨了一顿鞭子。他不敢对刘泽清发火,把怒气都撒在了李达仁身上,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跟上了李家庄团练。

李家庄团练的三人在隘口处停留了一会,另外一人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导火索,招呼同伴一声转身向回就跑。

另外两个盾牌手也没有恋战,相互掩护了下,将盾牌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向团练的队伍开始狂奔。

盾牌手的突然转头狂奔让山贼们十分的意外,生怕官军在外面有埋伏,在隘口处探头探脑看了一会才大胆的走出来查看。

此时李家庄团练三人已经跑出去二十几步了,他们再想追也肯定追不上,只能不甘心的在后面射了几箭。

匆忙间射出的箭矢没有什么准头,只有一只射中逃走的团练,还被背在身后的盾牌挡住。

就在山贼对团练刚才的举动疑惑不解之时,感觉脚下的牛心山一阵的颤动。

火光在眼前闪现的同时,靠近右侧隘口的山石一下子碎裂开来。那些在隘口防守的山贼无一幸免,全部被炸上了天。

无数的碎石夹杂着残肢断臂飞起,天空中下起了一片碎石雨。

巨大的爆炸让一直站在五六十步外的团练都是一阵的站立不稳,耳朵更是被巨大的声响震的生疼。

从天而降的碎石纷纷落下,没有得到命令的团练根本不敢动弹,不少人都被砸的头破血流。

好在他们站的距离足够远,大块的石头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否则李达仁可就要亏大了。

“后撤五十步!”

爆炸出一阵烟尘升腾,根本看不清状况。

李达仁没想到黄色炸药的威力如此巨大,竟然波及到了这么远的距离。

早知道他就让队伍离得再远一些了,现在隘口的情况不明,他可不会用团练去冒险,连忙下令后撤。

就在团练刚刚后撤之时,“轰隆隆!”巨石滚动的声音从隘口传来。

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从隘口处滚落下来,方向正是刚刚团练站立的地方。

看到这里李达仁暗道了一声好险,若不是他下令及时,被巨石碾过团练,那样的后果李达仁简直不敢想象。

巨石滚过后,隘口处的烟尘变得淡了一些。偶尔还会有石块滚落下来,但都是这小石块,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

跟在团练身后的刘泽清亲信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山……,山崩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说出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此刻在他眼中需要付出百十条人命才能占领的隘口竟然消失了半边,虽然那里还堆满了石块,但已经不能阻挡大军攻山的脚步了。

看到这里他急忙转身就向山下跑去,脚下还有些发软,一路上连滚带爬的摔了几个跟头才下了牛心山。

远远的见到刘泽清向自己看来,这人就高声喊了起来:“山……,山崩了!”

刘泽清停了亲信的话就是一皱眉,沉声喝问道:“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泽清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刚刚那声巨响,就算是旱雷也没有这么响亮吧!

到底那小子是怎么弄得,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此刻见到回来报信的亲自有些胡言乱语,当即大声的问道。

亲信被他一嗓子吼的清醒了不少,当即就把隘口消失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

听到亲信的描述,刘泽清的脸色凝重起来。显然这次山崩与李达仁那小子有关,那处隘口不会这么巧在这时候崩掉了。

不过据亲信所言,李达仁的团练也不好过。不少人都被碎石伤到,也算是自作自受。

这样一来自己的机会不就是来了吗?

想到这里刘泽清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全军登山!”

没有了隘口,那些山贼在他的眼中不堪一击。这可是抢功劳的好时候,此时不上去争功那就是傻了。

至于对付李家庄团练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要是他们伤亡惨重,刘泽清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要是团练没有太大的伤亡,先放过他们也可以,以后总有机会折腾那可恶的小子。

山东各地的盗匪多如牛毛,大不了让李家庄团练一个个去攻打就是了,刘泽清就不信李家庄团练还能横扫山东。

第二百零四章 援军

当刘泽清带人杀到隘口时,看到的情形与亲信口中描述的并不一样。

隘口确实是消失了,李达仁的团练中也有受伤的。

但隘口仅仅是消失了半边而已,还有许多碎石堵住了隘口通道。

李家庄团练分成两队,一半的人手正在清理那些石块,另一半的人手站成阵列防备着被人偷袭。

他们哪里像伤亡惨重的样子,几个人头上缠着带血的麻布,但看他们身手灵活,并不像受了重伤的模样。

刘泽清的到来让李达仁的眼睛眯了眯,尖锐的哨音响起,那些清理碎石块的士兵立刻集合列阵,不给刘泽清任何偷袭的机会。

“这位将军!你不是给在下压阵吗?怎么压阵都压到山上来了?”

李达仁的话中带着讽刺,听得刘泽清的脸上有些发烧。但他毕竟是官场多年的老手,尴尬了一下就恢复过来。

“李家庄团练攻克隘口当属首功,本将回去一定会如实上报!

看你们也多有伤亡,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官军好了!

上阵杀敌乃是官军的本分,你们多看看,能学去一分都会受用无穷!”

刘泽清的一番话让团练中不少人都大骂对方无耻,红果果的强功竟然被他说得大义凛然。

李达仁好像没看出来刘泽清的用意,当下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那就请将军先行吧!在下就替大人压阵好了!”

听到李达仁的话,刘泽清不由得撇撇嘴。团练再精锐也是团练,哪能很官军相比。

还大言不惭的说替他们压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刘泽清嘴上没有说话,一挥手就有人冲上隘口继续搬运碎石。

刘泽清的人手多,清理石块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仅仅清理出一条勉强可以通过的道路,他就急不可耐的带着人冲上了牛头山。

“少爷!这个狗屁的将军就是来抢功劳的。咱们就这么轻易的便宜他们了?”

吴铭在一旁气哼哼的说道。

在大明军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上官抢大头兵功劳的事情时有发生,根本全部的什么新闻。

但在李家庄的这段时间,让吴铭的态度改变了不少,看到有人抢夺自己的功劳才有些纷纷不平。

而李达仁表现的却不是那么气氛,拍拍吴铭的肩膀道:“是不是抢功还不好说,有人给咱们探路何乐而不为呢?

山贼可是有一百多人,隘口处才有多少人,现在就急火火的上去,还真不好说啊!”

吴铭听了也是若有所思,脸上郁闷的表情尽去,也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

刘泽清可不知道李达仁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区区百多名山贼而已,只要他的大军一到杀掉带头的,剩下的人就会跪地请降。

事情也与他预料的差不多,当他带人杀到牛心山山贼的山寨时,一路上几乎没有受到多少抵抗。

在攻打山寨时才遇到了点麻烦,山贼们死守了半个时辰才被他攻破了寨门。

看着被撞开的寨门和寨墙下一地的尸体,刘泽清的脸色有些难看。

刚才攻打寨们他足足损失了近百人手,这群山贼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守山寨的滚木擂石样样不少,就连守城的利器金汁也有准备。

被金汁浇中的人几乎就是无药可救,刘泽清只能下令给那些人一个痛快。

所谓的金汁就是大粪水,杯烧开后从城头倒下去烫伤那些攻城的士兵。

大粪水中含有大量的细菌和病毒,被烫伤后的士兵绝大部分都会感染。

大明朝可没有消炎药,一般被金汁烫伤的士兵都会感染而死,加上金汁难闻的气味,绝对是攻城者的噩梦。

山贼用上金汁之时,刘泽清的士兵几乎当场崩溃。要不是关键时刻,他的亲信家丁用巨木撞开了寨门,这场战斗根本不会这么快结束。

攻破山寨的一刻,刘泽清就下达了屠杀令。对山贼他是恨之入骨,决定一个不留。

近百人的伤亡已经让他伤筋动骨,不杀的血流成河难削刘泽清的心头之恨。

看着自己的士兵杀进山寨,刘泽清侧头对身边的亲信说道:“李家庄团练的人买哪里?”

身边的亲信连忙上前说道:“将军!那群泥腿子根本就没有跟上来,还在隘口那休息呢!”

刘泽清点点头,那小子还算识相。这次就放过他们,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

他一提战马的缰绳,战马缓缓向前跟在士兵的身后,进去了山寨。

进去山寨刘泽清就发现这个山寨要比看上去大得多,足足有几十间木屋。

山贼虽然被杀得节节败退,但还没有放弃抵抗,向着后山慢慢的退去。

刘泽清可不想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连忙下令让手下加紧进攻,绝不能当然一名山贼。

就在刘泽清下令追击的同时,一阵火铳声从前方传来。

骑在马上的刘泽清当即就是一愣,山贼怎么会有火铳?

而且听声音火铳的数量还不少,足足有七八支之多。

就在他疑惑之时前方追击的士兵退了下来,显然这些人是被火铳打回来的。

刘泽清大怒,吼道:“火铳有什么好怕的,只能打一发而已。

率先后退者斩,再有后退者杀无赦!”

很快就有一颗人头被砍了下来,至于那个倒霉蛋是不是率先后退之人就没有人去关心了。

还没等刘泽清再次组织进攻,山寨的四周升起大股的浓烟,接着那些木制的房屋全部燃起大火来。

看到这里刘泽清被气的浑身颤抖,他没有想到这群山贼竟然这么有魄力,关键时刻竟然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这下子他有些进退两难了,想要撤退又怕自己的士兵会立即崩溃。

如果不撤退,难道真的要与对方同归于尽吗?

就在刘泽清为难之时,从后山方向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仅仅听声音对方的人数就绝不止百十人这么简单。

此刻刘泽清恨不得掐死告诉他山贼只有百十人的家伙,对方竟然还有伏兵,他这次算是完了!

不对!他也有援军,那就是李家庄团练,他们会来救自己吗?

第二百零五章 李相公

此刻的刘泽清是欲哭无泪,四周全是山贼。粗略的看上去就有五六百人,其他地方还不断的有人冒出来。

而他手下的士兵先是轻敌冒进被火铳打掉了胆气,又被四周的大火烧得晕头转向,再被这么多人围住,能勉强抵挡住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刘泽清知道自己的实力,能挡住山贼的进攻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士兵疲乏,就是他们的丧命之时。

他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牛心山的山贼的山寨会修建得如此之大。有近千之众,山寨小了也装不下啊!

面对山贼的围攻,刘泽清下令收缩防守。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人聚在一处胆气才能足一些。

希望这群山贼攻打一会就会退去吧!

这个猜测刘泽清自己都不信,能有如此严密的组织,还能狠心用自己的山寨作为诱饵,山贼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会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刘泽清不禁把目光看向了隘口处,口中喃喃自语道:“希望他们会来吧!”

李家庄团练已经成了刘泽清最后的希望,但想起之前对李达仁的态度,那些人回来相救吗?

……

“少爷!后山出现数百山贼,已经将官军围在了山寨之中,咱们要不要过去?”

一个团练壮丁在李达仁面前大声的说道。

听到又出现了好多山贼,团练中新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李达仁听到山贼多出了数百人,眉头也皱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各位团练的兄弟们!咱们成立团练的目的是什么?

保境安民!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牛心山距离李家庄不过几十里的距离。这么多山贼聚在此处,一但他们偷袭李家庄怎么办?

所以牛心山的贼人必须被消灭,而且咱们也有能力消灭他们。

本少知道有许多人以为咱们人少,不是山贼的对手!

错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大错特错!

当年李世民三千玄甲军破窦建德十万大军,岳武穆八百人大破金兵,戚少保更是数次以少胜多!

他们靠的不是人多,而是无比自信的勇气和顽强的斗志。

咱们李家庄团练会比这些人差吗?咱们平时吃过的那些苦,流的那些汗水会比其他人少吗?

不会!本少告诉你们,一点都不少!

所以这一战咱们赢定了,那群山贼在咱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杀光山贼!保境安民!”

李达仁的一番话说得团练壮丁们热血沸腾,回想起听说过得那些故事,自身仿佛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是啊!历史上那么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为什么做不到?

每天流淌的汗水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要论训练没有那支军队要强过他们。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眼前一张张热血上涌的脸庞,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

冷兵器时代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只要在气势上胜过对方,就算几十人也能追的数百人狼狈逃窜。

刘泽清已经彻底绝望,他的手下已经有大半倒在了地下。身边还能拿起武器抵抗的士兵已经不足两百,就这样每时每刻都有人被砍翻在地,

若不是山贼出手狠辣,他都有投降的打算。可一想自己进入山寨时下达的屠杀令,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也是山贼拼命围攻官军的原因,要不是官军出手太过狠辣,山贼也不至于不要命的杀上来。

暗自后悔的刘泽清手中提着宝剑,带着十几个亲兵家丁,时不时出现在被山贼攻破的地方,将杀进来的山贼打了回去。

他的身上的铠甲上已经有多出伤痕,若不是这一身铁甲护身,早就和其它士兵一样倒在地上了。

刘泽清抬头看了眼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山贼。而他的士兵只能龟缩在几处没有着火的木屋中间防守,根本不敢杀出去。

刚刚虽然杀退了山贼,却也将刘泽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清晰的记得那个向他扑过来山贼的眼神,从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中,刘泽清只看到了疯狂,不顾一切的疯狂。

虽然刘泽清手中的钢刀捅进那人的肚子,可那人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依旧扑在刘泽清的身上。

张开染血的大嘴,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向着刘泽清喉咙咬了过去。

若不是刘泽清的亲兵家丁拼命拉开这个山贼,刘泽清早就被咬穿喉咙了。

这群山贼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就一点都不怕死吗?

明明手中武器简陋,明明身体孱弱,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要是所有的山贼都如同刚才那人一样,刘泽清知道自己遇到天大的麻烦了,就算是李家庄团练的二百人赶来,也不一定能救自己出去。

山贼再一次的发动了进攻,面对潮水般的山贼,官兵们抵挡的异常艰难。

就在双方鏖战正鼾之时,山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之声。

“咵!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想重锤砸在人的心坎上。

还在围攻官兵的山贼为之一愣,随后进攻也没有刚才那样的疯狂,为首之人见到事不可为,当即让人都撤了下来。

一名走路有些不便的山贼来到首领面前抱拳说道:“大哥!外面来了二百来人,看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官军!”

“哦?”

山贼首领微微一皱眉,随后脸上就放松下来。

“麻子!你带三百兄弟先把来人挡住,等收拾了这群官兵,我再带人去帮你!”

这名首领说完话,那个叫麻子的人并没有立刻领命,反而脸上还露出为难的神色。

“嗯?”首领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哼。

麻子连忙接着说道:“大哥!来的那群人中有李相公!咱们是不是……”

“李相公?哪个李相公?”

“大哥!就是在辽东……”

“李达仁?他怎么会来这里?”

首领说完脸色就阴沉下来,考虑了一会把牙一咬说道:“当日分别之时就曾言明,再见是敌非友。

既然他敢来牛心山趟浑水,就不要怪咱们兄弟心狠手辣!

大不了抓住他后,放他一条生路就是。”

第二百零六章 战斗?屠杀?(补昨天的更新)

若是李达仁站在此处一眼就能认出来,山贼首领正是王有财的护卫头子鲁彪。

鲁彪与李达仁分别后带人洗劫了王家,和其他几个人偷偷接了家人逃出了登州城。

这次出手让鲁彪有家不能回,想要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都十分困难。

现在的大明可谓是烽烟四起,西北风流贼到处流窜,根本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他们带着家人没有走出登州多远,刚刚走到牛心山就被一伙山贼给拦住。

鲁彪不由得大怒,虎落平阳被犬欺,一群山贼也敢来找他的麻烦?

当即带人一阵冲杀,将这群手持木棒、农具的山贼杀散,直接就占领了牛心山。

鲁彪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户,既然选择落草,就要有一定的打算。

就算将来朝廷诏安,也只会诏安那些大的势力。像他们现在这样人数不足百人的山贼,根本就没有人会理会,直接灭了了事。

占据牛心山的鲁彪开始招募流民,尤其是身强力壮的流民更是大量的招募。

能在流民中活下来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鲁彪凭借着手下的一帮兄弟,将招募来的流民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加上他也懂一些战阵之法,很快就确立了自己大哥的身份。

没过多久他的手下就达到了五百多人,这么多人可不是偶尔抢劫几个过往商人可以喂饱的。

鲁彪把目标放在了一个大户的身上,数百人冲进大户的家里,将大户家里抢劫的一干二净。

鲁彪在当护卫时也结识了不少窝主,销赃也不愁没有门路。

很快就把抢到的东西都变成了武器和粮食,一时间牛心山的名号算是叫响了。

由于他收留流民,引得许多流民慕名前来。牛心山的人数短短时间内就再翻数倍,达到了一千多人。

这里面老弱妇孺很少,身体孱弱的人在流民中根本就活不下来。

这样算下来鲁彪手上的战力已经接近了千人,但好景不长,树大招风的他被官军盯上了。

鲁彪一边示敌以弱,对外宣称自己只有一百多人。另一边又在后山布置营地,将新招募来的流民家属都安置在那里。

刘泽清带人攻山,鲁彪先是在隘口阻敌,又命人在山寨中布置引火之物。

可出乎鲁彪意外的是,隘口竟然在“轰!”的一声巨响后消失了。

没有了隘口布置引火之物的时间就变得紧张起来,他亲自带人死守山寨,给布置的人争取时间。

等到布置的差不多了,才带人向后山退去。由于布置的匆忙,很多地方都没有点燃,这才给刘泽清喘息的机会。

此刻听麻子说李达仁也带人来了,他立刻就想到当日被炸毁的海船。

难道李达仁把那东西也带来了?

使劲甩甩头不去想当日的爆炸,他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将官军一口吃掉。这样他就能将自己的人手武装起来,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拿着简陋的武器拼命。

李达仁带人来到了山寨前,看到的是浓烟滚滚中,到处都是火光。

在浓烟和火光中时不时有喊杀声传来,偶尔还夹杂着人的大声咒骂和惨叫。

这就是战场吗?

李达仁收拢了下心情,立刻让团练列阵准备迎敌。

他们刚刚列阵完毕,山寨中就冲出数百人。他们在团练前乱糟糟的站成一团,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大声叫嚣着。

看到山贼竟然是这样乱糟糟的一群人时,团练壮丁们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要是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他们多日来的辛苦就白练了,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李达仁向前一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李家庄团练当即向前,整齐的走向山贼。

“咵!咵!”

整齐的步伐让山贼们一阵的骚动,刚刚听到这种声音他们只是有一些好奇而已。

而现在亲眼见到就真的是被震慑住了,这群人到底是怎么练得,竟然猛然二百人整齐划一,宛如一人般整齐。

麻子见状心中也是在不停的打鼓,他见识过李达仁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辽民那样的乌合之众都被李达仁随便弄出个阵列,就挡住了汉军旗的进攻。

现在这么多团练归他指挥,自己这点人能挡得住吗?

现在想别的已经晚了,李家庄团练已经压了上来。此刻要是有人撑不住转身就跑,那就是一场溃败。

麻子很清楚这一点,连忙大声叫道:“别看他们走的整齐,就是驴屎蛋子表面光而已。

平时都练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哪还有时间练习厮杀?

弟兄们都想想后山的家人,退后可就把他们送给狗官兵了!

杀啊!冲上去!杀了官军,咱们就能大块吃肉了!”

听到吃肉两个字,不少山贼的嘴里救出了口水。

他们几乎忘记了肉是什么滋味,只是为了这个就值得他们去拼命。

“杀!”

“杀狗官兵!”

“杀光他们!大块吃肉!”

……

一声声咆哮中,三百多山贼冲向了李家庄团练。

看着敌人就这样一窝蜂的冲上来,李达仁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当即对着吴铭点点头,吴铭立刻就把竹哨含在嘴里使劲的吹了起来。

当即就有二十名短矛手冲出阵列,对着叫嚣着冲上来的山贼,扔出了手中的短矛。

锋利的短矛划破空气一头扎进了山贼中,只要被短矛贯穿呢人顿时失去了战斗。

只是投掷了两轮短矛,吴铭就下令全军前进。对于这样完全没有防护的山贼来说,使用短矛实在是有些浪费。

两轮短矛已经将山贼的攻击势头打的停顿下来,接下来就要看团练阵列的了。

当山贼与团练撞在一处时,响起了成片呢惨叫声。

长枪捅进人的身体,拔出时带出一股血箭。面对如林的长枪,就算山贼再勇猛也毫无用处。

往往他们的武器还没有够到团练,长枪就已经将他们戳翻在地。那些想趁着长枪还没有收回捡便宜的人也被后排的长枪戳翻。

双方仅仅交手片刻,就有几十名山贼倒底。这已经不能算是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第二百零七章 趟浑水

团练如林的长枪刺出,面前冲上来的山贼一个个的倒在地下。听着同伴临死前的哀嚎,好像被一盆冷水淋在头顶,瞬间就让他们遍体生寒。

眼前的一切已经不能用战斗来形容,用屠杀这个词来表示还比较贴切。

不知道是谁率先转身逃走,聚集在团练面前的山贼一下子就散开了。

他们不是简单的撤退,而是四散奔逃。

仅仅短暂的交手就打掉了他们的胆气,许多人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冲去。

这些人宁愿重新做回流民,也不愿意被人像猪羊一样杀死在山上。

麻子刚刚还在卖力的呼喊着,转眼间声音就戛然而止。

仅仅一次交手,他带的人马就被打崩了。

这仗可怎么打?

他大声的呼喊,想要让那些溃散掉的山贼重新聚集起来再战。可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反倒是身边仅存的几十个人又少了一半,这下子就连麻子也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他的带头逃走让山贼们彻底崩溃了,那些跑开还在观望中的人,也向山下跑去。

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庄振山感觉胸腹间一阵的翻腾,忍不住弯下身子呕吐起来。

与他同样呕吐的人还有不少,都是第一次参战的新人。

丁玉林将自己装水的竹筒递到庄振山的面前道:“大山!第一次上战场就是这样,以后多见见血就好了!”

庄振山接过竹筒,灌了一大口水,感觉才好受了一些。

与杀掉那个可恶的道士不同,这次他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战场的气氛。

长枪刺入山贼的身体时,他清楚的看到那人痛苦的脸,还有那双无比怨毒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若不是队长丁玉林及时出枪,刺倒一名想要上来捡便宜的山贼,恐怕他早就倒在地下了。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变得麻木起来,机械的不断刺出手中的长枪,直到眼前一空,没有山贼再出现为止。

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除了杀掉敌人,就只有自己倒下一个选择。

团练轻易打赢前来阻挡的山贼,在李达仁的意料之中。

牛心山短短时间聚集了这么多的山贼,肯定是参差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样的队伍打打顺风仗还行,若是遇到强硬的对手,崩溃也就在情理之中。

击溃面前的山贼,李达仁只是让团练略微喘了几口气,立刻下令进攻山寨。

鲁彪大声的指挥着山贼猛攻官军,猛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

“大哥!不好了,李秀才的团练杀过来了!”

“嗯?”

鲁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若不是看在麻子是他亲信的份上,真想一刀砍了这个动摇军心的废物。

果然,山贼们听到团练杀过来的消息,当即就是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鲁彪的耳中。

鲁彪死死地盯住麻子,一字一句的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啊!大……,大哥!那李秀才太厉害了,小弟带人上去一个照面就伤亡惨重。

小弟亲自带人冲阵也没有挽回败局,现在他们已经杀到寨门了,还请大哥早做打算!”

麻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下大声说道。

他的身上有多出血痕,衣服更是被划开了好几条口子,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般狼狈。

其实上面的血都是别人的,口子也是他自己划的,就是害怕战败受到惩罚。

“哼!”

鲁彪冷哼了一声,刚刚他还以为李达仁又搞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听到麻子的话他才当下心来,才二百人的团练他有把握对付。

他手中的兵力是团练的四五倍,就是靠人堆,也能将对方堆死。

只是现在正在围困官军,要是再分兵的话,让官军逃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一会鲁彪才下令道:“留下三百人继续围困官军,待某解决了团练后,再一鼓作气全歼官军!”

说着鲁彪带领剩下的人,迎上了想要进入山寨的团练。

他身边的这几百人可不是麻子率领的乌合之众,这些人都是鲁彪从流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平时都是管饱,隔三差五还能见到一些荤腥。这些人是他全力培养的班底,更是他将来起家的本钱。

就是刚刚围攻官军,他都没有舍得将这些人送上去,而是让那些流民消耗官军的体力。

等到官军力竭之时再将他们放出去,一鼓作气拿下官军。

但团练已经杀到了眼前,鲁彪也顾不得藏私了。带上这几百人,径直迎上了团练。

当他看到团练那整齐的步伐时也有些吃惊,怪不得麻子带的那三百人连阻挡对方都做不到。

这样精锐的团练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真的能答应对方吗?

看到团练那如林的长枪阵时,鲁彪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能够想到刚刚山贼们被成片刺死在阵前的场景,这样的团练就算是他前去阻挡也是同样的下场。

鲁彪的眉头皱在的一处,好半天才舒展开来。

伸手叫过麻子吩咐道:“你快去……。”

麻子停了鲁彪的话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

“大哥就是厉害,小弟佩服万分。小弟对您嗯敬仰是……!”

“滚!还不立刻去准备,若是慢了小心你的脑袋!”

鲁彪呵斥退了麻子,双眼紧紧的盯着团练小声道:“李达仁!你训练出来的团练果然厉害,就让咱们来较量一下吧!

看看谁才是登莱的第一人!”

……

李达仁率领团练杀到了山寨门前,还没有冲进去,就看到里面再次涌出来了数百人。

这次的山贼与之前那群乌合之众并不一样,他们竟然在山寨门前列阵。

虽然站的不是很整齐,但却站出了一个简单的阵列出来。

就在李达仁准备下令进攻之时,一个声音从对面响起。

“李秀才!你不在登州发财,怎么来牛心山趟这浑水!

就不怕水太深,淹死你吗?”

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听得李达仁一愣。

第二百零八章 兄弟们坚持住

李达仁有些意外,没想到牛心山上还有认识自己的人。

不由得抬头章对面的阵列看去,只见一人走出阵列。

嗯?这不是鲁彪吗?他怎么会在牛心山?

随后一想李达仁也就释然了,鲁彪干掉王有财就回不了头了。

接了家人逃出登州就再没有消息,原来是到了牛心山落草为寇了。

怪不得牛心山上的山贼会如此的厉害,将刘泽清这个参将都困死在山上。

李达仁也从团练中走出,开口道:“鲁彪!你占山为王与在下无关,但你不应该出现在登莱地界,祸害登莱的父老乡亲!

只要你敢在登莱地界为非作歹,李某保境安民守土有责,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李达仁!你一个酸秀才也敢在某家面前口出狂言,今日这牛心山就是你葬身之所!”

鲁彪虽然嘴上强硬,但目光却时不时的向身后喵。

当他看到满头大汗的麻子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刚刚为了拖住李达仁,他才站出来废话。

他真的害怕李达仁不管不顾的杀上来,万一真的输给团练,或者伤亡惨重,被围困的官军反戈一击,牛心山就真的危险了。

看到麻子的身影,鲁彪知道自己交代的事情肯定办妥了。

“李达仁!多说无益,洗干净脖子受死吧!”

鲁彪最后怒吼一声,转身回到了阵列。

李达仁见到鲁彪返回,也转身回归了本阵。

刚刚的拼杀虽然时间短暂,但也消耗了团练壮丁们不少的体力。

能让团练们多休息一会也不错,至少能让那些新加入的人恢复战斗力。

见到团练壮丁都恢复过来,李达仁也不愿意与鲁彪废话了。

双方都做好了准备,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几乎同时响起了鼓声与竹哨的声音,两支人马动了起来缓缓靠近。

李家庄团练依旧是和刚才一样的套路,快要接近对方时,短矛手站到队伍两侧准备投掷短矛。

就此他们刚刚准备完毕时,山贼的队伍突然从中一分为二。里面冲出十几辆大车,被一个个山贼推着飞快的冲向团练阵列。

看到这里李达仁的脸色变了,长枪阵之所以威力大,完全靠着整齐的阵列与严明的纪律。

一但要是被这些大车冲散了阵列,他们还能打得过这些山贼吗?

此刻的李达仁恨不得自己冲到第一排去将这些大车拦下来,着急的大声下令道:“拦下来!将这些大车拦下来!”

随着他的命令,团练第一排的人冲出了阵列,向着大车迎了上去。

刚刚准备投掷短矛的投手们停下了动作,他们可没有指哪打哪的准头,一但短矛扔出去,很可能误伤但自己人。

鲁彪一看李家庄团练动了,脸上露出了喜色。只要能让团练乱起来,他就有取胜的希望。

他最不怕的就是乱战,这些山贼可都是乱战的好手。一但乱起来,对他们来说是最有利的局面。

“上!冲上去!与他们战在一处,都快点!”

鲁彪大声的下令让山贼冲上去,他身后的山贼听到命令也跑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丁玉林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大车,扭头招呼一声道:“都跟老子来!几辆破车也想冲过来,简直起做梦!”

说话间他已经接近了第一辆大车,人还没有靠近大车就高高的跃起,落下的地点正是大车上。

双脚还没有踩到大车上,丁玉林手中的长枪就刺了出去。正中一名推车山贼的胸口,这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其他三个推车的山贼被丁玉林的凶悍吓得微微愣神,其余的团练就杀到了。

只有一名山贼成功的跑掉,其余的三人都被团练刺倒在地。

此刻冲过来的山贼已经近在咫尺,丁玉林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接近的团练阵列,咬牙道:“退!向两侧退!”

他们刚刚聚在一起,想要退走时,身侧就出现了五六个山贼。他们挥舞着钢刀冲了上来,将他们一队十人拦了下来。

“杀!”

丁玉林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此刻聚拢过来的山贼越来越多,再耽搁下去他们就会被山贼淹没。

其余的壮丁也看出来了此刻的凶险,纷纷挥舞手中的长枪呐喊着冲了上去。

五六个山贼根本不是丁玉林他们的对手,仅仅片刻就被他们刺翻在地。

但这短短的时间足够山贼将他们包围了,看着周围挥舞着钢刀的山贼,丁玉林的双目赤红。

“集合!列阵!

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回应丁玉林的是几声呐喊,可丁玉林听得却是一皱眉。

连忙扭头查看,只见身边只剩下了八个人,竟然有一人没有跟上来。

不由得焦急的喊到:“谁没有跟上来?”

“大山!这小子刚才好像摔倒了,没有跟上来!”

丁玉林只得暗叹了一口气,他不能为了庄振山一人,带着其余的人杀回去,只能祈祷那小子自己命大了。

“杀!”

看准方向,丁玉林带着人冲了过去。

四周的山贼越来越多,丁玉林几人的身上多了数条伤口。其中两人受伤较重,只能被其余的人护在中央,勉强用长枪拄地还能站着。

剩下的人也不好过,随时都可能倒在敌人的刀下。

从一名山贼的身上抽出长枪,丁玉林的胸膛好像要爆炸一般的难受。

脑袋有些不清醒,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已经尽力了,真的冲不出去了!

接连干掉了三个山贼,他算是赚大了!

只是苦了小树这孩子,不过有少爷照顾,应该饿不到他!

希望他跟着少爷能过上好日子,不要再像自己一样,吃这么多的苦!

丁玉林正在胡思乱想间,面前出现了一柄钢刀。

他已经无力躲闪,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钢刀落下。

就在这紧要关头,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兄弟们坚持住!我来了!”

接着就是大车碾过地面的声音,之见一辆大车从外面冲了进来。

大车后庄振山满脸通红的推着大车,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老高。

第二百零九章 拿你们充数

庄振山的出现让已经放弃的丁玉林精神为之一震,侧身甩头躲开了劈下来的钢刀。

没有去管眼前飘过几缕头发,奋力的将手中的长枪插进山贼的胸膛。

此刻庄振山也推着大车从外面撞了进来,在他身前的山贼纷纷向着两侧躲避。

当庄振山冲进人群之时,直接趴在了大车上。

他一个人推动如此沉重的大车几乎耗尽了体力,若不是形势危机,他根本推不了这么远。

刚刚在阻拦大车中,庄振山也奋力的冲了上去。

就在他接近大车之时,脚下被凸起的石头拌了一下,直接冲进了大车低下。

当庄振山反应过来时,丁玉林已经带人冲了出去。周围的山贼也向着丁玉林他们包围了过去,大车下的庄振山竟然被忽略了。

看着同伴遇险庄振山在车下藏不住了,趁周围人的注意力被丁玉林他们吸引过去之时,从车下钻了出来。

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推着沉重的大车向着丁玉林他们冲了过去。

推动大车的庄振山根本不敢喘气,生怕自己的一口气卸掉再也推不动沉重的大车。

直到他冲到人群外面才大吼一声,冲了进去。

看到人人带伤的同伴,庄振山断断续续的说道:“上……,上车冲!”

说完一个劲的在那喘气,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到肺里。

丁玉林见到大车眼睛不由得一亮,挥手道:“四个人推车,重伤的上来,其余的人断后,咱们走!”

很快大车再次动了起来,丁玉林手持长枪站在大车上,看到有山贼靠过来就是一枪扎过去。

其余几人在大车后面推车的推车,断后的断后,竟然冲的一众山贼东倒西歪纷纷避让。

团练的主动出击虽然拦截下了大车,却也付出了二十几人的代价。

这些人被汹涌的山贼淹没,再没了声息。

李达仁的手有些颤抖,是他的命令让这些团练壮丁去送死。

尽管知道自己的命令是正确的,但心中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

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吗?

慈不掌兵就是这个道理吗?

突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辆大车,而车上的人却是冲进山贼中的壮丁!

“快!接应他们回来!”

李达仁的命令下达后,短矛投手立刻把目标对准了追在大车后面的山贼。

两轮短矛过后,那些山贼已经放弃了对丁玉林等人的追杀。

逃到团练阵列后面的丁玉林小队直接瘫软在了地下,刚刚短暂的交手耗尽了他们的体力,能冲出敌阵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

“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就看兄弟们的了!”

李达仁拍拍丁玉林的肩膀说道。

“少爷!两个兄弟没能跟出来,小的……,小的……!”

呜咽声传进团练壮丁的耳中,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打仗就要死人,虽然每个人都想过这件事情,可就这样摆在他们的眼前,还是让壮丁们有些难过。

“兄弟们!咱们兄弟的血不能白流,山贼需要付代价,他们一定会后悔与李家庄团练交手。

为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杀!”

随着李达仁的声音,团练中爆发出一阵怒吼与山贼们撞在了一起。

那些大车失去了速度对团练们造成的冲击十分有限,前排的壮丁仅仅需要两人,就能用长枪抵住大车。

战斗再次回到团练们熟悉的方式,不断的出枪、收枪,将眼前的敌人一个个的捅翻在地。

鲁彪在后面看的眼皮直跳,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高效率的杀人。

在两排长枪手配合下,山贼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捅翻,根本没有半点取胜的机会。

“麻子!梯子呢?快点让他们顶上去,再耽搁下去队伍就散了!”

听到鲁彪的话,麻子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想到自己带的那三百人的下场,连忙招呼身后站着的几十个人跟上,冲向了交战之处。

看着被打得节节败退的山贼,李达仁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眼前的团练就是他的班底,有这样的士兵在,他根本不怕任何敌人。

突然在山贼中出现了一架十分长的梯子,有点像攻城用的云梯。

仔细一看竟然是两架梯子被人用绳子硬生生的绑在了一起,山贼抗战这东西来干嘛?

就在李达仁疑惑之际,抗着梯子的山贼冲到了最前排。

几个人将梯子套在自己的肩头,就这样向着李家庄团练前排撞了过来。

最前排的长枪手有心用长枪杀敌,可惜他们手中的长枪实在是太短了,根本刺不到梯子下的敌人。

几人合力的一撞将团练前排的一名长枪手直接撞倒,却被后排的壮丁给挡了下来。

十几架这样的梯子同时撞击,一下子就让团练的前排有些混乱。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帮助身边被撞倒的同伴。

观战的鲁彪大喜过望,没想到原本被他认为是备用方案的梯子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似袭击的李家庄团练,竟然被十几架梯子搅得一团糟。

“来人呐!杀!杀进去咱们就赢了!”

鲁彪兴奋的手舞足蹈,站在山贼后面大声的指挥着。

山贼们也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不断的冲击着团练阵列。

虽然他们不断的在阵前被刺倒,但还是有人杀进了李家庄团练的阵列。

双方交手的地方一片混乱,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突然山寨内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接着许多山贼竟然从里面败退了出来。

紧随山贼身后的赫然是参将刘泽清,他的身后还剩下不足百人。

但这百人却是刘泽清手中最精锐的力量,顶着数倍的山贼硬生生的从山寨中杀了出来。

杀出重围的刘泽清看了一眼正在交战的李家庄团练,根本没有过来汇合,径直向着山下冲去。

原本脸色有些苍白的鲁彪看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李家庄团练是眼中射出两道精光。

“放跑了官军,就拿你们充数!

杀掉一个团练壮丁,赏银五两女人一个!”

第二百一十章 让他们准备吧!

鲁彪看到官军没有杀向他的后阵,直接逃下了牛心山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的人马与李家庄团练激战正鼾,若是被突围成功的官军抄了后路,很可能就是全军溃败的局面。

他不知道官军为何没有过来帮忙,反而落荒而逃,但这样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

放跑了官军却缠住了李家庄团练,能吃掉对方也能让他挽回不少的损失。

为了能尽快拿下团练,鲁彪可谓是下了血本。开出了他能拿出来的最高赏额,刺激的一众手下“嗷嗷”直叫。

那些原本围住官军的山贼也聚拢过来,将李家庄团练围了起来。

……

“大人!刚刚咱们只要猛攻山贼的后……”

刘泽清身边的一名军官说道一半,就看到了自家将军阴沉的脸色,吓得他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见到属下闭嘴,刘泽清冷哼的一声说道:“本将做事还要你来教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那名军官低头不敢言语才继续说道:“山贼势大!足有数千人之多,本将亲冒矢石手刃贼人数十。

怎奈人力有尽时,杀伤贼人千余人也没能救回贪功冒进的李家庄团练,本将也是甚为惋惜!

回去后本将定当秉明巡抚朱大人,调动山东兵马围剿牛心山的贼人,给李家庄团练报仇雪恨!”

刘泽清的话说的一众手下浑身发冷,李家庄团练以少打多,冒着被全歼的危险将他们从山贼中救了出来。

而他们的将军大人几句话就将对方卖了个干干净净,还把一个贪功冒进的罪名推到对方的头上。

将来就算剿灭了牛心山论功行赏也没有那群人的份,搞不好这次战败的责任都要推到那个倒霉的团练身上。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功夫刘泽清耍的是出神入化,顷刻间就把自己从战败的责任中摘了出来。

跟着这样的上官,他们能不后怕吗?

将来有一天会不会……

……

见到官军头也不回的逃下了牛心山,李家庄团练中不少人被气的破口大骂。

吴铭更是在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怒道:“狗一样的东西,别让老子再遇到你们!”

李达仁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的愤怒,从见到刘泽清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人要对自己不利。

想让刘泽清冒着被全歼的危险突袭山贼的后路,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团练与山贼们打得有些焦灼,但李达仁却并不担心,这也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团练成立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经历的两次大战都以胜利告终,而且几乎就没有什么伤亡。

里面许多人都有一种盲目自信的情绪,总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再也没有对手。

能在牛心山让他们碰一个钉子也是一件好事,总比日后遇到强敌是崩溃要强的多。

战事不顺时还能有顽强的韧性,这才是一支强军的表现。

牛心山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团练多日来的训练就要看此刻的发挥了。

虽然山贼用长长的梯子撞击团练的长枪阵,但团练中的壮丁还是顽强的将对方顶了回去。

有些人被梯子撞倒,但很快就会爬起来。咬着牙将梯子顶在身前,不让对方前进一步。

这时双方的差距就出来了,勉强吃饱饭的山贼们,根本不是每顿都有大块肉壮丁们的对手。

往往一个壮丁就能顶住对方的梯子,就能让对方数人不能再前进一步。

而山贼们的体力也不如壮丁们充沛,往往打上几下就会呼呼的大口喘气,若不是他们人多可以轮换,早就被累得爬不起来了。

激烈的战斗中谁也没有去关心时间的流逝,粗重的喘息声开始在李家庄团练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尽管他们体力好,但时间长了也有些疲累了。

对面的山贼更是不堪,被银子和女人刺激起的兴奋劲早就过去了。

若不是鲁彪亲自压阵,他们早就不想打了。一个个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干嚎,就是不往前凑。

李达仁看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吴铭道:“差不多了!让他们准备吧!”

吴铭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大声答应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李家庄团练中有五个人一直没有参战,即是其他人已经有些疲累了,这几人也没有上去替换别人休息的举动。

小三子有些兴奋,自从加入到李家庄团练后,他就与其他四人被单独挑选出来。

别看他长得有些瘦小,但手臂上的力气却要比其他人大的多,这也是他被选中的原因。

刚开始时小三子有些郁闷,因为他们几人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训练,每天就是拿着个八斤重的石块扔来扔去。

虽然有些不理解,但看在每天都有肉吃的份上,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现如今的他,扔八斤重的石块在十五步内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偏差肯定不会超过两步,在一同训练的五人中成绩最为优秀。

刚到牛心山时他还有些兴奋,以为多日苦练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可谁曾想攻打隘口没有他们的份,上阵厮杀更是谈不上,就连眼前的大战,他们几人都被勒令休息保存体力。

此刻听到要他们出战,一个个兴奋的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

小三子从怀中取出视线准备好的火折子,拔掉上面的盖子,小子的吹了起来。

没几下原本有些灰暗的火折子露出火红的颜色,看到这里小三的脸上不禁松了下。

在训练的第一天吴铭就告诉他们,任何时候都要像保护眼睛一样,去保护火折子。

就算要过河也要先将火折子保护好才行,哪怕是把火折子塞进后门都没有关系。

但火折子若是熄灭了,需要用的时候没有引火之物,他们就要提头来见。

小三子把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心里一点都不敢忘记,火折子更是用油布包裹了两层,贴身的带在身上。

只有感受到火折子上传来的温热,他才能安心。

其他几人也准备好了火折子,从身后被着的皮囊中取出一端粗一端细的竹筒。

“哔!”的一声哨音响起,小三子几人眼睛一亮,点燃了竹筒末端的火绳,飞快的扔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换个地方

竹筒粗的一端足有成人胳膊粗细,细的一端也和鸭蛋差不多。

冒烟白烟的竹筒在空中不断的翻滚,一头扎进了山贼堆里。

刚开始山贼们被从天而降的竹筒吓了一跳,以为这些东西是石块,吓得他们纷纷躲避。

可当他们看清楚团练扔过来的不过是几个竹筒时,就没放在心上。

几个胆子大的人还伸手去接竹筒,可当竹筒入手时,这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竹筒足有六七斤中,那些想要接住竹筒的人纷纷脱手,一人还没砸中脚面,抱着脚在地上跳来跳去。

“这东西还冒烟呢!”

山贼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引得山贼纷纷围上来想要瞧个究竟。

就在他们聚拢之时,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升起。

原本聚拢过来的人被炸的倒飞出去,血雨在空中纷纷落下,顿时清空了高大一块地方。

围在外面没有挤进去的山贼也不好过,他们被席卷过来的气浪推倒,半天爬不起来。

就算勉强站起身来也是东倒西歪,根本走不了路。

接连的五声爆炸将山贼们给炸懵了,李家庄团练趁着山贼们混乱之际发动了猛攻,将山贼们打得节节败退。

小三子几人首战立功,谁也不愿意扔一个就回去。纷纷拿出另外几个竹筒,点燃扔向了山贼。

接连不断的爆炸在山贼中响起,原本就感到疲乏的山贼顿时大乱,被李家庄团练再一冲顿时溃不成军。

后方观战的鲁彪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李达仁再一次搞出了福船上的东西,而且一弄就是这么多。

面对地动山摇的爆炸,谁还有心思杀敌作战啊?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应该掌控的力量,李达仁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不成?

留给他感慨的时间并不多,从未经历过这样场景的山贼们被炸的一哄而散。

鲁彪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脚,一拉身边的麻子道:“咱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处不能再待了,咱们立刻就走!”

说着简单的收拢了下他的亲信,带着二百多人头也不回的向后山奔去。

那里隐蔽的山林中已经准备好了逃走的马车,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被事先送了出去。

鲁彪的逃走让山贼们彻底崩溃了,没有人再敢抵抗,纷纷扔下武器调头就跑。

实在跑不了就跪在地下投降,一时间山寨前乱成了一片。

李家庄团练追击山贼也难以保持刚才那样严谨的队形,当即以小队为单位追击那些溃逃的山贼。

对于这些当过山贼的流民,李达仁可不敢放任自流。这些人见过血腥,很难再去过以往那样苦哈哈的日子。

他们会重新聚集起来,换个地方继续打家劫舍。那样就会出现无数大大小小的山贼,登莱地界以后休想再有安宁的日子。

李家庄团练也会忙死,整天就和这些人捉迷藏好了。

对于这些溃逃的山贼,李达仁还是要尽量的活捉。将他们重新的利用起来,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壮劳力。

修码头、俢河堤、水渠都用得上,可千万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那些竹筒的爆炸刚开始时也吓了团练壮丁们一跳,但很快他们就高兴了。

山贼们的崩溃让他们忘记了疲乏,一个小队十个人就敢追在上百山贼的后面。

对于那些落单的山贼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就算是跪在地上投降的山贼,他们只扔下一句:“老实跪着别动,等后面人来收拾你!”的话完事。

搞的那些被训斥了三四次的山贼有些郁闷,他们连投降都找不着人来接收。

李达仁也是满脸的喜色,掷弹兵只是他的一个设想,没想到第一次亮相就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竹筒里面填充的是用鱼胶滚出来的颗粒黑火药,里面还参杂了许多铁钉、铁砂之类的东西。

这也是李达仁无奈之下的举动,他也试过用生铁制成外壳,预先留下破片伤敌。

但黑火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能讲生铁外壳炸开。就算加大装药量炸开外壳,也仅仅是炸成几块而已,和后世的手榴弹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黄色炸药到是可以轻松的炸开生铁外壳,可那东西的产量实在是太低了。

要是指望黄色火药能够量产,李达仁估计自己的胡子都会等白了。

竹筒也就成了李达仁的选择,竹筒手榴弹虽然造价便宜,但杀伤力实在有限。

李达仁只得在里面填充铁钉、铁砂来增加威力,这样一来手榴弹的重量就要增加到七斤半,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根本就扔不远。

这也是李达仁专门找人练习投掷手榴弹的原因,好在小三子几人训练还算刻苦,今日一战就打掉了山贼的胆气。

有了手榴弹这张底牌才是李达仁敢来牛心山的底气,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也能炸出一条生路出来。

李家庄团练直到掌灯十分也才抓了不足四百人的俘虏,剩下的人都趁乱跑了,就算李达仁有心也是没有办法。

不过在后山李达仁发现了不少的粮食和金银,有了这些缴获足以让他弥补掉牛心山的损失。

经此一战李家庄团练斩杀山贼近两百,俘虏敌方四百多人。

而自身的若是也不小,足足二十八人阵亡,四十几人重伤,轻伤更是几乎人人都有。

近三成的伤亡差点让李达仁心疼死,不过团练也算得到了锻炼。

只有经过血战的队伍才有自己的魂魄,有魂魄的军队才能有自己的信念,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天色黑暗带着俘虏和缴获根本没法行军,李达仁决定在牛心山上住一晚再走,整支队伍当夜就在后山山贼修建的营寨中驻扎下来。

一辆马车上,麻子满脸苦涩的对鲁彪说:“彪哥!咱们败了,那李达仁会不会赶尽杀绝啊?”

鲁彪撇了一眼麻子,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算不得什么!

那李达仁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

只要不在登莱,他是不会管咱们的事的。

登莱不能待了,咱们换个地方,就去曲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小生厉害吧

“换个地方?去曲埠?”

麻子被鲁彪的话说的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鲁彪恨铁不成钢的在麻子头上拍了一下道:“笨啊你!李达仁说的明白,在登莱地界上看见咱们一次就打一次。

那么咱们出现在别的地方他就肯定不会管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那咱们为啥要去曲埠啊?”麻子不解的问道。

鲁彪被麻子气的直翻白眼,没好气的道:“山东最富有的地方只有三处,登莱算是一处。

剩下的只有鲁王府所在兖州和孔家的曲埠了,你愿意回兖州吗?”

麻子听到兖州两个字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可不愿意面对鲁王府。

与那个庞然大物作对与找死没有什么区别,真要动了鲁王府没准还会惹得朝廷震怒,那时候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相比之下的曲埠就好多了,他们对读书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那里又是富得流油之地,只要干上一票就能吃上几年的,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彪哥高见!兄弟们是心服口服!”

麻子的马屁拍的鲁彪脸色好看了许多,扭头看向牛心山方向心中还有许多的不舍。

那里他毕竟拉起了一千多人的势力,要是给他半年时间,没准真的可以成气候。

有了牛心山的教训,鲁彪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再这样胡乱的招人了。

兵在精不在多,尤其在曲埠更是要谨慎行事。只招收骨干,才能灵活的行动。

……

次日一早,李家庄团练就押解着俘虏,带着缴获的粮食财物返回李家庄。

虽然战死了不少人让队伍有些伤感,但看向身后长长的车队,壮丁们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他们知道自己的牺牲不会被人埋没,这次回去每个人都会收到一大笔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就算是每天都割上一点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对以后的日子充满的无尽憧憬中,团练的队伍走在尘土漫天的官道上也不觉得疲乏了。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李家庄时,一匹快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马上端坐的官差有心直冲团练的队伍,但看到这么多人手持武器行军,放弃了这个打算。

但依旧没有减速,沿着一侧冲了过去。

经过队伍时还高声的喊到:“朝廷信使,闲人回避!

牛心山战败,山东兵马损失惨重。李家庄团练贪功冒进全军覆没……”

后面的话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包括李达仁在内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就连那些俘虏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李家庄团练全军覆没?

那俘虏他们的又是谁?难道他们会被一群鬼给俘虏了?

众人还没有搞清楚,信使的快马就冲了过去。

李达仁想了一下就明白其中的关节,当即下令道:“加快速度?全速返回李家庄!”

他知道这个消息传进李家庄,庄内会乱成什么样子。

家中的老母和妻子更是会悲痛欲绝,那些前来投奔的人没准也会借机生事。

李家庄可是他的心血,可不能因为一个小人就遭受损失。

团练队伍当即加快了速度,虽然追不上信使的快马,但也能在半个时辰赶回李家庄。

就在他们接近李家庄时,又有十几骑快速的从远处奔来。

为首的一员黑壮汉子骑在马上不停的抹眼泪,黄土和他的泪水混合沾在脸上,将他弄成了一个大花脸。

但这汉子根本不在乎,骑在马上不停的高呼道:“达仁!贤弟!你怎么就这么战没了呢?……”

粗犷的嗓音听得李达仁满脸黑线,看着越来越近的战马不由得高声叫道:“你个夯货才没了呢!”

听到李达仁的声音,这人一勒战马的缰绳。高速奔行的战马原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鸣。

“啊!达仁!真的是你吗?你不放心李家庄的安危回来看看吗?

放心有我秀才一口气在,没人能动得了李家庄。

李应元那小子再敢来捣乱,小生就活撕了他!”

张怡的话说的李达仁心中一暖,但接下来的话就让李达仁跳了起来。

“达仁你就安心的去吧!今后你老娘就是我老娘,你媳妇就是……”

“滚!老子的媳妇自己会照顾,用不着你个夯货操心!

挣开你那闭上很久的眼睛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魂。

有你这个夯货在,老子怎么舍得安心的去!”

李达仁的话说的张怡一愣,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太阳。

伸出手指着李达仁惊叫道:“达仁!你没死?”

“废话!死了还能跟你说话吗?赶紧的下来,这么说话脖子疼!”

李达仁没好气的说道。

张怡闻言顿时乐了,飞身从马上跳下来。重重的扑在李达仁身上,将李达仁直接压在了身下。

“达仁你吓死小生了!……”

李达仁被张怡狗熊一样的身体砸在下面,差点就背过气去。

“快滚!老子对狗熊没有兴趣!

如果你不起来,我保证让你尝到最痛苦的刑法,我保……咳咳!……”

李达仁还没有说完,张怡就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起身时还在李达仁肚子上按了一下,将李达仁要威胁的话按回了肚子里。

两人嬉闹了一阵才停了下来,张怡拉着李达仁就问道:“达仁!你们都没事?战报上怎么说你们贪功冒进全军覆没了呢?”

“刘泽清!”李达仁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边走边给张怡讲了事情的经过。

张怡听完也是气愤不已,当即大骂刘泽清的无耻。

不过李达仁与团练平安返回的消息很快就能传来,刘泽清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还背上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相信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刚刚走到庄口,就听见庄子里传来一片哭声。

张怡立刻就急了,骑上战马冲向了庄子大声吼道:“都别哭了!李达仁回来看你们了,大家都出来看啊!”

这句话的杀伤力十足,将哭声一片的庄子突然静了下来。

不管李达仁那满头的黑线,张怡得意洋洋的返回,说道:“达仁!小生厉害吧!一句话就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孩子

李达仁再次废了许多口舌才让庄户们相信他们根本没有死,一切都是官府信使的误报而已。

回到府中被母亲一顿数落,在母亲的唠叨和妻子幽怨的眼神中,李达仁再次保证绝不去做危险的事情。

但他知道,这样的保证根本没有意义。

在这个动乱的明末,不去拼搏就只有坐以待毙,不去争夺那一线生机就只能任由异族人欺凌。

李达仁不愿意自己被人欺凌,更不想华夏承受曾经的百年屈辱,他只有努力再努力,将这一切的源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经过牛心山一战,李家庄团练是一战成名。不少做无本买卖的人,开始搬离登莱,生怕被李家庄团练盯上。

一千多人的势力都被李家庄团练轻易打掉,他们真的是怕了。

在响马、山贼多如牛毛的山东,登莱难得的迎来了平静,也让不少百姓开始琢磨李家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谢家车马行运来的棉花不断的被送进了李家庄,吸纳了不少流民后,李家庄的纺织作坊也在不断的扩大。

一匹匹棉布被从作坊拉了出来,放在了准备好的仓库中。

看着几个被装满的库房,李达仁不由得发出一声暗叹:自己又要出海了!

……

满是黄土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在高速疾行,马上身穿红衣的女人似乎非常的着急,不断的用手中的马鞭抽打马匹。

她胯下的快马四踢扬起,用尽全力在官道上飞驰。

从快马身上渗出的汗水和鼻孔中喷出了白气可以看出,这匹马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可是马上的她却没有丝毫的爱惜马匹,依旧不断的催促快马全力的奔跑。

马背上那道身影像一阵红色的旋风,在官道上呼啸而过。

而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却有五六骑在拼命的追赶。

这些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目光死死地盯住前面逃遁的身影。

一人顶着迎面吹过来的尘土开口道:“舵主!那女人的战马快要坚持不住了,没想到她会落在咱们的手里。

嘿嘿!!”

听到属下那带有深意的笑声,最前方那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闭嘴!圣女也是你等可以惦记的?这是教主下令要的人,你们也敢染指?不要命了?”

斥责的属下没了声音,那名舵主继续说道:“不过抓住她后搜身还是要要做的,这件事就交给老五你去办吧!”

老五闻言大喜,连忙开口道:“谢谢舵主!谢谢舵主!属下这就为您将这女人擒来!”

说着他从马背上拿出弓箭,搭上箭矢弓如满月对准了前方逃遁的身影。

“不可伤了圣女的性命!”

舵主不放心,开口嘱咐了一句。

“舵主大人放心,我老五是出了名的神箭手,肯定不会伤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

舵主想要纠正老五的说法,但还没有开口,老五的箭矢就射了出去。

利箭划破空气径直飞向前面逃遁的身影,可前方那抹红色的身影却毫无察觉,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箭矢正中战马的后腿,正在前冲的战马嘶鸣一声向前扑倒。

后方射完这一箭的老五见状大喜,连忙收起弓箭,催促战马追了上去。

可就在马匹战马倒地的瞬间,那抹红色的身影竟然从马背上飞了起来,落地的同时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就借着惯性跃进了前方的林子。

老五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要把下巴掉在地上。

舵主的声音也传进老五的耳中:“圣女可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她可是教中有数的高手。

武艺上能稳赢圣女的,在教中也不超过一掌之数,老五你可不大意。”

老五闻言提高了警惕,但对舵主的话却不以为然。

一个女人就算再厉害又能强到哪里去?

他们没有丝毫的停留,骑着马也冲进了树林。

进入树林的他们不自觉的就放慢了马速,还没等他们适应树林中有些阴暗的阳光时,一把短剑就出现在老五的脖颈。

老五直到死亡也没有闭上眼睛,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快如闪电的红色身影。

短剑划过他脖颈时没有丝毫的痛楚,他完全被那张美丽的容颜给吸引了。

就连舵主大声的提醒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带着惊艳的目光,老五停止了呼吸。

其余几人扑向落地后的身影,可那抹红色的身影却在树林中转了几下后就消失不见。

舵主带人追了一会又有一人被干掉,他这才反应过来。

带着几个人就追进树林是一件错得离谱的事情,当即下令退出林子。

可他的决定下的有些晚了,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的倒在了树林中。

好在前方就是树林的边缘,只要他能跑出去就能逃出生天。

就在他一只脚迈出树林的那一刻,身子猛然停在了原地。

舵主不甘心的想要转头,看清楚那个快如鬼魅的身影,可他还是没能做到,一头栽倒在树林边缘。

细密的汗珠不满了萧如梦的额头,她靠在一颗大树上,胸口剧烈的皮肤着。

刚刚战斗的时间虽短却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即便武功高强的她也被累得不轻。

休息了一会,萧如梦才缓步走向树林边缘的尸体。

拔出尸体背上的短剑,牵过一匹快马,翻身上马继续向着西北疾行。

萧如梦原本一直躲在李家庄外,有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冲进去找李达仁。

可一想到谢雨烟才是李达仁的妻子,她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能这样守护着自己的爱人也不错,至少自己还能每天看到那个带给她无数奇迹的男人。

尤其是给李达仁示警,让李家庄度过危机后,萧如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事与愿违,她竟然在李家庄外发现了大量的白莲教联络暗号。

当她得知教主已经派遣教中暗杀高手,打算除掉李达仁时,依然出手杀掉了那名高手。

但萧如梦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开始被白莲教中不停的追杀。

山东萧如梦是待不下去了,她一路向着西北逃离。那里经过了流民的战乱,白莲教的影响力已经降到了最低,最合适自己藏匿。

摸着还没有隆起的小腹,萧如梦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温柔。

“孩子!你长大后可不要学优柔寡断的爹,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孩儿都成这样了

李家庄码头附近的船厂中,无数的身影在一条修长的海船四周忙碌。

余海更是站在船头大声的指挥着:“你们几个撤掉几根支柱,两面要均匀的撤,弄翻了海船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你们几个再去给海船后面添加一条绞索,一定要海船平稳的下海!

还有你们……”

今天是新船下水的日子,这条被命名为箭鱼的新式海船要经历第一次考验。

干船坞的缺点也在这一刻暴露无疑,一但下水时海船发生倾覆,那这条海船就算是废了。

就算有机会修复也会留下许多的隐患,所以余海此刻是万分的谨慎,生怕几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

“余师傅!准备了怎么样了?”

李达仁的话让余海停下了指挥,转头躬身说道:“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了!”

其实余海几天前就开始准备海船下水的事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此刻完全就是他在查遗补漏,确保这条新式海船能够下水成功。

“嗯!那就开始吧!”

李达仁点点头说道。

余海立刻大声的吆喝起来,船厂的匠人也开始各就各位,随时准备放海船下水。

李达仁来到箭鱼船头,将吊在船头前方的一个瓷瓶推了起来。

瓷瓶砸在船头顿时碎裂成了无数块,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整个船头。

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李达仁的用意,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李达仁的特殊癖好。

只有李达仁清楚,掷瓶礼是西方新船下水前的仪式。

一般会请有身份地位的人,或者最美丽的女士来进行。

现在的西方恐怕还没有这样的礼节,李达仁当仁不让的把它拿了过来。

将来查证掷瓶礼的起源时,李达仁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他们,这是华夏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

这就是李达仁的想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随着装着三碗不过岗烈酒的瓷瓶在船头撞碎,船匠们开始一根根撤掉撑在海船两侧的木杠。

当最后一根顶在船头的木杠被撤掉后,沉重的海船在涂抹满厚厚的油脂轨道上开始缓缓的滑动。

一直系在船尾的绳索也被绷得笔直,数十个壮汉正在奋力的推着绞盘,好让海船可以平稳的缓缓下海。

沉重的海船划过轨道时,油脂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一阵阵白烟从海船与轨道交接处产生,整条海船仿佛处在云端一般。

“太快了!绞盘慢一些,再慢一些!你们这群蠢货没吃饱吗?用点力气……”余海看到这里,冲到船尾大声的叫骂起来。

几十个壮汉齐齐发力,才将越来越快的海船控制住。

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时,绑在船尾的三条绳索其中一条,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在一阵惊呼声中,一条绳索从中断了开来。

断开的绳索像一阵风般扫过沙滩,好在那里的人已经清空,不然被抽上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随着绳索的断裂,剩余的两根绳索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余海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就变了。

一但绳索全部断裂,海船将失去控制,会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撞进大海。

那样的后果谁都预料不到,很可能几个月的心血就会白费。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段时间李达仁对他可谓是信任有加,对船厂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

就连普通船匠的吃食也与团练壮丁差不多,享受这样的待遇,要是第一条船就搞砸了,他真的没脸去见李达仁。

“快!再拴上几条绳索,要快!”

余海的嗓子都喊破了,其他人也清除事情的紧急,十几个人抬着粗大的绳索冲向了船尾。

就在这时海船似乎在轨道上碰到了什么东西,船身晃动了一下向着一侧缓缓的歪了过去。

看到这里余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条海船算是废了。一但倾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出了将之分解然后重新打造龙骨拼装。

那样等物重新建造海船,这里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大了去了。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冲向了有些微微倾斜的海船,这人手中抱着一根粗大的圆木,边跑边用有些生硬的汉话喊到。

“你们在干什么?顶住海船就有红烧肉吃,那么美味的食物你们不想要吗?……”

看到那个强壮的身影,余海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招呼一声,也冲了上去。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冲向了即将倾覆的海船,数百人聚拢在海船的周围,有的用木杠,有的直接用肩膀顶,硬生生的将滑行在轨道上的海船停了下来。

就连即将要倾覆的船身也被顶住,没有继续向着一侧倒下去。

余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声的命令船匠就地加固木杠,给船尾多加几条绳索。

等一切忙完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所有人都累得站不起来,就这样坐在船边大口的喘气。

“少爷!小的没有做好,您怎么惩罚小的都行!”

余海跪在李达仁面前,一个头重重的磕在沙滩上。再也不肯抬头。

海船出现险情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新式海船由于肋骨密集,要比中式海船沉重不少,但这并不是理由。

李达仁连忙拉起身前的余海道:“余师傅快快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新式海船下水谁也没有经验,这怎么能怪你呢!

快起来吧!李家庄船厂还离不开你,你可不能这时候撂挑子啊!”

李达仁的几句话说得余海是满脸通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海船平安的送下大海。

休息了一会后,海船再次被缓缓的放入大海。

当箭鱼船劈开海水冲入大海的一刻,所有人都激动的欢呼起来。

今日的功臣汉莫森更是被激动的船匠抛上了天空,汉莫森也咧开大嘴不停的傻笑。

他只是不聪明,但并不是傻子。直到这一刻他才感受到李家庄人对他的认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的融入李家庄。

……

登州城外的一间屋子中,两个消瘦的身影相对而坐。

“爹!孩儿都成这副模样了,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二百一十五章 倭国,我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应元就算是面对赤果的女人,也没有办法将软趴趴的小兄弟送进去。

他整日除了饮酒外就是虐打抓来的女人,这段时间被他折磨死的女人就有七八个。

而他老爹李九成却变得更加阴沉了,整日里一句话都没有,但脾气却大了许多。

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责罚士兵,吓得手下的士兵见到李九成都会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原本李九成还打算联络一些山贼、马匪再次偷袭李家庄,就算不能除掉李达仁,也要搅得李家庄不得安宁。

可谁曾想牛心山一战后,那些山贼一听要攻打李家庄,都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些人没事还担心会被李家庄团练攻击呢?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李家庄送死。

不但如此,在李家庄团练再次出手灭掉一处数百人的山贼后,登莱地界的山贼、马匪纷纷偃旗息鼓。

有门路的投奔外地的同行,没有门路的直接散伙,再也不敢出现在登莱地界。

这样一来他们骑兵队也受到影响,以往他们也会偶尔客串一把马贼,洗劫一次过往的客商。

反正最后都会推到山贼、马匪身上,事后能从苦主手中收到一大笔银子,顺便交几颗人头上去还能混上点功劳。

现在可不同了,山贼、马匪的消失让骑兵队想要客串一把都不可能了。

没人背锅他们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连以前做的那些事都被翻出来。

骑兵队上下对李家庄的恨意与日俱增,恨不得立刻杀到李家庄,将里面的人赶尽杀绝。

但李家庄可不是当初只有几十人的样子,仅仅是团练壮丁就已经达到了五百人。

听说还有数百人的水手正在训练,这些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一但动起手来,骑兵队这八百人不一定能打下来李家庄。

李九成听到儿子的话,将手中的就被重重的敦在桌子上。

眼睛通红的低喝道:“算了?害得我李家断子绝孙,这仇怎么可能算了!

听说李达仁的海船已经建造完毕,不日就要出海!

出海好!出海好啊!

大海上一眼看不到边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李达仁会和他老子一样,遇到大风浪再也回不来!

嘿嘿!!”

听着自家老子毛骨索然的笑声,李应元也兴奋起来。

“爹!您怎么知道李达仁那小子会遇到风浪?

哦……!孩儿知道了,您真是老奸巨猾……嘿嘿!!”

……

李达仁看了眼一旁的盖伦船,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箭鱼快船的速度要比盖伦船快上许多,尤其是将两面副帆升起时,更是将箭矢一样在海上飞驰。

要不是考虑到桅杆的承受力,李达仁都有将副帆时时刻刻都安装在桅杆上的冲动。

足足十二节的航速让大多数的船只能望其项背,这样的海船才是李达仁需要的好船。

只是箭鱼海船行驶中会不停的摇晃,稳定性要差上好多。

李达仁在箭鱼船上待了一会就回到了盖伦船上,一路前往倭国可不是短时间的航程。

他又没有自虐的倾向,可不会一直留在箭鱼快船上遭罪。

此次李达仁率领盖伦船和新下水的箭鱼快船一同前往倭国做生意,就是要检验下箭鱼快船的性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达仁始终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李国富会葬身大海,没有看到尸体,总有那么一点希望。

至少也会给母亲一个念想,不至于让母亲忧伤过度。

此次出行盖伦船上装满了最新纺织出来的棉布和香皂,相信有这两件东西,倭国之行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就在李达仁回到盖伦船上不久,陈飞就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道:“少爷!咱们离港前的几天里,有不少人在码头附近鬼鬼祟祟的打探。

咱们要不要换个航线,绕路前往倭国?”

“打探?”

李达仁闻言就笑了,他的海船可不是那种纯粹的商船。上面虽然没有火炮这样的利器,但防卫力量一点不差。

若是遇到不开眼的蟊贼前来抢劫,那正好拿这群人练练手。

“没事!让瞭望的兄弟注意些就行了,要是遇到海盗指不定谁抢劫谁呢!”

听到李达仁的话,陈飞也露出了笑容。

几个月的苦练让船上的水手吃尽了苦头,岸边那根竖起五六丈高的桅杆,已经被他们磨的光滑无比。

上面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了水手们的汗水,除了不能摇晃外,那里几乎和真实的船上差不多。

陈飞相信自己的水手,就算比不上那些驾驶着大夹板船的西夷红毛人,也不会差上多少。

他们欠缺的无非就是经验而已,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同样能驾驶着海船纵横四海。

想到这里陈飞不由得胸膛发热,大声的说道:“少爷放心!只要海盗敢来,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目标倭国长崎港,全速前进!”

李达仁点点头下令道。

他们全速前进速度可要比大明福船快上数倍,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

李达仁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真的有二十几条海船,拦截他他们经过的航线上。

其中一名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军官大声的咒骂着:“狗日的李九成,给的消息一点都不准。

咱们都在海上等了两天了,哪里有肥羊的影子?”

“大人!刘帅临行时可吩咐了,一定要咱们将肥羊带回去。

咱们连个船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这么空手回去,恐怕……”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络腮胡子一脚踹翻。

“滚!狗样一样的东西也敢教老子做事?

跑了肥羊不是还有沈世魁吗?

听说那老小子就藏在这附近,都给老子仔细的找找,抓住沈世魁一样能立功受赏!”

络腮胡子的话让船上的士兵动了起来,收回船锚,升起船帆,向着周围的小岛驶去。

李达仁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依旧全速向着倭国进发。

他们的海船速度太快,已经超出了李九成的预估。将那些打算拦截的人甩在了后面,就算那些人知道李达仁过去了,想要追赶也是有心无力。

“倭国!我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长崎

倭国的长崎港作为幕府对外的唯一通商海港,每天进出的船只非常的多。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倭国出海从事贸易的朱印船,还有大小的关船和数不清的小早船。

就连难得一见的安宅船也可以偶尔瞧见,这里是倭国海贸最繁华的地方。

中式的福船更是这里的长客,西方人的盖伦船也多有在这里出没,远远看去就像是到了一个海船组成的港口。

今日的长崎港外却驶来了两条海船,从外形上看和西夷人的海船差不多,但上面的水手却是东方人的面孔。

“少爷!咱们到长崎港了!”

李达仁微微的点点头,开口道:“船只进港后,每人发十两银子,分成两队轮流去休息!”

“谢谢少爷!”

那些水手听到李达仁的许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一路前往倭国并不怎么顺利,尤其是接近倭国时,还遇到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若不是盖伦船和箭鱼快船被加固的结实,恐怕早就船毁人亡了。

即是如此盖伦船也损失了上帆和最顶端的桅杆,好在人员没有损失,平安的到达了长崎。

李达仁此举也是在安抚水手们的心,经历了风暴就需要放松一下。

在海上航行多日,他们要去长崎港中那些艺妓馆中放松一下。

都是一群糙汉子,这些事情谁都会理解。

两条海船刚刚进港,就有一条关船迎面驶了过来。

关船在二十四名桨手的驱动下速度非常的快,还没有张开船帆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船上的一名武士打扮的人靠近开始用倭语大声的喊了起来,听得李达仁一行人面面相觑。

直到这时李达仁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来得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带一个翻译过来。

船上可没有人能听得懂倭语,这可怎么和倭国人交易啊?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一个略带生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那倭国矮子说幕府已经禁止对外贸易,要咱们立刻离港返回!”

“啊!……”

李达仁听了就是一愣,微微偏头就看到了汉莫森那样憨厚的脸。

这家伙可在倭国待了不短的时间,会倭语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禁止对外贸易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里的那些大明和西夷人的海船都是摆设不成?

想了一下李达仁才开口道:“汉莫森!你让那家伙上船商谈!”

汉莫森闻言把李达仁的话翻译了过去,关船上的那个倭人也没再说什么,靠上了盖伦船爬了上来。

这人上了盖伦船一双眼睛就在船上不停的打量,在人群中看到打扮与众不同的李达仁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

看着在前方引路的关船,李达仁轻叹了一口气。

在哪里都是一样,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倭国确实是开始施行闭关锁国政策,但并没有禁止大明的商人前来交易。

他们对大明商品的需求太大,根本不可能断绝与大明的贸易往来。

之所以闭关锁国主要是因为西方人在倭国传道,这种宣扬上帝才是主宰一切的宗教,直接挖了幕府统治的墙角,驱逐教士,闭关锁国也在情理之中。

目前也就没有在倭国传教的尼德兰人和明人才能在长崎港贸易,再过段时间恐怕就连尼德兰人也不能再前往倭国了。

刚刚这名长崎港的小官不过是索要好处的说词罢了,在李达仁送上一小箱子铜钱和两匹棉布后,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李达仁在长崎港绝对不会受到刁难。

还主动在盖伦船前开始领航,让李达仁一行人准确的找到自己的泊位。

盖伦船还没有靠在码头上,立刻就有几十名倭人围了上来。

他们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话大声的询问船上的货物,并且直接开出了价格。

这些人就是倭国的商人,他们平时就等在港口。发现有海船到来立刻就会冲上去抢占商机,能吃下紧俏的货物就意味着大笔的金钱到手。

李达仁的这两条船吃水都很深,一看就是满载,这群商人们兴奋了,他们敏锐的意识到赚大钱的机会来了。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李达仁也有些发懵,没想到倭国的商人竟然如此的疯狂,还不等海船靠岸就开始出价了。

看来自己选这次的倭国之行算是来对了,船上的货物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两条船靠岸放下跳板的一刻,等的着急的倭国商人就围了上来。

李达仁刚想让人拿出棉布与香皂让这群倭人开价时,一个嚣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批货松浦家要了,不相干的人可以滚了!”

这个声音有些尖锐,顿时让围上来的倭国商人们停了下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甘,但似乎十分畏惧那个声音,一个个唉声叹气转身散去。

李达仁虽然听不懂倭语,但看到围上来的商人纷纷散去,一股不妙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个身材矮小却十分粗壮的倭人走了上来。

见到李达仁先是九十度的一个鞠躬,然后用流利的汉化说道:“这位公子!本人井上川熊,代表松浦家会收购您带来的货物。

请您放心!松浦家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价格,保证不会让您吃亏!”

这人说的十分客气,但句句都不离他的家族,听得李达仁眉头直皱。

见到李达仁皱眉,井上川熊十分自信的笑了。

开口道:“公子请放心!长崎虽然是幕府直领地,但还是在我们平户番的境内。

而平户番的大名就是我们松浦家,长崎的城主更是我们松浦家的人,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听到这人的解释李达仁明白了,恐怕自己的货想要卖出高价恐怕不容易了。

很明显这个井上川熊是打算以势压人,赶跑了竞争对手再压低价格吃下自己的货物。

谁让自己是第一次来长崎,又是人生地不熟,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自己也不是好相与的,实在不行船上的货不卖就是了。

长崎虽然是幕府指定的通商海航,但一些强番也经常会偷偷与海商交易。

大不了自己就在倭国转悠,相信自己的货好还怕找不到买家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明人海船离港了

李达仁也没有再和这个倭人废话,回头让人拿出棉布和香皂来。

当两样东西摆放在井上川熊面前时,这家伙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先是在棉布上摸了一把,布料十分的厚实,纺织的也足够的精细,确实是一等一的上好布料。

如果能吃下这些布料,他就能赚上一大笔钱。

而那一小块香皂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有人把香皂贩卖到了倭国。

那些黑心的商人把香皂吹上了天,引得倭国贵族竞相购买。最后不大的一块香皂都要分成几块来卖,更是让香皂的身价倍增。

现如今在倭国能够使用上香皂就是身份的象征,就算是家财万贯也不一定能够买的到。

看到了李达仁拿出来的东西,松浦川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伸出两只厚实的手掌来回的搓动,口水都要流到了地上。

“公子!如果您的船上装的都是这样的货物,我们松浦家会全部的买下,一定给您一个合理的价格,请您务必要卖给我们,拜托了!”

井上川熊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只是他又一次的提起了松浦家,听得李达仁一阵的不爽。

“井上川熊!你能出到什么价格?”

李达仁是好货不愁卖,千里迢迢冒着风险来到倭国,价钱低了他才不会卖呢!

听到李达仁的话,井上川熊的眼珠转了下,开口道:“这位公子!棉布我们可以出六个银小判,香皂一个银小判,您看这个价钱怎么样?”

井上川熊嘴上说给一个合理的价格,但开出的价格却与大明国内差不多。

要知道海上贸易可不是一帆风顺,要是与国内一个价格,李达仁可就要赔到姥姥家了。

“不行!”

李达仁当即就拒绝了井上川熊的报价,真要按照这家伙的价钱交易,他还来倭国干什么?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也没有达成一致。

井上川熊最后只愿意把价格再翻上一倍就停止了,这个价格距离李达仁预期的相差太多。

井上川熊临走时口出狂言道:“在长崎港没有人出得价格会比松浦家高,你不卖给松浦家就拉回大明好了!”

李达仁是郁闷不已,第一次贸易就遇到强买强卖,难道其他的商人也是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其他商人运到倭国的大部分都是瓷器、丝绸,还有铜钱这样的普通货物。

倭国虽然也需要这些东西,但并不是像香皂这样紧俏。

对于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自然会被有心人盯上。

松浦家在长崎势力非常的大,欺负他一个大明商人根本不费什么劲。

只要放出风声去,谁还敢不开眼去买李达仁的东西?

毕竟这些商人还要在长崎做生意,总不能赚了钱没有命花吧!

在井上川熊离去后,李达仁又见了几个商人。这些人一听说松浦家的人开过价了,立刻转身就走。

其中一个已经与李达仁谈好价格,第二天交货的时候直接反悔了,搞的李达仁有火没地方发泄。

“少爷!要不外门再找那个川熊谈谈,他再多出一些银子就卖给他们算了!”

陈飞在李达仁身边小声的说道,他们来到长崎港已经五六天了。船上的货物一件也没有卖出去,他和船上的水手也有些着急。

“再找井上川熊?你信不信那家伙肯定还会压低价格,他这是吃定咱们了!

就算是把船上的货扔进海里,也不会便宜倭人!”

李达仁发狠说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李达仁算是见识到了。以势压人在哪个时代都会有,在利益面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义。

……

长崎城主府内,井上川熊跪坐在桌旁,半躬身低头道:“大人!那明国人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再过两天属下一定以最低的价格拿到这批货,还请大人放心!”

主位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倭人,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里面一片黑乎乎的护心毛。

身边还有两个脸上抹的惨白的艺妓侍候着,只是两个艺妓笑得时候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她们的牙齿是黑色的,就好像嘴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般阴深恐怖。

而这个城主却十分的享受,在艺妓的胸前狠狠的捏了一把,才说道:“好!只要办成这件事,你就是我松浦九郎的家臣了!”

井上川熊闻言大喜,连忙跪下来连连磕头。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在倭国地位十分的地下。就算一名武士当街将他斩杀,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能抱上松浦家这条大腿是他最得意肥一件事情,这些年狐假虎威更是赚到了不少的银钱。

可一但成为松浦九郎的家臣就不一样了,地位会直线提升,以后自己的子孙也会跟着收益,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请大人放心!就算是肝脑涂地,井上也会把这件事情办成!

若是办不好这件事情,井上愿意切腹向您谢罪!”

井上川熊的话让松浦九郎很满意,他挥挥手示意井上可以走了。

自己则是把头埋在艺妓的胸口,张开嘴咬在那凸起的地方。

井上连忙躬身退了出来,听着房间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小腹顿时一阵火热。

他打定主意,一会也要去艺妓馆泄泄火。至于那个年轻的明人,已经是他掌心的蚂蚱,蹦踏不了多久了。

等他走投无路前来找自己时,价钱还会再往下压一压,让大人瞧一瞧自己的能力。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井上川熊。

睡梦中井上川熊推开身边红果的身体,不耐烦的吼道:“敲什么敲!都不想干了是吗?”

在艺妓身上消耗了太多精力的井上有些烦躁,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这时候怎么还有人来打扰自己?

门外一个诺诺的声音响起:“井上大人!明人的海船离港了,小的不敢耽搁,立刻前来禀报与您!”

“明人海船离港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走了……,什么?是哪条明人的海船?你说清楚一点!”

刚开始井上还有些不耐烦,可他突然想起了李达仁那张坚定的脸,猛地就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好多船

井上川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刚刚在松浦九郎面前做出保证,明人要是真的把货物拉回去,那他可要切腹的。

他家的银小判多的根本数不过来,年轻貌美的艺妓还等着他去安慰,他才不愿意切腹呢!

顾不得红果着身体,井上川熊冲出了房间,拉住报信人的衣领道:“你再说一遍!谁的船离港了?什么时候走的?”

报信之人从来没有见过井上如此的激动,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原来今夜天色刚刚暗下来,就有一名落魄的武士走上了明人的海船。

虽然这名武士比较落魄,身上的衣服有许多补丁。

但武士毕竟是武士,在倭国的地位比起平民和商人来说要高上许多。

负责盯梢的倭人可不敢上前阻拦,万一被对方当街砍下脑袋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名倭人不像其他倭人那样身材矮小,到是与明人的身高有些相似,在倭国绝对称得上是身材高大。

这人上了明人的海船不久,就下船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之前,李达仁的两条海船就忙碌起来。他们早已在长崎补给完毕,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离开了港口。

刚开始监视之人还有些不明白,这些明人在忙碌什么,可是当海船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他们不淡定了。

来到长崎港不把货物卖掉再离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这些明人疯了不成?

千里迢迢冒险来到倭国,还要把货物拉回去?

报信之人不敢耽搁,急忙忙的来通知井上。

井上听完,松开了拉住这人的手,大声的训斥道:“现在才来报信,你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不在武士登船时就来禀报?滚!赶紧给我滚!”

赶走报信之人,自然不用再给那人钱财。

这时候他也冷静下来,明人带着货物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么远来到倭国,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明人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找到了其他的买主。

在倭国有胆子挑战幕府权威私自与外人交易的大名并不多,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强番而已。

而比较落魄,有实力强悍的大名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鹿儿岛的萨摩藩。

鹿儿岛土地贫瘠,但民风却异常彪悍。在与当今幕府争夺天下时非常的悍勇,让幕府非常的头疼。

可是萨摩藩毕竟只是偏居一隅,土地贫瘠人口也有限,最终还是向幕府臣服。

那里更是天高皇帝远,幕府的手根本伸不到那里,若真的是他们要与明人私自交易,幕府还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

幕府都治不了的地方,他们平户番的松浦家就更不行了。萨摩藩不来找他们麻烦,就算是烧高香了。

指望萨摩藩退却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在明人身上打主意了。

想到这里井上眼中凶光一闪,喃喃自语道:“明人!你们找死就不要怪我井上了!”

井上转身回到屋内匆匆的穿上衣服,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

“来人呐!快点备车,去见甲螺首领……”

一望无际的海上,天空中盘旋着无数的海鸟。一阵海风吹过,海鸟们像似得到了助力,在浪尖不断的冲刺,飞行的更加快了。

两条海船一前一后劈开海浪,在这片海域乘风破浪快速的驰骋。

在它们身后留下了两条白色的痕迹,许多海鸟冲进白色的痕迹中,不一会就会叼起一条小鱼飞向远方。

“少爷!那个鹿儿岛安全吗?他们怎么敢违抗倭国朝廷的命令私自与咱们交易?

万一他们要是给咱们来个黑吃黑怎么办?”

陈飞在李达仁身侧小心的问道。

李达仁的脸上带微笑的听着,心中却在回忆关于萨摩藩的记忆。

萨摩藩在后世的倭国可谓是鼎鼎大名,推翻幕府统治的运动就是他们发起的,更是倒幕的主力。

要说他们不敢与自己交易,李达仁肯定是不信的。

据说萨摩藩的大名岛津家没有人懂得经营,家中靠着借贷才能支撑下去,最后变得债台高筑。

最后还是来了个死不认账,将所有的债主都请到了主宅,随便给他们按上个罪名一窝端掉,才化解了财政危机。

对于一个穷的裤子都快穿不上的人来说,还会在乎幕府的命令吗?

所以李达仁对此次鹿儿岛之行是充满了信心,但也不是对萨摩藩全无防备。

李达仁与对方约定的是在海上交易,只要在海上凭借着盖伦船和新式箭鱼快船的性能,就算是跑倭人也别想追上。

听到陈飞发问,李达仁笑道:“无妨!反正是在海上,别告诉我你们会怕倭人的那几条小船!”

陈飞当即就把胸膛挺了起来,大声说道:“少爷放心!只要倭人敢打坏主意,就是撞小的也会把倭人的破船撞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桅杆上的虎子就吹响了口中的竹哨。

凄厉的哨音听得所有人一愣,李达仁更是一脸古怪的看着陈飞。

这家伙不是乌鸦嘴吧!难道真的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陈飞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跑到桅杆下大声的质问起来:“小虎子!脖子上的哨子是让你吹着玩的吗?

都听见了,快点说说有什么情况!”

桅杆上负责瞭望的小虎子算是最小的水手了,本来李达仁反对他登船,但这小家伙竟然偷偷跑到了船上,直到开出两天后,才在货仓里找到快要饿死的他。

据小虎子所说,上次乘坐沙船后就喜欢上了大海。

少爷不让和母亲的反对都不能阻止他,偷偷给母亲留下一张画,说明自己乘船出海,就偷偷溜进了货仓。

李达仁总不能因为他就返航吧!看他手脚灵活,留给他安排了一个瞭望的任务。

小虎子在桅杆上拿下口中的哨子,对着下面的陈飞喊到:“陈哥!好多船,我也数不清!总之就是好多船正在接近!”

陈飞一听脸就黑了,什么叫好多船。好多是多少船,就在他要继续发问时。

船上的一个水手指着远处叫了起来:“快点那!真的有许多船!”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咱们来了!

随着水手们的惊呼,遥远的海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粗略的看上去竟然有四五十条之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仅容二三十人倭国小早船,这些小早船只有一片小得可怜的船帆,动力绝大部分来自于桨手。

还有三条大一些的关船,关船的船型要比小早大上许多,但船上却没有船帆,完全就是靠着船桨驱动。

不过从关船上露出的箭孔上可以看出,关船还是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至少在倭国应该是主力战船才对。

看到这里,盖伦船上的水手指着越来越近的倭国海船纷纷议论起来。

陈飞更是在李达仁的身边小声说道:“少爷!倭国人来者不善,咱们要不要避开?”

李达仁闻言摇了摇头,傻子也能看出来倭国人在此拦截他们的用意。

自己没有向长崎那个松浦家屈服,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萨摩藩又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松浦家肯定不愿意得罪这样的势力,对自己下手也就在情理之中。

陈飞是在关心自己,以盖伦船和箭鱼快船的速度想要撤离,倭人根本就不可能追上。

但李达仁并不想这么做,自己花重金购买的盖伦船可不是纯粹拿来做运输船的。

更何况还有一条他不惜工本打造的箭鱼快船,只要不被倭人围住,他们想打就打,想走谁又能拦得住他们?

倭人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正好检验一下这段时间水手们的训练成果。

李达仁微微摇了摇头道:“陈飞!你怕了?”

一句话就说的陈飞面红耳赤,刚想开口就被李达仁给打断。

“陈飞啊!倭人表面看上去十分的自大,但在骨子里他们又十分的自卑。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只要将他们打疼,他们就会跪下来舔你的鞋子。

若是逃走了,他们下次就会变本加厉,咱们也别想在倭国做生意了!

所以这一战咱们不但要打,还要赢得漂亮!

要让倭人矮子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要打的他们只要提起咱们的名字就浑身颤抖!”

李达仁的话不仅说得陈飞热血沸腾,那些水手也听得是激情澎湃。

敢于出海的水手心里都有不安定的因子,而释放他们心中激情最好办法莫过于痛快的大战一场。

听到李达仁的话他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一个个高举手臂发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声音。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陈飞的肩头拍了两下说道:“盖伦船就交给你指挥了,跟紧少爷我。

咱们要打的倭人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陈飞连忙拦住了要前往箭鱼快船的李达仁,开口道:“少爷!还是让小的上箭鱼快船吧!

您坐镇盖伦船指挥,看小的如何在倭人中杀得七进七出!”

“滚蛋!”

李达仁笑骂了一声,接着说道:“有那好机会,本少爷还会让给你?

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面,跟着少爷冲杀吧!

汉莫森!咱们走!”

“是!少爷!汉莫森要捏爆小矮子的脑袋,敢打劫少爷就是不让汉莫森吃不到红烧肉,吃不到红烧肉……”

汉莫森的絮絮叨叨冲淡了大战前的紧张,不少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有汉莫森跟着陈飞也放心了一些,这家伙就是一头凶兽,对能给他美味的少爷更是忠心耿耿,有他在没人能伤害得了李达仁。

……

一条最大的关船上,井上川熊惬意的端起小几上茶杯。

刚刚端到嘴边,海浪就拍击在船身上。关船顿时就是一阵摇晃,井上一个没注意,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倒在自己身上。

“八嘎!松本君!就不能让你的人把船来得安稳一些吗?”

叫松本的倭人四十岁左右,黝黑的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伤疤,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可怖。

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一个茶杯,不过刚才海船的晃动并没有影响但他。

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松本才开口道:“井上君不要介意,海上就是这样。

连八岐大神都不知道海浪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咱们能做的就只有去适应大海!”

井上川熊闻言一阵的气闷,忍不住走到了窗边看向越来越近的海船。

“松本!三千银小判我已经送到了你的家里,那两条船上的货你一定不能损坏,一定要完好的交到我的手上。拜托了!”

井上川熊说完对着松本鞠了一躬,松本连忙起身还礼道:“请井上君放心!

明人就是一群胆小的羔羊,只要我的人靠上去,他们就会乖乖的投降。

到时候上面的人和货物就任由井上君处置,不过这两条海船可要归我!”

松本看向李达仁的两条海船时,眼馋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尤其是冲在前方的箭鱼快船,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条船的速度奇快。

刚才他还担心明人要是逃走,他的船只根本追不上对方。

就算埋伏在暗处的那些小早船也不一定能拦截下来明人,不过现在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明人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向着自己一方冲了过来。

松本在心里大骂明人的愚蠢,自己的人数是对方的数十倍,战船更是比对方多。

他实在想不通明人的打算,不过明人要来送死他自然是欢迎。

松本已经在畅享自己得到这两条海船以后的打算了,有了这两条海船,将没有人能逃出他的追杀。

能来倭国的明人都是豪商巨贾,船上的好东西更是多不胜举。只要能抢到船上的东西,他松本就会建造更多的海船,招募更多的手下。

到时候就算是重新袭扰大明的沿海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前辈们在大明沿海肆意烧杀抢夺的日子,松本的心就是一阵火热。

那才是倭寇们应该干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着某个势力才能苟延残喘的海盗。

李达仁看似自杀式的冲向了几十条倭人海船,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与倭人硬拼?那是傻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就在快要接近倭人船队时,李达仁大声下令道:“把咱们的大家伙亮出来,右满舵跟倭人打个招呼。

告诉他们,咱们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火箭

李达仁的命令刚刚下达,磨拳擦掌的水手们立刻掀开船舷边一直盖着的油布,露出了下面一张张蓄势待发的床弩。

箭鱼快船上一共有床弩十二架,船舷两侧各有六架,一直都被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运送的货物。

这些床弩与大明的床弩并不一样,完全是按照罗马弩的样式打造。

硬木制成的弩臂造价十分的便宜,就算是大量打造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床弩的动力完全来自于两组扭力弹簧,为了能让扭曲的筋腱达到相同的力道,着实废了工匠们不少的力气。

但在李达仁出海前,还是完成了罗马弩的打造。

箭鱼快船被李达仁安装上了十二架,盖伦船上的床弩数量更多,达到了惊人的十八架。

穿船上空闲的地方都被安装上了这种远程的利器,就是为了应付海上复杂多变的局势。

这些床弩才是李达仁敢于迎战倭人海盗的底气,有了它们在倭人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随着李达仁的命令,箭鱼快船带头开始转向,向着倭人船队的左侧冲了过去。

船上的水手也忙碌起来,两个人一组开始摇动床弩下的把手,在滑轮组的带动下开始给床弩上弦。

“嘣!嘣!”的一声声响动,床弩的弓弦完全被拉开。一支支粗大的弩箭被摆在了床弩上,一人使劲的吹着火折子,只要命令一到随时可以点火。

“彭为东!火折子吹亮就行了,再吹火折子就要烧完了,到时候小心少爷罚你!”

韩刚看了眼紧张的不断吹手中火折子的彭为东,开口提醒道。

彭为东看了韩刚一眼,才小声的问道:“队长!倭人可是有几百、上千人,就凭咱们这百十人,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韩刚不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倭人海船道:“就凭这些破船?我呸!

人再多打不到咱们有什么用?就凭咱们这条船的速度,倭人就是拍马也追不上!

有这些大家伙在,倭人来多少都是送菜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韩刚的话语,彭为东紧张的心缓和了一些。他并不知道,韩刚同样是紧张万分。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人数上相差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见识过了床弩的威力,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但在新人面前他可不能露出胆怯的神色,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小队长,万一表现的还不如新人,那可就要成为同僚们的笑柄了。

“右转舵,切倭人船队左侧!”

听到命令的水手立刻操纵海船转向,直切倭人船队的左侧。

李达仁指挥海船突然变向,弄得倭人们措手不及。倭人海盗之间相互联系,还是靠着鼓号这种落后的手段。

一但遇到突发状况就有些发懵,有的人想要转向继续迎上李达仁的快船。

有的人则是继续向前,按照命令行事。还有人想要停船等候关船上的命令,一时间倭人船队竟然有些混乱。

手持千里境的李达仁看到这里不由得暗喜,看来拦截自己的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倭人水师。

看到这里李达仁的信心更加足了,一定要打出李家庄水手的信心出来。

尽管小早船在倭国的海船中算得上是灵活,但与箭鱼快船相比还是要差上太多了。

他们还没有完成转向,箭鱼快船就切在倭人船队的左侧上。

与倭人海船擦肩而过的瞬间,发射的命令也传达到了水手之中。

彭为东听到命令,立刻把火折子点在粗大弩箭的末端。

而韩刚则是亲自操作,狠狠的按下了发射弩箭的扳机上。

床弩上射出的弩箭也与普通的床弩箭矢并不一样,要比普通的弩箭粗上一倍有余,但要短上不少。

看上去又粗又断,就像是个粗制滥造的残次品一样。

一枚枚冒着白烟的箭矢飞向对面的倭人船只,顿时让倭人船队一阵混乱。

他们没想到明人海船敢于反抗,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多的床弩。

在看到一枚枚弩箭飞过来时,一个个连忙找地方躲避。

被床弩命中可不是好玩的,绝对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咚!”的一声响,一枚弩箭射在小早船上。

小早船上可以挡住箭矢的船楼,根本挡不住床弩的巨力。

船板碎裂间,弩箭一头扎进了船舱之中。里面正在划桨的倭人惊叫着四散逃了开来,一人眼尖看到了弩箭尾巴上冒出来的白烟。

“轰!”

比爆竹大不了多少的爆响从船舱中响起,木制的弩箭从中炸裂开来。

从里面飞溅出无数火团一下子就覆盖了小早船的船舱,里面来不及逃走桨手可倒霉了。

火团沾到他们的身上迅速的燃烧起来,根本不给他们拍打的机会,瞬间就将人烧焦。

一声声惨叫从船舱中传出,吓得站在外面的倭人肝胆俱裂。船舱里传来高温烧的他们在甲板上很难站立,倭人们也顾不得许多,纷纷跳下了大海。

这条小早船没过多久就变成一个火炬在大海上熊熊燃烧,还没有坚持一刻钟就缓缓的沉入大海。

李达仁可不会使用普通的箭矢,这些射出去的弩箭,里面装的都是提炼过的鲸油。

只要点燃弩箭末端的引信,射出的箭矢命中目标后就会爆开。里面的鲸油会点燃一切东西,只要对方战舰还是木头制造的,都难逃被点燃的命运。

首轮射出去的六只箭矢只有一只命中,后面跟着的盖伦船也有两发命中。

在他们面前的小早船,只要被这种火箭命中一发就难逃被烧毁的下场。

双方船只短暂的交错间,就点燃了倭人的三条海船,顿时让水手们的信心大增。

李达仁率领船队冲出去没多远就下令调头转向,舵手猛然快速的转动舵轮,调帆手也在拼命的拉扯船帆。

箭鱼快船顿时在海面上倾斜成一个夸张的角度,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样子。

可箭鱼快船却在海上用最小的弧度灵活的转弯,调头的瞬间速度再次提升,向着倭人船队再次发起了冲锋。

“兄弟们!再来几次,本少爷要看看倭人有多少海船能经得住咱们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撞

李家庄水手被自家少爷的呐喊声感染,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

声音之大就连海浪也掩盖不住,一阵阵的传到了倭人的船队之中。

那些倭人虽然听不懂水手们的欢呼,但也能从里面体会到其中的意思,一个个指着冲过来的海船大声的咒骂着。

刚刚双方的交手虽然短暂,但谁都清楚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倭人船队根本就奈何不了李达仁的海船。

站在关船上一直观战的井上川熊,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转头看向松本说道:“松本君!明人的海船速度太快了,咱们根本追不上对方,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明人嚣张吗?”

松本却没有井上川熊那么着急,虽然吃惊明人战船上的火器,但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井上君!不要着急嘛!损毁一两条小早船没有什么!这样的船我松本多的是,明人有本事就让他们烧好了。

请您安心看戏,先让明人嚣张一会,等下他们就算是差上翅膀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松本的话让井上川熊安静下来不少,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焦急,却依旧催促松本赶快行动。

他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松本看到井上川熊这个样子,微笑的摇摇头。

商人就是商人,就算成为了大名的家臣依旧还是胆小如鼠的商人,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武士的荣耀。

他的微笑牵动了脸上的那道伤疤,看的一旁的井上川熊心中一阵的恶寒。

好在松本并没有让井上等待多久,伸出手拍了两下,立刻就有一名武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让他们都过来吧!放跑了明人,你们就切腹吧!”

那人听了松本的话,立刻弯腰鞠躬,口中大声的回答道:“嗨!”

一只烟花射向天空,在空中炸出了炫丽的烟花。

战场上的人不由自主的被天空中的烟花吸引,不自觉的仰头看去。

李达仁也看到了天空的烟花,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

很显然倭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放烟花供大家观赏,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还有伏兵。

抬起千里境向四周看了过去,一望无际的海上除了几只被惊到的海鸟,什么也看不见。

即是如此李达仁也不打算与倭人纠缠下去了,万一被对方围住,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传令!调头,咱们走!”

李达仁的命令下达,船上的水手立刻忙碌起来。已经在倭人船队中冲杀了两次,这群水手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听到李达仁的命令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命令。

两条海船一前一后的调头向着南方疾驰而去,在他们身后那些小早船和关船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划桨想要追上来。

看到这里李达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倭人肯定还有伏兵,自己要是撤的慢了,还真的容易被对方围住。

“少爷!前方出现倭人海船,七艘!都是关船!”

桅杆上虎子的喊声证实的李达仁的想法,仅仅这个方向就有七条关船,别的方向数量肯定不会少。

自己要是再不撤离,没准真的会被对方包了饺子。不过现在嘛!七条关船,想要留下自己还要差上那么一点。

迎面驶来的七条关船发现了李达仁他们的影子,七条关船一字排开,呈松散的阵型围了过来。

他们也是无奈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海上可不像陆地,只要有空隙明人海船就能冲出去。

倭人没有数量庞大的船队,根本没法封锁这片海域。

明人的海船只有两条,他们要想挡住明人只有分散围堵一条路可以走。

李达仁看到对方分开,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意,下令道:“让陈飞跟上,咱们去逗逗倭人!”

前方的箭鱼快船在李达仁的命令下,像箭打的一样飞快的冲向倭人关船。

还没有与对方接触,箭鱼快船开始快速的向左变向。

对面围堵的倭人关船也只好跟着转向,还没等倭人调整好方向,箭鱼快船再次向相反的方向转向。

接连几次下来,倭人关船已经跟不上箭鱼快船的节奏。船上的头目一发狠,直接下令将关船横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挡在了箭鱼快船的前方。

看到这里李达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倭人找死就怪不得他了。

箭鱼快船可是按照最严格的标准建造,尤其是海船的肋骨间隔,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尺。

这么多肋骨造就了它坚固无比的船身,为了让箭鱼快船有冲撞能力,李达仁还在船头吃水线下安装了撞角。

这种青铜打造的利器被安装在船头水线以下,直接与船的龙骨相连,撞击的力量会被船上所有的肋骨分散掉,绝对是一个大杀器。

“撞上去!目标关船的中部,少爷我要从关船中间冲过去。

放出副帆,咱们冲上去!”

李达仁的命令是用嗓子吼出来的,用出了他最大的声音。

水手们也受到了感染,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仿佛要把拦在面前的关船吃掉。

当两面副帆被升起时,箭鱼快船的船身就像被人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船头猛然一沉扎进了海中。

再次抬起时已经微微脱离的海面,直到此刻箭鱼快船才释放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又像扑向猎物的猛兽,展现出了狂野霸气的雄姿。

关船上的倭人没想到明人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升起了两面奇怪的船帆。

升起奇怪船帆的明人给了他们一个惊喜,眼前的快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了上来。

直到此刻倭人才觉察出了不妙,以这种速度撞上来。明人的海船又没有人他们不清楚,但关船肯定难逃沉没的一场。

关船上的头目顿时慌了,连忙大声命令船上的桨手快点将关船划走,他可不想再拦截这群疯子。

可让他眼珠子掉在甲板上的一幕发生了,明人的海船好像认准了他们,同样的调整了方向,目标依旧是他们关船的中部。

“倭国矮子们!现在才想起来逃走,不觉得太晚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见过李君

此刻关船上的倭人彻底乱成了一团,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疯狂的明人。

面对撞过来的箭鱼快船更是大喊大叫不知所措,那名头目也慌了神。

连忙指挥着关船再次转向,但此时再想转向已然来不及了。

箭鱼快船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撞上了关船的中部,青铜打造的撞角直接撞进了关船的内部。

单薄的关船就像纸糊的一般,被撞角轻松的劈开,船舷处的船板发出清脆的木板折断声音。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倭国关船可不像他们吹嘘的那样坚固。

当撞角与龙骨接触的瞬间,关船上的龙骨连片刻都没有坚持住,就发出了哀鸣。

箭鱼快船整个船头都撞进了关船的内部,顶着关船冲出去了十多丈远,才从一堆破碎的船板中穿过。

海面上只留下一个残破的船身和几十个在海上挣扎的倭人,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前来拦截的关船竟然没有一条敢挡在箭鱼快船的前方。

紧随其后的盖伦船也不示弱,同样从即将沉没的碎木头上碾过。当盖伦船的船身经过后,海面上除了几块船板什么都没有剩下。

看着远去的两条海船,倭人们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追赶。

就算有心追上去,凭那两条船的速度,他们有可能追上吗?

关船中的松本已经没有成竹在胸的样子,那套精致的茶具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下。

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处,脸上的那道伤疤更是显得阴深可怖。

一旁的井上川熊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不过他发火的对象却是松本。

“松本!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明人跑了,我拿什么去跟松浦大人交待?

不要忘记了,没有松浦大人,你就是一条丧家的野狗,现在可能死在某位大人的刀下了!

拿不到明人手上的货物,我要在松浦大人面前切腹,不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一定会要你……,啊!你……,你竟敢……”

喋喋不休的井上川熊突然闭上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松本。

他的肚子上插着一把肋叉,已经深深的捅进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了一个刀柄还露在外面。

松本脸上的肌肉一阵的扭曲,瞪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井上川熊道:“井上君!我很怀疑你有切腹的勇气,所以现在才帮你一把。

你不用感谢我,稍后我就会去你的家里,让你的妻女来感谢我好了!”

井上川熊在万般不甘中闭上了眼睛,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权力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当其他人没有了对松浦家的敬畏时,他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松本一刀杀了井上川熊后,眼中凶光不停的闪烁。

“甲螺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要回长崎港吗?”

一个武士打扮模样的人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小心的请示道。

“当然要回长崎港,但不是现在!咱们要准备一下,长崎港有惊人的财富等着咱们,咱们要……。”

松本的话说得这名武士眼前一亮,连忙立正躬身施礼,口中“嗨!”个不停。

……

虽然李达仁指挥箭鱼快船撞毁了关船,但自身却并不是毫发无伤。

至少那两面副帆在行驶出去没有多远就报废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明可没有化纤产品,就算是采用斜纹织出来的帆布也达不到长期使用的强度。

船体也有少许的渗水,不过在水手们忙碌下,很快就被堵住了。

渗进船舱的那点水更是在手压式抽水机投入使用后,很快就被抽干。

总体来说损失可谓是微乎其微,但这样做对倭人信心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摆脱了倭人的纠缠,李达仁很快就来到了萨摩藩所在的鹿儿岛外海。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将海船驶入鹿儿岛那狭窄的水道,而是直接在海面上抛锚,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少爷!咱们都等了一天了,倭人矮子到底会不会来啊?”

陈飞等的有些心焦,在甲板上来回的走动。

李达仁也站在船上,目光始终停留在远方,听到陈飞的话不禁也有些着急。

按理说对方应该到了,怎么会还不出现。

难道那个落魄武士是松浦家派来的?就是要将自己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之时,桅杆上的虎子再次吹响了竹哨。

李达仁听到哨音也是一惊,连忙下令让水手们做好迎战的准备。

甲板上一时间忙碌起来,水手们跑向被油布盖着的床弩,开始摇动把柄给床弩上弦。

两条海船也开始起锚、升帆,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的海面上缓慢的驶来一条大船。

与其说来的是一条船,不如说是海上的房屋更为合适。

这条海船比盖伦船还要大上不少,让人惊奇的是船身上被修建起了一座房屋。

而大船就像是驼着房屋的海兽,在缓缓的向李达仁这边靠近。

这条船身上的房屋占据了桅杆的位置,仅仅在船只的中央有一面小的可怜的船帆。

与其说是船帆,不如说是旗帜更加何时。

李达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倭人的安宅船。据说有的安宅船上还覆盖了铁甲,是铁甲舰的鼻祖。

对于这种说法李达仁是嗤之以鼻,总不能穿上个马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见到对方只有一条海船前来,李达仁的心放下了不少。

这条安宅船虽然不小,但仅凭桨手划动,要想接近自己的海船根本就不可能。

李达仁有十足的信心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将对方焚毁,而对方孤身前来肯定没有敌意。

立刻让人放松了戒备,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果然,这条安宅船来到盖伦船不足一里的地方下锚停下,船上放下了一条小船向着盖伦船划了过来。

当小船靠上盖伦船时,李达仁认出来了登船的武士,正是那日前来之人。

“见过李君!我家主公派遣家老前来与李君交易!”

说完这名武士让开身子,露出了一个干瘦的老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萨摩藩

李达仁看向身前的老者,这人身材不高,还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明亮。

“平田负见过阁下,听闻阁下有一批货物急于出售。

请您放心,萨摩藩岛津家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价格!”

说完这个小老头对着李达仁鞠了一躬。平田负的汉语说的极好,若不是在倭国,李达仁还以为眼前这人就是一个汉人。

李达仁听完就是一皱眉头,怎么倭人在说话的时候总要带上自己的家族啊?

仿佛他们不提自己的家族就不会说话一样,真是一个自恋到极点的民族!

“不!不!我想平田先生搞错了,大明有句老话,叫:好货不愁卖!

我船上的货物都是最好的,根本不愁销路。

就算在长崎卖不出去,也会有别人要的。

比如长洲蕃的毛利家也对这批货物有兴趣,若是岛津家出不到本少爷满意的价格,我不介意在海上多跑几日!”

李达仁的一番话说的平田负微微一愣,他本以为明人在长崎受到了打压,好不容易到了萨摩藩,肯定会急于出售货物。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压价,只要略高于长崎开出的价格,李达仁就会乖乖就范。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达仁竟然说出来长洲蕃的毛利家。

长洲蕃的毛利家与萨摩藩的岛津家一样,都是倭国有数的几个强蕃。

强盛时更是控制了整个倭国,后来没落下来一直被幕府打压。只要稍有崛起的苗头,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与萨摩藩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他们绝对敢与明人私下交易,而且毛利家可不像萨摩藩这么穷。

就算是没落下来,依旧是底蕴深厚,绝对能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平田负脸上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开口道:“阁下还请放心,萨摩藩给出的价格绝对公道,保证让阁下满意。”

李达仁在话里点了一下平田负,让对方绝了占便宜的心思后,就让人拿出了货物。

平田负看完后大喜,李达仁带来的棉布可要比倭国出产的强上太多了。

不仅棉布纺织的厚实,而且十分的耐用,十分适合萨摩藩这样的环境。

香皂更不用说了,有价无市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愁卖。

“阁下!香皂五个银小判,棉布三个银小判,您看这个价格……”

平田负的报价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达仁给打断,连连的摇头制止平田负没有说完的话语。

“平田负啊!本少爷带来的东西在大明都是紧俏的货物,你给出的价格在大明也能卖出去。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倭国,难道只卖这点银子?

更何况在前来鹿儿岛的海路上,还遇到了一伙海盗的袭击。

本少爷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击退海盗,你们岛津家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听到李达仁的话,平田负的脸冷了下来。

李达仁不同意他开出的价格,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在鹿儿岛附近遇到海盗,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海盗敢来鹿儿岛撒野,他们不要命了吗?

萨摩藩可不是软弱无能的大名,对于幕府的禁海领是阴奉阳违。

为了缓解财政上的压力,更是主动出兵琉球国,将那里打了下来,成为他们的藩属之地。

正是靠着琉球的粮食和蔗糖,萨摩藩才有了喘息之机。

其他地方的大名或许不重视海路,但萨摩藩可不一样。海路就是他们的钱袋子,谁敢动他们的钱袋子,他们就敢和谁拼命。

“阁下!对于您的遇袭,岛津家深感愧疚。为了表示我们岛津家的诚意,岛津家愿意送上海盗的头颅表达歉意!”

平田负倒没有怀疑李达仁的话语,从箭鱼快船上撞击过的痕迹上看,确实发生过战斗。

李达仁对平田负的态度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老头看上去瘦弱,却也是杀伐果断。

只有让李达仁满意,萨摩藩以后才能长期与李达仁交易。

不然连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会有商人愿意来鹿儿岛吗?

随后双方开始了分毫必争的讨价还价,平田负差点把萨摩藩说成了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

就连他们家主岛津中横都是靠着野菜度日,普通的倭人更是连野菜都吃不上,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啊!

最终棉布以六个银小判、香皂十一个银小判的价格成交,萨摩藩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小判,用蔗糖和黄金付账。

对此李达仁不置可否,只要在倭国把黄金兑换成白银带回去,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交易时盖伦船靠上了安宅船,而箭鱼快船则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警戒。

一但倭国人有异动,立刻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等盖伦船联系完毕,又给箭鱼快船警戒。

不是李达仁太过小心,而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倭国不得不如此。

毕竟财帛动人心啊!万一倭人要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很可能就是人财两空的下场。

平田负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黄金被抬到了盖伦船上,内心中涌起杀人夺货的冲动。

但为了岛津家日后的发展,他还是按耐下了这种冲动。

而时刻警戒的明人海船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不知道一个个油布覆盖下的东西是什么。

但从旁边站立的水手神情中可以看出,那绝对是大杀器。

“哎!”

平田负叹了口气,带着两名武士跟着黄金走上了盖伦船。

箱子里的每一个金小判都有萨摩藩人的血汗,想到为了这些金小判死掉的人,平田负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萨摩藩土地贫瘠,根本产出不了多少粮食,财政一直是十分的困难。

虽然没有平田负形容的那么夸张,但一直是负债累累。

好不容易出兵打下了琉球,总算让他们缓下一口气了,可谁想幕府的打压跟着就到了。

一分银子不出让他们修建水利,而且每人每天只有一饭一汤。

不堪忍受的萨摩藩武士有三十多人,就在工地上切腹向幕府抗议,就连幕府派来的监工都有两人跟随着一同切腹抗议。

第二百二十四章 火绳枪

萨摩藩得到了琉球的粮食和蔗糖也是处在半饥不饱的状态,好不容易在领地内发现了松原金矿。

兴奋的萨摩藩人开采了没有两年就被勒令停了下来,直到最近才重新开采。

幕府得知萨摩藩重新开采金矿后,打压随之而来。直接下令让他们修缮寺庙,要知道倭国的寺庙修缮起来可不便宜。

萨摩藩开采出来的金矿大部分都填进了这个无底洞,剩余的一小部分被他们捂着、藏着,生怕被幕府发现再次打压。

这次与明人交易肯定躲不开幕府的眼线,搞不好一轮新的打压很可能会到来。

萨摩藩人已经受够了幕府接二连三的打压,平田负下定了决心。

若是幕府再次出手,他就要劝说家主与幕府开战。

论起理财萨摩藩人是一塌糊涂,但说到打仗萨摩藩人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敌人。

当年他们与德川家作战时总能取得战场上的胜利,但缺乏谋略的他们却丢忽视了战略上的布局,最后不得不向幕府臣服。

一但幕府将他们逼到绝路,萨摩藩人一定会与幕府决死一战。

想着事情平田负走到了李达仁身前,微微鞠躬说道:“阁下!萨摩藩岛津家想与阁下长期交易,只要您有这样的货物可以全部送来鹿儿岛,岛津家一定会让您满意!”

李达仁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这次生意可谓是赚大发了。要是能与萨摩藩达成长期的贸易,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平田先生客气了,与萨摩藩的交易本少爷十分的满意。

请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见的。到时来的船只只会更多,就怕萨摩藩没有那么多的银钱啊!

哈哈!”

李达仁的话说得平田负也笑了起来,开口道:“阁下说笑了,萨摩藩有金矿。只要你们带来的货物,就没有买不下来的!”

两人说笑间李达仁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两名武士的身上,他们与倭国其他武士并不一样,腰间只有一把短短的肋叉,并没有长长的倭刀。

而在他们的手中却拿着类似火绳枪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样子有些丑陋,完全没有火枪那种美感。

李达仁指了指武士手中的火枪,开口对平田负说道:“平田先生!这个能让我看看吗?”

平田负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示意那名武士把火枪交到了李达仁手上。

在李达仁查看火枪时,平田负骄傲的说道:“阁下!这是我们萨摩藩打造的铁炮,射程可以达到三十步,就算身穿铠甲也能一击毙命……”

听着平田负的吹嘘,李达仁的嘴角不屑的翘了翘。

狗屁的铁炮,就是仿造西夷的火绳枪罢了。仅仅是从上面粗糙的做工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的射程与大明的火铳差不多。

顶多二十步左右,准头更是没得说,打中打不中全凭运气。

连冲管打造的都不直,就不要提什么命中率。而且火枪还十分的沉重,举起来瞄准估计有些困难,很可能还要在地上安装木叉之类的固定物件。

这东西不要说与真正的火绳枪相比了,就算是大明的优质火铳都比它强。

听完平田负喋喋不休的唠叨,李达仁失去了把玩的性质。

将所谓的“铁炮”扔给那名武士说道:“三十步破甲?估计是破你们的那种竹篾编织成的铠甲吧!”

这句话说的平田负满脸通红,但却根本没有理由反对。

因为李达仁说的就是事实,要是他们有西夷手中的火绳枪,早就跟幕府拼了,又怎么会忍耐到现在。

“咳咳!”

平田负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道:“额!铁炮的威力和射程还有待提高,只要我们岛津家努力,早晚会打造出威力惊人的铁炮……”

“不用早晚的那一天,下次再来本少爷就能带给你西夷人的火枪!”

李达仁摆摆手再次打断对方的话语,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

平田负听到李达仁的话激动了,顾不得身外盖伦船上。上前一步抓住李达仁的手臂,激动的说道:“阁下你说什么?请再说……”

他还没有说完,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平田负感觉这只大手好似铁铸的一般坚硬必须,他的喉咙一紧呼吸一下变得困难起来,同时双脚离开地面,他丝毫不怀疑对方可以轻松的捏断他的脖子。

呼吸困难的平田负双脚不停的蹬踏,双眼向上翻眼看就要没气了。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武士大惊,当即就要冲上来救人。

哪知他们刚动,一根根长枪就顶在了他们的胸口。只要他们再敢上前一步,身上就会多出几个血洞。

“汉莫森松手,这是一场误会!”

好在李达仁的声音及时,否则平田负肯定要去见他们的八岐大神了。

汉莫森悻悻的松开手,让无力的平田负掉在地上。

“少爷!有汉莫森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晚上还能给汉莫森吃红烧肉吗?豆芽的味道实在是太差了,汉莫森……”

李达仁有些无语的看着汉莫森,这家伙就是肉食动物。

给他吃点清淡的豆芽就像毒药一样,这样下去真的要变成狗熊了。

平田负好半天才从甲板上站起来,揉着生疼的脖子,他对狗熊一样身材的汉莫森发不出半点脾气。

那家伙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只需要一下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阁下!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能带来西夷人用得火绳枪?”

李达仁闻言,微笑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那种火绳枪,不过这价格嘛!……可不便宜啊!

你知道那些西夷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角色,可不像本少爷这样,是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平田负闻言在心里不停的吐槽,有良心还会把货物卖的那么贵?

没良心还不得把石头卖出金子的价格啊!

清晨的海上依旧是雾蒙蒙的,在海天之见有一个船队在缓缓的靠近经玖岛。

船队的组合有些奇怪,其中大部分都是倭人的关船和小早船,其中还有五天安宅船。

但却有两条西式帆船跟在他们的后面,让这支船队显得不伦不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愿为主公效死

平田负听到李达仁能搞来火绳枪当即大喜,不过李达仁的报价却让他愁眉苦脸。

一百个银小判一支的价格真心不便宜,花同样的价格都可以打造十杆铁炮了。

可是火绳枪的性能根本不是铁炮可以比拟的,仅仅在射程上就要领先一大步。

五十步还能有杀伤力,三十步破铁甲,威力能甩铁炮十条街。

平田负自己没有决定的权力,当即返回鹿儿岛向家主请示。

家主岛津中横却是十分的有魄力,当即决定先购买二百杆火绳枪试用。

如果威力真的与西夷人用的一样,再大量购买也不迟。

岛津中横受够了幕府的打压,能够有崛起的机会可不会放过。只要他能打造出三千人的火绳枪军队,就有与幕府叫板的实力。

为此萨摩藩愿意把内裤当掉来购买火绳枪,有可能的话,岛津中横恨不得把自己都卖了。

双方谈妥下次交易的时间后,解决海盗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岛津中横可不希望火绳枪落到别人的手中,当即集合萨摩藩的水师与李达仁一同前往剿灭海盗。

袭击李达仁的海盗松本被萨摩藩很轻易的找了出来,老巢在经玖岛的松本没有被萨摩藩放在眼中。

萨摩藩此战出动了大型安宅船五艘,关船六十多艘,小早船更是上百之多。

他们这也是在向李达仁展示诚意与实力,让李达仁可以安心的与他们交易,松开他们急需的货物。

经玖岛面积不大,借助着清晨的薄雾,船队很快就接近这里。

当船队突然出现的一刻,经玖岛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有的海盗想要登船逃走,有的海盗打算顽抗,还有的直接跪地投降。

当萨摩藩武士杀上经玖岛时,惊讶发现这里的海盗并不多。

而且还都是老弱妇孺,松本海盗中的骨干都已经出海了,根本不在岛上。

仔细一审问才知道,松本提前一天就已经前往长崎港了。

审问中还得知了松本的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那就是抢劫长崎港。

此次松本打算利用松浦家的信任潜入长崎港,突然实施抢劫后远遁大明沿海去当倭寇。

此行顺利的话几天后就会回来接岛上的妇孺,没想到他们刚刚离开就被萨摩藩抄了老巢。

听到劫杀李达仁船队的人竟然是松浦家派出的,萨摩藩船队指挥平田负立刻暴跳如雷,当即就要派人去质问松浦家,一定要他们给出一个说法。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达仁闻言突然笑了,开口道:“平田先生!松本要抢劫长崎港,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什么?”

平田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李达仁会有如此大的气量,竟然愿意帮助自己的仇人。

但当他看到李达仁那似笑非笑的脸时,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达仁道:“阁下难道是要……”

李达仁微笑的点点头,开口道:“没错!大明的孙子兵法中有一计,名叫趁火打劫!不知道平田先生有没有听说过?”

平田负听到李达仁的话眼睛顿时亮了,好一个趁火打劫,绝对是一条趁乱发财的好主意。

对于穷的叮当响的萨摩藩人来说,长崎就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宝库。

一但让萨摩藩武士冲进长崎,那么……。

松本坐在安宅船中,通过舷窗看到外面繁华的港口。

在落日的余晖下长崎港热闹非凡,码头上挺满了各国的海船。及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仍然有苦力在海船和码头之间不停的忙碌。

这里就是自己的起点!

松本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松本大人!城主府的人回话,让您在船上等着,没有命令不得下船半步!”

一个武士走进船舱开口道,只是脸上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松本闻言笑了,点头道:“告诉城主府的人,就说松本听从松浦九郎大人的调遣,绝不踏出船舱半步!”

没错!他松本肯定不会踏出船舱,不过自己的手下可就说不准了。

夜色笼罩在长崎港口,及时是夜晚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许多喝得烂醉如泥的水手就这样睡在大街上。

港口把守的倭人足轻无神的打了个哈欠,他们在这里执勤实在是太久了。

这里是幕府的直领,没有人敢在老虎头上动土,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

这些足轻、武士也有些懈怠,虽然站在原地,可是心却飞到了某个艺妓的身上。

正当他们走神的时候,一把锋利的肋叉出现在脖颈处。

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锋利的肋叉抹过了这人的脖颈。

这人捂着脖颈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他的身后出现了数条黑影,向着夜色中其他的足轻摸了过去。

在这喧闹的长崎港码头,一声惨叫让原本的吵杂安静下来。

饮酒作乐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群手持武器的人就杀了进来。

这些人看见人根本不废话,挥刀就砍杀上来。

瞬间长崎港就沸腾起来,惨叫声替代了喧闹,火光替代了烛火,一下子就点燃了这座承平已久的港口。

松本坐在船舱中,将手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手持倭刀加入到砍杀的行列。

吃了一口小桌上的鱼烩,松本得意的唱起了歌谣。

过了好一会,船舱们被人拉开。一名浑身是血的武士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大人!长崎港没有丝毫的准备,被咱们的人杀散了!

第一批金银已经送了回来正在装船,您要不要去看看?”

松本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岸上的事就拜托小伍君了,等到咱们去了大明沿海再杀个痛快!

用明人的鲜血泡酒,相信更加有味道!

哈哈!!”

叫做小伍的武士当即躬身大声回答:“嗨!愿为主公效死!”

说完大踏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松本看到这人消失在视线中,伸出手轻拍了两下,当即黑暗中就走出一人!

“两条安宅船装满立刻启程,咱们去外海等他们归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剿灭海盗

往日繁华的长崎港已经变得火光冲天,到处都能看到海盗在杀人。

许多前来交易的海商都带着护卫,遇到海盗自然免不了一番厮杀。

但这些人的护卫毕竟人数太少,很难抵挡海盗的劫掠。

长崎港也有不少的士兵,这些人平时维持着港口的秩序,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但长期的安稳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除了执勤的人外,都回到家中去休息了。

这些人一时间想要在混乱中集结非常困难,单个的士兵又不是海盗的对手,一时间竟然让海盗们大占上风。

港口中也有许多平日里不安分的家伙,遇到海盗来袭也趁乱动了起来,加入到抢劫的行列。

一时间长崎处处有火光,也不知道有多少海盗来袭。

松浦九郎在一名艺妓的身上被惊到,原本坚挺的兄弟瞬间就萎了下去,以后还能不能膨胀就很难说了。

此刻的他是心急如焚,怎么都想不通,有人会在长崎港抢劫。

这里可是德川幕府的直领,就算能够得手,也逃不过幕府的追杀。

松浦九郎的都已经扭曲到了一处,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

就算能够剿灭海盗,长崎港的损失肯定不小。遇袭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幕府是不会放过他这个城主的。

他刚想下令让足轻大将派遣士兵去剿灭海盗,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松浦九郎的脸色顿时变了,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距离城主府不远,难道海盗已经杀到城主府了?

不用思考松浦九郎就下达了命令,全力保住城主府不失,再想办法剿灭海盗。

……

小伍四郎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张开嘴痛快的大笑起来。

今天是他最畅快的一次抢劫,面对遍地的金银他有些发愁,不知道此次来的船能不能把这些货物运走。

他已经开始畅享今后的人生了,去软弱的大明沿海继续当海盗。

有了这些金银他们的势力肯定会上升一个台阶,到时候在海上将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西夷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正当他把抢来的金银送到港口时,却惊讶的发现松本的两条安宅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听到松本在外海等他们归来,小伍不屑的撇撇嘴。

松本的胆子越来越小了,他已经不适合再当这支队伍的头领,换成自己没准会更加何时。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漆黑的夜里冒出来许多的海船。

刚刚看到最前方的安宅船时,小伍四郎还以为是松本回来了。

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就看到了后面那大大小小的关船和小早船。

这下子他有些傻眼了,这些人是哪冒出来的?

是即将进港的海商,还是幕府派来围剿他们的军队?

进港的船只没有让小伍久等,还没有靠岸的箭手就射出了一排排的箭雨。

要不是小伍四郎跑得快,此刻身上肯定插满了箭矢倒在地上了。

尤其是看到船上下来的武士,小伍立刻就陷入了绝望。

这么多的武士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从这些人狠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战场上的老兵。

双方交手的结果也在小伍的意料之中,海盗们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双方刚刚接触就被砍翻了十几个。

直到此刻小伍才明白,松本为什么要跑了。若是晚走半步,就会被堵在港口之中。

上天无路的小伍四郎见打不过来人,立刻率领残部向着城内杀了过去。

既然跑不了,临死前也要多杀几个人垫背,海盗们已经彻底疯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杀人,不停的杀人。

……

平田负看着海盗们丢弃的东西,口水都流到了地上。

贫穷的萨摩藩哪里有这些好东西,现在它们就摆在自己面前,让着老家伙浑身都在颤抖。

“你们把东西收拾起来,抬到船上仔细查验,以免海盗会把赝品混在其中!

还有你们立刻去追击海盗,一定要仔细的搜查房屋,切不可漏过任何一个海盗!……”

平田负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萨摩藩的武士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跟在海盗的身后,挨间屋子的搜查。看到可以用的东西立刻就收起来,交给其他人送回船上。

只要有人反抗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海盗,肯定要给予坚决的消灭。

至于里面会不会有误伤就不在萨摩藩武士的考虑之列了,反正海盗已经被他们杀散了,此次援救长崎港的功劳肯定跑不了。

站在码头上的平田负是最忙碌的一人,不但要指挥手下装船,还要把一些属于长崎港的东西鉴别出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刚开始被发懵了的长崎终于反应了过来。

城主府在发觉并没有海盗突袭后,也派出了武士组织普通的倭人对海盗进行围剿。

可海盗中大多是亡命之徒,剿灭他们也着实废了很大的力气。

直到天色方亮长崎港才恢复了平静,期间松浦九郎得知了萨摩藩的武士也参与了平叛。

立刻率人向码头赶去,当他到达码头时,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码头左侧是由上百具海盗尸体堆成的尸堆,另一侧则是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堆成的杂物堆。

平田负正站在那里大声的指挥着:“你……,说的就是你!木碗是长崎人吃饭的东西,怎么能是海盗带来的呢?

快给人家留下,咱们萨摩藩虽然穷,但穷的有志气,绝不会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名武士闻言立刻把手中的木碗扔在了杂物堆上,平田负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松浦九郎看到这里眼珠子都快要掉在了地上,心说这老头是不是瞎啊?

刚才那家伙背上的那个沉重的包裹怎么不放下,难道里面的东西就是海盗的了?

还有正要上船的一个家伙,肩头抗的就是一块鎏金的招牌,分明就是长崎港艺妓馆的好吧!

你把这东西带回去,难道也要开一家艺妓馆?

这老头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但看看港口中停泊的那些吃水已经很深的海船,松浦九郎是欲哭无泪!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给本少爷狠狠的打

松浦九郎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说道:“十分感谢萨摩藩对长崎伸出的援手,但属于长崎港的东西就不要搬上船了吧!

不然德川大人怪罪下来,松浦九郎吃罪不起,恐怕就是岛津中横大人也同样吃罪不起吧!”

夹枪带棒的话没有让平田负有一丝的脸红,这老头对着松浦九郎微微躬身道:“松浦大人!

萨摩藩的人一向穷的有志气,不是自己的东西绝对不拿。

属于长崎港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还是立刻找人拉回去吧!”

说着平田负伸手一指那堆破烂,笑着说道。

松浦九郎差点让平田负的无耻气的背过气去,这老家伙太无耻了,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扭头一看,正有一名武士抱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

松浦九郎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那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个个的银小判。

他指着箱子怒喝道:“挣开你的老眼看清楚了,这些都是长崎港的东西,箱子上还有长崎城主府的印记呢!

你敢说这也是海盗的东西?”

平田负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伸手从松浦九郎手中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

开口道:“这个印记确实是长崎城主府的,但这个箱子已经被海盗抢走了,那就成了海盗的东西。

萨摩藩人又从海盗手中抢了过来,那就是萨摩藩武士的战利品。

没有人能从萨摩藩武士手中抢走战利品,怎么松浦大人想要试试?”

松浦九郎听到平田负的话,鼻子都被气歪了。

太不要脸了,明明是长崎的东西,转眼就变成了战利品,这变得也太快了了吧!

可他又没有胆子真的跟萨摩藩开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平田负将箱子交还给了那个武士。

看到那个武士得意洋洋的走上了海船,松浦九郎的心都在滴血。

萨摩藩这次来了几十、上百条海船,这得拉走多少东西啊!

恐怕他们拉走的东西,比海盗抢走的还要多。

这群人到底是来救援长崎港的,还是来打劫的呢?

松浦九郎不由得在心中发出这样的疑问。

看着一条条吃水非常深的海船离港,松浦九郎在心里诅咒这些海船出海就会沉没。

呆呆的在码头上站了一会,松浦九郎的眼睛突然一亮。

海盗袭击了长崎港,萨摩藩武士又抢走了不少,何不把责任都推到萨摩藩的身上。

这样做无疑会减轻他的责任,没准真的会蒙混过关。想到就做,松浦九郎立刻返回家中给幕府写信。

……

安宅船上,一名武士小心的对平田负说道:“大人!咱们这次拿走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了,万一幕府要是怪罪可怎么办啊?”

平田负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看向远处的海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他。

“咱们不拿东西幕府就不会打压了吗?

幕府对咱们的防备从来就没有松懈过,即是没有这次的事情,还是会将咱们狠狠的压住。

萨摩藩人已经忍受了太多的屈辱,这次不能再忍了。

只要李君说的火绳枪可以松来,就算是幕府也别想再打压咱们!”

平田负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里面透露出了浓浓的战意。

……

松本得意的站在安宅船的最高处,看了眼远处长崎的方向,开口道:“启航!咱们去大明!”

他想到了偷袭长崎港很可能会成功,但反应过来的长崎港可不是他们这些海盗能那得下的。

见好就收是松本能长时间纵横海上,还能活到现在的秘诀。

他的船上装的都是金银,粗略估计都得有近二十万两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足够他逍遥快活了,脑子有病才去做海盗、做倭寇呢!

想到今后自己富甲一方的生活,松本的脸上满是笑容。

那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属下扔掉就扔掉了,有他们在只会碍事。

至于经玖岛上的老弱妇孺更是不在松本的考虑之列,有钱什么得不到啊?

正在松本盘算着以后幸福生活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尖叫给惊醒。

“松本大人!船!明人的海船!”

松本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身上顿时就被冷汗湿透。

他的身边只有两条安宅船,虽然船体庞大,又擅长战斗,但速度却非常的慢。

一但被人盯上就很难摆脱了,万一要是被人告诉给幕府,那他的发财大计可就要泡汤了。

松本连忙抬头向远方看去,只见两条软帆的西方样式的海船正向他们驶来。

他刚想骂属下眼拙,连大明和西夷人的海船都分辨不出来时,突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两条船还真的是明人的海船,就在几天前双方还交手过。

当时几十条船都没有留下来对方,自己一方还损失了许多海船,可谓是伤亡惨重。

那日明人的海船给松本留下了深了的印象,也让他下定决心干一票大的,以后收手不再做海盗。

谁曾想今日再次遇到了这两条船,难道他们会是在这里等自己?

松本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立刻就摇了摇头。

偷袭长崎的计划十分的隐蔽,就连海盗中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明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运气太差,被返航的明人堵了个正着。

其实李达仁并没有特意的在这里堵松本,援救长崎港只能萨摩藩的海船前往。

李达仁又不甘心就这样返回登莱,就指挥着海船在长崎港外游弋。

万一要是能碰到海盗的漏网之鱼,也能捡到点便宜不是?

谁知道他们等来的不是小虾米,而是一条肥美的大鱼。

看到两条安宅船那深深的吃水线,李达仁船上的人都兴奋起来。

尤其这还是曾经偷袭过他们的海盗,对这样的人下手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李达仁依旧是上了箭鱼快船,用手指着其中的一条安宅船道:“兄弟们!咱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都换普通的箭矢,可别把船烧光了咱们什么都得不到!”

其他人跟着大声应答,一个个掀开油布,摇动手柄给床弩上弦。

“射!给本少爷狠狠的打这群倭国矮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火炮

没有了数量上的差距,李家庄的两条海船根本不惧怕倭国人的安宅船。

虽然对方船只要比他们的大上许多,可笨拙的船身给了水手们许多机会。

安宅船上侧舷同样有密密麻麻的射击口,里面的箭矢不要钱一般射向箭鱼快船。

但大多数的箭矢都落进海中,箭鱼快船始终与安宅船保持着近百步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弓箭想要射过来纯属痴心妄想,但箭鱼快船上的床弩却不一样。

粗若儿臂的弩箭虽然不会燃烧,但只要命中就会射穿船板,杀伤里面的倭人。

双方刚刚交手,箭鱼快船就占尽了优势。

松本可不甘心束手就擒,船上的银两他一点都没有花呢!绝对不会便宜了明人。

“追上去!追上去杀光明人!”

松本气急败坏的声音传遍了安宅船,船上的桨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奋力划水。

不要说追上箭鱼快船了,就算是盖伦船他们也追不上。反倒是几次下来,桨手们耗光了体力,就算有心追敌,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李家庄的两条海船攻击的更加卖力了,弩箭像不要钱一样飞向了安宅船,惨叫声不断从里面传出。

但他们射出的弩箭都对准了安宅船的中上部,没有攻击吃水线的位置。

这是李达仁亲自交代的事情,万一把安宅船弄沉了,上面的战利品可就要没了。

松本眼睛通红的看着不远处耀武扬威的明人海船,他的牙齿都要咬碎。

明明比对方人多,但追不上,打不着。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简直是坏透了,再这样下去安宅船就要完了。

犹豫了一会,松本咬牙吼道:“去把船舱中的大筒搬出来,给我打沉明人的海船!”

一旁的手下闻言愣了一下,小心的问道:“大人!大筒可是送给明人船长的礼物,要是使用过了,明人船长不高兴……”

“八嘎!命都要没了,还去想狗屁的明人船长!

不打沉明人的海船,咱们都要死在海上,你难道明白吗?”

松本抬起手给这名下属一个耳光,直接将这人后面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他也舍不得那门千斤佛郎机火炮,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尼德兰人手中购得的利器。

九个子铳事先装好弹丸,用时就可以暴风骤雨般打出去,绝对是海战的利器。

这是他要送给大明沿海那位船长的礼物,没有那位船长的点头,即使到了大明也是被人屠戮的命运。

但此刻形势危机,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把眼前的危机渡过再说,再迟上几分恐怕什么都完了。

李达仁看着不远处有些破损的安宅船,心中是一阵的高兴。

这种欺负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只要在打一会,倭人肯定会坚持不住要投降。

到时李家庄又会多出不少的奴隶,这些倭人个子矮小,但干活却是没有问题。

就在他想着怎么处理这批倭人时,“轰!”的一声炮响吓了他一跳。

对面的安宅船上则是冒出了一股白烟,李达仁连忙抓起千里境看了过去。

拿起千里境的李达仁嘴巴张的老大,半天也没有合拢。

他从镜筒中看到了一门佛郎机火炮,还是子母铳的佛郎机火炮。

短短的时间倭人已经换好了子铳,将火炮对准了自己这边。

李达仁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顾不得自己少爷的身份,大吼一声:“爬下!”

自己就率先趴在了甲板上,周围的水手有些不明就里,但少爷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纷纷趴在了甲板上。

就在李达仁的喊声传出没过多久,一颗炮弹正中箭鱼快船的侧舷。

炮弹直接将一侧的船舷开出个大豁口,炮弹夹杂着木屑雨席卷了附近的甲板。

几个动作慢了,没有及时爬下躲避的水手立刻中招,身上插满了木屑倒在甲板上惨叫。

其他的水手也傻眼了,他们可没有经历过炮击,猛然领竟然被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达仁甩甩被震的嗡鸣的头,抬头就看到一群傻愣愣站着呢水手,不由得大声叫道:“都特木的傻了?调帆、转向避开火炮,都快啊!

傻待在原地还打算挨一炮吗?快打旗号,让陈飞那小子也离远点!”

一阵怒吼让水手们清醒过来,没有人去管甲板上的伤者,纷纷冲向自己的位置,开始让箭鱼快船转向。

箭鱼快船刚刚转动船身,安宅船上又是一声巨响,听得李达仁心中一震。

“打不中!你们就是打不中!……”李达仁口中默念自创祈祷口诀,目光看向了安宅船。

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箭鱼快船,不过由于箭鱼快船的转向,黑点落在了箭鱼快船的前方,激起了一大团海水。

直到此刻李达仁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下没有命中就好。箭鱼快船十分的狭长,只要躲开侧舷就很难命中。

果然如李达仁预料的差不多,箭鱼快船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也没有再次受到打击。

但刚才的惊险还是让说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那一炮再低一些命中水线,箭鱼快船可就完蛋了。

“少爷!咱们还是撤吧!倭人有火炮,咱们就算打赢了也是得不偿失啊!”

韩刚在李达仁的耳边小声的劝道。

不是他胆小怕死,而是李达仁是他们的主心骨。一但发生点什么意外,李家庄就要散了。

没了李家庄他们又要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上了好日子的他们才不愿意过回以前的生活。

有可能他们回去用命去换李达仁的平安,只要李达仁在船上,就会让他们担心。

李达仁看向逼退了自己两条海船的倭人,那些倭人正在大肆的庆祝,一些人还对着自己这边解开了裤子放水。

奇耻大辱涌上李达仁的心头,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挥手怒喝道:“别说了!不收拾了倭人矮子,本少爷绝不回登莱!

韩刚!让人去把那家伙拿出来,本少爷要给倭人一个狠的!

让他们知道,玩火器咱们才是老祖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夺下这条海船

听到李达仁的话韩刚犹豫了下说道:“少爷!收拾倭人矮子还用不着您亲自出马,您去盖伦船上等小的,小的不收拾了倭人绝不回来!”

现在和刚才的战斗可不一样了,原本只能被动挨打的安宅船突然露出了獠牙,韩刚可不想让李达仁去冒险。

炮弹可不张眼睛,万一要是被击中,绝对是有死无生。

李达仁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恐怕李家庄转眼镜就会分崩离析。

“滚蛋!本少爷会怕区区倭人,少废话!赶紧去准备!”

李达仁执意要亲自前往,韩刚也是没有办法,连忙下去准备了。

在箭鱼快船打出旗号后,盖伦船上也回复了准备就绪的旗号。

李达仁站在甲板上,对着安宅船用力的挥手道:“冲上去!让倭人知道下咱们的厉害!”

命令下达后,箭鱼快船鼓起了风帆,仿佛是一支利箭快速的向着安宅船冲去。

……

松本在一炮击中箭鱼快船时还有些可惜,虽然在敌船的侧舷开了个洞,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样的伤势没有及时修补,也不会沉没。要是能打到水线的位置就好了,那样就能击沉敌船。

随后他就命令开炮的武士调低炮口,可结果却让他无比的失望。

本就不是专业的炮手,倭人武士仅仅是能把炮弹打出去而已。

刚才的命中完全就是运气,如今松本让他调整炮口,立刻是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撤下木楔调整好了炮口,敌船已经完成了转向。再次开炮自然打不中箭鱼快船了,白白的空放了几炮才停了下来。

松本气的直接给炮手几个耳光,将那个倭人打得连连大声说“嗨!”

虽然松本对于明人的逃走有些可惜,但他却意识到海战中火炮的重要性。

要是船上的火炮多上一些,今日的海战将会是另一番结果。

他已经下定决心,等到了大明沿海,一定要多买火炮,绝不再让自己陷入到这种险地。

还没等他庆祝击退了明人时,明人的两条海船一前一后再次冲了过来。

松本的眉头不由得向上一挑,难道明人不怕自己的火炮了吗?

这群明人真是自己找死,既然他们还敢来,那就等着被自己击沉吧!

他大声的对操作火炮的武士喊到:“准备好火炮!命中一次奖赏银小判一百枚,击沉明人海船一艘奖赏银小判一千枚!

请诸位努力吧!接下来的海战就拜托各位了!”

高额的奖赏刺激的几个倭人双目通红,卯足了劲要给明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达仁盯着越来越近的安宅船,在双方快要接近一里的距离时,立刻下令转向,绕向安宅船的尾部。

箭鱼快船在海上灵巧的转向,直冲安宅船的船尾。

而在安宅船上的倭人傻眼了,他们还以为明人依旧会选择侧舷对敌,与他们硬拼。

可谁曾想到明人竟然转头去了船尾,原本安放在船只中部的火炮要搬去船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把固定好的火炮拆除,在搬到船尾重新固定。这里面的时间花费可不少,万一他们去了船尾,明人又去了船头呢?

一想到几人抬着火炮来回的奔波,倭人武士的头顿时就大了。

“为什么还不开炮?快点击沉明人的海船,我还要抓几个明人,亲手割掉他们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松本的声音让炮手们头皮发麻,连忙搬运起沉重的火炮,向着船头移动。

当箭鱼快船从安宅船尾掠过时,李达仁大声的嘶吼道:“发射!干掉他们!”

船上的床弩纷纷射出弩箭,转眼间安宅船尾就被射出了五六个窟窿。

在这些弩箭中有一只格外的粗大,尾部还冒险“呲呲!”的白烟。

倭人只顾着用弓箭还击,根本没人注意到费劲船舱中的弩箭。

就在箭鱼快船略过安宅船没多久,安宅船尾突然冒出一团火光。无数的木屑夹杂着倭人飞上了天空,整个船尾好像被大锤砸过一半,不见了好大一块。

看到这里,李达仁在船上兴奋的挥动了一下手臂。

虽然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亲眼看到这样的威力,还是让他兴奋不已。

安宅船上可就是另外一方情况了,松本好不容易才从甲板上爬起来,入眼处的狼藉让他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整条安宅船已经乱做了一团,到处都是破碎的木板,入眼处就有十几个倭人在大声的惨叫。

更多的倭人保持着一股呆滞的状态,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更搞不懂安宅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松本试着向船尾走了几步,腿上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一根足有筷子长的木屑刺在他的大腿上。

还没等他伸手去拔,一个惊慌的倭人跑了过来大声的说道:“大人!咱们的船漏水了!”

听到这个消息,松本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得老大,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条船不仅是他出海逃亡的工具,上面还有他解决来的大半金银,真的要是沉没了,松本情愿与这条船一同沉入大海。

“八嘎!慌什么?立刻带人去堵住缺口,要是堵不住你也不用回来了!”

松本的话让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立正大声的回答道:“请大人放心!堵不住缺口,切腹是我最后的选择!”

看着离去的武士,松本大声的喊叫起来:“火炮呢?炮手呢?还不快点还击,你们还在等什么?”

松本接连喊了好几句,在船尾方向才有人回话。

“大人!咱们的火炮没有事,只是子铳就剩下了三个,其余的找不到了!”

听到炮手的回答,松本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三个子铳?足够了!击沉明人的海船只要一发就够,明人我松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

李达仁见到自己的撒手锏起到了奇效,立刻大声的命令海船靠上去,

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李达仁明白,趁乱杀上倭人海船才是最佳的选择。

“靠上去!咱们夺下这条海船!”

第二百三十章 投降?

箭鱼快船再次接近安宅船时,上面的倭人不少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床弩的压制下,倭人根本不敢露头。一根根飞索钩在了安宅船上,两条船紧紧的靠在一起。

两条海船刚刚靠在一处,从安宅船上立刻涌出数十个倭人。他们手持雪亮的倭刀,冲向了飞鱼快船。

李达仁对此早有准备,安宅船毕竟是倭国的主力战船,上面的倭人肯定不少。

就算刚才炸死了不少,但剩下的人也不会少。

李家庄的水手在两船交接处摆出了阵型,根本就没打算第一时间冲上去。

而床弩却对准了冲过来的倭人,五只弩箭直接在倭人中开出五条血路。

在密集的倭人中,弩箭直接射穿两人,将第三人直接钉死在船上。

但这些倭人仿佛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仅仅愣了一瞬再次冲了上来。

手持横牌的盾手站在最前方,他们手中早已不是当初的木盾,而是以木头打制的骨架,上面再蒙上鲸鱼皮和薄铁皮。

这种附和型的盾牌不仅防御力极强,而重量却要比当初的木盾轻了许多。

当倭人撞上手持横牌的盾手时,惊讶的发现,一向以锋利著称的倭刀竟然劈不开明人的盾牌。

这就让倭人郁闷了,一刀下去敌人的盾牌上仅仅是多出一条痕迹,破不开盾牌的防御,他们还怎么夺船?

他们没有办法,盾牌后的长枪手可不会手软。透过盾牌一根根长枪刺了出来,将最前方的倭人刺倒在地。

倭人们不停的挥舞着倭刀叫嚣着,可却拿箭鱼快船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又是几声床弩的声响传进倭人的耳中。

一阵惨叫过后,倭人们终于害怕了。他们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也敢拼命搏杀。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被白白的屠杀,当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之时,再凶悍的倭人也感到了胆寒。

不知道是谁率先转头逃跑,原本冲击盾阵的倭人一下子就散了。

他们对明人的恐惧终于战胜了首领的命令,松本要处死他们也是战斗结束后的事情,眼下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看到倭人退了下去,站在阵后的李达仁下令道:“保持队形登船,弩手都看好了,只要倭人稍有异动,先射了再请示!”

倭人奸诈,李达仁可不会没有准备就贸然踏上倭人的海船。

这些床弩就是李达仁的底气,有了可以瞬间射杀倭人的床弩,只要不进去入舱就是安全么。

箭鱼快船的水手丝毫不敢大意,刚刚倭人那种不要命的冲击盾阵,给他们留下了深了的印象。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冲阵,就算是当初的东江军也不如这里遇到的倭人。

小心的避开地上的尸体,有时还要给没死的倭人补上一下,所以水手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李达仁身边有两名盾手护在身前,他们随时准备为少爷抵挡危险。

就连最小的虎子也爬上了桅杆,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手弩,警惕的看着倭船。

就在李达仁踏上安宅船没多久,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尊敬的明国大人,松本太郎愿意献上全部的金银来请求您的原谅!”

这个声音十分的突兀,让水手们的阵型立刻聚在了一处。

在这个声音说完不久,一个三十多岁脸上有着一条伤疤的倭人武士缓步走出了船舱。

来到阵前这个倭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把头地下不再抬起来。

原本以为要经过一场恶战的水手们愣了,他们没想到刚刚还凶悍异常的倭人竟然会投降,不由得把目光都看向了被围在中间的李达仁。

李达仁的眉头皱的有些深,不知道倭人要干什么?

但此时正是倭国武士最盛行的时期,他们不是宁可切腹也不愿意投降的吗?

难道自己遇到的海盗是软骨头?

摇了摇头,李达仁把这个可笑的想把抛出了大脑。

海盗都是亡命之徒,软骨头会当上海盗的首领?

李达仁犹豫了下,才在横牌手的保护下走到阵前。不管这个倭人是不是真的要投降,还是先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吧!

“你要献上全部的金银?恐怕这些金银不是你的,应该是刚刚从长崎劫掠来的金银吧!”

李达仁的声音让松本有些吃惊,虽然知道明人的少爷十分年轻,却没想到明人少爷竟然是没到二十岁的娃娃!

没想到自己凶名赫赫,竟然败在这样的人手中,一股抢劫的屈辱感用上了松本的心头。

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开口道:“明国大人!我们已经输了,请您接受船上的金银,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说完对身后的船舱一挥手,顿时就有倭人抬着一箱箱的金银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价值十多万两的金银摆在甲板上,当箱子被打开的刹那,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金银小判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一瞬间就连李达仁都有些失神。

难道倭人真的要投降?

就在李达仁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时,桅杆上的虎子突然吹响了胸口的竹哨。

尖锐的哨音让水手们立刻清醒过来,横牌手更是直接站到了李达仁的面前。

李达仁反应也是不慢,快速的向阵中退了下去。

刚才一直表现十分谦卑的松本太郎,脸上却露出了狰狞,只要李达仁的方向大声吼道:“想要我松本太郎的金银,拿命来换好了!”

就在他身后的船舱中,一门火炮露出了头,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李达仁方向,只要下一刻跑到脱膛而出,就算是横牌手的挡不住炙热的炮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桅杆上的虎子射出了弩箭,但他的手弩实在是力道太小,还没有接近火炮就落在了地上。

但他的弩箭却给箭鱼快船上的床弩提供了方向,一根根蓄势待发的床弩纷纷按下了扳机。

“嗖!嗖!”的破空声在空中响起时,火炮后面的引线也燃烧殆尽钻进了炮眼。

“铛!”

“轰!”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风干了过年

炮声的响起几乎让箭鱼快船上的弩手瞪破了眼角,刚刚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射出了弩箭。

但仍然不能阻止火炮的发射,谁也没有想到倭人竟然如此的奸诈。

竟然用金银为诱饵让所有人短暂的失神,金银的后面还埋伏下一门火炮。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瞎子开炮都能打中,一想到李达仁中炮的情形,水手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水手们的心也被出膛的炮弹牵动着。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人们好像清晰的看见了炮口喷出的火焰,和脱膛而出的炮弹。

炮弹可不会因为水手们的关心而减缓出膛速度,只是在出膛的瞬间被一支弩箭命中了炮身而改变了方向。

火炮毕竟是使用的引线,不像已经上了弦的床弩发射那样迅捷。

出膛的炮弹擦着水手们盾阵的边缘飞了出去,一名手持长枪的水手被炮弹擦到了手臂,顿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当人们的目光落到这人的身上时,顿时打了个寒颤。

仅仅擦到一点,炮弹携带的动能就撕裂了他的手臂,整条胳膊都被扯了下来,一条手臂随着炮弹一同落入了大海。

随着炮弹落入海中激起一团水柱,水手们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杀!杀光这群言而无信的倭人!”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一声嘶吼,原本站成紧密队形的水手们,在没有听到命令的情况下沸腾了。

他们“嗷嗷!”直叫着冲向了倭人,挥动手中的兵器狠狠的斩下。

对面的倭人被疯狂的水手给惊呆了,几个人自持悍勇的倭人还想反抗,当他们刚刚挡住水手们的兵器,就被疯狂的水手们扑倒。

一个水手张口就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只见他一甩头,连同一节喉管在内的大块皮肉就被撕了下来。

这人根本就没有吐出口中的血肉,而是一仰头胡乱的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倭人海盗虽然凶残,但生吃活人的场景还真的没见过,尤其是看到地上那位脖子冒血,手脚不停抽搐的同伴时,更是肝胆俱裂。

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思,转身就向着身后逃去。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身处船上,只要距离这群凶神恶煞般的敌人远一点就行。

哪怕只是远处一尺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不面对吃人的家伙就行。

疯狂的水手冲向了倭人,只要还能动的倭人上去就是一枪。

倭人们被水手们震慑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甲板上到处留下了他们的尸体。

许多倭人被逼到了破烂的船尾,见到没有退路时纷纷跳下了大海。

怒气还没有发泄后的水手好几个都要跟着跳下去,幸好被同伴给拦了下来。

李达仁走到倒在地下的松本面前,这家伙身上多出了数不清的脚印,四肢都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口中不停的吐着血沫子。

不会回松本太郎看过来那怨毒的目光,李达仁轻声的说道:“你说将你交给幕府,本少爷会不会得到一大笔赏金?

瞧瞧这脑袋,都快被踩成猪头了!也不知道幕府还能不能认出来,万一要是把你当成猪头,本少爷不是亏大了!

不行!得赶紧找人把你的脑袋修一修……,哎!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咽气了呢?

就这心理素质还去当海盗呢?切!”

李达仁当然不会把松本的人头交给幕府,那样长崎港被劫的金银要不要交还?

自己拼死拼活辛苦总不能白费吧!

“少爷!倭人的这条船坚持不了多久了,底仓已经要被灌满了。”

听到这名水手的话,李达仁当即命人将船上的金银搬到箭鱼快船上。

另外一边的战斗可就没有李达仁这边顺利,盖伦船上的陈飞同样炸飞了安宅船的船尾。

可是上面的倭人誓死不降,陈飞可不会不顾伤亡的猛攻,只能用床弩不停的射击。

直到安宅船沉没了大半,上面的倭人依旧拼死抵抗。陈飞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射出火箭将安宅船点燃。

虽然看着烧成火炬的安宅船有些惋惜,但李达仁知道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此次倭国之行收获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已经不能算小数目了。

许多商人辛苦几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银子,他真的不能要求的太多。

只是可惜了那些金银,要是落在自己的手中,肯定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

“让他咬住!准备烈酒、丝线,要快!”

李达仁的声音让一旁的水手动了起来,那名脸色苍白断臂的水手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多谢少爷!多喝点烈酒就不疼了,小的走的也会安心不少……!”

“放屁!你敢喝一口烈酒试试,本少爷一定把你挂在桅杆上风干了过年!”

李达仁一瞪眼睛,躺在床板上的伤兵立刻闭上了嘴巴,死死地咬住口中的麻布!

让人按住伤兵,先是用烈酒清洗了下断臂处,又锯掉了露在外面的一节骨头,才用丝线将断臂缝了起来。

李达仁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七扭八歪的缝合总算是糊弄上了,一把蒲公英粉直接涂抹上,用蒸煮过干净的麻布包扎。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活下来,但李达仁已经是尽力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舍命拼杀的汉子因为感染而死,能做的李达仁都做到了,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战后的李达仁是最忙碌的,此次海战一共战死了五人,伤者多达三十九人。

这么多伤员都需要李达仁亲自处理,真的是把他累得不轻。

李达仁发誓,回到李家庄一定要把医护兵给弄出来,再有下次他可不想被累死在战后。

由于松本太郎想要炮轰李达仁,水手们也没有留下俘虏。漂在海上的倭人也没有去把他们捞起来,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就不是水手们关心的了。

现在他们都在憧憬拿到奖赏以后的日子,大多数人都愿望都是回家娶媳妇,给自己家传宗接代。

还有人打算花点银子买耕牛,让家里耕田的人能轻闲一些。

只有李达仁知道,轻闲的日子恐怕没有多久了,明年的吴桥兵变就在眼前,他的动作要加快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忠烈祠

对于战死的水手,李达仁为他们举行了海葬。将压舱石绑在他们的身上,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推入了大海。

当最后一名水手被推入海中后,李达仁看着自己的属下缓缓说道:“兄弟们!

生命是脆弱的,只要有争斗就免不了伤亡。

生命又是宝贵的,每个人都有一次,失去了将会是永远!

可人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就要为了生存去争斗。

在争斗中一些兄弟离我们而去,所有人的心情都跟沉重。

但为了将来过上好日子,为了子孙不再过苦日子,就需要有人去牺牲!

今天是他们,明天可能就是你们,后天也许会是我!

可我不后悔,人生一世就要活出个精彩。

与其一辈子碌碌无为,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拼出个未来!

你们呢?愿意和我一同,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属于咱们的将来吗?”

李达仁声情并茂的一番话让全场静了下来,好久都没有人打破这种沉寂。

以前可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些话,这些人聚集在李达仁身边,就是看中了团练那丰厚的奖赏。

猛然间他们听到了这番话,对他们的震撼是无比的巨大,一时间呆在了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面对小冷场,李达仁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的一番话,水手们竟然是这样一番表现。

就在他打算草草结束海葬仪式之时,一个声音诺诺的响起:“少爷!小的们可以吗?……不是,少爷!小的的意思是说,小的们可以去争吗?”

这句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看向了李达仁,希望能从无所不知的少爷身上寻求到答案。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想,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只要是我华夏大好男儿,就不应该一辈子碌碌无为。

你们摸摸自己的胯下又没有卵蛋,古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们就做不到吗?”

李达仁最后的话有些粗俗,但却对上了水手们的胃口。

刚才发问的小三子最先开口道:“对!都是爹生父母养,凭什么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就做不到?

我小三子也要当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

“得了吧!小三子你连在女人身上纵横都没试过,还谈什么纵横沙场?

等回去哥几个给你找个窑姐,先把童子鸡破了再说吧!”

“哈哈!!”

……

一阵哄笑声中,水手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李达仁把手向下压了一压,让纷乱的场面安静了一些,才开口道:“本少爷要在北山上建造一座忠魂祠,战死兄弟的灵位将被供奉在里面,享受后世人的香火!

只要我李家还在一天,忠魂祠的香火将不会断绝!”

水手们闻言连忙跪下来磕头谢恩,他们没想到战死的兄弟竟然还能享受到香火,这岂不是说战死的兄弟都成神仙了吗?

看着热烈的场面,李达仁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虽然不能让团练中所有人都悍不畏死,至少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知道只要给自己一定的时间,手下的这支队伍将是不可战胜。

到时候什么东江叛军,什么流民军,什么女真八旗,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就算是朝廷也不会轻易的与自己开战,只要势力到了这种程度,才是李家真正的崛起。

……

将松本的人头交给平田负这个小老头后,李达仁装满金银的海船开始返航。

萨摩藩怎么用松本的人头去做文章李达仁根本就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次收获的近三十万两银子将要如何的去花。

造船是不能停下的,山东三面环海,就是一处绝地。

只有通了海路,才能盘活全局。海路不仅能给李达仁带来大量的财富,还能让他有更多的选择。

桑岛的造船厂还要扩大,匠人还要继续招募。

不但箭鱼快船要多多建造,就连大型的盖伦船也要列入到造船清单之中。

这将会是一个无底洞,此次收获的大半银钱都会投入其中。

有了海船就不能仅仅依靠床弩了,火炮的铸造也将被提上了日程。

希望乔三的炒钢法会有好的消息,不然光是铸造铜炮就会让李达仁破产。

另外答应萨摩藩的火绳枪也要着手打造,李达仁可不会甘心做二道贩子。

西方人的铸造工艺并不会比大明强多少,他们能打造出火绳枪的秘诀非常的简单。

无非就是用钢棍卷起双层的铁皮而已,这么做的好处是没有焊接枪管的环节,火绳枪不容易炸膛。

回去就让乔三多实验几次,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

可李达仁不会让自己的团练使用火绳枪,复杂的点火,加上士兵时刻要保持火绳的燃烧,根本没法快速的装填发射。

他心中理想的武器是燧发枪,不过燧发枪需要的强力弹簧将会是一个难点,这就需要不停的实验了。

另外要想战胜女真人光靠步兵根本就做不到,没有骑兵根本就追不上女真人。

战马也就成了李达仁必须品,与其费劲的从蒙古购买战马,还不如高价从西夷人手中采购战马了。

安达卢西亚马、阿拉伯马都是身材高大的战马,除了需要精食料喂养外,就是耐力不如蒙古马了!

不过李达仁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只要自己能拥有一个马场,几年后就能拥有大量的优良战马。

……

归航的途中李达仁的脑袋都要想破了,事情千头万绪几乎让他崩溃。

没想到要留在山东竟然要做这么多的准备,但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要向着这个目标不断的前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两条海船的速度不慢,再有两日就能到达大明沿海。

近乡情怯的水手们都在讨论还有几日能到家时,海面上远远的出现了几十条海船。

这些海船可不是正常的航行,而是在激烈的交战。

内层的六条海船左突右冲,想要出破包围圈。

而外层的近三十条海船却将他们牢牢的困在里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停船检查

由于围困的船只众多,内层的海船已经没有多少腾挪空间。

包围的海船似乎并不着急消灭对手,而是将猎物聚在一处,再一口吞下。

用不了多久内层的海船将会被牢牢的困住,那时外围的海船就会一拥而上。

一条坚固的沙船上,络腮胡子的军官模样的人哈哈大笑。

只要不远处的一条中型福船叫道:“沈世魁!你也有今天!你以为把女儿送给我大哥就能保住命吗?

别做梦了!你勾结黄龙,打算擒杀我大哥的事发了,赶快下令投降还能有一条活路,执迷不悟就等着喂鱼吧!”

福船上一名头发有些斑白的将军听到这人的话,气的双手都在颤抖。

将自己美丽的女儿送给刘兴治做小妾,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可当初要不这样做,根本不会活到今天。

毛文龙被杀后,东江镇就是一片混乱。刘兴治兄弟手握重兵,成了皮岛最大的一股力量。

刘兴治这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让皮岛维持原装,继续升官发财而已。

为了他的升官发财梦,刘兴治一边写信向皇太极臣服,一边又派人联络朝中大臣,希望能够得到崇祯皇帝认同。

他这样两面讨好的做法只是能保住一时的平安而已,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到时候肯定要做出一个选择。

可刘兴治不在乎,他只希望自己能过上安稳日子罢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想过。

不过皮岛上可不是他一家独大,沈世魁的手下也有不小的力量。

当他看到刘兴治竟然与女真人暗中联络时,就打算除掉刘兴治。

可谁想到竟然被刘兴治得到了消息,面对老丈人的背叛,刘兴治是怒不可遏。

派人直接去抓捕沈世魁,幸好沈世魁见机不好带人乘船出逃。

没想到今日却被刘兴治的兄弟刘兴基给堵住,人少、船少的沈世魁自然要逃走。

可他却被刘兴基围住,只要再等片刻就会束手就擒,沈世魁不仅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自己无非是不想投靠建奴而已,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自己容身之处吗?

听到刘兴基的话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刘兴基破口大骂道:“刘兴基!你个卖国求荣的家伙,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告诉你!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们兄弟同流合污投靠女真人!”

刘兴基听到沈世魁的话,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指着沈世魁大骂道:“放屁!我家兄长不过是权宜之计,又怎么会投靠建奴?”

刘兴基骨子里还是认定自己是大明人,对于关外的建奴有种天然的敌视。

听到沈世魁的指责自然要反驳了,不过他也隐隐觉察到自己大哥的想法。

万一大哥真的要投靠女真人,他也要跟着剃头吗?

“放屁?刘兴基,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皮岛上的八百建奴你不会没有看见吧!还是说你们刘家兄弟把所有人都当成瞎子?”

沈世魁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刘兴基的心头上。

他努力的半天也没有找出反驳的话语,最后只能大叫道:“来人呐!给老子杀!杀掉这些以下犯上的……”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人小跑了过来。

“大人!远处来了两条海船,很可能就是李家庄出海的船只,咱们要不要……”

“哦?”

刘兴基闻言大喜,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不但可以解决沈世魁这个大敌,还能把大哥交代的事情办妥。

最主要的是李家庄海船肯定是从倭国返回,船上的货物肯定变成了金银。

这样的肥羊怎么能放过,当即下令道:“分出五条船让李家庄的人停下接受检查,不停船格杀勿论!”

……

李达仁远远的就接到禀报,前方正有海战发生。

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没有参和进去的打算,双方的海船都是沙船和福船,说明都是大明的海船。

虽然船上之人的衣衫多有破损,但还是能看出是大明士兵的模样。

对于这种争斗李达仁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而且他的船上还有此次的收获,万一要是有所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他下令转向,绕开战场之时。远处交战中占据优势的一方,竟然分出了五条海船迎面而来。

远远的船上士兵就开始高声喊话:“前方的海船听着!这里是皮岛东江军!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格杀勿论!”

一听对方是东江军,李达仁更加的烦感了。前次偷袭李家庄的账还没有跟他们算,这次还想让自己束手就擒?

被他们发现船上的金银,自己一行人恐怕都要被灭口。

可要真的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万一放跑了一条船,又怕引得东江军大举来犯。

那样做就因小失大了,李家庄那点人可挡不住数万东江军,他可不能意气用事。

想到这里李达仁就下令加速撤离,凭借着海船上的优势,对方根本追不上自己。

两条海船先后转向,绕开拦截的五条船,向着一侧疾驰而去。

前来拦截的东江军把总见到李家庄海船转向有些着急了,他轻易的就能看出来,对方的海船速度极快。

他们船上的士兵就算是累死也追不上,如果就这样让对方逃走,万一刘兴基怪罪下来,他可吃罪不起。

情急之下他眼珠一转,立刻让所有士兵向逃走的李家庄海船喊话。

对于李达仁下令逃走,船上的水手十分的不理解。

经过与倭人的一场海战,船上的水手根本不畏惧任何敌人。

尤其是曾经攻打过李家庄的东江军,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李达仁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越来越远的东江军。

就在这时东江军船上响起了整齐的喊声:“前方李家庄的海船听着!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大军将开赴李家庄剿贼!

到时候李家庄必将鸡犬不留,立刻停船还有一条活路……”

听到这浓浓的威胁,李达仁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既然躲避也不了,那就战个痛快吧!

想找他不战而降,根本做不到!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绵羊?

李达仁看向身后那一双双充满怒火的眼神,开口下令道:“兄弟们!敌人要战,那就战个痛快吧!

目标东江军海船,转向!杀!”

命令刚刚出口就引来了水手们的欢呼,已经被气炸肺的水手们恨不得立刻冲进东江军中大杀四方。

两条海船在海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顶着海风迎上了东江军海船。

那名把总让手下士兵喊完话就盯着逃走的两条海船,对方会不会停船,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万一对方铁了心想要逃走,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杀到李家庄那不过是吓唬对方而已,他们将军正在与朝廷联系的关头,根本不可能大举攻打李家庄。

那样做就彻底与朝廷决裂了,这也是他们只能在海上拦截李家庄船队的用意。

看着越来越远的海船,把总心中一阵叹息。片刻间李家庄海船就开出去了那么远,他们没有一丝一毫追上的可能。

就在他要下令转向之时,对方竟然在海上一个漂亮的转身,向着他们开了回来。

这让把总莫名的高兴,看来他的威胁有用了。东江军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真的要攻打李家庄,就凭团练可挡不住。

就在他面带笑容看着越来越近的海船时,突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李家庄的海船距离他们已经非常的近了,可却没有一丝一毫减速的迹象。

难道说?

这名把总看到冲过来的箭鱼快船,终于不淡定了。

扯开嗓子拼命的喊了起来:“让开!快转向让开,躲开这群疯子!”

……

李达仁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沙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就凭这些海船还不被他看在眼中,若不是顾及到东江军的势力,打散这些海船还不费什么力气。

既然决定要动手,那就要给敌人一个深刻的印象。一定要打疼敌人,否则敌人将会没完没了的缠上你!

箭鱼快船的速度就是它最佳的武器,配合上撞角根本不惧眼前这些沙船。

见到对方调整方向后,箭鱼快船也跟着转向,依旧撞向敌舰的侧舷。

东江军把总看着眼中越来越大的船头,心中是一片冰凉。

早知道李家庄的人是疯子,他才不抢下这个任务呢!

现在后悔也完了,船上的床弩、火箭、火砖还没有准备好,对方就一头撞了上来。

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敌人,这名把总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箭鱼快船可不管敌人的憋屈,以狂野的姿态一头撞进了沙船的侧舷。

水下的青铜撞角直接破开了船板,将支撑船只的龙骨直接从中撞断。

没有了龙骨的支撑,再多的隔板也变得毫无用处。整条沙船顿时散了架,从中被一分为二。

箭鱼快船在撞上沙船时仅仅是停顿了一下就带着沙船向前冲出十几丈后,从一堆碎木头中冲出。

这种凶悍野蛮的攻击方式一下子就镇住了东江军士兵,一个个傻站在船上竟然忘记攻击。

他们忘记了攻击,紧随其后的盖伦船可不会忘记。

上弦的床弩纷纷射出火箭,对着东江军发动了第一轮打击。

仅仅一轮射击就点燃了两条东江军海船,幸存的两条海船顿时醒悟过来。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齐齐的掉头亡命狂奔。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自己遭惹了什么样的敌人,原本的小绵羊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这种突然的变化摧毁了他们的信心。

面对要屠了李家庄的敌人,李达仁可不会心慈手软。此刻能多杀一个敌人,李家庄将来就会安全一分。

对于逃走的两条海船他可不会放过,立刻尾随在后面追杀起来。

……

刘兴基看着已经无路可逃的沈世魁,兴奋的“哇哇!”直叫。

“弟兄们!第一个杀上沈世魁坐船的,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他的赏格刺激的东江军士兵热血上涌,纷纷踩着踏板冲上了对面的海船。

沈世魁在东江军多年,也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属下。面对着以前同袍的进攻,更是拼死抵抗。

双方在船舷处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一时间血花飞溅,人头滚滚。

喊杀声盖过了海浪声,成为了这片海域的主旋律。

人数占优的刘兴基渐渐占据了上风,已经将沈世魁压制的节节后退。

刘兴基在船上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亲自冲上去拼杀。

就在此刻一个士兵急冲冲的来到刘兴基身前单膝跪倒,口中大声喊到:“报!大人,大事不好!”

正在高兴中的刘兴基听到这人的声音就是一愣,随后一脸怒容的道:“大事不好?你要说不出个缘由来,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传令兵身子哆嗦一下,回头用手一指远方叫道:“大人,您看!前去拦截的周把总败了!”

“啊!”

刘兴基有些吃惊,周把总可是他的心腹。打仗可是有两下的,怎么可能连个商船也对付不了?

就在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时,之见远处的海面上三条船正在熊熊的燃烧,上面的士兵争先恐后的跳进大海。

而唯一幸存的一条海船正在拼命的狂奔,在他的两侧各有一条西夷人样式的海船正在不停的攻击。

看着海船侧舷那数架床弩,刘兴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别说是那条沙船了,就算是自己坐下这条船遇到这么多的床弩也只有光挨打的份。

两条海船是李家庄的商船?

这个问题刘兴基还没有想明白,逃跑的沙船上突然就升起一团火光。

接着沙船就冒出了滚滚的浓烟,上面的士兵立刻跳船逃生,根本不敢停留在船上。

“嘶!”刘兴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火器,怎么会突然点燃海船?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就不应该去招惹李家庄的海船。

但此刻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打退敌人再说。

可他的手下都在全力进攻沈世魁的人马,这时候下令撤退,万一对手要是跟着打上来,他可就要……。

第二百三十五章 擒贼擒王

李达仁没有给他太多选择的机会,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掉。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根本不在李达仁的选项之中,放过敌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从发动反击的一刻开始,李达仁就下令火力全开。床弩上的火箭像不要钱一样,一支支的射向敌船。

不多时,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东江军海船就被点燃。

那些挥舞武器张牙舞爪的士兵也傻眼了,脚下的船还没有靠近就燃起了大火,这仗还要怎么打?

游过去跟人家拼命吗?

船上的东江军士兵也顾不得冲过来的李家庄海船,纷纷跳海躲避船上的大火。

轻易解决掉四条海船后,李达仁命令两条船直冲正在交战的中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个十分简单的道理。

他们只有两条船,就算消耗光船上的火箭也不一定能将敌船全部点燃。

不过有帮手就不一定了,至少他们会牵制东江军许多的兵力。

接近被围的海船附近时,李家庄的两条海船灵巧的一个转身,将侧舷对准了敌人。

“嗖!嗖!嗖!”

接连的火箭射出,当即就有海船上腾起一团团火焰。

鲸油燃烧的温度非常的高,即使海水浇上去也很难将之熄灭。

很快船上就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又是几发火箭命中后,火势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

船上的士兵纷纷跳海向着其他海船游去,在留在船上人都要被烤死了。

射出一轮火箭的海船根本没有停留,灵巧的海上转向,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去。

看着在海上横冲直撞的敌船,刘兴基只能望洋兴叹。不是他手下的士兵不够拼命,实在是敌人的速度太快了。

几次下令让海船围堵都没有成功,期间更是有一条沙船被撞破侧舷,眼看着就保不住了。

李家庄到底从哪买来的海船,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场海战自己还能打赢吗?

刘兴基的心中第一次升起这样的想法,万一要是战败……。

沈世魁本来已经绝望了,被刘兴基堵在了海上,根本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一个个的倒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看着曾经的袍泽在自相残杀,沈世魁浑身都在颤抖。

从毛文龙被斩杀的一刻开始,东江军就彻底废了。更可恶的是袁蛮子,为了制衡东江军,竟然安排了四个人统领东江军。

为了取得东江军的控制权,东江军开始陷入到内乱之中。

虽然刘兴治最终取得了胜利,但也让东江军元气大伤,再也没有精力袭扰辽东。

为了安抚住刘兴治,他把自己的女儿都送了出去。至今沈世魁也不会忘记女儿坐上轿子时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些许的绝望。

想到这里沈世魁不由悲从心来,把手中的宝剑放在了脖子上,大叫一声道:“刘兴治!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投敌叛国的小人!”

就在他要拉动脖颈间的宝剑时,突然一团刺目的火光映入了眼帘。

他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一旁的亲兵连忙上前夺下了沈世魁手中的宝剑。

“大人不可啊!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再坚持一会就会有援军了!”

“援军?”

听到这两个字,沈世魁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刘兴治在皮岛排除异己,不听话的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被赶了出去。

他沈世魁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哪里还会有什么援军。

沈世魁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原本拼命进攻的东江军似乎停顿了一下,有些后继乏力的意思。

怎么可能?难道刘兴基改了主意?打算放过自己一行人?

就在这时又是一团火光在他眼前出现,火团炸开后很快就蔓延到整条船。

看到这里沈世魁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眶外,这是什么火器,竟然如此厉害?

在他身边亲兵也是半天合不拢嘴巴,断断续续的说道:“大……人!真的有……真的有援军!”

被围的沈世魁麾下见到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不由得欣喜若狂。

刚刚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士气空前的高涨,竟然将人数多的东江军打得节节败退。

沈世魁更是身先士卒,手持宝剑在亲兵的保护下冲杀在最前方。

里外同时发力,让刘兴基有些吃不消了。

对于李家庄的两条海船他是一刻都不敢放松,时刻都在防备对方的突袭。

即使如此,时不时还会有一条海船被点燃,在海上烧成了一个大火炬。

而被包围的沈世魁也看到了脱困的希望,拼命的冲击他的手下,一时间让刘兴基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

此刻的他是真的慌了,他带出来的海船几乎是皮岛四分之一的水师力量。

一但要是在这里全军覆没,就算能够逃回去,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刘兴治不杀他,但肯定也会脱一层皮。

想了一会刘兴基一咬牙,下令道:“全力围堵沈世魁,今天就算是海船都没了,也要拿到这老家伙的人头!”

在心中衡量一番后,刘兴基做出了这个决定。

无他!李家庄的海船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与其腹背受敌,还不如直接拔出掉心腹大患来得实在。

日后就算损失惨重的回到皮岛,也有个首级向刘兴治交待不是。

得到命令的东江军不再像刚才那么混乱,集中全部的力量对付起沈世魁来。

至于靠近的李家庄海船,只是象征性的,射几箭完事。有本事就把整只船队都烧光,否则获胜的一定是他们。

李家庄海船上射出的火箭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几次交手中东江军竟然想出了用打湿的棉被灭火的方法,这个法子可比直接浇水要强上许多,竟然让他们扑灭了不少的火头。

东江军把全部的力量用在了对付沈世魁的身上,一时间竟也挡住了沈世魁的突围,双方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

谁都知道沈世魁的部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是靠着有援军才坚持下来,时间长了失败了肯定是他们。

李达仁站在船上,缓缓的放下千里境,用手一指远处那条沙船说道:“那是东江军的旗舰,擒贼擒王,打掉它!”

第二百三十六章 转向 向右

看着那条被几条鸟船保护外其中的沙船,李达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其余的沙船都在围攻里面的人了,留你一条船待在外面,身边还有两条鸟船保护,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就是东江军的旗舰呢!

他不知道这傻缺船队指挥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在一旁看着手下厮杀。难道他就不怕手下有情绪,还会拼死作战吗?

李达仁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虽然船上带的火箭不少,但也禁不住消耗啊!

倭国之行用掉了一部分,剩余的大部分都用在了刚才的海战之中了。

虽然成绩斐然,点燃了九条敌船,但剩余的火箭真的是不多了。

一但火箭用光,李达仁将拿这些敌船无可奈何。总不能靠上去接舷战吧!那样的话他的脑子就是真的坏掉了。

刚刚交战中他一直在寻找东江军的旗舰,只有打掉对方的将领,才能赢得这场海战。

原本李达仁看着东江军为数不少的沙船还有些头疼,没想到轻易的就看到一条没有参战的沙船。

就他了!没错,肯定是这家伙!

在李达仁的指挥下,箭鱼快船和盖伦船冲向了不远处的三条东江军海船。

虽然是二打三,但李达仁却是信心十足。那两条鸟船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就算是撞也能撞沉他们。

果然见到李达仁他们冲了过来,那两条鸟船主动的赢了上来。后面的沙船开始调头,企图混进众多沙船之中。

“不要理会鸟船,咱们冲上去!”

李达仁的喊声就是命令,箭鱼快船挂上了副帆,速度猛然间提高了一节,从两条鸟船中间穿了过去。

鸟船上的东江军已经点燃了火砖、火筒,正打算靠近了烧船时,突然眼前一花,箭鱼快船瞬间就已经开了过去。

什么情况?这条船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疑问刚刚出现在士兵们的脑海中,盖伦船就已经杀到了。

盖伦船可不像箭鱼快船那样拥有绝对的速度,秉承着一贯的打法,接近百步射出一轮床弩,然后从鸟船身边穿过。

这轮打击让鸟船上的士兵伤亡不大,但对他们信心的打击确是致命的。

面对着打不着、追不上的敌人,东江军除了挨打什么也做不了!

“快!再快点!……”

刘兴基不停的催促手下加快船速,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让坐船参战。

刚刚围住沈世魁时,胜券在握之下根本用不着他一军主将亲自作战。

等到李家庄海船参战时被对方海船的犀利给震惊了,一时间只顾着指挥属下了,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坐船。

此刻被那条速度最快的海船盯上,刘兴基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太欺负人了!

仗着船体坚固竟然无视拦截的鸟船,正冲向自己的坐船。

刘兴基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慢慢变成了红色。

想当初他也曾亲自率队在辽东沿海登陆,与女真人对砍也没有怂过,何曾像今日这般被一条船追的狼狈逃窜。

既然对方想要他刘兴基的命,那就过来吧!

“调头!撞回去!老子要让李家庄的人知道,海战咱们才是祖宗!”

刘兴基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船上的士兵也跟着欢呼起来。

今天这仗打得他们憋屈极了,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每个东江军士兵都有些窝火。

如今刘兴基的话直接将他们未冷的热血点燃,一个个叫嚣着去调帆、转舵,对着冲过来的箭鱼快船“哇哇!”直叫。

看到前方一直逃走的海船突然调头,李达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管怎么说,这名东江军将领还是让李达仁生出了些许的敬佩。

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死亡,箭鱼快船之前表现出来的凶悍有目共睹。

这时还敢调头与箭鱼快船对冲,足以说明对方也是一员悍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达仁就算不用千里境也能看清对方船头站立的大汉。

这人身穿铁甲,手中用一把大刀拄在甲板上,看上去还真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气概。

不过这货在李达仁眼中就是一个傻缺,海上交战还穿着铁甲,万一落水那就是一个秤砣,绝对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李达仁,手中的大刀举在空中不停的挥舞,对着这边大吼起来。

那些东江军士兵也跟着大声的鼓噪,就好像随时都能跳过来拼杀一般。

反观李达仁的箭鱼快船上却是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冲过来的敌舰。

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射出床弩,给对方致命的打击。

两条海船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片海水都平静下来不少。

别看刘兴基在不停的鼓动士兵们的情绪,但他的心中却是不敢小看对手。

从对方船上表现出来的安静上看,要么对方的水手都被自己一方给吓傻了,要么对方就是纪律严明到了极点。

已经烧毁自己多条海船的人会被吓傻吗?

刘兴基自己是不信,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不擅长近战上,那样在接舷战时,他才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两条海船越来越近,就在船头要撞到一处时,李达仁的命令猛然下达。

“转向!向右!”

舵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动舵轮,调帆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箭鱼快船的船头向着一侧微微偏了一点。

就是这一点的偏差,让双方都避开了船头。两条海船的侧舷紧紧的贴在一起,快速的摩擦着。

一阵刺耳的木头摩擦声在所有人的耳中响起,船舷间的海水都被摩擦产生的高温给蒸发掉,升腾起阵阵的白雾。

虽然不是碰撞,但两条船上的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抓紧身边的东西,生怕自己被甩出去掉进海中。

“杀!”

一声大喊在耳边响起,“嘣”床弩弓弦响动,一支粗若儿臂的弩箭飞向了对面的士兵。

这支弩箭就是开战的信号,双方把可以用到的武器一股脑扔向对方的海船。

火砖、火筒的落地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早有准备的水手将海水浇在上面直接扑灭了火头。

可对面的沙船就不一样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要干什么

床弩射出的弩箭威力巨大,被直接命中的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仅仅是短短的交手,就让刘兴基损失了十几个人。

不过刘兴基脸上没有了刚才被追杀时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兴奋。

李家庄海船不敢与自己的坐船撞击,让他有种战胜对手的感觉。

“弟兄们!追上去,老子要亲手砍掉那小白脸的脑袋!”

其余士兵也跟着吼叫起来,仿佛刚刚交手占便宜的是他们一样。

在两条船交错而过后,李达仁并没有命令调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再看叫嚣的敌人。

这时还与敌人硬拼,真以为自己傻吗?

四周可全是东江军,一但两条船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分不开那就糟了。

能用更简单的办法解决,为什么要冒风险与对方死磕?

叫嚣的刘兴基没有注意到,射向他坐船的弩箭中有一只格外的粗大,与其他的箭矢并不一样。

箭尾处冒出的白烟被处在兴奋中的东江军士兵忽略掉,就在沙船调头准备追赶时。

“轰!”的一声巨响在沙船上响起,无数的木板和残肢断臂飞上了天空。

刘兴基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大锤狠狠的砸中了一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飞在空中的他看见了脚下坐船的全貌,沙船从中几乎被炸成两节。无数的海水正在疯狂的涌入,估计用不了多久海上只会留下一堆碎木头。

“砰!”的一声,刘兴基感觉自己仿佛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海水的冰冷让他恢复了些神志不清但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游不到海面上。

这时他才想起身上的铁甲,艰难的去解身上铁甲时,刘兴基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

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忍不住张口喘气,好不容易才解开铁甲的一角,刘兴基就再也忍不住了。

冰冷的海水灌进他的肚子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

刘兴基坐船被毁,主将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东江军再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

纷纷调头向着四面八方逃走,沈世魁也跟在后面乘胜追击,俘获了不少的船只与士兵。

李达仁的两条海船也没有闲着,不停的追在逃走的海船后面。只要被他们盯上的海船根本没有逃走的希望,纷纷落帆投降。

海面上又忙碌了好一阵子,一条福船才慢慢的靠上来。

沈世魁站在船头,双手抱拳道:“救命之恩沈世魁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李达仁已经得知了这是沈世魁的人马,他对这位最后皮岛被破拒不投降螨清的将领还是有一定的好感。

当即走到船舷处拱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事寻常之事,至于报答就免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李达仁就想转身,看的福船上沈世魁大急。

刚刚他就仔细打量了这两条海船,只用两条海船就把他们从包围中救出来,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能力。

此刻他正是用人之际,要是能招揽到李达仁无疑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沈世魁连忙说道:“恩公请留步!不知恩公可有意为官?在下愿意保举恩公出任皮岛为官,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李达仁听到沈世魁要让自己去皮岛当官,脑袋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开玩笑!皮岛就是个大泥潭,谁跳进去谁死!

自己年纪轻轻的还没有活够呢!怎么可能去趟这滩浑水!

“多谢沈将军的好意,只是在下还要用功读书,可不敢耽误了科举!”

李达仁的话差点把沈世魁的鼻子气歪了,打算科举,还出海做生意。

这要是安心读书还不得连中三元啊!

沈世魁有心拉拢李达仁,可对方已经拿出科举说事,已经把话说死,根本谈不下去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什么事情都没有科举重要。

看着即将转身回到船舱的李达仁,沈世魁心中是万分的不甘。

只要能得到李达仁的助力,就算是夺不回皮岛的控制权,最起码能在海上制衡刘兴治。

看着对方那修长的海船,沈世魁恨不得上去把船抢下来。

就在李达仁身影要消失在船舱门口时,沈世魁突然开口道:“恩公!在下有一幼女,就送给恩公做个暖房的丫鬟吧!”

李达仁被沈世魁突然冒出的这句话雷的外焦里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在甲板上。

开玩笑!这老家伙送女儿送上瘾了是吧!

先是送给刘兴治做小妾,后来又送给黄龙做小妾,现在又要送给自己?

他有几个女儿啊?不会只有一个吧!

想到这里李达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连话都没有回,逃一般的回到船舱,立刻下令返航。

这里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指不定沈世魁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万一要把女儿强塞给自己怎么办?

看着一前一后劈波斩浪远去的海船,沈世魁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哎!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假以时日肯定是一方俊杰。老夫有些想当然了,这样的青年俊杰怎么会投身军伍呢?”

自言自语了几句,就有一名亲兵走了过来。

“大人!抓到刘兴基了,这家伙命真大!穿着铁甲都被手下拖了上来,您要不要亲自去审问一下!”

沈世魁一听就来了精神,大踏步的向着船舱走去。

刚刚走进船舱就听见了刘兴基的骂声:“你们这群叛逆!要不是李达仁那小子参和进来,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快点给老子一个痛快,你家刘爷爷不受你们这鸟气!”

“李达仁?”

沈世魁轻声的嘀咕了一句,把这个名字暗暗的记在心里。

推开舱门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口中开口道:“谁让你们绑住刘将军的?还不快点给刘兄弟松绑!

老弟啊!咱们这是一场误会,你可别生老哥的气啊!”

刘兴基被沈世魁的话说得一愣,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沈世魁竟然是一副不打不相识的态度。

“你……,你要干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苦命人

刘兴基被沈世魁的热情给搞的懵圈了,不明白刚刚还在打生打死,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老友相聚呢?

沈世魁脸上的笑容不减,开口道:“刘将军!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无论打到什么程度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

与建奴打仗可就不一样了,沈某自问做不出投敌卖国的事情。

所以……”

刘兴基听完沈世魁的一番话沉默了,对自己哥哥与奴酋皇太极眉来眼去十分的不满。

平时也没少在刘兴治身边劝说,可是刘兴治依旧是与皇太极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今日被沈世魁一提起,埋藏在心中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了。

沈世魁微笑着听着刘兴基的抱怨,眼睛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

远远的天边已经能看见北山,靠海的一侧悬崖被海浪拍击的十分光滑,宛如一面镜子。

不远处的码头停泊着一条不小的盖伦船,从侧舷上那几个炮窗可以看出,这是条武装商船。

嗯?怎么会有武装商船来到李家庄,难道是西夷海商前来做交易的?

正当他疑惑之际,北山上升腾起一股狼烟,同时沉重悠远的钟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码头上忙碌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的看向了海面。

不远处一队百人的团练整齐的跑了过来,看他们满身的汗水,就知道这些人刚才正在训练。

李达仁看了一会才放下千里境,脸上已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自从上次遇袭后,李家庄就加强了来自海上的戒备。这里驻扎着一支百人的团练队伍,保证能够第一时间掩护码头上的人撤离。

当他们的海船靠近码头时,岸上的人顿时热闹起来。

许多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他们要将好消息带到李家庄,让更多的人知道海船平安返回。

海船靠岸后船上的水手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船,而是穿上整齐的衣服肃穆的站在船舷两侧。

码头上等待的人也有些搞不清楚船上人要做什么,不过他们能觉察出里面的气氛不对。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难道此次出海伤亡惨重?还是少爷他……

随着人们的窃窃私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能上山、莫下海,这是老话,不听可是要吃大亏的!

我就说出海肯定不行,李家老爷子都死在了海上,这下子要是连少爷也没了,李家可就彻底绝了后喽!”

这个声音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一片口水之中。

“遭瘟的侯亮,闭上你的臭嘴!少爷吉人天相,绝不会出事情的!”

“对!少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会有事情呢?”

……

在这吵杂的议论声中,盖伦船终于放下了踏板。

李达仁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一刻,所有人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至于刚刚还与众人对骂的侯亮,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李达仁双手平端在胸前,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衣物,在衣物的最上面赫然是一块灵牌。

看到这面灵牌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有时是那些有亲人在船上的,更是把目光看向站在船舷处的水手,希望能在里面找出自己亲人的身影。

看到自家人平安无事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那些找不到亲人的顿时慌了神。

跟在李达仁身后的是陈飞,他的手中也是同样的物件,紧随其后的几人都是手捧袍泽的灵位下船。

直到灵位下船后,船上的水手才跟着走下了海船,默默的跟在李达仁的身后。

就在李达仁走出码头,向着北山上进发之时,一个凄厉的哭喊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儿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你才十六岁啊!老天爷你不开眼啊!把我老太婆带走吧!求求你把儿子还回来!……”

一声声凄厉的哭嚎刺激着李达仁和一众水手的心神,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几个人也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李达仁扭头向着身边看去,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路旁嚎啕大哭。双手还不断的拍打着地面,没几下就已经鲜血淋漓。

“邓嫂!小林子是好样的,他一个人就……”

李达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邓嫂给打断,邓嫂抽噎着说道:“少爷!您别说了!

林子的爹死的早,我们娘俩好不容易从辽东逃了出来,只要能平安比什么都强!

是少爷你给了我们娘俩安身之所,我们娘俩只会感激少爷,心里不敢有半分的怨念!

林子命不好,这辈子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我认!”

说完就把头低下,自言自语的不停的说着什么。

邓嫂的一番话把李达仁要说的都给堵了回去,就算他把邓林夸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战死的命运。

做父母的根本不求孩子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只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李达仁的心猛然间颤动了一下,泪水顿时充满了眼眶。他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过了一会才看向心若死灰的邓嫂,李达仁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绝望了,用不了多久也会跟着儿子离去。

“邓嫂!小林子为李家庄战死,您日后的花销都归庄子上了!”

听到李达仁这句话,邓嫂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什么。

“邓嫂!邓家的香火可不能断了,前阵子庄子上买来了不少的孩童,您去挑一个,让他跟着您继承邓家的香火如何?”

一直低头在自言自语的邓嫂听到李达仁的这句话猛然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少爷!您说的是真的?”

李达仁重重的点了点头。

“啊!邓家不会绝后?”

“肯定不会!”李达仁肯定的道。

“那要挑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六七岁的最好!

相貌要周正的,一定可以健健康康张大的!……”

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邓嫂猛然反应过来道:“不行!我现在就去!”

看着重新充满生机的身影逐渐远去,李达仁默默的继续走向了北山。

这些可怜的苦命人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有一线的可能李达仁也不想再有伤亡。

可是这能做到吗?

在动荡不安的明末,天下真的会有一片净土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荣铁匠

李达仁率领水手们在北山顶举行了安葬战死的水手安葬仪式,无为道人亲自做法超度亡魂。

经过此次出海,水手们仿佛经历了破茧成蝶的过程,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自信。

回到李家庄的李达仁还没有来得及与母亲和妻子团聚,就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给抱住。

“亲爱的……,啊不!慷慨的李,我安尼又回来了。见到老朋友你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李达仁对安尼的热情有些不感冒,强打精神道:“安尼!码头上停泊的那条武装商船是你带来的吧!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应该赚了不少吧!”

安尼听到李达仁的话,竟然笑得有些腼腆。

“慷慨的李!能买得起这条船还得多亏了你的银子,这次我可给你带了不少的好东西,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听到这里李达仁才来了一点精神,跟着安尼走出了房间,向着一侧偏院走去。

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见了里面一阵马匹的嘶鸣声。

李达仁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开口问道:“安尼!你竟然给我带来了战马?是安达卢西亚马?还是阿拉伯马?”

说着李达仁迫不及待的走向院子,战马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优良的战马,就没有优秀的骑兵。

要想战胜螨蒙八旗,仅凭训练几日的半吊子骑兵根本做不到。

想要打败他们就要从其他方面想办法,优良马种就是李达仁的一个选择。

蒙古马擅长耐力、耐粗食,但不擅长速度和负重。如果能搞出来欧洲的那种重骑兵,出其不意之下能起到的效果肯定要不错。

他快步走向院子,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安尼那一脸尴尬的表情。

刚刚走进院子,李达仁就被眼前的这匹战马吓了一跳。

这匹战马实在是太高大了,仅仅是马背就要比李达仁高出不少,足有一米八左右。

雄壮的马身,还有那粗壮的四肢无一不在说明这匹马力大无穷。

尤其是那巨大的马蹄,被一层厚厚的绒毛包裹住,就像是在脚下穿了靴子般,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放心。

在这匹马旁边,刘二正在奋力的将马拴在木桩上。

可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战马的对手。仅仅一个甩头,就让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看见李达仁后,刘二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过来道:“少爷您来了!这几匹马太烈了,等小的把它们骟了,就会老实下来,不会……”

听到刘二是要给这么神骏的马匹一刀,李达仁的眼睛顿时立了起来。

“刘二!你要是敢动这匹马一根汗毛,少爷先把你骟了!”

刘二闻言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双腿,讪笑着退到了一旁。

这是安尼也走了上来,开口道:“李!这位先生做的没错!公马差不多二十几天就会发情一次,发情的公马根本驾驭不了,骟掉它们是最好的选择!”

李达仁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他买马可不是为了骑乘,而是用来培育优良马种的。

摇摇头道:“不!骟马实在是太残忍了,本少爷大不了那几天不骑就是了!”

刘二闻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您对猪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连母猪都不放过,会对战马有这么好的心?

“安尼!这是什么战马?本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安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李!这种马产自英格兰,当地人管他们叫夏尔马!……”

听到夏尔马的名字,李达仁心中就了然了。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安尼,看的对方的目光不停的躲闪。

夏尔马又叫大象马,这种马可不是什么战马,一般都用来拉车。

它跑动起来没有其他马匹轻快的声音,反而更像是大象一样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速度更是惨不忍睹,不早说那些擅长速度的战马了,就是蒙古马都能甩他们几条街。

安尼也知道自己弄来的是拉车的驽马,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优良的战马谁都想要,不拿出真金白银别想得到。

他买下那条三百吨的盖伦船后,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能给李达仁带回来二十几匹夏尔马已经是废了很大的力气。

介绍完夏尔马,安尼急匆匆又把李达仁拉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前。

“李!我的朋友,为了这个人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你一定要给我一定的补偿,不然我就赖在李家庄不走了!”

听安尼话中的意思,房间中的应该是个人才对,不会是波斯舞女吧!

李达仁满怀期待的推开房门,虽然家里已经有了妻子,更是有了萧如梦这样的红颜知已。

但有个衣着暴露的波斯舞女在,还是挺养眼的。

可当他推开房门后,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屋中到处都是吃剩下的杯盘剩菜,还有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正中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汉子,一张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嘴角还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刍的产物。

屋子里的味道直接将李达仁熏的掩面而走,来到屋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面色不善的对安尼说道:“安尼!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恭喜你成功了!不过只有惊,却并没有喜!”

安尼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强忍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冲进房间内。一把抓住那个中年人,一路拖到了院子里。

直到此刻那名中年人还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抓住安尼的手,含糊不清的叫道:“好酒!真是好酒!再来一坛!”

安尼被这个家伙气的火冒三丈,本想给李达仁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角落里有一桶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水。

一桶冷水浇在这醉鬼的头上,这人才清醒了一些。

他嘴巴吧唧了几下,立刻趴在地下呕吐起来。

直到他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才抬起头打量起院子中的人来。

安尼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达仁说道:“李!这家伙姓荣,是澳门铸炮厂的铁匠。”

第二百四十章 铸炮

从安尼的口中,李达仁知道了这个荣铁匠的来历。

这家伙是少数被澳门人任用的汉人工匠之一,擅长铸造各种火炮,在澳门也算是小有名气。

不过荣铁匠这人嗜酒如命,经常喝得是烂醉如泥。而且他还嗜赌,工钱到手没几天就会输个精光。

安尼找到他时,这家伙正被一群人围殴。替这家伙还上了赌债,才把这家伙悄悄的带上了船。

这么做安尼的确是冒了不小的风险,因为铸炮生意一直是佛郎机重要的财源。

每年卖出去的火炮就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对于铸炮厂的工匠更是看管的格外严格。

若是发现安尼将这个家伙偷偷带出来,恐怕安尼以后别想在澳门停泊了。

听说这人会铸造火炮后,李达仁才来了一点兴趣。

蹲下什盯着地上的人道:“你真的会铸造火炮?”

荣铁匠见到面前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眼珠一转开口道:“不就是铸造火炮嘛!简单!

只要铁料充足,要多少都能给你铸造出来。

不过嘛!这好酒好菜……,还有姑娘、银子……,嘿嘿!!”

看着眼前这人的坏笑,李达仁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

这人就是一个滚刀肉,看见自己年轻,不管能不能铸造出火炮,先把好处捞够了再说。

安尼刚想教训这家伙一顿,就被李达仁给拦住。

“行!你要的东西全部都可以满足你,不过本少爷要在半个月内见到合格的火炮!”

李达仁笑眯眯的说道。

听到李达仁答应自己的狮子大开口,不由得喜出望外。把长满毛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保证在半个月内铸造出优良的火炮来。

李达仁笑着点点头转身欲走,可他却停顿了一下回头道:“啊!对了!本少爷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拖延了工期,本少爷就打断你的第五肢!”

说完还向荣铁匠两腿中间看了一眼,看的荣铁匠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双腿。

安尼则是对着荣铁匠叹了一口气道:“荣!你应该祈祷了!李说话从来算话,到时候上帝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里荣铁匠傻眼了,没想到自己吹牛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此刻他的酒彻底醒了,连滚带爬的来到李达仁身前连连磕头道:“少爷饶命啊!铸造火炮到是不难,可泥范阴干最少也要半年以上!

求少爷开恩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李达仁停下的脚步,面带微笑的说道:“谁说铸造火炮需要那么久,本少爷要是能在半月内铸造出来一门火炮,你怎么说?”

“绝无可能!”

荣铁匠斩钉截铁的说道。要说其他的他不行,但涉及到铸炮他可谓是行家。

祖传的手艺加上在佛郎机人手下做事,让他的眼界大大的开阔,铸造出来的火炮废品极少。

要知道铸造火炮第一步就是要制作泥范,接下来就需要等泥范自然阴干。

这个过程是最漫长的,长的可达八、九个月之久。接下来就是把铁水倒进泥范之中冷却,就得到了需要的火炮。

其间若是泥范没有阴干,里面含有水份的话,就会形成大量的气泡。

气泡不但能在火炮外面形成凹凸不平的坑洞,还会在火炮里面形成沙眼。

这种火炮特别容易炸膛,一但使用后患无穷,所以荣铁匠才一口咬定没有人能在半月内铸造出火炮来。

当他看到李达仁那不屑的表情时,不由得热血上涌。

开口道:“若少爷能在半月内铸造出优良的火炮,小的愿卖身李家为奴,终身效忠少爷!”

荣铁匠将“优良”两个字要的极重,生怕李达仁听不见。

“好!本少爷若做不到,万两银子立刻送上。并且送你去大明的任何地方!”

李达仁说完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他答应的如此之快让荣铁匠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话以出口,根本容不得他反悔,只好在李达仁的手掌上轻轻的击打一下。

赌约成立后,李达仁心情大好的转身离去。

跟在身后的安尼忧心忡忡的说道:“李!泥范可不是那么容易阴干的,就算上帝也没发让泥范快速的干,你还是换个条件和荣打赌吧!”

李达仁摇了摇头,笑道:“上帝办不到的事情,本少爷未必办不到!

到时候你就看着吧!那个姓荣的已经是我李家的人了,别想飞出本少爷的手掌心!”

与安尼分开后,李达仁先去见了母亲。被母亲好一阵唠叨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夜晚自然是一番抵死缠绵,第二日神清气爽的李达仁去了乔三的铁匠作坊。

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上午才出来,接着又去看了团练们的训练。

从这天后李达仁再没有去过铁匠作坊,搞得提心吊胆的荣铁匠一头雾水。

安尼也不明就里,跑来询问荣铁匠道:“荣!不用泥范能铸造出火炮吗?”

荣铁匠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安尼先生!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铸造火炮必须要用泥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安尼不确定的说道:“可是李根本就没有命人去做泥范,他要怎么铸造火炮呢?”

“安尼先生!少爷肯定是放弃了,我就要成为有钱人了!

到时候我一定少要点银子,就要九千八百两好了。九千五百两也差不多……”

荣铁匠听到李达仁并没有派人去制作泥范,担忧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只有安尼还是疑惑不解的表情,他知道李达仁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

怜悯的看了一眼正在做发财梦的荣铁匠,心中替这家伙默哀三秒钟!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双方约定的日子。

李达仁与荣铁匠一行人来到了铁匠作坊,这里的坩埚已经烧的滚热。里面铁水在不停的翻腾,匠人们用长长的铁棍在里面不停的搅拌着,时不时还会倒进去不知名的粉末一起搅拌。

看到这里李达仁开口道:“荣铁匠!你看好了,马上就要浇铸火炮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试炮

荣铁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地面上根本就没有泥范,而是架起了三个竖起的炭火堆。耀眼的红光显示,这些炭火烧的正旺。

而那些忙碌的匠人却在用炉灰往炭火上覆盖,很快炭火就被炉灰覆盖住,只留下了袅袅青烟。

这是在铸炮?

荣铁匠的大脑瞬间懵圈了,就算是炭火中的是泥范,用这种办法也不行啊?

谁家现上轿,现扎耳洞啊!这不是胡闹吗?

荣铁匠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如果炭火中是刚刚做出来的泥范,水汽太大的话,很可能会炸开。

飞溅的铁水可不是闹着玩的,粘上一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那些匠人们却不在乎,一个个忙碌的特别起劲。

随着匠人们拉动滑轮,荣铁匠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那个装满铁水的坩埚足有两千多斤,竟然被三个人就吊了起来。

难道这些人都是大力士不成?

让荣铁匠吃惊的还远不止如此,又有几人推着吊起坩埚的架子向着那三个炭火堆走了过来。

铸炮可以这么轻松?

荣铁匠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响起在澳门铸炮厂中的情景,十几个人抬着沉重的坩埚,一步一步的走向泥范。

合力喊着汉子将铁水小心的倒进泥范之中,若是稍有偏差铁水就会溅出来。

匠人们被烫的遍体鳞伤也不敢松懈半分,一但这人要是躲开了,其他人就要倒霉了。

每年死在烫伤、火毒下的匠人都有几个,想到这里荣铁匠不由得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这个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伤痕,在眼前根本就不会出现。

直到匠人们将另一组滑落挂在坩埚底部,才有匠人将炭火堆最上方盖着的铁板拿开。

拿开铁板荣铁匠才看清楚里面真的有一个泥范,还没等他细看,灼热的铁水就倒了进去。

荣铁匠预料当中的泥范炸碎并没有发生,铁水倒进去就不动了,逐渐变得暗淡下去。

直到三个炭火堆都被倒满,匠人们才把坩埚推回到了原位,继续加入铁料煅烧。

这一切都让荣铁匠感到新奇,除了依旧认定铸造不出什么优良的火炮外,对铁匠作坊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的新奇,开始到处走动打量起来。

李达仁也没有阻止荣铁匠的走动,而是转身出了铁匠作坊。

里面实在是太热了,仅仅这一会的功夫,李达仁的衣衫就已经湿透。

安尼一脸讨好的从后面跟了上来,开口道:“尊敬的李!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神奇了,真难以想象,三个人就能吊起那么重的东西……”

听着对方涛涛不绝的马屁,李达仁对安尼这个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家伙最近肯定跟刘二走的非常近,否则不可能增长了这么多的知识。

连忙挥挥手叫停喋喋不休的安尼,说道:“有事说事!不用这么客套,你先歇会,让我的耳朵也休息一会!”

安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尴尬,正色道:“李!我的朋友,能不能把刚才那些奇怪的轮子卖给我一些,这样下次再装货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李达仁略微沉吟了下就点头答应了,因为滑轮组实在是太多简单,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

其原理也不复杂,很快就能找出其中的规律。与其让安尼偷学去,还不如直接大方的告诉对方。

这样做还能卖给安尼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得到了李达仁的承诺,安尼十分的高兴。

当即开口说道:“李!你真是一个慷慨的绅士,而刚才的铸炮也非常的精彩,相信一定能造出最优良的火炮!”

李达仁知道安尼说的是马屁话,但他自己对此是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荣铁匠正站在几个匠人身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只见匠人从炭火堆里抽出被烧红的铁板,在圆柱形的钢棍上敲打起来。

时间不长一个铁管逐渐成型,将接口敲打的严实合缝后,又抽出第二块铁板继续再钢棍上敲打。

放双层铁管完成后,匠人有仔细的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丝毫的错处,才将里面的钢棍抽出来。

难道这是在打造火枪?

荣铁匠心中暗暗吃惊,澳门也有火枪产出,可里面的匠人都是佛郎机人,明人根本就进不去。

他只是在跟其他佛郎机匠人喝酒时听到过火枪的打造方法,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处处都有让人惊奇的东西。

足足到了日头西斜之时,李达仁才命人将还有一点点余温的炭火堆扒开,当三门黝黑发亮的火炮摆在荣铁匠眼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荣铁匠几乎是趴在了火炮上,眼睛紧紧的盯着炮身一寸寸的打量,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最让他惊奇的是,这门火炮上竟然没有一个沙眼,表面还十分的光滑。

若不是上面还有明显没有去除的毛刺,荣铁匠还以为这门火炮经过了打磨。

在炮身上找不到任何缺陷,荣铁匠把手伸进了炮膛之中,让他吃惊的是,炮膛中也十分的光滑平整。

这门刚刚铸造出来的火炮几乎不用怎么打磨,只要去除毛刺就可以使用,绝对堪称得上是优良。

看到这里荣铁匠彻底的闭上了嘴巴,他的手艺跟这里的匠人没法比。

想起自己刚来时的狂妄,脸庞不禁有些发红。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达仁让乔三去除了火炮内外的毛刺,命人取过来一根铁棒,从炮口插了进去。

铁棒的粗细与炮口几乎相同,一直捅到火炮的底部才停了下来。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火炮铸造的十分精良,炮膛没有多少偏差,这样打出的炮弹才能精准。

看了眼失魂落魄荣铁匠,李达仁开口道:“试炮!省得有些人说本少爷胜之不武!”

铁匠作坊以乔三为首的众人听见李达仁的话声,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半月的辛苦终于得到了肯定,这是每个匠人最开心的时刻。

让这些匠人们更加高兴的是那笔丰厚的奖赏,每人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足以让他们拼尽全力。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材

乔三带着匠人抬着沉重的火炮向外走去,一直失魂落魄的荣铁匠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冲向了被扒开的炭火堆。

他竟然不顾炭火的余温,就这样把手伸向了灰烬用力的刨着,没几下双手就鲜血淋漓。

可荣铁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手一沉,荣铁匠的眼睛顿时亮了。

“铁!竟然是铁范!我早该想到的。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能在半个月内铸炮了!”

荣铁匠似乎陷入了疯癫般的状态,好一会才收敛的笑容,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对!铁范铸造出来的东西十分的脆且粗糙,不应该那般的光……”

就在他沉思这个问题时,一个声音在身后想起:“想知道原因吗?”

“想!”

荣铁匠想都没想开口道。

说完回头看到了那张年轻的脸,神情不由得一滞。

随后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犹豫了一会才把牙一咬,双膝跪倒道:“小的荣始发见过少爷!”

李达仁闻言连忙搀扶起荣铁匠,带着他走向了试炮的地方。

铁范铸炮直到清末才被龚振麟使用,其实早在两晋和宋朝时就已经出现了铁范铸造农具的先例。

不过由于铁范冷却的快,铸造出来的农具脆、不耐用,而且工艺复杂所以才没有被采用。

但在李达仁这里却不同,铸造火炮的铁范先是被加热,然后又用炭火保温,直到铁水浇筑前铁范都处在高温状态。

铁水浇筑完成后才缓慢的让铁范冷却下来,这样一来铁范冷却快的缺点就被克服了,铸造出来的火炮自然精良。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直没有人去琢磨而已。

李达仁还知道以后的数百年时间里,火炮铸造的工艺不断被改进。

美洲南北战争时期还发明了内模水冷技术,让内层的铁水率先冷却,这样铸造出来的火炮能抗住更好的膛压。

这种工艺需要大量的实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而荣铁匠就是李达仁选中的人,这项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他来完成吧!

至于荣铁匠的忠心问题也很好解决,把他丢到桑岛上去,人生地不熟的他还能飞上天不成?

当李达仁走到试炮的场地时,那三门黝黑发亮的铁炮已经被安放在跑车之上。

李达仁点了点头,团练中的壮丁就开始给火炮装填弹药。

半斤装的药包用丝绸包裹,放进了炮口之内。这种圆饼形的药包基本与炮口一致,大大节省了炮手的装填时间。

三门炮一字排开,先进行了

一斤装药的试射,然后逐渐增加装药量,直到装药量达到四斤时,连李达仁都躲在了俢铸好的石墙之后。

试炮就是要试出火炮的极限,当长长的引线被点燃后,壮丁弯腰跑出几步,一跃跳进了事先挖好的坑洞之内。

震耳欲聋的炮声过后,众人才从石墙后走了出来。

李达仁迫不及待的来到火炮前观察起来,发现这门火炮竟然完好无损。

除了连续发射使得火炮有些发烫外,再没有什么其他异状。

“继续!”

李达仁丢下两个字转身向回走,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荣铁匠却开口道:“少爷!咱们铸造的这门火炮并不标准,弹丸在五斤左右。

四斤装药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火炮就要炸膛了!”

看了荣铁匠一眼,这货连称呼都变成咱了,融入新环境的能力还不错。

“无妨!试炮就是要测试出火炮的极限,打废了重新回炉铸造就是!”

李达仁说这番话的时候底气十足,铁范铸炮的优点就是快!

别人半年到七八个月才能铸造出来的火炮,在他这里只要铁范制作出来,随时可以铸造。

这种铸造速度下,只要有足够的铁料,火炮可以源源不断的铸造出来。

李达仁根本就不心疼火炮,本少爷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荣铁匠听完翻了个白眼不再吭声了,一门这么精良的火炮要在佛郎机人手中,最少也要卖三千两银子。

可自己的这位少爷可好,根本就没有看在眼中。

又是几声炮响过后,三门火炮陆续炸膛。最严重的那门,火炮的尾部完全炸碎了。

若不是试炮的壮丁跑得快,估计都不能有个囫囵尸首。最轻的那门也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这几门铸造出来还没有一天的火炮,就这样寿终正寝。

但李达仁的脸上却充满了笑意,火炮的极限已经测试出来了。

最远可以打出十二里,虽然那门火炮装了五斤半的药量炸成了碎片。

但这个结果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正常的火炮有效射程也就在二里左右,要是在海上更是不足一里。

李家庄铸造出来的火炮平日里根本不需要装这么多的火药,完全可以少装药轻松的连续发射。

火炮的使用寿命一定会大大的提高,若是用来攻坚更是可以全装药,靠着惯性就能轰塌对方的防御。

荣铁匠刚刚加入李家,为了显示出自己的重要性,提出了很多他的见解。

首先火炮的口径上应该与西夷人保持一致,这样在其他的地方也能补充弹药。

其次铸造出来的火炮也要向佛郎机人的靠拢,增加两个炮耳方便安放在跑车上。

火炮上还要铸造出准星和照门,便于炮手瞄准。再次试射是还要在不同装药量下做出标尺……。

之后的数月时间里,空旷无人的海滩上炮声不断,有时的海上也会有隆隆的炮声传来。

对此李家庄人已经见怪不怪,还主动对外宣称会引雷的无为道人显灵了,时不时就会有天雷降下。

深秋的海风有些微凉,沈世魁站在船头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身边的亲兵立刻小声的询问道:“大人!外面海风凉,您还是进到船舱休息吧!”

沈世魁摆摆手道:“无妨!老夫要亲眼看到李家庄,没想到一个小庄子竟然被李达仁弄得如此繁华!

人材啊!可惜不能为老夫所用!哎!”

说道最后沈世魁又长叹了一声!

“大人!区区一个秀才用得着您这么礼遇嘛!实在不行小的带人去将他绑到皮岛,还怕他不为您卖命嘛!”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与众不同的李家庄

沈世魁没好气的瞪了亲兵一眼,斥道:“胡闹!李达仁可是登州有名的才子,一但事发那些穷酸肯定会闹起来!

事情闹大老夫也吃罪不起,这种想法再不许有!”

“是!是!是!”

亲兵见沈世魁有些生气,连忙答应着。只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皮岛的读书人也有不少,但哪个不是过着叫花子一样的日子?

沈世魁见到亲兵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那日在海上,李家庄团练你也见到了。

十倍的东江军都奈何他们不得,更何况你们这几个人了!”

亲兵听到这里脸上才变了颜色,那日若不是有李家庄的两条海船横空杀出,他们早就被扔进海里喂鱼了。

当日李家庄海船的强悍给他留下了深了的印象,尤其是那样式奇怪床弩射出的弩箭,竟然能点燃敌船,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想到,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绑了李达仁就走,想来也没人知道是他们做的。

在沈世魁说话间,远远的就看见了远处的李家庄码头。

如今的这里称呼码头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应该叫港口更为何时。

长长伸出的两条码头,就像是臂膀将正面的港湾抱在怀中。

港口中停泊着大大小小十几条海船,除了几条福船外,剩下的都是当日他们见过的快船。

不远处的海面上还有两条海船在不停的游曳,见到有船过来立刻一左一右包围了上来。

船还没有靠近,就有人拿着个奇怪的东西对着他们这边喊话。

“哪里来的海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误伤李家庄可不赔偿!”

听到要让自己停船接受检查,亲兵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刚想开口骂回去,就被沈世魁给拦了下来。

“告诉他们!咱们接受检查!”

“什么?”亲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让李达仁亲自来迎接就算是礼贤下士了,还要停船被检查?

刚想分辨几句,立刻就被沈世魁的目光逼退回去。只得拱手道:“属下得令!”

沈世魁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前一段时间联合了刘兴基偷偷返回了皮岛。

在他的暗中联络之下,那些不愿意投靠女真人和对刘兴治不满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

正好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命令也到了皮岛,竟然是让刘兴治杀掉岛上的八百多女真人。

这个命令让刘兴治左右为难,这些人要是杀了就与皇太极彻底决裂了,可要是不杀,大明朝廷会放过他吗?

刘兴治犹豫不决之际,他的弟弟刘兴基在沈世魁的鼓动下对着岛上的女真人下了手。

那一夜无比的混乱,皮岛上的人都杀红了眼。不但八百女真人死于非命,就连刘兴治和刘兴基,还有其他刘氏族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直到天明时分沈世魁才收拾残局,将混乱的皮岛安抚下来。

沈世魁接管皮岛后,并没有向刘兴治一样拥兵自重,而是向被排挤得不能登岛的黄龙发出了邀请,请这位朝廷任命的东江镇总兵前来主持大局。

黄龙得知刘兴治被杀,高兴的来到了皮岛。沈世魁依旧是故技重施,将女儿送给黄龙做小妾。

黄龙有沈世魁帮助在皮岛站稳了脚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皮岛真正能做主的还是沈世魁,他不过是被用来当个门面而已。

沈世魁接管皮岛后才发现,皮岛真的是一穷二白。被刘兴治一番折腾,已经没剩下了什么。

尤其是岛上正在闹饥荒,不要说百姓了,就连士兵都吃不饱饭。

这样的皮岛实在是虚弱万分,万一女真人要来攻打,真的是太危险了。

而朝廷送来粮食实在是杯水车薪,经过层层的漂没,到了皮岛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至于商人们更是谈皮岛色变,李家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拖欠的银子要不回来,谁还愿意冒险去皮岛?

每天岛上都会有人饿死,沈世魁偶然间听到了李家庄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日的年轻人。

强烈的好奇让他决定微服前往李家庄,万一能说动李达仁加入到他的帐下,皮岛不但能平添一股生力军,还能解决饥荒的问题。

沈世魁是有求而来,自然会放低自己的姿态。

快船上的水手到没有怎么仔细的检查沈世魁乘坐的福船,只是粗略的看看就放行了。

随着李家庄名声的日益响亮,前来的商人也越来越多。

香皂、鲸油、棉布,还有最新出现的玻璃镜子,无一不让商人们动容。

乘船前来李家庄的人也多了起来,负责巡逻的水手仅仅是看了眼船上有没有藏了士兵就可以了。

零星的商人护卫要想在李家庄闹事,团练会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沈世魁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要先看一看其他人口中的李家庄。

刚刚踏上码头就看到了一片繁忙的景象,不少的海船正在往下卸货,还有的海船在向船上搬运着货物。

码头上的人川流不息,但从这些苦力的脸上沈世魁没有看到任何的菜色,反而人人都是面带红润。

尤其是这里人的双眼中透露着那股自信,更是让沈世魁好奇。

就连一个最普通的苦力见到身穿绸缎的沈世魁都没有谦卑的模样,只是礼貌的侧身让开道路请他先行而已。

这仅仅是出于对他的礼貌,没有半点皮岛上百姓弯腰惧怕的样子。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沈世魁好奇,到底李达仁做了什么,给了这里的人们如此的自信。

在周围人的感染下,沈世魁的那些亲兵也收敛了身上的傲气,小心的跟在自家大人的身后。

刚刚走出码头,迎面就是一个热闹的市集。市集的两侧林立着十几家的酒楼店铺,每家里面都是人头攒动生意十分的兴隆。

看到这里沈世魁也来了兴致,迈步走向一间最大的酒楼。

刚刚走到楼下,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麻利的引领他们走了进去。

“几位客官!您几位吃点什么?小店什么菜式都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世魁被酒楼伙计领到了楼上的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吃了起来。

只是刚刚动筷子,他就停不下来了。皮岛兵荒马乱的,哪有商人愿意把酒楼开在那种地方。

虽然他不缺吃喝,但也就是勉强有些味道而已。与眼前这些静心烹饪的菜肴相比,那就差的太远了。

吃饱肚子后,沈世魁才看向窗外的市集。他从未想过一个小庄子会如此的热闹,比起一些县城来也不遑多让。

自己这次算是来对了,没准真的会有惊喜等着自己。

就在他看着市集遐想之时,一声沉闷的声音传进耳朵,沈世魁的眉头顿时立了起来。

与身边的亲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亲兵对着沈世魁点了点头,转身去找来了酒楼伙计。

“这位小哥!刚才听起来像旱雷一般的是什么声音?吓得老夫差点拿不住筷子!呵呵!”

沈世魁的问话让酒楼伙计得意起来,开口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李家庄出了位得道真人,可以引天雷下凡。

前段时间妖龙作祟,无为真人……,后来……。”

听着小伙计眉飞色舞的讲诉,沈世魁的面色古怪起来。这么荒诞怪异的事情他可不会相信,刚才明明是火炮的声音才对,根本瞒不住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小伙计见沈世魁不以为意,信誓旦旦的说道:“客官您别不信!登莱附近亲眼见到天雷下凡的至少有上千人,您随便打听就能知道小的有没有说假话!”

沈世魁给了伙计一块碎银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达仁用天雷下凡掩饰火炮的声音,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在内行人的眼中未免有些儿戏了。

一个团练拥有火炮绝对是犯忌讳的事情,看来这人的图谋肯定不小,没准从这方面下手会有些收获。

……

李达仁正在书房中写写画画,刘二就从外面小跑了进来。

“少爷!门外来了个姓沈的员外,说是您的故友,您见是不见?”

“姓沈?还是故友?”

李达仁轻声自语了一句,眉头皱了起来。

他可不认识姓沈的故友,难道是前身份朋友,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个印象呢?

想不起来那就见一见好了,反正在李家庄根本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样,否则八百团练会给对方一个深刻的记忆。

数月来李家庄团练的规模再次扩大,已经增加到了八百人。

操船的水手也有三百多人,一千多人也算是一股不若的力量。

为了能让手下人得到锻炼,登莱附近的山贼、海盗变成了猎物。

在奖赏的刺激下,不论是团练,还是水手都奋勇争先,将登莱附近彻底的清扫一遍。

没死的山贼、海匪们纷纷逃到了在地,根本不敢再在登莱停留。

一时间山东其他地方盗匪四起,难得地方官是苦不堪言,唯独登莱是一片安宁四海升平的景象。

就算是骑兵队倾巢出动来李家庄捣乱,李达仁也有信心将他们拿下。

当李达仁来到前厅看到端坐之人时就是一愣,心中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这家伙不在皮岛作威作福怎么跑到李家庄来了?难道又是要来让自己加入东江军的?

想到这里李达仁抢先一步抱拳道:“学生李达仁见过沈大人,当日不知大人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沈世魁面对微笑的起身跟着抱拳道:“哪里哪里!当日不知李公子的大名,今日特来求见,还请李公子不要见怪啊!”

见怪!当然见怪了!

你要把本少爷拉进火坑,不见怪那才是有鬼了呢!

二人寒暄了几句,沈世魁就开口道:“李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把李家庄打理的井井有条,真乃国之栋梁啊!”

李达仁一听就知道肉戏来了,把自己捧得这么高,肯定没按好心。

当下笑着开口道:“大人说笑了!学生只是一介书生,那里是什么栋梁之材。

学生每日苦读圣贤书,准备应付即将要到来的科举,哪里有闲心去关系这些商贾之事。

都是常随刘二在胡闹罢了,入不得大人的法眼!”

沈世魁对李达仁瞪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给弄无语了,来时他都打听说清楚了,李家庄都是眼前这位年轻人在操持。

可现在人家句句不离科举,根本不给他开口招揽的机会,下面的话可怎么说出口啊?

“这个……”沈世魁微微一愣,接着说道:“李公子真会说笑,当日在海上看到李公子,难道也是在读圣贤书?”

面对沈世魁的反击,李达仁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本朝礼部尚书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学生也是谨遵尚书大人的教诲,在旅途中增长见闻,以求学业上的突破……”

沈世魁彻底无语了,李达仁把礼部尚书都搬了出来,难道他还能说,李达仁说的不对?

就在他没了说词之时,身后的一个亲卫听不下去了。

他对文人的引经据典十分的反感,尤其对自家大人几次三番的拉拢都无动于衷的李达仁更是不满。

没等沈世魁同意,直接开口道:“李家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家大人诚心邀请,你若是不从,下次来的可就不是我家大人了!”

说完他还把腰间的钢刀抽出一寸,雪亮的刀锋让李达仁的眼睛一眯。

沈世魁听到亲兵的话语就感觉到了不妙,还没等他开口训斥,一声怒吼就在门外响起。

“哪个敢在李家庄捣乱!”随着这声怒吼,一个身材高大黄头发、白皮肤的家伙大踏步的冲了进来。

他的到来吓了沈世魁一跳,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汉莫森目光在沈世魁一行人身上打量了一眼,就看到了刀出鞘的亲兵。

“一顿红烧肉!”

汉莫森的话说的说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唯独李达仁是满头的黑线。

不等沈世魁一行人反应过来,汉莫森两步就来到那名亲兵的身前,伸手抓住了这人的衣襟。

接着双臂发力,将亲兵整个人都扔了起来,径直甩向了门外。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那名亲兵惊呼着被扔了出去。只是汉莫森控制的角度不太高,他的头正好撞在半开着的门上。

“哗啦!”一声响,雕花的木门被撞碎了一大块,散落在院子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利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汉莫森为难破碎的木门,有些懊恼的一拍脑袋。

“完了!红烧肉没了!”

说完又把目光看向了沈世魁一行人,那样子是要他们再拔刀出来,他好如法炮制的将人重新扔一遍。

沈世魁艰难的吞了下口水,面对这样一个壮汉,他还真的没有胆气拔刀。

李达仁出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训斥道:“汉莫森!看你做的好事,惊吓到了大人!

还不赶紧退下,免得给本少爷丢人!

对了!去找刘二要一碗红烧肉!”

汉莫森面对李达仁的训斥不以为然,只要有红烧肉吃就是最高兴的事,当下高兴的走了下去。

沈世魁等人听得是满头黑线,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的人就值一碗红烧肉的价钱?

扭头看了一眼到在院子里晕过去的亲兵,开口道:“李公子!出手伤人未免做的有些过了吧!”

沈世魁已经失去了耐心,李达仁软的不吃那就试试硬的吧!

自古民不与官斗,李达仁就算有功名也只是一个秀才,他还就不信了,一个秀才敢违抗朝廷的任命?

回去他就写文书像朝廷要人,相信朝廷的文书到来,李达仁捏着鼻子也得认。

李达仁也收起了刚才礼貌般的笑容,正色道:“伤人?大人是眼花了吧!”

“你……,本将亲兵还躺在院子中生死不知,李公子矢口否认未免有些……”

沈世魁被李达仁给气乐了,人还没有苏醒,这还能狡辩?

“哦?沈大人的亲兵应该在皮岛才是,怎么会跑来李家庄这小地方。

要知道没有旨意擅自调兵可是重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李达仁的话听得沈世魁一愣,东江军散漫惯了,真没把这条命令放在心上。

以前他们经常借着袭扰建奴后路的由头四处走动,也没有被人提起过。如今被李达仁提醒,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违反军令在先啊!

弄明白这个关节,沈世魁就不再揪着这件事。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之前在码头时,本官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李公子不要告诉本官那是雷声,那样会让人耻笑的!”

既然之前的事情不行,那就换一个罪名。私铸火炮的罪名更大,几乎等同于造反了。

“没错!那的确是火炮的声音!”李达仁没有如同沈世魁意料中的那般矢口否认,而是直接承认了下来。

“你……,你竟然……”

面对李达仁的承认,沈世魁竟然不知道怎样说下去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出来个内伤来!

李达仁没等沈世魁继续责问,说道:“巡抚孙大人向佛郎机人买了一批佛郎机火炮,还从佛郎机请了许多人来教授火炮。

现在佛郎机大夹板船就停在李家庄,您听到的肯定是他们在试炮,惊扰到大人,还请赎罪!”

沈世魁停了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努力的回忆在码头上看见的船只。

可是李家庄停泊的海船有许多是软帆海船,他还真的分不清哪条船是佛郎机人的。

面对李达仁的矢口否认,沈世魁真的是没词了。

他总不能带兵把李家庄翻个底朝天吧!

不过听到孙元化买了许多佛郎机火炮,心中微微一动道:“哦?佛郎机人竟然卖火炮,不知道能不能卖给东江军一些!”

“大人要买火炮,应该不是问题。只要大人出的起价钱,佛郎机商人应该可以卖给您几门!”

李达仁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他正愁为了实验火炮性能,铸造的那些不标准的火炮卖给谁呢!

如今东江军要买,他自然是高兴了!

沈世魁听了心中一喜,心道:小狐狸!终究还是露出了尾巴!

只要购买了火炮,不愁抓不到你私铸火炮的证据,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还没等他得意多久,李达仁就对门外喊到:“刘二!叫汉莫森进来,这位大人要买火炮!”

嗯?沈世魁整个人都不好了!

汉莫森好像是刚才那西夷壮汉,那家伙会是商人。

当汉莫森满嘴是油的走进来时,李达仁早已经离去了。

这货红烧肉吃得正香,被人打扰一脸的不高兴。

见到沈世魁嗡声嗡气的说道:“就你要买火炮?跟汉莫森来吧!

快点别磨蹭了,回去晚了红烧肉就凉了!”

沈世魁:“……”

再次来到码头,沈世魁登上了盖伦船,在甲板上他看到了黑黝黝的铁家伙。

只是第一眼看上去沈世魁心中就激动不已,这门火炮虽然不大,但做工上可要比工部打造的强太多了。

光滑的炮身上连个坑洼都没有,就好像被人打磨了千百遍一样。灰黑色的炮身笔直,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偏差。

只是让沈世魁有些担心的是,炮管未免有些薄了,这要是装足了火药,会不会炸膛啊?

汉莫森看到沈世魁看到火炮后一言不发,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到底买不买?不要耽误汉莫森吃红烧肉!”

沈世魁尴尬的笑了下道:“这位小哥!炮管这么薄,不会炸膛吗?”

“真啰嗦!”

汉莫森不满的嘟囔一句,自顾自的操作起来。

在沈世魁等人惊讶的目光中,汉莫森舀了一大勺火药倒进炮口中捣实,又拿了个五六斤的炮弹装了进去。

看到汉莫森要点火,沈世魁与几个亲兵不由自主的后退出十几步。

这么多的火药,眼前这壮汉要把火炮炸飞吗?

进入到工作状态的汉莫森十分的专注,根本没有看沈世魁几个人一眼。

烧红的铁钳被捅进炮眼之中,一声巨响过后,炮弹脱膛而出。

在沈世魁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跑到飞出去足有七八里才一头扎进海中,溅起了一团水花。

当一炮打完后,沈世魁几步就来到火炮旁一寸寸的检查起来。

让他吃惊的是火炮上没有一丝裂痕,而且炮身仅仅是有些温热而已。

按照这样的水平,至少再打十炮,炮身也不会发烫才对。

这下子沈世魁对抓住李达仁小辫子的想法抛之脑后,一心只想多弄几门这样的利器会皮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倭人的海船

“小哥!不知道这门火炮需要多少银子啊?”

沈世魁面带笑容的问道。

“三千两银子!”

不出意外,汉莫森给出了个让沈世魁咋舌的价格。

“三千两?”

沈世魁听完就犹豫了,以他的身家也买不了几门,要是弄个几十门装在皮岛上,还不得把家底掏空啊!

“小哥!能不能便宜一些,三千两太贵了!……”

沈世魁还想讲价,就被汉莫森给打断。

“买不起?买不起你早说啊?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汉莫森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沈世魁听得是脸色发青,咱能不提红烧肉行吗?

“小哥留步!这么好的火炮当然要买,只不过价格上能不能便宜些!

事成之后老夫请你吃红烧肉,吃多少都没有问题!”

汉莫森听到红烧肉三个字,眼睛顿时亮了。

开口道:“真的请汉莫森吃红烧肉?”

“真的!”

“吃多少都行?”

“都行!只要小哥你吃得下,把李家庄的红烧肉都买来也无所谓!”

沈世魁为了火炮也够拼的,竟然满脸真诚的与汉莫森聊起红烧肉来。

“那好吧!五千两两门,再便宜不卖给你了!”

听到一门火炮能便宜五百两,沈世魁高兴的说道:“老夫给你一万两,卖给老夫四门火炮!”

“不卖!”

就在沈世魁高兴之时,汉莫森的话说得他一头雾水。

“小哥!咱们不是说好五千两两门,为何你又不卖了?”

沈世魁疑惑的问道。

汉莫森一本正经的说道:“五千两两门,一万两不卖!”

沈世魁:“……”

感情这位爷是个认死理的人,沈世魁还没发跟他讲道理。

本想使出的先拿到火炮,再让汉莫森去登莱巡抚衙门要银子的老套路,但面对汉莫森根本没用。

汉莫森只认银子,而且还是现银。五千两摆在眼前,才让你搬走火炮。

沈世魁被这一根筋的西夷人给弄得差点崩溃,去万通票号换了现银才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火炮。

海船缓缓的离开李家庄码头时,沈世魁回头张望。口中喃喃自语道:“小狐狸!你别想逃出老夫的手掌心!”

……

听刘二讲完汉莫森卖火炮的经过,李达仁笑得前仰后合。汉莫森简直是可爱到了极点,竟然让沈世魁这个老狐狸吃瘪。

五千两两门,一万两不卖更是经典,很快就传遍了登莱。

“咔咔!”的织布机声中,李达仁在凌柳儿的陪同下看着一匹匹棉布被织了出来。

数月来的忙碌,李家庄的库房再次被堆满了。这就意味着李达仁要再次出海了,只不过这次出海的船只更多,所携带的不仅是棉布和香皂这样的普通货物。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大声的对着忙碌的女人们说道:“布织得不错,本少爷很满意!

这个月工钱翻倍,加餐有肉!”

对于为他工作的人李达仁从来不会吝啬,这些女人每天都十分的忙碌,就是希望能够多赚一点银钱而已。

听到李达仁的话齐声欢呼起来,凌柳儿也在李达仁身后万福谢赏。

随着李达仁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身上上位者的气息也更加的浓烈。她已经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调戏李达仁,变得恭敬起来。

……

倭国向日蕃内,数千人在互相厮杀着。

人数较多的一方明显有些不敌,竟然被人数较少的一方压得不停的后退。

后面的一名身穿花花绿绿竹甲的将军正在卖力的指挥,怎奈他的士兵就是敌不过对方,转眼间就一窝蜂的逃了回来。

这人见到败局已定,只得带头向后逃去。

获胜的一方带队追出去老远才停了下来,他们挥舞着兵器不停的欢呼,来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大人!咱们已经打败了向日蕃的大军,接下来要向哪里进军!”

平田负听到武士的话摇了摇头道:“不用再进军了,搜刮一切可以用的东西带回萨摩藩!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的银小判不知道够不够买下那批货物!”

这名武士没有听懂平田负家老的话,但却懂了搜刮的含义。

萨摩藩的大军立即分散成数股,在向日蕃内搜刮起来。

穷惯了的萨摩藩人几乎什么都要,金银、布匹、锅碗瓢盆,甚至连年轻的女人也不放过,全部带回了萨摩藩。

被打怕了的向日蕃根本不敢再出兵,急忙向幕府求援。

对于大名之见的摩擦幕府一般是不愿意理会的,只有所有大名之见摩擦不断,幕府才能获得最大的权力。

但萨摩藩却是个例外,这个强悍而又贫穷的地方一直是幕府的心腹大患。

尤其是长崎还被对方坑了一把,幕府本就打算出手打压萨摩藩。

如今借着这个由头再次挥出了大棒,直接派人前往萨摩藩,勒令其归还向日蕃抢劫到了东西,并且罚掉萨摩藩五万石的封地。

原本幕府给萨摩藩的封地据说有七十五万石,但贫瘠的萨摩藩连三十五万石的粮食都难以产出。

如今幕府要一下子拿走他们这么多的粮食,对萨摩藩的打压不可畏是不重。

萨摩藩家住岛津中横在接到幕府手令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接连几条谁也不见。

这下子可急坏了一众家臣,尤其是激进的侍大将和足轻大将,叫嚣着要与幕府开战,萨摩藩绝不妥协。

唯有少数知情的几个人沉默不语,他们都在等,等那个带给他们奇迹的人出现。

……

“前方就是鹿儿岛了吧!”

李达仁站在甲板上,指着远处海面说道。

“是的,少爷!再走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鹿儿岛!”

陈飞在李达仁身边小心的说道。

这次他们来倭国没有走以往的航线,而是出了山东地界直接驶向了鹿儿岛。

这对船上负责领航的水手非常的紧张,每天都对着海图查看,生怕错漏了一点偏离了航线。

在茫茫的大海上一但迷航非常的危险,许多的海船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只能等死。

好在安尼给他们的海图还算准确,上次来的时候也记录了坐标点。

李达仁可不会完全相信外人,只有自己掌握的海图才不会出差错。

“少爷,你看!倭人的海船!”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佐渡岛

李达仁拿出千里境向着水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之见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几条海船。

最前方的一条海船好像一座海上的房屋,笨拙的向着这边驶来,正是倭国的安宅船。

放下千里境时,李达仁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来的是萨摩藩海船,正是他们等待的人。

“让兄弟们准备好!千万别让倭国人给坑了!”

李达仁并没有因为与萨摩藩交易了一次就放松警惕,相反这次让水手们加强了戒备。

就连侧舷的火炮都露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驶来的萨摩藩海船。

他才不会彻底的相信倭人,万一倭人要是想连人带船的吞掉他们,李达仁就会给倭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萨摩藩来与李达仁交易之人正是平田负,他上次在李达仁手中拿到了紧俏的货物,让萨摩藩赚了一大笔银小判。

正是有了这笔银钱,萨摩藩才暂时摆脱了财政上的窘境。有了钱的萨摩藩开始不安于现状,找了个由头对周围的大名开战。

向日蕃就是他们下手的目标,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向日蕃曾经是萨摩藩的属地,被幕府硬生生的从萨摩藩手中分割了出去。

收回周围的几个大名,让萨摩藩重新回到巅峰,一直是萨摩藩岛津家的梦想。

有了财力的萨摩藩自然会动手,仅仅出动了三千人的队伍,向日蕃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战争也消耗了萨摩藩大量的金钱,萨摩藩占领了向日蕃一部分土地就停了下来,开始大肆的收刮。

萨摩藩岛津家很清楚,幕府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萨摩藩做大,肯定会出面干预萨摩藩的行动。

没有对抗幕府的实力,萨摩藩能够做的就只有忍耐。

他们在等,等一个让萨摩藩崛起的机会。

平田负已经在海上漂了快五天了,他真的担心那个年轻的明国商人不会出现,或者没有带来萨摩藩最急需的货物。

那样的话萨摩藩不仅要退出占领向日蕃的土地,还要付出一大笔赔偿。

萨摩藩的崛起之路也将会被断绝,如果真的这样的话,萨摩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再次崛起。

好在他的等待没有白费,终于看到了海上那两条熟悉的海船。

可当他带人靠近明人海船时,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几个月没见,明人海船上的床弩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

有那么一瞬间平田负动了下令抢夺明人海船的冲动,只要得到了这些火炮,萨摩藩的实力就会提升一大截。

到时就算是幕府派来大军,萨摩藩也有与之一战的把握。

但理智还是让他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就算拿下了明人海船,商路从此也就断绝了。

万一要是拿不下来,萨摩藩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上了盖伦船平田负率先九十度鞠躬道:“李公子!真是太对不起了,让你久等是平田负的过错,还请您多多关照!”

李达仁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海上风云不定,等几天也没有什么?

你要的东西本少爷已经带来了,不知道本少爷要的东西在哪里?”

听到李达仁的话,平田负的眼睛顿时一亮。

“李公子请放心!那几条船上满载着银小判和蔗糖,请您放心,只要货好东西马上就能运过来!”

……

“砰!”的一声枪响,三十步外的木板应声碎裂。

一名倭国武士放下火绳枪时,脸上满是不舍。这样精良的火绳枪他只在西夷人的手中见过,比起他们自己铸造的铁炮来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平田负的小眼睛里也露出了精光,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火绳枪的精良毋庸置疑,但价格肯定也是不菲。要想得到这批火绳枪,不付出点代价肯定是不行了。

“李公子!若是您带来的火绳枪都是这么精良,我萨摩藩全要了,不知道价钱上您能不能……”

平田负搓着手,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李达仁一听平田负的话就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平田君!一百二十两不二价,这是咱们说好的价格!

你们萨摩藩要是不要,倭国有的是人想要。长洲蕃毛利家的人已经找了本公子两次了,要不是和你们约定好,早就卖给他们了!”

听到李达仁满嘴胡扯,平田负的脸苦了下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真的是让他肉疼,五百杆火枪虽然不多,但也让岛津家捉襟见肘。

可这东西并不是买一次就够了,要想对抗幕府大军,至少要组织起三千人的火枪手。

这样的话萨摩藩需要买五千杆火枪,这样算下来萨摩藩可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平田负小眼睛不停的转动,过了好久才开口道:“李公子!一百二十两的价格我们可以接受,不过您船上的火炮也得卖给我们几门才行!”

听到平田负接受了自己的报价,李达仁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卖给萨摩藩的火绳枪都是阉割版的,火绳枪的造价一杆也就是十两银子多一点而已。

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怎能不让他高兴。

再说李达仁可没有答应只卖给萨摩藩一家,一但火绳枪在倭国大放异彩,想必那些不想挨打的大名,就算勒紧裤腰带也会买上一些。

那样的话李达仁就赚翻了,军火绝对是暴利。只要倭国乱起来,李达仁就会有充足的金银来打造自己的队伍。

不过听到平田负竟然把主意打到火炮上面,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走到一门火炮近前,伸手在上面轻拍了几下说道:“平田君!火炮可不便宜啊!再说本少爷一共也就这么几门,给了你们本少爷用什么?”

平田负没有因为李达仁的话而感到失望,上前一步小声的说道:“李公子!只要您能卖给我们几门火炮,平田负这里有一个好消息送上!

您只要驾船北上,那里……”

……

波浪翻滚的海面上,两条海船一前一后的向北航行着。

“少爷!那倭人老小子说的是真的吗?咱们带着这么多货物,万一扑一个空损失可就大了!”

李达仁没有看发问的陈飞,而是盯着远方的海面说道:“佐渡金山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佐渡湾海战

平田负最终以三千银小判一门,买走了三门火炮。并且告诉了李达仁一个机密的消息,那就是佐渡岛有一批黄金熔铸完毕,即将运到江户。

这个消息在倭国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萨摩藩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打听出来。

但他们没有足够对抗幕府的实力,根本不敢打这批黄金的主意,告诉李达仁完全就是一个顺水人情。

李达仁要是能把这批黄金劫了,幕府肯定会疯狂的寻找黄金,对萨摩藩的注意力自然会降低。

不成对他们也没有损失,还能交好李达仁,完全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达仁听到佐渡岛有黄金并不意外,那里是倭国最大的黄金产地。

原本只是一个流放倭国贵族的小岛,却在几十年前发现了金矿而身价倍增。

佐渡金矿和石见银山成了幕府最重要的财源,一但有人动了这两处地方,等于直接掐住了倭国的脖子。

李达仁也清楚平田负的用意,不过幕府的抓狂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幕府再狂妄也不敢把手伸向大明,几十年前的朝鲜,大明给了他们深刻的教训。

就算当今的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康疯了,其他的倭人也不会同意进攻大明。

既然没有什么后患,佐渡岛也就成了李达仁的目标。

管他萨摩藩和幕府之见的矛盾,先把金子弄到手再说。

……

“少爷!平田负那家伙说果然没有说实话,光是码头上的守卫就不止二百人!

下次再见面,非得把这老家伙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不可!”

陈飞放下千里境气呼呼的说道。

李达仁也放下了千里境,平田负怕自己不敢来佐渡岛,只说岛上的守卫不足二百。

但李达仁对这老家伙的话一点都不相信,倭国幕府又不是傻子,出产黄金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有二百人守卫。

刚刚粗略的看了一下,仅仅码头上的守卫就超过了二百。

由于他们两条海船驶进了港湾,远处还不断有倭人向着这边赶来。

港口中停泊的几条海船也忙碌起来,不少倭人开始解开缆绳,准备冲过来与自己等人拼命。

看着那几条海船,李达仁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自己的海船换上了火炮还没有经过实战,这次就用倭人的海船来测试下火炮的威力吧!

想到这里李达仁用手一指即将离港的几条倭国海船道:“除了那条朱印船,其余的都给老子击沉!

放跑了一条,不把甲板擦的可以照出人来,你们别想休息!”

李达仁的命令下达后,船上的水手立刻兴奋起来。

船上的火炮他们没少试射,但最多也就是一些要报废的小渔船而已。

海战中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一想到炮弹撕碎敌船的场景,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狂热。

最先靠近的是行动灵活的倭人关船,在船舷两侧的船桨推动下,它们在港湾中的优势明显。

在微风的港口中,他们比起依靠风帆作为动力的海船要灵活快捷的多,最先冲了过来。

“装填药包别停,其他人跟我推啊!”

“彭为东!你小子别斗鸡眼啊!要是打不中,那些甲板都是你小子一个人的!”

彭为东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他没有参与到推动火炮的迎接中,却比谁出得汉都多。

他的心里不停的在打鼓,眼睛通过火炮上的准星和照门,对着冲过来的关船一遍遍的瞄准。

虽然在平时训练试射中他的成绩最好,但这次可是实战,他的心里真的有一丝的紧张。

就在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船上响起:“五百步!所有炮手准备!”

听到这个声音,彭为东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最后看了一眼靠近的关船后,把注意力集中到身边的架子上。

那里悬挂着一个铅坠,随着海船的晃动在前后的摇摆。在铅坠下方的正中间却有一条直线,每次铅坠摆过直线时,彭为东嘴里都会嘟囔一句。

随着关船接近,船上原本喧闹的声音反而安静下来。整条船上的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仿佛大声喘气会破坏这大战前的宁静。

大战前的安静让彭为东有些喘不过气来,若是有人能贴在他的嘴边,就能听见他的小声嘟囔。

“准备!点火!……”

“哔!”

一声尖锐的竹哨声音在船上响起,彭为东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伸手从一旁的火盆中取出已经烧红的铁钳。

在铅坠与下方的指着平行时,狠狠的戳进炮眼之中。

烧红的铁钳点燃了炮眼中的火药,炮膛中发出一声怒吼,喷吐出一团白烟。

伴随着白烟一同脱膛而出的还有炙热的炮弹,呼啸着砸向远处的敌船。

火炮也在射出炮弹后猛地向后退了回来,周围的炮手没有去观察已经打出去的炮弹,围着火炮开始忙碌起来。

清炮膛的清炮膛,装填药包弹丸的装弹丸,其余几人合力推动火炮向着三位走去。

一声声炮声在船上响起,船上的几门火炮先后发射,发出了它们嗯怒吼。

佐渡海湾海战是李家就发出的第一声怒吼,后世许多人称这是华夏迈出侵略的第一步。

但华夏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这是华夏人发出的宣言,是给那些觊觎东方野心家的警告,也是宣告华夏加入大航海时代的起点。

总之后来许多人对这次海战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场海战对李家军日后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冲向李家庄海船的倭人关船没想到对方船上竟然有大筒,但足有一里的距离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可就在他们加速打算冲上去接舷战时,一枚枚炮弹砸在了他们的周围。

还没等倭人反应过来,一艘关船的船头就被炮弹击中。

单薄的关船根本挡不住炮弹的冲击,船头瞬间就会撕裂,随着木屑的飞溅,船上响起了接连的惨叫声。

等到带队的倭人武士反应过来时,这条关船的船头已经埋进了海水之中,船尾已经离开了水面。

没用上一刻钟,这条关船就竖立在了海上,转眼见就沉入了大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惊呼

箭鱼快船上只有八门火炮,一侧只有四门火炮开火。盖伦船上的火炮要比箭鱼快船上多一些,一侧足足有六门火炮开火。

而冲过来的关船只有六艘,十颗炮弹直接击沉了两艘关船,这样的战绩已经算得上是精准了。

但李达仁却不满意,平时训练时的成绩可要比这优秀得多,肯定是实战中的紧张让炮手们的水准下降。

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量的训练。要让炮手在训练中形成肌肉记忆,只要听到命令可以不经过大脑就能做出反应。

另外就是增加实战,尤其是势均力敌的苦战。只有这样才能练出炮手们坚韧不拔品质,才能打出不灭的军魂!

三分之一的伤亡吓了倭人一跳,他们没有想到来偷袭佐渡岛的敌人炮术如此的精准。

但此刻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唯有拼死向前还有一战之力,否则调头只能被动的挨打。

剩余的四条关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船速猛然提升了许多,里面的桨手拼了老命在划水,就是希望可以接近敌人,免受炮弹的轰击。

可他们划得再快,也没有盖伦船上炮手快。定装药包大大的加快了火炮装填速度,他们还没有划出五十步,第二轮炮击如约而至。

但这一轮炮击并没有建功,让盖伦船上响起了一片叹气之声。

“彭为东!你小子是不是得了斗鸡眼,再不中老子亲自去开炮,你小子别想再上船了!”

听到船长陈飞声音,彭为东的脸涨的通红。

他一言不发的将两块药包撞进了炮膛,用力的将药包夯实。

取过炮弹从炮口装入,又用锥子从炮眼刺破药包,再把细碎的引药倒进炮眼压实。

做好这一切看了眼已经冲到两百步的倭人关船,喊到:“二号木楔,都愣着干什么?等着下船回家抱孩子吗?”

他是真的急了,船长陈飞的斥责就在耳边。虽然他知道陈飞是着急口不择言,但他也为自己刚刚没有打中感到懊恼。

这次他憋足了劲,发誓一定要给倭人个狠的。

药包都装了双份的,只要命中肯定够倭人喝一壶的。

眼睛在倭船和一方的铅坠间来回的看着,猛然间将铁钳快速的捅进炮眼。

“轰!”

巨大的声音听得所有炮手一愣,目光瞟向了彭为东这边。

之见他身前的火炮猛然向后窜了出去,站在侧后方的彭为东向后翻滚,才堪堪的躲过了火炮的撞击。

还没等他站起来,四周就响起了欢呼之声。

他甩甩头坐起身,一只大手就伸到了面前。

“好小子!老子没看错你,就这么打,狠狠的教训这群小矮子!”

彭为东被陈飞拉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船长!我打中了吗?”

“还打中了吗?你好好看看吧!真给咱们长脸了,记你一功!”

听到陈飞的话,周围的炮手们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李家庄团练中记一功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与战后分配有着直接关系。

就凭彭为东的这次功劳,至少多分不少的银子。

彭为东这时才向刚才的倭船看去,海面上先后冲过来的倭人关船已经剩下了三艘。

有一条关船已经瘫痪在了海面上,这条船已经从中折断,仅剩余一点连接着没有散架。

看着那条几乎断为两节的关船,彭为东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是……,这是我打的?双份的药包会有这种效果?”

彭为东的话听得周围炮手们眼睛一亮,别人行他们肯定也行。

陈飞看着这群炮手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连忙开口道:“你们这群混蛋不要命了,老子的船还要呢!

谁敢装双倍的药包,老子扒了他的皮!”

这群炮手可不是当初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户了,眼睛一转就找出了陈飞话语中的漏洞。

双倍药包不让装,那一倍半呢?再多一点也不算违规吧!

从此之后每一位船长都为自己的炮手头疼,虽说李家庄打造的火炮精良,但也不能每次都大量的装药啊?

那样做对火炮的伤害太大了,用不了多久火炮就得残废。

炮手们才不管长官们的想法,立功受赏才是真的。至于火炮的寿命,那自然有船长去担心。

“轰!轰!轰!”的炮声中,盖伦船上的火炮比起之前响亮了许多。

陈飞对此是无可奈何,只能先后再修理这群炮手了。

付出了四条关船的代价,剩余的两条船终于接近了敌人。

侍三次郎的喉咙已经喊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他依旧站在船头,挥舞着手中的倭刀给属下鼓劲。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战死才能保住自己一家的老小。

从敌人开炮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自己这些人的命运,除了给岸上的人争取准备的时间,没有其他的意义。

他已经很透了船上的敌人,若不是他们,自己晚上还能跟妻子惠子缠绵。

若不是他们,自己还能过自己人上人的生活,若不是他们,自己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武士大人……

如今这一切全部都被毁了,他要用敌人的鲜血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还有不足百步自己就能靠上敌船,侍三次郎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冲上去!为天皇陛下,为了大将军!杀光眼前的敌人!”

船上的其他倭人也跟着嘶吼起来,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刚刚敌人的炮火实在是太猛了,几乎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武士大人亲自站在船头,他们早就调头逃走了。

幸好他们的侍三次郎大人无比神勇,敌人的炮弹一发也没有落到他们头上。

尽管从港口划到这里,每个人都十分的疲惫,但桨手们依旧用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划船。

“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大船上冒出一团白烟。

他们神勇无比的武士大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瞬间就倒飞了过来。

船上的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血雨就笼罩下来。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水。

几人的头上还有着血肉,倭人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的看向他们的武士大人。

“啊!”

惊呼声顿时在船上响起。

第二百五十章 黄金

原本威风凛凛站在船头的侍三次郎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甲板上,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尤其是他那张冷酷的脸,更是被打得面目全非,就好像被野兽啃过一般。

这样的场面船上的倭人水手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再看向对面那条海船时,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的两条关船还没有靠近,就被一轮散弹给打崩溃了。

为了应付近战,李家庄海船上的火炮可不只有实心弹丸。

数百颗只有枣核大小的铅弹被包裹在纸壳中塞进了炮膛,这种散弹的射程很近,只有百步左右。

但对付近距离的敌人威力却是惊人,散弹是呈扇形打出去的。只要处在炮口方向的敌人没有幸免的道理,就算铁甲、木盾也照样可以射穿。

散弹打了倭人一个措手不及,一轮就打得他们怀疑人生了,第二轮开火时,关船的甲板上已经没有了活人。

击溃了倭人匆忙组织的反击后,李达仁指挥海船大摇大摆的向着港口驶去。

此刻港口的岸边已经距离了不少倭人武士、足轻,这些人乱哄哄的站在码头上,对着这边大喊大叫。

还有不少人正从停泊在港口的朱印船上往下搬运着什么东西,船边站着的武士显得非常着急,不断的催促那些倭人加快速度。

李达仁看到这里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他来的可真是时候,恐怕倭人正在搬运的就是黄金吧!

如果他晚来一步,这些黄金很可能会被朱印船运走。这叫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些黄金就应该归李家所有。

……

“八嘎!黄金怎么还没有运下船,你们的脑子里装的是米田共吗?

海盗已经就要到了,若是有一丁点黄金落进海盗的手中,你就切腹向大将军谢罪吧!”

小原池利愤怒的大声咆哮着,骂的眼前的武士“嗨嗨!”个不停。

原本佐渡岛上的黄金昨天就应该本运走,但海上突然起了风浪,沉稳性格的他决定让朱印船再停留一天。

可谁想到就是这一天的等待,竟然等来了海盗。

刚开始小原池利听说有海盗前来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盛产黄金难免有不开眼的人打主意。

但这是幕府的直领,光是驻扎的精锐武士就超过了五百。加上在此劳作的矿工,就算来了海盗也奈何他们不得。

再说统治倭国的德川家可不是摆设,谁敢动了佐渡岛就等着被追杀至死吧!

听到有人说海上来了贼人,小原池利当即下令让武士发动反击,还叮嘱一定要抓活的。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幕府的头上动土。

当他赶到港口时,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炮声中关船一条一条的被击毁,当他意识到海上不是海盗们的对手时,连忙下令将朱印船上的黄金运下来。

黄金放在船上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被人抢走,到时候要切腹的不仅仅是那个武士。

黄金可不是普通的货物,足足四万两的黄金要想短时间内运下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他焦急之时,海盗的两条海船已经迫近了港口,随时都有可能靠上正在往下搬运黄金的朱印船。

小原池利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些黄金就是他的命,一旦失去他根本没法与幕府交待。

回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三百多武士,大声的下令道:“请诸君阻止海盗登岸,拜托各位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海盗踏上港口一步,请诸君一定要奋勇杀敌!”

说完小原池利对着武士们鞠了一躬。

那些武士立刻整齐的还击,大声的回答:“嗨!”

还没等李家庄海船靠岸,这些武士就在码头上列阵。一个个腰间的倭刀出鞘,对着靠过来的海船大声的咆哮着。

小原池利满意的点点头,那两条海盗船都不大,应该装不下多少人才是。

有这些精锐的武士,应该能挡住海盗一阵子。到时黄金也能搬下朱印船,只要这些黄金上了岸,它们就是安全的了。

岛上的倭人矿工可不少,只要发动这些矿工,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能将这群海盗堆死。命令已经下达,不知道那些旷工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还没有靠上码头,李达仁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倭人指挥官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竟然将手下的士兵安排在码头上列阵,这不是在红果果的告诉自己。

码头上有一群傻缺,欢迎用火炮来打吗?

这种好意李达仁不能不心领,当即下令炮手自由开火。

海船还没有靠岸,侧舷的火炮就相继开火。

炙热的炮弹脱膛而出,眨眼间就在倭人武士中开出数条血胡同。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一个被炮弹打中腰腹的武士直接断成了两节,一时没死的武士在地下挥动着双手,拼命的爬向身边的同伴。

“小林君!救救我!求求你了,看在枝子的份上救救我吧!”

而他身边的那名同伴却像遇到了洪水猛兽,大叫了一声跳到了一旁。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人间地狱的场景直接击破了他的神经。

吓得他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其他没有受伤的武士也在大声叫着。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恐惧。

十几人的伤亡对于三百多人的队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被火炮击中的人死像实在是太吓人了,以至于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能战胜海盗吗?再发下去,会不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就在武士们惊慌失措时,海船上的第二次打击也到了。

这次海船上使用的是散弹,密密麻麻的铅弹扫过码头,还能站立的倭人已经不超过一半。

剩余的倭人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叫一声转身向后逃去。

现在他们脑子里再没有了为大将军尽忠的想法,只想离这两条海船越远越好。

在后方观战的小院池利傻眼了,没想到三百多精锐的武士,竟然连片刻都挡不住。

难道这批黄金要落入海盗的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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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矿工

击溃了码头上的倭人武士,李达仁就下令向着那条朱印船靠拢。

此刻搬运黄金的倭人已经逃的干干净净,几个木箱子被摔在了地上。

金色的光芒从破碎的木箱子里露了出来,让船上的水手看直了眼睛。

不仅是水手们,就连李达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尤其这些黄金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只要他们一伸手这些黄金就会属于他,这种感觉让李达仁兴奋起来。

“兄弟们还等什么?靠上去?将咱们的黄金搬过来!”

李达仁的声音惊醒了水手们,他们口中“嗷嗷!”直叫着,扔出了手中的飞索。

随着飞索的拉紧,箭鱼快船与朱印船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还没等兴奋的水手们跳过去,朱印船上就站起了几个身影。

他们身材矮小,却举着几乎要与他们身高差不多的倭刀,凶狠的杀向了水手。

本以为朱印船上没有人的水手被突然冒出来的倭人武士吓了一跳,一名水手没有准备,被对方在胸前划开了一条伤口。

幸亏李达仁给每名水手配备了鲸鱼皮制成的皮甲,否则这一下就能要了那名水手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水手们愤怒了,在最后关头他们竟然被几个倭人给阴了。

韩刚将手中的长枪凶狠的刺向了倭人,可是倭人武士却出乎意料的灵活。

侧身躲开长枪的同时,身子贴着他的长枪冲了上来。接近了韩刚后,凶狠的一刀直劈韩刚的肩头。

韩刚大惊连忙后退,手中的长枪也扔在了地上。

那名倭人得理不饶人,再次上前一步挥动倭刀当头砍下。

韩刚避无可避,眼睛一闭等死。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身影从一旁冲了出来,正撞在倭人的身上。

矮小的倭人被突然出现的人撞的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

惊魂未定的韩刚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在彭为东肩头上拍了一把道:“好小子!这个情分哥哥我记住了!”

说完看向倭人时脸上的肌肉都买抽搐,没想到区区五个倭人就搅得他们大乱,还有两人已经受伤。

在他看来这就是奇耻大辱,当即捡起长枪怒吼一声:“列阵!给小矮子点颜色瞧瞧!”

他的声音惊醒了乱战中的水手,一个个连忙找好自己的位置,共同对付眼前的倭人武士。

其实也不怪他们吃亏,倭人武士大多精通武艺,尤其是刀术更是精湛。

能被委以重任运送黄金的武士更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与这样的人混战没有被打得大乱,已经是他们训练的刻苦了。

但水手们可不这么想,自从成立以来他们还没有吃过败仗,尤其是每次他们都是以少打多,已经让他们高气傲起来。

如今被倭人武士在少爷面前打的手忙脚乱,一个个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当他们列阵完毕,倭人武士再想捡便宜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因为他们每次面对的都不是一个敌人,一身精湛的武艺面对随时可能出现在身前的长枪根本就无能为力。

没用多久就有一名武士中枪倒地,其他的武士见状想逃,可身后却飞来几根鱼枪,将他们钉死在甲板上。

解决了这几个武士,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水手们去搬运黄金。

李达仁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登陆的水手身上,还有不少的黄金被搬下了朱印船。

这些黄金酒堆在码头不远处,李达仁可不想让足有万两的黄金在眼前溜走。

五十多人的水手下了盖伦船踏上了佐渡岛码头,他们刚刚站好队形,远处的路烟尘大作,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李达仁取出千里境向着烟尘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出现了许多衣衫褴褛的倭人。

这些人手中拿着木掀、搞头等工具,正在被人用鞭子驱赶着向这边前进。

看到这里李达仁就明白了,这些人应该是矿工才对。看样子这些人在佐渡岛上过得并不如意,应该没少受罪才是。

佐渡岛上的倭人应该是被自己逼急了,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竟然用矿工来对付自己,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整天被人压榨,还想让他们帮你们卖命?

小原池利可不是这么想,见到矿工们到来当即大喜。

骑上他马匹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宝马,冲到了矿工身前。

骑在马上的小原池利态度十分的倨傲,用马鞭指着矿工们吼道:“你们这群罪人!幕府没有处死你们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现在有一个赎罪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只要打败海盗,你们每天都能吃饭美味的饭团。

怎么样?我小原池利仁慈吧!

想想美味的饭团吧!你们有多久没有吃到了呢?”

矿工们听到小院池利的话,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

他们每天吃得都是发霉变质的粮食,喝的是带腥臭味道的鱼汤,干的却是最沉重的活计。

上次吃到饭团是什么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

看到矿工们的表现,小原池利得意的笑了。眼前的旷工近千人,他们只要冲上去,只要一人一脚都能将海盗踩死。

就在他想继续鼓动矿工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矿工中响起:“小原大人!打赢了海盗,不知道能不能让小人回家看看父母!”

这个声音不大,却勾起了矿工们思乡之情。

这里的矿工有不少是战败被幕府抓到的战俘,还有人是作奸犯科的罪犯,更多的是从其他大名征召来的农民。

佐渡岛就像一个监狱,只要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幕府可不想别人都知道这里的黄金有多少,所以根本不允许有矿工离开。

小原池利听到这人的话,三角眼不由得瞪圆了。

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在那名说话之人的脸上,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下惨嚎。

“痴心妄想的狗东西!能让你们活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竟然妄想逃出佐渡岛?

现在所有人立刻进攻!不听命令的人立即处死!

进攻!”

小原池利挥舞着马鞭大声的吼叫着,却没有注意倒地之人从指缝中露出的寒光。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带我们走吧

李达仁见到黑压压的矿工向着码头走来,对着身边的陈飞点点头下令道:“倭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让炮手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是!少爷!”

陈飞答应一声,立刻船上就忙碌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来人,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炮弹打向敌人。

“等下!炮口对准矿工两侧的武士,先把他们打掉再说!”

炮手即将开炮时,李达仁改变了主意。矿工们不一定心甘情愿的前来送死,李达仁想看看没有了武士的压制,矿工们还会不会冒死冲锋。

“轰!轰!”的炮声在船上响起,吓得跟在矿工后面的小原池利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他可不会忘记刚才码头上都那凄惨的场面,生怕炮弹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矿工们也被这炮声吓了一跳,原本就慢的队伍顿时停了下来。不少人直接扔掉手中的工具蹲在了地上,还有人转身就想往回跑。

“啊!”的一声惨叫传进了矿工们的耳中,就在他们不远处监视的武士中腾起了一片血雾。

一条手臂直接飞了起来,掉在了矿工的怀中。那名怀中抱着手臂的矿工像受惊了的兔子,使劲将断臂甩了出去。

被断臂砸中的矿工惊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走。

就在这名矿工跑出队伍时,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这人的头颅直接飞上了天空,吓得惊叫的矿工们闭上了嘴巴。

小原池利强自镇定的吼道:“谁敢逃走,这人就是下场!

不打退海盗,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都快点冲上去,落在最后的人,死啦死啦滴!”

矿工们被小原池利吓住,再次转身走向了码头。

就在他们继续进发之时,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落在他们的两侧。那些为监视矿工走在两侧的武士们倒霉了,没过多久就有十几人被炮弹劈成了碎块。

矿工们心惊胆战的走着,闻着鼻子里传来血腥味,看着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许多人再也坚持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虽然炮弹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但对矿工们的神经压迫却是巨大的。

面对着随时都会送命的压力,矿工们的神精被绷得紧紧的,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能让他们彻底的崩溃。

又是一声惨叫传进了矿工的耳中,当矿工们看清后,一个个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一名走在最后面呕吐的矿工被人砍掉了脑袋,手中拿着还在滴血倭刀的武士瞪着眼睛对矿工们吼道:“看什么看!这就是落在最后的下场,快走!不然将你们都杀光!”

倭人武士在被炮弹打的伤亡惨重后也学聪明了,他们不再走在矿工的两侧,而是跟在了矿工们的身后。

他们把被火炮轰击的郁闷发泄到了矿工们的身上,只有杀几个低贱的矿工,才能掩饰他们心中的害怕。

但就是这不经意间的杀戮,却引起了矿工们的愤怒。没有人再向前走,一个个怒目而视看着那名武士。

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落进了矿工们的队伍中。

“跑啊!”

不知道是谁在矿工中喊了一嗓子,矿工们就像炸了群的山羊般四散奔逃。

小原池利傻眼了,马上就要到码头了,矿工们却逃了。

没有了矿工,他拿什么去抢回黄金。他在马上大声咆哮起来:“快去把人抓回来!

杀!杀几个贱民,杀得他们不敢逃为止!”

命令下达了,可小原池利却忘记了,山羊可是有角的,将他们逼急了同样可以伤人。

武士们挥舞着倭刀想要将矿工们驱赶回去,他们刚刚砍翻一人,沉重的木掀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有人带头动手,矿工们手中的工具纷纷招呼向了武士们。

单打独斗武士们的确是高手,但面对汹涌如潮般的旷工,他们浑身是铁也碾不了几颗钉子。

武士们很快被打倒在地,渐渐的没有了声息。

小原池利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从没想过一向逆来顺受的矿工会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就在他吃惊之时,一个脸上有鞭痕的矿工靠近了他。

这人来到小原池利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用力一掀就将他扔下了战马。

摔在地上的小原池利脑子有些发懵,刚想爬起来就看到那张被他抽打出鞭痕的脸。

“去死吧!”

木掀重重的砸在小原池利的脖子上,这位养尊处优的佐渡岛统领直接去见了八岐大神。

没有了小原池利,武士们如同没头苍蝇般,被矿工们追的抱头鼠窜。

李达仁站在船上,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口道:“停止射击!让倭人们自己乱吧!咱们把黄金运上船走人!”

“是!少爷!”

水手们大声的应答着,他们对倭人间的内斗漠不关心。打生打死跟他们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他们就是来发财的,谁会去管倭人的死活。

黄金没用多久就被运到了船上,就在李达仁准备下令启航时,远处走来了一名倭人。

这名倭人身上沾满了血迹,上面有多处破损。尤其是脸上有着一条红肿的鞭痕,让他的五观都扭曲到了一起。

让李达仁有些意外的是,这人手中竟然拿着一面白旗。与其说是白旗,不如说是竹竿上绑着一块兜裆布更为合适。

这人来到李家庄海面面前双膝跪倒,大声用汉语说道:“山本带刀拜见明国大人!

还请明国大人大发慈悲,带我们离开佐渡岛吧!

山本带刀连同五百一十九个人愿意认明国大人为主,终生不得背叛大人!

还请大人收留,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嗯?

李达仁听完这人的话,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身边的陈飞小声的说道:“少爷!倭人奸诈,他们有五百多人,万一在船上闹事,咱们可不是对手啊!

再说咱们船小,也装不下他们这么多的人!咱们……”

李达仁没有说话,看了一会跪在码头上的山本带刀,目光又看向了停靠在码头上的朱印船。

“陈飞!让他上来,本少爷看看倭人能耍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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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虾夷岛

山本带刀如同普通的倭国人一样,身材矮小,但四肢却很粗壮。只是一张脸却被鞭子抽打的肿胀起来,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这人来到李达仁面前,直接跪倒大礼参拜。

“山本带刀见过主公,愿主家武运长久!”

李达仁微微点点头,开口道:“起来吧!带你们走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能为本少爷做什么?”

山本带刀听到李达仁的话微微一愣,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要什么?

难道自己和那五百多人愿为认眼前年轻人为主公,这还不够吗?

明人不是喜欢豢养倭国死士的吗?他为什么会拒绝?

“主公!山本连同五百一十九人愿为主公效死,只要您有命令,就算粉身碎骨属下也会完成!”

山本带刀说完头重重的磕在甲板上,没有再抬起,等待李达仁的决定。

“效死?想要为本少爷效死的人多了,你们凭什么能够得到本少爷的信任?”

李达仁冷笑一声开口道。

虽然倭人武士大多重信,只要认定主公很少会背叛。

但李达仁可不会相信这些人的空口白话,一但这些人反水,那不是引狼入室嘛!

山本带刀听了身子一颤,犹豫了下说道:“山本是真心想要投靠主公,绝不敢背叛主公分毫!”

“好!你们既然要认本少为主,总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过来吧!”

听到李达仁的话,山本带刀想了一下开口道:“还请主公大人等待片刻,佐渡岛内还有金沙,山本这就去为您取来!”

山本带刀知道,要想取得对方的信任,不拿出点东西是不够的。

佐渡岛上可不止有码头上的黄金,岛上还没开采出来没有来得及熔炼的金沙,这些东西可都在不远处的矿场中。

既然来的人是为了黄金,那些金沙一定能打动对方,待自己一行人脱离户口。

山本带刀清楚,他们刚刚参与了暴动。就算海盗离去,幕府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矿工。

留在佐渡岛必死无疑,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们就不会待在岛上。

为了能逃离虎口,山本带刀打算拼了。他们这五百多人,未必就打不下矿场。

下了船的山本带刀就把矿工们召集起来,向着矿场浩浩荡荡的进发。

陈飞看着远去的倭人,小声的问道:“少爷!倭人可信吗?他们真的会去攻打矿场?”

李达仁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开口道:“可信?陈飞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最可信的就是利益。

我能带给倭人最大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背叛。但要是有更大的利益摆在面前,相信就算是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陈飞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坚定的点头道:“少爷!小的绝不会背叛于您!”

“哈哈!好!这才是我李家庄的好男儿!”

李达仁笑着夸奖了一句,但心里却在反思。现在自己可以给手下人足够的利益,让他们可以在乱世生活的很好。

这些人自然将自己奉若神明,可将来要是有变化了呢?

万一自己带给他们的不是利益,而是灾难,这些人还会不会对自己忠诚呢?

李达仁不知道答案,他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手下过得更好。

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你是我的人我管你死活!你不是我的人我管你死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山本带刀和他的五百多人仿佛石沉大海一但动静都没有。

李达仁抬头看了眼天色,开口道:“再等一刻钟没人来,咱们就开船离开!”

佐渡岛可不是安稳之地,万一遇到幕府的船只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矿场的那些金沙不过是些意外之财,能得到更好,顺便把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完成。

若是拿不到他也没有损失,加速离开就可以了。

就在李达仁等的不耐烦,下令要离开时。桅杆上的虎子叫了起来:“船长!远处很多人赶过来了!”

李达仁听了眼前不由得一亮,难道是山本带刀回来了?或者是佐渡岛重新阻止的援军?

“全体戒备!一但发现情况不妙,可以先开火后问话!”

一时间船上的人都忙碌起来,一门门火炮被推出了船舷,对准备了来人的方向。

佐渡金矿对倭国幕府来说重要无比,不仅在此地驻扎了五百多人的武士,还派遣了不少的亲信在这里值守。

侍三次郎就是其中官职最大的一个人,另外矿场中还有不少的人在监督。

前次从这里调走了不少的矿工。,但留下的也有几百人之多。

加上矿场修建起来的那道坚固的围墙,山本带刀真的没有把握打下矿场。

可当他来到矿场时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敞开的大门中人影闪动,时不时还会从里面传出惨叫之声。

当他们杀进矿场才发现,原来这里也乱成了一团。

抽点走了大量的人手后,留下来的矿工趁看守不备,同样发动了暴乱。

看到混乱的矿场山本带刀可有些急了,万一那些金沙被人抢走,他们想要离开佐渡岛的路就彻底断绝了。

果然矿场争夺最激烈的地方正是存放这些金沙的仓库,山本带刀的人最多,也最有战斗力。

一番争斗之后,在付出三十几人的代价后,山本带刀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足有六千多两的金沙。

当他离去时却遇到了麻烦,倒不是有人想要拦截不让他们离开,而是有许多人愿意跟随山本带刀一同离开。

再次带上了三百多人,山本带刀的队伍自然快不起来。

当他们到达港口码头时,人数已经达到了接近八百人。

看到这么多人等待上船李达仁就是一阵头大。就算把那条闲置的朱印船都用上,恐怕也弄不走这么多人。

最后李达仁几乎把佐渡岛港口的船都找来,才勉强装下这些矿工。

就连小早船都被挤下了五六十人,但就算倭人要被挤成了罐头,李达仁也没有安排人到他的两条海船上。

只是把这些船拴在了船尾,由自己的两条海船拖着前行。

人心隔肚皮,李达仁可不会把自己人的安全放在倭人的良心上。

“启航!目标虾夷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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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打炮 海盗

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如今可不属于倭国,在这里只有一个投靠德川家,并且刚刚改姓当上大名的松前家而已。

而且统治虾夷岛的并不是这个松前家,而是岛上的土著阿奴伊人。

阿奴伊人有些像渔猎民族,民风彪悍战斗力不弱。

他们一边与松前家交战,一边还要与松前家进行贸易。

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连铁器都不能生产,再悍勇没有武器也是无用。

松前家借助着与阿奴伊人的贸易快速的发展起来,已经摆脱了最底层大名的命运。

在他们看来,登上倭国最上层社会,成为一流的强番指日可待。

可就在他们意气风发之时,几条海船出现在了浦和的海边。

这支船队有些狼狈,打头的两条海船还好,只是在他们后面却栓着一串海船。

那些海船的境况可不怎么样,船帆歪歪斜斜,还破损了几个大洞。船身上伸出的船桨残缺不全,就好像被扔在海上狠狠的蹂躏的一番。

见到海岸线的一刻,那些破烂海船上突然冒出了许多衣衫褴褛的倭人,他们跪在甲板上连连磕头,感谢上天让他们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这些人正是从佐渡岛上逃出来的矿工,能够活着看到陆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淌满了泪水。

李达仁站在甲板上,脸上也带着喜悦。能够平安到达浦和附近,他也是高兴万分。

从佐渡岛上离开的第二天,船队就遭遇了风暴。

尽管船队发现风暴还算及时,提前做出了规避,但还是被风暴的边缘影响到了。

两丈多高的巨浪在海上汹涌,海船就像一片树叶般一会被抛上了天空,一会又沉入到了地狱。

有数次李达仁都想割断船尾的缆绳让那些倭人自生自灭,但这些倭人毕竟已经认他为主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属下。

能够躲过这次风暴,李达仁要感谢尼尔。正是由他上次带队的经验,船队才有惊无险的从风暴的边缘通过。

虽然只是经历了半日的暴风,船队仍然被折腾得够呛。

盖伦船和箭鱼快船还好些,船体坚固的它们受到的损伤不大。折断的都是些小桅杆和风帆,只要换上备用的又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可跟在他们后面的倭船可就惨了,尤其是最小的小早船,完全靠桨手的它们在风暴中完全失去了动力。

若不是有缆绳拉着,早就被汹涌的风暴吞没。即是如此也有一条小早船倾覆沉没,船上的五十七个人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剩下的海船也好不到哪里去,船帆早就不知所踪,船上更是有多处漏水。

李达仁找了一处可以停靠的荒岛修整了一天才继续上路,带着这群累赘,船队用了足足五天才到达了虾夷岛。

船队没有去虾夷岛南端最狭长的地带,那里是松前蕃的势力范围。这么点人去了那里,只能被对方一口吞下。

浦和位于虾夷岛的东方,这里很少有倭人前来,正好适合让山本带刀他们落脚。

在浦和找了一处吃水还算深的地方抛锚,才将一船船的倭人送上了岸。

给这些倭人留下了许多可以交换的货物,李达仁才离开浦和返航。

进行时李达仁一再叮嘱山本带刀,一定要和当地人搞好关系。在与他们进行贸易时就算吃亏也无所谓,一切以站稳脚跟为第一要务。

最多三个月他还会来这里,到时不但会带来急需的货物,还会带来一批人手。

等到浦和的人口足够顿时,就不用再惧怕岛上的任何势力。

对此山本带刀一一记下,并且保证李达仁再次来时肯定会看到不一样的浦和。

对于这个倭国人李达仁还算是欣赏的,从山本带刀的眼中李达仁看到了野心。

有野心的人一般都很难控制,但李达仁却不这么看。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强大,野心反而能让属下更加的努力。

若是有一天他失败了,被属下人夺取自己的一切也是理所应当。

山本带刀在虾夷岛上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根基,一切都要靠李达仁补给。

李达仁相信山本带刀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等到几个月后自己再来时,就不一样了。

大明别的没有,吃不上饭的饥民却是遍地都是。只要送几船汉人登岛,到时山本带刀有再大的野心也得收起来。

虾夷岛得天独厚,是移民打造海外领地的最佳场所。

这里李达仁可不打算拱手送给倭人,他要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势力,争取把整个东方都变成华夏人的土地。

……

归航的心情总是让人愉悦的,尤其是满载而归的船上,水手们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此行的船上不仅有与萨摩藩交易来的白银和蔗糖,还有从佐渡岛上上来的四万多两黄金。

这么多的黄金足以让每个人都笑开了花,要知道里面有一部分可是属于他们。

船上经常可以看到几个水手坐在一起闲聊,话题无外乎是能够分到多少银钱,这些银钱要如何花掉的话题。

“双倍药包的威力就是大,一炮下去不要说是船板了,就连石头也能炸开!那威力简直……”

一个水手摇头晃脑的说道。

韩刚把眼睛一瞪道:“船长可是明令禁止双倍装药,你小子活腻歪了可别连累大家!”

那名水手连忙换上笑容说道:“队长!哪能啊?咱们可不敢违背船长的命令,双倍装药肯定是不敢,不过一倍半嘛……嘿嘿……!”

“你小子就是鬼点子多,有本事找个媳妇,给你爹生个大胖小子,那才算是能耐!”

韩刚笑骂道,话语中的调侃让周围的水手都笑了起来。

而那名水手则是一脸的不在乎,撇撇嘴道:“队长你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没找到媳妇呢嘛!

我爹可给小子说了一门亲事,这次回去就成亲!

到时候兄弟几个可要去喝喜酒,就算没有时间礼金也一定要送到啊!”

“哈哈!贾进宝你小子就放心吧!到时候不把你家的酒喝光,兄弟们是不会走的!”

“对对!有这次的赏赐,礼金肯定少不了你小子的。

到是这几天闲的膀子难受,也没个什么人让老子打几炮!”

贾进宝不以为然的道:“海上哪那么容易遇到人啊!海盗到是有不少,到时候你小子别被吓尿裤子!”

那人刚想反驳,头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温斯男爵号

听到哨音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看向贾进宝的眼神也古怪了起来。

不会让这小子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船上可都是金银,一但遇到海盗将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贾进宝则是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不善,开口道:“不会这么巧,真的有海盗……”

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韩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还愣着干什么?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李达仁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刚刚走出来,陈飞就小跑着过来,递过千里境指着远处的海面道:“少爷!西南方向有船帆出没,应该是西夷人的大夹板船!”

听到有大夹板船出没,李达仁顿时打起了精神。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西方,在航海上已经领先了大明很多。

就算在海船的制造上,盖伦船更加适合远航。遇到西夷人的海船李达仁心中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多少惧怕。

他的箭鱼快船不比对方的海船差多少,就算打不赢,在速度上对方也别想追上自己。

李达仁举起千里境看向远方,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片片帆影。

远远的看过去就瞧见了三根粗大的主桅,每根主桅上都挂着五片横帆。

渐渐的这条船露出了全貌,三根粗大的主桅指向了天空,前后各有斜桅杆上挂着一排三角帆。

高大的船身有些奇怪,好像一个漂在海上的大肚瓶子。船身建造的很大,但甲板却相对的窄小了许多。

看到这种极不附和规矩的船身,李达仁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一下。

口中喃喃自语道:“小气而又狡猾的尼德兰人!”

仅从船只的外形上,李达仁就知道这是一条尼德兰人的盖伦船。

在欧洲各国对船只收取税,都是按照甲板的面积来计算的,精明的尼德兰人就建造出这样奇怪的海船来避税。

他们的船体很大,但甲板却相对要小很多。这样就能少交不少的税,可这样的海船速度却快不起来。

不知道尼德兰人这么做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

反正李达仁是不会牺牲船速来换取蝇头小利,船速快多跑几次就有了,至于在税上做手脚?

像尼德兰人这种横帆的盖伦船在顺风时船速非常的快,可一但遇到逆风的情况就非常的难受。

所以他们通常都是算准季风的时机才出海,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节省人力物力。

让李达仁有些意外的是此时可不是出海贸易的最佳时机,这片海域怎么会出现尼德兰人的海船呢?

他正疑惑之时,尼德兰船上却是一片欢声雷动。

褐色头发的中年船长一身藏蓝色的海军服一点褶皱都没有,他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尾楼上,对着下面二百多士兵大声的讲话。

“勇敢的小伙子们!咱们终于遇到了该死的海盗,只要能吊死这些海盗,咱们就能得到与倭国通商的机会。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大把的金银,而你们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你们知道海盗抢劫了多少金银吗?

足足几万盎司黄金,这么多黄金能让一群该死的海盗拿走吗?”

“不能!让海盗下地狱去!”

“对!我要将该死的海盗吊在桅杆上!”

“上帝啊!您能告诉我几万盎司黄金是多少钱吗?

我快不能呼吸了,上帝求您救救我吧!”

……

听着自己手下的士兵的呐喊,看着他们疯狂的神情,费斯勒姆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他与倭国的联系从未断绝过,尤其是与倭国的贵族更是有着紧密的联系。

佐渡岛四万多两黄金被劫,让他一下子来了精神。主动托人找到倭国幕府,寻找劫掠佐渡岛的海盗。

有人愿意帮忙幕府自然高兴,更是许下了以后费斯勒姆在倭国经商的好处。

费斯勒姆明白这个好处意味着什么,仅仅是贩运大明的货物到倭国,就会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这段时间更是在倭国和大明之间的海域游荡,就是希望可以遇到那群胆大包天的人。

从幕府那边得知,这次偷袭佐渡岛的竟然是一群明国海盗,驾驶的还是西式的海船。

几天的海上游荡费斯勒姆有些失望,他只劫掠了一条明人海船。

但那条船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海盗,将对方劫掠一空后,直接放火烧来个毁尸灭迹。

至于船上的明人,被愤怒的他扔进了大海。

就在费斯勒姆失望之时,上帝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将那两条海船送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这两条海船,费斯勒姆的眼睛都在放光。这两条船就是两座金山,只要拿下就会有数不尽的金币流进他的口袋。

费斯勒姆动员了手下的士兵,立刻下令他的温斯男爵号扑向了敌船。

就算听说对方的船上有火炮他也没有在意,他有骄傲的资本。

他的温斯男爵号上有火炮三十八门,除了船首和船尾的火炮外,船舷两侧各有十八门火炮。

其中最小的火炮也有6磅,最大的主炮足有18磅之多。就凭这两门主炮,费斯勒姆就不惧怕任何敌人。

他站在甲板上高声喊到:“勇敢的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等下一定要狠狠的打,狠狠的教训这群黄皮海盗!

哦!蒂姆!快把18磅炮收起来,你想轰碎海盗船上的黄金吗?

都给我瞄准水线以上,要是海盗船沉了,就算是上帝也救不了你们!”

“好的!船长,如您所愿!”

枪炮官蒂姆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弯腰向费斯勒姆致敬。

船上的士兵立刻哄笑起来,没有人认为海盗船能逃脱,都认为这是一场轻松的狩猎行动。

……

“少爷!红毛鬼的船冲咱们来了,咱们要不要撤离?”

李达仁看了一眼说话的陈飞,放下千里境说道:“尼德兰人来者不善!真的以为吃定咱们了?

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咱们去会一会尼德兰人!”

李达仁的话让船上的水手都欢呼起来,就这样退走很容易,对方肯定追不上他们的快船。

第二百五十六章 海上激战

虽然可以轻松的逃走,但李达仁并不想这么做。

他的水手前几次经历了不少的战斗,但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海战。

这些尼德兰人能够漂洋过海来到东方,都有着高超的航海经验,海战也十分的擅长。

能与这样的对手交锋肯定能让水手们更快的成长起来,就算不敌也可以凭借着船速摆脱对方。

李达仁也想见识下尼德兰人的战舰,知己知彼才能打有把握的仗,所以这一仗他不打算立即逃走,而是下令迎了上去。

温斯男爵号上的费斯勒姆见到那两条海船不但没有逃走,反而还迎了上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原本他还有心担心对方分头逃走,那样的话他就只能留下对方一条海船。

现在好了,海盗竟然向着他们冲过来,这样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双方的海船在飞快的拉近,当双方相距还有三里之时,费斯勒姆就下达了炮击的命令。

他从倭国人口中得知,这群海盗的炮火不弱,仅凭火炮就打垮了佐渡岛上的守军。

他的温斯男爵号可是心头肉,绝不想有半点损伤。

三里的距离虽然很难保证命中率,但只要被他的18磅主炮命中,对方那两条海船就会失去战斗力。

“轰!轰!轰!”的炮声在海面上响起,正在前冲的李达仁被对方的炮火吓了一跳。

尼德兰人船上有精通炮术的大师吗?

在颠簸的海面上想要远距离命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光学瞄准仪没有发明出来之前,海战都是将火炮顶在对方的脑门子上对轰。

比的就是船坚炮利,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战列舰和战列线战术也因此孕育而生,从此战舰会越造越大。

直到航母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局面,超远距离的空袭成了后世海战的主要模式。

没有膛线的滑膛炮时代,火炮打出一里远还想命中目标,那就只能祈求上帝了。

而尼德兰人的做法就是在赌运气,赌在远距离就能用火炮解决对手。

李达仁虽然吃惊尼德兰人在远距离就开始射击,但在一发炮弹在海船很远的地方入水后,就放下心来。

只要对方不是掌握了他不知道的瞄准方法就好,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费斯勒姆见到第一轮炮弹并没有命中,心中没有多少失望。这本来就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打不中也没有关系。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面的海盗竟然忍住了,没有向他们炮击。

此刻费斯勒姆也收起轻视的笑容,对着枪炮官蒂姆吼道:“蒂姆!瞄准水线以上全力开火!

我说的是水线,千万别打船打沉了!”

“遵命!船长大人,只要您吩咐,蒂姆一定会做到。”

蒂姆微微弯腰道。

温斯男爵号有着双层火炮甲板,一侧的船舷上十几门火炮相继开火打破了海上的平静。

四周的海水也感受到了什么,变得汹涌起来。

在汹涌的海水中两条海船迎着炮火快速的前进,四周炮弹落下溅起的海水打到了船上。

但这两条海船没有丝毫的退缩,依旧勇敢的迎了上来。

李达仁手持千里境不断的观察敌船,对落在周围的炮弹视而不见。

“少爷!咱们不能让红毛鬼这么嚣张,让兄弟们开炮教训他们吧!”

陈飞有些着急的说道。

听着带着啸音的炮弹从身边落下,他的心里就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此刻的恨不得立刻冲上尼德兰人的战舰打杀一通。

李达仁没有放下千里境,依旧观察着尼德兰战舰,开口说道:“陈飞!不要着急。

你注意到没有,尼德兰人的战舰比咱们的海船大上太多了。

就凭咱们船上的火炮,在这个距离就算命中,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与其浪费炮弹,还不如等靠近了,给对方一下狠的!

你要记住!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要能靠近敌人,就算付出些代价也没有什么!”

陈飞还想说什么,可见到李达仁一脸坚定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走了下去。

随着两条海船靠近了尼德兰人的战舰,尼德兰人炮击的落点也越来越准确。

最近的一发炮弹擦着箭鱼快船的侧舷飞了过去,若是偏上几分,就会在箭鱼快船的甲板上开一个大洞。

就在箭鱼快船上的水手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时,一颗炮弹命中了盖伦船的船头。

炮弹直接将船头撕裂开来,船头打造精细的船首像被直接打飞。靠近甲板的上部被开了一个二尺的大洞,飞溅的木屑扫过船头,一名水手躲闪不及倒在了甲板上生死不知。

看到盖伦船被命中,李达仁的心头猛烈的跳动一下。刚刚接近二里的距离盖伦船就中弹,说明尼德兰人的炮击真是非常的厉害。

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但此刻的李达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日就算撞的头破血流,李达仁也不会让尼德兰人好过。

敢来华夏的海域撒野,就要有被打断手的准备。

“继续前进!”

李达仁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道理他懂,此刻正是拼命的时候。些许伤亡根本动摇不了李达仁一战的决心。

举着千里境,李达仁在心中默默的念叨: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已经不足一里了,到时候就是船上火炮发威的时候!

就在双方距离被拉近到一里之时,尖锐的啸音在李达仁耳边响起。

他猛然扔掉手中的千里境,转身后跃顺势趴在了甲板上。

同时口中大声的呼喊道:“趴下!快趴下!”

他的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准确的命中了海船的侧舷。

侧舷上被接近十斤的炮弹打出一个缺口,飞溅的木屑伤到了几个躲避不及的倒霉蛋。

李达仁趴在甲板上,感受到自己并没有受伤才坐了起来。

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黑铁塔般的身影,这人手持一面铁盾将飞过来的木屑全部挡下。

见到李达仁看过来,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少爷!一会吃什么?汉莫森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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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中招

李达仁张开嘴,又把想要感谢的话咽了回去,对于汉莫森来说,轻飘飘的话语,远没有一顿红烧肉来的实在。

他站起身拍拍汉莫森的肩膀道:“好了汉莫森!只要打跑尼德兰人要么就开饭,红烧肉管够!”

听到李达仁的保证,汉莫森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少爷你就放心吧!有汉莫森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船上一阵手忙脚乱中,终于靠近了尼德兰的海船。

李达仁用力的一挥手臂,大声下令道:“转向!侧舷对敌,自由开火!双倍装药,狠狠的打!”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早就被压抑许久了的炮手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飞快的忙碌起来。

他们确实是忍了许久,若不是没有得到命令,早就炮击尼德兰人了。

贾进宝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身上黝黑的肌肉。他奋力的将炮弹送进了炮膛,然后与其他人一起推动火炮,将炮口伸出了船舷。

“开火!开火!……”

一声声命令在船上响起,硝烟顿时笼罩在了海上,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烈的回应不远处的尼德兰人。

不远处的温斯男爵号上,费斯勒姆正在大声的下达命令。

“蒂姆!快让小伙子们开炮!敌人已经露出了侧舷,不要告诉我这样还不能命中!”

“如您所愿!自大的远东人会付出代价的,我向您保证,海战很快就会结束。”

蒂姆的话不疾不徐,语气根本不像是在打仗,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蒂姆说完迈步走下了船舱,来到了火炮甲板。

这里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刺鼻的硝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船舱中的士兵同样脱下了上衣,正在快速的清理炮膛装药。

蒂姆亲自走到了18帮主炮身后,亲自对着不远处的箭鱼快船瞄准起来。

他刚刚命人换下了一个木楔,还没有下令开火,温斯男爵号的船身猛烈的抖动了一下。

就在蒂姆不远处的侧舷突然被砸出个窟窿,虽然这个窟窿不算大,对温斯男爵号没有什么影响,但也吓了蒂姆一跳。

他没想到海盗的炮火竟然能撕开温斯男爵号的侧舷,这让原本十拿九稳的海战充满了不确定性。

匆忙校对了主炮后,蒂姆立刻下令开火。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炮手点燃了火炮,“轰!”的一声巨响过后,火炮猛然向后窜出一大截距离才停了下来。

几个水手连忙推着沉重的火炮复位,开始重新给火炮装填。

蒂姆则是通过炮窗观察刚才的炮击情况,他有信心只要命中海盗船只,直接会让那条海盗船失去战斗力。

可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海盗船时,不由得有些泄气。刚刚威力惊人的一炮竟然落空了,对方竟然没有停下来侧舷对轰,而是选择了游斗。

李达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同时,也在暗叹自己的运气不错。

尼德兰战舰高大,不论是火力还是坚固程度上都远超李家庄的海船。

若是靠近敌舰后傻乎乎的在原地侧舷对轰,那李达仁的脑子才是坏掉了呢!

箭鱼快船的优势就是速度,只有充分利用这一点,才能有以弱胜强的可能。

进入一里的炮击距离时,李达仁就下令两条海船围绕着尼德兰战舰游斗。

一边绕着尼德兰战舰快速航行,一边开火还击。

虽然这样会使火炮的命中率直线下降,但也能让敌方的火炮失去准头。

很显然这样的游斗让尼德兰人很不适应,火炮也失去了准头,经常刚刚瞄准就是去了敌人的踪迹。

枪炮官蒂姆被灵活的敌舰气的暴跳如雷,18磅火炮这样的大杀器竟然派不上用场。

他气急败坏的跑上了甲板,对着船长费斯勒姆大声的说道:“船长大人!咱们应该跟着那些该死的海盗,那样才能狠狠的教训他们,您认为呢?”

费斯勒姆却没有蒂姆这样的愤怒,淡定的说道:“蒂姆!你要冷静!你认为咱们的温斯男爵号能追的上那些海盗?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罢了!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重创对手,所以你要……”

蒂姆仔细听着船长的交代,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

李达仁已经围绕着高大的尼德兰战舰三圈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的火力有所下降,开炮的频率没有刚才快了。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尼德兰人累了?

可当李达仁看到自己船上的炮手仍然在奋力的装填火炮时,立刻抛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的尼德兰人虽然不像后世欧洲人那样高大,但比起大明百姓来说,身体要强上太多了。

李家庄的水手都没有疲倦,对方怎么会累了呢?

难道对方有什么阴谋不成?

就在李达仁疑惑之际,盖伦船再次绕到了温斯男爵号的侧舷。原本有气无力开火的尼德兰战舰,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所有的炮窗依次开火。

十几颗炮弹笼罩向了盖伦船,让正在前进中的盖伦船根本避无可避。

韩刚被委任为盖伦船的代理船长,第一次海战就是硬仗,让他既兴奋又紧张。

能指挥海船参与这样的海战是李达仁对他的信任,说明了李家庄已经彻底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同时这也是种压力,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但因为他的指挥失误,而导致盖伦船损伤,他以后再想指挥海船可就难了。

所以开战初始他就小心翼翼,一边指挥海船,一边时刻注意着李达仁的旗号。

当尼德兰战舰冒出大团的硝烟时,韩刚的心不由得猛然一颤。

连忙大声下令道:“趴下!快转向!”

随着他的喊声,脚下的盖伦船猛烈的颤动起来。

韩刚顾不得身边飞溅的木屑,飞快的跑向了船舵。

他知道自己被尼德兰人阴了,若不能快点脱离尼德兰人的战舰,恐怕盖伦船会让人家打成塞子。

刚刚跑出几步,肩头就是一麻,接着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韩刚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向前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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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给老子滚

韩刚顾不得背后的疼痛,借着身后传来的巨力向前窜了出去。

落地的他手脚并用向前爬行了几步来到了船舵旁,没有去管已经趴在甲板上躲避炮火的舵手,伸手飞快转动舵轮。

好在李达仁改进了舵轮,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种杠杆模样,而且还非常的省力。

被钻出许多空洞的船舵在水下的阻力很小,韩刚轻易的就将舵轮扳到了一侧。

原本前行的盖伦船突然向右转向,远离了正在开火的尼德兰战舰。

盖伦船转向之时,炮弹仍然不断的砸了过来。船身再次抖动起来,木屑飞溅中,盖伦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木头碎裂声。

自从盖伦船被命中第一发炮弹起,贾进宝就趴在甲板上,根本就站不起来。

不是他不想开炮还击,实在是尼德兰人的炮火太密集了。盖伦船不知道被命中了多少下,飞溅的木屑到处都是。

此刻要是站起身,转眼间就会变成刺猬。听着耳边同伴的惨叫,还有呼啸不断砸过来的炮弹,贾进宝感觉双腿间一股股暖流在涌动,随时可能流淌出来。

强忍住胯下的尿意,贾进宝趴在甲板上大声的喊叫道:“混蛋尼德兰人,有本事过来,爷爷一枪戳死你!”

仿佛只有这样大声的喊叫,才能压下心中的恐惧,其他人听到贾进宝的喊声也跟着大叫起来。

各种咒骂在盖伦船上响起,反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血性。

一个水手猛然站起身,跑向了一旁东倒西歪的火炮。

他双手抓住火炮,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口中大声呼喊道:“起!给老子过去!”

沉重的火炮竟然被他推的动弹了几分,可就在此刻又是一发炮弹命中了盖伦船。

飞溅的木屑眨眼间就将他的身上扎成了刺猬,十几根木屑顿时让这人变成了血人。

可这人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仍然保持着弯腰推跑得动作。他的血一滴滴落在甲板上,显出刺目的红色。

看到地上那点点滴滴的鲜血,贾进宝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上。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炮弹、什么木屑、什么危险都抛在脑后。

他猛然从地下站起来,跑向了推炮的水手。

“郝东!你小子坚持住,我来了!”

话音落下,他就跑到了郝东的身旁,跟他一起用力的推动火炮。

在他们倆的带动下,原本趴在甲板上的水手纷纷起身,冲向了各自的火炮。

“玛德!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跟你们这群红毛鬼拼了!”

“对!该着河里死,海里就死不了!怕他个鸟!”

“拼了!就算死也要溅红毛鬼一身血,咱们李家庄没有孬种!”

……

几门火炮被推到了船舷,对准了正在开火的尼德兰战舰。

“轰!轰!”的炮声中,盖伦船迟来的反击终于打响。

虽然不如尼德兰战舰那样威势惊人,但却发出了水手们自己的声音。

“轰!”的一声炮响,一颗炮弹正中尼德兰战舰的侧舷。

尼德兰战舰上顿时传来几声惨叫,贾进宝兴奋的在甲板上一挥手。

大叫道:“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其他人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打中敌船可是要记功的,这次贾进宝这小子走狗屎运了。

众人羡慕的神情还没有消失,尼德兰战舰上发射的一颗炮弹落到了盖伦船上。

与其他炮弹不同的是,这颗炮弹的力道并不是很足。仅仅是将侧舷甲板砸裂,蹦跳着落在了甲板上。

接着让所有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这颗炮弹竟然是暗红色。炙热的炮弹停留在甲板上,瞬间就冒出了青烟。

随着甲板的发黑,已经有火头在炮弹下升腾而起,用不了多久就会点燃甲板。

此刻盖伦船上的炮手正在拼命的对着尼德兰战舰还击,发射火炮的药包被随意的扔在甲板上。

在炮弹点燃的甲板不远处,就有一小堆药包,一但这些药包被引燃,肯定会引起连锁反应。

到那时……

一想到这种后果,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火药爆炸的威力他们都知道,爆炸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距离最近的一名水手扑向了药包,手忙脚乱的将周围的药包拿开。

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那块甲板已经被暗红色的炮弹引燃,引起大火是迟早的事。

“快打一桶海水来!”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惊醒了慌乱的一众水手。

可这时要想打海水就容易吗?

不提尼德兰人不断落下的炮弹,就是不停摇晃的海船都让人站不稳。这时候谁要去船边打水,最大可能就是直接掉进大海。

“拿开药包,我去打水!”

说话的正是满身是血的郝东,他随手抓起一个带着绳子的木桶跑向了船舷,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拍打那块着火的船板。

郝东刚刚炮弹船舷,还没有放下水桶,一颗炮弹就击中了盖伦船。

满身是伤的郝东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甲板上。手中的木桶顺着被炮弹轰出来的缺口,径直掉进了海里。

“啊!再拿一个木桶来!快啊!”

就在郝东大声喊叫之时,一个身影冲向了那颗暗红色的炮弹。

“贾进宝!你小子在干嘛?”

惊呼声中贾进宝已经跑到了炮弹旁,他伸出右手直接抓向了炮弹。

“啊!”

“啊!”

……

惨叫伴随着惊呼声在甲板上响起,谁也没有想到贾进宝竟然这么有血性,竟然用血肉的手臂直接去抓烧红的铁球。

贾进宝的手抓住铁球的瞬间,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脖子上的青筋毕露,表情狰狞可怖。

“起!滚下老子的船!”

贾进宝大吼一声,用已经烧焦的手抓起炮弹几步就来到了船舷。

当他想要把炮弹扔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右手上的皮肉已经很炮弹沾在了一起。

而且他的手指已经烧焦,牢牢的抓住了炮弹根本就松不开。

“啊!混蛋!给老子滚!”

怒吼间贾进宝将右手狠狠磕在船舷上,一下、两下、……,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右手小臂呈现出诡异的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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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少爷让你撤退

贾进宝的表情狰狞,脸孔已经完全扭曲,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疯狂。

他的右手小臂已经折断,一节白花花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显得格外恐怖。

但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使劲的摔着断掉的手臂,口中疯狂的大喊大叫。

“滚开!红毛鬼给老子滚开,老子要生吃了你们!……”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冲到贾进宝身边,抽出钢刀斩在他的断臂之上。

锋利的钢刀砍在断臂上没有收到什么阻力,一节已经焦糊,散发着肉香的断臂直接掉在甲板上。

失去手臂的贾进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身子一软坐在了甲板上。

他没有去管血流不止的断臂,而是伸出左手抓住了落在甲板上的断臂。

眼中充满了担忧、害怕、惋惜,就是没有痛苦。

“滋啦!”一声灼烧皮肉的声音惊的贾进宝一哆嗦,扭头就看到同伴正用烙铁烫他的断臂。

贾进宝呆呆的看了同伴一眼,抬起焦糊的断臂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惨叫起来。

“疼!疼死老子!啊?……”

痛呼中的贾进宝浑身抽促,躺在甲板上来回的打滚。

在他身边浑身是血的郝东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对着目瞪口呆的同伴说道:“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没事了!”

……

温斯男爵号上的蒂姆一拳重重的打在侧舷上,口中惋惜的骂道:“该死的东方猴子!你们不会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快点把烧红的炮弹都打出去,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这群猪猡就不能快点吗?

该死!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

对!全部换成烧红的炮弹!”

在他的咆哮声中,尼德兰炮手小心的将火药撞进炮膛内,有在上面加了一块泥板。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用夹子,从一旁的炭火盆中,取出已经烧红的炮弹。

将烧红的炮弹放入炮膛后,尼德兰炮手们不敢耽搁,飞快的推着火炮复位,迅速的点燃了火炮。

烧红的炮弹固然能点燃敌船,但也非常的危险。

因为炮膛中已经装满了火药,一不小心就会提前引燃。要是还没有将火炮推出船舷,火药就被引燃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另外烧红的炮弹会膨胀,这种炮弹一半都会比炮口小许多。这就使得火炮的威力降低很多,打到敌舰上时已经没有了什么力道。

枪炮官蒂姆已经发话,炮手们尽管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发射烧红的炮弹。

但此刻盖伦船已经完成了转向,尽管身上被打得千疮百孔,还是顽强的调头向着远处撤离。

尼德兰人的炮弹大多落在了盖伦船的后面,更像是在欢送盖伦船的离开。就算有一两发命中了盖伦船,盖伦船依旧速度不减的快速脱离了火炮的射程。

费斯勒姆也是一脸的惋惜,他精心设计的圈套成功了,重创了其中一条海盗船。

剩下的海战他已经稳操胜券,不论是继续追击受伤的海盗船,还是对付另外一条更灵活的船,他都有必胜的把握。

扭头看了一眼郁闷的枪炮官蒂姆,费斯勒姆说道:“亲爱的蒂姆!不要沮丧,受伤的海盗船根本逃不远,他们已经是咱们餐桌上的一块牛排,随时都可以吃到嘴里。

你说下面咱们应该怎么打?”

费斯勒姆一脸微笑的说着,还用手轻抚了下自己的胡须。

蒂姆想了下开口道:“船长大人!既然那条重伤的海盗船跑不了,咱们就对付剩下的那条吧!

只要能打下另外一条,咱们就能全歼海盗!”

“哈哈!!”

费斯勒姆停了蒂姆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才指着蒂姆说道:“蒂姆!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船长,而你只是一名枪炮官吗?”

蒂姆有些不明白费斯勒姆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

不等蒂姆回答,费斯勒姆自顾自的说道:“瞧!海盗船有一条已经受伤了,咱们要是去攻击剩余更灵活的那条船,受伤的海盗船有可能会逃掉!

而咱们需要的是全歼,所以这时更要攻击受伤的那条船。

东方的船长可没有那么冷血,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前来救援,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不是吗?”

蒂姆停了恍然大悟,开口道:“船长大人!我不得不佩服您的智慧,您就是上帝派来的智者,来帮助咱们尼德兰人征服世界的东方!……”

费斯勒姆听了笑得更加开心了,大声下令让温斯男爵号追在盖伦船的身后。

……

韩刚将船舵扔给了舵手,顾不得处理肩背的伤口,在船上来回的巡视。

每见到一个水手,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说句:“好样的!”

船上的每一名水手都值得韩刚钦佩,不论是危难时候站起来还击的郝东,还是奋不顾身拿走炮弹的贾进宝。

在他们的身上,韩刚看了永不屈服的精神,这种精神正是少爷口中的军魂。

经过这一次的海战韩刚相信,李家庄的水手会提升一大截,就算不如安尼那样的老兵,也不会差很多。

因为他们都是一群有热血的年轻人,只要给他们希望,他们就愿意为了希望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来两个人把这块甲板换掉!

你们几个去修补船帆,还有你们把伤者抬下去治疗。

一定要用少爷教的清创术,谁敢用你们的脏衣服包扎同伴,老子就让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

韩刚正在吩咐水下人干活,一名水手快步的跑了过来。

见到韩刚开口道:“船长!红毛鬼人追过来了,咱们要不要……”

听到红毛鬼的战舰竟然追了上来,韩刚的眉毛不由得竖了起来。

这群红毛鬼真以为他是软柿子?若不是被对方偷袭,怎么会让盖伦船伤的这么重?

“少爷怎么说?”

韩刚很想立即调头去找红毛鬼拼命,但他还是压下了怒火,作为李达仁的意料。

“少爷!少爷让你立刻撤退!这里有他在不用担心,还说让您在李家庄等候,他很快就能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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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等等!

听到水手的汇报,韩刚脸上肌肉在不断的抽促,好一会才下令不甘心的撤退。

被尼德兰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韩刚憋着劲想要打回来。可是此时少爷竟然要他撤退,让韩刚和船上的水手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盖伦船别看被击中了好几下,但这些攻击全部落在了水线以上。

这样只要龙骨不被打断,基本上就不会沉没。底仓的水手正在忙着堵漏,十几架手压式抽水机正在拼命的工作。

韩刚不觉得自己这条船就失去了战斗力,至少船上的火炮没有损坏,炮手们看向跟在后面尾随而来的红毛鬼战舰,双眼中充满了怒火。

继续和红毛鬼周旋还是不成问题,但李达仁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不敢违背,只能不甘的瞪着尼德兰战舰,下令全速撤离。

盖伦船受到的创伤不轻,若是换成原本的船只,恐怕不当场解体,也会沉入海底。

幸好经过了余海的加固改造,盖伦船要比以前强上许多,这也是韩刚还想与尼德兰人继续战斗的底气。

反倒是温斯男爵号上的费斯勒姆有些郁闷,前方那条被打的破破烂烂的小船,他们船上的风帆都已经张开,可就是追不上。

要知道他的温斯男爵号速度可不慢,在盖伦船中也算得上是快速战舰。

脸色阴沉的看着前方逃遁的盖伦船,费斯勒姆打定主意,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全歼这些海盗。

“船长!后面那条海盗船追上来了,咱们要不要调头?”

听到海盗上钩了,费斯勒姆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开口道:“为什么要调头呢?继续追击受惊的兔子不好吗?

让海盗们再吃一次亏,难道不是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蒂姆!”

……

李达仁盯着前方的尼德兰战舰,双手用力的攥紧,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此刻他的心中无比的愤怒,原本只是想锻炼下自己的水手,没想到竟然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虽然盖伦船没有沉没,但盖伦船还能坚持多久,李达仁并不知道。

一但损失了盖伦船,船上的金银到是小事,上面的水手他可损失不起。

这些水手都是静心培养出来的骨干,有他们在李达仁才有源源不断的水手,才能支撑起李达仁心中那个梦想。

如今有人要将他的一只手臂斩断,如何不让李达仁愤怒。

“冷静!冷静下来!”

李达仁在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静,冲动的人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看着紧追不舍的尼德兰战舰,李达仁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打旗号!让韩刚扔下船上的蔗糖和白银,减轻负重加入逃离!”

“少爷!不可啊!那些可都是……”

陈飞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达仁打断,“不可什么?区区身外之物还会比兄弟的性命重要?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懂吗?快去执行命令!”

陈飞被李达仁训斥的发呆,后退一步双膝跪倒,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少爷!陈飞待兄弟们这些您了!”

其他的水手也跟着跪倒,口中整齐的说道:“多谢少爷!我等誓死追随少爷,保境安民!”

“别废话了!快去打旗号,三遍,一定要让韩刚那小子执行命令!”

李达仁挥挥手说道。

他也在心疼,那些都是辛苦弄来的银子。只要带回李家庄,就能打造出更多的战舰,训练出更多的士兵。

可现在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一但盖伦船被尼德兰人击沉或者俘获,船上的金银可都成尼德兰人的了。

李达仁为了让盖伦船更快的逃离,只得忍痛下达命令。

盖伦船上韩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拉住传令的水手吼道:“你说什么?是你疯了?还是老子疯了?

扔掉银子和蔗糖?这可都是少爷辛苦赚回来的,怎么会扔进海里?”

那名水手也是一脸的苦笑,开口道:“船长!已经确认了三遍,而且少爷还特意强调让咱们执行命令!

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韩刚没好气的问道。

他是真的不愿意执行命令,尽管直到传令水手说的没错,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要是保住这些钱财呢?

“少爷说了!你要是不执行命令,回去就让你去跟刘二一起骟猪去,以后别想在登船!”

这句话听在韩刚耳中,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自己手拿锋利的小刀,在不断嚎叫的小猪崽双腿间用力一挥刀,一副小巧的蛋蛋就掉了下来……

那种场面简直太惊悚了,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去把蔗糖和银子都搬出来!”

韩刚刚说完,一旁的水手就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船长不可!咱们还能坚持,红毛鬼追不上的!”

“就是啊船长!这可都是兄弟们拿命拼回来的血汗银子,可不能扔啊!”

……

韩刚被这些人吵得心烦意乱,大声叫道:“老子有什么办法?少爷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听到韩刚的怒吼,水手们不做声了。

李达仁在他们心中是至高无上的,没人敢不服从他的命令。

看到水手们还不动弹,韩刚骂了一句道:“他奶奶的!把东西都搬到船尾,老子要当着红毛鬼的面,把东西扔进海里,气死这群红毛鬼!”

水手们听到韩刚的话语,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

“船长大人!海盗正在往海里扔货物,咱们要不要使用船首炮轰击?”

蒂姆一脸焦急的站在费斯勒姆的餐桌前说道。

费斯勒姆却优雅的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淡定的说道:“蒂姆!你要学会冷静,没有一个冷静的头脑,根本不可能当上船长!

这一点你很清楚,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学会冷静,尤其是……”

听着船长喋喋不休的训话,蒂姆都要哭了。

也顾不得打断费斯勒姆的话不礼貌,直接开口道:“船长!那些该死的海盗往海里扔的是蔗糖和银币!”

“蒂姆!你太没有礼貌了,打断伟大的船长讲话……,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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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要命中啊!

听到银币两个字费斯勒姆再也不淡定了,猛地起身冲向了舱外,就连屁股下的椅子都被带倒了。

一旁的蒂姆连忙闪身,省得被刚才还在优雅吃午餐的船长撞倒,嘴角不由得撇了一撇。

费斯勒姆有些气急败坏的冲到了船头,不用千里境他也能看到前方正在逃走的盖伦船上正在往下倾倒着什么。

连忙从怀里取出千里境拉长放在眼前,没看一会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开炮!船首炮全力开火,一定要干掉这群该死的海盗!

全速前进,我要将他们吊死在桅杆上!

上帝不会宽恕这群滚蛋,他们一定会下地狱的,……”

费斯勒姆咬着牙下达开火的命令,他从千里境中清晰的看到,前方的盖伦船上正有人往海里扔东西。

而且这群人似乎故意想让温斯男爵号上的人看清楚,没有直接将袋子、箱子推进海里。

而是用刀子将一袋袋的蔗糖割开,再倒进海中。

箱子中的银小判更是摆放在船尾,几个水手抓着银小判一把把的扔向大海,期间隐约中还能听见水手们的说笑之声。

费斯勒姆的肺都要气炸了,盖伦船上的东西都被他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水手们现在扔的可都是他的钱,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温斯男爵号上的士兵得到命令,立刻将船首炮推了过来。炮手校准后,对着前方正在逃走的盖伦船不断的开火。

同时桅杆上的船帆也全部张开,庞大的温斯男爵号开始缓缓的加速。

但他们此刻才加速却有些迟了,盖伦船已经扔下了大部分的蔗糖和银子等多余的货物,就连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也被抛下了大海。

减轻重量的盖伦船速度快上了许多,尽管温斯男爵号已经全速前进,可一时间仍然追不上来。

费斯勒姆焦急的在船上走来走去,口中在不停的咒骂,就像一头看见猎物却吃不到嘴里的饿狼,眼中冒出了点点的绿光。

尼德兰士兵们纷纷避开处在暴怒中的船长,生怕被迁怒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枪炮官蒂姆犹犹豫豫的走了上来,小心的开口道:“船长!……”

“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你是枪炮官,上帝也会惩罚你的!”

费斯勒姆眼神不善的看着蒂姆说道。

蒂姆咽了下口水,咬咬牙开口道:“伟大的船长!后面跟着的海盗船已经接近船尾,咱们要不要开炮驱赶他们?”

费斯勒姆听到另外一条船接近了船尾,眼中精光一闪,没有说话大步走向了船尾楼。

站在船尾楼上,费斯勒姆观察了一会箭鱼快船才说道:“该死的海盗,竟然有速度这么快的海船!

不过他们真是太天真了,一点海战的经验都没有。

一条没有船首炮的船,能对咱们有什么威胁?

咱们先把速度慢下来,让那群该死的海盗接近一点,再调头俘获他们!

蒂姆!让你的人做好准备,首轮命中率低于一半,我就把你吊在桅杆上一天一夜。

我发誓,一定说到做到!”

听到船长的话,蒂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想到自己在烈日下被吊在桅杆上的凄惨,恐怕一天一夜半条命都会去掉。

“是!伟大的船长,蒂姆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说完蒂姆转身快步的离去,还没走到炮位就大声的吼叫起来:“该死的!你们这群蠢货听着!

等下首轮命中没有过一半,我就会把你们扔进海里去。

我说到做到,……”

箭鱼快船上,李达仁站在船头,手中的千里境就没有放下过。

看着越来越近的尼德兰战舰,李达仁开口道:“去把床弩推过来,上一号弩箭!

自大的尼德兰人,我李达仁的便宜可不好占。

打烂了盖伦船,就用你们这条蠢笨的家伙代替吧!”

他的命令下达没多久,两架床弩就被推到了船头。

虽然李达仁没有船首炮,但他有射击更加精确的床弩。

这东西在有了火炮之后,并没有被李达仁淘汰掉。

因为床弩的结构简单,操作灵活,而且重量轻便,可以作为船上近战时的火力补充。

更重要的是,李达仁还没有制作出来开花弹。要想快速的破坏敌船,那就需要将装有炸药的弩箭射到对方的船上去。

只是这样的弩箭十分沉重,射程非常的近,否则刚刚就给尼德兰人用上了。

计算着距离李达仁的手心有些出汗,他知道出其不意的机会不多。

若是没有抓住,再想算计尼德兰人可就难了。

一但对方与自己缠斗,箭鱼快船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数百吨巨轮的对手。

已经接近一里了,虽然尼德兰战舰上炮声隆隆,但那些火炮都是向着前方逃走的盖伦船开火。

船尾处却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对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靠近一样。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尼德兰人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靠的这么近还没有察觉。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要阴自己,想到这里李达仁露出一丝冷笑。

同样的计策还想让自己上当两次,对方还真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就让自己给尼德兰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下什么叫做华夏兵法,什么叫虚虚实实。

与此同时费斯勒姆也在告诫自己的士兵,他在船上大声的叫着:“都稳住!稳住!

听到命令立刻转向,侧舷对敌!一定要打垮海盗,让他们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知心!

小伙子们!你们是最棒的士兵,送那些该死的海盗下地狱吧!”

双方的海船一点点的接近,就在两船接近半里的距离时,两声怒吼的那个从船上响起。

“开火!”

“转向!转向!”

尼德兰士兵得到费斯勒姆的命令,立刻飞快的搬动船舵。

整条海船开始转向,船头向着一侧偏转过来。

而箭鱼快船上,两声机括的声响过后,床弩几乎是同时射出了弩箭。

就在他们射出弩箭之时,尼德兰战舰已经开始转向。

李达仁看到这里,不由得大声的叫道:“转向!跟着红毛鬼,咱们也转向!”

同时目光紧紧的盯着射出去的弩箭,心中默默的念叨:要中啊!一定要命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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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旗

费斯勒姆不屑的看着身后跟着的海盗船,心中已经盘算着怎么处理海盗了。

只是略施小计就取得成功,让费斯勒姆有着浓浓的优越感。

东方的人根本不堪一击,也就比美洲的土人强点有限。

干腊丝人可以用几百名士兵就征服了美洲,那么几千名士兵就应该可以征服东方了吧!

回去他就打算给尼德兰国王写信,组织一只远征军前来东方。

只要可以征服东方,那些精美的瓷器和华丽的绸缎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一想到整船的东方货物可以源源不断的运回欧洲,费斯勒姆就激动起来。

到那时他一定会名垂史册,会与亚历山大和凯撒齐名,完成他们所没有完成的梦想。

就在他白日做梦之时,正在转向的温斯男爵号轻微晃动了一下。

清醒过来的费斯勒姆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立刻跑过来说道:“船长大人!该死的海盗竟然使用罗马弩攻击咱们。

刚刚就是一支弩箭射中了船尾,不过没有射中船舵,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听到这人的话,费斯勒姆撇撇嘴。海盗们真是没有办法了,竟然连罗马弩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都搬到了船上。

等下这件武器到是自己不错的战利品,一定要带回去炫耀……。

刚想到这里,脚下的温斯男爵号就是一阵猛烈的晃动,将他整个人都抛向了空中。

费斯勒姆被抛起来足有三尺高,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也不好过,东倒西歪的摔在甲板上。

“什么情况?上帝啊!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甩甩发昏的脑袋,费斯勒姆大声的吼叫起来。

他已经看到船尾那里已经一片狼藉,整个船尾楼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那里可是他和船上高级军官们休息的地方,更是他个人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如今整个船尾楼都被毁了,费斯勒姆的心中升起要杀人的念头。

可他自己却并不清楚,在这种暴怒之下又何尝是对未知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武器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可以将他的船破坏的这么严重。

难道海盗船上有64磅巨炮?还是说东方人有神秘的巫术?

李达仁有些惋惜的看着被炸烂的船尾楼,刚刚由于尼德兰人的转向,只有一支弩箭命中了对方。

而且命中的地方还有些偏,没有直接摧毁整个船尾。现在看来尼德兰人的战舰应该不会沉没,顶多就是船尾楼被炸烂,船舵受损而已。

要想解决尼德兰人,还要再来几次才行。

“跟着红毛鬼转向,给本少爷盯死红毛鬼,狠狠的打他们的屁股!”

李达仁的命令让船上的水手笑了起来,他们刚刚给红毛鬼爆了菊,现在又要追着打!

让水手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猥亵起来。

虽然船舵受损,尼德兰人还是利用风帆转向。横帆的缺点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尼德兰人拼命的想要转向,可温斯男爵号却非常的笨拙。

李达仁指挥着箭鱼快船轻易的就跟上了尼德兰人的节奏,死死地咬住了尼德兰的尾巴。

这下子尼德兰人郁闷了,他们空有强大的火力,却没有地方发挥。

不用侧舷对敌,船上的火炮根本发挥不出来作用。

费斯勒姆急得直跳脚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面跟着的海船一点点的迫近。

“船长大人!海盗又把罗马弩对准咱们了,您到是想个办法啊?”

蒂姆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刚刚的爆炸将他下尿了。

那种程度的轰击应该只有上帝才能办到,该死的海盗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上帝偏爱东方人?

一想到海盗再次准备好了攻击,蒂姆的双腿就有些发颤。

若是再次被命中,那……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把目光看向了费斯勒姆船长。希望这位自诩伟大的船长能有好办法吧!

费斯勒姆有个屁的好办法,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温斯男爵号虽然十分的坚固,一两次刚才那样的轰击还奈何不了他们。

但三五次呢?十次、八次呢?

一想到接连不断的爆炸出现在船上,他的头皮都在发麻。

此刻费斯勒姆万分的后悔,他很清楚海盗手中的这种武器射程必然很近,不然在刚才对轰中早就使用了。

此刻再想与海盗船拉开距离已然晚了,船舵受损的情况下,转向也不可能摆脱海盗船的纠缠。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挂上白旗!放下所有船帆!咱们投降!”

“啊!”

费斯勒姆的肺话听得蒂姆和一众士兵一愣,他们没想到船长想出来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蒂姆虽然不想温斯男爵号就这样被击沉,可他更不想像一群海盗投降。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会被海盗们斩首,落得个抛尸大海葬身鱼腹下场。

忍不住开口道:“船长!您不能这么做……!”

还没等费斯勒姆说话,温斯男爵号又是一阵晃动。

这下子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顾不得再争吵什么,连忙抓紧身边的东西。

“轰!”的一声巨响,船尾再次被炸开。这次的船尾楼算是彻底完蛋了,半边船尾楼都飞上了天。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费斯勒姆冷着脸说道:“先生们!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若是没有就执行命令吧!

蒂姆!让你的人做好准备!

……”

原本有些垂头丧气的蒂姆听到费斯勒姆最后一句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急切的说道:“船长大人!您是要?”

费斯勒姆没有回答,一脸微笑的看着蒂姆,微微的点点头。

……

李达仁看着被炸飞船尾楼的尼德兰战舰,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尼德兰战舰已经是他案板上的肥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若不是害怕海水会熄灭弩箭上的引信,其实只要对着尼德兰战舰水线来上一发,就能解决这条数百吨的战舰。

就在他下令继续轰击之时,突然看到尼德兰战舰上的船帆全部落了下来,一面白旗却被缓缓的升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投降?白旗?

落下船帆得尼德兰战舰速度猛然一滞,只能借助着惯性向前缓慢的滑行。

而箭鱼快船却飞快的冲向了对方的船尾,若是不改变方向,很可能会一头撞上去。

陈飞见到李达仁盯着那面白旗发呆,不由得上前提醒道:“船长!红毛鬼已经投降,咱们是不是靠上去俘获这条大船!”

李达仁没有扭头,眼睛一直在盯着尼德兰战舰上的白旗,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少爷!尼德兰人挂出白旗就是准备投降了吗?

咱们要是靠上去,他们再开炮怎么办?

近距离咱们的箭鱼快船可抗不了几下,也许一轮炮击你我就要葬身大海了!”

“不能吧!他们……,他们不是……”

陈飞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万一尼德兰人真的开炮了,他们又能做什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尼德兰战舰,陈飞开口道:“少爷!要不咱们调头吧!看看尼德兰人到底搞的什么把戏?

小的愿意带人上船一探究竟,若是尼德兰有什么阴谋诡计,小的就和他们拼了!”

陈飞一脸的坚定,看着尼德兰战舰的目光不善起来。

李达仁头也没回的说道:“呵呵!调头?为什么要调头?

恐怕尼德兰人巴不得咱们拉开距离呢!”

“那……”

陈飞还没有想明白,李达仁的声音再次响起:“撞上去!本少爷为什么要躲开?

尼德兰人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怕,让兄弟们准备好大秦弩!

只要有不对劲就轰特娘的!”

在他们说话间,箭鱼快船没有丝毫的减速,向着尼德兰战舰冲了上去。

接近尼德兰战舰时,李达仁清晰的听见尼德兰水兵们惊恐的叫声。

虽然听不懂,李达仁也知道他们在叫什么?

无非是骂自己等人是疯子罢了!

这年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

只要自己摆出疯狂的一面,相信以后没人敢来招惹自己。

对付这些西方来的侵略者,根本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

整个华夏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块香甜无比的大蛋糕,任谁都想上来分走一块。

但那是以前,现在自己来了,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百年的屈辱将不会上演,华夏将向世人展示他们的另一面。

任何人把手伸向东方都要有被打折的心里准备,对待敌人绝不能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箭鱼快船仿佛箭打的一般直冲向尼德兰战舰的船尾,根本没有丝毫减速,就像冲向巨人的骑士勇敢无畏。

“轰!”的一声巨响,不论是箭鱼快船上的水手,还是尼德兰战舰上的士兵,都在这种巨力下摔成了滚地葫芦。

就连有准备的水手们也没能幸免,他们比尼德兰水兵有准备,起身更快而已。

箭鱼快船船头下的撞角破开了尼德兰战舰水下的船板,海水疯狂的灌进尼德兰战舰之中。

此刻的尼德兰战舰已经没救了,这么大的洞就算上帝来了都没发堵住。

李达仁揉了下被撞得红肿的额头,下令道:“让人防备尼德兰人狗急跳墙,快点把船脱开!咱们走!”

此刻再不走事情可就不妙了,一但箭鱼快船与尼德兰战舰没有分开,恐怕会被对方带进大海。

“好的!少爷!”

水手们答应一声开始忙碌起来,幸好尼德兰战舰的船尾已经被轰烂。

否则箭鱼快船就这样撞上来,恐怕整个船头都会被撞碎。

即使这样箭鱼快船也多出出现漏水,船舱中水手们正在忙着堵漏。

甲板上正有人在调整风帆,希望可以快些将船倒退出来。

就在此刻尼德兰战舰上传来一声火枪的声音,一颗铅弹打在正在防护的盾牌上。

这名水手正在戒备尼德兰的偷袭,看到有人端着火绳枪出现,连忙挡在了最前方。

火绳枪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的身子晃了一下,没有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随着这声枪响,尼德兰战舰上冒出许多士兵,他们大吼着从尼德兰战舰上跳向箭鱼快船。

严阵以待的水手们立刻迎敌,将这些尼德兰水手死死地挡了下来。

费斯勒姆下达完命令后,果然没有再受到那种恐怖的轰击。

他的心里有些沾沾自喜,船上的炮手已经准备完毕,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发出一轮齐射。

已经打定了主意,费斯勒姆打算将海盗骗上自己的温斯男爵号,再将海盗船一举俘获。

这样他不仅能够得到海盗们的财富,还能得到那种威力惊人的武器。

就算俘获不成,也能轰碎海盗船脱离险境。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可他把李达仁当成了普通的明人。

谦和有礼李达仁只会用在华夏人的身上,没有打疼敌人之前,根本不会讲什么仁义。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李达仁的行事准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正是李大少喜欢做的事情。

费斯勒姆发觉箭鱼快船撞上来的时候,再想升帆躲避已经迟了。

尤其是箭鱼快船在海面下那若隐若现的青铜撞角,更是看的费斯勒姆肝胆俱裂。

他没有想到迦太基人的古老海战武器竟然会出现在东方,以他的温斯男爵号根本挡不住对方的撞角。

两船相撞后,费斯勒姆听到底仓水兵的汇报,彻底变了颜色。

撞角破开的那个巨大窟窿他们根本堵不住,他的船已经注定要沉没。

尤其是箭鱼快船打算拔出撞角,更是让他感到惊恐。一但撞角拔出,温斯男爵号会在短时间沉没。

这是费斯勒姆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下令船上的所有人强攻海盗船。

不拿下海盗船,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在海上。

得知实情的尼德兰人疯了,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向着箭鱼快船玩命的攻击。

但箭鱼快船狭长的船体让尼德兰人,人数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他们只能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想要围攻除非跳到海里再爬到对方船上去。

那样做与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尽管尼德兰人不要命的冲击,却一时间攻不破水手们的防御。

火枪兵只是在打了一轮后就沦为了看客,双方交接处全是人,开火太容易误伤自己人了。

费斯勒姆在船尾急得团团转,突然他在海盗船上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被十几个人簇拥着,正在不停的下达命令。

他夺过火枪兵手中的火绳枪,对准了那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年轻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又回来了!

李达仁全神贯注的看着焦灼的战况,虽然自己的水手们被尼德兰人冲击的摇摇欲坠,但却顽强的顶住了敌人的攻击。

他相信只要撑过了尼德兰人的猛攻,等到对方士气落下去的时候,就是自己反击的时刻。

尼德兰人已经外强中干,只要能顶住他们的三板斧,胜利一定会属于自己。

不过有加速这个过程的机会,李达仁也不会错过,毕竟水手可都是团练的骨干,损失一个都会让他心疼无比。

“准备手榴弹!让这些红毛鬼冷静一下!”

李达仁冷笑着说道。

在这样密集的人群中,手榴弹的威力将发挥到最大。

李达仁可不会傻乎乎的与敌人硬拼,可以减少伤亡,还能快速的结束战斗,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手榴弹被点燃,李达仁已经看到了战斗的结果。

若是尼德兰人可以在不断爆炸的手榴弹中仍然保持着这样的攻势,那么尼德兰人早就占领欧洲,一统整个世界了。

就在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扔向密集的尼德兰人时,一声沉闷的火枪也在同时响起。

枪声响起的同时,李达仁听到了“嗖!”的破空声音。本能的李达仁将身子一缩,就想躲开射向自己的子弹。

但子弹的速度可不是人可以躲开的,李达仁觉得肩头一麻,身子就像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般,向后倒了下去。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陈飞连忙伸手扶住李达仁,关心的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轰!轰!轰!”的爆炸声在尼德兰人群中响起,瞬间就有五六个人被炸上了天。

一片血雨从天而降,将疯狂进攻的尼德兰人吓得一愣。看着东倒西歪地下惨叫的同伴,还有被抛飞到海上的尸体,尼德兰士兵们彻底懵了。

而在箭鱼快船上,几个人将李达仁挡在身后。

他们几乎在同时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少爷您没事吧!”

肩头上的伤口疼的李达仁直咧嘴,他的心里真的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肩头被人开了个血洞这群人就看不见吗?这样的伤势会没事?会不疼?

疼痛已经让李达仁的脸孔扭曲,他咬着牙从嗓子里吼道:“都特么围在这里干什么?

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给本少爷干掉红毛鬼!”

……

接连的爆炸清空了好大一片甲板,硝烟弥漫间时不时就会传来呻吟声。

慢慢从爆炸中恢复过来的尼德兰人惊恐的看向箭鱼快船的方向,生怕那里再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扔出来。

硝烟弥漫在这片甲板上,给这里增添了几分骇人的气息。

在尼德兰军官催促中,尼德兰士兵才挪动脚步,向着硝烟靠了上去。

还没等他们走近硝烟,从里面传出了声怒吼。接着一个身材魁梧,身上穿着类似骑士的板甲,头上带着带面罩的头盔,手持大斧冲了出来。

“你们这群混蛋都该死!你们伤了少爷,汉莫森生气了!

汉莫森很生气!你们今天倒霉了,汉莫森要教训你们这群滚蛋!

统统到地狱去忏悔吧!汉莫森要把你们劈成两半!”

怒吼声中,汉莫森通过面罩上的细缝看到了面前的敌人。

此刻若是有人可以掀开汉莫森的面罩,就能看见汉莫森那双血红色的眼球。

这位身体强壮而智商不高的汉莫森并不傻,他能够分辨出谁才是真心的对自己好。

自从来到李家庄后,汉莫森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关心。

在李家庄中也没有歧视于他,更没有人强迫他干繁重的活。相反是闲不住的汉莫森主动帮助别人干活,因此他得到了不少人的尊重。

在李家庄这段时间是汉莫森过得最高兴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带给他的。

李达仁的受伤让汉莫森的眼睛都红了,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一个人戴上头盔,提着大斧走向了尼德兰人。

从硝烟中走出的汉莫森吓了尼德兰人一跳,还没等尼德兰士兵们反应过来,汉莫森已经冲了上去。

挥动手中大斧的汉莫森就是一台人形收割机,没有一人能在他面前撑过一个回合。

只要被他的巨斧砍中就是身首分离的下场,哪怕只是被擦到一点也是骨断筋折。

而汉莫森穿的铠甲又是李家庄铁匠作坊打造的,不但比别人的铠甲厚重,而且在里面还用柔软的鲸皮做出了内衬。

这样的板甲不仅有强悍的防御力。还能降低冲击造成的伤害。

尼德兰人可就悲催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是十字剑、弯刀和手斧之类,根本就没有对付板甲的钉头锤和链枷。

这样的武器打在汉莫森的身上,跟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反观汉莫森却不一样了,每一击都会有一名尼德兰人惨叫着倒地,几次下来没有人再敢靠近汉莫森。

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头人形凶兽,脚下却不断的倒退,任凭军官们催促就是不敢靠山。

“杀!”

整齐的怒吼从汉莫森的身后响起,李家庄水手排着队列也杀了上来。

李达仁的受伤激怒了这群水手,没有保护好少爷让他们深深的自责。

以陈飞为首的水手见到汉莫森一个人杀了上去,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拿起武器杀上了尼德兰人战舰。

惊慌的尼德兰人哪里是暴怒中的水手们的对手,双方刚一接触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手榴弹不断的扔进尼德兰士兵中间,尼德兰人除了拼命外没有其他办法。

费斯勒姆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的合不拢嘴巴,原本以为只要干掉海盗的头目就可以轻松取胜,哪知道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早知道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偷袭那个年轻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一个劲的给手下的士兵鼓劲。

希望可以凭借着人数的优势耗死眼前的海盗,毕竟他们的人数比对方多了数倍,只要坚持下去,赢的人一定是他们。

“蒂姆!你个狗娘样的,快把6磅炮推过来,我要给该死的海盗一下狠的!……”

费斯勒姆怒吼着,好半天蒂姆才跑了过来。

不过他并没有指挥人去搬运火炮,而是指着不远处的海面叫道:“船长!那条海盗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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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少爷有令,不杀俘虏!

韩刚好不容易摆脱了尼德兰的追杀,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服从李达仁的命令,直接返回李家庄。

另一条就是返回战场,与李达仁共同作战打败红毛鬼。

他并不想违抗李达仁的命令,但让他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真的是不甘心。

看了眼船上伤亡惨重的水手,韩刚缓缓开口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都已经尽力了,有些兄弟更是倒下了。

大家都很累,恨不得立刻返回李家庄休息。

我也很累,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睡上了三天三夜。

可我真的是不甘心,你们就甘心吗?

将少爷一个人留在海上与红毛鬼拼命,而咱们却灰溜溜的逃回李家庄,你们就能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睡觉吗?”

韩刚的话语不多,但一声声的反问说的水手们都低下了头。

他们算是被红毛鬼打败了,算是吃了李家庄第一次败仗。

这样的打击对于心高气傲的水手们来说是一种耻辱,尤其是把李达仁扔在海上,而他们却要独自逃命。

看着一个个地下去的脑袋,韩刚猛然大声的吼道:“不!就这样逃走我不甘心!

虽然我们的船被打烂了,但它还能漂在海上!

虽然我们伤亡惨重,至少咱们的火炮还能打响!

虽然我们已经疲惫不堪,可我们还有不屈的斗志!

尼德兰人不过是一时得逞罢了!少爷一定会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咱们不能就这么逃走。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你们有没有勇气跟我杀回去,狠狠的收拾红毛鬼?”

“敢!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才不怕红毛鬼!

嘶……”

满身缠满麻布的郝东大声的吼道。他的喊话似乎牵扯到了伤口,脸上的肌肉不禁扭曲起来,疼得他直吸凉气。

“对!红毛鬼还欠我一条手臂,这笔账可还没有算呢!”

贾进宝也跟着附和着,只是他的话有些虚弱,说出来少了几分气势。

“进宝你就坐一会吧!等下抓住红毛鬼,兄弟们把他们的胳膊都砍下来赔给你,你就放心吧!”

另一个水手也跟着附和道。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回但尼德兰人的船上。

韩刚满意的看着水手们,扯开有些沙哑的嗓子吼道:“把船帆换了!咱们杀回去,狠狠的收拾红毛鬼!”

当他们调头杀回来的时候,正是箭鱼快船上的水手发动反击之时。

韩刚没有命令盖伦船靠上去,而是在聚集尼德兰人战舰六七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换散弹!对准红毛鬼狠狠的打!

都特么给老子看仔细了,打到自己人,少爷会扒了你们的皮!”

韩刚一声令下,船上的炮手们动了起来。

一个个瞪着眼睛把药包和弹丸撞进炮膛,开始调整开火的方向。

费斯勒姆顺着蒂姆的手指,看到了一排黑洞洞的炮口,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炮击,被擦到一点都活不下来。来不及提醒其他人,费斯勒姆直接趴在了甲板上。

“轰!轰!”的接连炮响,散弹像一阵金属风暴刮过尼德兰士兵站立的甲板。

成片的尼德兰士兵被铅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些没死的在那不停的惨叫。

一轮炮击过后,尼德兰战舰上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人。

陈飞率领水手轻易的杀上了尼德兰人的战舰,由于李达仁的受伤让水手们对尼德兰人没有手下留情。

“不!别杀我!求你们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别杀我!啊!”

没有理会地下趟着的尼德兰人在说什么,陈飞面无表情的将长枪刺进这人的胸膛。

虽然他听不懂地上的红毛鬼在说些什么,但对方求饶的手势上也能看明白。

不但陈飞这么做,每一个登上尼德兰战舰的水手都是如此。只要被他们遇到的尼德兰人都是死路一条,哪怕是举起双手投降都难逃一死。

尼德兰人这时候才真正的害怕了,连问话都不问就开始杀戮,这群海盗是来自于地狱吗?

他们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帮助该死的倭人,倭人的黄金被抢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此时后悔已经晚了,他们自己心中的贪婪被自动屏蔽掉了,一个个怨天尤人不停的咒骂。

费斯勒姆躲在船舱中的衣柜里,恨不得把头埋进房间的墙壁里。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心中是一阵的害怕。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响,房间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费斯勒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睛瞪着老大,一眨不眨的从衣柜的缝隙看着外面。

冲进房间内的水手一阵的翻找,没有发现活人才悻悻的转身离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费斯勒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嘘!”

就在他放松之时,一支长枪猛然从外面刺进衣柜,贴着费斯勒姆的脖子钉在身后的木板上。

费斯勒姆的眼睛猛然瞪圆,手中的短管火枪一下子握紧,对准了衣柜的外面。

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彭为东!你小子发现了什么?”

“衣柜里有动静,大家小心点!”彭为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费斯勒姆虽然听不懂汉语,但他也知道外面的人发现了自己。

他颤抖的把短枪慢慢的抬起,对准了自己的下颚。

既然要被该死的海盗杀死,还不如自己了断了自己。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勇敢的尼德兰士兵们!伟大的船长李先生答应不杀俘虏,你们走出来吧!

李先生会留下你们的性命!我蒂姆用名誉保证,李先生是一位绅士!……”

在这人喊叫的同时,陈飞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少爷有令!不杀俘虏!……”

原本打算乱抢刺进衣柜的水手立刻停手,恨恨的盯着衣柜。

费斯勒姆手中的短枪也放了下来,整了整身上有些皱巴巴的衣服,推开了衣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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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误会?

李达仁斜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吼道:“陈飞!你小子能不能快点,不敢下手就滚蛋,以后别说是我李家庄的人!”

“少爷……,真的要下刀啊!要不……,要不等回到李家庄找郎中来……”

陈飞吞吞吐吐的话差点没把李达仁气死,他是肩头中弹。

这年头子弹可都是铅弹,打在血肉中是会铅中毒的。

就算没有铅中毒,肩膀中有颗子弹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尤其是不断的流血情况下,那就更遭罪了。万一伤口感染,在这个年代就只能等死。

真要等到海船开到李家庄再往外取铅弹,李达仁的半条命都没了。剩下的半条命,就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住口!不敢下刀就换别人,别在这丢人现眼!”

李达仁一句话让陈飞的头低了下去,在别人身上动刀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眼前的是少爷啊!在他的心中少爷就是救星,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恩人。

一想到要用刀割开李达仁的肩头,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颤抖。

至于其他人的顾虑就更多了,平时在李达仁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说下刀了。

估计船上也就只有汉莫森那货敢下刀,可汉莫森下刀李达仁可不会放心。

汉莫森的手指足有胡萝卜粗细,一刀下去还不得卸掉李达仁的半个膀子。

李达仁是一阵感叹!

其他人受伤他还能治疗,现在落到他受伤总不能挺着吧!

看了眼肩头上还在渗血的麻布,李达仁无力的说道:“去找块铜镜来,本少爷看着,你来下刀,这总可以了吧!”

陈飞闻言大喜,急忙小跑着去找镜子。

有李达仁看着他就放心多了,身上的责任也没有那么重。

当铜镜放在李达仁面前时,顿时让他感觉到一阵的蛋疼。

铜镜虽然磨的十分的光滑,可上面照出来人影却十分的模糊。

与后世的玻璃镜子可差出十万八千里,用这玩意看着别人在自己身上动刀,李达仁就是菊花一凉。

可他也是没有办法,发誓等回到李家庄就把玻璃镜子给弄出来。

石英砂加粘土和烧碱,李达仁就不信多试几次弄不出来?

陈飞先是把锋利的小刀放在蜡烛上烤了一下,直到刀刃微微发红才收了回来。

忐忑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李达仁,用刀在李达仁肩头的伤口上划出一个十字。

锋利的刀子割肉肌肤,一股黑血顿时涌了出来。

陈飞额头上一下子就冒出豆大的汗珠,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擦干污血,继续!”

李达仁咬着牙,强忍剧痛说道。

铜镜虽然不清晰,但还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个大概。

“注意筋腱,不要割到!……

偏右一点,对!就是那里……看见了吗?

把铅弹拿出来,周围细小的铅弹碎块也要取出来,不要下留一点……。

好了!缝合伤口把!插一根麦管引流!”

铅弹由于铸造的粗糙,往往打进血肉中就会碎裂开来。

这才是取出子弹最麻烦的事情,若是留下一点没有处理干净,伤口就会发炎。

一但发声那种情况,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办法。

陈飞确认了数遍,又让李达仁看过之后才缝合了伤口。

等到处理完毕,李达仁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可吓坏了船上的人,连忙吩咐人给李达仁熬煮补血的汤药,一定要保住李达仁的身子骨。

李达仁处理完伤口没有立即去休息,而是问起了这一战的情况。

陈飞和韩刚在一旁说着最终的结果,听得李达仁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一战中李家庄水手一共阵亡了二十六人,受伤的更是多不胜数。

三分之一的伤亡差点让李达仁心疼死,可以说尼德兰人已经让李达仁伤筋动骨了。

尤其是盖伦船的损失更大,几乎被火炮轰烂。船身上那几个大窟窿看的人触目惊心,还能漂在海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这几天若是有大风浪,盖伦船肯定撑不下去。就算可以返回李家庄,盖伦船也不能再用了。

这让李达仁可以出海的船只只剩下了一艘,剩下的箭鱼快船也不好受。

与数百吨的尼德兰战舰对撞可不是闹着玩的,船体多处进水。

若不是有手压式抽水机,根本堵不住那些裂缝。回到李家庄这条船肯定也要大修,短时间内是别想再出海了。

最让李达仁心疼的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水手,这些人才是李达仁的根本。

船没了可以再建造,人没了短时间内可培养不出来。

返回李家庄当务之急就是要补充水手,对新招募的人重新训练。

还有扔下海的那些银子和蔗糖,几乎是卖出火绳枪的全部收入。这么多银子的损失让李达仁心疼不已,这趟出来若不是在佐渡岛收获巨大,几乎等于是白干了。

不过打赢尼德兰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李达仁获得了一套尼德兰人的完整海图。

凭借着这份海图,李达仁都能把船开到欧洲去。

另外就是尼德兰战舰上的火炮,在战舰沉没之前被转移了一部分。

18磅炮太重只来得及搬运了一门,6磅和9磅炮,一共搬运了七门到船上。

这七门火炮都要爱李家庄自己铸造的粗糙一些,不过也算是不错的利器了。

就算李达仁自己用不上,也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另外就是俘获了包括费斯勒姆在内的七十三名尼德兰士兵、水手,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没有受伤之人。

受伤重的都被李家庄的人处理掉了,这种凶残的处理方式吓住了尼德兰水手。

现在这些人被关押在盖伦船底仓中,老实的跟鹌鹑一样,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李达仁问清楚了情况后,立刻命人将尼德兰人的船长和船上的军官找来,他要亲自审问。

费斯勒姆被带到箭鱼快船上,眼珠就开始不停的转动。

他虽然是阶下囚却在盘算如何才能脱身,只要能逃出海盗的魔掌,他就能带更多的船只来报仇。

见到被他击中的年轻人坐在船舱中时,费斯勒姆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尊敬的船长!我想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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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自保

费斯勒姆的一句误会,立刻让船舱内的人变了颜色。一个个满脸怒容的盯着费斯勒姆,恨不得立刻生撕了这个红毛鬼。

他的一句误会就可以拦截李家庄海船?他的一句误会就能打的船队伤亡惨重?他的一句误会让李家庄损失了几十名优秀的水手?

听着费斯勒姆蹩脚的汉化,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让自己损失了这么多,难道就想凭一句误会就揭过去吗?

眼前这尼德兰人真以为自己傻吗?

“误会?你们率先向本少爷开炮,恐怕不是一句误会这么简单吧!”

肩上的伤口疼得李达仁直皱眉,但他还是咬着牙质问。

费斯勒姆没有理会李达仁的质问,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尊敬的船长!本人是尼德兰男爵费斯勒姆,代表着尼德兰王国前来东方贸易。

几天前听闻附近的海域有海盗出没,所以见到贵方船队才会发生误会,还请船长不要介意。

您若是愿意放过我和我的船员们,不但可以得到附和我们身份的赎金,还能获得尼德兰的友谊。

尼德兰在远东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您的朋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费斯勒姆越说越是顺口,最后一改刚刚担惊受怕的样子,高高的养起下巴,仿佛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李达仁听出了费斯勒姆话中的含义,所谓的尼德兰人的友谊,不过是托词而已。

费斯勒姆真正要表达的是,如果不放过他们,就是要和所有的尼德兰人为敌。

尼德兰人不会放过自己,报复肯定会接踵而至。

“友谊?尼德兰人的友谊本少爷可无福消受,你们真的是来东方进行贸易的吗?

先是占据了我大明澎湖,后来不敌退到了台员岛,并且占据了那里。

据本少所知,你们为了与干腊丝人争夺贸易,竟然派人假扮海盗打劫前往马尼拉的大明商人。

如今还把手伸到了北方,就不怕伸的太长被人剁掉吗?”

李达仁的一番话说的费斯勒姆哑口无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李达仁道:“你……,你怎么?”

派人拦截明人海船可不是光彩的事情,在尼德兰人内部也算是机密,只有少数人知道。

一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还有大明商人愿意和尼德兰人做生意吗?

吭哧了半天费斯勒姆才艰难的说道:“尊敬的船长!那些都是该死的干腊丝人的污蔑,正直的尼德兰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还不等费斯勒姆说完,一旁的陈飞就开口喝道:“住口!在我家少爷面前,你这个红毛鬼还敢胡说八道?

你们船上的生丝和茶叶是从哪来的?还有你船舱中衣柜里的女人亵衣亵裤是哪来的?

说!有半句假话,老子就用你钓鲨鱼!”

陈飞的怒喝让费斯勒姆彻底变了颜色,他确实有收集东方女人内衣的癖好。

不过那些内衣的主人下场都十分的凄惨,就拿前几天的那个女人来说。

被他祸害够了,扔给了船上的水手。那个女人哀嚎了两天才死去,最后还被人扔在船尾拖行,最后被引来的海鱼吃得干干净净。

“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

费斯勒姆吞吞吐吐的说着,还用手不断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李达仁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看向费斯勒姆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

他对于这群西方来的强盗没有任何好感,以牙还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陈飞你去问下其他人,若是事情属实,你就看着办吧!”

李达仁不想再听下去了,这群尼德兰人他可不想就这样放了。

桑岛还需要大量的苦力,人高马大的尼德兰水手正合适。他们要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等待他们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劳作。

陈飞动作很快,稍微用点手段尼德兰人就招供了。

被俘的尼德兰人很快就见到了,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钓鲨鱼场景。

费斯勒姆和六名尼德兰人被绳子绑住了双手,身上被剥得赤条条的。

锋利的刀子在他们身上割了几下,就被一脚踹进海里。

没过多久一群鲨鱼就被吸引过来,接下来血腥的一幕吓得尼德兰人惊呼连连,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

自此尼德兰人算是老实下来,一个个跟个鹌鹑一样老实听话。

……

桑岛的露天船台上,一艘大船的龙骨已经铺下。

余海站在龙骨面前意气风发的对李达仁说道:“少爷!咱们这条船建造成功后足有八百料,按照您的要求设有双层的火炮甲板。

到时候可以安装火炮三十座海上的炮台。

而且船头还做成了空心的水仓,行驶起来还能减轻摇晃,不说是如履平地也差不多……”

听着余海滔滔不绝的讲诉新船的优点,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

他回到李家庄已经数个月,这段时间除了养伤就是紧锣密鼓的训练。

现在已经是崇祯四年了三月了,再有几个月祖大寿就要被围困在大凌河城。

到时候孙元化就要派孔有德出海路前去救援,海路受阻就要从陆路进军,走到吴桥就会,因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致使整个东江军哗变,大名鼎鼎的吴桥兵变就要发生了。

他不得不抓紧,想要在动荡的山东活下来,没有实力只能沦为别人待宰的羔羊。

李达仁不想做羔羊,他想做一匹饿狼,做一头人人都惧怕的孤狼。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团练的规模再次扩大,人数达到了八百人。

其中经过乔三的不懈努力,燧发枪的发火装置终于被弄了出来。虽然还是有三成哑火的情况,但也算是一个突破。

乔三的铁匠作坊正在全力赶工,争取在半人的燧发枪装备。

火器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万能的,弓箭的射程并不比火绳枪差多少。为了降低团练壮丁的伤亡,李达仁还给壮丁们配备了半身板甲、带着大大帽沿的头盔和铁面甲。

相信有了这八百人,就算是吴桥兵变,李家庄也有自保的能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没银子了

团练的扩大只是为了自保,水手人数增加就是为了进攻了。

吴桥兵变最终的结果是孔有德率领一万多人逃到了辽东,投靠了螨清皇太极。

他们带去的不仅是一万多士兵,还有大明最先进的火炮和一大批匠人。

得到了这么多的火炮和匠人,螨清才有了攻坚的能力。

至此螨清才开始有了攻坚能力,逐渐的发展壮大,没有攻坚能力的螨清就是一股实力强悍的强盗。

有了攻坚能力的螨清才能真正的撼动大明的根基,不断的让大明流血、衰弱。

可以说孔有德的逃亡,加速了大明的灭亡,掐断了大明最后一线生机。

虽然孔有德逃亡之时,东江军的黄龙曾经派水师拦截,但也仅仅是拦下了小部分而已。

李达仁绝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想剃发易服,他不想无数的汉人倒在螨清的屠刀之下,他不想那百年的屈辱重现。

所以必须掐断孔有德的逃亡之路,战舰也就成了李达仁必然的选择。

除了继续建造已经检验过的箭鱼快船外,大型盖伦船在被李达仁提上课日程。

八百料的大船已经相当于四百多吨的大型战舰,这种船的建造对于桑岛来说非常的困难。

好在有余海这位曾经的匠头在,在他的指挥下,盖伦船的龙骨已经铺下。

只要等上几个月这种被命名为“虎鲨”级的战舰就会下水试航,到时相信在北方的海域上,李家庄将再无敌手。

……

听完余海的介绍,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

有了余海的帮助,桑岛的海船将会一条接一条的下水。总有一天,李家庄的海船会铺满整个海面。

到时候就不是西方人来到大明占便宜,而是他们把海船开到西方去。

在海边架上大炮进行贸易,不同意大明商品倾销?那就等着大炮开路吧!

想着自己意气风发的指挥舰队纵横海上,李达仁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来到铁匠作坊看到的是另外一番忙碌的场景。铁匠们将烧红的铁板放在模具上,被风力带动的锤头狠狠的砸下,一个胸甲的就出现了。

匠人们将有些暗红的胸甲放在一旁的水中,顿时冒出一股升腾而起的水汽。

不远处的乔三快步跑了过来,见到李达仁连忙见礼:“少爷!您怎么来了,这里太乱了,还请到我的屋里喝茶吧!”

李达仁没有坚持,跟着乔三到了他的房间。

这里还算干净,李达仁喝了口茶开口道:“乔三啊!铁匠作坊可还有难处,尽管说出来!

不过本少爷要的东西一定要在八月前准备好,你可有把握?”

乔三沉吟了下开口道:“少爷!八月前完成,时脸上有些紧了。不过小的肯定会竭尽全力,一定不耽误少爷的大事!

只是铁匠作坊能不能搬回李家庄去,那里守着黄水河,水利驱动各种机械也方便。

不像现在,完全靠风力。一但遇到没有风的天气,铁匠作坊就要停下来一半,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听到乔三的抱怨,李达仁也没有什么办法。桑岛上可没有什么河流,至于蒸汽机更是无稽之谈。

没有橡胶蒸汽机就是个笑话,产生的动力只能抽水,其他的什么都干不了。

可私造军械可是重罪,搬回李家庄人多口杂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

犹豫了下李达仁还是摇头道:“乔三啊!铁匠作坊还得就在桑岛上,至于你说的风力不足嘛!

选几处风力大的地方建造风车,把铁匠作坊分散打造就是了!”

乔三闻言点了点头。

从铁匠作坊回到家中,还没有喘口气。刘二就一脸谄笑的走了上来道:“少爷!咱们没银子了!”

“没银子了?”李达仁重复一句,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

上次虽然损失了不少的银子,可在佐渡岛可是收获了数万两的黄金。

就算大明的黄金与白银的兑换比例才一比六,那也是数十万两的银子,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听到李达仁的反问,刘二苦着脸解释起来。

这段时间李达仁扩充军队银子可没少花,不但把李家的田地都分了出去,还花了不少银子大肆购买附近的土地。

每天团练壮丁们吃的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给壮丁们换装备更是一大笔银子。

其实团练的开销还不算什么,吃银子的大户是建造战舰。

本地可没有建造海船所需的大料,这些木料都是从外地高价购买来的。

另外造船厂的开销和水手的训练更是一笔大钱,另外空有海船可不行,战舰上的火炮更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一门千斤的火炮需要的铁料更是多的吓人,要不是李达仁从不同地方的商人手中购买铁料,早就引起朝廷的怀疑了。

就算如此也有人开始注意到李家庄,毕竟这么大的交易想要彻底瞒住人是不可能的。

还有李达仁买来培养的孤儿,和李家庄里的孩子都需要供给他们读书,这又是一笔开销。

琳琳总总的加在一起,李达仁带回来的银子早就花光了。这段时间就连香皂作坊和棉布作坊赚得银子都贴补进去,若不是实在没有了银子,刘二也不会来找李达仁。

听到刘二的叙述,李达仁尴尬的挠挠头。最近的银子花的实在是猛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了即将到来的吴桥兵变,他不能不全力以赴。若是不能在动荡的山东立足,他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如沙滩上的城堡,一波海浪过后就会成为过眼云烟。

想了一会,李达仁开口道:“刘二你先下去吧!银子的事交给少爷!很快就会有银子进账了,到时候你要看紧钱袋子,可不能大手大脚的把银子花光了!”

刘二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腹诽道:好像是少爷你大手大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二出去后,李达仁陷入了沉思。

再出海去倭国做生意?

好像萨摩藩得到了那批火绳枪又开始四处征伐,已经很幕府杠上了。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打起来,打不起来他的军火就卖不出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圣母

萨摩藩不买军火自己就赚不到银子,去倭国贸易的路暂时行不通。

再去佐渡岛捞一票?

不提幕府肯定会加强对佐渡岛的防御,就是把倭人全部累死,短时间也开采不出多少金子。

另外就是最近只有三条箭鱼快船下水,区区四条船就想对抗整个倭国水师,那样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做。

想起上次对抗尼德兰战舰的经历,他的肩膀还隐隐作痛。

对了!想到肩膀上的伤口,李达仁脸上不由得一喜。

他早就对大明的铜镜深恶痛绝,模糊看不清楚还沉重,照比后世的玻璃镜子差远了。

此时西方应该有玻璃镜子出产了,不过玻璃镜子的配方,好像被少数的商人把持着。

匠人们被关在小岛上保守秘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对于后世经常上网的人来说,玻璃镜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原材料更是随处可见的纯碱、石灰石、石英矿、长石,出了烧碱外,其他的东西都狠普通,随处可以找到。

纯碱对于李达仁来说只是有点费劲而已,派出去西北采买烧碱的人已经去了两拨。

第一波刚刚走出关外就被草原上的蒙古人给劫了,能逃得一条性命回来已经算是万幸。

第二波人更惨,还没有出关就被边军按照走私关外的罪名给扣了下来。

若不是李达仁派人送上去了大把的银子,恐怕人都回不来了。

李达仁知道这是晋商们搞的鬼,自从交恶了万通票号后,明里他们已经失败,但暗处可不会善罢甘休。

去西北采购纯碱的道路被堵死,不过这样还难不倒李达仁。

使用草木灰同样能制作出玻璃来,只是有些费功夫罢了。

实在不行李达仁还能用绿矾石化学的方法造出来烧碱,那样只不过是造价更高一些而已。

对于现在巴掌大的一块玻璃镜子就要上百两银子来说,这样的成本李达仁也可以承受。

决定要做玻璃镜子后,李达仁就开始准备起来。

烧制玻璃并不困难,实验几天也就弄出来了玻璃。虽然李达仁不知道后世的玻璃是怎样弄出来的,可李达仁却像擀面皮一样,弄出来了平板玻璃。

有了平板玻璃,剩下的就是把锡箔铺在玻璃镜子上,在上面倒上水银,等上一段时间,让水银与锡反应沾在玻璃上。

这样一个多月后,第一面玻璃镜子被李达仁弄了出来。

尽管一切都有手下代劳,也把累得李达仁不轻。

这段时间老娘和妻子谢雨烟没少埋怨李达仁,可当一面可以照的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子送上后,立刻换来了一阵惊呼。

第二天李达仁腰酸腿软的从房间中走出,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看见门外等候的绿蝶和香儿后,还有心情与两个丫鬟打招呼。

结果却换来两个幽怨的眼神,吓得李达仁是落荒而逃。

……

李家庄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应付吴桥兵变之时,关外的草原上一场厮杀正在上演。

二百多身穿皮袍子的汉子骑在马上,正对着到处逃走的蒙古人大砍大杀。

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在营地中同时响起,期间还夹杂着蒙古人的咒骂声和痛苦的嘶吼。

杀戮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四百多人的一个中型部落成了满地的尸体。

这些人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下手非常的狠辣。

他们在部落中四处的翻找,将一切可以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像这样的杀戮在草原上并不稀奇,相互间的吞并永远是草原上的主题。

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最有道理的人。但像这次这样不留活口的杀戮毕竟是少数,女人和孩子也算得上是财富,没有必要一般不会赶尽杀绝。

这一行人杀完人带着劫掠来的货物向着大明边墙而去,距离边墙还有三十里时,这群人向着一旁的双台山而去。

说是双台山,这里并不止两座山峰,而是有连绵不绝的群山组成。

双台山只是其中最高的两座山峰而已,一行人来到双台山下时,从山上下来了数百人。

这些人中男女老幼都有,看着他们带回来的货物,眼睛中充满了喜悦。

尤其是看向那群牛羊,更是让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小星星。

虽然他们知道不可能吃到美味的牛羊肉,但牛羊肉可以换来更多的粮食,有了粮食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挨饿了。

为首的大汉跳下战马,与数百人一同走上了双台山。

原来在半山腰修建起了一座营寨,这座营寨很大,里面可以容纳数千人之多。

大汉脸上带着笑容与经过的不停的打招呼,再没有草原上那股凶煞之气。

他进去营寨后径直走向最大的一间木屋,还没有走进去就开口道:“圣母大人!欧阳靖回来了,您交给属下的办法就是好用!

属下派人装作商队混进达卡部落,趁他们不备发动偷袭,再由属下带人从外面杀进去。

这次只损失了三个兄弟就拿下了达卡部落,咱们抢来的东西换成牛羊可以吃到上秋。

像这样再干几次,咱们今年就不会挨饿,也没有人会被饿死了……”

他兴高采烈的说着,脚下却走进了房间。

房间正中竟然摆着一座弥勒佛像,佛像前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正跪在地上虔诚的祷告。

她似乎没有听见欧阳靖的说话,脸上的神态庄重肃穆,给人不可侵犯的感觉。

欧阳靖看到女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缓缓的跪了下去对着佛像磕头。

直到女人祷告完毕才缓缓开口道:“欧阳靖!下次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杀戮了,女人和孩子就带回来吧!

双台山人太少了,万一有什么变故根本没法自保。”

欧阳靖连忙点头答应,见女人不再说话,不甘心的又看了眼女人才转身离去。

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眼前的女人,但只要能看到女人的样子,欧阳靖就会感觉到高兴。

在他走出去后,女人缓缓的起身。直到此刻才看见,女人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婴孩。

女人眼望东方,仿佛看到了那无边的大海。

口中喃喃自语道:“达仁!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第二百七十章 贫道云海

思念李达仁的可不止是这个红衣女子,李九成父子更是每天都在心里想上数遍。

不过他们父子是对李达仁的怨恨,恨不得立刻杀进李家庄去,将李达仁全家斩尽杀绝。

自从李家庄的海船归来后,团练的壮丁一次次的扩大,已经达到了与骑兵队相同的人数。

这样一股力量已经不是李九成可以撼动的了,就算尽起骑兵队的所有力量,也不一定能悄无声息的干掉李家庄团练。

对李家庄他们父子是干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

李家庄每天进出的货物更是让他们眼红,尤其对方还是他们父子的仇人,这对父子最近常做的事就是对坐喝酒,然后大骂李达仁。

“爹!咱们就看着李达仁那个小畜生这样逍遥快活?你可要为儿子做主啊!”

李应元喝光杯中酒,红着脸大声叫道。

李九成听了儿子的话,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重重的把酒杯敦在桌子上,大声喝道:“你懂什么?李家庄现在光是能打的壮丁就不比咱们骑兵队少,就算是把骑兵队全部拉去,能灭得了李家庄吗?

再说孔大哥也不会允许咱们这么做,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哎!”

“我不管!我一定要李达仁全家死光。咱们家都断子绝孙了,出不了这口气,你还有心思喝酒?”

李应元说着,抓起桌子上的酒壶重重的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响,酒壶碎成无数块。酒水洒了一地,淡淡的酒香在屋子中弥漫。

李九成的脸顿时变了颜色,身子猛然站起,一只手高高的举起,作势就要打下来。

而李应元却没有半点害怕,埂着脖子说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咱们家都绝后了,我死了一了百了!”

最终李九成的巴掌还是没有打下去,他扭头对着门外吼道:“快点拿酒来!”

过了一会,洛平才小心的走进来。

“大人!……没……没酒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平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自从报复李达仁不成后,李九成父子的脾气就变得异常的古怪。对待手下经常大骂,而他们作为身边侍候的人,更是经常受到惩罚。

刚刚李九成的暴怒他听到了,在这个时候说“没酒了”肯定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果然,李九成听到洛平的话,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几步来到洛平身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怒吼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没酒了?”

“大……大人!小的……小的几天前就跟你说过,翠香楼很久没有送过来神仙酒了!”

李九成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把洛平往地上一丢,厉声喝道:“还不速去翠香楼!”

“是!是!是!”

洛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可当他来到翠香楼时却傻眼了。

翠香楼已经换了主人,新主人正在指挥人往里面搬东西。

神仙酒这种东西他们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

“滚!滚!滚!”

李九成看周围的一切都不顺眼,恨不得将身边的东西都破坏点。

他砸了房间内的东西,又抽出钢刀在房间中胡乱的劈砍、发泄。

直到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已经三天没有喝神仙酒了,尽管带人将翠香楼砸了个稀巴烂,可却打听不出神仙酒的出处。

其他的酒无论多好,喝在口中都寡淡无味,好像白开水一样。

最让他难受的是,一但没有了神仙酒,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整天的哈欠连天,鼻涕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有时全身上下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麻痒难受,恨不得给自己一刀来得痛快。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神仙酒有问题,但已经太晚了,没有了神仙酒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就在此刻打开的房门外洛平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个酒壶大声的喊到:“大人!小的买到神仙酒了!”

坐在地上的李九成大怒,这几天有不少人说自己手上有神仙酒。

可无一例外,他们的神仙酒都没有那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对于敢骗到自己头上的家伙,李九成从来会不手软,直接打折双腿扔了出去。

听到洛平弄到了神仙酒,李九成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了洛平。

在洛平期盼的目光中,李九成飞起一脚,正踢在洛平的胸口。

好在此刻李九成身体虚弱,这一脚并不重。否则他这一脚直接能要了洛平半条命,就算如此洛平躺在地上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他手上的酒壶更是飞了起来,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酒香四溢间,李九成就像被人施了法术般愣在原地。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难道洛平真的买来了神仙酒?

片刻间李九成反应过来,几步跑到破碎的酒壶旁。也不顾地上的肮脏,直接趴在地上吸吮地上洒落的酒液。

吐出嘴里的泥巴,李九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洛平啊!这件事办的不错!你从哪找来的神仙酒?”

李九成有了些精神,立刻开口问道。

没有神仙酒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种酒的来源。

洛平揉着被踹疼的胸口,开口道:“大人!小的一早出门,就看见一个道人……”

听完洛平的话,李九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那种阴沉。

这道人出现的也太巧了了吧!而且还正好遇到了洛平,竟然还算出自己需要神仙酒?

这种巧合李九成是不会相信的,除非对方老早之前就开始算计他们父子了!

“把那个道人找到,带到本将面前来!本将要看看这能掐会算的道人有什么本事?”

洛平听到这阴森森的话打了个寒颤,连忙爬起来向外跑去。

一间阴森的房间中摆放着各种刑具,李九成父子和十几名彪形大汉等在屋内。

门外传来脚步声,房门打开洛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云海真人已经带到!”

李九成点了点头,示意洛平出去。

在洛平身后闪出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见到李九成打了个稽首道:“贫道云海,特意前来拜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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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老仆

云海真人进入房间的时间不长,那些虎眈眈的彪形大汉就被赶了出来。

房间中只剩下了李九成父子与云海真人三个,他们在房间内商量了好久。

没人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不过从这天起李九成父子再次有了神仙酒。

……

七月的天气即使在小冰河时期的明末也是非常的炎热,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支三万多人的队伍正在忙着渡过辽河。

一名年轻的将军开口道:“爹爹!朝廷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修建大凌河城。

就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用?

还不如严守锦州来得实在,就凭锦州城的防御,建奴就算倾巢而来也攻不下来!”

闻言一旁的将军是一脸的苦笑,他也不想前往大凌河城。

大凌河之前修建了两次,每次都没有完成就被后金破坏。至今为止那里也只有一个地基而已,这次他们能够修建成功吗?

“儿啊!朝廷有朝廷的考虑,咱们作为臣子的也就只有尽力而为了!

大凌河城已经修建了两次,虽被建奴破坏但根基还在。咱们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修建完成,到时大凌河城就会与锦州城犄角之势,建奴再来就不足为虑了!”

祖大寿嘴上说的容易,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轻松。

年轻的祖可法不屑的撇撇嘴道:“爹爹!让咱们冒险去大凌河也没有什么,可也不能指给咱们十几天的粮草吧!

这么点东西,还要供给建城的民夫,根本撑不了一个月嘛!”

对儿子的问话,祖大寿也是摇头苦笑。

以文御武是大明的官场惯例,漂没当兵的钱粮更是常利。

说是发给祖大寿部一个月的钱粮,到手的能有七成算是厚道了,六成也不是没有,更少的五成很少出现,但也会偶尔出现几次。

这次给他们的粮饷只有六成也算是中规中矩,粮饷是少了点,但省着点吃也能坚持一个月。

只要熬过一个月就有大批的粮饷运来,到时的日子就好过了。

对于义子祖可法的抱怨,祖大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催促属下加紧抢渡辽河。

与后金能够野战的明军不多,但还有几个,不过肯定不包括祖大寿的人马。

能早一天修建完大凌河城就要一份安全,祖大寿可不希望在没有任何防御的地方与后金野战。

三万多人渡过辽河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大凌河城,根本不用祖大寿催促,民夫们就拼命的修建城池。

每个人都知道不能与女真人野战,只有修建完大凌河城,他们才有一丝的安全。

否则后金人发现他们偷偷修建大凌河城,肯定要出兵前来破坏。

一但开战他们这群民夫肯定是最先被抛弃的对象,为了能活下去,每个人都想快点建城大凌河城。

数万人修建大凌河城肯定瞒不过女真人,皇太极得知明军的动向立刻派出大军。

祖大寿只修建了半个月的大凌河城,就不得不率军退入城内坚守。

大凌河城墙上垛口都没有修建好,祖大寿就不得不面临后金大军。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女真人,城内的军民一阵的后怕。

若是他们动作慢一点,此刻就要被斩杀殆尽。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祖大寿和一众明军看不懂了。皇太极并没有派人攻城,反而在城外挖出四条壕沟,又筑起五六尺高的矮墙,摆出了一副围困的架势。

这下子祖大寿可慌了,城内的粮草所剩不多了,仅够食用几天而已。

没有了粮食,大凌河城将不攻自破。

祖大寿无奈只得带兵试探了几次,打算突围。可皇太极的防御犹如铁桶一般坚固,除了增加伤亡之外祖大寿一无所获。

至此祖大寿放弃了突围的打算,龟缩在城内坚守不出,等待朝廷的救援。

……

大凌河被围牵动了明庭,先是派遣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前去救援,结果刚刚露头就被打散了。

接着又派遣了六千人马前往,大雾中遇到了皇太极亲率的二百女真白甲兵精锐。

一阵冲杀之下,六千人竟然被二百人打的狼狈不堪。等到女真人大队人马赶到,六千人大部分投降。

朝廷在准备调集人马救援大凌河城之时,兵部的军令也被送到了登州。

命令登州立刻出兵从海路出发袭扰女真人后方,迫使皇太极撤兵。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孙元化立刻传令孔有德前来,将兵部的文书交给了他。

并且严令孔有德立即出发,前往辽东。

可另外一道军令就让孙元化看不懂了,这道军令竟然是给李家庄团练下达的。

命令李家庄团练与孔有德部同时出发前往辽东,让一个团练前往辽东,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嘛!

孙元化不知道,因为调遣一个团练前往辽东作战,朝廷上已经吵翻了天。

首先是御史张逸轩上的奏折,明面上是给李家庄团练请功。

李家庄团练在登莱地界上剿灭无数山贼、海匪芸芸,朝廷应该以示嘉奖。

这样的奏折没有什么,可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御史们好像约好了一样,纷纷上书给李家庄团练请功,其中也不乏夹杂着让李家庄团练为朝廷出力的奏折。

这样的奏折自然到不了崇祯皇帝的龙书案上,在内阁大臣那里就被拦了下来。

起初首辅周延儒并没有当回事,可奏折多了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得开始注意起登州的这个团练起来。

四人抬的一座小轿走在京师繁华的街道上,像这样七品的官轿在京师简直不要太多。

可不少六、七品官员的轿子遇到他们都会主动的闭上,引得不少人的好奇。

轿子来到一处寒酸的府门前长相憨厚的老仆走上来掀开轿帘。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官员从里面走了出来,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却是另外一方景象,到处都是名贵的花卉,整个院子装饰的是富丽堂皇。

老仆躬身跟在官员的身后,轻生说道:“老爷!万通票号的银子已经送来了,一共是两万三千两,老奴已经安排人送去了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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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法

听到老仆的话,张逸轩不屑的撇撇嘴道:“这群晋商就是小气,三千两的零头也好意思拿出手?

下次再求本官办事,银子必须加倍!否则就给本官打出去,知道吗?”

老仆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

随后又有些为难的说道:“老爷!只是万通票号的人还等着回信呢?

他们问……”

老仆说话很有分寸,与他憨厚的外表一点否相符。

张逸轩摆摆手道:“小气就是小气!一群商人整天为些阿堵之物算计,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你去告诉他们,就说让李家庄团练去辽东的事成了!”

老仆连忙点头哈腰的退下,只是在转身之时,谁也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冷芒。

张逸轩在老仆走出去后,喝了口茶水自言自语道:“这群老抠们是无利不起早,李家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值得他们这么算计?

难道那里有座金山不成?”

张逸轩不清楚李家庄的价值,可万通票号的钱通却是馋的直流口水。

以前的烧酒和香皂就已经让他们垂涎三尺,最近李家庄更是经营起了棉布生意。

让钱通抓狂的是李家庄竟然走通了西夷人的门路,从西夷人手中弄到了玻璃镜子。

他十分清楚玻璃镜子的价值,巴掌大的一块就值百两银子。

李家庄在他的眼中已经不止是一座金山,更是一座永远也挖不完的金矿。

但李家庄可不是他们随便可以动的,那数百训练有素的汉子可不是摆设。

登莱地界的山贼、海匪们已经用鲜血验证了团练的战斗力,相同数量的山贼根本不是团练的对手,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碾压。

就算数倍的贼人也不是李家庄团练的对手,几场恶战下来,李家庄团练在登莱已经没有敌手。

就在钱通为难之时,大凌河城被女真人围困了。

钱通敏锐的抓住了这次机会,动用了晋商的门路找到了张逸轩。

为了能让张逸轩出手,晋商们的代价不可畏是不大。

有道是:有钱能使御史推磨!

这位素来以清正廉洁的御史果然不同凡响,几番推手下来就引起了首辅的关注。

兵部给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军令中,又加了一道命令。

任命李家庄团练教头吴铭为五品登莱守备,与登莱骑兵队共同前往辽东袭扰建奴后路。

孙元化接到命令后为难了,李家庄团练剿匪保境安民做的确实不错。

最近这段时间,登莱地界可没有听说过哪里有盗匪出没。

可要让团练前往辽东与建奴作战可就有些儿戏了,他就搞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团练怎么会被朝廷大员看在严重呢?

但朝廷的军令不能不遵从,孙元化直接找来李达仁,把军令交到了李达仁的手上,

“贤侄啊!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让你组建团练并无不可,但你折腾的也太大了吧!

现在兵部的军令已经下来,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你还是准备一下让团练跟随骑兵队去辽东吧!

这回你就老实在家读书,考取功名才是重中之重,不可再本末倒置了!”

孙元化说完,一脸惋惜的让李达仁离去。

在他看来,那几百团练算是交代在辽东了。

辽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大明军队都闻之色变之地。

女真人又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更是有满万不可敌的传闻。

如今关外的明军只能龟缩在几处大城之中,根本不敢出城野战。

试问这样的地方派遣去一支团练,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达仁刚刚接到命令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参与到大凌河之战中。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救援大凌河城的所有援军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以大凌河守将祖大寿投降为结束,祖大寿投降皇太极后,说自己的家人还在锦州。

主动提出自己愿意回锦州作为内应,配合皇太极一同拿下锦州。

皇太极信以为真,放了投降的祖大寿。祖大寿逃回锦州后来了个翻脸不认人,直接据城而守,让女真人吃了个哑巴亏。

反倒是到了崇祯十五年锦州被女真人围困,祖大寿无奈只得再次投降了螨清。

不过祖大寿没有像洪承畴和吴三桂那样成为螨清的急先锋,对自己的同袍下手,反而一直安稳的活到了顺治十三年才因病离世。

自己与孔有德会成功吗?

答案是否定的!

李达仁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孔有德根本没有到达辽东就返回了。

理由是遇到了大风浪,海船根本没法到达辽东。

随后他又走陆路前往辽东,军纪败坏的他们引起了山东人的公愤,竟然没有人愿意卖给他们粮食。

又冷又饿的孔有德部终于走到吴桥是崩溃了,军队直接哗变,席卷了大半个山东。

自己与他们一同前往辽东,真的是吉凶难料啊!

李达仁并没有多说什么,表面上答应了孙元化就返回来李家庄。

回到家中李达仁立刻召集手下前来议事,并且把军令交给了吴铭。

“吴铭!从今天起你也有官身了,以后要叫你吴守备了!”

吴铭根本就没看那道军令,直接扔在了桌子上,开口道:“少爷!小的哪是什么守备啊!

无论什么时候,我吴铭和兄弟们都只听从少爷的号令。

这守备还是少爷担任吧!我还做以前的教头就行!”

李达仁心中高兴,嘴上却说道:“朝廷给你的任命你就接着,把你们找来就是商量下前往辽东的事宜……”

八月的登州码头上烈日当空,人在海边站着都没有感到多少凉爽。

孔有德脸色铁青着看着远方,时不时就抬头看了下天空中高挂的太阳。

一旁的李九成小心的说道:“大人!李家庄团练根本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军令上说午时在登州码头登船,还有半个时辰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不遵将令可是要……”

说道这里,李九成并指成刀,做了下砍得动作。

孔有德看了一眼李九成,沉声说道:“九成!你不用多说,午时不到本将自然会执行军法!”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必了!

海边虽然要比内陆凉爽一些,但阳光却异常毒辣。尤其是接近正午,光线晒在人的脸上有种刺痛的感觉。

李九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再次咒骂了一声。

在这样的天气下,身上披着厚厚的铁甲,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

抬头看了下就要到正午的太阳,开口道:“大人!李家庄团练是不会来了,就算他们现在赶到,午时之前也没法登船!

就让末将率领一支人马,将李达仁那小子抓来以正军法吧!”

孔有德停了李九成的话,不由得直翻白眼。李家庄团练守备是那个叫吴铭的,你要报复李达仁也用不着这么红果果吧!

但又想到自己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心中确实有些怨气。

虽说不能抓李达仁,但抓那个什么守备总没有问题。

“九成!你带人去把那个守备给本将带来,本将要教教他们什么叫军法!”

李九成大喜,当即就要去点齐人马。

就在他转身刚要喊人时,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听到这个声音不论是孔有德还是李九成,都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其他的骑兵队士兵也被吓得不轻,有的人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码头旁停靠的海船上更是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显然已经被送上船的战马也受到了惊吓。

人们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之见远处的海面上一片帆影正在逐渐放大。

海船来的速度非常快,时间不长整条海船全部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看着那高高耸立的桅杆,还有修长优美的船身,人们的嘴里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人们的吃惊并没有结束,在这条海船之后,又是五条同样的海船展露出了身影。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些海船的速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了码头。

其中一条船径直冲向了孔有德站立的地方,仿佛要直接冲到岸上一般,吓得码头上的人连连后退。

就在海船距离码头还有十几丈时,突然灵巧的转弯,在海面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侧过了船身。

孔有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海船的侧舷出现个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的人。

“李家庄团练守备见过孔将军!”

“啊!你……”

听到这个声音最吃惊的就是李九成了,他没有想到李家庄团练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孔有德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如果有可能他想下令直接将这滚蛋抓起来,重打八十军棍。

乘船而来不派人统治一声,让他在码头上,顶着烈日站了半个多时辰。

可又想到在辽东还要与团练合作,就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火。

孔有德已经把团练当做了炮灰,对于炮灰根本不屑于去计较。

他冷着脸下令道:“午时之前赶到就好,立即出发!”

命令下达,还站在码头上的士兵立刻登上海船。

就在所有海船要驶离码头时,远远的十几骑飞奔了过来。

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黑大汉,离得老远就扯开嗓子喊道:“达仁!且慢开船!等等为兄!”

本已经要离港的箭鱼快船又停了下来,停靠外码头之上放下了跳板。

那十几骑冲到码头上跳下马直接登上了箭鱼快船,上了船那名黑大汉咧开嘴露出了笑容:“小生总算是赶上了!

达仁有三碗不过岗没?先来几碗解解渴!”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老黄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抱拳拱手道:“李公子!我家少将军瞒着将军,偷偷跑来了!

小的拦也拦不住,您可要多担待一二!

小的在这里替老爷谢谢李公子了!”

李达仁对着老黄点点头,扭头看向张怡时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本少爷是要去打建奴,你又没接到军令,跟着凑什么热闹!

赶紧下船回家去,免得伯父担心!”

张怡听到李达仁的话,不由得把眼睛一瞪道:“小生没有接到军令,那你就接到了?

你个秀才参合什么战事,要回去也是你回去读圣贤书去!”

“你!……”

李达仁被张怡说的一阵郁闷,几天不见这黑秀才脑子怎么变得好使了?

见到李达仁被自己说的没词了,张怡得意洋洋的代替李达仁下令道:“开船!快开船!”

有扭头对李达仁说道:“小颖的法子就是好,不枉小生背了好久。”

“小颖?”

李达仁的话刚出口,就被张怡给打断。

“什么小颖?你要叫嫂子才对!”张怡郑重其事的说道。

船上的水手大多知道张怡与自家少爷的关系,一个个傻站在那不知道应不应该开船。

李达仁脸色好看了一些,说出的话也柔和了不少。

“秀才!此去辽东凶险万分,你何必要跟着我去冒险呢?”

张怡则是大大咧咧的坐在甲板上,一副自己就赖在这里的模样。

“达仁!正因为凶险,为兄才一定要跟着。这么多年咱们两个亲如兄弟,好比鸳鸯……”

“停!”李达仁赶忙制止了张怡的比喻,对于动不动就拿鸳鸯必须兄弟间的基情,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秀才你真的要去辽东?”

李达仁郑重的问道。

“达仁!你都要去辽东,为兄自然要跟着了!”

张怡肯定的说道。

李达仁看了一眼远处的海面,开口道:“好吧!你要去也行,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

“好!咱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了,有咱们兄弟,建奴的首级都是咱们的军功!……”

李达仁无奈的下令开船,因为孔有德那里的鼓已经响了三遍了。

再不出发就是违抗将令,这才下达了开船的命令。

随着大大小小的海船离港,原本安静的登州城码头顿时热闹起来。

不大的港口中百舸争流,千帆并进好不热闹。

李家庄的六条箭鱼快船到是显得格格不入了,在船队中格外的显眼。

就在海船离港不久,码头上又来了一队人马。

他们看到空空的码头时,不由得有些失望。

一个人在马上抱拳说道:“大人!小的这就上船,保证将少将军带回来!”

那队伍中的一名将军却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张家的人没有孬种,他既然选择去了辽东,就不要给张家丢脸!”

第二百七十四章 略施小计

海面上无风三尺浪,若是再有些风之时,海水就会翻涌起来。v菠n萝n小v说

船只在这样的海面上行驶,就会像树叶一般摇摆不定。

张怡虽然没有晕船,但脸色仍然不好看。原本的黑脸有些发白,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李达仁走到好兄弟身边,边吃着东西边调侃道:“秀才!你的定力就是不行,这点风浪才哪到哪啊!

我跟你说啊!有一次风暴来袭,大白天就伸手不见五指,人都得把自己绑在船上,稍有不慎就会落水……”

张怡撇了一眼李达仁,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嘴里却说道:“达仁!你能不能把肉包子拿开,小生现在闻到肉味就难受!”

“秀才!你别不领情,这可是鲸鱼肉馅的包子,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说着李达仁还把肉包子掰开,把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包子放在张怡的鼻子低下。

“呕!”张怡干呕了一声,扭头就跑。

看着张怡狼狈逃走的背影,李达仁的脸上一阵的坏笑。

一旁的老黄也是满脸的尴尬,他知道这是二人之间的玩笑,根本没有说话。

就在此刻陈吴铭走了过来道:“少爷!孔有德太不是东西了,竟然以海上有风浪为名,不给咱们粮草!”

李达仁闻言到没有吃惊,骑兵队的粮草都归李九成管,他们给李达仁粮草那才是咄咄怪事了!

就算真的给了粮草,李达仁也不敢吃,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放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用管他!每天都去讨要就是!”李达仁摆摆手道。

一旁的老黄有些看不懂了,问道:“李公子!明知道要不到粮草,为何还要每天都派人去索取?”

“骑兵队不给粮草是他们的事情,但咱们应得的粮草却不能不要!

就算什么也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每天看着李九成挖空心思想拒绝的理由,本少爷就高兴!”

老黄闻言一阵的恶寒,李达仁实在是太坏了。李九成堂堂东江军的武将,就这样被红果果的调戏了。

……

东江军的福船上,李九成极其败坏的对手下吼道:“不给!一粒粮食也别给李达仁,就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那名书吏被骂的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大人!那用什么名义拒绝团练呢?”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风浪大、粮草被海水打湿、你脑袋有病……,总之本将要让团练饿肚子,让他们到了辽东饿得手软脚软,明白吗?”

李九成大声的说道,吐沫星子喷了属下一头一脸。

那人根本不敢躲,答应一声向外走去。出了船舱小声的嘀咕起来:“还打算饿人家?

人家顿顿都吃大肉包子,不等人家饿死,咱们就馋死了!”

这名书吏不知道,他说的话都被要出门的李九成听了个正着。

李九成索性也不出出去了,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粗气。

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仍然化解不了心中怒火。

“李家小儿!辽东就是你葬身之所!”

低沉的怒吼声并没有让李九成消气,反而让他有种拔刀砍人的冲动。

李家庄团练根本就不缺粮草,而且每顿都吃大肉包子,这就让他克扣人家的粮草显得格外的可笑。

一想到李达仁明明不缺粮草,还要每天都派人来讨要,李九成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就在怒火要冲昏理智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无量天尊!李将军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不就是一个黄毛小儿嘛!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李九成听到这人的话直接站了起来,瞪着红通通的双眼说道:“云海!就算你是圣教的护法,但要敢欺骗本官,本官也会宰了你!

相信教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于我!”

“小事”两个字李九成说的极重,听得云海真人眉头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但云海真人脸上却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云海胆子再大也不敢骗护教法王啊!

贫道观天象,今夜海上肯定会起风浪。风浪中行船可是危险无比,只要法王……”

听着云海真人的话语,李九成的脸上出现了阴狠的笑容。

他伸出手拍拍云海真人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牛鼻子花样就是多!”

两句话说的云海真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李九成把云海真人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在对方耳边轻声的说道:“聪明人往往死的快,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你是不是聪明人?”

云海真人听到这里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尴尬中带着惊恐的看着李九成?

李九成见到云海真人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云海!本将最不喜欢别人叫我法王,整的跟跳大神的萨满似的!以后要记住哦!”

说完大踏步的又出了船舱。

云海真人直到李九成走出船舱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刚才他从李九成的眼睛中看到了杀机,若是他敢多说半句,李九成一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直到此刻才知道,被他瞧不起的李九成能在东江军中混的风生水起,绝对不是莽撞之辈。

教中之人这么算计此人,万一此人要是报复,那圣教真的就危险了。

……

云海真人的名气不全是吹出来的,至少观天象这点上还是有独到之处。

还没等到晚上,海上就起了风浪。海风变得猛烈起来,大海也一改之前两天的温和,变得暴躁起来。

丈许高的海浪不时就会打上船头,将上面的士兵浸湿。

船队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每条船的距离也拉的很大,生怕发生船只相撞的事情。

尤其到了掌灯十分,每天船上都挂起了灯笼,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星星坠落在了海面。

可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七八条海船突然改变了方向,向着一侧李家庄海船冲了过去。

这些船的风帆已经高高的升起,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最主要的是船上连个灯笼都没有,不在近距离之下根本看不见他们。

李九成看着这些船远去,口中喃喃自语道:“李家小子,看你这次死不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董虎已经不是刚到李家庄时瘦弱的小子了,近一年的时间让他的个头长高了不少。∞菠ぁ萝ぁ小∞说

尤其是一身结实的肌肉,配上小麦色健康的皮肤,在李家庄内颇受小姑娘们的喜欢。

董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待在桅杆上,尽管桅杆上摇晃的厉害,但他就喜欢这种感觉。每当看到比别人更广阔的大海,心中就会有莫名的激动。

今夜他没有例外,就连晚饭都是在桅杆顶端的瞭望塔上吃得。

四个大肉包子吃的他满嘴流油,今晚的海风有些大,但与风暴相比还是差上许多。

在董虎看来这就是小意思,根本不用爬下桅杆躲避。让他有些不高兴的是,天上多了许多乌云,将皎洁的月光都给笼罩住了。

另外少爷也吩咐了,说这几天要格外的留心,不要被人坑了。

作为船上的眼睛,董虎恨不得睡觉都睁着眼睛,靠在桅杆上,目光来回在海面上扫视。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团黑影,整个人立刻坐直了身体。从怀里取出千里境,拉开看向出现黑影的方向。

尽管董虎不停的调整千里境的长度,但在漆黑的夜里还是看不清楚。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脆响竹哨之时,天空中的云朵出现了一丝缝隙,一缕月光洒落在海面上。

借着这股月光,董虎终于看清了海面上的情景。七八条鸟船正在飞快的接近,距离只有不足两百步了。

看到有船已经接近到了这么近,董海吃惊之下手中的千里境都掉了下去。

根本没时间心疼手中的千里境,董海抓起胸口的竹哨使劲的吹了起来。

凄厉的哨音在船上响起,原本静悄悄航行的海船顿时热闹起来。

李达仁站在甲板上时。已经隐约间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鸟船。

黑夜中鸟船上的船桨摇动,借助着风力距离已经不足百步。

“转向!船头对来船。鸣锣!告诉他们咱们在这里!”

李达仁的命令被各种不同组合的灯笼通知给了船队,六条箭鱼快船开始先后转向,船头对准了冲过来的鸟船。

鸟船上一名身材瘦小的军官一脚踹倒身边的士兵,大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得?怎么会被这群泥腿子给看见了?”

那名倒在甲板上的士兵大声的叫着冤枉,“大人!小的完全按照您的吩咐,连放个屁都加紧了腚沟,真的不知道泥腿子怎么发现咱们的啊!”

那军官一阵的恼怒,完不成李将军的吩咐,就算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距离李家庄海船已经非常的近了,而且他们还是顺风而来。

就算对方船速奇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摆脱。

“全速撞上去!不要放过任何漏网之鱼,事成之后将军自然有重赏!”

军官吩咐着,这些鸟船速度再次增加,向着箭鱼快船冲了上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鸟船,李达仁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以箭鱼快船的灵活要想避开撞击也不是难事,就算立刻加速撤离也不是做不到。

但李达仁并不想这么做,今夜就是李九成的报复。他若是避开了,那么以后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于李九成这种人就不能退缩,对方想要撞上来,那就让他们撞好了。

若是论起海船的坚固,李达仁还没有怕过任何人。

撞击敌船本身就是箭鱼快船的战术,如今李九成要在关公门前耍大刀,那就让他知道李家庄海船的厉害吧!

“抓紧了!”

“别掉海里去,黑灯瞎火根本找不到你们!”

……

一声声吼声从双方的船上传出,所有人都抓紧了身边牢固的东西。

李家庄海船的水手更是半蹲下了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重心,同时把腰间的带子绑在了船上。

与李达仁的自信不同,鸟船上瘦弱的军官看到李家庄海船竟然用船头对准自己时,就是一阵的牙疼。

船头是整条船受到冲击最多的地方,一般也是整条船最坚固的位置

看来这次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李将军的赏赐可不好拿啊!

不知道又要有几个兄弟落水了,这样的天气落水几乎可以等于死亡,希望损伤的兄弟不要太多吧!

军官默默的想着,却没有改变撞上去的命令。

“砰!”的一声巨响,随后就是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鸟船还没有撞到箭鱼快船时,速度猛然间慢了下来。船身一阵晃动,才与箭鱼快船撞在一处。

两船相撞的瞬间,鸟船上的东江军士兵摔成了滚地葫芦。就算是早有准备,他们还是承受不住船只相撞带来的冲击力。

巨大的力道让他们握不住身边牢固的船体,纷纷向前滚了出去。好几个稳不住身形,直接从船上掉了下去。

箭鱼快船上的水手就要好不少,他们降低了重心更加容易稳住身形。腰间的带子更是将他们牢牢的绑在原地,身子只是向前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双方碰撞的瞬间高下立判,顿时跌碎了一地东江军士兵的眼镜。

随着“砰!砰!”的声音,又是几条鸟船撞了上来。李家庄海船被鸟船撞出去十几丈远,还在缓缓的后退。

可与他们相撞的鸟船却惨了,破碎的船头正有海水在疯狂的涌入。上面的士兵更是对不远处的同伴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带他们离开即将沉没的鸟船。

那名瘦弱的军官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开口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

一旁的人小心的说道:“大人!泥腿子的船头好像有东西,就在水下!”

说着他用手指向已经退出去老远的箭鱼快船,瘦弱军官使劲擦了擦眼睛也没看清。

回头一巴掌抽在了说话之人的头上道:“混蛋!你看到了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诚心看本官热闹吗?

早说一句你会死啊?打死你……”

那名挨打的士兵抱着脑袋叫屈道:“大人!小的也是刚看见啊!小的冤枉啊!”

李达仁稳住身形看着乱成一团的几条鸟船,冷冷的说道:“转舵!咱们离开,让他们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要犹豫了

不理会几条即将要沉入海中的鸟船,李达仁下令让自己的六条箭鱼快船转舵离开。

那名瘦小的军官再没有胆子撞上去,刚刚的一幕已经让他胆寒。就算是把他带来的海船全部撞碎,都不可能奈何得了对方。

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仅存的两条鸟船,顿时就是一阵头大。

落水的士兵要救上来,损坏的海船需要向上面解释,损失的人员更是得说清楚。

一想到这些事,瘦军官就是一阵的头疼。

……

李九成坐在船舱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睛时不时就看向外面的海面。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时不时还站起来走上几步。

与他相对而坐的云海则是一脸的淡定,仰头喝下一杯神仙酒,开口道:“将军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今夜必有大风浪,大风浪中沉没几条海船有什么奇怪的?

放心!贫道已经算到了一切,黑灯瞎火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人特意撞上来,李家那小畜生今夜必死!”

听到云海的话语,李九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虽然认同云海真人的话语,但心里用觉得不踏实。

几次与李达仁较量下来,李九成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对于这次会不会成功,心中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就在他们谈话之时,一条鸟船靠了上来。在不小的风浪中靠上大船难度真的不小,这条鸟船努力了几次才成功。

外面的动静吸引了李九成的注意,连忙快步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迎面跑过来的瘦军官。

“大人!小的没有完成您的交待,还请大人责罚!”

听到属下的话语,李九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阴森森的问道:“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没找到李家的船队?”

瘦军官闻言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属下找到了李家船队!”

“那你没有撞上去,还是被对方躲开了?”李九成急切的问道。

瘦军官想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大人!小的找到了李家船队,也按照您的吩咐撞了上去!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九成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急切的问道。

“启禀大人!可是与李家船队相撞过后,李家船队毫发无伤,而咱们的鸟船……”

“怎么样了?”李九成不等手下说完就抢先问道。

瘦军官微微抬头看了一下李九成阴沉的脸色,说道:“大人!咱们的鸟船被撞毁了五艘!

四十多名兄弟受伤,还有……,还有二十多人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

李九成停了瘦军官的话,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衣领,大声的质问道。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说谎,都是木头打造的海船,就算是对方的海船坚固,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而他这边直接若是了五条鸟船,还有人员的伤亡,天亮后要怎么跟孔有德去解释?

说李达仁的船主动撞的他们?可人家在自己的地方行驶,是自己派人凑上去的。

说是误伤?在风浪大的黑夜,不在自己的地方待着,跑到人家的地方,被撞了也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那名瘦军官被被李九成拎在手中,大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李家船队的水下有东西,咱们的鸟船撞上去,就是一个大窟窿,堵都堵不住啊!”

李九成听到军官的嚎叫,顿时眼珠子变得通红。双臂用力,口中低吼道:“没用的东西,本将要你何用!”

说着双臂用力,将瘦军官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用力一甩就扔进了海里。

瘦军官惊叫着掉进了大海,好在他的水性不错。加上又是在船边,风浪让他喝了几口海水,却被其他人救上了鸟船。

把人扔进海里的李九成并没有消气,转身怒气冲冲的走进船舱。

目露凶光的盯着云海真人,一伸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还没等云海真人说话,钢刀已经出鞘,径直砍向云海真人的头顶。

云海也听到了外面瘦军官的话语,看见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李九成,就想开口解释。

可当他看到出鞘的钢刀时,浑身一阵的颤抖,到嘴边的千言万语一下子忘记的干干净净。

要看着钢刀向着自己的头顶砍下,云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刻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脑海中电光火石间想着活命的办法。

就在钢刀临近头顶时,口中喊声喊到:“辽东!”

这句辽东让李九成清醒了不少,手中的钢刀停在了云海的头顶,只砍断了他头上的发簪。

云海真人高高挽起的头发一下子散落下来,披头散发的样子,破坏了他世外高的形象,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说!”

李九成并没有收回钢刀,而是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眼睛依旧凶狠的盯着云海真人,若是没有满意的答案,肯定会一刀要了对方的性命。

云海真人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说道:“将军!辽东乃凶险之地,万万去不得啊!

今夜有大风浪,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您的船只还在风浪中损毁,您去见孔将军,只要如此这般……”

李九成听了云海真人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缓缓的收回云海头顶的钢刀,在船舱中来回的踱步。

走了一会才一咬牙,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外面喊到:“开船!本将要去见孔将军!”

……

“大人!不要犹豫了,天威难测啊!再耽搁下去,咱们没等到辽东就要葬身大海了!”

李九成在孔有德身边喋喋不休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孔有德。

孔有德正为如何偷袭女真人后路而烦恼,救援大凌河城那就是送死。

偷袭女真人后路也不是什么美差事,皇太极可不是努尔哈赤,绝对是有勇有谋的帝王。

继位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后金治理的仅仅有条,重用汉人以来国力更是大大的增强。

汉军旗的设立更是让女真人的兵力大增,后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空虚。

冒冒然的闯进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他为难之时,有人来禀报,说是李九成有要事求见。

第二百七十七章 咱们去辽东

孔有德正烦心时,听到李九成求见,立刻让人请李九成进来。

李九成是他最信任的人,更是骑兵队的智囊。孔有德将整个骑兵队的财物都交给了李九成,足以见得他对李九成的信任。

还没等他询问到达辽东后的打算,急匆匆进来的李九成抢先开口道:“大人不好了!

海上已经起了风浪,咱们不调头返航,就会全部葬身大海!”

听到这句话,孔有德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九成说的竟然是这个。

孔有德也注意到了海上的风浪,但没想到风浪竟然有这么大。

“此话当真?”孔有德有些着急的问道。

李九成见到孔有德的样子,觉得自己要说事情有门。

当即开口道:“大人!千真万确!就在刚才,已经有几条小船倾覆,再不调头整个船队可就危险了!”

仿佛配合他的话语一般,一道海浪拍击在福船上,打的大福船都摇晃起来。

孔有德顿时变了脸色,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舷窗外的海面。

漆黑的海面上,时不时就会掀起一道海浪。一丈多高的海浪汹涌澎湃,每一道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调头?巡抚大人那里说不过去吧!”

孔有德的声音不大,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实在询问李九成。

李九成连忙说道:“大人!不调头咱们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大不了回去等风浪小些再出海也不为迟晚!”

“这样啊!……”

孔有德似乎非常的为难,还在犹豫之中。

李九成上前一步,焦急的说道:“大人!您应当早做决定,要是完了咱们就都走不了了!”

孔有德在船舱中来回的踱步,一会看看一脸焦急的李九成,一会又看看舷窗外面的海浪。

最后重重的一跺脚,开口道:“也罢!本将不能拿所有兄弟的性命去冒险,巡抚大人要责怪,本将一力承担就是。

传令下去,全体调头,咱们返航!”

李九成听到孔有德的军令,心中顿时一喜,双手抱拳大叫:“得令!”

看着李九成离去的背影,孔有德的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微笑。

尽管风浪已经不小,但却有小船在船队中来回的穿梭。

时间不长船队开始缓缓调头,向着登州方向驶去。

瘦军官站在船舱中小心的汇报道:“大人!船队中所有的船只都接到命令调头,回程是顺风,咱们用不了两天就能返回登州!”

“嗯!”李九成点点头,不再说话。仿佛没有看到瘦军官挤眉弄眼的表情一般,随便挥挥手将这人赶了出去。

瘦军官连忙小心的从船舱中退了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没有办错事情,不然可就惨了。

他们默契的只提醒了船队中的船只,至于躲到船队外围的李家船队,没有人去下达命令。

……

“少爷!不对啊!登州水师似乎开始调头,他们是要躲避风浪吗?”

陈飞放下手中的千里境,对着李达仁说道。

李达仁也放下千里境,不屑的撇撇嘴问道:“陈飞!海上风浪不小,有可能形成风暴吗?”

陈飞思考了下才说道:“少爷!现在的风浪是不小,但距离形成风暴要差上许多。

咱们船队就算是在风暴边缘都能安然无恙,这样的风浪根本奈何不了箭鱼快船!”

李达仁点点头,陈飞的结论与他所想嗯差不多。按理说这样的风浪看似不小,但距离需要躲避还差不少。

历史上的孔有德这次出海援救大凌河城,就是遇到了风浪不得不返航。

历史真的有自己的惯性,无论如何都要按照设定好的轨迹前进吗?

不!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是改变的契机,没有改变历史是因为自己还十分的弱小。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会在千里之外形成飓风,自己就是要做那只蝴蝶,将这一切统统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

见到李达仁不说话,依旧站在甲板上发愣,陈飞小声的问道:“少爷!咱们要不要也调头?”

“调头?为什么要调头?”李达仁反问道。

陈飞有些发懵了,不禁说道:“少爷!骑兵队都调头了,就剩下咱们,还要去辽东吗?”

李达仁转头盯着陈飞的眼睛说道:“陈飞!你是谁的人?听谁的命令?”

“我……”

陈飞还没有说出口,身边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我们是少爷的人!只听少爷一个人的命令!

团百壮丁只听从少爷调遣,只要您下命令,团练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

吴铭不知何时走到了甲板上,大声的说道。

陈飞被吴铭的话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用最快的速度说道:“少爷!水手都是少爷的人,只要您一句话,就算是火海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闯进去!”

他此刻万分的懊悔,一时反应慢,竟然被吴铭给抢了先,未免在少爷面前落了下乘。

李达仁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好!很好!既然听从本少爷的命令,那就执行吧!

本少爷命令!方向正北,咱们去辽东!”

“是!”

“是!”

短促有力的两声回答格外有力,仿佛出笼猛虎发出的咆哮。

随后李达仁又说道:“从今以后,李家庄团练分为李家海军和李家陆军。

陆军吴铭任统领,海军陈飞担任统领。

希望以后你们要精诚合作,打出我李家庄的威名!”

“是!”

“是!”

比刚才更大的两声回答在海船上空回荡,似乎盖过了周围汹涌的海浪声。

……

“大人!登州水师回来了!”

一名差役跑进了孙元化的书房,大声的说道。

孙元化面带不悦之色,把手中的笔重重的放在书案上,吓得跑进来的差役一缩脖子。

“登州水师回来了?这么快?海路顺利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差役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说!”

孙元化发火,差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开口道:“大人!登州水师根本没到辽东,船在半路上遇到了大风浪。

他们本想继续前进,怎奈风浪太大,损失了几条小船不得不返航。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孙元化一瞪眼睛。

差役连忙开口道:“只是风浪中失去了李家庄团练的消息,他们现在都没有返回,很可能……,很可能已经遇难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走陆路

听到李家庄团练下落不明,孙元化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差役的面前,开口道:“你说什么?”

还没等差役开口,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爹!李家庄团练出事了,孩儿打算去一趟李家庄,还请父亲恩……”

来人正是孙和斗,人还没有走进书房,声音就传了以来,可见他的心情是多么急切。

孙元化看着儿子点点头,刚想说句“好”,外面就传来了战甲相互碰撞传来的“哗啦啦!”的声音。

“大人!大人!李家庄团练出事了,末将打算亲自去一趟李家庄,还请……”

这人说道一半已经走进了房间,看到孙元化父子和差役也愣了一下。

孙元化看到来人眉头一皱,来人正是张可大。

只是现在的张可大没有往日的魁梧,一向挺拔的身材似乎佝偻了一些。

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眼窝有些深陷,双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张总兵!你怎么?你怎么?……”

没等孙元化问完,张可大的脸上出现了悲凄的神色。

双手抱拳道:“巡抚大人!犬子……,犬子正是在李家庄的海船上!”

孙元化听到张可大这么说也明白了,母子连心、父子天性,嘴里说着犬子,可谁的儿子不心疼啊!

如今儿子生死不知,还能无动于衷的那就不是人!

“去吧!早去早回,大凌河的事情还要仔细的参详,军情如火可不等人呐!”孙元化摆摆手说道。

张可大再次抱拳转身就要离去,孙和斗却有些着急了,连忙拱手说道:“父亲大人!达仁兄也跟着去了辽东,孩儿于情于理也应当……”

孙元化听到李达仁也去了辽东,不由得失声问道:“李达仁也去了辽东?本官不是告诫他要好好读书嘛!

这个李达仁怎么不听话呢?真是的……”

“父亲大人!孩儿……”孙和斗连忙跟着说道。

“去吧!去吧!帮忙照看下李家庄也好,省得有人打那里的主意!”

孙元化摆摆手说道,孙和斗连忙躬身施礼,与张可大一同走了出去。

登州水师无功而返,还损失了海船若干的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出去。成了登州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凌河距离他们太过遥远,没有人去关心那边的情况。

实际上大凌河城早在被围困的几天内就断粮了,饥饿的士兵和民夫把城中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给吃光了。

城中老鼠都成了稀罕之物,但鉴于女真人有过屠城的经历,没有人敢提投降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咬牙硬撑着。

“父亲大人!城外的建奴又把书信射了上来,上面说您只要投降,就能封王,还能保全兄弟们的性命!”

祖可法的话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个耳光。

堂堂七尺男儿的祖可法竟然被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嘴角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祖大寿就像头发怒的狮子须发皆张,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吼道:“投降?让我祖大寿投降?告诉皇太极,别做梦了!

想我祖大寿蒙袁督师知遇之恩,就算战死也不会投降建奴。

传令下去!建奴无信无义,投降必糟屠城。想要活命就要等到援军到来,否则就……”

捂着脸祖可法连连点头道:“是,父亲大人!

只是……,只是城中已经断粮多日了,咱们……,没有吃的可坚持不下去……”

“谁说城内没有吃的?”

祖大寿一瞪眼睛打断了祖可法的话语,祖可法被这一句话说懵了。

原本出发来大凌河城时带的粮草本就不多,为了加快速度更是加班加点的干活,粮草消耗就更加快了。

皇太极带兵围住大凌河城时,城内的粮草也就狗五六天之用。再怎么节省,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肯定早就见底了。

如今只有少数将领还能吃到粮食,剩下的人都在挨饿,不要说粮食了。就算是烧火用的薪柴都没有!

难道说……!

一想到那种可能,祖可法就打了个寒颤!

两脚羊?

他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肯定,不由得开口道:“父亲大人!他们……,他们修建城池时可是出力颇多……”

在祖大寿的目光逼视下,祖可法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哎!”

祖大寿长叹了一口气,道:“为父也知道这么做有伤天和,但总比所有人都饿死要强吧!

若是上天要怪罪,就降在我一人身上吧!只要能驱除建奴,就算折损些阳寿也在所不惜!

就从病饿的要死人身上先下手吧!这件事情不要声张,以免造成……”

当晚大凌河城中飘出阵阵的肉香,已经饿了多日的士兵们哪里还顾得去问是什么肉,一个个吃得飞快无比,生怕比别人少吃一口。

一个年轻的士兵不小心踢到了做饭剩下的余晖,竟然从里面踢出半个人的头骨。

这个士兵当晚就疯了,被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些老兵们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大凌河城在女真人的包围下一天天的坚持下来,而朝廷的援兵却被女真人个个击破。

……

“大人!骑兵队需要的粮草实在是太多了,小人们清空府库也凑不出来啊!

另外运送这么多的粮草需要的民夫也凑不齐,还请大人一定要宽限几日!”

一个身穿绿袍的小官的腰弯的都要贴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孙元化头疼的直揉额头,让骑兵队走陆路去大凌河城是最后的办法。

与走海路不同,光是运送粮草就需要大量的民夫。

这些民夫也需要吃掉粮草,这样算下来一百斤粮食运到地方,能剩下四十斤就算是多的了。

万一遇到恶劣的天气,可能根本剩不下粮食。

所以光是准备骑兵队所需的粮草就是个大麻烦,但朝廷设立登莱的目的就是支援辽东。

骑兵队还必须的尽快出发,一天也耽搁不得。

孙元化想了一会才开口道:“把府库中的银子取出一些交给骑兵队,让他们自行在路上购买粮草,一定要尽快出发前往大凌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奇怪的船队

孙元化的命令一下达,孔有德再不愿意,也得立即启程前往辽东。

由于粮草不足,孙元化特意给了他们许多的饷银,让他们沿途购买粮草,加快前往辽东的速度。

骑兵队的前身就是东江军,军纪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约束力。

让他们自行购买粮草,那结果可想而知。强买强卖、骚扰商人百姓的事情时有发生,弄得沿途的百姓闻之色变。

而孙元化却把援救大凌河城的希望全部放在了骑兵队身上,自从他将孔有德招入麾下以来,在这支队伍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不仅粮饷充足,更是给他们配备了当前最先进的火炮。

为了能让骑兵队的火炮发挥出最大威力,还花重金请了佛郎机教官,教授骑兵队炮术。

各种火炮的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比例,可以说没有哪只队伍能扛得住他们的轰击。

孙元化与思想僵硬的朝堂上官员不同,一心西学的他认为,火力才是战场上致胜的关键。

在宁远城时两次使用火炮成功的击退女真人,更是让他加强了心中的想法。

只要火炮数量足够多,就算是女真人也要退避三舍。

所以在他上任登莱巡抚来,才倾尽全力装备骑兵队。正是有了他的支持,骑兵队的武力空前强大,这也是他敢于派骑兵队前往大凌河的原因。

可是再好的装备也需要人来操作,没有必胜的信心,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就算是武装到牙齿也不是敌人的对手。

孙元化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这一点。

……

呼啸的海风吹得船帆猎猎作响,一名水手费力的爬上了桅杆,将拉住的缆绳解开,再小心的滑了下来。

“行了!快点调整方向吧!耽误了少爷的事,当心挨鞭子!”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吩咐另外一个水手说道。

“是!船长!”那人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忙碌了。

“郝东啊!你都是船长了,还亲自爬上爬下的,要是让少爷知道了,又得骂你!”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郝东满不在乎的对着那人说道:“得了吧!我这个船长是代理的,不努力被别人比下去,那可就给少爷丢人了!

倒是你小子,不在家老老实实的抱媳妇睡觉,跟我跑到海上来遭罪干啥?”

那人举起自己的手臂,在郝东面前晃了晃,手臂的前端赫然是一个铁钩。

“用这个抱媳妇?还不得把人家吓死啊!

我呀!就是天生在海上漂泊的命,躺在家里会睡不着觉的,只有这大海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听到这人提起断臂,郝东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进宝!那天是你救了大家的命,我们欠你一只手!”

贾进宝却是挥了挥铁钩子,说道:“郝东!别整那些没用的,当时我不上去,也会有别人这么做。

你是不知道,有了这支铁钩,连匕首都省了。

你看!”

说着贾进宝挥动手臂,重重的钩在身边的木桶上。

铁钩非常锋利,木桶被他一击而破。然后还得意洋洋的对郝东说道:“瞧见了吧!这要是钩在人的脑袋上,肯定能给他开一个窟窿!”

郝东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贾进宝,一脸玩味的说道:“进宝啊!我就好奇,你这钩子等下怎么拔出来!”

说完转身离去。

“怎么拔?”

贾进宝拉扯了下铁钩,结果却将木桶带了起来。

此刻他郁闷的发现,钩子是有弧度的,钩进木桶容易,想要拔出来可就费劲了。

试了几下没有拔出来,贾进宝有些急了。对着郝东的背影感到:“郝东!郝哥!郝大爷!……”

郝东就像没有听见般径直离去,只留下了干着急的贾进宝。

六条箭鱼快船在海上依次航行,速度非常的快。往往是船头直接劈开海浪,从中穿行而过。

尽管船身有些摇晃,却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李达仁坐在船舱中,仔细的查看海图。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李达仁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进来!”

“少爷!前方就是皮岛,咱们是不是……”

陈飞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

“嗯!鸣炮!给皮岛提个醒,告诉他们,咱们来了!”

李达仁点点头说道。

陈飞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准备了。

前往皮岛是李达仁的备用计划,一但与骑兵队闹僵,李达仁可不会傻乎乎的去当炮灰。

东江军可不是只有孔有德的骑兵队,在皮岛上还有一个沈世魁。

之前与沈世魁有过几次合作,李达仁相信,只要能让沈世魁看到利益,肯定会全力的配合自己。

在与登莱水师分开后,李达仁直接下令船队转向前往皮岛。

皮岛原本属于朝鲜王国,被毛文龙率领二百亲兵家丁直接给占领了。

朝鲜国王面对天朝上国的毛文龙,是连个屁都没敢放。不但默认了毛文龙的占领,还给皮岛提供粮草。

毛文龙也算是一个人材,占领皮岛后开始大量的收留辽民,再用辽民不断的袭扰女真的后方,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但随着女真人的崛起,一次又一次的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王不得不向其称臣。

皮岛也就失去了朝鲜方面的支援,粮草只能依靠海路来运输。

由于毛文龙失信于商人,加上袁崇焕的打压,皮岛的生存变得越发的艰难。

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杀掉后,皮岛彻底的分崩离析。

原本皮岛的兵力没有毛文龙说的二十万人,但四五万的兵力还是有的。

可现在的皮岛可要差远了,几次火并,加上饥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许多辽民不得已又重新逃回到陆地上,就是希望能有一条活路。

如今的皮岛兵力还不足一万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老弱充数,虽然沈世魁不像刘兴治那么刻薄,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

李家庄船队的到来,吓了皮岛上的军民一跳。尤其是听到“隆隆!”的炮声,更是让岛上一阵的鸡飞狗跳。

沈世魁正在发愁朝廷送来的军令,却突然听到了海上传来的炮声。

他刚想派人去查看,就有一名士兵跑了进来。

“报!沈帅?海面上来了一支奇怪的船队,正在对天上不停的开炮!”

第二百八十章 一点定力都没有

听到属下的禀报,沈世魁的脸颊抽了抽。

对着天空开炮,这不是银子多了烧的嘛!

自从在李家庄买来了几门火炮后,沈世魁就像宝贝一样小心呵护着。为了能让士兵熟悉火炮,他只让炮手们打了几发炮弹而已。

那些火药和炮弹可都是银子,他才不会把银子花在这方面上。

可自海上传来的炮声就没断过,少说也打了几十发,这得是多败家才会这么开炮?

不对!

沈世魁想到这里就反应过来,来人明显是友非敌。否则就不会对着天开炮,早就用火炮猛轰皮岛了。

有这么多火炮,还有奇怪的海船,难道是……?

想到这里沈世魁立刻下令道:“来人!准备船只,咱们去见一见来的朋友!”

沈世魁率人出了皮岛,就看到了一字排开的六条箭鱼快船。

看见这些快船,沈世魁的心里就有底了。来的人就算不是李达仁,也会是李家庄重要的人物。

……

“李公子一别多日,依旧是风采依旧啊!

今日来到皮岛,难道是对老夫的提议动心了?

放心!老夫还有一女,虽然才年芳八岁,不过相貌还算周正……”

上船后沈世魁一眼就看到了李达仁,直接上前拉住李达仁的手,笑容可掬的说道。

李达仁废了好大的劲,才把手从沈世魁的手中抽出来。

满脸尴尬的说道:“沈将军说笑了!李达仁不过是一介书生,高攀不起!”

看到沈世魁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李达仁果断的说道:“不知沈将军想不想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这个词打断了沈世魁继续推销女儿的想法,一双看似慈祥的眼睛中射出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李公子说笑了,老夫能守住皮岛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没有离开李达仁的身上。

“沈将军,还请到里面一叙!”

说着李达仁与沈世魁二人走进了船舱之中,二人在里面谈了足有一个时辰,才走出船舱。

这次沈世魁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反倒是多了几分凝重。

分别时沈世魁开口道:“李公子!老夫随坐镇皮岛,但一切都要听从黄龙总兵的安排。

若是李公子没有成功,老夫不会出动一兵一卒,这一点还请李公子见谅!”

李达仁则是抱拳回应道:“沈将军的顾虑学生自然明白,若是没有成功那是李家庄团练的无能,自然不会牵连到皮岛!”

沈世魁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达仁,踏上自己的海船返航。

“大人!咱们真的要……?”一名身穿铁甲的将军开口问道。

沈世魁越来越近的皮岛,缓缓开口道:“若真的能有便宜占,何乐而不为?咱们不过是出动些人手和船只罢了!

与得到的相比,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可那个李公子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属下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人又问道。

“好处嘛!”沈世魁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李达仁可不是简单的角色,他的心大着呢!

那些人才是他要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沈世魁的话,让那人更加糊涂了,又不敢多问只能一个劲的冥思苦想。

……

李家庄船队离开皮岛沿着海岸一路向西,行驶了不足半日,就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

看着眼前这条大河,李达仁想起了它后世的名字-鸭绿江!

这里就是自己登陆辽东的起点,更是与女真人的第一战。

自己准备了许多,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这一次若是可以成功,自己就有煽动翅膀的能力。

到时什么女真八旗,什么流民乱军,什么西方人的海上势力,统统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在东方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华夏!

“驶进前方大河,寻找登陆点!”

李达仁一声令下,船队立刻动了起来。箭鱼快船开始在海上缓缓加速,冲向了河流的入口。

随着进入河流,船队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河岸的两侧绿树成荫,透过树林的缝隙,隐约可见阡陌纵横的田地。

这里是辽民世代努力才建成的乐土,如今却被人硬生生的抢了去,自己一定要将这里拿回来,还要算上被抢走的利息才行。

“少爷!前方有一处码头,咱们可以在那停靠!”

听到前方有可以停靠的码头,李达仁的眼前一亮。

有停靠船只的地方,就省去了用小船将人和装备送下海船的麻烦。

李达仁抬眼向前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岸边有一条木制的码头深入到了河中。

码头上还栓着几条渔船,其中一条船上还有活蹦乱跳的鱼。一看就是船夫离去时匆忙,根本没有时间理会打到的鱼获。

看了一眼那里,李达仁下令道:“团练全体上岸,船队守护好退路,事不可为可以退往皮岛等候消息!”

“是!少爷!请您放心,只要有我陈飞一口气在,这里绝不会丢失!”

陈飞知道此地的重要性,这里是团练的退路。一但丢掉,李达仁率领的团练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李达仁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走向了船舷。

已经有小船划了过去,将本就不大的码头清理出来。箭鱼快船一条一条的停靠了上去,卸下了八百团练和他们的装备。

“哎呀妈啊!可憋屈死我了,船舱里面的味道可太难闻了,再不下船可就要被闷死了!”

庄振山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丁玉林一瞪眼睛道:“哪那么多废话,没看见少爷也才下船吗?”

庄振山低着头,小声的嘀咕道:“少爷又不在底仓,又没有小三子晕船在身边呕吐……”

看到丁玉林的目光瞪过来,果断的闭上了嘴巴。

回头却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小三子,当即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你个怂货一点定力都没有,看看你干的好事,吐的我一身都是绿水……”

面对庄振山的巴掌,小三子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脚下踩到了陆地,他的身子依旧在摇晃。

“庄大哥!你就饶了小弟吧!小弟也不……,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少年

李达仁只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可他的八百团练在船舱中憋的太久了,许多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船。

若是要强行行军,很可能会直接倒下几个。无奈之下,只得下令修整一个时辰再出发。

李达仁刚刚坐下休息,就有人带着一个老者走了过来。

这名老者身上的衣衫破烂,也就勉强能遮体罢了。

被团练士兵带着走了上来,口中不断的大声求饶。

看到李达仁时直接双膝跪倒,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敢再抬起来。

“小老儿见过将军!小老儿是被建奴抓住,不得已才替他们打鱼,还请将军大发慈悲放过小老儿吧!”

听到老者的话语,李达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脱下了儒衫,也换上了普通团练士兵的胸甲和头盔,看上去就和武将一般无二。

“老人家不要害怕,快快请起!我们是朝廷的人马,是来打建奴的!”

李达仁的话并没有让老者起来,反而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趴在地下的老者哭诉道:“将军饶命啊!不剃头建奴就要杀人,小老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听到老者的话,李达仁才注意到老者脑后的一缕头发,还有已经长出老长头茬的脑袋。

李达仁上前扶起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打建奴的,不会对汉人下手,你快起来吧!”

老者被李达仁拉起来,见到李达仁真的没有杀掉自己的意思,才战战兢兢的低头站好。

“这里是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女真人?有多少女真人?……”

一连串的问题听得老者有些发懵,好一会才开口道:“将军大人!这里是前阳镇。

镇上原本有一个牛录的女真人,不过前段时间打仗,青壮都被抽调走了。

留下的大都是老弱妇孺,不过也有近三百人!剩下的就都是像小老儿这样的包衣奴才了,足有近千人!

……”

随着老者的叙述,李达仁知道这老者叫王顺。就是前阳镇的人,女真人来的时候老婆和大儿子被杀掉了,现在和两个小儿子成了女真人的包衣奴才。

由于他会行船打鱼,就不用每天在地里劳作,只需要带着两个儿子在河里打鱼就行。

日子也比一般的辽民过得好一些,至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饿得面黄肌瘦。

偶尔还能背着女真人偷点鱼吃,日子过得还算是凑合。

今天刚打到几条鱼,就看到李家庄的船队浩浩荡荡而来。

王顺一看情况不好,连忙把渔船靠岸,连鱼获也不敢要,打发两个儿子快跑。

而他自己却躲在了草丛中,希望来人仅仅是路过而已。等船队走了,再去收拾船上的鱼获。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家庄船队就是奔着他们这里而来,直接就在码头登陆。

下船的团练自然要检查周围的情况,躲在草丛中的王顺就被搜了出来。

听完前阳镇的情况李达仁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见到王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连忙问道:“老人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顺见到李达仁十分的年轻,说话又不像普通武将那样凶恶,动不动就要拿他们辽民的人头回去冒功。

才小心的说道:“这位将军!前阳镇虽然只有不到三百的建奴,可他们真的是厉害啊!

不早说那些被调走的旗丁,就连那些婆娘和半大孩子都凶的很!”

说完还怕李达仁不信,掀起裤腿指着上面的一块疤痕说道:“大人您看!这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建奴射的,当时要不是小老儿跑得快,命就没了!”

听到王顺这么说,李达仁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不由得开口问道:“老人家!建奴这么凶残,你们怎么不逃呢?”

听到李达仁的话,老者苦笑了下说道:“逃?往哪里逃?四周都是建奴,以前还有皮岛的毛帅愿意收留咱们辽民,可现在毛帅都被朝廷杀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搞不好就会被人当做建奴割了首级去请功,那样还不如就在这里,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听到老者这么说,李达仁也叹了口气。

辽民确实是苦啊!

他们的祖辈背井离乡出关,就是为了闯出一条活路。可谁曾想关外竟然被女真人占据了,辽民就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孤魂野鬼。

想了下李达仁试探的问道:“老人家!若是海外有块地方,那里人人有田种,只收三成的租子,你们愿意去吗?”

听到李达仁的话,老者的眼睛亮了起来。

急切的问道:“在哪里?那地方在那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小老儿也愿意前往!”

听到这里,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都说故土难离,那也要分什么时候。

连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去哪生存。

华夏民族是最有忍耐力的一群人,他们就像野草。只要一丁点适合耕种的土壤,他们就能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就在他们谈话之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宣化之声。

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吼道:“快点将我爹交出来,不然小爷就跟你们拼了!”

另一个更为小的声音也跟着附和起来,“对!跟你们拼了!”

王顺听到这两个声音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再次跪倒道:“将军大人!小儿无知,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

若有冒犯军爷之处,小老儿愿意一命抵一命!”

李达仁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了老者,指着自己的团练说道:“老人家你多虑了,他们也曾是辽民,自然不会对令公子下手,随我去看看吧!”

王顺将信将疑的跟在李达仁身后,向着外面走去。

见到李达仁走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露出了里面两个手持木棒,与壮丁们对峙的少年。

前面一个年岁大一些,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后面那个只有十一二岁,虽然浑身不停的发抖,但却紧紧的跟在哥哥的身后。

面对着周围一群人高马大的团练壮丁,两个少年虽然害怕,却没有后退半分。

看到跟在李达仁身后的王顺时,年岁大的前面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双膝跪倒大声道:“大老爷!还请您放我我爹爹吧!二郎愿意用自己换爹爹一条性命!”

第二百八十二章 洗干净脖子等死

听到少年的话,王顺不禁老泪纵横。几步跑到了儿子身前,抬起手就打了上去。

“老子都让你跑了,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不是要气死老子……!”

王顺打了几下,转身跪在李达仁面前道:“将军大人!小儿无知,冒犯了将军的威严,还请大人看在他们年幼的份上……”

李达仁挥手制止了王顺的求饶,饶有兴趣的走到两个孩子身前。

那个年纪小的孩子怯生生的躲在哥哥的身后,根本不敢看李达仁。

而那个年岁大一些的孩子虽然跪在地下,但眼珠子却在来回的乱转。

看到这里李达仁笑了,微微俯下身子开口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是不是打算取出怀中的利刃劫持我,再带着亲人逃走?”

李达仁的话听得少年全身一震,眼睛顿时瞪的老大,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没有……”

大男孩结结巴巴的说着,只是声音显得有些苍白。

“为了救下父亲愿意以身犯险,你做的没错!可你不应该把幼弟也带上……”

李达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年打断:“我和父亲出事了,宝儿自己根本活不下去,还不如跟着一起来了!”

他的话一出口,那名年岁小的男孩吃惊的说道:“哥!你真的打算……”

“没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军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大男孩说完,袖口中滑落一把锈迹斑斑的尖刀。

“儿啊!你这是何苦呢?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你又何必带着弟弟前来冒险?”

王顺膝行到儿子身边,一把抱住两个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爹!建奴杀了娘,毁了咱们的家,还不把咱们当人看。这世道就没有咱们辽民的活路,要是您不在了,我们兄弟活着也是遭罪!还不如……”

男孩的眼中没有泪水,却多了几分刻骨铭心的仇恨。

“啪啪!”的掌声传来,惊的王家人一愣。

李达仁双手鼓掌,开口道:“说的好!建奴杀了你们的亲人,毁了你们的家,那你们就去杀回来啊?”

“可是……,可是……”男孩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可是什么?建奴比你们多一个脑袋?还是多出几条手臂?

都是一样的人,捅一刀建奴也会毙命。

你们在怕什么?

区区建奴全族不过几十万人而已,而关外的辽民呢?

数以百万的人还打不过建奴吗?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想反抗,甘心一辈子做人家的奴才?”

李达仁的几句话说的大男孩脸涨得通红,抬起头盯着李达仁吼道:“我才不愿意当奴才,没有人愿意当奴才!”

“好!不愿意当奴才就做出实际的行动吧!不要光说不练,当个大口气的蛤蟆!”

李达仁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了王家三人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男孩却对着李达仁的背影吼道:“你就等着瞧吧!咱们辽民没有孬种!”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仅凭他手下区区八百团练,要想在女真人的后方兴风作浪,那纯属是吃人说梦。

要知道女真人可谓是全民皆兵,就算是十几岁的孩子也能上阵杀敌。

他带的百团练要想攻破女真人的重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辽民也就成了李达仁唯一的选择,争取辽民可不容易。

如今的辽民大多被女真人杀怕了,敢于反抗的人少之又少。

李达仁要做的就是点起他们心中尚存的一点火焰,然后再让他们看到希望。

希望只要扎根在辽民的心中,女真人再想要扑灭难于登天。

在王家父子身上,李达仁牛刀小试。虽然利用了少年人的热血有些无耻,但他成功了。

至少有人愿意站出来,这就是成功的开始。

……

前阳镇外的田间,许多汉人包衣正在不停的忙碌着。一摞摞的粮食被割下来摆放在田间,另一边有人将这些粮食运到别处去晾晒。

就在这秋季忙碌的季节里,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沿着土路缓缓的行来。

他们的脚步声是那样整齐有力,数百人每一步都发出相同的声音,离得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干活的汉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尘土飞扬的路上。

还没等他们看多久,一个声音大声的叫了起来:“看什么看?今天不收完这块地,你们就别吃饭了!

老爷好吃好喝养着你们这群懒鬼,可不是让你们看热闹的!”

这人的话声一起,汉人包衣们立刻低下了头继续干活,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刚说话的那人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至少没有破烂和补丁。

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扭头看向远处人影晃动的地方,想了一下他才迈步走了过去。

还没有走近就吓了他一跳,只见来人身上穿着板甲,头上带着铁盔,尤其是脸上还有面甲,只在眼睛的位置有一条细缝。

“什么人?这里是巴海达老爷的前阳镇!”

这货喊完就站在原地,可他等了一会都没有听到对方回答。反倒是整齐的脚步声更加的清晰了,每次落地的响声都让他的眉头直跳。

就在他忍不住要逃走时,队伍中一人快步的走了出来。

这人来到监工面前掀开了照在脸上的脸颊,露出了一张刀疤脸来。

刀疤脸对着监工一笑,却吓得对方连退了好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监工强忍住逃跑的冲动问道。

“大明登莱战兵前锋营吴铭,回去告诉那个巴海达,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句话一出,那名监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监工再没有了刚才面对汉人包衣时的嚣张,扭头一溜烟的跑向了前阳镇。

“少爷!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偷袭前阳镇,却还要给他们报信?”

吴铭一脸不解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也问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李达仁微微一笑道:“吴铭啊!咱们只有八百人!而前阳镇上的建奴可不少啊!

万一他们要四散奔逃,或者直接逃进了镇上人的家中,咱们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太慢了。

还不如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咱们就能一网打尽,直接拿下前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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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平枪、拒马

巴海达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花白,但身体仍然健壮。

秋季的辽东已经有些凉了,但巴海达仍然赤膊着上身,在院子中指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练武。

那少年身上的皮肤黝黑,手中提着一把大刀正在不停的挥砍。

少年似乎没有特定的招式,只是每次挥砍时都要大喝一声。

他全力的挥出手中的钢刀,正中院中的一颗大树。钢刀顿时砍入大叔一寸多深,少年也有些脱力,竟然试了几下都没有拔出来。

巴海达笑呵呵的走了上去,单手抓住刀柄微微用力,砍入树干的钢刀就被取了下来。

看了眼身边正在呼呼喘气的少年,巴海达开口道:“禄音啊!休息下吧!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的武艺也算是不错了,等过了年就送你去盛京求一个差事!”

少年禄音闻言大喜,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多谢阿玛!那样我就能和两位哥哥一样,斩杀汉狗为大汗出力了!”

巴海达满意的点点头,他这个小儿子就是年纪小了些,其他的都要比另外两个儿子强。

此次汗王召集八旗子弟攻打大凌河城,牛录被抽调一空,巴海达也没舍得让小儿子参战。

虽然他们女真人对上大明的军队可谓是百战百胜,但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尤其是大明人口众多,能打的人的确有不少。

若不是那些能打的武将不受重视,恐怕女真人早就被赶到极北之地与那些生女真人为伍了。

小儿子各方面都很出色,可不能就这样送上战场。最好能送到那个贝勒的手下当差,将来的前途那就不可限量。

巴海达正想着,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叫:“不好了!明人打过来了!”

这声喊叫十分的凄惨,听得巴海达直皱眉。

年少的禄音的眼睛顿时立了起来,抓起地上的钢刀大踏步的就往外面走。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别看禄音年纪小,但身子却是十分的结实。只是倒退了三四步就站稳了身子,而撞他的人却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禄音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手中的钢刀出鞘,对着地下趟着的人就劈了下去。

口中还大喝道:“爷劈死你你这个不开眼的狗奴才!”

跑回来报信的监工都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劈过来的钢刀竟然忘记了躲闪。

要看着钢刀就要落在监工身上之时,巴海达的声音及时的响了起来。

“禄音,住手!先让这奴才说完,要是没有个说法,他就交给你练刀了!”

听到阿玛的话,禄音的钢刀向一侧偏了几分。

“叮!”的一声劈在监工的身侧,直接将地上的青砖劈成两半,冒出一团刺眼的火花。

死中得活的监工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巴海达的身前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镇子外来了许多明军,他们自称是登莱战兵的先锋营。

让您……,让您……”

监工说道这里说不下去了,偷眼看向面沉似水的巴海达。

“说!你这狗奴才再敢废话,爷站在就割掉你的舌头!”

禄音的话让监工浑身一颤,苦着脸说道:“老爷!这都是那明人将……,不!是明狗说的,他说……他说让您洗干净脖子,等死……!”

他的话说完就忐忑的跪在地下,不敢再看巴海达。

安静!院子中出奇的安静!

监工的耳边只有禄音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牙齿用力的摩擦声。

好半天才听到巴海达的声音,“你这狗奴才到是忠心,来的明狗有多少人?他们是怎么到的前阳镇?”

监工一下子就懵圈了,这些问题他根本就没想过。看到李家庄团练就跑了回来,根本没有仔细查看。

他使劲的回忆了一下,开口道:“老爷!来的明狗有好几百人,他们是怎么到的前阳镇,奴才就真不知道了!”

“废物!好几百人是多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监工都要被吓尿了,连忙大声的求饶。

“算了!你这奴才笨了点,办事还算得力,下去休息吧!”

巴海达的声音让监工感动的眼泪掉了下来,谢恩后转身就跑。

“爹!……”

禄音不甘的看向飞一般逃走的监工说道。

巴海达摆摆手道:“禄音!不过是个跑腿的奴才,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等解决了明狗,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让哥什哈们敲钟准备吧!把镇子上的人都集中起来,区区几百明狗就敢来前阳镇,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

李达仁没有去管田间四散奔逃的辽民,而是带着团练向前阳镇进发。

还没有走近前阳镇,就听见镇子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钟声。

隐约间镇子里传出来人喊马嘶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女真人知道来了敌人。

看了眼身边的吴铭,李达仁点了点头道:“让兄弟们准备吧!”

吴铭闻言重重的点了下头,把胸前的竹哨含在嘴里使劲的吹了起来。

“哔!哔!”的哨音响起,李家庄团练快速的完成了列阵。

整个队伍最前方是两排手持长枪的壮丁,他们手中的长枪足有一丈五六尺长,并排站立犹如两排枪林一般。

在他们的身后是三排火枪手,乌黑发亮的火枪被他们抗在肩头,整齐的列队等候命令。

在火枪手的身后还有不少人在忙碌,不知道他们在准备什么。

李家庄团练列队完毕没有多久,前阳镇中冲出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有两百多骑,冲在最前方的女真人身上披着鼓鼓囊囊的棉甲,估计里面很可能还有皮甲、铁甲之类的甲胄。

他们冲出前阳镇后并没有停留,而是向着李家庄团练的方向冲了过来。

起初这队人马的速度并不块,在马上的骑士有意的压制下,战马不紧不慢的跑着。

当距离李家庄团练不足一里时,冲在最前方的女真人大吼了一声,整只队伍的速度猛然加快,向着李家庄团练撞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吴铭大声的喊到:“前两排!平枪、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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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开火

随着吴铭命令的下达,最前排的两排长枪手立刻半蹲下了身子,将枪柄踩在了脚下。⿻菠≧萝≧小⿻说

手中扶住长枪斜斜的指向冲过来的骑兵,两排长枪手整齐的蹲下,立刻在阵前形成了两排枪林。

……

巴海达使劲抽打胯下的战马,就是要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最快。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那就是骑在马上的靶子。

步卒只要小心一些,可以轻松的将他们刺下战马。

骑兵之所以可以主宰这个时代的战场,完全是靠着战马给他们带来的速度。

只要速度足够快,就没有他们冲不破的战阵。

只是看了一眼面前敌人,巴海达的嘴角就露出不屑的冷笑。区区两排长枪手,想挡住女真人的冲击,那就是白日做梦。

想当初萨尔浒的那一战,巴海达就作为死兵第一个冲阵。正是那一战他英勇的表现,才坐上了牛录章京的位置。

至今他都不会忘记明军的那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尤其是他的战马冲进明军阵列的一刻,更是看到了无数转头就跑的身影。

那一战他追杀在明军的身后,只需要在明军的脖颈间轻轻的一拉,借助着战马的惯性就会轻易的砍飞明军的头颅。

明军中只有那位将军还有几分血性,眼看败局已定,亲自率领十几个人迎着他们冲了上来。

虽然那个明人将军成了尸体,身上的铁甲成了自己的战利品,但那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眼前的敌人派出的两排枪阵,在巴海达的眼中和玩笑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他率领的只是老弱妇孺,但巴海达相信,只要冲到明人身前,就是自己大肆砍杀的时刻。

就在巴海达回忆的时候,一匹战马从队伍中脱颖而出,快速的冲了出去。

“禄音!快回来!”

巴海达见到冲出去的竟然是自己的小儿子,不由得着急的叫道。

哪知禄音对阿玛的喊叫仿若未闻,禄音脚跟的马刺已经深深的刺进战马的身体。

战马吃痛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此刻再想勒住战马变得十分的困难。

巴海达无奈,只能用脚跟狠狠的磕在战马的腹部上,脚跟上的马刺顿时让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快速的跟上了儿子。

巴海达知道儿子的想法,他总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可现在是战场,有多少英勇善战的女真勇士,死在卑贱的汉人手上。

儿子禄音被他寄予厚望,绝不能有丝毫的损失。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冲阵的队形了,加快速度跟上了儿子。

其他人见到牛录章京大人加速,纷纷催动战马跟上。跟在后面的人却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将整个队伍拉的老长。

……

“少爷!建奴想一次就冲垮咱们,根本就没有保留马力。只要能顶住他们这一波,咱们就赢定了!”

吴铭在李达仁身边小声的说道。

“嗯!”

李达仁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指挥吧!让建奴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过去了!”

“是!少爷!”

吴铭答应一声就把竹哨含在了嘴里。

“哔!”的一声哨响,原本站的笔直的火枪手第一排整齐的向前迈出一步。

肩头上的火枪也被他们拿在了手中,开始给火枪装弹。

庄振山取出腰间的纸壳弹,咬破药包将火药倒进引药池,又把剩下的火药倒进了铳口。

接着将铅弹连同纸壳一同撞进铳口,再用通条压实,最后把通条插回火枪的一侧。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仔细检查了一遍,竖起耳朵等候命令。

看着迎面冲过来的女真人骑兵,听着他们嘴里鬼哭狼嚎般的怪叫,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震颤,庄振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与以往的训练不同,这一次的装药足足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时间。平时训练可以轻松完成的动作,在这一刻也变得僵硬起来。

偷眼看了下周围的同伴,发现自己还算是好的。许多人到现在也没有完成装弹。

还有人因为手抖,竟然把通条掉在了地上。这种情况若是在训练中出现,队长的棍子早就打上来了。

幸好女真人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装弹的时间还狠充裕。

“都特么精神点,别给少爷丢人!要是第一战就打花了,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省得回到李家庄丢人现眼!……”

丁玉林的吼声传来,让有些纷乱的队伍安稳了许多。

“都给老子听好了,现在可是实战。等下谁要是手抖,没有听到命令就开火,肯定会被军法从事!

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没有提醒你们,不但你们要被斩首示众,就连家人也要被赶出李家庄。

孰轻孰重你们可要分清楚,可别到时候再哭天喊地的求饶!”

丁玉林接下来的话听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若是真的犯了军法,连累家人被赶出李家庄,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拼命的想要加入团练,还不是为了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了家人,再想求饶可就晚了。

庄振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稳了稳。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队长教授的射击要领,眼睛、准星、敌人三点成一线,听到命令果断扣动扳机……

“哔!”的一声竹哨响起,庄振山连忙举起手中的火枪,将硬木制成的枪托顶在肩头,瞄准了冲在最前方的一名女真人。

这名女真人很年轻,唇边只长出了点点的绒毛,年纪肯定大不了。

但就是这张年轻的脸,却充满了暴力与狰狞。

庄振山不知道距离女真人还有多远,但他清楚的看见,那名女真人拿出了弓箭。

随着弓弦的拉开,庄振山的心提了起来。万一这一箭要是射中自己呢?万一自己身上的板甲挡不住箭矢呢?

有那么一瞬间庄振山恨不得立刻开火,将那名女真人击落马下。

可一想到那么做的后果,庄振山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一颗心却不再能保持平静,不停的跳动起来。

“哔!”

“开火!”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明人都该死

听到开火命令,庄振山狠狠的扣下扳机。∑菠∈萝∈小∑说耳边传来击锤敲打在火石上的声音,接着顶在肩头的火枪一震,枪膛中的子弹被火药推出了枪管。

打完这一枪的庄振山还想看看有没有打中目标,耳边却传来了又一声尖锐的哨音。

他不甘的瞥了一眼目标,冲在最前方的女真人已经落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打中的。

可脚下却没有停顿,按照训练时的样子转身,走到队伍的后面装弹。

同时第二排火枪手立刻上前一步,占据了刚才同伴开火的位置,举起火枪瞄准了目标。

又是一轮齐射,冲锋的女真人再次有十几人落马。

接着是第三排火枪手开火,此刻第一排的火枪手已经装弹完毕,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射击,这就是可以不间断开火的三段击战术。

巴海达骑在马上,身子随着战马的颠簸上下起伏,尽量压低身体,让胯下的战马跑得更加轻松一些。

别看他年岁大了,可这些年的征战让他的体魄依然健壮。

要不是挂念自己的小儿子,早就跟随汗王皇太极出征了。

一边快速的接近明军,巴海达一边在心中默默的盘算。

近了!又近了一些!

只要再前进一点,就是弓箭的射程!

只要能在马上射出一轮箭矢,肯定能让明军的阵型大乱,到时就是女真人的天下了。

就是现在!

骑在马上的巴海达大吼一声,取出弓箭对准了前方的明军。

他用的并不是小巧的骑弓,而是长度有四尺多的重弓。

这种弓一般是给步卒准备的,可以射出重箭。哪怕敌人身穿铁甲,三十步内也能一击而破。

有这一手的绝技,一直是巴海达自傲的地方。

随着他取出弓箭,骑在马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弓放箭。

女真人虽然是渔猎民族,骑射比不上蒙古人。可他们一生下来就需要与大自然搏斗,只有搏杀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他们就是一群天生的战士,最擅长更是近身的搏杀。骑射并不是他们的强项,但要覆盖一片地方还是没有问题。

让巴海达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射出箭矢的同时,明军中竟然升腾起了阵阵白烟,火铳声响成了一片。

明军竟然在五十步远的地方开火了!

巴海达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这次来的明军竟然如此的不堪。

多次与大明军队交手,巴海达十分清楚明军火铳。这种火器就是看上去吓人,其实威力小的可怜。

有效射程只有二十步不说,还十分容易炸膛。威力很小,装填却十分的麻烦,完全就是一个鸡肋。

以往明军的火铳声都是站在阵前,等女真人冲上来时打一轮,然后转身就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于这种垃圾武器,女真人早就有了成熟的应对办法,经常利用骑兵灵活的优势,在明军阵前晃一下就走。

骗得火铳收纷纷开火后,再进行冲锋。往往一次冲击就能打垮明军,让对方狼狈的逃窜。

这次还没等他使用战术,明军就已经纷纷开火,让巴海达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几分轻视之心。

口中更是大声的叫道:“明狗完了!他们的火铳手废了,咱们冲上去,杀……”

他的话直说出一半就停住了,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儿子禄音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歪歪斜斜的趴在了马背上。

看到这里巴海达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难道?难道?

前方的禄音好像失去了力气,身子一歪掉下了战马。

巴海达的眼珠子都红了,被他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竟然受伤了。

现在可是在冲锋的路上,身后跟着数百匹狂奔的战马。此刻若是落马,就等着被踩成肉泥吧!

巴海达顾不得许多随手将重弓扔在了地上,一只脚离开了马凳,身子猛然探了下去,伸出一只手准确的抓住了儿子身上的棉甲。

同时身上发力,借助着战马的惯性,巴海达硬是坐直了身体,将小儿子放在了马背上。

他的动作十分的连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沓。

即是如此战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原本跟在身后的骑兵纷纷超过了他们父子,继续向前冲去。

巴海达没有去看冲上去的女真人,仔细查看儿子的伤势。

之见儿子禄音的胸口有一大片血迹,外面的棉甲被浸湿了好大一块。

巴海达颤抖着双手向伤口摸去,入手处是一片粘稠湿滑。

“阿玛!儿子好难受啊!儿子好冷,你给儿子个炭火盆好吗?

儿子不想死,儿子还想建功立业,向您一样杀尽天下汉狗,儿子……”

禄音虽然不停的说着话,可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微不可闻,身子不停的颤抖起来。

巴海达将儿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啊!汉狗!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儿子!今日就随阿玛并肩作战,杀光这群汉狗!”

巴海达说着将儿子的尸体背在身后,取出套索将儿子紧紧的绑在自己身上。

“啊!”

“明狗的火铳好厉害!”

“冲上去!冲上去明狗的火铳就废了!”

……

一阵阵惊呼声让巴海达清醒过来,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跟随他冲阵的女真人就落马了五六十人。

虽然这些人中都是老弱,还有几个是女人,但这些人距离明军足足有三十多步的距离啊!

明军的火铳能打这么远?他们难道有了新式的火铳?

就在他吃惊之时,明军中再次打出一轮火铳,又是将冲在前面的十几个人打落马下。

儿子的阵亡和同族被屠戮让巴海达的气血涌到了头顶,他用力的一夹马腹,拔出腰间的尖刀,狠狠的捅在战马的屁股上。

战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扬起四踢拼命的冲向前方。

巴海达知道自己这匹心爱的战马算是完了,这次冲阵结束后,不被累死也废了。

事到如今他根本顾不得爱惜战马,报仇的念头占据了整个脑海。

“明人都该死!必须杀光每一个明人,一定要用他们的头颅祭奠禄音的亡灵!”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女真人、女人

三段击虽然可以让火枪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但对于士兵的要求却十分的高超。

优秀的火枪手可以做到一分钟发射三次,但这需要严苛的训练和无数次战斗的磨练。

训练和实战完全是两个概念,尤其是在敌人就在眼前,其中战马冲向过来的时候,更是要求士兵们拥有一颗大心脏。

许多平时训练时非常简单的事情,在这时候都会因为紧张而导致动作僵硬变形,甚至操作失误。

李家庄团练如今的情况就是如此,训练时他们都很熟练,不论是队列还是装弹都挑不出毛病。

可到了实战却不一样了,装弹的时间比平时多出了一倍不说,就连最基本的队列都有人有错。

还有人直接把装弹用的通条都打出去了,要不是李达仁给每个士兵准备了备用的通条,他们的火枪就废掉了。

战马踏在地面上,使得整个大地都在轻微的颤动。

与不停开火的火枪手们不同,半蹲在前两排的长枪手们感受最为清晰。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颤,丁玉林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面前是奔腾的战马和马背上挥舞着大刀的女真人,头顶上是不断呼啸而过的子弹,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他的心跳的厉害,奔腾的战马似乎每一下都踩踏在他的心头上。

自己呼出的热气打在面甲上,再吸回胸膛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汗珠已经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脸颊缓缓的滑落,他有一种大吼一声的冲动,恨不得立刻冲进女真人中杀个痛快的冲动。

女真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近到可以轻易的看清对方的长相,甚至能闻道对方口中发出的臭气。

丁玉林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大吼了一声:“杀光建奴!保境安民!”

喊出这句话丁玉林被压抑的心似乎好受了许多,听在耳中“隆隆”的马蹄声也没有那么骇人了。

他的吼声让周围人愣了一下,随后一个人跟着喊了起来。有人发出声音,其他人也跟着大声的喊叫。

刚开始时声音有些参吃不齐,到了后来却变成了整齐的呐喊,就连火枪手和后面正在忙碌的壮丁也跟着叫喊了起来。

正在指挥战斗的吴铭听到喊声,不由得偷眼看了下李达仁。发现少爷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错误百出的团练壮丁,吴铭决定回去就把训练量增加一倍,若是下次还是这样的表现,他真的没脸见李达仁了。

尽管火枪手拼尽全力的射击,女真人还是接近了阵列。

丁玉林死死地盯着冲向自己的战马,枪尖已经对准了战马的胸口。

马匹战马似乎不知道害怕,径直撞上了长枪。

锋利的长枪轻易穿进了战马的胸膛,可战马的冲势却没有降下来多少,依旧向着丁玉林撞了过去。

丁玉林躲避不及,被战马撞了个正着,整个人都向后飞出一丈多远,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丁玉林一阵的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了过来。

费力的掀开脸上的面甲,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刚刚这一下正中他的胸口,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双手在胸口胡乱的抹了几下,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胸口有些发闷外好像没有受太重的伤,胸前的板甲到是有些变形,若是没有这块铁板在,他早就被这一下撞死了。

伸手在自己嘴角擦了一把,丁玉林坐直了身体。

此刻前两排的长枪手已经乱成了一团,不断有战马冲进队伍撞上长枪被刺倒,还有女真人冲破长枪手的防御,冲向了火枪手。

他刚想站起身跑回到最前排时,身边却跑过了来二十几个人。

这些人胸前挂了个皮口袋,他们边跑边从里面掏出个竹筒,点燃后向前扔了出去。

“轰!轰!”的爆炸声传来,还没有冲进阵列的女真人骑兵顿时乱做一团。

手榴弹爆炸的声响和火光吓住了女真人的战马,任凭他们如何驱动战马,战马也不愿意再向前冲锋。

好几个女真人因为战马停下的太快,直接从马脖子上掉了下来,一时间女真人的队伍竟然被掷弹兵分割成了两部分。

“杀!”

丁玉林大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冲向了前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折断的长枪,冲向了一个还骑在马上的女真人。

马背上的女真人见到有人冲过来,奋力的挥动钢刀当头劈下。

丁玉林并没有停下来闪避,不退反进直接冲了上去。就在钢刀要砍在自己头顶时,身子一矮扑倒在地。

手中的半截长枪却没有闲着,正中战马的前腿。

战马被刺中前腿,不由自主的向前跪了下去。马背上的女真人尖叫着想要拉住战马,抽出长枪的庄振山却狠狠的扎向了战马都肚子。

这一下战马彻底扛不住了,“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人根本来不及跳下来,就被战马压在了身下。

那人奋力的挣扎想要将腿从马腹下抽出来,可丁玉林哪会给他机会。

上去就是一脚踢在女真人的头上,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向敌人的脖颈。

可就在敌人头盔飞出去的瞬间,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出现在丁玉林眼前的竟然是一张女人的面容。

丁玉林手中的长枪硬生生的停在了女人的咽喉上,竟然刺不下去了。

“汉狗!汗王会杀光你们,会抢光你们的钱财,会把你们的女人抢来替我们女真人生孩子!

你们就是天生的奴才,只配给我们女真人……”

“啪!”

这个女人还没有说完,丁玉林一枪杆就抽了上去,直接将女人打得晕了过去。

直到此刻丁玉林才看清,晕过去的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是皮肤黑了点。

他不由得撇撇嘴,心中暗骂了声晦气!

战场上竟然碰到一个女人,还被对方骂了一顿,真是倒霉到家了。

掷弹兵们扔出的手榴弹让女真人一阵大乱,长枪手们趁机将突入阵列的女真人清理干净。

就在硝烟还没有散尽之时,一声战马的嘶鸣响起。

一匹战马带着两个人冲破了硝烟杀进了上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为什么要追?

这匹战马出现的非常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在打扫战场的壮丁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了阵前。

挡在战马前面的壮丁刚把长枪对准了战马,就被撞飞了出去。

由于长枪被他拿在手中,根本没有顶在地下。所以长枪刺入战马体内并不深,一时间战马并没有就此毙命。

受伤的战马高高的跃起,踢飞了一名上前的壮丁,又是一甩头咬伤了一人,接着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

刚刚数百人都没有冲破的阵列,就这么被双人一骑冲了进来。

丁玉林回头的时间战马已经冲到了他的近前,雪亮的刀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钢刀划过胸甲冒出一条火花,丁玉林仰面摔了出去倒在地下。

“丁大哥!”

惊呼声从火枪队中响起,庄振山见到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的丁玉林被砍翻,眼角都要瞪裂了。

他也顾不得没有听到军令擅自开火要被处罚的军令了,端起火铳对准了女真人。

……

巴海达背上儿子冲到阵前时,正好遇到乱成一团的女真人。他喊了几声,那些人好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依旧在哪里试图控制战马。

心急如焚的他知道,前阳镇算是完了。这些女真人已经被明军打掉了胆气,就算组织起来也未必有再次冲阵的勇气。

可儿子的仇不能不报,既然指不上这群废物,他就自己来。

想到这里巴海达纵马冲破硝烟杀了进去,他的运气不错,轻易就冲破了那些长枪手的防御。

仇人火铳手们就在眼前,巴海达催动战马向着火铳手们冲了过去。

突然!巴海达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多年来征战让他有一种本能,每当有致命危险时都会有这种感觉。

巴海达下意识的将身子伏在了马背上,刚刚俯下身子,就听到一声铳响。

……

庄振山举起火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他扣动扳机的同时,战马上的女真人也掉了下来。

直到此刻周围人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面对冲过来的女真人,他们几乎忘记了思考。

若是没有庄振山的开火,很可能会被战马冲进阵列。火枪手要是被战马肆虐,整个阵型都会被冲乱。

万一此刻女真人发动冲锋,那样可就糟了。

庄振山看了眼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巴海达,端着火铳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当他走近时才发现,原来这人的背后还背着个死人。从这人身上穿的衣甲来看,在女真人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小心的走到女真人身边,伸出火枪捅了捅地上的女真人。发现对方没有动后,庄振山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松懈的瞬间,地下的巴海达动了。他猛然挣开了眼睛,身子猛地从地上跃起,拔出腰间的尖刀,猛刺庄振山的咽喉。

庄振山被地上突然跃起的巴海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连忙后退。同时用火枪在身前用力的一扫,希望可以阻挡敌人的攻击。

可巴海达是打了多年仗的女真甲兵,亲手斩杀的明军士兵没有过百,也有几十个。

火枪没有装弹的情况下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他根本没有理会扫过来的火枪,手中的尖刀仍然刺向庄振山。

庄振山一枪扫在敌人的身上,只是让对方身子歪斜了一下,而敌人手中的尖刀却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情急之下庄振山只能仰面倒了下去,先躲开敌人致命攻击再说。

巴海达一击不中,见到庄振山倒了下去并没有停手,而是一番手腕,将尖刀反握在手中,对着庄振山的心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仰面倒下的庄振山避无可避,被这一下刺个正着。胸口传来的力道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接着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下,还没等他有多余的动作,那名女真人一跃就跳到了他的身上。

巴海达打倒了敌人并没有罢手,而是直接跳到了对手的身上。

他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处,高高举起尖刀大吼道:“死吧!汉狗!”

随着他的叫声,尖刀狠狠的刺向地下的庄振山。

庄振山身上有胸甲保护,可他的脖颈却是致命的地方。面对巴海达刺来的尖刀根本避无可避,只能一闭眼等死。

就在巴海达手中尖刀下落之时,巴海达整个人身子一顿,微微低头看了眼胸口露出的枪尖。

然后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口中喃喃自语道:“卑鄙的汉狗!你……,你们……都……”

巴海达最终没有看到背后之人,那人把长枪猛然收了回来,巴海达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扑倒在庄振山的身上。

原本闭目等死的庄振山觉得身上一沉,差点被直接压死。

连忙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眼睛瞪的老大的巴海达就贴在他的脸上,庄振山大叫一声使劲的去推身上的尸体。

忽然身上一轻,尸体被人拉开,面前出现了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

“兄弟!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庄振山看到熟悉的面孔,抓住这只手叫道:“丁大哥!你没事真是就好!”

丁玉林被一刀砍中胸口,除了胸甲上添了一条伤痕外,没有其他的伤势。

他从地上爬起来正好看到遇险的庄振山,连忙抓起身边的长枪,冲向了庄振山。

好在他来的及时,将巴海达父子一枪捅了个对穿,让这父子死在了一处。

巴海达的战死让前阳镇彻底放弃了抵抗,战败的女真人匆忙跑回镇子带上自己的家人匆忙逃走。

一些动作慢的都成了李家庄团练的军功,而本地的辽民却无路可逃,一个个吓得躲在家中根本不敢出门。

“少爷!咱们为什么不追,刚才咱们要是全力追赶,大部分建奴都得被留下?”吴铭站在李达仁的身后小声的问道。

李达仁脸上带着微笑,开口道:“咱们为什么要追?让女真人知道咱们来了不好吗?

将抓住的建奴妇孺都看押好,谁也别打什么坏心思,这些人将来可都是要赏给有功的兄弟们!”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五亩地

李达仁说完看了一眼还有些懵圈的吴铭,开口解释道:“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在建奴的背后捅上一刀。

声势自然是越大越好,能把大凌河附近的奴酋皇太极吸引回来最好。

逃走的那些不过是被吓破胆的妇孺而已,已经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还能把咱们到来的消息传出去,这样不好吗?”

吴铭明白了李达仁的想法,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少爷,小的明白了!

可是咱们只有八百人,而建奴就算是老弱妇孺也是咱们的数倍。

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咱们恐怕……”

“哈哈!!”

停了吴铭的话,李达仁反而笑了起来。开口道:“谁说咱们只有八百人的?

比人多?咱们汉人可从来没有输过,就算这里是建奴的地盘,依旧是汉人人最多!”

“少爷的意思是……”

吴铭的眼睛顿时亮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家庄团练占领前阳镇不久。就有人拿着铜锣在街道上边敲边喊:“咣!……咣!……

登莱守备大人有令,各家各户立刻去镇外的空地上领粮食,去晚了可就没有喽!

……”

前阳镇不大,一阵锣声响过,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简陋的木屋内,怀抱襁褓中孩子的妇人死死地拉住自家男人,苦苦哀求道:“当家的!你可不能去啊!

不就是一袋子粮食嘛!咱们还能坚持下去,你去了万一女真老爷杀回来,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啊!”

男人听了妻子的话有些犹豫,可当他看到襁褓中的孩子,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桂兰!你看看咱家的孩子,都六个月大了,脖子还没有擀面杖粗。

你连一点奶水都没有,现在就连喂养孩子的米汤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孩子可就活不成了!

当初建奴杀进镇子时,我躲了起来,眼看着建奴祸害咱们镇子。

现在连咱们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我要是再当缩头乌龟,还算是个男人嘛!”

男人的话让女人的手松了一些,还是犹豫着说道:“那你也别第一个出去啊!

等其他人都去了,咱们再去也不迟啊?”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你不懂?

只有第一个去的人才能得到重用,这是咱们家的机会!

我要是回不来了,你找个好人嫁了,记得要把咱们的孩子养大!”

男人说完,趁女人不注意,挣脱了女人的手臂,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女人在后面追了几步,无力的坐在门槛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落在了怀中孩子的脸上。

襁褓中的孩子似乎想擦掉脸上的水滴,伸出小手使劲的挥舞,可就是触碰不到自己的脸。

……

粮食的诱惑是最大的,正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兵荒马乱的乱世,粮食可比不能吃喝的金银有用处的多。很多时候拿着金银不一定能买到粮食,反倒是会给自己遭灾惹祸。

前阳镇被女真人占领了数年,原本的汉人都成了女真主子爷的包衣奴才。

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主子的手上,家中更是没有半点的余粮。

听到来的人竟然是大明朝廷的人马,许多人都有顾虑。

他们担心万一若是朝廷的人马不敌女真人,等到朝廷的人马撤走了,女真人会不会秋后算账。

所以壮丁们在街道上走了两遍,仍然没有人站出来领粮食。

就在李达仁有些失望的时候,从镇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这人的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也许还要更小一些。

因为常年劳作,他的背有些驼,年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菜色。

他走出镇子时还有些犹豫,迈出一步有想要抽回去。

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出来,李达仁哪里肯放过,对着身边的壮丁一使眼色,立刻就有两个人跑了上去,连拉带拽的将这人带到李达仁面前。

这人来到李达仁面前立刻双膝跪倒,口中高呼:“将军大老爷!草民绝没有冒犯您的虎威,草民家中还有嗷嗷待乳的婴孩,求您发发慈悲放过草民吧!”

李达仁让人放开地上的人,几步走到对方面前,半蹲下身子轻生说道:“放过你没有问题,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不会为难汉人!”

听到李达仁的话,这人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又听李达仁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辽民在建奴的手下当包衣,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回将军大人!建奴狠着呢!对咱们汉人非打即骂,根本就不把草民当人。

草民们吃的是最差的食物,却要干最繁重的活计,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人虽然低着头,可从他的话语中却听出了浓浓的恨意。

听到这里李达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站起身说道:“来人!给他两袋粮食,我天朝上国之民怎么受外族的欺辱!”

听到真的有粮食拿,这人的眼睛顿时亮了,抬头看着李达仁不确定的问道:“将军大人!您真的给小的粮食?”

当两个布口袋扔在他面前时,这人还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他对着李达仁再次磕头,吃力的抓起两袋粮食就想离去。

却听到背后李达仁的声音再次响起:“拿了粮食建奴会放过你们吗?”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却听得这人身子一颤,双手一松袋子直接掉在地上。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李达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其实你们可以不用待在辽东,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乘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里每人都会分到五亩土地,只有三成的租子,没有任何苛捐杂税……”

李达仁每说一条,这人的眼睛就亮上一分,最后猛然转身再次跪倒道:“将军大人!那地方在哪?真的给小的五亩土地吗?”

“按人头算,就连你襁褓中的婴孩都有五亩土地!”

李达仁的话彻底打动了这人。

“草民纪小峰叩谢将军大人,只要能给小人五亩地,就算让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赫图阿拉城

纪小峰觉得自己的霉运终于走完了,本想只是来领一袋救命的粮食,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只要能逃离辽东,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无所谓。

所以听到李达仁的许诺,立刻开口答应下来。

可当一把刀塞进他的手中时,他却犹豫了。

在他身前的大树上,赫然绑着一个女真人。这个女真人正是平时镇上高高在上的主子,没少对他们这些包衣奴才打骂。

李达仁要求他做的事情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捅女真人一刀。

这一刀相当于投名状,只要捅了女真人,纪小峰再想投降就得考虑女真人会不会放过他。

捅还是不捅?纪小峰心中在不停的交战。

若是捅了,万一那个年轻的将军失信,他们一家可就全完了。

可要是不捅,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万一给他按个建奴内应的罪名,直接就能……

“你小子磨蹭什么?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你的,建奴主子?”

就在纪小峰犹豫之时,一旁的吴铭瞪着眼睛质问道。

他脸上的刀疤本就吓人,再一瞪眼睛吓得纪小峰手中的刀差点掉在地上。

“没!没想什么!小的就是想,从哪里下刀比较好,嗯!对就是想从哪里下刀!”

纪小峰说着,还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吴铭冷冷的盯着纪小峰,沉声说道:“又不是杀猪,随便捅一刀就完了,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小的这就下手,这就下手!”

纪小峰说着,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刚刚举起尖刀,就听见女真人的怒喝。

“你这个狗奴才敢以下犯上,你死定了!你们全家都死定了!

汗王一定会用最残酷的刑法处死你全家,汗王不会放过你,高贵的女真人不会放……,唔……,啊!……”

这家伙还没有叫嚣完,一旁的吴铭就大步上前。

举起手中的钢刀,连同刀鞘一起抽在了女真人的脸上。

鲜血飞溅间,几个白牙格外的显眼。只是几下女真人就说不出话来了,吴铭接过士兵递过来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布,直接塞进女真人的嘴里。

纪小峰被吴铭的狠辣吓到了,在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前一步,一刀捅在了女真人的小腹上。

吴铭满意的拍拍纪小峰的肩膀道:“行!下刀准确有力,是块不错的料子!

少爷一定会满意,等海船回来你的家人会是第一批登船之人!”

“少爷?家人?”

纪小峰有些懵了,吴铭的话不多,却把他彻底搞懵圈了。

“当然了!登莱守备是我,刚才与你说话的是我家少爷!”

吴铭自豪的说道。

纪小峰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能是朝廷守备的少爷,那年轻人得是多大的背景?

还没有从吴铭话中的震惊反应过来,又听吴铭继续说道:“想要把人运出辽东可不容易,需要的海船更是多不胜数。

先运走你们的家人,让女人、孩子、老人先上船,你没有意见吧!”

“没!没有!”

纪小峰当然不会有意见,能把家人送出辽东,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有纪小峰率先站出来,尤其是抗着两袋粮食走在街道上,让镇子上的人都动心了。

真正让镇子上辽民动心的是纪小峰家传出来米粥的香气,仅仅是闻到味道,就让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纷纷走出镇子,拿了粮食自然害怕女真人报复。

要想离开辽东就需要手刃女真人,环环相扣下来,前阳镇的辽民很快就站到了李达仁一边。

能活到现在的辽民中,老人的数量非常少。女真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对他们没有用的人早就被处理掉了。

从前阳镇的辽民中,李达仁挑选出来一百二十六名身体还算可以的人,编入到了团练的仆从军中。

剩余的辽民家属则是被带到码头边安营扎寨,等候海船的到来。

李达仁解决完前阳镇的事情后并没有闲着,而是派出手下壮丁,在仆从军的带领下扫荡周围的屯堡。

有本地人带路,周围的屯堡被团练清理了个干净。仆从军的人数也进一步的增加,达到了四百多人。

就在李家庄团练在前阳镇附近抢钱、抢粮、抢人的时候,附近的女真人可坐不住了。

明军到来的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尤其听说前阳镇一战就被灭掉后更是人人自危。

玉龙镇、白旗镇、东沟镇三个镇子的女真人联合起来,一边向赫图阿拉城报信,一边组织了两个牛录的兵力杀向前阳镇。

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城建立后金政权,更是依托赫图阿拉城一统整个女真部落。

这里就是女真人心中的圣地,是他们发展壮大崛起之地。

明军出现在赫图阿拉城不远的前阳镇,对女真人的冲击不可畏是不大。

赫图阿拉城的守将巴雅喇是老汗王努尔哈赤的幼弟,一直留守在赫图阿拉城。

接到快马送到的消息后立刻就坐不住了,作为女真人的大后方,赫图阿拉城可谓是天下太平。

自从打下来沈阳城后,女真贵族们纷纷搬去了繁华的都市,赫图阿拉城已经名存实亡。

这里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之辈,平时的兵力本就不多。

前段时间皇太极为了对付重修大凌河城的明军,又把这里的兵力抽调一空。

偌大的赫图阿拉城的守军还不到三个牛录,这让巴雅喇如何能放心?

虽然报信的人说明军只来了几百多人,可巴雅喇却认为这是明军的诱敌之计。

几百人敢杀进女真人的大后方,除非明人将军是个疯子,否则正常人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支明军的后面还有五千,乃至于五万的大军严阵以待。

只要他派出赫图阿拉城的守军救援,那些明军就会杀进城内,毁掉女真人起兵的第一座城池。

他可不愿意做女真人的千古罪人,一边下令整合城中的女真人,一边下令编练城中的包衣奴才成为汉军旗。

更是派人前往大凌河给皇太极送信,让他火速派人回援。

第二百九十章 山谷

马哈古哒用力的抽打战马,没用多久就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菠№萝№小§说

“赫呗塔!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勇士们已经累了,战马也需要休息,不然到了前阳镇也没有力气对付泥堪们!”

赫呗塔不甘的勒住战马,不屑的撇撇嘴道:“马哈古哒!你被泥堪吓住了吗?

胆小懦弱的人可不配做女真勇士,按照我的想法,那些逃回去的人都应该斩首示众!

八旗勇士不需要废物,他们玷污了八旗勇士的名号,根本不应该活在世上!”

马哈古哒摇摇头道:“赫呗塔!也许你是对的,可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明人虽然懦弱,可他们的火铳还是有一些威力的,至少可以惊吓到战马!”

“哈!哈!哈!”

赫呗塔闻言是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马哈古哒的肩膀说道:“马哈古哒!你说的真是太好笑了,明人的火铳有威力?

不过是烧火棍子罢了!用来砸人威力肯定不小,不过就凭明人的小身板,他们能抡得动吗?

马哈古哒也是忍俊不禁,咧开嘴跟着笑了起来。他也对逃回去人的话有所怀疑,毕竟明军的火铳是个什么样,他也十分的清楚。

除了声响大、烟雾大比较吓人之外,剩下的威力就只能是呵呵了。

连棉甲都射不穿,更不要说铁甲了,近身那就是被砍杀的命,哪次不被他们杀得哭爹喊娘?

至于说可以连续不断的发射,发出暴风骤雨般的铳弹,完全被马哈古哒当做是那些人战败找的借口。

他们二人各自率领着一个牛录前往前阳镇,就是要一鼓作气击溃明军。

明军可能不止有数百人他们也想过了,就算明军来了五千人他们也不怕。

他们带来的可不是前阳镇的老弱病残,是真正的旗丁,就算是身上没有披三层重甲,也有一件棉甲防身。

凭借两个牛录六百多骑,就算明军来了上万人他们都不怕。

就算打不赢要撤走,明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所以他们此刻还能轻松的说笑。

不过马哈古哒说的的确有道理,再有不到三十里就是前阳镇。让旗丁休息一下,恢复下马力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赫呗塔与马哈古哒一起寻到了一处溪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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