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将军 - xp1024.com
《明末大将军》


1 我乃曹变蛟

苍茫的秋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片泛黄的树叶,也吹得身上的衣甲也是猎猎作响,极目远眺,则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莽莽苍苍的大地,山下丘陵上那已经稀稀拉拉的树木,放眼看去,总让人有一种苍凉与广袤的感觉。大明崇祯十四年十二月的辽东大地,气温依然是寒风料峭,刺骨难忍,放眼四野,皆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方圆百里内鸟兽踪迹皆无,就连一只麻雀都看不见,这就是松山,大明边镇北地的景色。

此时的江南百姓正家家户户忙着采办年资,在家中邀亲聚友,乘着这农闲之时捧出几坛好酒,做上几道好菜,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或是忙于婚迎嫁娶,为家族添丁添喜,但凡人间天伦,概莫如此。但是在辽东这座小城之中,早已经是转饷路绝、阖城食尽。

在松山城外,只见那杆迎着朔风猎猎做响的黄面青龙大旗上,那蟠龙吞日图案极为醒目,赫然就是代表大清皇帝的战旗,在这战旗之后,大清朝八旗兵绵延逶迤足有数十里,目之所及,皆是旌旗蔽日,刀枪林立,将士精神抖擞士气昂扬。

此时小凌河水岸边的一处空地上,一身锁子甲打扮的青年人席地而坐,双目微闭,面向朗朗乾坤,任由寒风拂面,此人生得剑眉朗目,鼻挺口方,肩宽腹窄,四肢强健,好一副英气勃发的模样,此人正是大明总兵官曹变蛟。

“嘶!”手臂随便一动,一股上身要被拉裂的剧痛立即涌上脑海,曹变蛟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曹变蛟拉开了裹身的衣甲,肩头竟然横贯着一条鲜红的细线疤痕,一直从右肩锁骨拉长到了心口这个地方,再往下拉上几寸的话,就破开了心房。

曹变蛟,依旧是曹变蛟,但是他的灵魂却成了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年轻人。对于自己身上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曹变蛟无法解释,也没有机会找到能解除自己疑惑的人,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不过任是谁身上生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都会感到惶恐害怕,曹变蛟也不例外,好在放在后世时,曹变蛟就是个心思沉稳,内心素质比较过硬的人,十几天的时间之后,他就彻底的接受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并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未来该如何办的问题。

“哗啦啦……”一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奔跑着来到曹变蛟的面前。

“曹将军,张监军请将军前往议事!”跑过来的这男子,身高八尺有余,面目极其粗犷,浓眉大眼、狮口阔鼻的,威武不凡,乃曹变蛟的副将江翥。

“走!”曹变蛟应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双手,随即也是起身前往议事厅去了。

曹变蛟来到议事厅的时候,该来的都已经到了,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总兵王廷臣以及巡抚丘民仰,旧总兵祖大乐,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三祯等人,皆已到齐,坐在上首的却不是此番最高统帅蓟辽总督洪承畴,而是监军张若麟。

公元1640年(崇祯十三年)三月,清太宗皇太极吸取过去强攻宁远、锦州受挫的教训,制定了长围久困、迫其出降的作战计划,命郑亲王济尔哈朗、多罗贝勒多铎等人领兵修筑义州城,又派兵先攻占锦州城的外围据点,后又在四面扎营断绝其外援。公元1641年(崇祯十四年)三月,锦州东关守将吴巴什降清,清军攻占锦州外城。至此清军完成了对锦州城的包围,锦州守将祖大寿向明廷求援,明廷命蓟辽总督洪承畴领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总兵,步骑十三万,会兵于宁远,解锦州之围。

洪承畴不敢冒进,驻扎宁远,以窥探锦州势态,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兵多饷艰为由,主张速战速决,催促进军,崇祯帝诏令洪承畴刻期进兵,七月二十六日洪承畴在宁远誓师,率八总兵、十三万人,二十八日抵锦州城南乳峰山一带,七月十九日到达锦州城北的戚家堡,分军驻守,就地挖壕,断绝松山要路。洪承畴与清军决战于松山、锦州地区,皇太极秘令阿济格突袭塔山,趁潮落时夺取明军屯积在笔架山的粮草,明军因饷乏决定分兵两路突围,大同总兵王朴一回营便率本部人马首先乘夜突围逃跑,结果“各帅争驰,马步自相蹂践”,黑夜中总兵吴三桂、王朴等逃入杏山,总兵马科、李辅明等奔入塔山。洪承畴等人突围未成,困守松山城,几次组织突围,皆告失败。

“本官刚刚得到消息,我宁远一万援军已经赶来救援,据此不足三十里,这个时候正是我等里外夹击之时,所以本官召集诸位前来,就是来商议此事的,虽然我军前番几次突围都失败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里应外合胜算极大,只要回到宁远,凭借坚城,足可抵达清军,洪总督,你觉得呢?”

张若麟意气风发的说着,最后还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洪承畴,洪承畴并没有反驳,笑呵呵的答道:“张监军所言甚为有理,本督也觉得可行,并无不妥之处!”

早在出兵锦州、会师宁远的时候,因为洪承畴步步为营的观点,被朝廷视为怯懦,洪承畴这个蓟辽总督的权力已经收缴到了张若麟的手中,而洪承畴又是一个极善明哲保身的人,虑到个人的得失安危,所以屈从于陈新甲、张若麒等人的权势,采取了和稀泥的战术。

“那好!就这么办了,今夜突围,就食于宁远之后,修养再战!”张若麟当即也是宣布起来,就如此简单的确定了应对之策,而洪承畴却始终沉默不语。

“不可!”曹变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如今我军中兵力不过三四万,而城外的清军乃我军三倍之数,且战力强于我军,这个时候贸然突围,只恐不妥。当谨慎应对才行,末将以为,当先采取诈术,虚虚实实,让清军摸不着头脑,带时机成熟之后再突围,方有胜算!”

曹变蛟虽然在前世没有打过多少仗,但是这个身躯的主人却是身经百战,而且他本人也是看过无数的战争影视片,也粗读过三国、水浒等小说,对这个军事方面,还是有些见地的,所以呢,他明显看得出张若麟完全不懂兵事,这出击,如何出击,如何部署,他都没有说,就是一股脑的压上去,不败才怪呢。

他们想死,但是曹变蛟却不愿意,他想好好活着,毕竟自己重生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如何能够又将自己送入死地呢。

2 以文制武之殇

谁都没有想到曹变蛟会站出来指责反对张若麟,自从张若麟掌权以来,因为洪承畴的明哲保身,以至于手下各个将官对他都是忍气吞声,前番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大败亏输,最后十几万大军,分崩离析,他们被打的四散而逃,只有这几万人马逃到了松山城之中,也是岌岌可危,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谨慎用兵,到时候必死无疑。

“曹总兵,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无粮坚守了吗,还有时间让我们耗下去吗,胜败在此一举,曹总兵,你叔父曹文诏将军那可是威震天下,曹小将军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此番就由你为先锋,率你部骑兵率先出击,打出一道口子,到时候我们大军随即跟上,就这么决定了!”

张若麟脸色铁青的说着,对曹变蛟此举很是不满,既然曹文诏敢嘲讽他,那他就给曹变蛟小鞋穿穿,而且这先锋的任务,本来也是该曹变蛟莫属的,不过在这之前,张若麟原本是想给他多一些兵力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就让曹变蛟率他本部的人马前往好了。

曹变蛟还想争辩什么,但是张若麟已经拂袖而去了,洪承畴看着曹变蛟,越是微微摇头,并未言语,曹变蛟当下也是十分的生气,跺脚喊道:“全军覆没,就在此战了,诸位难道都看不出来吗?洪总督,你开始三军总帅,三军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何以还顾惜己身,明哲保身,不肯言语呢?”

曹变蛟的话直指洪承畴的软肋,当下洪承畴也是满脸通红,很是羞愧,看着曹变蛟的激愤之态,只是摇摇头,叹息一声便离开了议事厅。

“曹将军,三军大权,尽皆落入监军之手,而洪总督又是不肯站出来,你我等人,能做的也只有为国死战了。”巡抚丘仰民走到曹变蛟的身边,也是略显无奈的叹息了几句。

曹变蛟不懂,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就是如此,权威,这就是大家不敢撼动的,张若麟是监军,已经握住了大权,且是朝廷承认的,那他就是权威,所以他们就算知道张若麟可能错了,但是却不会轻易提出来,且他们也不敢保证,张若麟一定错了,或许可行呢,这就是曹变蛟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跨时代的思想碰撞,吃亏的只能是他。

“将军……”所有人都是离开回去准备去了,议事厅之中只剩下了曹变蛟和副将江翥两人,江翥看到曹变蛟脸色很难看,轻声唤了一句。

曹变蛟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说道:“回去准备吧!”

“遵命!”江翥也是跟着曹变蛟离开了,回到军营之中,曹变蛟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除,牵扯到了伤口,让他很是难受,突围,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突围了,哪一次成功了呢,上一次他还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呢,从关内出关的时候,他部下有兵马步骑兵一万七千人,但是现在呢,却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哪一次打仗他曹变蛟不是冲在最前面的,损失也是最惨重的呢。

“子羽,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兄弟?”

“骑兵三千,步兵两千不到,就这些人,还有很多兄弟都受了伤,轻重伤员大概有三四百人。”江翥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跟随曹变蛟多年了,先去他跟着曹文诏,曹文诏战死之后,他跟着曹变蛟,到现在他已经烙下了曹家的印记了。

“堪堪四千人而已,若是全力出击,未必不能突破出去,去,将地图给我拿来!”

“是!”江翥当下也是拿出了地图,呈放到了曹变蛟的面前,上面绘制的十分的详细,山川地形一目了然,曹变蛟仔细打量这面前的地图,现在整个松山外围都是清军,是他们兵力的三四倍,尤其是往宁远、锦州方向,更是布置了重兵,想要突破,可以说不比登天容易,况且他手中只有这么多军力,实力有限,想要打开缺口,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张若麟所说的援军,现在大明朝的精锐都聚集在此,来的人又有几分胆气敢正面交战呢,所以曹变蛟根本不指望外面的援军,真要是有那个实力,早在包围之初期,就已经里应外合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们都几近绝望的时候呢。

“子羽啊,我们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张若麟毫不知兵,前番之败,就是教训,致使我数万大军尽皆丧于贼手,现在又妄想里应外合,实在可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摆布了,这一次我们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曹变蛟一脸决然的说道,他不会按照张若麟的部署行事的,那就是自己找死,让自己当炮灰,他张若麟想的到美,可是曹变蛟不会按照他的套路行事的。

江翥也是心下疑惑好奇,不知道曹变蛟意欲何为,旋即询问起来:“敢问将军,我军该如何行事?”

曹变蛟看着地图,思绪满天飞,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说,而是在斟酌,这可是极其冒险的行为,他需要仔细考虑清楚了,这样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一次皇太极率军十五万攻打我宁锦防线,现在他们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在宁锦防线这里,尤其是在我们的外围,几层包围圈,我们若是强行突袭,胜算很小,所以我们只能避实击虚,从他们想不到的方向突围。”

听到曹变蛟的话,当下江翥也是反应过来,顺着曹变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辽阳方向,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曹变蛟的胆子真的太大了。

“将军,那可是清军的后方啊,我们若是向*围,那就等于钻进了他们的肚子里面,身处敌境,这粮草供给等事宜,那可是我们难以支撑的。”

“你忘了,这些年鞑子兵深入我大明腹地,都打到了淮泗一线,他们可是没有带军需粮草啊,我们怎么就不能学他们呢,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朝着他们的后方而去,正可做到出其不意之效。”

江翥也是思量起来,良久之后才咬牙说道:“将军怎么说,末将跟随就是,其余的末将就不去想了,一切听从将军吩咐。”

“好!你去安排去吧,所有人都配备两匹快马,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带上五日所用之粮草,轻装简行,先从北门突围,出城之后立即转东。”曹变蛟也是小声叮嘱起来,这件事只能他们知道,若是泄露出去,那可就彻底的完蛋了,对江翥,他还是信得过的。

3 拉帮结伙

曹变蛟正在设计撤离路线,他的计划是从松山向西而去,经辽河套直取辽阳,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真正的目标是盖州,在盖州有清军的水师,清朝的水师不过是摆设而已,曹变蛟并不担心什么,惦记的是他们手中的船,只要有了船,到时候可以渡海前往登州。

“报,将军,祖大乐、朱文德二位将军求见!”

“有请!”曹变蛟也是放下了手中活计,起身前往迎接二人。

很快祖大乐和朱文德都走了进来,一见面都是拱手笑呵呵的见礼。

“大战来临,二位将军不在营中着手准备事宜,怎么有闲暇来我这里呢,请坐!”

祖大乐笑了笑,坐了下去,说道:“不瞒曹将军,我二人是奉命前来的,就在刚才,张若麟将我们二人招唤去了,让我们二人率军今夜协同将军作战,这其中的意思,我等二人不说,曹将军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今天曹将军你可是大大的得罪张若麟了。”

“是啊!我们都是没想到曹将军如此有气魄啊,自出宁远以来,我们先是在洪总督的率领下打了几个胜仗,原本以为会再现宁锦大捷,可是没想到朝廷会如此做,让张若麟掌了兵权,而洪总督却出于明哲保身之道,一直是忍气吞声的,也不去争什么,才有了接下来的连战连败啊!我们现在都是很清楚自己的命运,除了以身报国,别无他念啊!”朱文德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明朝素来都是文官节制武将,历来如此,现在他们只能跟着张若麟一条道走到黑了,他朱文德是万万不会投降的。

“敢问二位将军,你们手中尚有多少可战之兵?”曹变蛟也是问了起来,张若麟是怎么想的,他不管,他现在只想去管自己的事情,他张若麟找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我军可战之兵只剩下步骑两千余人了,前番突围,我部损失惨重,折损过半啊!”祖大乐提到这个问题,肉疼不已,几次突围下来,围没有突破,损失却是惨重。

“我部尚有三千步卒。”朱文德也是如实答道。

曹变蛟点点头,心里盘算起来,自己有五千人上下,若是能将他们两个人拉进来的话,那样就有近万人马,也就多了几分胜算了,对着两个人,曹变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能争取的话,还是希望尽量争取过来。

“二位将军,恕曹某直言了,眼下我军被围困已经多月,张若麟说有援军里应外合,可是你们觉得真的有胜算吗,你们想一想,我们被包围这么久了,外围有吴三桂、马科、李辅明等人两三万兵马,他们可与我们里应外合,朝廷的精锐可都在咱们这里,现在有谁有能力救援咱们呢,几次突围下来都是失败了,现在兵马锐气已无,能有几分胜算?”

“曹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是想投敌吗?”朱文德听到曹变蛟的话,立马就是变了脸色,在他看来,曹变蛟的意思是不能打,也不想打,那除了投敌之外,他想不到曹变蛟还有什么算计,他自然猜不出曹变蛟的心思。

曹变蛟也是变得严肃起来,起身说道:“朱将军将曹某看作什么人了,某家自十五岁就跟随家叔征战,从军近二十载,曹某会投降建奴吗?”

“那曹将军是何意?”祖大乐连忙上前按住两人,以免他们发生火并之事。

曹变蛟坐回了原处,低声说道:“想死很容易,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正理,现在大明朝的九边精锐都在关外,吴三桂、白广恩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可以不惜命,去跟清军拼个你死我活,以死报国,可是咱们拼光了,朝廷怎么办,这些年清军屡次南下,京城示警多次,所以咱们得为朝廷保住这点家底。”

两个人都是默然无语,曹变蛟的意思,他们也都是一点就透,可是眼下除了突围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他们想不出来。

“其实曹某有一个设想,二位将军不妨听听,眼下清军十万大军聚集在我松山城周围,但敌军的重点防御部队集中在北门和西门,而他们在东门的兵力却很薄弱,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因为往东的话是他们的腹地,他们料定我们不会向*围,若是我们就从东门突围,是不是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突围之后,我等还得往北面投锦州或者向西面奔宁远,还是要经过清军的封锁线才行啊,若是失去城池的依托,我们与他们野战的话,那更不占任何优势的。”朱文德也是冷静下来,分析曹变蛟所说的计策。

曹变蛟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这都是什么人呐,自己都点的这么透彻了,他们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当下也是十分的无奈。

“二位将军,谁说我们要向锦州和宁远方向而去了,我们为何不能深入他们的腹地呢,现在清军大量集结于此,后方空虚,难道我们没有可趁之机吗,而且这么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我们可以避敌锋芒,避实就虚,伺机寻找突围回国之法,第二可以吸引敌军的目光,我们在他们的腹地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他们岂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肯定要来围剿我们,而锦州之围不就解了吗,没有粮草,我们可以抢他们的啊,难道只允许他建奴抢我们,我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这一下曹变蛟算是彻底的说开了大计,两个人都是恍然大悟,不过都觉得很是冒险,他们都在思索,曹变蛟的计策不能说不行,但是这其中的变化很多,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不说,很有可能什么预期目的都没有取得就被清军包了饺子,而且这等于是放弃城内其余部队的人了,他们从东门跑了,到时候突围的兵力更加薄弱,胜算更小了,他们都是犹豫起来。

“如何抉择,就看二位将军的了,我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准备出发,若是二位将军愿意,就跟着曹某一起行军,若是不愿意,还请为曹某保密!”

“曹将军,我祖大乐愿意跟你干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痛痛快快的闹他一场好了,让建奴也知道我大明士卒不是任由他们欺凌的。”祖大乐跳了出来,很是激动的说道,思量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跟曹变蛟一起行动。

4 突围(一)

祖大乐同意了,朱文德也是选择了跟随,三方人马虽然不是一拍即合,也算是志同道合了,加起来有一万上下,对于曹变蛟来说,这也是极为理想的,困在松山城之内的明军,那都是明朝九边精锐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百战余生的骁骑,没多一个人,那绝对是多一分实力。

“兄弟们,随我杀……”在江翥的率领下,一千骁骑纵马而出,朝着城外的清军大营而去,这是为了吸引敌军注意力的必要手段,曹变蛟知道,必须要有人去当这个诱饵,否则张若麟他们也不会出击的。

这一千人的残军气势如虹,不多时就将在城外最前端防备的清军兵马冲散,打破了他们的封锁,有些被追的急的清军士兵直接趴在地上装死,一时间城外是混乱不堪,这些人都不是清军主力,而是汉八旗人马,都是皇太极以俘虏的汉人组建而成的,任用的也都是明朝降将,借此扩充他们的兵力。

“杀!”江翥举起手中的斩马大刀向着清军砍去,一见面就将一名清军牛录砍杀,紧接着城内不断冲出的士卒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向着敌人砍去,大家都是视死如归的状态,毫不顾惜什么。

“贼兵来了,快准备好战斗。”在往外冲就是正宗的满八旗士卒了,当江翥他们冲出城来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鼓点之声,很快就聚集到了各自的位置,都是摩拳擦掌,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他们根本不担心明军会突破包围圈。

马蹄声毫无预兆的在原本已经平静了半个多月的战场上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明军战骑犹如一团红云,一往无前的向着清军大军冲去,轻盈矫健,飘忽不定,却又速度惊人,凌冽的杀机藏而不漏却让人觉得异常危险。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明军士卒手握三眼铳朝着清军发射,同样清军的火枪队也是朝着明军展开了阻击,火器原本是明朝的强项,但是自从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毛文龙部将不少人投靠了清军,交给了他们制造火器的秘诀,从此以后,明朝的火器就降低了优势,没有先前那般占上风了。

前面的一千人虽少,但他们紧紧的聚拢在一起却没有丝毫拥挤之感,随意的变换方向竟然也没有丝毫停滞,如臂挥使,就像拳头一样打向敌人的心脏,与清军精锐八旗兵展开了酣战之势,就是精锐的八旗兵,也不一定能够占据上风。

“江翥已经冲散了他们的前部,走吧,该我们行动了!”曹变蛟一直密切的观察着场上的形势,看到江翥按照原计划得手了,当下曹变蛟也是行动起来。

“出发……”在曹变蛟的率领下,其余的近九千人马都是策马而出,出了城门之后,他们并没有朝敌军中军而去,而是转道绕城而走,朝着东北方向而去,趁着这个机会,曹变蛟策马疾驰,只要是他手下的兵马,能够走得了的,他是一个都没有丢下,实在受伤过重没办法出发的,曹变蛟也是只能舍弃了,带着他们迟早也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让他们死的安详一些,留在松山内,至少不必受苦。

绕城不到三里,就遇到了敌军的围堵兵马,曹变蛟也是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丈五长的寒铁长矛闪着冷冽的光芒,犹如嗜血的毒蛇伸出了它的信子,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浸沐沙场之中,曹变蛟变得像是天将战神一般。

“杀……”一队迎面而来的战骑快到他面前的时候,曹变蛟顺手送出了手中的长矛,借着马势,长矛洞穿了为首骑卒的胸膛,溅起了血花,曹变蛟面色冷峻,根本没有多看一眼,率军继续冲杀而去,朝着他们的大军而去。

“拦住他们,快,向皇上禀报,敌军突袭东门了!”见到不亚于自己这边实力的明军突然杀出,东门守将阿巴泰也是立即命人前往禀报此间情况。

“孔有德,率你的人,上去缠住明军,万不可让他们逃掉!”阿巴泰当下也是招呼身边的孔有德吩咐起来,他看不起孔有德,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介意让孔有德去做炮灰。

孔有德倒是毫不在意,拱手应道:“奴才遵命!”当即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兵马就出发了,前往迎战曹变蛟所部。

“杀……”曹变蛟的长矛或刺或扫,不断的收割着清军的性命,肩上的旧伤未愈,牵引着他的伤口,让他很是痛苦,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耽误不得,一个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只能咬牙坚持,他甚至能够感受的出来,伤口已经重新崩裂,有鲜血流了出来,但是他此时此刻却根本不去理会,一心杀敌突破。

另一半的祖大乐也是丝毫不逊色,挥舞着手中的开山大刀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势不可挡,一名清军想要拦阻,结果直接被祖大乐当头劈杀,脑袋都分开来,惨烈无比。为了活命,大家都是在拼命,在临出发之际,曹变蛟已经宣示全军,这一次不管成败,只能进不能退,所以他连伤兵都带上了,就是显示自己一往无前的决心。

松山城内,在曹变蛟所部突出之后,张若麟、洪承畴等人也是带着剩余的人马来到了西门,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曹变蛟已经率军出击了,至于曹变蛟转道的事情,他此时还不得而知,前方有江翥在顶着,用以迷惑所有人。

“张大人,有些不太对劲呐,怎么听身体,我们前方厮杀的人并不多啊,按理说一万人冲击的响动会很大的,但是听这厮杀之声,却好似只有千余人而已。”洪承畴耳朵最尖,也是多年统兵的人物,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声音就判断出了七七八八。

但是张若麟却并不以为意的说道:“前番战士岂能一下子铺开呢,肯定也需要时间嘛,曹变蛟已经出城与清军交战了,难道他还会投敌吗,就算他愿意,我还派了祖大乐和朱文德二人跟着他,不会有变故的,放心吧!”

“将士们,胜败在此一举,杀出重围,杀出去!”张若麟也是好似久经沙场的统帅一般,穿着一身戎甲,拔出佩剑,下达了攻击之令,在他的宣召下,所有蓄势待发的明军全部冲了出去,朝着西门的敌军冲了出去。

5 突围(二)

曹变蛟正于清军人潮中大杀四方,几无三招之敌,这时见一清军大将,正狂吼着朝他怒杀而来。都是老熟人了,曹变蛟也是在辽东起家的,自然认得来人,知其乃是当年毛文龙手下副将孔有德,身上的痛快袭来,让曹变蛟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当下他不退反进,亦迎了上去。

只见孔有德纵马飞跃,舞起大刀,劈向曹变蛟的肩颈之处,曹变蛟冷眼直视,大喝一声“叛贼”,声如洪钟、势若雷响,手中长矛如风似火,快得惊人,力破虚空,不挡孔有德的刀势,反而直取孔有德的心窝里,就是要靠这种两败俱伤之法取得先机。而曹变蛟的攻势极快,又是直取要害,孔有德是什么人,当然不会与他去拼,当年毛文龙死后,孔有德、耿仲明不服黄龙统辖,率部来投登莱巡抚孙元化,最后还闹出了兵变,将山东祸害的不行,自然是惜命的主,当即回手一转,刀式骤落,劈在曹变蛟手中的矛杆之上,要力压曹变蛟的攻势,曹变蛟哪能让他嚣张,又是大喝一声,臂生千斤力气,挑拨开来,长矛当棍子砸了下去,去与孔有德斗劲。

“哈!这家伙果然有几分本事啊!”几乎在同一时间,孔有德、曹变蛟脑中升起同一个念头,都是知道对方不简单。

只见曹变蛟脸上青筋抖动,随着血气的上涌,整张脸憋得通红,手臂上的伤势使得他落了下风,若是在平时,自己绝对能够力压孔有德一筹的,但是孔有德变招了,也是急速收回大刀,望曹变蛟的上身横扫而去,曹变蛟虽有所准备,但亦被其迅猛攻势弄得心下一突,当下却赖的是身手矫健,后仰身子,孔有德的的刀锋几乎是贴着曹变蛟的鼻头闪过,惊险无比。曹变蛟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孔有德逼得有机可趁,乃是其还未完全适应这具躯体,再加上身体有伤,所以难以发挥出其战力的巅峰状态。

一道道暴响传来,枪炮之声此起彼伏,在两人打得可谓是热火朝天之际,这时,孔有德注意到己军攻势渐渐被逼退了,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个人了,而且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祖大乐距离他们不过十几步而已,心下畏惧,遂不再恋战,赫然爆发,向曹变蛟接连挥出三刀,一刀快过一刀,三刀都被曹变蛟小心翼翼的化解了,孔有德再也不去坚持了,仓皇之中勒转马头,掉头就跑向后军去了。

厮杀中的曹变蛟战袍已经被鲜血浸染,脸上也是被鲜血染的极其妖异,眼中寒光闪闪,如九天之上的战神一般,势不可挡。

“杀出去!”曹变蛟一声令下,率着军马出击冲杀向前。

见孔有德失利落败而归,阿巴泰也是恼怒至极,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处置孔有德的时候,当下也是下令,着令众将引着一队队火枪兵徐徐向前,刀盾手掩护在前,弓箭手在后压阵,用以阻挡曹变蛟的攻势。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又是连番炮响,无数炮弹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急速飞入曹变蛟的军阵之中,顿时不少人葬身于炮火之中。

“咻咻咻咻咻咻……”数千支箭矢如狂风暴雨般狂涌向曹变蛟他们,许多明军士卒反应不及,一时间被射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射!射!!射……”带着耀眼的光芒,无数枪弹和火箭快如闪电,朝着曹变蛟的军阵疾射而去,一时间曹变蛟所部的攻势也是被阻挡住了。

“众将士听我号令,我军已步入死地,狭路相逢勇者胜,前进者生,后退者死,诸位何不随我曹某死战,一齐奋勇上前,杀出一条血路!”

曹变蛟的吼声,犹如晴天下的一记霹雳,顿时将惶惶不安的众人惊醒,众人纷纷向曹变蛟靠拢,在曹变蛟的指挥下,数百曹变蛟亲卫死士,顿时悍不畏死,急速前行,冒着箭雨枪炮的攻击,强行以血肉之躯冲击,顿时清军阵脚顿时大开,被打开了一个豁口,无数明军顿时士气大振,纷纷疯狂地向缺口涌去。

“杀……杀!杀……”明军士卒都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力,面对清军的火枪火炮,根本不惜命,以身躯为盾牌,掩护后面自己的同袍冲杀,被撞倒的清军火枪队顿时成了他们的靶子,被无情的斩杀。

阿巴泰从军三十载,跟明军交手无数次,可以说他这一辈子,跟明军交手的次数是最多的,但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明军,一个个完全不怕死,明知道前面是吐着火舌的火枪,依旧毫不躲避退缩,而且直接以身躯扑了上去,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此时此刻,阿巴泰就属于横的,但是碰到了一支不要命的明军,如何能够挡得住。

皇太极的龙帐之中,当明军开始突围的时候,皇太极就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但是他一点都不紧张,明军不是第一次突围了,可是又有哪一次成功了呢,没有,所以皇太极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从前对付明军一直都是以少打多,这一次是明军的数倍,他更是信心满满了,明军突围那就是自寻死路罢了。

但是当他接到阿巴泰那边传来的求援消息的时候,皇太极还是很震惊的,阿巴泰是什么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这是个从来不服输的主,但是此时此刻却主动向他求援,说明那里的局势很危急了。

“范先生,此事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呐!按理说明军突围,当选择北门或者西门,但是现在他们却选择东门,这难道是他们故意而为之,引诱朕前往救援,而后好在此间突围?”

面对皇太极的询问,作为皇太极手下第一汉臣,此刻也是在思索其中的缘故,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是充满了凝重之色,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关系此战胜败的因素,一个疏忽,就可能让他们围困了近半年的明军逃脱,这些都是明军的精锐,若是逃脱的话,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奴才以为,这极有可能如皇上所料一般,此乃调虎离山之计,我军前军斥候探查的很清楚,明军在我军这里攻势十分的猛烈,人数有三万左右,明军若是想突围,不可能以大部人马掩护小部人马,此事不合理啊!”

听完范文程的分析,皇太极也是深以为然,当下对来人下令道:“命令阿巴泰务必堵住明军,务必将他们困在此间,不得走脱一人,否则军法从事!”

6 突围(三)

曹变蛟的攻势越来越有些力不从心了,伤口尚未痊愈之后强行动武,以至于让他这十来天的休养全部白费了,但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只能拼命了,不玩命就不能活命,他没得选择,所以不断的率军强攻,突破阿巴泰所部一道又一道的封锁。

“此乃何人,竟然如何骁勇?”正在观战的阿巴泰也是看到了在场中指挥战事的曹变蛟,心里也是生出了敬重之色,这个人他一眼就觉得不简单。

孔有德连忙答道:“此乃玉田总兵曹变蛟。”

“原来是他!”阿巴泰自然知道曹变蛟,如今大明朝可谓是风雨飘摇,能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曹变蛟绝对是其中的悍将,与他们交手数十次,这个人阿巴泰虽没有和他交过手,但是他的威名还是听说过的。

“贝勒爷,我们实在挡不住了,明军骁勇,已经连续突破我军三道封锁线,据此已经不远了,我们还是撤吧!”一名副将来到了阿巴泰的面前,俯首跪在地上,请求撤兵,他所部人马已经死伤过半了,损失太大了,他实在有些胆怯了。

“混账,没用的东西,要你何用!”当下阿巴泰突然出手,一刀刺进了对方的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个时候阿巴泰虽然也并不是很想战,却不能不战,若是他不战,事后这就是皇太极对付他的理由,当年的三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最后可是都被皇太极给找各种理由剥夺了军权,变相的处置了,他不想沦为那样的结局。

“所有人,都给我冲上去,杀……”此刻阿巴泰也是亲自上阵了,不再缩在后面督战了,再督下去就不是战了,而是溃逃了,这个时候他希望凭借自己的威信压住阵脚。

阿巴泰的到来,一时间曹变蛟所部压力大增,伤亡人数也不断的提升,看的曹变蛟肉疼,这些可是目前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死伤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可惜,现在成十成百的的死伤,曹变蛟一时间难以接受。

双方都是不断有士兵倒下,断臂残肢,到处都是,鲜血迸溅,惨烈异常。

“祖将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还望将军能够奋勇出击,率领你部战骑,从侧翼出击,我等正面强攻,吸引敌军注意力,为将军减轻压力,打开最后一道关口,我等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好!那我去了!”祖大乐此刻也没有半分犹豫,虽然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战死在这里罢了,他们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祖大乐撤走了,往侧翼出击,曹变蛟此间压力也是更大了,面对凶悍异常的满八旗子弟兵,曹变蛟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杆长矛在他的手中,几乎是密不透风,凡事冲过来的八旗兵,都是毙命在他手中,曹变蛟这是第一次自己亲自杀人,但是他并没有办法感觉,在生死的关头,什么都是可以放弃的,正如周星驰电影里面说的:杀人这种事,我经常想的,只是没有机会罢了,现在有机会了,而且是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他更是毫不留情。

也不知道孔有德是不甘心,还是巧合,竟然在乱军之中再一次遇到了曹变蛟,曹变蛟看到孔有德去而复返,当下也是满心怒气爆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毫无情操的人,卖国求荣,这样的人,曹变蛟杀一万也不觉得多,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孔有德,去死吧!”曹变蛟挥舞着长矛直接追杀过去,直取孔有德的前胸要害之处。

孔有德也是先前被曹变蛟打怕了,看到曹变蛟追杀过来,也是忍不住胆怯,拨转马头就跑,不去与曹变蛟硬碰硬,

“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去侧翼打破缺口的祖大乐一马当先,手持大刀,犹如离弦的箭,冲进战场,将清军的阵脚给冲乱了,一下子清军犹如受惊的兔子,撒丫子就跑,一带十,十带百,溃逃之势来的是如此的突兀,让曹变蛟也是显得有些意外。

“祖将军,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杀回来了?”

祖大乐来到曹变蛟的面前,也是苦笑道:“曹将军,非我不按计划行事,实在是那些人不经打,我率军赶过去的时候,他们一触即溃,我想着你这边压力甚大,所以就率军赶来汇合了,没想到这些鞑子兵都开跑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到祖大乐回复,曹变蛟也是觉得好笑,老天爷还是厚待他曹变蛟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给了他一条生路,当下曹变蛟也不再迟疑什么。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向东继续突围,不可迟疑!”

“遵命!”祖大乐也是拱手应命,在无形之中,他们早已经将曹变蛟视为了他们的主将,都是愿意听从曹变蛟的军令行事。

大军的士气一瞬间跌入低谷,这突然出现的大军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打乱了他们的阵脚,阿巴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军,脸上的表情也是凝固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愣在了那里。

“贝勒爷,阵脚已乱,赶快撤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孔有德仓皇中策马来到阿巴泰的身边,劝说阿巴泰离去,阿巴泰若是栽在这里,他也是讨不到好的。

孔有德的话惊醒了阿巴泰,阿巴泰正准备说话,而明军已经由远及及,冲杀过来,气势汹汹,局势逆转,阿巴泰是越想越气,越想越羞愤难当,最后直接扑哧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踉跄了几下,差点倒了下去,孔有德慌忙扶住阿巴泰,将他扶到自己的马上喊道:“撤。”说完当先向着西北方向奔去。

清军溃逃,曹变蛟他们也随着脱困了,杀戮再次上演,明军战骑如虎入羊群,锋芒毕露,追杀了出去。

“收拢兵马,立即撤离,不要追了,若是敌人援军赶到,再被他们缠住的话,我们想走可就难上加难了!”曹变蛟看到很多人杀的很是过瘾,当下也是立即下令聚拢兵马,准备撤离了,他们的目的是脱困,不是杀敌,日子长着呢,也不急于一时。

7 跳出包围圈

阿巴泰率领残兵来到皇太极的龙帐之中,当看到阿巴泰的时候,皇太极也是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三面围攻,没想到阿巴泰那里会被突破,阿巴泰那里虽然汉八旗人数众多,但也有三千满八旗骁骑兵辅助啊,怎么会被打的如此狼狈不堪呢,他心里很是郁闷。

“攻击你那里的不过是一支偏师而已,明军主力正在朕这里,你怎么会如此不堪,被明军打的如此狼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皇太极的质问,阿巴泰当下也是苦涩的答道:“明军实在太过骁勇了,我军实难抵抗,三千子弟兵,损失近半,汉八旗兵更是损失惨重,最后被明军突围了。”

“皇上,此事很不简单,明军在我军正面强攻,绝对不是佯攻的样式,但是现在东门也出现一支明军,且异常彪悍,实在不知道明军意欲何为,难道他们是想侧面夹击我大军?”范文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说着,摸不着明军的套路,按照他们的计划,明军突围的话,当是选择一点,集中优势兵力突围,但是现在却分散开来,让他也是犯愁了。

皇太极也是沉默不语,目视着自己的手指,在思考着明军的意图为何,正如范文程所言,皇太极第一个想法也是如此,明军会不会是想从侧翼夹击,掩护大军撤离呢。

“良久之后,皇太极才抬起了头,对阿巴泰说道:“阿巴泰,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立即率军赶到我军左翼防卫,若是遇到明军的话,务必将他们全部剿灭,若是让他们逃脱的话,朕定将你治罪。”

阿巴泰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连忙拱手应道:“皇上放心,臣绝对不会再让明军得逞的,若是臣再失利,不劳皇上动手,臣自刎谢罪。”

在松山城外,此时此刻,张若麟和洪承畴率领的明军正厮杀的十分惨烈,对面清军统帅是阿济格,阿济格亲自率领正白旗精兵抵抗着明军的攻势,在枪炮的袭击之下,明军损失惨重,只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之后,便被清军阻挡住了前进的步伐,难以寸进。

而曹变蛟在突围之后,立即率领剩余人马一直向*围,行进了大约二十里之后,担任掩护任务的江翥也是率部跟了上来,在洪承畴他们率军杀出城外之后,江翥只坚持了一会时间,就立即带领剩余人马撤出了战斗,前去与曹变蛟他们汇合了。

“怎么样,还剩下多少人马?”看着江翥带着人马赶来,曹变蛟也是询问起来。

江翥略显伤感的叹道:“将军,我们一千个兄弟,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其余的都是战死了,为了掩护大军安全脱困,兄弟们都是奋不顾死的冲杀,没有一个孬种。”

“好啊!不愧是我曹变蛟的兵,跟着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没给我丢人,让所有的兄弟都记住了,这一次清军他们是占了便宜,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十倍奉还,为那些死难的兄弟们报仇的。”

“有将军这句话,兄弟们也就值得了!”江翥也是点头应道。

大军出了松山城之后,就一直往东而去,人马不歇息,直到第二天上午十分,大军已经走出了七八十里之后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是累坏了,疲倦之态尽显无疑,厮杀了那么久,本来就有些疲累了,又赶了五个时辰的路,到现在连口气都没有来得及歇一歇,当大军停止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直接躺在了道路之旁。

曹变蛟、祖大乐、朱文德、江翥四个人聚到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程,虽然曹变蛟早就有了打算,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要团结起来才行,还得尊重其他人的意思。

“诸位请看,我们这一口气走了七八十里,按照地图所示,现在我们的位置就是在杜家屯附近,现在将士们都很是疲倦,也不适合再继续急行军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暂且在这附近的山林之中休息一下,待黄昏之后咱们再赶路,今夜直接赶到盘子山,昼伏夜行,以免被鞑子兵侦查到,只需三日时间,我们就可以抵达辽阳,至于到时候是否攻取辽阳,那就待时而动吧,我们现在身上只有五日之粮,这一路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必须打下一处要地,到时候方能得到军需补给。”

“曹将军,眼下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兵力不足,从松山出来的时候我们有近万人马,经过突围的一场大战,我们折损了不下两千人马,到现在只剩下七千余人,还有许多人都是有伤在身,能够拿得下辽阳吗,那可是鞑子的后方重城呐,里面的守备兵马肯定不会少,我担心到时候……”朱文德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听到朱文德的担忧,曹变蛟显得很是从容,笑道:“朱将军不必担心,你们想一想,他们的大军现在都在宁锦,守备能有多少人马,况且我们如此隐秘,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有胆子攻打辽阳的,自萨尔浒之战以后,都是我军守他们主攻,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绵羊,他们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辽阳城下吗,况且兵不在多在于调度,二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这一点自是不必曹某细说了,曹某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至少有八分胜算。”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也没有别的退路了,我们粮草不多了,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再拼一把了,曹将军,我祖大乐是个粗人,只懂得战场厮杀,以后我祖大乐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我手下的几千个兄弟,也都交给你了。”

“多谢祖将军信任,曹某一定竭尽所能,带着诸位回到国中,绝对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既然二位将军如此说,那朱某也不再多言了,从现在开始,我也听从曹将军的调遣,以曹将军马首是瞻,就算是战死了,我朱文德也毫无怨言。”

朱文德看到祖大乐表态之后,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了,凡事都需要一个领头的才行,而一开始,这件事就是曹变蛟主导的,所以在有意无意之中,他们都是服从了曹变蛟的调遣,此刻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

8 沙岭驿站

沙岭驿内,曹变蛟手下一千精锐士卒已经随时待命,经过一夜的行军赶路,曹变蛟等人终于在今天清晨时候到达辽河之畔的沙岭驿站,这里是皇太极前往攻打宁锦的中转要地,但因为是后方,所以沙岭驿站内仅有五百兵马而已,曹变蛟率军抵达之后,毫不犹豫命祖大乐带着精锐士卒趁着他们毫无防备,一个突袭就拿下沙岭驿站。占据驿站后曹变蛟并没有令手下士卒大开杀戒,而是将他们监禁起来,让士卒饱餐一顿然后休息,他压根没有想过占领此地,他的目标是即将运来的一趟军资。

“曹将军,末将日日夜夜都是盼着大明军队打过来啊,实不相瞒,末将刘招孙,先父乃是在萨尔浒之战中殉国的刘綎啊!”当曹变蛟占据沙岭驿站的时候,一名牛录直接跪倒在了曹变蛟的面前,让曹变蛟也是吓了一跳。

“刘招孙?你是刘綎将军的儿子,据本将军所知,当年刘家满门可都是战死萨尔浒了,怎么你活了下来?”曹变蛟也很是意外,萨尔浒的战事,他是知道的,刘家可是全部战死了,不曾听说留下过什么活口啊!

“当年萨尔浒之战中,先父战死之后,末将率军继续战斗,最后身边只剩下不到百人,末将身边的一名侍卫,为了给先父留下一点血脉,便将末将打昏了,跟末将换了衣服,后来末将醒来的时候,就被建奴俘虏了,末将忍辱负重二十载,就是等待着这一天。”

曹变蛟闻言,也是感慨万千,扶起刘招孙,宽慰道:“刘将军请起,实不相瞒,我们不是打过来的,而是逃来的,宁锦防线危急,我们率军救援,但是监军夺权,我们是连战连败,不得已东逃至此的,还在想办法准备回国呢,将军乃忠烈之后,就随我们一同回国吧!”

“多谢将军!还有一件事,在下昨日得到消息,今天黄昏之前会有一支押运军资的建奴士卒抵达,今夜留宿于此,据说是往前线运送军资的。”

“好啊!上天不亡我等啊!”

辽河东岸,一队衣着光鲜、刀枪明亮的清军正在缓缓行进,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辽河了,带队的甲喇年近四旬,长得很是清秀,与一向粗狂的清军将士很不一样,倒像是明朝世家公子。

那甲喇骑在马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过头对身边的士卒问道:“还有多久能到沙岭驿站啊?”

“回禀甲喇大人,过了前面的大河之后,还有一炷香时间就能到鄱沙岭驿站了。”一名士卒喘着粗气回答道。

“加快速度,再有一会就要天黑了,渡河之后就到了驿站,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好好歇息了。”那甲喇对着身后大声喊道。

一个时辰之后,那甲喇带着一千五百兵马已经到了沙岭驿站外,只见驿站大门洞开,里面好似并没有人,那甲喇对着身后的士卒道:“你带几人前去看看,通报一下,让他们准备迎接,准备好饭菜,兄弟们都累坏了。”

这个时候,刘招孙走了出来,拱手行礼拜道:“奴才给大人请安了,奴才正在里面给大人们准备食宿,没能及时出来迎接,还请大人恕罪!”

“免了!免了!兄弟们都饿了累了,别说废话了!”当下那甲喇也直接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了刘招孙,自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驿站之中,其后士卒也是纷纷将大车推了进去,准备享用美味的饭菜。

“噗哧……”一支利箭破空之声响起,在电光火石之间,箭矢飞射而出,朝着那甲喇的胸前而去,只听见一声入肉声响起,将那甲喇直接射杀,到死那甲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这个时候,埋伏在四周的明军士卒一涌而出,如潮水一般,从附近的山林之中杀出,从驿站中冲出,朝着押车的清军冲杀过去,刀砍剑刺,火枪射杀,响声不绝而耳。

所有押车的清军都被打蒙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里会出现一支如此庞大的明军队伍,许多人都是赶了一天的路,正准备享受饭菜,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刀枪,很多人都是没来得及拔出佩刀,就被明军士卒斩杀。

七千多人,将一千五百人围在垓心,一通乱砍,刚刚一交手,便有近半的清军丧命于明军刀下,其余的人也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准备反抗,可是他们的甲喇已经被射杀了,无人统帅,毫无战法,各自为战,想要逃,却逃不掉,四面八方都是明军士卒,将沙岭驿站围的是水泄不通。

这场战事毫无疑问的结局,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彻底结束了,一千五百人的清军,除了百余人被俘虏之外,其余人都是直接被斩杀了,曹变蛟这边已经占据了地形、天时等因素,自身损失很小,不过三百人而已,可谓是大获全胜。

“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曹变蛟行走在尸山血海之中,面不改色,闲庭信步,很是从容,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此番景象。

盖在车上的帆布被曹变蛟掀开来,里面堆放的火枪火炮,还有长刀长枪等兵器,还有粮食,近百辆大车,前面的二十辆装载的都是兵器,后面的都是粮食,对于曹变蛟来说,现在缺的就是这些了,得到这么多的军资,曹变蛟也是喜不胜收。

“都是好东西啊,咱们有了这么多的军备,足以支撑到咱们回到国内了。”朱文德也是十分的激动,现在他们缺的就是这些了,粮食他们已经不多了,兵器也是残破不堪了,正是需要换新的时候,真是瞌睡了就送来了枕头。

“朱将军,祖将军,你们来一下。”曹变蛟拉着朱文德和祖大乐到了一边。

“曹将军,什么事情啊?”祖大乐还沉浸在此战的胜利之中,显得很是激动。

曹变蛟却拉下了脸,一脸严肃之态的说道:“两位将军,现在我们得到了这批军资,我们之前的计划也出现了偏差,原本我们没有想到这些,是准备突袭附近的大城镇夺取物资,而后渡海回国的,但是现在我们拿下了这批物资,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我们无需再去别的地方了,可以立即南下直取盖州,我询问了刘招孙,他说在盖州那里有一支清军的水师,有战船上百艘,人数四千之众,你们以为如何?”

“那就去打盖州夺船回国好了,咱们现在有了这么多的物资,还怕拿不下他们吗?”

9 智取水师(一)

“既然你们二位都赞成,那就事不宜迟,当速速出兵赶赴盖州,但是这些俘虏该怎么办,还需要和二位将军商议一番才行。”

出兵回去,这不是什么要事,都是决定好了的,但是这几百个俘虏怎么办,曹变蛟还需要征询他们的意思,按照曹变蛟的意思,就该全部杀了,以免他们在路上逃走报信,但是杀俘虏可是很残忍的事情,曹变蛟自问背不起这样的恶名,所以他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若是放了他们,只恐他们会立马前往报信,这些人可都是女真人可不会那么乖乖的就回家什么都不管的,可是带着他们又是累赘,一个不好逃走一个,到时候泄漏了我们的行踪,也不是上策,曹将军,你说怎么办?”朱文德也是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变蛟双眉紧蹙,叹道:“我的意思是杀,但是不能简单的杀,要让他们觉得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而坚持,不会去拼命!”

当下曹变蛟也是在他们的耳边一阵低语,两个人听完之后,都是笑了起来,默默的点点头,算是赞成了曹变蛟的意思。

数百俘虏都被押进了驿站内室之中,一个明军士卒端着一个大筐子放到了他们面前,曹变蛟随即也是步入其中,对着他们说道:“这里面装的都是面饼,够你们所有人吃三顿的,一个一个,你们若是一天就吃完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得挨饿,若是你们一天只吃一顿的话,那么就可以吃三天,相信三天后就会有人前来察看,到时候你们就安全了,我大明军队不似你们女真人一般,我们有悲天悯人之心,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曹变蛟操刀而出,命人将所有的门窗都封死了。

“给他们一丝希望,他们就会为了生存而自斗,而顾不上逃跑了,就算他们想跑,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也没有办法将消息那么快的送出去,我们前往盖州只需要两天,到时候我们已经成功了。”

“曹将军果然……”祖大乐伸出了一根大拇指,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了,大军继续出发吧,直奔盖州,只要拿下盖州的船只,我们就可以回国了,此战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若是拿不下盖州,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曹变蛟的话仿佛一盆冷水,让众人也是清醒过来,前路维艰,还需要他们继续奋战才行,这才走出了一步而已,还有更艰险的前路需要去拼搏。

盖州,古称辰州,早在二千多年前的汉代就是商贾云集的辽东重镇。清军不善水战,却也组建了水师,为的乃是拱卫盛京沈阳,因为沈阳有辽河可以通达,必须要有所防备才行,但这些水师也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在马背上,清军堪称骁勇,但是在水上,他们就是软脚虾而已。

两天之后,曹变蛟他们就到了盖州北面不足二十里的平山坳之中隐蔽,这一路来,他们都是不曾被发觉,他们也很是庆幸,若是被敌军提前侦查得知的话,他们想要逃遁,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这一战不容易打啊,我们若是不能速战速决,让他们驾船而逃,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功亏一篑了,但是对方也有四五千人,兵力不少,我们想要拿下他们,绝非易事,二位将军,你们有何计策?”

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蒙圈,他们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听命令行事,那出谋划策的事情,那是主帅的责任,他们的责任是冲锋陷阵,这一路下来,他们也是习惯了听从曹变蛟的军令行事,没想过那么多,曹变蛟突然让他们跟着出谋划策,两个人都还是不适应。

看到他们这幅模样,曹变蛟也是无语万分,自己到底是拉了一帮子什么人入伙了,当下也是起身眺望着远方,在思索接下来的对策,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是职业军人,虽然他继承了曹变蛟的一切,但是主导思想还是他自己的,并没有战争经验,而曹变蛟本身也是战将,不是帅才啊!

“曹将军是否在为攻取盖州而担忧?”这个时候刘招孙来到了曹变蛟身边询问了一句。

曹变蛟点点头,笑道:“刘将军难道有妙计可助我等拿下此地!”

“法子倒是有一个,曹将军,就是可能有些不入流。”刘招孙也是点头应道。

听到刘招孙这么说,曹变蛟一下子来了精神,立马激动的问道:“刘将军请讲!”

“将军请看,就在这片山坳之中,这些是蓖麻子,食用过多的话,会中毒腹泻,我们不是缴获了不少猪羊肉吗,可以由在下乔装成押运犒赏物资的部队前往,将下了药的猪羊肉让他们吃下,到时候他们都失去了战斗了,此战不就可以成功了吗?”

曹变蛟当下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击掌赞叹道:“好啊!就这么干,刘将军,此战胜败就在你手中了,只要你得手了,我们就回国有望了,若是你失败了,那么我们就将沦为孤魂野鬼啊!”

盖州水师大营,就驻扎在清河口岸,当刘招孙率领两百跟随他投降归国的汉人来到水师大营前之时,就被拦了下来。

“我等乃是奉皇上的军令,押运犒赏物资前来的,速速禀报你们主将!”

听说是皇帝的使者,那看守寨门的士卒连忙奔跑进去,很快就有一员穿着铁甲的将军走了出来,来到辕门口,问道:“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人马?”

刘招孙当即一脸媚笑的答道:“正是!这位大人,元宵佳节之际,皇上下旨要犒赏我大清全部八旗子弟,我们是奉命押送酒肉前来的。”

“哪敢情好啊!放他们进来吧,兄弟们,皇上犒赏我们,传令下去,犒赏三军。”也许是因为在大后方,这里几十年已经没有战事了,所以那领军之将毫无怀疑,当即就让刘招孙进入大营之中,十几车拉着酒肉的大车也是鱼贯而入。

在远处的高处,曹变蛟看到刘招孙进入了敌营,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进去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当下曹变蛟也是下令全家准备战斗。

10 智取水师(二)

伙房之中伙夫正在准备今天中午的饭菜,军营之中的饭菜颇为简单,米饭加一些青菜就是一顿饭,不过今天的饭菜却算得上丰盛,有酒有肉,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丰盛的用过肉食饭菜了,前方战事正酣,他们也是听说过,物资都往前线运了,他们这里无事,自然就很拮据。

伙夫忙碌的时候,一人跑了过来在门外喊道:“饭菜如何了?大家都等着呢!”

伙夫忙应道:“马上就好。”

不多时香喷喷的羊肉猪肉被端了上来,士卒们都是一拥而上,抢夺大盆之中的肉块,大快朵颐,吃足喝饱之后也是很满足的摸着肚皮离开了。

存放粮草的粮营就在军营西侧,说是粮草库,实际上只是个大一点的棚子而已,棚子内堆放着十几摞高的粮食,棚子四周仅仅有两根木制的围栏,简易的大门前有几个士卒靠着门瞎聊着,不断的赞赏今天的菜肴如何美味。

水师是清军的重要处所,但也是毫无前途的地方,此处却好比囚牢没有那个愿意来这里,只有打仗才有战功,才有油水可以捞,他们有些人跟着到此处已经十多年了,就没有遇到过麻烦,除了简单的训练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睡觉打盹,这可是清军后方,朝鲜早就他们打趴下了,明朝自从毛文龙死了之后,在沿海还没有那个不开眼的人敢到这里闹事。

在粮库之外不远处的低草丛中趴着一个人,一阵风吹过低矮的草丛被吹得起起伏伏待。清风过后草丛中的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粮库另一侧的栏杆处,轻手轻脚的钻过栏杆来到粮库之内,此人才松了口气,在身上摸了一会取出火石,“嚓”的一声火星落于粮草之上,微小的火苗升起,来人来不及看就麻利的窜出了大棚,随即就消失了。

小火苗在粮草堆上逐渐变大,不多时已经蔓延至整个粮库大棚,门前的几个士卒发现了火势,也是立即骚动起来,一边高呼救火一边提起水桶就来扑火,整个军营随即大乱。但却没有多少人前来救火,反而围在了茅房外面一个个大呼肚子疼,有的甚至直接在外面解决。

大营之外不足五百步的地方,祖大乐紧紧地盯着敌营之内的动静,刘招孙带去的人早就出来了,正在窃窃发笑,军营之内的大火就是这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听到军营之内士卒的呼喊声,相互之间推搡后的呵斥声。

“杀……”祖大乐拔刀起身,翻身上了马背,犹如流星般向着敌营冲去,所有人都是跟着他冲了出去,刹那间马蹄声大作就好像有千军万马一起冲向水师大营,坚固的辕门被直接撞开,祖大乐带着一千骁骑冲进了敌营之中,门口正在摸着肚子骂骂咧咧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明军砍杀了。

刚从茅房出来的一名甲喇对着一旁的亲兵喝道:“哪来的马蹄声?怎么回事?”

还没等亲兵回答,杀伐之声随即响起,一名士卒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启禀将军,有明军杀过来了。

“明军?谁杀过来了?哪来的明军?”那甲喇随即大喝着质问起来,但是不争气的肚子这个时候又是跑马起来,让他毫无威仪。

那士卒吓得噤若寒蝉,好久才哆哆嗦嗦的道:“不知道。”

仅仅半柱香时间,军营前寨的一千余人被屠戮一空,他们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刚握起兵器,肚子就呼噜噜打鼓起来,祖大乐来不及整理战场就忙带着手下士卒继续冲杀,朝着敌人的战船所在地而去,那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杀……”曹变蛟在看到火光升起的时候,也是带领剩下的全部兵马冲出来了,朝着清军水寨狂奔,胜败在此一举,他也是不敢大意,拼命的往敌营冲去,前往接应祖大乐。

祖大乐策马冲到战船所在地,已经有清军开始准备摇船离开了,但是祖大乐也是眼疾手快,策马狂奔,一边放箭杀敌,船上一个接一个的清军被他射杀,却毫无还手之力,祖大乐一个纵马高越,竟然直接跳上了船头,手中大刀左劈右砍,将准备逃走的十几个清军就地格杀了。

曹变蛟望着天,以前他不相信命运,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真的是天意,若不是老天爷有眼,他们怎么能够一路下来如此顺利,顺利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方四五千人,可是他们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战事,杀敌上千,上千人沦为了他们的俘虏,其他的四散而逃了,从松山城出来到现在,可谓是如有神助。

“咱们伤亡如何?”

“死了三十多个,伤了一百多人,他们早就拉的手脚发软了,没多大的反抗,就被我们拿下了。”

“好啊!我刚才看了一下,有大船十几艘,还有中小船只数十艘,可以装载近万人,据说这些战船还是当年吴桥兵变的时候,孔有德、尚可喜这些逆贼带过来的,是我大明的战船,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可是曹将军,我们没有舵手啊,咱们手下的兄弟都是步骑兵,都不曾操舟掌舵啊!”朱文德一脸无奈的苦笑起来,没来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了致命的隐患。

曹变蛟倒是不以为意,笑道:“我们不行,但是清军行啊,这些俘虏是干什么呢,就是为我们操舟掌舵的,吃了我们的酒肉,难道就不该为我们出一点力气吗,将这些俘虏绑缚起来,让他们为我们操舟,若是谁不愿意,立即诛杀,不必客气!”

这个时候朱文德也是恍然大悟,前番在沙岭驿站的时候,放了那些俘虏,他已经从印象之中烙下了这个印记,觉得不是杀就是放,还没想到曹变蛟会如此做。

“盖州城的守军相比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但是盖州城内只有几百守军,不敢轻易出城的,我们不必担心什么,让兄弟们打扫战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给我扔到海里去,一块木头都不给他们留下。”

“遵命!”朱文德也是下去安排去了。

11 接下来的打算

松山前线,皇太极看着桌上的两份急报面色阴沉,连整个营帐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前天刚接到沙岭驿站失守的消息,这才相隔了两天就又传来一条噩耗,盖州水师全军溃败,上百艘战船全部丢失。

大清朝何时变得如此羸弱,仅仅一个曹变蛟,摔着几千残兵败将,就让他们大清朝损失惨重,先是丢了上百车的物资,又是水师完败,竟然让曹变蛟率领那些残兵攻入大清腹地不说,还给了他们如此惨重的代价,这是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事,可以说这是大清立朝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自努尔哈赤起兵到现在几十年,现在大清朝兵强马壮,他皇太极正雄心勃勃的准备攻入大明、一统天下之时,却被攻入到家门之中,还搅得一团糟,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恼怒呢。

而水师被劫,几百艘战船被洗劫一空,这更让他愤怒难消,大清朝总共才多少水师战船,也就盖州和义州两处而已,而盖州是最大的一处,现在倒好,一下子损失了二分之一的水师,战船这种稀缺物资,更是丢了三分之二。

“啪!”皇太极将两份奏疏摔了出去,满脸通红的咆哮道:“好!好!我大清何时受过如此大辱,一支残兵,就让我们如此难堪!”

下方的官员各个噤若寒蝉,就连范文程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太极看着下方的文武官员,呵斥道:“一个小小的曹变蛟就带着几千兵马就攻入了大清腹地,几千余骑兵在大清境内纵横驰骋肆意杀戮,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

范文程看到诸人噤若寒蝉不出声,也是主动站了出来:“皇上,此战实乃我军之耻辱,然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攻破松山城,明军的主力还在其中,曹变蛟已经跑了,但是来日方长,报仇的机会多得很,还请皇上三思!”

听到范文程如此说,皇太极也是咳嗽了几声,冷静了下来,但是嘴中还是喘着粗气,余恨难消,良久之后才叹道:“是朕冒失了,范先生说得对,现在这个时候拿下松山才是最为妥当之策,传令下去,全军攻城,十日之内,一定要拿下松山。”

在清军的强攻之下,松山副将夏承德畏惧兵锋,遣人密约降清,以为内应。二月初八日松山城陷,巡抚邱民仰、王廷臣等人被杀,洪承畴兵败被俘,张若麟在战事正酣之际逃遁,二月十五日,祖大寿率部献城归降,清军占领锦州。三月二十二日,清军用红衣大炮轰毁杏山城垣,副将吕品奇率部不战而降,松山、锦州、杏山三城尽没,至此松锦大战结束。

登州府,长山岛,曹变蛟他们的战船全部停靠在此,距离登州府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在海上颠簸几日之后,终于可以回到大明境内,所有人都是轻松下来,但是曹变蛟却心情十分沉重,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是战后的事情还只刚刚开始。

“二位将军,这一次我们从松山突围东遁,终于算是回来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没有结局,这一次松锦之战,我们终究是大败亏输,朝廷会是怎么样一个说法,我们还不知道,尤其是我们三个人,保不齐会被朝廷之中的那些文官构陷,所以我们必须要统一口径才行,若是出现一点偏差,极有可能我们会万劫不复的!”

“曹将军这是何意?”祖大乐有些不明其意,没明白曹变蛟的话中含义。

“曹将军的意思是朝廷里面的那些文官,说不得会将此战的责任推脱给我们在前线的将士,所以我们这一次要统一口径,这样的话才能避免被人陷害,咱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可不能丢了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朱将军所言正是!这一战我们不是逃窜,而是突围掩护,为了扭转松锦之战的占据,我们率兵是要去攻打沈阳的,借此围魏救赵的,但是我们粮草军械损失惨重,在沙岭驿站的时候,与清军酣战,损失惨重,最后不得已才转道南下到了盖州,而且我们还缴获了许多的军需和俘虏,这都是我们取得的战绩,两位明白了吗?”

“明白了,曹将军放心,朱某一定守口如瓶,这些士卒都是跟随我们一路杀回来的,在他们的心里,将军你就是他们的恩人,我也会吩咐下去的,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一切就会以将军所言的为主。”对这一点,朱文德很有自信,这些人早就将曹变蛟视作他们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曹变蛟,他们说不定已经战死在了松山,那还有机会逃出生天的,现在能够活下来,都是曹变蛟带来的,他们自然会对曹变蛟惟命是从,就连祖大乐和朱文德,也是已经将曹变蛟视作他们的主帅了。

“朱将军,明天一早,你带领一艘小船先行前往登州府,向他们通报我们的消息,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到时候你就在船头插上三支旗子,以示安全,若是有危险的话,我们可能就得学一学当年的孔有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曹变蛟也是眼光杀气腾腾的,他是不会自甘沦为牺牲品的,若是别人想要他的命,他可不会坐以待毙,什么忠君思想,在他看来就是糊弄人的家伙,他可以爱国,但是忠君就免了。

“若是朝廷真的要处置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祖大乐也是问了这么一句,这是他当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曹变蛟看了看祖大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我曹变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皇上是圣明的,但是经不过朝廷之中那帮腐儒的的撺掇,大明朝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那帮腐儒闹腾的,他们想要我们死,我们就真的任由他们宰割吗?”

“真要是如此,那他娘的就反了,曹将军,兄弟们的性命都是你救下来的,不管怎么干,到时候兄弟们可都是跟着你了。”祖大乐性子最为耿直,当下也是口不择言的喊了起来。

旁边的朱文德闻言,也是脸色凝重,叹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听曹将军的。但是我相信,皇上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但愿吧!歇息吧,都累了!”曹变蛟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也是疲倦不堪。

12 抵达登州

登莱巡抚曾樱正在案头俯首处置公事,曾樱上任半年时间,将登莱两府的军备都是整饬了一番,曾樱是万历年间的进士,为政公允,不畏强权,是如今大明朝少有的廉吏了。

“军门,巡防将士有事禀告!”曾樱府内的书吏来到府堂之中,向曾樱禀告道。

曾樱放下了手中的笔,心内也是一颤,这个时候巡防将士有事,难道是清军渡海来攻了吗?登莱二府的兵力对于小股清军还可能有胜算,若是大股清军来攻,曾樱还真没有多少信心,所以他的表情也显得很是凝重。

“快传!”曾樱立即嘱咐道。

没多久,一名巡防百户来到公堂之上,俯首拜道:“大人,我等刚才出去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一支船靠近,来人要求见大人,说他们是从松山而来的我军将士,属下不敢放过他们,已经将他们押了过来,请大人定夺!”

“松山来的军士,我军在松山已经全军覆没了,快,带我去见见来人。”

“遵命!”

曾樱也是十分的注重此事,松山的事情,他在昨日已经收到了公文,松山全军覆没了,只有一个监军张若麟逃了回来,已经被逮捕入狱了,这个时候松山回来的,会是谁呢,曾樱也很是好奇。

当曾樱来到府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朱文德,当然他是不认识朱文德的,朱文德也不认识他,但是朱文德身上的铠甲他是知道的。

“本官乃是登莱巡抚曾樱,你是从松山回来的吗?”

朱文德当下拱手应道:“回禀军门,正是,末将乃是副将朱文德,松山之战的时候,在曹变蛟将军的统帅之下杀出了重围,在清军腹地盖州夺了他们的战船,这才得以脱困,现在曹将军他们就在附近的岛屿之上停歇,特派末将前来通报军门。”

“曹变蛟?是他?果然是天不亡我大明啊,松山一战,我国中精锐尽皆战死,丘仰民、杨国柱等人尽皆战死,没想到曹将军却杀出了重围,实乃我大明幸事也!”曾樱也很是激动,这一战,大明可谓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能战的忠勇之将,尽皆战死,没想到曹变蛟杀出了重围,当下曾樱也感觉很是庆幸。

“正是曹将军,末将与祖大乐在曹将军的统帅下,杀出了重围,辗转战于清军各地,得以回国,现在大小战船百余艘,七千将士就在岛屿之上,还俘虏了一千清军。”

“好!立即派人前往迎接曹将军,不,本官亲自前往!”曾樱当下也是激动不已,曹变蛟的存活,曾樱看得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如今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战将杀回来,那就是大明朝的福气啊!

长山岛之中,曹变蛟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登州方向,等待朱文德的回音,已经一个时辰了,按时辰计算,也该见到登莱巡抚了,就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了。

“曹将军,有船来了!”祖大乐眼贼,指着远处的一抹小黑点说道。

曹变蛟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看着船只由远及近,若是朱文德没有发出约定的信号,那将率军攻击登州,反正他要的只是活命,若是对方不让自己活命,那就只能怪他不识时务了。

来船船头插着三支小旗,看到这三支小旗,当下曹变蛟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内心深处也不想去和明廷开战,那样的话,他将背负着不忠不义的骂名,曹变蛟很清楚,一个人的名声,在这个时代那就是一个标志。

当船只靠近的时候,朱文德站在船头,正在冲曹变蛟他们微笑,看到朱文德的笑容,曹变蛟知道事情很顺利,在朱文德的身边,站着一个人,身着官服,胸前是紫织成盘鹤花锦绶,正三品的文官官服,在登州这块地盘上面,也只有登莱巡抚有这个服饰了。

“曹将军……”还没有等曹变蛟说话,对面船上的人就喊了起来。

曹变蛟笑了笑,没有回应,直到船只靠近,曹变蛟才拱手笑道:“想必大人就是登莱巡抚曾樱曾大人了,有劳曾大人亲来迎接,本将受之有愧啊!”

“曹将军谦逊了,下官也是刚刚得到松山一战的邸报,邸报之中声称我军全军覆没,没想到曹将军能够杀出重围,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啊,下官理应相迎!”

“惭愧啊!败军之将岂敢言勇,松山一战,十三万将士啊,只有这七千人马逃了出来,我等尽皆深受皇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惭愧!”曹变蛟也是一脸苦逼的说着,不管怎么样,这表明功夫还是要做的。

“此地非叙话之所,请将军移驾登州水港,下官已经命人收拾营寨,请将军率军进驻,随后下官会命人送急报回朝禀报皇上,想必皇上得到消息之后,也会十分高兴的。”

“那就有劳曾军门了!”曹变蛟也是道谢一声,接受了曾樱的提议,他们来这个地方就是这个目的,对于曾樱,曹变蛟的印象很不错,在大明朝,文官轻视武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张若麟就是典型的例子,否则松锦之战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不就是张若麟看不起他们,胡乱指手画脚所为吗?

“传令下去,开船进港!”曹变蛟随即也是下达了军令,百余艘战船,浩浩荡荡的进驻了登州港,水寨也不是临时搭建的,而是一处荒废了的营地,被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就给了曹变蛟他们驻扎。

“这里是当年登州水师的驻地,吴桥兵变之后,孔有德、耿精忠等叛贼逃走,而登州水师也是随即荒废了,朝廷的重点一直是步骑,在登州这里也是没有投注多少精力,所以这里就荒废了下来,下官上任不久,也还没有来得及招募更多的兵马,暂时就委屈将军暂且驻军于此,所需粮草,下官会调拨给将军的,等待朝廷下一步的安排。”

“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不瞒曾军门,这些日子以来,我等兄弟都是风餐露宿,在建奴地界上,那都是昼伏夜行,现在有了这一处安全之地,别提我等多么踏实了,总算是回到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还请曾军门能够拨调一些医官前来,帐下有不少将士都是受了伤,需要救治,本将也是如此!”

说话之间,曹变蛟解开了衣甲,露出了那已经浮肿溃烂的伤口,这道伤口原本在松山的时候差不多痊愈了,但是突围的时候伤口崩裂,曹变蛟自那以后就一直忍着,没有去管,经过这些日子的颠簸,伤势更加严重了,现在就是持矛都有些费力,他一直都是强忍着,之所以给曾樱看,也是让他看看自己已经手下将士们所受的苦楚。

13 皇帝的态度

北京紫禁城,武英殿之中,年仅三十二岁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一脸倾颓的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他手中握着一份奏章,松锦之战的奏章,败了,大败,全军覆没,原本宁锦的人马,加上前往增援的人马,没多少人回来,关外领地几乎是全部丢失了。

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城失陷,祖大寿举城投降,致使大明九边之精锐,中国之粮刍,尽付一掷,竟莫能续御,而庙社以墟矣!京师大震,从此,明朝山海关外,仅剩下宁远一座孤城,关宁锦防线彻底被摧毁。大明朝花费了二十年时间,无数的人力、财力建立起来的防线,就此覆灭了,无数的重臣尽皆丧于此战,崇祯朱由检实在难以接受。

虽然朱由检只有三十二岁,可是他的双鬓已经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是十分的明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五十岁的老人一般,他即位以来,一直就是梦想着中兴大明,所以他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奈何大明朝的积弊如此之深,朝廷腐朽不堪,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他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

“皇上,如今宁远一座孤城,无法可守,我大明精锐尽丧于此役,祖大寿已经投降,张若麟已经下狱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山海关,山海关是我朝抵抗清军入关的重要屏障,城高墙厚,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清军想要突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九边的精锐战殁,可以重新招募,我大明还有机会重整山河啊!”

内阁首辅周延儒此刻就站在那里,虽然他知道大明朝已经风雨飘摇,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只能给皇帝打气,他是大明朝的首辅大臣,虽无宰相之名,但却有宰相之实,这个时候君臣上下依旧需要有坚定的信心,才能挽回败势。

朱由校苦笑一声,无奈叹道:“还有多少机会呢,自朕登基开始,各地流民四起,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朕一直渴望大治,没想到最后却是局势越发糜烂,号称天下良将的曹文诏战死了,卢象升战死了,杨嗣昌也殉国了,现在连洪承畴也……哎!朕越发觉得中兴之梦实在遥不可及,难道祖宗的江山社稷,真的要丧失在朕的手中吗?”

“皇上,卢象升、杨嗣昌虽然不在了,但是孙传庭还在啊!皇上,臣请皇上能够释放孙传庭,授他兵马,先灭流贼,再破满清,皇上,当年闯王高迎祥可就是被孙传庭生擒的啊?”周延儒当下也是急忙说道,千万不能让皇帝失去信心,否则大明朝就真的完蛋了。

“孙传庭?对,孙传庭,朕怎么将他忘记了呢?当年他与洪承畴联手,屡败流贼,李自成等人几乎都被他斩杀,好!就让他率军平定流贼,只要流贼安定下了了,到时候还有机会。”

崇祯听到周延儒的话,顿时也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十分的激动,对于孙传庭,崇祯自然不会陌生,闯王高迎祥就是被孙传庭拿下的,李自成也是屡次在他手中吃了亏的,可以说孙传庭拥有着绝对的胜迹。

崇祯十二年(1639年),朝廷调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孙传庭立即上疏请见皇帝,但因杨嗣昌的百般阻挠而未成,孙传庭心中愠怒,引病告休。但杨嗣昌仍不放过,言孙传庭称病乃推托之举。崇祯帝大怒,将孙传庭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不是周延儒提及的话,崇祯真的想不到孙传庭,当下也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皇上…皇上…”就在崇祯与周延儒商议的时候,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脸激动之色的跑了进来,拜道在地,很是兴奋的说道:“皇上,大喜事啊,曹变蛟回来了。”

“曹变蛟?曹变蛟回来了,在哪里,让他速来见朕!”听到曹变蛟的名字,崇祯朱由检又是激动起来,在这个时候,大明人才凋零,这个为大明朝征战了十几年的悍将,绝对是无价的瑰宝啊,崇祯自然格外重视。

王承恩连忙答道:“禀报皇上,曹变蛟不在京城,而是在登州,这是登莱巡抚曾樱派人送来的六百里加急文书,上面详细的讲述的此事!”王承恩连忙将手中的奏章呈送了上去,交由崇祯朱由检御览。

崇祯朱由检也是立即结果奏章,打开快速的阅览起来,不久又合上了,递给了周延儒,笑道:“好啊!临危不乱,不愧是我大明朝的良将,当年曹文诏战死的时候,朕见到曹变蛟,就知道他是个人才,没想到他果然没有辜负真的期盼,竟然从鞑子的腹地杀了回来,还俘虏了一千多人,缴获了上百艘战船,实在是喜事啊!”

周延儒也是快速的阅览了一遍,也是跟着皇帝笑了起来,说道:“确实是喜事啊,此战我军虽然大败,但是曹变蛟小胜归来,也算是一种安慰了,皇上,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当重赏曹变蛟才是啊!”

“曾樱在奏章之中说了,曹变蛟因为战伤之故,现在正在登州养伤,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眼下淮南张献忠横行无度,不如就授曹变蛟山凤庐总兵官一职,总揽江北剿贼诸兵备诸事,而曾樱此人秉性刚直,性情坚贞,眼下蓟辽总督正缺,不如就调曾樱出任蓟辽总督一职,皇上以为如何?”

周延儒也是适时的向崇祯朱由检进言举荐了两个人,曾樱曾经与他共事,是个人才,周延儒很清楚他的才干,眼下蓟辽总督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人是不敢接下来的,但是他相信曾樱会义不容辞、义无反顾的,而曹变蛟呢,对于周延儒来说,他也就是个战将而已,既然受了伤,那就让他留在山东好了。

崇祯朱由检也是点点头,表示赞成,当即下旨道:“你说的不错,就这么办吧,不过真要对曹变蛟重用之,着令内阁起草诏书,立即送往登州,调任曾樱为蓟辽总督,另外曹变蛟临危不乱,忠心为国,且俘虏如此多的物资俘虏,当有所恩赏,就赏他锦衣玉带,银币百枚,进忠义伯之爵,加封曹变蛟为平辽将军,前往征剿张献忠,着他继续统帅本部兵马,待养好伤之后,好生为国效力。”

崇祯也是对曹变蛟大加赏赐,用以笼络人心,同时也是为了鼓舞士气,这时候士气最为重要,曹变蛟的小胜,于朱由检而言,是十分难得的。他必须要拿出来做文章,这样的话,可以给天下人一个表率,一个忠心为国的表率,一个大明朝还有希望的典范,政治目的很强烈。

14 无奈的皇帝

“先生,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松锦之战,我宁锦防线有精锐辽东军五万,加上增援的十三万,皆是九边最精锐的人马,十八万之众啊,再观满清鞑子,不过十五六万兵马,就算是他们的八旗兵骁勇善战,但也不过十万人而已,其余都是什么蒙八旗、汉八旗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我军是占了优势的,何以如此不堪,在前期我们也是打了胜仗的,为何后来是节节败退,以至于全军尽丧呢,朕实在想不通啊!”

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崇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反思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派去的战将,都是大明国内久经战事之将,统帅洪承畴也是十分有才干的,当年在中原剿匪,洪承畴是几无败绩的,为何这一次会弄成如此境地,他实在不解!

周延儒闻言,也是一脸的尴尬之色,有些话他心知肚明,但是不好说啊,皇帝这个时候问起来,若是他不能够给皇帝一个答复,那么就显得他这个首辅大臣没有多大的用处了,这是周延儒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良久之后,周延儒当下也是咬咬牙,说道:“皇上,依照臣下之愚见,此役之败,非我军将士不够骁勇,实乃监军张若麟夺权所致,外加临战之际,有大将不顾君恩信任,临战脱逃,致使大军最后身陷松山之中。”

“你仔细说说……”崇祯也是默默的点点头,思索了片刻之后,又开始询问起来。

周延儒已经说了一个头,这不能有头无尾的,当下也是继续说道:“当初洪承畴根据关外兵力和锦州守将祖大寿‘逼以车营,毋轻战’的意见,主张且战且守,步步为营,逐步向前推进以解锦州之围。但是监军张若麒却反对,且朝中兵部尚书陈新甲等人,偏信不知兵的张若麒轻敌冒进之言,一味催战,私收督臣之权,纵心指挥,致使我明军不知所从,因此导致我军轻进顿师,进不能突围,退不能善后,形见势绌,遂使重臣宿将选率骁骑,十万之众,覆没殆尽。臣以为此战之败,陈新甲、张若麟等人,罪无可恕,另外就是总兵王朴,为了自己活命,不顾全军安危,违约先遁,造成我大军松山大败。”

“你说得对,你说的很对!王朴,这个懦夫,枉费朕对他的器重,实在罪不可恕,临战之际,不为国尽忠,却私自脱逃,朕想起他,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还有这个张若麟,他监军之责,在于督战,而非指战,竟然如此无能,纵心所为,致使我大明十万大军丧于敌手,他却私自逃了回来,实在是罪无可恕。”

“请皇上示下,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周延儒也是打起了小算盘,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其他的,那就是朱由检发话了。

朱由检此刻也是怒火重燃,很恨的说道:“王朴以首逃之罪论处,张若麒交有司议罪,李辅明、白广恩、唐通等贬秩,充为事官。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山海关,吴三桂是个人才,就以他为山海关总兵,接手山海关军事吧!”

“臣遵旨!”

城池丢了,他们还可以夺回来,但是人才战死,那就是无法弥补的损失,这一次多少人战死沙场,到现在呢,朝廷更是用人之际,崇祯想将他们全部杀死,但是他很清楚,都杀了很容易,可谁来帮他打仗,内有流贼声势日益强大,外有满清虎视眈眈,越是这个时候,他也需要的是冷静,不能因一时之气而将这些能够将他卖命的人处置了。

君臣之间聊了小半宿,最后周延儒也是离开了,但是崇祯朱由检却没有半分睡意,自从登基开始,他一直是宵衣旰食、殚尽竭力的收拾这个烂摊子,甚少亲近女色,从不听歌赏舞,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国事操劳,此时此刻,依旧不能改变现状,一想到这些,他就睡不着,只能去操劳政务。

朱由检随后起用传庭为兵部右侍郎,亲自到文华殿向他询问剿贼安民的办法,孙传庭侃侃而言,朱由检深为感叹,设宴对他加以慰劳,赏赐了很多东西,然后命令他带领五千禁军去增援开封。此时开封的包围圈已经解除,贼兵杀死了陕西总督汪乔年,朱由检于是就让孙传庭过去接任。

孙传庭上任后,在关中召集诸将,先是绑了援剿总兵贺人龙,列举了他的罪状,在军帐中把他斩了,宣布他的罪状是在开县起哄逃回,致使猛如虎总兵孤军作战失利,让张献忠、罗汝才跳出了圈套,又说他遇上贼兵抢先逃跑,致使新蔡、襄城接连丧失了傅宗龙、汪乔年两位总督。诸将为此无不肃然起敬,孙传庭斩掉人龙以后,威震三边,从此后天天整治军队做平贼的打算。

凤阳,古称‘钟离’、‘濠州’,位于淮河中游南岸,因在凤凰山之阳,故以此名。早在朱元璋还没有称帝前,就有谋士建议称帝后建都“虎踞龙盘”的金陵。然而随着事业的发展、地盘的扩大,朱元璋在南京的势力渐渐壮大,但在此建都的朝代“折数不久”,“君天下,非都中原不可”的念头始终萦绕在朱元璋的心头。因此于洪武二年八月,朱元璋决定以凤阳为中都,九月便正式下诏建都凤阳,一座巍峨的皇城就此诞生了。

曹变蛟的具体官职是平辽将军,前往配合江北兵马征剿张献忠,眼下这个地方可不是太平之地,去岁年底,张献忠乘间陷亳州,入英、霍山区,与革左五营相见,声势正盛,二月,张献忠率汇合后的农民军,攻陷舒城、六安,进克庐州,杀知府郑履祥。又连下无为、庐江,并在巢湖训练水军。

曹变蛟眼下还在养伤期间,没想到皇帝还是不让他安生的歇息一会,自己若是再不顾伤势前往征战的话,到时候这条路可就没了,所以曹变蛟在得到消息之后,不紧不慢的率着本部七千本部人马以及刚刚在山东沿途招募的五千兵马,共计一万两千人,前往淮南就任。

他不着急,反正他有自己的借口,他有伤在身,皇帝是知道的,还拨调了几百两银子给他,让他治伤,曹变蛟暂时也不想再去拼命了,他是在为了活命的时候才拼命,现在能够活命了,干嘛还要那么玩命呢,他又不嫌命长心里不舒服。

15 抵达凤阳

凤阳,从登州到凤阳,大约有一千五百里,曹变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每日基本上就是四五十里的行程,一个多月下来,曹变蛟身上的伤势好了,以旧带新,手下刚刚招募的新军也是有了基本的战斗力,至少熟悉了军规军法。

当曹变蛟率军来到凤阳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凤阳总督高光斗,高光斗,山东人,为官刚正不阿,年已七十有六,须发早已经斑白难掩,曹变蛟到来,对于高光斗来说,那是难得的幸事,作为一个闻名天下的战将,曹变蛟的声名还是相当不错的,而高光斗此时此刻盼望的就是援兵,庐州已经连失数城,他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啊!

“有劳高总督亲迎啊!”

“曹将军,曹将军能来,高某求之不得啊,如今逆贼张献忠联合革左五营,拥兵二三十万,攻陷舒城、六安,进克庐州,杀知府郑履祥,随后又连下无为、庐江,并在巢湖训练水军,意图攻打南京,总兵官黄得功、刘良佐的官军是连战连败,如今只能坚守于太湖,本官也知道,李自成在河南闹得更凶,朝廷无暇分兵前来,好在有曹将军前来增援,乃我江北百姓之幸事啊!”

“高总督过誉了,愧不敢当啊!”曹变蛟当下也是连忙谦虚起来,高光斗将他抬得这么高,虽然好听,但是曹变蛟也不傻,这要是摔下来,更是惨痛啊,他宁愿当孙子也不愿意当大爷,自己只有一万多兵马,而张献忠二三十万呢,这些人随他辗转各地,早已经不是起先的那些流寇了,战斗力不容忽视的,就算刨去家眷,他们至少也有精兵四万吧!在兵力上面,他还是略逊一筹的。

“高总督,我部下一万多将士的粮草军饷,还没有着落呢,皇上命本将前来救援,这粮饷之事,还得有劳高总督了!”曹变蛟也是跟他磨嘴皮子,要我打仗,可以,不能白搭,他们出来的时候,曾樱调拨了两万人三个月的粮饷给他,但是曹变蛟也不会发傻,这点钱看起来是不少,但是也不经花的。

高光斗微微一笑,显然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曹变蛟一开口就找他要粮饷,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只要将军能够出兵,我愿意尽力调拨将军三个月的粮饷,如何?”

“既如此,那我军在此歇息一日,来日就前往定远驻扎,寻机作战剿贼!”既然来了,那么不管怎么样,仗肯定是要打的,但是怎么打,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也是看着他高光斗名声还不差,年纪也一大把了,曹变蛟出于敬老,才会肯听他的,若是换做别的什么只知道唱高调的人,曹变蛟都懒得搭理他,他是随便听人摆弄的吗?经过张若麟的事情之后,曹变蛟也是彻底的明白了,大明朝的文人,十个就有九个只会耍嘴皮子捞钱,剩下的一个很难有机会碰得到,官场糜烂,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了。

朝廷给他的名额是两万,但是曹变蛟也清楚,两万人根本不抵用,现在哪一镇总兵只有万人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是肆意扩军,何况他曹变蛟呢,但是他也知道,征兵容易养兵难,这需要庞大的粮饷,他又不是驻守地方的文官,没有征收粮草的权利,靠抢掠吗,曹变蛟还干不出这样下贱的事情。

大军驻扎在城外,曹变蛟、祖大乐带着几百亲卫军进入了凤阳城,早在六七年前,凤阳就曾经被攻破过一次,当年闯王高迎祥率军攻打淮泗之地,江北一线缺兵少将,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破了凤阳城,掘了朱元璋祖辈之明皇陵并焚毁,熊熊大火和弥天烟雾持续了数日之久。随后朝廷匆忙调集各省精兵八万余人在中原地区进行会剿,才灭了高迎祥,高迎祥也是被千刀万剐了,还让崇祯朱由检青衣理政三载谢罪,发布了罪己诏,可谓是奇耻大辱,自那以后,凤阳就不断的修缮还原,到如今已经恢复了原状,也派了重兵把守。

进入凤阳总督府之后,三人分宾主落座,高光斗命人奉上了酒菜,算是为曹变蛟他们接风洗尘了,曹变蛟却不怎么适应这样的情景,自己一向不喜欢应酬,不管是本来的他,还是这幅身躯的主人,都是如此,不过场面上的事情,他只能应付一下,这就是官场之道。

“高总督,眼下江南这边情况如何,还需要高总督为我等详述一番,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才是,这一次我们带来的兵马也不多,还有一部分不曾上过战场的新兵,想要解围击溃贼寇,也得仰仗黄得功、刘良佐二位总兵的配合,协同作战,方有胜算呐!”

“那是自然!原本张献忠只有七八万兵马,但是汇合了革左五营之后,声势一下子就暴涨起来,附逆流民也不少,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二三十万兵马,连番作战,我们是损失惨重,现在黄得功总兵驻守于怀宁,刘良佐驻守于潜山,互为策应,他们手中兵马也不多,不过两万兵马而已,张献忠占据巢湖之后,便在此征调民夫,大肆督造战船,极有可能是准备攻打江南应天之地,若是应天有失,则我大明半壁沦丧了,本官已经多次向朝廷乞求援兵,但是李自成在河南气势汹汹,雄兵数十万,朝廷无暇分兵,只能靠我等自己坚守御敌了!现在张献忠就驻扎在庐江,革左五营驻守于合肥,相互呼应,各自一半多兵马,十几万上下……”

听完高光斗的讲述,曹变蛟也是对前方的战事知道了一些底细,现在张献忠就是欺负他们没有援兵,自己这里有兵少将少,所以才会如此猖獗,前番朝廷派兵救援开封,损失惨重,丢盔弃甲者多不胜数,已经没有多少兵马调动了,能够调动的兵马又不堪一击,这也是明廷当下最苦恼的事情。

“好!本将知道了,革左五营就在合肥,那我们就先击败他们,再破张献忠就是了,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各怀鬼胎之辈,只要好生运用谋略,取胜并不是难事,高总督就放心吧,剿贼的事情,就交给本将了,只要高总督能够保证我军需所用,三个月之内,一定肃清江北之贼寇!”

16 开赴定远

翌日,高光斗也很守信,从凤阳府库之中调拨了三万两银子,作为军饷交给了曹变蛟,曹变蛟也是欣然接受了,随后便率军离开凤阳,前往定远驻扎去了。

“怎么回事?”曹变蛟率军进入定远城内,但是城内的百姓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看到官员进入城内,都是仓皇而逃,各自躲回了家中,关紧了大门,显得很是害怕。

“将军有所不知,这也是常情了,我大明军队,军纪松散不堪,许多官兵凶比恶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说别人,就是左良玉的兵马吧,百姓是闻风丧胆啊,只要听说是左良玉的兵马到了,立马就逃遁,不敢迟疑片刻,兵凶于匪,百姓见多了,不明就理,所以看到官军进城,心生畏惧,所以才会如此。”

在一旁的朱文德也是一脸无奈的应答起来,这些事情他也是在凤阳的时候听说的,当一个地方的百姓见到官军却害怕至此的情况出现之后,就不得不令他们唏嘘反思了,没有支持者,他们何以能够战胜敌寇呢。

“传令下去,我军所有将士,谨记军法,不得骚扰百姓,不得擅拿百姓一针一线,但有明知故犯者,立斩不赦!文德,你足见一支执法队,严厉督促此事。”

曹变蛟当下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有些扯淡,老百姓最是无辜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哪有那么多空泛的道理呢,但是他还是得承认,兵立足于民,若百姓不信任于官兵,那么这支兵又有多少立足之地呢。

“遵命!”朱文德也是拱手应道。

在这之前,他们不是一支部队,但是自从他们踏上曹变蛟这条船之后,就已经是曹变蛟的人了,现在曹变蛟是平辽将军,他们被朝廷划归曹变蛟统帅,现在他们已经是上下级的关系了,曹变蛟所言,那就是军令,不再像以前一样,是在与他们商议,而是命令了。

曹变蛟的帅府就设置在定远城内的一处富户院中,早在张献忠攻打来的时候,这一家人就赶紧逃走了,这处宅院也就空了下来,现在算是被曹变蛟征调充军了,作为他的临时行辕所在,曹变蛟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虽然他已经跟高光斗说了,要出兵,但是在兵器甲胄尚未准备齐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造枪造炮,在我军中,火枪不过几千支而已,都是我们从满清鞑子手中缴获的,弹药不足,所以弹药必须要准备充裕,另外就是火炮,大炮太过笨重,不适宜携带,我们的重点是虎蹲炮,聘请有经验的匠人为我们造炮,去凤阳找,凤阳没有,就是南京找,这样的工匠要越多越好,必须要保证枪炮充裕,这也是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

“遵命!”跟在曹变蛟身后的江翥也是连声应答起来。

“另外就是训练,还要加紧操练,凡军一百人,要有铳手二十名,刀牌手二十名,弓箭手二十名、长枪手四十名。每个火铳手要配备弹丸至少二十颗,每个弓箭手弓箭一壶三十支,军中组建一支火炮营,铸造虎蹲炮一百门,什么时候兵甲器备了,什么时候出兵迎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曹变蛟心里很清楚,虽然他们在沙岭驿站的时候,缴获了不少的军备,但是那都大部分交给朝廷了,尤其是火炮,太过笨重,根本不方便野战使用,所以曹变蛟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火铳这些东西,但是弹药并不充足,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军需之物,这也是高光斗无法给他的,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报……将军,门外有一人求见,说是朝廷派来的监军!”

曹变蛟这边刚刚安顿下来,他身边的一名护卫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向他禀报起来。

“监军?”曹变蛟也是吃了一惊,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也明白,朝廷素来就不信任武将,就像有人说的,一百个文官贪污都不比一个武将早饭,所以对武将的防范素来严苛,现在派人监军,说是协助治军,但就是监视他。

“请!”曹变蛟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还是没有动怒。

很快,护卫带着两个人进入府内,一人年过五旬,须发灰白,留着山羊短须,一个年近四旬,身材干瘦,这两个人出现在曹变蛟面前,曹变蛟还真不认识他们是谁,一点印象都没有。

“下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金声,奉命为曹将军所部监军,这一位是下官的学生江天一,他是跟随下官前来历练一番的,曹将军的威名,我等也是早就有所耳闻,只恨无缘一见。”

“见过曹将军!”

曹变蛟当下也是拱手笑道:“金御史是奉命前来监军的,那从今以后,还需要金监军能够多多协助我等,曹某是个粗人,生于边塞,长于边塞,这几十年来,曹某干的就是打仗这一件事情,若以曹某以后有粗鄙之行,让金监军有所不悦,还要多多见谅啊!”

曹变蛟故意装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就是要给金声一个下马威,虽然他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可是曹变蛟最恨的就是那些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之辈,该他做的事情,若是他没做好,自己可不会客气,若是不该他做的事情,他私自干涉,曹变蛟也不会留情。

“曹将军言重了,都是为国效力,细枝末节的,何必在意许多!”金声倒也颇为大度,并没有那么一板一眼的去申明原则。

曹变蛟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松山一战,曹某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我们一万兄弟从松山杀出来,回来的只有七千人,其余的都留在了异国他乡,这一战何以如此,金监军应该也知道了,若是此战乃是洪总督指挥,只怕我大明就算不能大胜,不会如此大败亏输,曹某今天就在这里说明白了,金监军,你的责任是督察军纪,严肃军法,另外就是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本将的职责是打仗,这一方面,还请金监军不要过多的干涉,你们文士协理政事,那是一把好手,但是论谋略、作战,这可不是你们所长,若是因为掣肘过多,以至于军队有所闪失,可别怪曹某今天没把话说明白。”

曹变蛟这是要用话先堵住金声的口,自己的军队不容许别人胡乱指挥,曹变蛟并不是轻视这些文人,论气节,他们或许很坚贞不屈,但是论能力,那就不好说了,自己专司打仗,其余的事情,他若是要干涉的话,那自己可就不会客气了,哪怕他是朝廷派来的人,自己也不会顾忌什么。

“那就依从曹将军所言便是,这行军打仗的事情,下官也不甚了解,其他的事情,本官职责所在,自会处置的。”

“那好!江翥,你调拨两百卫士给金监军,组建执法队,若是有违背军法军纪的,就交给金监军处置,不必禀告本将了!对了,金监军,你这个学生,不如就留在军中协助你吧,做一个主簿,负责军需粮草的登记造册诸事,如何?”

曹变蛟也是积极的抛出了橄榄枝,现在他手下的人,多是武官,却没有几个读书人,在许多事情上面,还需要有这方面才能的人去做,这算账的事情,读书人总归是要强一些,也能起到一个相互监督的作用。

“晚生谨遵曹将军之意,愿意留下!”金声身后的江天一也是上前拜道,不温不火的,倒有几分沉稳之气,宠辱不惊。

17 出兵

日当正午,定远县内军营旁边的的炉棚内,所有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曹变蛟也是正指挥人手忙碌。

“加煤,继续鼓风,炉温还不够,还不够……”这时候曹变蛟也没有了作为一个将军的威仪,光着膀子,握紧拉杆,不断的推拉风箱,向铁炉鼓风。

“呼呼呼……”风箱在他们的快速拉扯之下,发出巨大的声响,铁炉中的火焰窜起老高,使得炉棚里的温度,骤然间提升许多,眼下已经是五月了,天气本就开始炎热起来,所有人都是汗流浃背,一个个光着膀子。

拉扯了一会之后,曹变蛟又起身来到旁边的打磨台上,只见他拿起一支大锤,轮圆了锤子,浑身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极有韵律的跳动,铛的一声,铁锤落下,火星四溅,打胚其实并不算太难,只要掌握住火候,还有锻打的节奏皆可,曹变蛟在老匠人的指点下,正在亲自操刀,他光着膀子,满头大汗,黑发盘在头顶,汗珠子顺着脸颊,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

他在为自己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长矛虽然还算趁手,但是曹变蛟越发觉得不喜欢。他想打造一支马槊,马槊在他的印象中,要比长矛强一些,首先虽然外形与枪矛一致,不过槊锋非常长,远非枪矛的头可以比;另外就是穿透力更强悍,就算是铁甲,也可以洞穿,所以曹变蛟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就在曹变蛟忙碌之际,朱文德从外而入,走到曹变蛟身边,在曹变蛟耳边低语道:“朝廷下旨,令我军出兵,解除江北的隐患,剿灭张献忠所部流寇。”

曹变蛟顿了顿,应了一声知道了,而后继续捶打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胚胎打造完毕,曹变蛟才回到了府内,祖大乐、朱文德、江翥、金声、刘招孙几个重要人物都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朝廷来旨意了,着令我等尽快出兵剿灭江北之贼寇,如今我军刚刚抵达定远不过旬月时日,本来想是军备齐全之后再行动兵,但是朝廷屡次催促,可见局势之紧张,我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本将的意思是准备出兵。”

听完曹变蛟所言,朱文德上前一步站起来说道:“将军,我军可战之兵只有一万余人而已,虽然刚刚招募了几千兵马,尚还不曾经过操练,难以一战,在我军前方的革左五营就有十万人马,这一仗我军胜算不高啊,是不是待枪炮准备齐全之后,再行出征之事!”

“本将刚才已经说了,朝廷屡次催促,情势紧急,不容我等再耽搁下去了!”有些话曹变蛟不好多说,若是他一直不出兵的话,就有拥兵自重之嫌,虽然他也有这样的打算,但是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所收敛的,否则他的名声可就完了,不利于他以后的壮大。

“末将愿率本部三千战骑为先锋,打就打,一群流寇,怕他作甚!”祖大乐倒是颇为自傲的说道,他也不是第一次和流民作战了,哪一次不是以少打多呢。

“先不急,祖将军,稍安勿躁,慢慢商议嘛,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革左五营和张献忠,他们一个个都是护理一般的狡猾,想要拿下他们,可要颇费一番心思才行啊!况且我们兵力也并不是强盛,新军居多,当谋定而后动才是。”

“将军所言甚是!这些流寇虽然战力不强,一击即溃,但是耐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当小心翼翼才行,他们打败了可以逃走,我们却败不起啊!”曹变蛟也是颇为无奈,李自成、张献忠也不是败了一次两次了,可是最多也就一年半载,他们就会东山再起,而且声势会更大,但是他曹变蛟呢,败了那就真的败了,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朱文德这一番算是说到了他的心上,戳到了他的软肋。

崇祯十年以后,活动在中原地区的各支义军经历了一个时分时合的过程。后来一部分集中在湖北郧阳、襄阳附近,形成了以张献忠、罗汝才为核心的流民集团;另一部分活动于鄂豫皖三省的交界山区,形成了以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争世王蔺养成五营联合作战的比较稳定的集团,这就是所谓“革左五营”。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明廷曾经试图招揽过他们,双方也曾经有过一段蜜月期,但是随后便出现了变故,李自成和张献忠部义军又在这年初取得了攻克洛阳、襄阳的惊人战果,农民战争业已转入*,革左五营领袖才又重整旗鼓,开始了主动出击。

合肥城内,马守应、贺一龙、贺锦等人每天都过的很是逍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没事让手下人抢来几个女人玩乐一番,将整个合肥闹得是鸡犬不宁,但是城内的百姓是有苦难言,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若是他们敢反抗,迎接他们的就是冷森森的屠刀。

不管是流民起义军,还是官军,老百姓都不愿意见到他们,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对于他们来说,只想要太平,哪怕没有大鱼大肉,守着一家老小,能有口吃的,有片瓦遮风挡雨,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这个时候也是难以实现的。

合肥城头,几个小兵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胡侃着各自的过往,什么当年一个人独斗十几个官兵,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曾发生过,但是他们说起来却是头头是道,好似真的一般,而且是自得其乐,很是自傲。

“什么人……”就在侃大山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卒喊叫了起来。

大家都是一跃而起,眺望远方,只见远处有一支队伍缓缓而来,但是他们一点都不紧张,因为来的人个个都是破衣烂衫,十分的狼狈不堪,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一群流民,因为他们早些年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些年他们越来越富裕了,穿上了衣甲,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看样子人不少啊,他娘的,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年纪偏大一些的士兵当下也是满心疑惑的自语起来。

“快,去禀报几位大王,请几位大王定夺,该怎么处置!”

“是……”一名小卒屁颠屁颠的就走了,前往禀报去了。

18 攻合肥

马守应、贺锦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来到了城关之上,而那群流民已经十分靠近了,距离城关不过半里左右了,放眼望去,稀稀疏疏的三三两两结成一伙,望去都是流民,少说也有几千人。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呀?”马守应也是自言自语起来。

“管他呢,来了就留下,咱们的队伍不就又壮大了吗?”贺锦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流民是什么,那是他们的基础,越多越好,跟着他们,那就是增长他们的实力。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心里老不踏实啊?”马守应依旧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贺锦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马兄弟,你看,这些人男男女女的,有什么不妥的呢?这些人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半,别等其他人来了,否则到时候一个人都捞不到多少的!”

他们谈话的时候,已经有人靠近了城门,在城下喊了起来,城门已经关闭了,没有贺锦、马守应他们的军令,是不能随意开启的。

“开门吧,去问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马守应在思索片刻之后,也是下达了开城的命令,但是心里的疑惑还是需要解决的。

合肥城的城门缓缓开启,在城下求救的流民纷纷高兴的喊了起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往城门口冲去,一名小队长来到城门口,准备盘问一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你们……”当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立马就傻眼了,因为他看到了一道寒光,一抹刀光,直接冲着他的胸口而去,巨大的劲力,把那小队长一下子捅翻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立刻气绝身亡。

“杀呀……”所有原本萎靡不振的流民瞬间都是变得精光四溢,一下子就由生病的绵羊变成了下山的猛虎,势不可挡。

祖大乐一个错步旋身,身形快如闪电,就如同一抹幽灵,右手持刀向迎面而来的流寇冲去。他是脚随身东,身形错闪,如苍鹰一般矫健,每一次旋身躲避敌人的刀锋之际,手中的刀却并没有迟滞,一道道寒光掠过,只听到那人群中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祖大乐乃是辽东有名的悍将,每一次出手那都是夹带巨力,刀无虚势,刀刀不落空,每一次都是准确的击中对手,那些在城门口护卫的流寇,是接二连三的倒下,或是当头劈杀*迸裂,或是当胸一刀贯穿胸膛。措不及手的流寇吗们哪会想到这些个看上去狼狈不堪的老弱,会突然间向他们出招呢?被打的措手不及,不到片刻功夫,就是数十人当场毙命。

“哒哒哒……”就在他们出手的同时,合肥城东门方向出现了一支骁骑,破空疾驰而来,尘烟滚滚,连附近山林之中的鸟儿都被惊飞不敢落枝,看样子人数并不少。

“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城头之上的贺锦和马守应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上当了,这哪是什么流民啊,明显是官军假扮的,他们实在太过狡猾了,自己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低估了他们,没想到官军连女人都装扮上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就是贺锦说的这句话,才让他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快,迎敌……”所有人这个时候都是回过神来,拔刀冲了下去,贺锦是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但是马守应去没有跟着冲出去,而是带着身边的亲卫往内城墙而去,眼下大门已经丢失,对于他们来说,合肥城失去了依仗,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跟官军纠缠下去,势必难以脱身,论兵马数量,他们自然是占有优势的,但是这些人都无法打硬仗,只有一小部分他们这些年辗转各地的老兵,才有决死之心,其余人是一击即溃的,他很明白这一点,而且这些人打着曹字战旗,看样子是刚刚调任江北的曹变蛟,这可不是一个软柿子,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应当撤离,跳出官军的纠缠,寻机再战。

贺锦跳下城头,源源不断的官军已经涌入城内,城门口护卫的士卒已经被他们斩杀殆尽,另一边正在接应后续的兵马不断入城,见有人再来,祖大乐也是提刀再一次冲了上去,找贺锦他们决斗去了。

此时贺锦身边不过三十多名护卫,一下子就淹没在了官军之中,这些护卫也都是跟着贺锦东征西讨的老兵了,百战余生的勇士,战斗力也是十分的强悍,竟然挡住了祖大乐他们的攻势,并没有落下风。

而此时马守应策马赶回到了内城之中,找到了革里眼贺一龙、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三人,告诉了他们官军已经攻来的消息,顿时也是引得他们一阵大惊。

“这个曹变蛟,可不是一个好惹得的角色,当年他跟着曹文诏追着我们打,从陕西打到山西,又从山西打到河南,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啊,只不过区区几千人而已,现在他有数万人马,都是从辽东回来的骁勇之士,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硬拼啊!”

“说的正是,那就撤呗!合肥让给他好了,反正我们也不在乎什么,到别的地方去就是,犯不着跟他硬拼!”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成。

“那好!大家立即回营,从南门撤离,先进山区,再商议出路!”

在马守应的提议下,大家是纷纷赞成,各自回营准备撤离去了,他们都忘了,在城门口还有一个贺锦在拼死奋战呢,那已经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革左五营,本来就是一个个滑如泥鳅,各怀鬼胎,这个时候,自己的利益自然是高于一切的,别人的性命他们何必关心太多呢。

对于合肥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官军大举入城之后,从城门口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响彻天地,但并未持续太久,紧跟着长街上传来铁蹄声阵阵,令人胆战心惊。有那好奇心重的年轻娃娃,想要打开一道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却立刻被家人阻拦住。

“莫要多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那些个官军可不是什么好人!”对那些经历过革左五营之祸的家庭来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许多人的家庭已经彻底的完了,一座南北中枢要地之城,已经几近废墟。

19 招降贺锦

“唏泠泠……”天上下起了小雨,门外的人喊马嘶之声已经停止了,只有风声和雨声,终于有大胆的人推开了大门的一角,谨慎小心的往门外查看,街道上没有人了,这才让他们放心的彻底开了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自言自语起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哗啦啦……”这个时候一队巡逻的士卒拐过街角走了过来,那刚刚走出去的人立马缩回了房子里面,关紧了房门,巡逻队的脚步声很重,从他的门口经过,并没有停留,一路往前而去。

“没事了……没事了!”巡逻队经过门前都没停下来,他也就放心了。

“我等乃是平辽将军曹变蛟曹将军部下兵马,奉令收取合肥城,流寇已经被击退,曹将军率军驻扎城中,城中百姓听着,店铺可照常营业,百姓们不必惊慌,但有骚扰百姓之士卒,可前往府衙申冤,曹将军会为尔等做主!”

一个士卒敲打着铜锣,左街串巷的高喊着,在他的吆喝声之中,不断有人走出了家门,果然没有一个士卒前来骚扰他们,一下子让整个合肥城内的百姓都变得心安起来,自从革左五营的人马进驻合肥城以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几乎是日夜不安,终于盼来了可以保护他们的一支官军,让他们也是感激不尽。

府衙大堂,曹变蛟坐在了正位之上,也很是高兴,这一仗他们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不小的胜利,算是一个开门红吧,在从定远出兵的时候,他经过苦思冥想之后,才想出了这个计划,他们不是流民吗,不是一直吸收流民发展自己的实力吗,那好,就给他们一支流民部队,为了使得计划成功性变得最高,还找来了戏班子化妆,男男女女的,看起来才真实。

“走……快点……”祖大乐领着几个护卫押着一个人来到堂中。

“将军,这就是贼首左金王贺锦,就是此人,在末将攻入城中的时候,率人顽强抵抗,末将费了不少力气才拿下了此人,可惜了,其余四营人马望风而逃,只留下了这个人,被末将生擒了。”

曹变蛟听着祖大乐的话,也是默默的点点头,上前看了看他的手臂,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当下也是关心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皮肉伤而已,多谢将军关心!”

曹变蛟笑了笑,转而看向被按压在地的左金王贺锦,心情很不错,开门大红,首战就拿下了这么一条大鱼,这还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原本只想着击溃这些人,然后收复合肥城,那就算有了一个交代,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贺锦,要是本将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从崇祯二年就开始造反了,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你曾经是十三家的首领之一,比起张献忠、李自成的资历都要老,没想到这一次,你们会如此不堪,一击即溃,而马守应、贺一龙他们四个是把你留下了,自己一溜烟的跑了,你此时此刻,不知道有何感想?”

“哼……我贺锦本乃良民,也有为国尽忠之心,但是朝廷无所用我,我等不得已因饥荒为盗,但是朝廷不思赈济,一味征剿,不顾我等死活,若国家处置得宜的话,我贺锦焉能不可为忠义之士?像刘国能、李万庆且能十余营前后归诚,为国家效死,我贺锦也想过,但是你们朝廷无信用……”面对曹变蛟,贺锦毫不如软,很是不服气的叫嚣起来,为自己辩解了一番,他起义造反的原因之根本所在。

“若是你肯归附我曹变蛟,我可以给你一个前程,不比沦为流寇,有了朝廷的恩赐,也可以光宗耀祖,但是我也要跟你说清楚,我曹变蛟带兵,那可是军纪森严,当兵就得有个兵样,不可以胡作非为,若是你受不了,习惯了那烧杀抢掠的日子,那我也可以成全你,给你一个痛快的,怎么选,你可以自己选择。”

若是能够招降贺锦的话,曹变蛟自然是愿意的,比较也是个人才,在别人都逃跑的时候,他还能坚守城防,这就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责任心的,能够顾全大局,现在自己听到他一番话之后,曹变蛟也是愿意留下这个人为自己效命,毕竟自己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不介意对方的出身是什么,只要他能为自己效力,对自己衷心,那就足够了。

“将军真能饶恕我贺锦的性命?”贺锦当下也是有些担心的问了起来,曹家叔侄的名号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死在曹家军手中的起义军首领,那可是数以百计,大大小小的头目难以计算,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也是好几十个啊!

当年曹变蛟虽然只是曹文诏的副将,但是身先士卒,那也是骁勇难挡啊,时人云: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跳。这个曹,不仅仅是曹文诏,而是以曹文诏叔侄为代表的曹家军,只区区几千人马,威震中原,他们到哪里,流民就赶紧逃跑,所以在贺锦的印象中,曹变蛟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物,招降的事情,他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本将乃三军之主,所言自当掷地有声,岂会诓骗于你,且此时你不过是我军中一俘虏,我若是要杀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跟你废话呢。”

“那好!我愿意归降曹将军,愿为将军鞍前马后、牵马持蹬,绝不背叛!”当下贺锦也是欣然接受了曹变蛟的招降,赌咒发誓起来。

若是贺锦一见面就求饶请降的话,曹变蛟是断断不会留下他的,恰恰是贺锦的迟疑,让曹变蛟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走正路,才没有处置他,流寇投降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降而复叛,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典型的就是张献忠了,投降的次数双手都数不过来了,每一次都是看准时机了就造反,朝廷还真就相信了他的归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脑子长瘤了,如此糊涂。

“好!本将向朝廷表奏你的诚心,请皇上赐你官爵,以后你就留在本将身边效力,你所部人马,本将需要重新整编,你和朱文德朱将军去负责此事,凡是愿意为朝廷效力的,既往不咎,不愿意想好生务农的,也可以,本将给他们一个好的安排!”

20 突袭鸡鸣山

鸡鸣山,位于肥水上游,据合肥不过四五十里路程,马守应、贺一龙、蔺养成等人的兵马从合肥撤走之后,就延肥水而走,到达鸡鸣山脚下,驻扎了下来,毕竟那么多人,可战之兵七八万,还有许多家眷,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也不知道贺锦兄弟怎么样了,咱们率军撤走了,可是贺锦兄弟还在与官军厮杀,咱们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够道义啊?”

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现在已经脱困了,也是想到了贺锦的事情,现在呢,对贺锦的生死,他们是不得而知,都是一个锅里抡过勺子的兄弟,多少年的交情,虽说也有过摩擦,但是也同生共死过,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人觉得担忧,最上心的人就是蔺养成了。

“咱们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官军使诈,突然杀来,我等措手不及,若是全部困在城中的话,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一锅端,贺锦兄弟也是顾全大局,所以才会以一己之身对抗官军,掩护我等大军撤离。”马守应也是为自己找起了面子,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及的,所以他这个时候必须要解释一下,这个抛弃袍泽的恶名可不是那么好承担的。

另一边的贺一龙闻言,也是唏嘘叹道:“可是咱们撤就撤了,怎么不一把火把合肥城烧了呢,那样不也可以迟滞官军的追击吗?”

“烧了?若是咱们一把火烧了合肥城,那么官军还会在合肥城逗留下去吗,肯定会追着咱们厮杀,而且也会引起合肥城中百姓的愤怒,伙同官军对咱们穷追猛打的报仇,而且我等留下了一小批辎重在那里,就是为了让官军有个交代,他们才会因小胜而沾沾自喜的。”

夜,已经深了,原本下了一场小雨,但是并没有多久又停了,雨后的空气湿润清爽,鸡鸣山下,革左四营的人马都已经入睡了,经过长途跋涉的逃跑之后,到入夜之后他们才在此驻扎下来,都是疲倦不堪,在合肥城内待了几个月之后,所有人也是不似先前那般了,变得金贵起来。

无星无月,微风和煦,营地中的火盆也是迎风摇曳,仿若在金股之上翩翩起舞的精灵,偶尔窜起几丝火焰,有巡守的士卒穿梭其中,三十人一队,正在巡夜防卫。

“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火苗窜动,正在营门前守夜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立马就倒毙在地,胸前已经被洞穿了。

“杀……”枪声之后,立马就是响天动地的喊杀之声,随后就是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朝着革左四营的营门前冲去,营门前的护卫已经系数被歼灭,在马匹的冲撞之下,营门顿时就被踩踏倒地,原本这里就是简单搭建的,所以并不坚固,不过是革左四营临时驻扎之地罢了。

“杀……”为首一人,身着护胸甲,手握马槊,率先冲进去了,将迎面一名冲杀过来的敌军骑将挑杀,而后将他的身体举起,触目惊心的场面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此人霍然就是曹变蛟。

“啊……”被挑杀的贼将并没有死透,还在马槊之上挣扎着,口吐鲜血,十分的凄惨。

“怎么回事……”贺一龙是最先冲出营帐的人,他的营地就在东面,最先听到响动,当他冲出营帐的时候,周围一片大乱,四处流窜,而贺一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情况?”贺一龙抓住一名慌乱而逃的士卒,厉声呵斥起来。

那士卒战战兢兢的结结巴巴的答道:“是官军,有官军已经冲进来了……”

“他娘的,都给我上去,迎战……迎战!”贺一龙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势,来不及穿戴衣甲,回去拿起了兵器就翻身上马,准备迎战。

另一边,曹变蛟率着人马已经冲了进来,大杀四方,所过之处,尽皆毙命,无人可挡,马槊所指之处,就是兵锋之所向,所遇之人,不是俯首请降,就是直接被杀,溃败之势,迅速就蔓延开来。

谁都没有想到,曹变蛟会在这个时候前来突袭,曹变蛟毕竟是曹变蛟,当他在合肥收降了贺锦之后,就立即想要趁胜出击了,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带走大军,否则合肥城内的局势会有变化,且他也需要一处安生后盾之所在,所以他与祖大乐率领三千骁骑而出,前来追击了,就算不能大胜的话,他相信凭借骑兵的优势,也能安然自保回合肥,这就是一个临时的想法罢了,经过几番厮杀之后,他也更加像个武人了,有些好战喜战。

曹变蛟、祖大乐,各率一千五百人马,穿梭于敌军营寨之中,好似游龙戏水,相互配合,穿梭往来,毫无阻滞。

“杀……”就在曹变蛟杀得兴起的时候,一名敌将迎面扑杀过来。

曹变蛟见对方气势汹汹而来,当下也是舍了那些小兵小卒,持槊而出,一招巧女穿梭,直取对方的要害之所在,对方见曹变蛟气势凶猛,也是连忙勒住了缰绳,举枪格挡,绕拨曹变蛟的攻势,曹变蛟是随即转势,青龙翻身,马槊似铁棍,再一次变换。

“贼将,倒是有几分本事,你乃何人?”曹变蛟一连三招都是被对方躲避,当下也是边打边问起来,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小角色,杀了也得有个名号,将来好奏报请功才行。

“老子就是革里眼贺一龙,吃你贺爷爷一枪……”

“原来你就是贺一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贺一龙,看招……”曹变蛟当先也是格外的兴奋,对方竟然是革里眼贺一龙,若是拿下他,那就是大功一件啊,所以曹变蛟当下已经决定,一定要拿下此人。

曹变蛟的招式越来越快了,越来越迅即凶猛,好似灵蛇蛟龙一般,翻云吐信,革里眼也是应付的捉襟见肘,他可不曾学过武艺,这搏斗技巧,乃是这些年厮杀的经验,但是曹变蛟那可是武学世家,论战斗经验,那可是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比起革里眼,那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曹变蛟一招横扫千军,马槊扫击,打在了革里眼贺一龙的腰眼之上,贺一龙吃痛弯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边曹变蛟已经再一次出手,马槊直取革里眼贺一龙的腹部,贺一龙根本来不及抵抗,口吐一口鲜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随即栽倒在地。

21 鸡鸣山大捷

“贺大王死了……贺大王死了……快跑啊……”

东面大营贺一龙的兵马在贺一龙死后,也是溃逃难以扼制,原本的对战,瞬时间就转化成了追杀,有些聪明人放下了兵器,跪在地上求饶。

“贺一龙死了,怎么会这样?”西营的蔺养成也是十分的意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随着贺一龙的死,战局发生了急剧性的变化,革左四营溃逃之势已经酿成,老回回马守应、乱世王蔺养成、改世王刘希尧纷纷是带着兵马逃窜,而曹变蛟并没有停止攻势,一路追杀,至瓦埠河,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流民们争相渡河,人马踩踏致死者多不胜数,将本不宽阔的瓦埠河都塞满了。

这一战,革左五营,十几万部众,被杀者多达两万之众,多是自相践踏而死者,俘虏的多达四五万人,其余人被马守应、蔺养成、刘希尧带着逃走了,曹变蛟没有再继续追下去,过瓦埠河之后,就是六霍山区,他的战骑追杀了一夜半日,也已经疲倦了,再追下去,他担心会步了他叔父曹文诏的前程。

当曹变蛟押着数万俘虏回到合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没想到官军这一次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胜绩,自崇祯九年,中都凤阳被攻破以后,淮南江北这一边战事并不少,只不过没有中原规模的那么大而已,但是官军失利是常见的事情,尤其是这一次,半个淮南都几乎丢了,这个时候这样一场大胜,对于所有的军民来说,那是极大的鼓舞。

“恭喜曹将军,贺喜曹将军,将军果不愧为我大明首屈一指的良将,三战三捷,足以鼓舞我明军之锐气了。”金声也是在兴奋的向曹变蛟贺喜,好听话滔滔不绝,让曹变蛟也很是受用。

“这是革里眼贺一龙的首级,金监军,这份捷报,就由你来写吧,革左五营一死一降,其余三人带着残兵败将已经遁入山林。”曹变蛟取下马鞍上挂着的包裹,直接丢到了地下,写奏折的事情,曹变蛟还真不愿意去琢磨,这之乎者也的,麻烦,干脆就让金声去做这件事好了,反正他是文官出身,擅长的就是这个。

回到府衙之后,曹变蛟也是找来了刘招孙,这么多人,总是需要安置的,朝廷不去管他们,曹变蛟也不能置之不理,若是不管他们的话,到时候这些人肯定又会跟从流寇的,他们本身就是没有吃喝,才会从贼,若是给他们一口吃喝的话,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毕竟中国人骨子里就有那种韧性,凡事都可以忍受,只要可以保住命,再苦再累都能扛得住,就怕活不下去了,就会毫无顾忌了。

“眼下我军单单是俘虏,就有六七万人,其中精壮男子有两万人可以编练成军,但是其余的人都是老弱妇孺,我们若是不管不顾的话,这些人只怕还是难以存活,我们得想办法安置他们,而且这些人我了解了一下,有河南的、湖广的,还有陕西、山西的,若是让他们归乡,也是逼他们去死,与其如此,本将想着,能不能组织起来,推行军屯,这样可以补充军粮,同时也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你是军需总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何?”

在曹变蛟军中,刘招孙是战将的同时,也负责军需,因为他曾经在沙岭驿站当了数年的主管,对管理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所以曹变蛟才找来了他,祖大乐和朱文德都是武夫,问了也是白问,至于金声和江天一,曹变蛟也不信任他们,所以他能信任的和可以用的人,自然是非刘招孙莫属了。

刘招孙听完曹变蛟的话之后,也是极为赞成,说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此有先例可循,当年东汉末年,建安元年,时兖州牧曹操击败了颍汝的黄巾军,夺得了一大批耕牛、农具和俘虏,便利用这些农具,开垦土地,实行屯田,以解决粮食问题。将招募到的大批流民按军队的编制编成组,由官府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由他们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官府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屯田实施的第一年,就得榖百万斛,后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并群贼,克平天下……”

“想不到刘将军颇知历史,本将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不错,本将就是这个意思,若是能够利用好这些俘虏,那就是我军的一大臂助。朝廷钱粮什么时候充足过,到时候拖欠粮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抢掠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我曹变蛟也干不出来,所以本将才会想到了这个方法。”

“卑职听闻,芍陂、东肥水一带,地广人稀,最适合屯田,另外还可以种植茶叶、采矿、鱼林、棉麻等副业,充分利用起这些人力。”

听到刘招孙这些建议,曹变蛟也是深以为然,大笑道:“不错,你说的很对,充分利用起来,种粮食可以补充军粮,种植茶叶、棉麻等,可以换取钱财,到时候就可以充实饷银,以做军资,这样的话,就算朝廷拖欠我们的粮饷,我们也能稳固人心,不错,我会向皇上请旨,着手办理此事的,你回去之后,可以拟订一个章程,先给本将看看,到时候再着手实施,另外你亲自前往芍陂一带考察,怎么去安排,也要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卑职明白,将军放心,卑职这就前往亲自视察,回来之后再呈报章程。”

“行!你去吧!”曹变蛟也是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可以前往考察。

曹变蛟大胜、革左五营大败亏输北逃的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之中,张献忠这个人打仗虽然不怎么行,是屡战屡败,但是这个人狡猾如狐狸,每到一地,就大肆收拢耳目,花费重金,以那些走方的郎中、无赖等人为耳目,探听官军的动向,所以合肥的战事,几乎是前后脚就传到了张献忠那里。

革左五营的大败,对于张献忠来说,也是一大损失,刚刚才和他们结成联盟,互为依仗,没想到革左五营败得如此迅速,他连解救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他们逃进了山林之中,那么又只剩下自己一方人马面对官军了,对于张献忠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在他的附近,还有黄得功、刘良佐两支官军牵制着他呢,再加上一个曹变蛟,他可没那么容易应付过来。

22 史可法来了

合肥城,曹变蛟大胜不过三日时间,就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到了合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对于史可法这个名字,曹变蛟自然是熟悉万分的,堪比南宋的文天祥,气节乃千古之表率,当然曹变蛟却不买他的帐,史可法的人品他很敬重,是不是有才能,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据他所知,史可法守扬州只不过几日时间就失陷了,起才干可见一般了。

“史南兵,眼下张献忠聚兵于巢湖,甚至打造了上千艘战船,兵马十数万,随时会威胁应天南京的安危,这剿灭张献忠的事情,是宜早不宜迟的,但是本将手中的兵马,可堪一战的,不过万人罢了,其余的都是新兵蛋子,这还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才行啊!”

“曹将军放心,本官来此,就是为了此事,这一次将军大败革左五营的人马,这件事,本官也听说了,也已经向朝廷奏折,为曹将军表奏功劳,此战还需要多多仰仗曹将军,至于配合之事,本官自会处置,眼下总兵黄得功、刘良佐就在江北防备张献忠,他们手中都有上万兵马可用,论兵马之数,流贼众多不假,但是对于其兵马多是流贼,战力不足,我军则军械精良,久经战阵,足可破敌。”

面对曹变蛟的推脱之语,史可法也是早有准备,他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些武将打交道了,这些人性子都是执拗的,也是不愿意担责任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出兵的,担心一旦落败,会受到朝廷的处置,所以史可法是早有方略,三方同时出兵,那样的话,兵强马壮,胜算也更大,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还是有着能力协调好各方的。

“若是史南兵这么说的话,本将自然会为国效力的了,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史南兵相助,此战我军虽然损失不多,却也军备欠缺了,还望史南兵能够体谅本将的难处,调拨一些军械补充,用以剿贼之事!”

曹变蛟也不傻,不会做那种空费力气的事情,这仗要是打好了,他能得到什么,军需粮饷也不会增多,朝廷的重心还是在中原,李自成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张献忠却被视为了纤芥之疾,朝廷也没有多少钱粮可以给他了,往后也会越来越难,必须要靠自己才行,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捞一点,那他也就白混了。

“军需的事情,那到是可以,南京倒也有些库存,这样吧,本官就调拨火枪五千支、*两万斤、战马三千匹,用以资助将军剿贼,如何?”史可法思虑一番之后,也是同意了曹变蛟的要求,愿意提供他一些军需兵械。

“不行,*要增加两倍,史南兵,你很清楚,剿贼靠的就是火器,*不足的话,火器那就是废物,连烧火棍都不如,另外我还要一百辆炮车,只要史南兵给了我这些东西,到时候我可以保证,就算杀不了张献忠,也能将他们击败,不会让他讨到什么好处的。”

“那好吧!本官尽力筹措,一定会给曹将军一个满意的结果。”史可法也是无可奈何,曹变蛟所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东西确实对剿贼事宜关系很大,军备充足了,胜算就更大,但是让他一个堂堂的南京兵部尚书,做这等低声下气求人的事情,他是在觉得无奈憋屈。

曹变蛟当下也很是高兴,有了这些东西,他的实力就会更强大了,火器锻造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虽然招募了不少工匠,但是造刀剑对于他们来说还可以,打造火枪火炮,那可是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所以到现在进展依旧十分缓慢,那就只好向史可法要了,反正南京有那么多的军需囤积在那里,曹变蛟要的并不多,南京可是有二十万卫兵,军需充裕的很,他要的只算是一小撮罢了。

“那就这样吧,只要军需一到,本将立即出兵,剿灭张献忠,为防止张献忠窜逃到别的城池,还望史南兵早些准备妥当,若是张献忠逃脱了,这个责任,不只是我曹变蛟的,你这个南京兵部尚书,也逃脱不了干系的。”

曹变蛟也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他曹变蛟是客军,并不是江淮的本地军马,剿贼也是协力而已,他是挂着平辽将军印的,他的职责其实是对付辽东的满清鞑子,这南直隶出了事情,最大的责任是本地的总兵、总督以及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况且他已经有了革左五营的胜利,完全就可以见好就收的。

之所以选择去趟这趟浑水,一则是想浑水摸鱼,多弄些好处,二则就是借机扩充实力,只有打的胜仗多了,这个名声才会响亮,他的威信就越高,到时候他说话的份量也就越重了,大明朝的败亡,那是迟早的事情,并不是他曹变蛟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他也得为自己的将来多做一些打算才行。

原本从山东出来的时候,他是一万两千兵马,到了定远之后,招募了几千人,这一次收编降卒,又有上万,到现在已经有近三万兵马了,远远的超过了朝廷给他的定额,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了,只有你能打胜仗,这样的情况朝廷是不怎么会管,就像左良玉,朝廷给他的名额不过两万三千人而已,但是左良玉早就突破了好几倍了,曹变蛟却不同于他,曹变蛟要的是精锐,而不在于数量的多寡,若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就算是百万,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战,若是精锐,哪怕只有一千,也比十万要强。

中原战场之上,李自成第三次围攻开封,李自成数十万兵马围攻开封,开封之围更加急迫,崇祯皇帝连发了数条诏书责令丁启睿保卫开封,丁启睿不情愿的调集左良玉、虎大威、方国安以及保定总督杨文岳等部援救开封。

六月,崇祯皇帝任命侯恂督援剿诸军以救开封。此时的中原的兵权大多掌握在侯恂的老部下左良玉手中,由于左良玉骁悍,且不受节制,崇祯帝考虑到这些,加上群臣的推荐,侯恂被特赦,以兵部侍郎的身份,代替丁启睿总督保定等七镇军务,以解开封之围。因为没有解决开封之围的对策,侯恂率军停滞不敢前进,与开封隔河相望。

23 无奈的曹变蛟

就在曹变蛟等着史可法的军需之际,一场变故也是正在发生,在得知革左五营惨败而逃之后,巢湖的张献忠也是动了,他果断的放弃了刚刚打造好的战船,率着所有的兵马西进,突破了桐城,直逼潜山。

张献忠的西逃,对于曹变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原本的目的是借着打张献忠的时机,壮大自己的实力,但若是张献忠走了,那么他极有可能要北上去与李自成作战,相比于李自成来说,张献忠现在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李自成手下文昌武盛,文有李岩、宋献策、顾君恩、牛金星等人,武将那更是多如牛毛,许多原本流窜各地的流民势力,都是被李自成吞并了,他手下的悍将有刘宗敏、李过、田见秀、高一功、刘芳亮等等,那都是久经战事的悍将了,凭借自己的实力,曹变蛟很清楚,现在根本对付不了李自成。

所以曹变蛟一直想着跟张献忠打打停停的耗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北方战事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力量,没想到张献忠如此狡猾,一看势头不对,立马就跑,往西可就是湖广的山林之地,只要张献忠进了那里面,一时半会是奈何不了他的,而且到时候他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你根本不可能防守的住,这就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而史可法的军备也没有运来,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曹变蛟也派人去催促过一次,但是史可法含糊其辞的,明显看得出来,就是不太愿意给,想让曹变蛟先卖命,现在出现这样的变故,曹变蛟也是显得很是气愤。

“将军,东西到了!”

就在曹变蛟犹豫徘徊之际,朱文德来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东西到了,那自然是史可法派人送来的,曹变蛟也是格外兴奋,立马就冲了出去。

当曹变蛟来到校场之上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军需之物,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先答应的东西呢,史可法都只是给了一半,而炮车更是只有二十辆而已,曹变蛟看着面前的军需,脸色阴冷,冷到了极点,这是史可法那他开涮呢。

“曹将军,这些是史尚书命下官押送前来的,史尚书说,目前只能筹措到这些,眼下张逆已经动了,还望将军能够早些出兵,他会想办法,将将军所需之物全部送过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面对他的那些话,曹变蛟也是无动于衷,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什么只能筹措到这些,南京那么多兵马,用的都是木棍吗,库房里面难道就没有一点存货吗,他不相信,史可法这明显就是磨洋工,想不花代价的灭了张献忠,同时削弱他们这些军队的实力,到时候这南直隶之地,还是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大权在握。

“好!你回去告诉史尚书,就说本将不日出兵,到时候还望史尚书不要耽搁,没有兵器,总不能让我手下的兵马空手去与敌人作战吧!”曹变蛟虽然心里恼怒不已,但是他还是强忍了下来,这个时候不能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那下官告辞!”那人也是识趣的离开了。

曹变蛟冷哼一声,对着一旁的金声说道:“金监军,我军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还有一半的士卒连皮甲都不曾有,*也是严重缺少,他史可法占着南京,兵多粮多不出力也就罢了,还要如此的克扣我们,说好的东西,只给了不到五成,本将倒是很怀疑,他意欲何为?”

“曹将军,这件事或许是个误会,史尚书可能也有难处,请将军试想,现在张献忠虽说往西攻打安庆府,但是谁也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突然率军顺江而下攻打南京,若是南京失守,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可是太祖龙行之地啊,他史可法自然要留些后手,首先得确保南京的安全。现在至少给了一部分,剩下的相信他不会不认账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追击张献忠才是,若是张献忠跑了,无异于遗虎为患呐!还请将军能够以国事为重,莫与之斗气。”

金声其实也能了解一些史可法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能是在中间和稀泥,将两个人的矛盾化开,不能造成文武不和的情况,若是曹变蛟不出兵,张献忠极有可能会全身而退,到时候这些人就是隐患,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此布置重兵,且张献忠还可以选择别的地方出山攻击,中原已经被李自成搅得鸡犬不宁了,江南乃是国家赋税要地,万万不能有所闪失。

“以国事为重,以国事为重,金监军所言有理啊,本将承蒙皇上看中,自然会尽忠报国,他史可法打自己的小算盘,本将也不愿意去与他计较了,但是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的,江翥,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准备追击张献忠,朱文德朱将军你率军为前部,小心谨慎而行,莫要中了敌人的埋伏,其余诸将,随本将随后跟进。”

曹变蛟在三思之后,还是选择了进兵,不为别的,张献忠造的那些战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白白丢了,就算他用不上,也得搞回来,至少要算作是自己的缴获,回头跟朝廷邀功去,也不会吃亏,自己打了这么几场胜仗了,什么实际都没有捞到,这可不是他的为人。

“江翥,你带领五千人,去将张献忠遗留在巢湖的水师战船都给我弄回来。”曹变蛟也是在回去的路上,秘密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的心腹江翥去办,反正已经是无主之物了,不占便宜白不占。

“将军,我们没有水师啊,这些战船拉回来也没有用啊?”江翥还不明白曹变蛟的心思,当下也是一脸好奇的询问起来。

“你傻呀……咱们没有水师,但这也算是缴获吧,回头呈报上去,朝廷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所赏赐吧,这一艘战船,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上百艘战船,那就是几十万两啊,朝廷得了这些战船,那可是一大笔的节省啊!再说了,现在用不上,难道你确保以后就用不上吗,难道我们就不可以招募水师吗,先拉回来再说,其他的以后再说,又不用花钱。”

“属下明白了,属下立即前去准备,张献忠狡猾,将军也要小心啊!”江翥临走之际,还不忘提醒曹变蛟一句,倒是让曹变蛟觉得很是欣慰,亲信终归还是亲信,跟贴心一些,换做别人,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24 张献忠

潜山,刘良佐也很是悲催,这些年他一直驻守在江北之地,虽说这个地方和中原相比,还是十分太平安康的,但是这些年来革左五营一直啸聚湖广与南直隶交界的山林之中,时不时的出来闹腾一下子,抢一些吃的喝的,抢完就走,根本不与他纠缠,他也是饱受争议,但是朝廷对他还算器重,虽然没取得什么大的战绩,却也没有惩处他。

张献忠气势汹汹的率军进攻潜山,刘良佐也是立即派人前往黄得功那里求援,附近的兵马之中,也只有黄得功有实力增援他了,其余各府县的兵马,那都是用来自卫守城的,一来没有什么战斗力,二来这些人也不是他能够指挥得动的,那是归安庆巡抚所管辖。

张献忠的兵马就驻扎在皖水东岸,遥视着潜山县城,张献忠的目的并不在此,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跳出包围圈,但是张献忠也很清楚,自己不能轻易离开,一旦轻易撤离,官军尾随在后追击,到时候势必会出现溃逃的情况,这些兵马大都是他刚刚招募的,战斗力不强,也就他本部的上万人还可以,其余的张献忠就是造个声势而已,并不指望着他们发挥多大的作用,关键时刻,那就是炮灰。

“驻守潜山的是明廷总兵刘良佐,此人胆小怕事,虽然手下也有上万兵马,但是作战无力、扰民有方,想要拿下潜山,并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威胁最大的还是黄得功的援兵,刚刚得到伺候来报,黄得功所部上万人马已经抵达观音港,据我们只有四十多里了,若是我们攻打潜山,黄得功肯定会救援的,黄得功与刘良佐不同,此人骁勇善战,不可被他纠缠住,而且我们的背后,还有曹变蛟的人马,对于曹变蛟,在场诸位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这个人毒的很,当年跟着他的叔父曹文诏,杀了我们多少义军兄弟,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人,那可都是被他们叔侄斩杀的,当年这个曹变蛟不过二十出头,就是曹文诏的先锋,十分的厉害,若是我们被黄得功纠缠住,到时候曹变蛟从背后杀来,我们可就危险了……”

在张献忠的大营之中,他正在与手下商议着接下来打算,撤离那是肯定的了,这么多日子,他们攻占了那么多座城池,抢掠的东西足够他们用上一段时间了,他们也并不担心未来的日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能够平平安安的跳出去,到外围去作战。

“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义父请看,曹变蛟、刘良佐、黄得功,加起来有数万兵马,他们成了一个三角形,一方有事,另外两方可以随时救援,但是我们若是不能攻破一点的话,却难以跳出去,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张献忠也是微微颔首,说话的是他的义子李定国,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张献忠收留,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已经十来年了,也是已经成长为他军中一员大将,张献忠对他也是十分的器重可信任。

“确实如此,不过眼下潜山就在眼前,三方势力之中,刘良佐的兵马最为弱小,我等当趁着他们还没有对我们形成包围的时候,一鼓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潜山,只要击败了刘良佐这一点,其余人就失去了支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跳了出去!”张献忠的另一名义子艾能奇也是开口说道。

张献忠听着众人的分析和讲述,也是颔首赞成,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一个黄得功,我们还是可以应付的,毕竟我们还有十几万部众,可战之兵不下四万,完全可以一战,若是等曹变蛟杀来了,到时候可就更加麻烦了。”

张献忠很明白,柿子就必须要挑软的捏才行,眼下这个时候,刘良佐就是软柿子,三个人当中,张献忠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曹变蛟,先不说曹变蛟刚刚击败革左五营,连贺锦都投降了曹变蛟,当了曹变蛟的副总兵,就拿以前的战绩来说,那都是响当当的,张献忠在内心深处对曹变蛟有一丝忌惮。

“既如此,那就夜袭,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趁夜突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张献忠拍板定下了此事,给众人分派了各自的任务,约定今夜子时展开攻势。

此时,曹变蛟已经军至桐城地界北峡关,这一路走来,曹变蛟的心情十分的不错,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军需,但是他的小叔父曹文耀和他的堂弟曹鼎蛟从山西大同老家赶来助他一臂之力,还带来了一千子弟兵,这是曹变蛟没有想到的。

当年曹文诏战死之后,曹文耀就带着曹鼎蛟辞官,回了山西老家,一方面是对朝廷失望了,曹文诏为了剿贼,奋勇杀敌,屡立功勋,最后连一个谥号都没有得到,曹家人心里都是觉得不舒服,另一方面则是朝廷倾轧严重,担心曹家满门最后落不得什么好下场,所以只有曹变蛟留在了军中,曹文耀带着曹鼎蛟回了老家大同,现在他们前来,无疑给了曹变蛟很大的支持,人马虽不多,但那是子弟兵,忠心程度那是不言而喻的,另外就是自己多了几个信任的人为臂助,可以更好的施展手脚了。

还有就是当年的旧部李国奇也是率军前来投靠他,李国奇是当年曹文诏的副将,去岁九月时,傅宗龙率川陕兵与保定总督杨文岳部会合,李国奇就是傅宗龙的部将,没想到他们在孟家庄为李自成、罗汝才所偷袭,李国奇溃败,后李国奇收拾残兵向项城而去,傅宗龙命令贺人龙等火速救援,李国奇担心此事有假,加上刚刚大败,根本无力再战,所以没有不救援,而是在陈州驻扎下来,得知曹变蛟大胜革左五营的消息之后,李国奇也是毫不犹豫的率领残余兵马赶来与曹变蛟汇合,曹变蛟一下子又多了数千人马,实力更上一层楼。

到现在,曹变蛟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了,对付张献忠,他也更有把握了,所以当他下定决心出兵之后,就率领步骑兵离开了合肥,只留下刘招孙三千人马守城,毕竟江翥那里还有兵马,可以随时接应,其余兵马,曹变蛟都是带了出来,让他们见见血,自己的胆气也更壮一些,对付张献忠,他也不担心什么了。

25 潜山攻守战

亥时三刻,天公不作美,这个时候天竟然下起了毛毛小雨,雨水不大,细如牛毛,落在人的脸上,让人很舒服,但是上天的这个恩赐,对于张献忠来说,那就是报复,淮南夏季多雨,张献忠并不知晓,稀稀疏疏的,但是现在呢,他们的计划更加难以按部就班的执行了。

“苍天降雨,虽然对于我们攻城来说,更加困难了,但是更加可以做到出其不意,官军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今夜这样的日子里攻城。”

在思虑再三之后,张献忠还是决定继续按原计划进行,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刘良佐肯定想不到,这个时候自己会发动攻击,胜算还是很大的,所以呢,张献忠并不想停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时间进行。

潜山城头之上,稀稀疏疏的点着几个火盆,在细雨微风之中窜动摇曳着,根本看不到有人防守,领军打头阵的是张献忠的义子孙可望,当孙可望率领三千先锋精锐靠近城墙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没有被官军发现。

“上……”在孙可望的命令下,为首的百人敢死队抛出了手中的绳索,哒哒的声音响起,是钩铁扣住了城墙的声音,当下百人敢死队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嗖嗖嗖……”当百人敢死队已经快要登上城墙的时候,一支支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那些已经准备跳上城头的敢死队,仿若山岩之上坠落的岩石一般,落到地下,掉进泥壤之中,压倒了城下准备上去接应的人。

“杀……”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之上响起了喊杀之声,孙可望也是大吃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中计了,对方明显已经有了防备,这个时候他是该撤退还是继续强攻,孙可望一时之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孙可望犹豫不决的时候,自己的后方已经有人冲了上来,原来是在后方的张献忠听到了喊杀之声就冲了上来,他并不知道孙可望中计了,以为是孙可望和官军交战了,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率大军上来接应。

“砰…轰隆…”火炮的声音响起了,落入张献忠的人马之中,顿时是方圆数丈,尽为粉末,被炸的人是身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哈哈……你们以为老子好欺负啊,告诉你张献忠,想在老子手上讨便宜,没门,给我狠狠的轰,炸死这帮龟孙子!”

此刻在城关之上,刘良佐正放肆的笑着,早就知道张献忠不是那么消停的人,所以刘良佐早就有了布置,在城头之上搭建了棚架,以免火炮被淋湿而不能使用,另外就是外松内紧,在外面看上去,城防松懈,但实际上,刘良佐早就埋伏好了兵马,就等张献忠上钩了。

城头上面,无门大佛郎机炮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城外发炮,火枪也是一拨接着一拨的发射,张献忠的人马是一批接着一批的倒下,张献忠本人若不是跑得慢一点,这个时候也是中了刘良佐的毒计了。

刘良佐乃是老兵油子了,虽然这些年来,他是胜少败多,但是这败得多了,也就有了经验,对张献忠这些流寇的了解多了,也就知道怎么去防范他们了,虽然没有能力去打败他们,但是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撤……”张献忠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军令,官军已经有了防备,若是他们纠缠下去的话,那么损失就会越大的,与其如此空耗兵力,不如果断一些,将损失降到最低点,这样的话,也能有充足的实力自保。

“撤……”在前线的孙可望也是在得到军令之后,带领剩下的人立即撤离,他带领的人马,已经损失了数百人,这些可都是精锐啊,结果他们被困在城下,给官军当了靶子,何其的憋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憋屈的境况。

“义父……”孙可望拼死杀出了重围,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但他却顾不上这些了。

张献忠并没有责怪孙可望,垂足叹道:“没想到这个刘良佐如此狡诈,竟然早有防备,设计诓我,实在可恶!”

“义父,眼下攻打潜山,我军恐无多少胜算了,该当如何是好?”孙可望也是一脸的不甘之色,原本以为可以打刘良佐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他们进取是没有多大的胜算了,只能撤离,往哪里撤,就必须要张献忠来定夺了。

“连夜撤离,往湖广方向撤离,那里官军薄弱,没有多少兵马,不比淮南之地,撤……”最后张献忠也是咬牙西撤,此刻他们虽然损失不多,但是士气却是受到了打击,所以张献忠也知道,宜早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定国,你留下来断后,防备官军随后追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献忠留下了最骁勇的义子李定国断后,以防刘良佐从后追杀。

当夜,张献忠所部人马,携老扶幼的,继续西行,可是这么多人,这样的天气撤离,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走了三四个多时辰,不过行了二三十里而已,但是张献忠却没有别的法子,他不可能丢下这些人,他的军队可是流民组成的,不仅仅只有青壮,还有他们的家眷,若是丢下家眷,这些人只怕不会跟从的,到时候自己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刘良佐自然不会贸然追击,他有多少兵马,他心知肚明,防守还可以,若是与张献忠正面厮杀,他没有多少胜算,直到第二天下午,黄得功的人马赶到了潜山,刘良佐才放下心来。

“黄将军,本将盼将军,犹如久旱望甘霖啊!昨夜张献忠突袭我潜山,好在本将有所准备,才没有让他们得逞,张献忠已经率军西撤,我部下兵少,不敢贸然追击,将军来了,我们就可以一同出击了。”

“本将得到消息之后,也是立马率军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昨夜下了半夜的小雨,道路不好走,张献忠只怕走不远,你我合军之后,倒是可以压制张献忠,这样吧,你我立即追击,再给张献忠一个重创,让他从今以后不敢再来我们这里捣乱,也能给朝廷一个交代。”黄得功是兵卒出身,好的就是建功立业,所以很是赞成刘良佐的意思。

“如此,我立即前往聚拢兵马,半个时辰之后出兵!”有了黄得功的支援,刘良佐信心很大,现在张献忠是逃窜,他们即使不能重创张献忠,但是给他一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26 坑死人不偿命

“报……”一骑哨探快马来到张献忠面前,跪地禀报道:“大王,前面有官军,官军……”

“哪里来的兵马?”张献忠也是勒住了缰绳,有些惊诧的询问道,现在刘良佐的兵马可在他们的身后,这前面突然杀出来一支兵马,让张献忠很是不解。

“对方打的是曹字旗,好像是曹变蛟的兵马。”

“曹变蛟,来的好快啊,再探!”张献忠也是明白过来,他把曹变蛟漏掉了,当年曹家军往来追击,这移动速度那可是堪比迅雷,曹变蛟出现在此,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义父,怎么办,我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经是人困马乏,这个时候若是与曹变蛟厮杀,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后军来报,刘良佐和黄得功也合军追了上来,据我们不过四十里了,半天时间就可以赶到这里。”

张献忠何尝不知道情势紧急呢,当下也是冷静下来,多少次的经历告诉他,遇事必须冷静,若是不冷静,到时候就肯定会犯错,一错那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文秀,你带一队人马上前,去与曹变蛟商谈,问问他是否可以放过我们,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只求一条生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沦为盗寇。”

“遵命!”张献忠义子刘文秀当下也是拱手应命而去。

这样的买卖,张献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花钱买命,这一招在很多时候都是有用的,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如此,若是遇到孙传庭这样的狠角色,那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这一次张献忠还是想试一试,自己也能趁着这个时间想想对策,如何脱困。

刘文秀得到张献忠的命令后,率军一队人马来到阵前,看到官军严肃整齐的军阵之时,刘文秀就知道,这一仗不好打啊,官军的类型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那种阵势松散的,一种是摩拳擦掌、蠢蠢欲试的,还有一种是风雷不动、犹如悬崖峭壁之上的古松一般的,第一种很好打,只要冲过去,打垮他们的前队,他们就会溃散,第二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丢下一些物资,他们就会松了阵脚,到时候完全可以杀一个回马枪,最后一种那就是最可怕的,说明这支军队军纪严明,极难对付,眼下他看到的就是第三种情况。

“在下八大王帐下副将刘文秀,敢问哪位是曹变蛟曹将军?”

手持马槊的曹变蛟策马上前几步,应答道:“本将军就是,张献忠让你前来,有何话说,还敢自称八大王,是想让本将军给他行礼吗?”

面对曹变蛟的讥讽,刘文秀也是一脸的尴尬之色,有些异样的笑道:“曹将军说笑了,我等为寇,本属无奈,远离他乡,奔走数年,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曹将军,还望给我等一条生路,我等愿奉上买路钱,还请将军能够手下留情。”

“哈哈……”曹变蛟觉得这个张献忠还真是可笑,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花钱买路,拿自己当土匪了,同时也是唏嘘不已,这些招数都是常年累月的经验,张献忠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自己同意了,那还是曹变蛟吗?

“刘文秀,你去告诉张献忠,本将军可以放过他,但是你必须留下来,你留下来,另外让张献忠送上十万两银子,本将军就可以放过他,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了,本将军给他一枝香的时间考虑。”

“好吧!”刘文秀当下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个曹变蛟为何如此做呢,要钱那不算什么,为何要他留下来,这就让他难以猜透。

曹变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谁让这家伙露面了呢,而曹变蛟看他颇有一番英气,那就将他扣下好了,至于张献忠是否答应,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因为曹变蛟压根就没有想过放走张献忠,这家伙作恶多端,比起李自成,毫无人格,所以曹变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刘文秀回到阵中,将曹变蛟所言禀报了张献忠,张献忠听完之后,也是心思不定,这个时候还真不太容易选择,若是战,没有把握,若是不战而走,那就要送出金银,这都不算什么,但是要让他留下刘文秀,他不舍得,毕竟是自己养大的,也担心自己会因此被部下埋怨的,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张献忠还是很清楚的。

“义父,就让孩儿去吧,如今军马疲惫,若是开战,我军只怕不是曹变蛟的对手,我们的背后还有黄得功、刘良佐的追兵,耽搁不起,否则等到黄刘二人到来,曹变蛟只怕就不会答应的,舍孩儿一人,可保全全军上下,义父何以迟疑不定?”刘文秀也是主动站了出来,在这个时候,他知道情势之紧急,他十一岁的时候就跟着张献忠,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张献忠视他如同亲自,他对张献忠还是可以以命相报的。

“文秀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义父舍不得你啊,你到了官军那里之后,若是投降,还能保全一条命,可若是你不投降,必死无疑啊,义父怎么能够送你去死呢。”张献忠也是表情不舍的说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孩儿这条命是义父给的,今天就还给义父,义父保重!”说完之后,刘文秀也是对着张献忠拜了一拜,随即翻身上马,策马离去了。

张献忠也没有想到,刘文秀说走就走,自己当下也是叹息一声,刘文秀这是去做人质啊,但是张献忠并没有拦阻,死一个总比全部死要强,虽然不舍,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愿意。

刘文秀冲到了曹变蛟军阵之前,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拱手说道:“曹将军,刘文秀来了,还望曹将军能够信守承诺。”

“刘将军,你能够弃暗投明,实乃大义之举,本将军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快快请起!”

刘文秀愣在那里,被曹变蛟的一席话弄得有些糊涂了,但是这话听进了别人的耳朵里面,那就别的意思了,在前军统兵的孙可望听到曹变蛟的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刘文秀投降了曹变蛟。

“刘文秀,你竟敢投敌!”说话之间,孙可望拿起身边护卫的弓箭,弯弓搭箭,就对着刘文秀一箭射去,刘文秀也是连忙躲闪,但还是晚了一步,肩胛之处被射中了。

“快救刘将军!”曹变蛟也是连忙喝道,在他面前的刀盾手一拥而上,护住了被射伤的刘文秀,将他扶回了阵中。

27 再次大胜

刘文秀此刻别提多委屈了,自己明明是为了全军上下能够安全离开,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子,最后还把自己变成了叛徒,对于自己此刻的境地,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因为曹变蛟的随意几句话,他就由忠臣变成了叛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杀……”曹变蛟可没有时间去跟他解释那么多,当下也是直接下达了军令,展开了攻击,他从北峡关,一天一夜,奔驰近两百里,为的不就是堵住张献忠吗,怎么可能让张献忠这么容易就逃走呢,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敷衍之语罢了,为的乃是让张献忠松懈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所以曹变蛟果断的下达了攻击军令,早已经蓄势待发的战骑梯次而出,一队接着一队,仿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张献忠的前部人马冲杀过去,三千战骑,一波接着一波,如惊涛骇浪一般扑杀上去,将没有准备的前部人马冲散了,硬冲开了一个缺口,后面的人马,也是紧随着冲击而来。

“怎么回事?”此刻还在中军的张献忠有些不知所措,他还在指挥手下准备金银,与曹变蛟做下这笔买卖,没想到前面突然就传来了喊杀之声,滚滚铁流,朝着他的中军而来,让张献忠有些迷糊了。

“报……”斥候哨探来到张献忠面前,禀报道:“大王,官军突然对我军发起了攻击,还有……还有刘文秀将军降敌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文秀乃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绝对不会背叛的,休要胡言!”张献忠不可置信的嘶喊起来,压根不相信刘文秀降敌这件事。

“义父,大难临头各自飞,先前义父曾经不让刘文秀前往,但是刘文秀却不听义父所言,擅自离开,其形迹就很可疑了,试想一下,义父尚还没有决断,为何刘文秀这么急着前往呢,是不是为自己逃走掩护。”张献忠另一名义子艾能奇当下也是在一旁解释起来,虽然都是张献忠的义子,但是这些人也是各怀心思,张献忠没有子嗣,将来谁来接张献忠的班呢,张献忠有四个义子,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呢大家也是各怀心思。

“撤!”张献忠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心里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自认有眼无珠,养了一只白眼狼了,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跳出包围圈,避免被曹变蛟纠缠住。

当下张献忠也是率军往北走,朝天柱山方向而去,进了山他们就安全了,并不是张献忠不愿意打,而是经不起消耗,打不起,他完全可以和曹变蛟拼一个你死我活,可是这场战事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到时候后面的黄得功和刘良佐上来了,双方筋疲力尽之际,他就只剩下被屠杀的命了,所以必须忍下这一口气,退出去,若仅仅是对付一支部队,他都不会犯怵,但这是三支啊!那天就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了。

孙可望此刻也是得到了张献忠的军令,率军是边战边退,掩护张献忠的大部人马撤离,但是他的压力也是倍增,没有后备军马的支援,他们担任的是掩护工作,损失在不断的增加,曹变蛟所属人马那都是精锐,尤其是打前锋的三千骑兵,那可都是从辽东战场之上杀回来的百战余生之勇士,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有他们在前面冲杀,孙可望的军队是节节后退,哪里是在掩护啊,完全是被对方压着打。

“将军,官军太过骁勇了,我们有些顶不住了,已经损失了上千个老兄弟了!”孙可望身边的副将白文选当下也是满面血迹的来到孙可望身边,他也没有想到官军如此悍勇,这还不到半个时辰,这一路跟他们从陕西打出来的老兄弟,就损失了上千人,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大军撤离需要时间,务必要挡住官军的追击,否则大军来不及撤走,就会陷入被他们追杀的境况,顶住,一定要顶住!”孙可望很清楚,十几万人,不是那么轻松就能离开的,本来就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已经很疲惫了,随后曹变蛟又布了一个局,让他们先是紧张兮兮的,精神被强行提起,但是随后又给了他们希望,觉得可以平安离开,一下子放松下来,而后又是突然袭击,他们又得跑,这样几个回合的折腾,早就不堪一战了。

曹变蛟虽然在兵法上面不是什么大家,不懂得什么阵势什么的,但是这些小伎俩他还是很擅长的,而且他对自己手下的人有信心,这一次他是兵锋正劲,而张献忠是刚刚落败,这样此消彼长之间,他就已经胜了,只不过是胜果几何罢了。

“撤……撤……”孙可望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已经所剩不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他自己也要栽在这里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尽力了,至于其他的,他也顾不上了,总不能为了掩护所有人,将自己都赔上吧,那可不值得。

曹变蛟所部是一路追杀,追了三十多里,直到张献忠所部窜进了天柱山之中,曹变蛟才停止了攻势,进了山之后,再想围剿张献忠那可就不容易了。

“兄长,我部已经收拢,擒获俘虏三千多人。”曹鼎蛟一脸兴奋的来到曹变蛟身边,也是大呼痛快,自从七年前曹文诏战死他们归乡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痛快了,这一次也算是重展拳脚了。

“以后战事会很多的,你不必如此,稳重一些,好歹你现在也是军中参将了,你押着这些俘虏前往与叔父汇合,随后我就跟上去!”

“是!”曹鼎蛟也是随即离去。

“这一次让张献忠跑了,可惜啊,此人不死,后患无穷啊!”曹变蛟也是一阵唏嘘感慨,没想到张献忠也不是吃素的,手下人竟然如此忠心,冒死掩护他撤离,他自己损失也不少,有四百多人死伤,不过缴获甚多。

“报……将军,不好了,刘良佐、黄得功追上来了,他们看到我们缴获的战利品,竟然强行占据,跟我们的人快要打起来了。”

“妈个巴子,打仗的时候缩在后面,这个时候倒是威武了,敢抢老子的战利品,祖大乐,你带步卒清扫战场,所有战骑汇合,跟我回去!”曹变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当下听闻此事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人马就往回杀去了。

28 强势的曹变蛟

此刻的潜水之畔,三部人马都是剑拔弩张,在眼前的可不是残羹冷炙,而是一大笔辎重,骡马、金银等等,都是十分诱人的,所以一见到这些东西,三方都是十分眼馋,上前争抢,尤其是刘良佐的兵马,那简直是狗见了屎一样,恨不得上去一口吞掉。

“这些可都是我们打败张献忠夺下的,这可不是你们的战功,这拼杀的时候不见你们,现在你们倒是麻利的上来抢夺,话说不过去吧!”在后面收缴物资的曹文耀也是不想闹事,所以跟他们还算是克制,毕竟礼貌的讲道理。

“这见者有份,再说了,这里面也有我们一份功劳,没有我们在后面穷追不舍,张献忠岂会如此胆怯的就跑,最后白白成全了你们曹将军,我们不要多,这三成战利品我们还是可以领的吧!”刘良佐完全是一副流氓的样子,这些东西让他眼馋不已,但是心里又对曹变蛟有些畏惧,所以也是不敢强来。

“我不管什么,我带着兄弟们追着张献忠已经两天了,可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黄得功也是强词夺理的说着,态度比刘良佐还要强势。

见另外两方都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当下曹文耀也是脾气上来了,呵斥道:“我看谁敢!兄弟们,咱们曹家的子弟们,打流寇,打满清鞑子,打蒙古胡人,什么时候怕过,谁要是敢动一下,都别跟我客气。”

“是……”在曹文耀的呵斥下,一行人纷纷持刀持枪上前,盛气凌人之势也是陡增。

“轰隆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大的曹字旗迎风飘扬,这个时候曹家这边的人都是兴奋不已,大家都知道曹变蛟杀回来了,曹变蛟回来,他们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很快,曹变蛟策马来到了三军阵前,看着对面的两帮人,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是有些畏惧,曹变蛟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他们不敢直眼相对。

“谁是刘良佐,谁是黄得功?”曹变蛟策马转悠着,声如洪钟,所有人都是不敢有所动作了。

“末将刘良佐,见过曹将军……”

“啪……”刘良佐一下子懵了,曹变蛟竟然直接一马鞭抽了下去,刘良佐是什么人,那可是一镇总兵官呐,又不是曹变蛟的部下,但是曹变蛟毫不客气,直接就打了刘良佐。

“花马刘,你好大的胆子啊,敢抢本将的战利品,是想与本将军火拼吗,也不看看你有多少斤两,别以为你打败了张献忠,胆子就肥了,本将军可不怕,老子在辽东的时候,连皇太极的中军都敢直接冲杀过去,你算什么,老子想要动你,一个时辰就能让你全军覆没,你信不信?”

面对曹变蛟的强势,刘良佐整个人都是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办了,心里有气吗,那是自然,他好歹也是一镇总兵啊,但是却这样被人羞辱,他如何能够不生气呢,但是忿恨归忿恨,他害怕曹变蛟也是实情,还真不敢跟曹变蛟火并。

“黄闯子,当年你给熊廷弼当亲军的时候,我跟随先叔父就在辽东作战,我曹变蛟是个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现在你有出息了,当了总兵官了,就敢抢我的战利品了,好本事啊!”

黄得功听到曹变蛟如此说,当下也是低下了头,连忙赔罪道:“末将知罪!一别多年,将军身材依旧,末将不敢了!”

黄得功在辽东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曹变蛟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游击将军了,论资历,要比黄得功强得多,而且那个时候曹变蛟才不过二十岁,就是军中上下有名的悍将,黄得功在内心深处,对曹变蛟十分的忌惮。

“都给老子滚,想要东西吗,给老子去打张献忠去,张献忠现在就在天柱山中藏身,有本事的话,你们就去抢他们的好了,别在这里给我大明军人丢脸,你们不要脸,朝廷还要脸。”

“告辞!”刘良佐也是满眼的不服气,很恨的离开了,他已经与曹变蛟结下了梁子,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有办法找回面子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相信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的,不在乎这一时。

“你怎么不走?”看到一旁的黄得功,曹变蛟也是好奇的问道。

黄得功拱手拜道:“曹将军,张献忠可不能轻易放走,此人性情狡诈贪婪,若是让他逃走,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继续追剿张献忠,我也想,可是张献忠窜入山林之中,我部下并不熟悉地形,贸然追击,中了埋伏怎么办?”

“末将久在淮南,愿为先锋!”黄得功也是主动请缨,这是一次立功的机会,作为武将,不打仗可就没有战功,没有战功如何升迁,他们可不像文官,可以靠熬资历升上去,他们必须一刀一枪的去拼才能得到功业。

曹变蛟当下也是思索起来,考虑其中的利害得失,良久之后才点头说道:“好!既然黄将军有意为国效力,本将军自然要鼎力相助,这样吧,今夜两军暂且驻扎于天堂寨,将歇一晚,明日一同进军,追剿张献忠,黄闯子,你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哈哈……让曹将军见笑了,将军知道,末将这个总兵虽说是从小卒一刀一枪挣来的,但是与将军小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能与将军携手剿贼,末将深感荣幸!”

“你我都是粗鄙武人,不必说这些话!”曹变蛟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这个黄得功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他倒是愿意听。

“只不过将军,此番将军于众军之前,羞辱了花马刘,这花马刘素来心胸狭隘,只怕不会就此了事的。”

“他不会了事,本将难道会了事吗,此人贪生怕死,自从张献忠入寇淮南以来,一败再败,每一次都是不战而逃,这一次若不是朝廷给他下了死命令,否则他也不会死守潜山,但是在潜山这家伙也没有少造孽,烧杀抢掠,哪一样他没沾啊,老子迟早要收拾了他!”曹变蛟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打仗没什么本事,欺负老百姓都是一个比一个强,迟早他要结果了这个刘良佐,为老百姓出一口气。

“末将明白了!”黄得功也是心内一凉,当下应了一声,这样的事情,他又何尝没有做过呢,只不过不似刘良佐那么过分罢了,想到此处,他就有些害怕,曹变蛟说不定哪天也将他结果了呢,当下也是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29 不拘小节的张献忠

天堂寨军营之中,刘文秀趴在床上,背上的伤痛隐隐传来,让他动弹都很费力,这一箭已经射进骨中,毕竟当时刘文秀距离太近了,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早就被自己人射杀了,孙可望可真是太毒了。

“怎么样,没事吧?”曹变蛟出现在刘文秀的营帐之中,坐到了他的面前。

“哼……若不是你的话,我焉能受到如此伤害,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刘文秀并不领情,这一次他们都是上了曹变蛟的当了,曹变蛟那都是故意的,此时曹变蛟来施放善意,对于刘文秀来说,那都是假的。

曹变蛟却并不在意什么,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做,我是为了救你,我知道张献忠是你义父,自小收养了你,但是张献忠是个什么人,你很清楚,毫无信义可言,这些年他是降而复叛,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多少次了,且为人狠毒,就算我放了你,你以为张献忠还会信任你吗?”

曹变蛟的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刘文秀的痛处,刘文秀跟随张献忠十几年,自然很了解张献忠的为人,这个时候哪怕是曹变蛟让他离开,他也回不去了,张献忠肯定会杀了他的,这一点他是确信无疑的。

“你还年轻,不过二十余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像你一样归顺朝廷的人大有人在,你也不是第一个,像刘国能、李万庆,论资历,他们可比你要强得多,但是他们不也归顺朝廷,还获得了朝廷的重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归降我,一来可以为国效力、光宗耀祖,二来也不负你一颗热血之心,你现在有伤在身,我让你慢慢考虑,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就告诉我。”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归降!他们可以不仁,我为张献忠效命多年,该还的早就还了,这一次这一箭,已经两不相欠了。”

就在曹变蛟转身之际,刘文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想到孙可望的这一箭,他也就心里很不舒服,正如曹变蛟所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好啊!哈哈……那你好好养伤,我表你为我部下游击将军,以后就跟着我曹变蛟,你绝对不会后悔的,光宗耀祖那都不是难事,青史丹书之上将来也会有你刘文秀一笔的。”曹变蛟也很是高兴,这一路下来,收获很多,先是贺锦,现在又是刘文选,对于他来说,现在得到的人才越多,将来自己的胳膊也就月粗,也有更多的能力自保。

“多谢曹将军……”刘文秀也是道谢一声,躺下继续闭目养神了。

翌日,黄得功率军为前部先锋,向天柱山开始进军,而曹变蛟也是率军紧随其后,对于天柱山的地形,他们是不清楚,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曹变蛟是不愿意进军的,但是黄得功说的也有道理,张献忠不能不灭,趁着张献忠现在还很虚弱,必须要趁他病要他命,若是让张献忠跑了,到时候麻烦也会不断的,他可不会干什么养寇自重的打算。

天柱山,又名潜山、皖山、皖公山、万岁山、万山等。为大别山山脉东延一段,延绵数百里,山峰、丘陵、盆谷、溪涧盘错其中,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进去了极容易遭到埋伏,张献忠也是看重这里的地形地势,所以率军躲在了这里,缓过一口气,再想出路。

“这一次我们算是认栽了,这个曹变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经此一战,我们折损两万部众,还赔了一个刘文秀,算是彻底的输了,不过我张献忠也不是吃素的,想让我死,他曹变蛟还嫩了点。”

天狮峰西南坡的一处丘陵之上,张献忠的人马都暂时驻扎在此,这一次他们损失太大了,人马损失惨重,辎重丢失了不知道多少,进山是没办法带来那么多的辎重的,只能丢下去迟滞曹变蛟的追击,那可都是他辛苦了多少日子才抢来的,上百万两银子,还有几十车的绫罗绸缎现在全部都便宜了曹变蛟,想一想他就郁闷。

“三鹞子呢,怎么不见他来啊?”张献忠此刻心情很不好,扫视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的样子三鹞子王兴国不见了,当下也是怀疑是不是又出现了一个刘文秀。

旁边的艾能奇连忙上前说道:“回禀义父,三哥下山了,昨天咱们丢失了很多东西,还有一批物资来不及带上来,最后就临时埋在了山脚下,三哥觉得不安全,就带人去找了!”

“混账!现在放在那里就算了,将来再找机会来就是了,这个时候下山,他是怕官军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吗,若是被官军的探子发现了,到时候追上来,怎么办,真是混账透顶!”张献忠也是十分的气愤,现在一个个胆子都大了,竟然都敢瞒着他私自行动了,让张献忠如何能够不气愤呢。

众人都是低头不语,不敢再接话茬了,明显看得出来,张献忠是真的动怒了,而且是愤怒,所以他们都是沉默不敢言语。

“报……”这个时候,一名士卒慌慌张张,浑身鲜血的带着伤爬了过来。

“是不是官军杀来了?”张献忠立马起身问道。

那士卒气若游丝的答道:“我们刚刚下山,就遇到了官军,王将军被他们围住了,派小人前来求援。”说完之后,也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一命呜呼了。

“义父,怎么办?”几个义子都是围到了张献忠身边,等候张献忠的命令。

“撤!三鹞子私自下山,暴露了我们的形迹,现在这个时候,官军巴不得我们下山,若是被官军发现了,我们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他私自下山,已经违背了军法,回来了我也不会饶了他,告诉你们,别以为现在你们都翅膀硬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你们还嫩着呢。”张献忠也是余气未消,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损害,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心慈手软了,这个曹变蛟可不是左良玉,被缠上了,说不定就会全栽了。

“遵命!”虽然大家心有不甘,觉得此事做的有些不仗义,但是张献忠已经明确的表面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当下也是继续撤离,躲避官军的追击。

而此刻山下,一场大战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30 没有钓到鱼

三鹞子,本名王兴国,是张献忠的养子,跟随张献忠十三年了,此人还是少年的时候,就跟随张献忠,那个时候张献忠还没有造反,他就以张献忠为父,张献忠也是不花钱白当爹,就收了这个儿子。

张献忠造反之后,王兴国鞍前马后的跟随张献忠,乃是张献忠手下最勇猛的战将,这一次王兴国率着本部一千人马下山,本来是为了取前日他们遗留下的辎重,当初上山的时候,因为山道不便,所以一些难以运送上去的,就地掩埋了,没有押上去,但是王兴国人穷志短,觉得这些东西都丢下,实在太过浪费了,所以不甘心,瞒着张献忠私自下山来取这些东西,没想到遇到了官军的哨探,黄得功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率军追了上来,将王兴国围困在山脚之下。

黄得功这一次带着一万人前来,加上曹变蛟的两万人,里里外外的,三万人马,将王兴国的一千人围在垓心,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曹变蛟并没有上阵,他在外围埋伏着,就等着张献忠下来救援,到时候一举铲除他。

“杀……”王兴国果不愧张献忠帐下最勇猛善战之人,以一千人对付数十倍之敌,却怡然不惧,虽然他们被包围了,但是却死命的往外突围。

“拿我刀来……”黄得功见大军久攻不下,也是暴怒不已,他不比曹变蛟那边富庶,火器有限,几轮过后,弹药就不足了,现在王兴国只剩下近半人马,但是却依旧在不断的突围,他的部下损失越来越多,对于黄得功而言,这可是肉疼的事情。

“杀……”黄得功当下也是提刀冲杀上前,而他身边的亲卫也是一拥而上,跟着黄得功冲了过去。

黄得功不愧是黄闯子,一马当先,直接舞刀冲击,这个时候他是身先士卒,一刀将最前面的一名流寇劈杀,血溅三尺,黄得功人过之后,那人的头颅也是掉落在地,身子依旧挺直的站在那里。

“这个黄闯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啊!”曹变蛟看着场中的战斗,一目了然,对黄得功身先士卒之举,倒是颇为赞赏,他统兵也就靠的身先士卒,公平公正,军法森严这三条,现在看到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也是热血沸腾。

黄得功左劈右砍,他的亲卫紧紧的跟随在黄得功两侧,护卫他的两翼,已经有三四十人死在了他们的刀下,黄得功好似一头发狂的蛮牛,一味的往前冲杀,毫不在意,在他的感染下,整个包围的军队也是爆发了战斗力,对三鹞子王兴国所部展开了更加疯狂的攻势,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嗖……”就在黄得功厮杀之际,不知道是何人,一支冷箭突袭而来,黄得功眼见箭矢破空而来,也是连忙挥刀格挡,但是还是迟了一步,箭矢划过了黄得功的脸,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黄得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整个人的脸上都是布满了鲜血,格外的狰狞,好似地狱里面出来的修罗一般,瘆人入骨。

“杀……”黄得功再一次提刀上前,不断的冲杀,最终是杀到了三鹞子王兴国的身边,两个人一见到彼此,都是大致才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不低,不看别的,就看各自的装束就能够明白了。

“啊呀呀……”双方四目相对之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起了攻击,双刀劈砍在一起,对手都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被震得倒退了几步,差点踉跄摔倒,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贼子,报上姓名……”黄得功暴喝一声,刀尖遥指对方问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鹞子王兴国,就是你爷爷我!”

“原来你就是张献忠那贼厮的养子,好啊,今天休想逃走!”黄得功也显得很是激动,没想到还是一条大鱼,捞到这条鱼,值了。

两个人是你一刀来我一刀去,刀锋纵横,取得都是彼此的要害之处,毫不留情,刀刀都是杀招,每一击都是用处了全力,生死相搏之际,谁都不敢大意半分。

“大哥,哨探回来了,没有援军,张献忠这厮太毒了,说放弃就放弃,这一千多人,估计他是不想救了,否则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早该来了!”曹鼎蛟气喘吁吁的来到曹变蛟的身边禀报,他奉命前往打探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敌人来救援。

曹变蛟也能明白张献忠的所为,这个时候,他是下山来,那就是九死一生,张献忠那条老狐狸,是不会那么冲动的,别说是一个养子了,就是亲子他也不会拿自己冒险的,否则他就不是张献忠了,自己原本还心存侥幸,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张献忠的无耻人品。

“既然没有援军,这些鱼饵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你率火枪队上前,解决他们吧!”曹变蛟也是冷冷的说道,既然张献忠不出现了,那么这钓鱼的鱼饵,留着那就是浪费时间,他可不愿意白白折腾下去浪费时间。

“遵命!”曹鼎蛟当下也是连忙前去准备了。

“啪啪…啪啪…”突兀响起的枪声,让所有人都是愣在了那里,五百火枪手,对着垓心的叛军那就是一顿乱射,当下倒下的人是一个接一个,一轮接着一轮,不到片刻功夫,围在垓心的那些流寇,只剩下了不到百十人,其余人纷纷毙命倒地。

“啪……”一颗铅弹射进了王兴国的肩膀里面,让他原本举起的大刀无力再挥动了,黄得功趁着这个时机,横抹一刀,顺着王兴国的肩颈而过,王兴国手中的刀落下了,双手无力的捂住咽喉,口中鲜血弥漫,无法遏制。

箭矢、火枪一齐发射,几轮之后,在场的叛军无一生还,全部都是毙命了,血腥之气弥散开来,令人作呕,曹变蛟收拢兵马,来到场中,随意的扫视了一眼,自己这边也损失了两百多人,若不是为了引张献忠前来,他们的损失应该会更小的,最后还是计划落空了。

“都是好汉呐!奈何从贼,将他们都埋了吧!”曹变蛟也是感慨叹道,这些人至死都没有一个人投降,这份勇气,是值得曹变蛟尊敬的,勇士该有勇士的归宿,曹变蛟不会变态的去侮辱他们,侮辱自己的对手,那就是侮辱自己。

“遵命!”将士们也都是忙活起来。

曹变蛟走到黄得功面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黄闯子果真是名不虚传,去疗伤吧,这一次的功劳都是你的,我曹变蛟不跟你分了,若是想跟着我曹变蛟作战,我可以向朝廷请示。”

黄得功也是抱拳说道:“多谢曹将军提携,将军若是不弃,黄得功愿意追随将军!”

“好了,去疗伤吧!”曹变蛟也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31 又有人来降

龙潭河,天柱山中的一处谷地,地形险要,此刻,张献忠所部的一支人马就聚集在此,人数约莫有三四千人,为首之人乃是刘文秀的部将祁三升,祁三升,陕西泾阳人,是刘文秀手下一员骁将,年近三旬,与刘文秀私交甚好。

刘文秀的离去,让张献忠所部出现了分离之态,而后又出现三鹞子王兴国的事情,张献忠所为虽然无奈,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张献忠这种随意抛弃部将的行为,令他们寒心了,更何况刘文秀是张献忠的义子,王兴国是张献忠的养子,这样重要的人物,张献忠放弃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是那些地位低微的人呢?

祁三升一伙是趁乱私自离队的,不想被张献忠当作棋子,所以带着本部人马逃了出来,流窜到了此地,何去何从,他们也得商量一下了,伙同祁三升离开至此的还有刘文秀部将高承恩。

“眼下我们已经和八大王彻底的决裂了,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接下来怎么办,你我二人还要商量着来,我的意思是去找刘将军,不知道高兄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前往投靠刘将军吗,这一点毋庸再说了,据先前的哨探回来禀报说,刘将军受伤之后,就被送往天堂寨养伤,我们就去天堂寨便是!”

“好!既然高兄也赞同,那我们就去天堂寨,但是还得派人先前通个气,看看那边是什么意思,刘将军在哪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尚不得而知,还得知根知底才行。”

“就这么办吧!”

刘文秀此刻还在天堂寨养伤,而曹变蛟和黄得功还在追剿张献忠,一步步的收缩围剿圈,天柱山再大,张献忠也不是一个人,那可是近十万,他们还是有迹可循的,这几日来,张献忠掉队的人马都是被他们不断擒获,已经多大两千多人了,不过多是老弱妇孺,实在是走不动了,这才成了他们的俘虏。

这几日不断的有明军士卒往天堂寨押送俘虏、物资各类战利品,刘文秀也是看在眼里,这些都是张献忠一路从湖广辗转淮南夺得的物资,在襄阳的时候杀了襄王,夺了杨嗣昌留在襄阳的所有物资,那可是十几万人马的军备,还有襄王一系数百年的积蓄,都被张献忠抢了,一路下来,几百万两的金银,数百车的物资,绸缎、布匹、粮食,多不胜数。现在都是便宜了曹变蛟,每天都是有大批的车队回到天堂寨中,缴获的物资,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刘文秀带着伤走出了营帐,在营内来来回回的走着,活动着筋骨,在床榻之上躺了四五天了,人也觉得困倦,这些年还没有如此的清净过,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奔走作战,从陕西到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小半个大明都转遍了,在出来之前,从来没想到大明的天下如此之大,而且他所到的地方还不是整个大明,只是西部小半边而已罢了。

“曹参将……”这个时候刘文秀看到了曹文耀,也是点点头算是见礼了。

曹文耀负责镇守后方,看到刘文秀出来活动,也是笑了笑,说道:“刘将军,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吧!”

“多谢关心,医官照顾的不错,已经好了许多了,再有几日,当会无虞,不知道曹将军什么时候会师,这几日看到每天都有俘虏、物资押送回来,该当结束了吧!”刘文秀也是好奇的问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先前效力了十几年的队伍,还是有些感情的,至少那里还有他许多旧部好友在。

“这个还不知晓,我也没有得到消息,不过想来也快了,听回来的斥候说,已经找到了张献忠的踪迹,正在追击……”曹文耀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自己所知道的都是告诉了刘文秀,刘文秀已经投诚,曹变蛟特别嘱咐过,要厚待刘文秀,他现在是自己人。

“报……二位将军,门口有一人,说是刘将军的旧部,要见刘将军!”

“走,去看看……”刘文秀也很是意外,为了显示无私情,当下也是拉着曹文耀一起去,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嫌隙来,他都已经走上了曹变蛟这条船,自然要坦诚相对。

刘文秀和曹文耀来到辕门前,刘文秀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当下也很是激动。

“你是齐老六,祁三升的副将,你怎么来这里了?”

“刘将军,我是奉命前来见将军的,祁三升将军和高承恩将军已经脱离了八大王的队伍,想来跟随将军,但是又恐将军不会接纳,所以让小的前来,探听一下将军的意思!”

刘文秀当下也是看向曹文耀,曹文耀笑道:“这是好事啊,我想若是言龙(曹变蛟表字)若是在此,肯定也会同意的,这件事我可以做主,让他们放心前来,不会亏待他们的。”

听到曹文耀这么说,刘文秀也是放下心来,毕竟他也是刚刚投效,在这里面他还是得听从曹文耀的意思行事,这牵扯到一个避嫌的意思,谁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前来投效,还是来探听虚实的呢,刘文秀也是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老六,你回去告诉祁三升和高承恩,就说曹将军准了,让他们放心前来就是,只要他们是真心投效,曹将军必会善待他们的。告诉他们,若是真的投效了官军,那就得遵守曹将军的军令军纪才行,让他们自己定夺吧,我不勉强他们!”

刘文秀还是叮嘱了几句,这些人流窜各地,性子野了,并不好管,刘文秀一个人可以小心谨慎的在这里,但是这些人既然是他的旧部,那么他就得对他们负责,因为这些人是冲着他刘文秀前来的,若是他们真的无法忍受,那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好了,自己不去勉强他们一定要参加官军。

“小的明白了!”

翌日,祁三升、高承恩带着部众来到了天堂寨,曹文耀和刘文秀两个人接待了他们,给了他们妥善的安排,按照曹变蛟所制作的规章行事,愿意从军的,编入军伍,若是不愿意的,想种地的,那就让他们去进行军屯,划分土地,在巢湖到淮水之间的无主荒地之上进行耕种,由军需处提供种子、农具等所需之物,收获后军三民七。

32 飞来峰话

飞来峰之上,曹变蛟极目远眺,看着远处峰峦叠起的山脉,云雾盘绕期间,这样的美景,他是第一次见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够欣赏一番,看着远处的美景,曹变蛟叹息一声,默默的长舒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虽然是乱世,但是这夺天之造化的美景,依旧不输于往昔任何一刻,可是这天下黎民百姓却是早不如往昔了,黄将军,你我都是武人出身,本不该去关注政事的,军人的职责是作战,保家卫国,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将军,得功少不读书,不明白什么朝政的事情,但是明白道理,当今的朝廷,腐朽不堪,主上太过苛责了,还有那帮子文官,各个号称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干的都不是人事,只知道往自己腰包里面捞钱,实不相瞒,将军,我营中将士已经三个月都没有领到粮饷了,末将先前也是不得已,才会默许手下官兵去做那些见不光的事情,我们当兵的为了那点粮饷抛头颅洒热血,但是总得活命吧,一家老小都揭不开锅了,我不这么干,能怎么样?”

黄得功也是毫无顾忌的说着,此刻此地,只有曹变蛟和他两个人在场,他信服曹变蛟,所以愿意跟他说这些,心里也觉得无奈和憋屈,但是没办法,他无力改变当下的处境。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从山东调任淮南,征剿张献忠,我向朝廷要的是半年的军饷,但是最后朝廷只给了我三个月的,到了凤阳之后,我是威逼利诱,才从凤阳总督高光斗那里得了三个月的军饷,打败了革左五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说要给我补充军需,可是呢,只给了我们一小部分而已,到现在都没有给我补齐,我到这边都两个多月了,也是明白了南方的很多情况啊!”

曹变蛟何尝不苦呢,自己卖命,但是身居高位的那些人做了什么,除了捞钱就是捞钱,遇到正事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没事还伸头出来唱几句高调,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有这张嘴有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黑的,其余的本事来说就是个废物了。

“好在这一次我们缴获甚多,骡马上万,金银不计其数,还有十几万石的粮食,有了这些东西,至少我们的将士短时间内是不会为生计而发愁了,别指望朝廷,要靠自己,江淮是富庶之地,只要脑子灵活,办法总是有的,不一定非得靠抢才能活,就算是抢,也得是谁有钱有粮抢谁的,去打老百姓的主意,算什么本事呢,只能算是懦夫的行为。”

曹变蛟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官兵欺压百姓,或许这在这个乱世之中无足轻重,但是曹变蛟就是不容许,所以他才亲自制订了严峻的军法,有法可循,才能约束士卒,哪怕你在战场之上立了天大的功劳,但是只要你犯了军法,那就别怪他无情,功是功过是过,这不能混为一谈。

“可惜啊,这一次让张献忠这厮跑了!”黄得功也是叹息一声,深感遗憾。

就在今天正午时分,他们追上了这些天一直追踪的人,可是当他们将这些人围困的时候,才发现这那是张献忠的主力部队啊,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罢了,张献忠的人马早在一天之前就转道撤离了,留下了这些人吸引曹变蛟他们的追击,至于那些线索,都是张献忠故意留下的。

一天时间,听上去不久,但是这是大山之中,足够张献忠遁走了,再往西就是大别山的连绵山峰,曹变蛟就是想追的话,也是有心无力了,除非他有一百万军队,才能将张献忠从山里面逼出来,可惜他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算了,来日方长,张献忠迟早会伏诛的,将士们在山林之中追了好多天了,也该回去休养一下,我们带的粮食也不多,快要用尽了,其他的事情,就让朝廷去定夺吧!”曹变蛟虽然也不爽,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忍下这口气了,自己被耍了,总归是不舒服的。

革左五营、张献忠先后被击败,对于淮南的百姓来说,总算是免去了一场纷乱,可以继续安心踏实的过日子了,而曹变蛟的威名,也是在淮南传开了,先败革左五营,又连败张献忠,对于他们来说,张献忠那可是巨匪,纵横中原,当年杨嗣昌率军十数万围攻张献忠,还是让他安然无恙的逃了,还致使襄阳失陷,在李自成攻打开封之前,张献忠无疑是大明朝最大的隐患,要不是李自成在河南的异军突起,张献忠绝对是明朝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败在了曹变蛟的手中,几近落荒而逃,自然是成就了曹变蛟的名声,但是曹变蛟却并不怎么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他很明白,自己太过能打了,势必会被朝廷那帮腐儒推到最前线去,曹变蛟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可不想去做别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和炮灰。

“虽然这一次从张献忠手里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我们可以用上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是得省吃俭用,朝廷给我的名额是两万人,经过扩军和整编之后,现在我们的兵力已经达到了近四万之众,朝廷是不会出一文钱给我养兵的,这多出来的几万人,一年就是几十万两的所需啊!”

“史可法本来答应的东西,现在只给了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并没有给我们,这笔帐是不是也该讨要一番,否则他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想要得到粮饷,那就更加困难了!”

“哼!自然是要讨要的,我还要参他史可法一本!”听着朱文德的话,曹变蛟也是恼怒不已,虽说这是打国仗,但是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吧,现在下对付一下,就要马儿拼命跑,那不是将他往死路上整吗?他曹变蛟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将军是想将让张献忠逃走的罪名加到他史可法的身上?”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给他找些麻烦罢了,这相互攻奸的事情,我曹变蛟还做不出来!”

史可法是南京兵部尚书,而且是个忠臣,曹变蛟也不想与他闹僵了,但是史可法给他掣肘的事情,他还是要好好算一下的,这里面牵扯到一个轻重的问题,所以呢这里面的事情,曹变蛟还真要仔细斟酌一下。

33 捷报

东方的地平线上,刚刚露出一片潮红,沁人的和风从半掩着的门窗中吹进来,让人很舒服。这是大明皇朝紫禁城的武英殿,点了一夜的蜡烛,只剩余一小截蜡油在苦苦支撑着忽明忽暗的火焰,在微风拂动之中熄灭了,大明皇朝的天子就半依靠在那陈旧的紫檀木椅之上。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朱由检抬起头,发出微弱的叹息,这已经是他登基的第十五个年头了。曾经的朱由检,算得上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十七年的时光,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沧桑的印迹,面前的几案之上,前一天送来的奏章堆积在那里,批阅了一夜,依旧没有忙完。各地都是事情不断,辽东丢了,开封岌岌可危,中原一团糜烂,朱由检只有一个人,要撑起万万子民的大明帝国,他真的很累,很累!

朱由检瞟了一眼殿门,微微抬起头,发出重重的一声哀叹,尽管朱由检自认为在位以来,始终兢兢业业,殚尽竭虑,没有一天懈怠,但大明江山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中原有声势浩大的“流贼”,东北有羽翼渐丰的满清,北京城已经成了他们的后花园,想什么时候来转转,就来转转,他这个大明天子却毫无办法,朱由检捶了捶早已坐得发麻的双腿,撑着椅子勉强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皇上,该上早朝了!”秉笔太监王承恩也是守护了一夜,看到皇帝开启殿门,也是迎了上去,搀扶朱由检慢慢的走下台阶。

“不急,今天就晚一点再去吧!”朱由检无奈的挥挥手,山河破碎风飘絮,雨打残阳夜无声,他今天就像任性放肆一回,发泄一下自己胸中的郁闷之气,他也只能以这种无聊的举动来抒发自己的郁气了。

“皇上……皇上……”

就在这个时候,朱由检听到了呼喊之声,放眼望去,一人正从武英门奔跑而来,正是当朝首辅大臣周延儒,周延儒年已五旬,但是这个时候,却撒丫子奔跑的如同孩童一般,脸色还洋溢着激动的笑容,朱由检也是连忙迎了上去,希望是好消息吧,这一个月来,他得到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针刺一样刺扎着他的心脏,让他支撑的是如此痛苦。

先是洪承畴的消息,他都已经做好了洪承畴殉国的准备,还下旨恩赏其死后殊荣,可是没想到洪承畴却降清了,让朱由检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还有朱仙镇之败,开封被围数月,朱由检命督师丁启睿、保定总督杨文岳偕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等率兵往援开封,会师朱仙镇,却被截击,诸部阵势大乱,纷纷坠入李自成军预掘之壕沟,相互践踏,死伤惨重,损失马骡、军械火器不计其数。

“皇上……皇上……”

周延儒奔跑到了朱由检面前,叩拜在地,激动的说道:“皇上,江北大捷!平辽将军曹变蛟同总兵黄得功、刘良佐先后出击,先败革左五营于合肥,降服左金王贺锦,斩杀革里眼贺一龙;后败张献忠于潜山、天柱山,收降张逆义子刘文秀,斩其养子三鹞子王兴国等人,收服其部众四万余人……张献忠率领残部逃入山林,损失惨重。”

“真的吗?”朱由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延儒,双手颤抖的接过他手中的战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是在太高兴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没想到老天爷对他朱由检还是不薄的,没有让他彻底绝望。

“这是曹变蛟派人送来的,半个时辰之前辰刚刚拿到,立即进宫来禀报了!”

朱由检接过战报,仔细的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看错,这才合上了,喜极而泣。

“天不亡我大明啊!天不亡我大明!”朱由检长嚎起来,一舒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郁闷之气,这可是他一年来唯一接到的好消息了,甚至是几年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皇上,曹变蛟还在奏疏之中参了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一道,说他没有及时增补军需之物,致使损失颇大,另外就是请求就地安置降人,收起精壮为军,老弱屯田,以缓解朝廷军粮之急促。”

“朕看到了,你以为如何?”朱由检也是回过神来,战胜了,但是这后续的事情不会少,还要让他来定夺才行。

“臣以为可行,这么多降人,若是放其归乡的话,只怕会重演当年车厢峡之事,就地安置,收其精壮,为朝廷效力,也无不可,另外曹变蛟在奏疏之中都不曾提及军饷之事,看得出来曹变蛟是想以屯田解决军需之事,眼下朝廷的情况,皇上也知道,国库空虚,这每年的赋税用在军饷之上还不足,需要加征钱赋,百姓也不堪赋税之重,若是曹变蛟能够自行解决粮饷,也不失为上善之策!”

周延儒浸沐官场数十年,自然知道这背后的隐患,当兵的不需要朝廷发军饷了,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尾大不掉,但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朝廷已经没有钱去给他们发军饷了,国库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曹变蛟就是要军饷,也发不出来了,另外的就是曹变蛟刚刚立了大功,若是不同意他的请奏,到时候致使他心中不忿怎么办,不服调遣的将领如今是越来越多了,曹变蛟到目前为止至少是衷心的,没必要为此让他离心。

“那就这样吧!”朱由检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只要曹变蛟还愿意为国效力,那么他能给的都给吧,别的什么细节,现在计较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加封曹变蛟太子少保衔,总督江北军务,配合孙传庭,剿灭李自成。”沉吟良久之后,朱由检还是给曹变蛟升了官,把南直隶江北的军务交给他,确保江南赋税重地能够平安无恙,那可是大明朝的根基,若是江南出现危机,大明朝断了财源,那就真的完了。

“皇上,眼下张献忠已经被挫败,短时间之内是没有机会卷土重来的,最为重要的是李自成,就让孙传庭和曹变蛟东西夹击吧,他们两人都是剿匪的名将,想必能够挫败李自成,扫清中原流寇的!”周延儒也是宽慰了朱由检几句,他其实内心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他们的兵力有限,李自成可是有数十万兵马,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作为补充,这么庞大的队伍,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但是他不能说出来。

“但愿吧!”朱由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叹了一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34 整编

“自合肥之战开始,到旬月前结束,到现实是历时近三个月,三个月来,我军受降之人有八万之众,择其精壮两万多人编入行伍,其余人以户为基础,十户一组,已经安置前往巢湖、芍陂、东肥水一带屯田,已经建立起了三个屯田区,开垦荒地三万余顷,粮种已经分发,五户一头耕牛,已经安置妥当,另外我军现在人数已经达到了五万之众,战马九千余匹,骡子两万头……”

凤阳,曹变蛟的总督府之中,这里原先是凤阳总督高光斗的官衙,但是现在物是人非,不过短短一季的时间,已经是风水轮流转了,成了曹变蛟的行辕之所在,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庆巡抚郑二阳因失城之罪被革职查办,曹变蛟成了江北总督,总揽江北八府军事,说是八府,其实淮安、扬州,甚至包括安庆都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淮安、扬州那是漕运总督的职权下辖的,安庆有安庆巡抚管着,也轮不到他去插手,但是顶着这个名头,做起事来,那就很方便了,也名正言顺了。

听着金声的讲述,曹变蛟也是波澜不惊,金声现在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虽然他知道曹变蛟私自扩军,于法理不和,但是他也很清楚,若是没有充足的军力,曹变蛟根本没办法去护卫江北安危,仅仅凭朝廷给的两万人的名额,也就堪堪能自守罢了,要知道流寇们动辄就是十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人,两万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所以今声在这件事情上面也是和稀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次打张献忠,我们损失也不小,近五百从辽东杀回来的老兄弟,不是受伤就是战死,还有招募的新军也是损失了千人,这些人都是好生照料,伤者务必治愈,死难者务必厚加抚恤其家眷,所有缴获之物,都充作军资,金监军,你可要一件一样登记清楚,然后入库,皇上已经明旨,我军暂时是没有军饷,皇上准许我在淮南屯田,以作军资,这些缴获以后就是军资军饷。”

“大帅放心,下官一定办好此事!”金声也是应声答道,从将军到大帅,曹变蛟的称呼也是已经变了,他现在执掌江北军务,太子少保衔,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帅了。

“五万人,这就是定数了,除非战事需要,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再扩军了,我也没那么多钱财养活那么多人,而且兵贵在精不在多!”曹变蛟也是向金声表达自己的态度,扩军是为了剿贼,没有需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肆意扩军的。

金声点点头,没有说话,已经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

曹变蛟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这几日想了很多,准备仿效南宋岳家军,组建各司兵种,想听听金监军的意思?”

“下官不懂兵事,不过大帅若是信得过下官,下官就知无不言。”金声也是回应道,曹变蛟提起岳家军这三个字,那金声自然愿意曹变蛟是言行如一,真如精忠岳飞一般,为国不计一己之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五万人马,分成六支,一为骑兵、二为火枪队、三为车炮营、四为水军、五为步军、六为亲军,小旗掌十人,总旗掌五小旗,百户把总掌二总旗,千总掌十百户,总兵掌五千总,五千人为一营,配许副总兵、参将协理军务,骑兵以先前我从辽东带回来的人为主体,再从各营选拔善骑射之人,组建骑兵战队,以祖大乐为统帅,火枪队皆配备火枪,以迅雷铳、三眼铳、拐子铳等为装备武器,在战斗之中以火器压制敌人之攻势……”

曹变蛟也是详细为金声解释起来,想以祖大乐掌骑兵、朱文德掌车炮营、曹鼎蛟掌火枪队,黄得功掌水军,曹文耀掌步军,江翥掌亲军,为的就是将军队系统化,同时以自己的亲信掌控全军,这样的话,不管将来出现什么样的变故,这支军队都是他曹变蛟的,是曹家军。

“我觉得倒是可行!军事上的事情,大帅自己定夺便是,下官不方便多言,且外行人不知其中深意,说多了那就是干扰大帅之决策,于大帅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金声倒也是很大度,自己确实不太懂军事,所以他也不太愿意搀和太多,曹变蛟想做什么,他也干预不了,何不顺水推舟,卖一个人情给曹变蛟呢,也落得皆大欢喜。

“哈哈……既然金监军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曹变蛟也很是会借坡下驴,明明金声没有同意,只是说自己不懂而已,但是曹变蛟硬是说他同意了,那这里面的意思就不一样了,但是金声也没有去计较这些事情。

随后曹变蛟开始着手此事,将五万兵马,分为十营,骑兵一营,水军一营,火枪队一营,车炮营一营,亲军一营,其余皆为步卒。骑兵他有马,不愁这些,水军他有战船,江翥从巢湖将张献忠的战船全部拉了回来,张献忠很够狠的,一把火准备全部烧了,幸亏江翥去的及时,还有一半没有烧掉,其余的烧残了,也是拖了回来,进行修理,反正能用的话就用,不能用的就当柴火烧了,连为张献忠造船的几千名船工和操舟的舵手,都是全部被他带了回来,万事俱备了,而黄得功在他手下诸将之中有水战经验的人,这个水师统帅也是非他莫属了。亲卫军则是从军中选拔敢死善战之士组成,曹变蛟不是文弱书生,若是冲锋的战将,自然要统帅最精良的人马,为三军破军杀敌了,非敢死善战之士,他还瞧不上眼,步军五营,分别以刘文秀、崔宗英、李国奇、刘招孙、贺锦五人统帅,这五个人之中,除刘文秀、贺锦是投诚之人,其余都算是曹变蛟的心腹之人了。

曹变蛟面对皇帝着令他出兵配合孙传庭剿灭李自成的旨意,也是磨洋工,在淮南操练兵马,打造兵械,如今孙传庭还在关内没有出来,他何必傻不隆冬去送死呢,虽说他有五万人了,但刚刚建军不久,战斗力、凝聚力都还没有形成,这个时候去与李自成的几十万人死磕,那就是去找死的,他不傻,左良玉、杨文岳他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在朱仙镇一役中,几乎是全军覆没,十八万人呐,只逃出了不到三万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李自成俘虏了,尤其是左良玉,那都是老兵油子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精锐几乎全部战死了,只带着几千人逃回来,曹变蛟现在就想着将战斗力提上去,什么时候孙传庭出关了,他再看时机出兵也不迟。

35 安庆兵变

“曹将军……曹将军……”

清晨时分,曹变蛟刚刚练完功夫,正想坐下来吃个早饭,没想到江翥就带着一个人冲到了他的官衙之中,此人满面血迹,脸色苍白,身上的一身衣物都已经残破不堪了,血迹斑斑的,曹变蛟却不认识对方,看到对方这副摸样,也是蹙眉而起。

“大帅,这位是安庆都指挥使徐良寇,属下也是在府门前遇到的,所以领着徐指挥使进来了,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翥也是尴尬的解释了起来,他也没想到曹变蛟正在吃饭,结果领着徐良寇这副模样进来,曹变蛟自然有些恶心了。

“徐指挥使,有话起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张献忠去攻安庆了吗?”曹变蛟闻言之后,也并没有责备江翥,当下也是上前扶起徐良寇,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坐下,问询前因后果,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徐良寇稳了稳心神,当下也是讲述起来:“下官世袭都指挥佥事,三年前调任安庆出任都指挥使……”

“说正事,我没有询问你的履历……”曹变蛟也是急了,自己又没有问他这些,说了自己也不感兴趣啊!

“是……安庆兵变了!安庆副总兵廖应登领三千人,副将汪正国、李自春各领千人,到处骚扰,黎民重怨,下官将此事奏报了朝廷,前任巡抚郑二阳被革职查办,新任巡抚徐世荫尚未到任;谁料邸报先到,要处死廖应登等人,他们于是率兵发难,攻打安庆府,下官是拼死杀出一条重围,前来向曹将军求援,将军总督江北军务,可不能不管呐!”当下徐良寇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凄凄惨惨的,一个都指挥使落得如此境地,也着实令人唏嘘。

“啪……”曹变蛟一掌拍打在案几之上,震得茶碗都翻倒了,恨恨的说道:“御敌无方、扰民有术,着实可恶,竟然敢造反,来人,集结骑兵、步兵一万人,随我赶赴安庆平乱!”

“遵命!”江翥也是连忙前往传达军令去了。

曹变蛟之所以如此气愤,一来是因为这些人的行为确实让他非常不满,二来也是找到了机会,可以染指安庆了,只要进入安庆地界,到时候很多事情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徐指挥使,你下去换身衣服,洗漱一番,随后跟随本帅前往缉拿这些叛贼,反了他们,还敢杀官聚兵,我曹某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曹某既然奉旨总督江北军务,此事就是曹某职责之所在,你放心,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多谢曹将军!”当下徐良寇也是感激的拜谢曹变蛟,这件事不管怎么样,现在是闹大了,若是不尽早处置解决的话,他这个都指挥使就算是做到头了,还极有可能要连累家人,到时候才叫做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步骑兵各五千,就在南城门集结完毕,曹变蛟嘱咐了众将一声之后,也是率军南下平叛去了。

安庆,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誉,安庆城始建于南宋时期,南宋嘉定十年(1217年)金人破光山,而沿边多警,知府黄干在舒州旧址建城以备战守,此地濒临长江,易守难攻,扼控着长江咽喉,平时不怎么起眼,若是南方出现战事,那这里就是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了。

安庆府治所怀宁县城,廖应登端坐在大堂之上,左右各搂着一名美人,在他的左右两侧,是此次跟随他起事的副将王正国、李自春两人,也是各搂着一名美人,正饮酒畅怀,不亦乐乎。

他们不是朝廷招募的军队,不存在拖欠军饷一说,之所以造反,完全就是因为朝廷要杀他们,而朝廷要杀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在州内祸害百姓,闹的积怨甚深,徐良寇才上书朝廷的,若是小事的话,徐良寇也不会太过认真,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混吃等死的心态,谁也犯不着跟谁去死磕较劲,但是这三人实在太过分了,以至于周围各县几乎都被他们祸害了个遍,各县县令纷纷上言,徐良寇不想闹大也不行了,没想到出现在这个档口之上,新任巡抚尚未就任,前任巡抚被革职查办了,没有领导的人了,他们的胆子也肥了,加上徐良寇本身也没有多大的能力,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也不怕什么,说干就干了,大家想着就是大不了也去当流寇好了。

“什么人呀?”当曹变蛟率军来到怀宁城下的时候,城头之上守卫的士卒连忙关闭了城门,战战兢兢的看着曹变蛟身后的大军,也是胆战心惊,慌了手脚。

“我乃曹变蛟是也,廖应登、王正国、李自春三人图谋造反,尔等皆是不知情之人,此刻放下兵器投降,可免一死,若是附逆贼寇顽抗,那就是造反,诛灭九族!”

曹变蛟毫不客气的呵斥起来,虽然他此刻距离城门还有三四十步,但是这一声雷霆之喝,震得城头之上的人纷纷倒退了几步,曹变蛟是什么人,他们自己知道,前些日子就是在安庆府地界打败了张献忠,现在活生生的曹变蛟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从内心深处就觉得害怕。

关于曹变蛟的传说很多,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张献忠是个杀人魔王,但是曹变蛟是魔王之中的魔王,所以能够打败张献忠,也有人说他是个文弱之人,但是聪明绝顶,所以能够击败张献忠,靠的那都是谋略,反正没见过,都是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得多了,这里面搀和的那些戏剧系的言语也就多了。

“开城门,若是等本帅攻城,城破之后,尔等个个千刀万剐,此刻开城,可免罪!”曹变蛟见对方一个个都是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也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开门,开门……”守城的一个年长的士卒当下也是不敢抵抗,看到曹变蛟身后那杀气腾腾的军队,他们都打怵,谁敢抵抗啊,再说了,曹变蛟已经说了,只追究廖应登他们三个人的罪责,他们这些人不知情免罪,他们也不想真的附逆造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当中都是上有老小有小的人,犯不着死磕。

“吱呀……”厚重的城门开启,曹变蛟一挥手,所有兵马整齐划一的进入城中,开始按照各自的任务,前往接收城防、仓库等要地,封锁街道,而曹变蛟则是直扑州府衙门,他已经从那些人口中得知,廖应登他们这些日子都是一直在州府衙门里面吃酒,曹变蛟自然要去会一会他们了。

36 杀人不眨眼

“哐当……”州府衙门的大门直接被撞开了,一队人马骑着五尺高的骏马直接冲了进来,威风凛凛,一个个手中握着闪着寒光的战刀,杀气弥漫,只要是有点眼力价的人都能过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沙场之上的骁勇之士。

“什么人,活腻歪了吧……”坐在正位的廖应登一跃而起,拔出了佩刀,冲了出来,跟随他的卫士们也是纷纷拔出了佩刀,环绕着廖应登,立于大堂门口。

当廖应登看到徐良寇的时候,当下也是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还敢回来,这敢情是搬来了救兵啊,廖应登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当下也是狠下心来,看着徐良寇,喝道:“徐指挥使,上次你运气好,跑了,现在还敢回来,这一次休想逃走!”

“他不需要逃,你们也逃不了,乖乖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帅给你们一个痛快的结果,否则千刀万剐,让你们生不如死!”曹变蛟应声而出,走到了前面,将手中的马槊磕在了地面之上,“砰”的一声,溅起一阵灰尘,可想而知,此刻曹变蛟的心情如何。

“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言不惭?”廖应登看到对方的气势,也是有些畏惧了,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当下也是色厉内荏的喝道。

“曹变蛟!”

“是你,曹变蛟?”廖应登等人都是倒退了几步,没想到会是曹变蛟,徐良寇竟然去找曹变蛟来平乱了,其实他们也想过,徐良寇逃走之后,肯定是会去搬救兵的,但是依照他们的猜测,徐良寇应该会顺江而下去南京,因为新任的安庆巡抚徐世荫已经抵达南京,徐良寇自然会去找他,但是没想到徐良寇却去搬来了曹变蛟,而且来得这么快,都冲进府衙大门了,他们都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杀……杀……杀……”三个长长的杀字喊出口,震耳欲聋,震人心肺,许多人都是犹豫起来,是不是该跟着廖应登他们附逆到底,是不是应该投降,至少免得一死,不至于连累家人。

“杀……”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曹变蛟冷峻的下达了攻击之令。

与此同时,刘文秀率领步卒冲了出去,他可是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人,跟朝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生平第一次受伤就是上一次被孙可望一箭射中,但他之所以没有受伤,不是他跑得快,而是他够凶狠,每一次打仗的时候,就是不要命的冲,反而是一身洁白,没有受过伤。

刘文秀冲杀的时候,曹变蛟也是冲了上去,冲在最前面的不是人,而是子弹,曹变蛟贴身的火枪队一百人纷纷放射了火枪弹丸,“啪啪”的枪声之中,曹变蛟已经冲了上去,手中的马槊犹如毒蛇一般,直接送进了廖应登的胸膛之中,廖应登是连防守都没有来得及,就被曹变蛟洞穿了身体。

曹变蛟是什么人,廖应登是什么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廖应登一死,李子春、王正国也是反应过来,挥舞着刀剑冲了上去,夹击曹变蛟,但是曹变蛟根本不给他们多少机会,马槊收回,溅起一串血花,同时横扫出去,拨开了两人的兵器,划破了两人胸前的衣甲。

“死……”刘文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接砍向了王正国,刚刚避开曹变蛟的一击杀招,这个时候刘文秀又是紧随其后,连喘息之机都不给他,王正国想要抵挡,但是很遗憾,他没有刘文秀快,没有刘文秀强,当刘文秀的大刀劈在他的脖子之上的时候,他的刀才抬到胸前,一切都晚了。

而曹变蛟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再一次出手,马槊那锋利的刃口划破了李自春的咽喉,李自春在惊愕之中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起来,良久之后也是停止了一切动作,而跟随三人的几百个乱兵,也是被他们无情的斩杀了,连投降都不行,依旧惨死刀下。

曹变蛟的原则就是如此,只给一次机会,在出手之前问你,你若是不珍惜,那就不必客气了,打不过再投降,没有意义了,这样的人活该。

徐良寇是亲眼看到了曹变蛟这一次的行动,也是充满了惊愕,曹变蛟实在太血腥了,杀人不眨眼,连那些投降的人都不放过,依旧是杀无赦,但是他也没有觉得不对,毕竟这些人都是乱兵,死有余辜。

“徐指挥使,贼首,本帅已经帮你处置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了,这一次此三人造反,无非就是仗着手下有兵罢了,这些人因欺压百姓而致使民怨沸腾,你秉公执法他们竟敢反抗,这样的口子可不能开,我会让刘将军协助你处置那些人的。”

徐良寇也是上前几步,来到曹变蛟身边,问道:“曹将军,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杀无赦!”曹变蛟阴冷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杀无赦,全都杀吗,那可是好几千人呐,虽然他们有罪,但贼首乃是廖应登,他们是受廖应登蛊惑的,其虽有罪,但罪不至死啊!”徐良寇不想造这么多的杀孽,他于心不忍。

曹变蛟冷哼一声,看着徐良寇,说道:“造反还罪不至死吗?”

曹变蛟的这句话,让徐良寇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造反,这些人确实是造反了,虽然不是主谋,但却是胁从犯,也是罪该一死的。

“走吧,徐指挥使……”刘文秀也是冷笑着看了一眼徐良寇,伸了伸手,对于曹变蛟的军令,他是会好不打折的去执行,他欣赏曹变蛟,也佩服曹变蛟,对于曹变蛟来说,刘文秀办这样的事情,也是拿手的,所以都是心照不宣了。

“遵命!”徐良寇此刻那个悔啊,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杀人魔王,早知道如此的话,他就不去找曹变蛟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曹变蛟来的话,也不会如此快速的平定叛乱,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五千人,除了一千多不曾参与叛乱的人,其余的人纷纷被缉拿关押,翌日纷纷被推了出来,就在江边斩首示众,曹变蛟亲自监斩,哗啦啦的,一片片人头斩落,有人叫喊着冤枉,但是曹变蛟却充耳不闻,杀伐果断,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这些人就算没有参与叛乱,但是祸害百姓的事情却是有据可查的,也不算冤枉他们,这是给江北所有军镇一个警告,被跟他曹变蛟叫板,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三千多人,从晨至晚,终于处置结束了,江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刽子手都手臂发麻了,到最后几乎是机械性的抬刀劈砍,在场观看的人,从好奇到恶心,最后到惊恐,也是吓得一溜烟的跑了,而曹变蛟也落得了一个“曹阎王”的称号。

37 事了

八月十三,再有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之际了,安庆的天气依旧有些温热之感,树木依旧苍翠绿油,没有秋色之态,安庆兵变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从廖应登发难,到伏诛的日子,前后不过六天而已,来的那么突然,平静的也那么突兀,安庆的百姓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廖应登死了,算是交手称快的好事,但是曹变蛟的大杀一通,却让百姓们感到了震惊和畏惧,所以才给他“曹阎王”的称号。

从南京匆匆赶来的安庆新任巡抚徐世荫也是一脸的懵圈、错愕,当他还没有赶达安庆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庆的事情解决了,是曹变蛟所为,但是当他听到曹变蛟接下来的事情之时,那就有些震惊和不满了,曹变蛟太狠毒了。

“曹将军,安庆的事情已经得以解决,本抚自会向朝廷禀明原委经过,曹将军是不是也该回凤阳驻地了,毕竟那是太祖先人陵寝之所在,现在李自成在河南闹的是天翻地覆,只怕会随时有可能进犯凤阳啊!”

徐世荫这是在下逐客令,他并不是不感激曹变蛟平叛的义举,也不是不理解曹变蛟处死那些人的用意之所在,但是曹变蛟杀那么多人,跟他这个安庆巡抚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而且明朝中后期的文官轻视武将,那种与身俱来的傲气,让他也是心内不平衡,论职权,曹变蛟是他的上官,但是论品秩,他们却是不相上下的。

“徐巡抚,守卫凤阳,乃是本帅职责所在,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安庆兵变,也是本帅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其实对于徐巡抚,本帅还是颇为敬重的,但是本帅要讲的是,现在天下大乱,首在人心不安,江北之地,虽说不如江东富庶,但是乃拱卫南京之屏障,万不可有失,若是不以霹雳雷霆手段镇压,一旦从轻的话,以后免不了会有继而效仿之人,江北乱,江南难安,希望徐巡抚能够体谅本帅的难处,本帅奉旨总督江北军务,就是要确保江北稳如泰山,绝不容许有宵小之辈横行,安庆这个地方乃是两江咽喉之所在,还望徐巡抚能够明白这一点。”

“本抚并没有其他意思,曹将军误会了……”徐世荫也是连忙解释起来,曹变蛟所为他是能够谅解的,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闹出什么不合之事。

曹变蛟却制止了他,说道:“好了!徐巡抚之意,本帅已经明白了,不必多说,后会有期,此番本帅杀了这么多人,这善后安抚的事情,还需要徐巡抚能够妥当处置,有劳了!”

“岂敢!”

曹变蛟也没在安庆停留太久,前后不过四天而已,就带着兵马返回凤阳去了,现在北方战事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去为这些事情耽搁,整军备战,才是曹变蛟眼下最为迫切的事情。

“大哥,安庆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当曹变蛟回到凤阳的时候,曹鼎蛟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还以为曹变蛟要在那里耽搁上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闹事罢了,何需费那么多功夫!”曹变蛟云淡风轻的回应了一句,并不将此事看得多么重大。

“还有一件事情,大哥,刚刚得到消息,左良玉在朱仙镇大败之后,率领残部退往襄阳,在樊城设防,大规模地制造战船,还驱使襄阳府的青壮百姓充实军队,大肆招揽附近的流寇,很多投降贼兵都是前往归附,已经有十几万人马了。”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惧,左良玉也是可怜呐!朱仙镇一役,他率军先行逃跑,本来是想保住自己的实力,但是没想到中了李自成的埋伏,结果损失惨重,亲兵爱将大都死掉了,现在他是想以数量来弥补战力,亏他还是久经沙场之人,如此糊涂。”

曹变蛟其实还是比较同情左良玉的,也很佩服他,一个老兵油子,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从一名小卒当上了如今的平贼将军,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曹变蛟也是感同身受,那都是拿命换来的,要不是杨嗣昌的混账对策,也不会让左良玉对朝廷是离心离德,朱仙镇一战,他本不愿意前往,但是念及督师侯恂是他的老上级,对他有举荐之恩,他还是例行公事的去了,没想到为了换恩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些年好不容易折腾起来的几万兵马,那都是精锐啊,可是朱仙镇一役,几乎是全军覆没,没逃出来几个,亲信大将更是几近全无,这个时候他内心的酸楚可想而知了。

“左良玉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这个人还是明大义的,你派人去一趟襄阳,上一次不是缴获了几匹好马吗,给左良玉送去一匹,告诉他,我曹变蛟愿意与他做个朋友,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能帮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曹变蛟也是想在这个时候拉拢住左良玉,左良玉的年纪大了,年过五旬,经过这么多次的打击之后,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曹变蛟这个时候伸出友善的手,也是为了将来能够与他做些大买卖。

“大哥,何必对他如此客气,那些马可都是好马啊,价值百金,这不是浪费吗?”曹鼎蛟有些不舍,也不知道曹变蛟的意图,一方面在说左良玉无能,一方面又去结好他,曹鼎蛟也是糊涂了。

曹变蛟瞪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说道:“你懂什么,左良玉现在虽然落败,但是他可是老兵了,咱们跟他结好,将来的好处多着呢,别废话,去办就是了!”

被曹变蛟如此一说,曹鼎蛟也是点点头,应了一声遵命,便去准备去了,曹变蛟的话,他可不敢不听,如今的曹变蛟已经不是早些年的曹变蛟了,除了骁勇之外,更是多了一份深沉,曹鼎蛟自然看得出来其中的变化,也是更加敬畏曹变蛟这个兄长了。

曹变蛟长叹一声,自己身边能打仗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是能为他谋划的人却是没有一个,当下也是很苦恼,自科举制以后,你想要寻找可堪一用谋臣,那真的是难于登天,尤其是明朝,文人的目标就是一个,当官,为了这个目标,他们苦读四书五经,哪里还有多少人知兵知政的,太少了。若是有一个能为他分担一下,他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什么事情都要操心,也是甚为疲倦。

38 合军汝宁

大明崇祯十五年九月二十四日,开封城被围半年后,城内粮草食尽,人皆相食,河南巡抚高名衡等仍固守开封。高名衡等议决朱家寨口河灌李自成军,被李自成细作探知,李自成遂移营至高地,驱难民数万日夜挖土决黄河,河水自开封北门入贯东南门出,水声奔腾如雷,城中百万户,尽皆被淹,惟周王妃、世子及巡按以下,不及二万人得以逃脱。李自成军也被淹死万余人,见开封城已不可据,遂拔营而走,开封佳丽甲中州,城初被围之时有民百万户,后围困日久,饥疫死者十二三,至是尽没于水。

开封失陷后,孙传庭军入河南,遂趋南阳,在南阳与李自成军战。曹变蛟也是率军三万至汝宁,与孙传庭成策应犄角之势,曹变蛟军至汝宁,与朱仙镇战后退守汝宁养伤的杨文岳汇合,李自成遣军攻打。

“曹帅,李自成攻破开封之后,移师攻打睢州,分遣别部老回回马守应、改世王刘希尧同其部将郝摇旗等人率军十万攻打汝宁,眼下已经军至郾城,汝宁城中不过一万兵马,加上曹帅所部三万之众,也不足四万人,如何应对,我等皆听曹帅之调遣。”

汝宁府衙,杨文岳倒是舍得放权,面对流寇大军压境,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手下兵马有限,朱仙镇一役,他手下上万精锐保定兵损失惨重,随他逃回来的只有区区三四千人而已,加上汝宁的兵马,也才堪堪一万之中,眼下论实力,曹变蛟那是当之无愧的大佬,他们不管是于情于理,也都必须尊奉曹变蛟为帅。

“曹将军,四川的兵马也归将军调遣,自我往下,谁若是不听曹将军之命,将军可按军法处置。”监军佥事孔贞会也是随即说道,他是个杨文岳一起败退到汝宁的,他的损失更重,跟他逃回来的不过千余人罢了,杨文岳这样的老将都跟曹变蛟低头了,他又有何坚持的必要呢,眼下退敌才是最为重要的。

“诸位实在太过看重曹某了,论年纪,曹某是后生晚辈,论官职,曹某也无权调动各位,曹某奉旨配合孙督师剿灭李自成,这个时候既然到了汝宁,贼寇又兴兵来犯,于情于理,曹某都是义不容辞,守土保民,此乃军人之天职,有事还是商量着办吧!”

曹变蛟也是假模假样的推辞起来,很简单,这个时候他们是为了自保才想拉自己当出头鸟呢,还是内心真的服从自己,曹变蛟不得而知,想要自己当出头鸟,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那么傻,那么若是他们服从自己,自己可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捞一把才行,当然他要捞的不是钱,而是兵马,尤其是杨文岳的兵马,以及杨文岳这个人。

杨文岳听到曹变蛟如此说,当下也是起身拱手说道:“曹帅,这个时候可不能推辞,贼寇据此不过两日路程,三军无主,不可以战,若是不能上下齐心,统一号令的话,到时候只怕这汝宁实难保存,还望曹帅切莫推辞。”

“是啊!曹将军,我王世琮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曹将军的,将军在淮南大败革左五营与张献忠,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有曹将军在,我等也有信心能够击败敌寇啊!”都督佥事王世琮也是附应起来。

“既如此,那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是丑话可说在前面,诸位既然尊曹某为帅,抵御贼寇,那么这军令军法诸事,当以曹某为依据,若是谁犯了曹某的法,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是诸位的亲朋好友,曹某要处置的,还望诸位不要求情,否则这件事曹某可做不下去。”

“那是自然!”众人都是纷纷应承起来。

“傅知府,烦请你前往崇王那里一趟,请他出资犒赏三军将士,激励将士们抗击贼寇,告诉他,若是汝宁不保的话,他也没办法自保,别忘了洛阳福王的教训。”

曹变蛟首先要做的就是筹备军资,这些人的军饷他可不会掏,自己养活这么多人,一年那就是几十万两的开支,他也撑不了多久的,朝廷又不给多少军饷,眼下在汝宁,最富裕的那自然是崇王了,崇王始封于成化年间,乃英宗六子,至今已经一百五十载了,积蓄肯定是有的,拿出一点钱出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他识趣,那么自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若是他不识趣,自己就带着这些人撤走,看他怎么办,曹变蛟还特意提到了福王朱常洵的先例,就是李自成在围攻洛阳的时候,朱常洵不愿意拿出钱财犒赏士卒,导致他们许多人纷纷倒戈投靠了李自成,最后被李自成杀掉,做了一顿福禄宴,凄惨可想而知了。

汝宁知府傅汝为当下也是拱手应道:“下官这就去办,劝说崇王散财保民,崇王素来仁德,想必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就好!杨总督,你的伤势如何了?”曹变蛟询问道,杨文岳在朱仙镇一役中是带着重伤杀出来的,现在情况如何,曹变蛟要知道,这以后还有许多事情指望着他呢。

“已经无碍了,休养了一个多月,早就痊愈了!”杨文岳活动了一下臂膀,证明自己的身体无恙,年过五旬的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体依旧很健硕,一些小伤,他还是能扛得住的。

“既如此,我等就准备整点军马,明日出兵,前往迎战,如今李自成刚刚攻破开封,军势正盛,万万想不到我们敢主动迎战,另外对于老回回他们这些人,我很了解,若是有便宜占,一个个都是蜂拥而上,若是不能战,则会立即撤走,必须要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这样的话他们不敢小视我们,眼下孙督师已经到了南阳地界,李自成在攻破睢州之后就会南下与孙督师交战,我们在此击溃这一部人马,也能策应孙督师,振奋我军士气。”

李自成有多少部众,上百万,但是这里面可堪一战的人,也就二十万左右罢了,而且这些人多是附逆不久的流民,战斗力不强,自己还是与信心一战的,毕竟这一次的主力人马是老回回这些人,没想到在淮南被自己击败之后,他们跑去投靠李自成了,手下败将,曹变蛟自然不会害怕。

襄阳,左良玉刚刚收到曹变蛟送来的良马,也是喜笑颜开,对于曹变蛟,他了解的不少,没想到曹变蛟主动向他示好,对于此刻的左良玉来说,感觉就是遇到了知己,很是高兴,也是派人送去了一些礼物,算是对曹变蛟的回应。

39 兵临敌前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曹变蛟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了,这保定兵和四川兵,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保定兵虽然是残兵败兵,却依旧精神抖擞,各个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杀气,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支兵马不简单,但是四川兵呢,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完全是一群老爷兵的态度,这也是杨文岳和孔贞运的差距,杨文岳那是将帅之才,南征北战十几年,那份才能可不是一般的文人可比,但是孔贞运呢,虽有贤德之名,却不是带兵的料,或许用以治民更为合适一些吧!

联想到后世八年抗战之时,四川兵为了保家卫国奉献自己的精神,那可是抛头颅洒热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主啊,曹变蛟也只能怪他们的领导不及格了,若是放在自己手中,那就不会如此了。

汝水与洪河交汇之处,西平县城以东三十里,就是郝摇旗、马守应他们的驻营地,在黄昏之前,他们已经全部渡过河河水,位于河滩高处安营扎寨,准备明天一早就先攻破西平,然后沿汝水南下,直取汝宁首府汝阳城,拿下汝宁的话,整个河南就都纳入他们的囊中了,开封大捷之后,所有人的战斗热情都很高,他们击败了河南的数万守军,还将救援的几十万兵马击败,一个小小的汝宁府,无险可守,对于他们来说,那就不是什么难事。

“几位大王,本将奉命收取汝宁府,这一次几位大王都来相助,实在是我郝永忠的荣幸啊,来,我敬诸位一杯!”

郝永忠举起一碗美酒,向马守应、刘希尧他们敬酒,郝永忠起初于军中为大旗手,故又名“郝摇旗”。此人对李自成是忠心耿耿,当年李自成被孙传庭击败于潼关南原,郝永忠为了保李自成脱困,连妻儿都杀了,以免受到拖累,李自成对他也是极其信任,每逢战事,都是以他为先锋大将。

“哪里!哪里!我等如今都是闯王的部下,协力杀敌,此乃分内之事,不分彼此!”马守应也是连忙说道,毕竟他们是外人,不比郝摇旗在李自成心中的地位,而且他们是落败之后去投靠的,也不是李自成的心腹,以后还需要郝摇旗的帮助才能立足,所以对待郝摇旗也是十分的客气。

“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面,干!”

“干……”

在郝摇旗这里,他们正在把酒言欢,而此刻曹变蛟率领着大军已经抵达上蔡以北十五里的关帝庙,距离郝摇旗他们的驻地不过二十余里罢了,曹变蛟是主动前来迎战的,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自己这么多日子不出兵,不是拥兵自重,而是时机不成熟,现在时机成熟了,自己打一个胜仗,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曹帅,大军就在此安营扎寨吧,将士们也都辛苦了,这赶了一天的路,也该歇歇了!”杨文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们从辰时开始,到现在戌时将近,除了中间一个时辰歇歇脚、埋锅造饭之外,就是一直在赶路,他也是有些疲态了。

曹变蛟挥手制止了杨文岳的话,一脸凝重之色的说道:“不必了,今夜我们率军突袭敌军,眼下他们就在我们的正前方,两军相距不过二三十里而已,我们刚刚赶到,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靠近西平县城安营扎寨,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明天攻打西平,我们突然发起攻击,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将士们都辛苦了,有力气再战吗?”

“能不能战不在我们,而就在将士们,传令下去,大家就地歇息一炷香时间,吃些干粮,立即出击,等打完这场仗,我犒赏他们,有酒喝,有肉吃,打不赢这场仗,自我以下,全部军法从事!”

“遵命!”杨文岳也是没有再争论什么,曹变蛟狠辣,那已经是出了名的事情了,安庆兵变,他一口气杀了几千人,明正典刑,这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

众偏将、副将纷纷来到了关帝庙的残破殿宇之中,曹变蛟也是正在啃着一块面饼,众人来了之后,他也是三下五除二的吞了下去,喝了几口水,就开始商议起来。

“眼下我们已经抵达这里,本帅的意思是趁着敌军尚还不知道我们到来,没有准备,发动突然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率部为先锋,冲击敌军营寨军阵,为大军攻击打开豁口呢?”

曹变蛟扫视了一眼众人,将他们的脸色变化是尽收眼底,这个时候就是分辨能力的时候,害怕的会往后躲,或者是低下头,有本事的人才敢冒头站出来,这样的人才能用。

“末将愿往!”

曹变蛟转头看了过去,是汝宁府都司康世德,当下也是很满意,毕竟还是有人站出来的,自己还真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去打这个先锋,率部先突,自然是骑兵最佳,曹变蛟的骑兵弥足珍贵,他舍不得,那都是自己从玉田带出来的老兵啊!

“康都司果然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好,那就由你打先锋,你率本部五百骑兵绕道敌军东侧,直扑敌军大营,我让祖大乐率军在后接应你,为你之后盾!”

“遵命!”康世德也是拱手应命,欣然答应了。

曹变蛟随即又看向杨文岳,说道:“杨总督,你率本部保定军马从西向东攻击,你们两部前后出击,时间相距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

“遵命!”杨文岳也是肃然领命。

“带你们发动攻击之后,本帅会暂时按兵不动,你们的目的是吸引敌军之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是在夹击他们,待敌军将注意力都放到你们两位的身上之时,本帅率主力全部人马从南面攻击,严令三军,不可贪恋敌军任何物资,全部奋勇杀敌,有人因贪恋敌军所弃钱粮军械辎重之物而拒不奋战者,杀无赦!”

曹变蛟也是再一次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官军和流民作战,十次就有九次输,因为什么,那是因为流民太了解官军的德行了,每一次打不过的时候,那就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丢了,然后引得官军停下来争抢,最后流民趁着他们阵脚打乱的时候返身杀回,导致失利,曹变蛟相信自己的兵马,但是不相信他们的兵马,所以必须要下达这个军令。

“诸位现在回去整点军马,立即出发,战胜之后,我请诸位吃肉喝酒!”

40 夜袭

康世德手下有河北兵五百,而且是清一色的北方骑兵,这是他敢站出来请缨的依仗,当今的大明天下,能打仗的部队,除了辽东、西北之外,就是保定兵马了,早在唐宋时期闻名天下的淮泗精兵、徽楚健儿,随着南方经济的不断发展,也是不复当年之勇,保定兵无疑是当今屈指可数的精锐部队之一。

朱仙镇一役,杨文岳之所以会输,不是因为他手下的兵马不行,而是同志不行,先是左良玉未战先逃,后来川兵跟着跑路,带的杨文岳的兵马也是出现了溃败之势,就是如此情况,他也是带回来了几千种子,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农民军的军营布置历来都是很简单,他们不是专业的军人,没有读过兵书,研习过军阵,他们打仗靠的是愣气和勇气罢了,他们是农民,或许说的不好听一些,都是一些亡命之徒,遇到那些没有多少战力的兵马,靠着这两样就可以打赢了,但是遇到精练有素的兵马,就不行了,毕竟在拿起刀枪之前,他们可大都是拿锄头的人,并非职业军人,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通晓军谋。他们之所以被称作流贼,那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在一个地方安稳下来,他们就是跟着领头的人到处奔走,有一口吃的就行,什么都无所顾忌,所以他们才从流民变成了流贼、流寇。

营地的外围是辎重大车,他们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搭建营寨,又不是准备在此停留多久,顺带手路过打一下罢了,所以他们将随带辎重车环绕在外围,形成一道屏障,再布置一些简单的拒马桩什么的,就成了他们的营寨。

虽然也已经深了,但是来往于营地之中的巡哨士卒并不少,都是老油条了,对这些防备什么的还是很看重的,不能总在同一件事上吃亏。

“轰隆隆……轰隆隆……”一道火光划过天际,一颗人头大的*弹落在了农民军的营地边缘,正好落在了一辆辎重车的附近,顿时就是爆炸开来,火光四溢,弹药之内的弹丸是四散激射而出,砰砰的响声不绝而耳,刚刚走到附近的一队士卒很不幸运的遭到了殃及,三十人的小分队,一半人倒在地上哀嚎起来,痛苦不堪。

“敌袭……”有人当下立即高喊起来示警大营。

“轰隆隆……”大炮之声并没有结束,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在军营之中爆炸,与此同时,一支战骑自西向东杀出,犹如黑夜之中的鬼魅一般,他们一个个蓬头散发,脸上涂抹的花花绿绿的,露着狰狞的牙齿,十分的渗人,恍如从地狱之中逃回的修罗死神。

“杀……”他们顺着被大炮轰开的缺口冲了进去,逢人便杀,所过之处,挑飞那些照明取暖的火盆、火架,那些燃着火焰的木桩树枝挑的到处都是,有的落在人身上,惊起无数的火屑,有的落在帐篷之上,迅速就点燃了帐篷。

康世德一马当先,手持一杆丈二长矛,或刺或扫或挑,不断的收割者到处奔窜的流寇之卒的性命,发泄着朱仙镇一役以来积压的郁闷之气,他手下原本是有上千人的,但是在朱仙镇一役损失大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跟他逃了出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就是喷涌而出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祖大乐也是带着人马紧随而入,跟在康世德的先锋军前面杀了进去,两军加起来,一千战骑,在营地之中肆意驰骋,原本营地就没有设置什么障碍物,除了外围的大车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被炮火轰开了一个缺口,所以他们也是失去的赖以护卫的屏障。汝水南岸的一处河滩之上,杨文岳已经听到了斥候的回报,同时也是已经看到了敌军营地方向传来的火光,知道战事已经开启了。

“兄弟们,你们都是我杨文岳从保定带出来的,我们多少兄弟死在这些叛贼的手中,现在就是我们报仇雪耻的时候了,兄弟们,随我杀!”

“杀……杀呀……”在杨文岳的鼓动之下,几千保定兵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杀出去,想起了昔日战死的同袍兄弟,想起了那些同村同乡的兄弟,他们也是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支撑着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杀,他们此刻考虑的是杀敌报仇,而对方的兵马多少,他们又有多少人,早已经忘却了。

东西两面是前后时间发起了攻击,这突如其来的夜袭,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原本准备歇息的马守应、刘希尧、郝摇旗等人,在听到外围传来的喊杀之声事,也是纷纷赶到了中央帅帐之中,都是有些懵了,哪来的军马,竟敢偷袭他们十万大军。

他们这十万大军可不是老弱病残,而是实打实的十万兵马,没有夹带什么老弱妇孺,其中有三四万都是李自成在河南招降的卫所官军,都是有一些本事的,他们的队伍,早就不是早些年被官军打的四处流窜的流民了,现在他们是流寇了,之所以称为寇,一方面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而定义的,另一方面也是说明这里面都是杀人的人,而不是逃难的流民大军。

“报……官军杀来了……”前军一名队长仓皇来到帅帐之中,向众人禀报起来。

“哪里来的官军,是西平城内的县兵吗?”马守应问道。

“不是!是保定兵,打着保定总督杨文岳的旗号来的。”

“哈哈%……我当是谁的兵马呢,原来是杨文岳这个手下败将,此人在朱仙镇一战,被我军杀得是仓皇而逃,身受重伤,后来跑到汝宁躲了起来,没想到啊,他还有这个胆气,竟敢率军夜袭,我军十万,他汝宁府也不过万余人马,简直是找死!”郝摇旗一脸兴奋之色的大笑起来,听说是杨文岳的兵马来偷袭,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什么,手下败将,有何惧哉呢?

郝摇旗也是艺高人胆大,马守应有所保留,但是郝摇旗却是不在乎什么,对方不过这么点人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就算有埋伏,那又怎么样,河南境内,还有多少官军,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并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41 酣战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曹变蛟的几万兵马却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都是磨刀霍霍,等待着曹变蛟的军令,谁都知道,接下来必有一场大仗,可是没有曹变蛟的军令,没有人敢妄动一下,谁都知道曹变蛟治军的严谨,不敢触犯曹变蛟的法令。

“大哥,都已经一个时辰了,该出手了吧?”曹鼎蛟也是急的如热锅之上的蚂蚁,握刀的手也是蠢蠢欲动。

曹变蛟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战场,此刻杨文岳、康世德正在艰难的抗战,对方的兵马人数是他们十几倍,虽然他们一开始出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对方很快就有了反应,分兵开始抵抗,人数的优势,一时间还真的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出击吧!不然杨文岳和康世德就要危险了!”

曹变蛟虽然心疼自己的兵马,但是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文岳和康世德死在那里,他还做不出那么不地道的事情。

“是!”曹鼎蛟当下也是欣喜不已。

“杀……”就在曹变蛟下命令之后,曹鼎蛟、刘文秀、冯举、江翥在曹变蛟的率领下,分兵两路,杀了出去,曹变蛟带着刘文秀、江翥前往策应康世德所部,而曹鼎蛟、冯举他们前往增援杨文岳所部。

此刻康世德被团团围住,也是岌岌可危,身边五百人马,已经所剩无几,不到两百人了,但是他却依旧没有退缩,依旧奋勇死战在前。

围困康世德是是马守义、郝摇旗的一万多人马,曹变蛟亲自带着人马冲杀而出,就冲着对方的中央战旗所在之处,擒贼先擒王,曹变蛟从跟这些流民打第一仗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只要没有首领,就会四散而逃,当年孙传庭就是擒拿了高迎祥,让他十几万大军全部都垮了,最后成了官军的俘虏。

“是曹……曹变蛟……”当下马守应第一眼就认出了冲在最前面的曹变蛟,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合肥一战,他们被曹变蛟追杀了那么久,那么狠,那怵目惊心的感觉窜上心头,让马守应有些胆怯。

“曹变蛟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汝宁吗?”郝摇旗也是很意外,他们昨天还得到了消息,曹变蛟在汝宁并没有行动,此刻事实告诉他,曹变蛟耍了他。

一连串的枪声此起彼伏,所有官军都是奋勇向前,在曹变蛟的率领下,往康世德的方向靠去,康世德也是激动不已,这个时候曹变蛟前来救援,给了他们信心,他们不是孤立无援的,当下康世德带领剩余人马也是更加勇猛的冲杀。

“我去会会他!”郝摇旗明知道对方是曹变蛟,依旧毫不退缩,率部冲了上去。

“铛……”刀枪金属交鸣声在耳边回响,一股势大力沉的劲力由马槊灌入手臂,曹变蛟只觉手臂微微一颤,便知这出刀者非是寻常之辈。他向后撤了一步,手中的马槊向后斜拖护住后背,凝目注视着对方,只见那猎猎飘扬的大旗下,一员中年武将横刀而立,正以一种惊诧与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来者何人?”曹变蛟冷峻的问道。

“爷爷郝摇旗是也!”

原来是他,真是天赐之礼,既然上天这般眷顾,这份大礼曹变蛟焉有不收之理,虽然刚才与对方一击没有占据什么上风,但是曹变蛟还是有信心能够取胜的。

曹变蛟瞟了一眼帐前的战局,冷笑道:“我曹变蛟与你郝摇旗没有仇恨,我可以放过你们,但是马守应当年杀我叔,犯我防地,我必须要跟他们做个了断,看在你也是一条好汉,我就给你留条生路,放弃抵抗,投降吧。”

郝摇旗暴喝道:“休想!”与此同时也不再听曹变蛟说什么,直接朝着曹变蛟再次出手了。

曹变蛟也是一出手便使出家传的曹家武艺,曹变蛟的招式讲究的攻守兼备,不似郝摇旗的刀法那般每每出手不留余地,因为郝摇旗是沙场之中练出来的武艺。曹变蛟马槊扫去,七成攻,三分守,招法之中,自有一番沉稳冷静的气势,手中乌黑的马槊行云流水般而出,毫不犹豫的迎战而上。一击之间,郝摇旗只觉山崩地裂般的巨力,顺着大刀直灌人身体,那强悍之极的冲击力,震撼着他的五脏六腑。此刻的郝摇旗,黝黑的面孔变得煞白狰狞,那双锐利的双眼变得空洞起来,面颊上不自觉的留下了冷汗。

转眼之间,十招已过,凭心而论,郝摇旗的武技刀法确属彪悍,无论是“技”与“力”,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但是曹变蛟当下也不急于取胜,攻势陡然收敛,与郝摇旗缠斗起来。他信任自己手下的士卒是不会输于这些流寇的。

郝摇旗左右亲兵眼见郝摇旗渐露下风,十几个人当下也是冲了上去逼退周围之敌,奋不顾身的抢上前来为郝摇旗解围,援手一至,郝摇旗立马果断的跳出战团,抽动战马便望北面遁逃而去,立时便有十余支箭向他倾射而去,他也顾不得许多,一面回刀拨挡箭矢,一面拼命的策马狂奔。

“撤……”郝摇旗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踢到铁板了,曹变蛟不管是武力还是军马战力,那都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当下也是大喝一声,率军撤离。

郝摇旗这边一撤,马守应就慌了,这些兵马,他的兵马只有一部分而已,大部分都是郝摇旗带的兵,现在郝摇旗不打招呼就跑,马守应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冲上去,凡是握着兵器的,就地格杀!”曹变蛟见到对方阵势已经开始大乱,这个时候不趁机痛打落水狗,那他就不是曹变蛟了,所有官军在曹变蛟的指挥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追杀运动。

曹变蛟对这些流民其实还是很同情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因为蛊惑裹挟,最后加入了叛乱队伍,另外就是一些各地的官兵,因为官衙的欺辱和腐败,他们才愤而加入了流寇,但是他们的行为令曹变蛟气愤,同是苦出身,他们为何要将自己的不幸加到别人的身上呢,所以他们虽然值得同情,也必须要惩处,所以曹变蛟并没有留情。

42 就此作罢

官军并没有追击多远,就止住了脚步,曹变蛟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手中的兵马有限,也没有能力那么去做,战事在天明时分结束了,大地重归于宁静,汝水之畔,散落着残肢断臂,死伤数千,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惨重的。

“我之所以没有继续追击,是因为担心睢州的李自成大军,这一次我们突袭虽然成功了,就在刚才,我得到消息,李自成已经攻陷了归德府,有移兵进攻陈州的意思,汝宁府单单靠我们,是无法守得住的,这里也无险可守,只能和孙督师联合了。”

“这么快?”当众人听到曹变蛟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震惊,睢州是中原要地,前后不过旬月时间,就失守了,前来攻打汝宁的话,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罢了,虽然前面还有一个陈州挡着,但是李自成几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军势,又能坚持多久呢。

“眼下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去剿灭李自成了,他占据大半河南之后,拥兵近百万,就算刨去老弱,精锐士卒也不会少于二十万之众,河南局势糜烂,已经不是一两战就可以收复的了,朝廷每天都在催促,让我们出兵剿灭李自成,可是粮饷军械什么都不给我们,我们拿什么去打李自成,他李自成败了多少次,每一次失败之后却用不了就会再次兴起,而且是一次比一次人多势众,这一次更甚,我们呢,能败吗,只要一败,立马就会被治罪啊!”

所有人都是低下了头,曹变蛟所言都是实情,这不是假的,皇帝为政严苛,这件事他们都是明白于心的。自剿匪开始,陈奇瑜、卢象升、孙传庭,那一个落得了好下场,陈奇瑜现在还流放呢,卢象升战死了,连个死后哀荣都没有,孙传庭被关了几年时间,到现在朱由检是实在找不到人来跟李自成拼命了,才会将他放出来的,否则孙传庭肯定是要老死狱中。

“立即派人前往陈州,通知陈州守备兵马,告诉他们,守不可行,能战则战,不能战当保留军马再图之,我率军驻扎在颍州,可以接应他们。”

“大哥,朝廷让我们汇合孙传庭督师剿灭李自成,我们只在汝宁打了一仗就走,事后朝廷追究下来,只怕我们讨不到什么好处啊!”曹鼎蛟也是略有担忧的劝说了一句。

“追究就追究,我必须要对手下的将士们负责,不能为了一个不可违的局势却让他们去送死,他们跟着我,虽有必死之心,但是我不能白白的让他们去送死,左良玉的方法,也不失为一条生路啊!”

曹变蛟不会明知道前面是个死局,还往上去凑,他不是愚昧之人,这个时候愚忠那就是愚蠢,他没有明朝这些士大夫的死板之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是一种无畏的勇气,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不如保存实力,待机而动。

“向朝廷上奏,此战我们杀败李自成大将郝摇旗以及先前窜逃的老回回马守义等人,杀敌上万,我军也是损失惨重,折损六七千之众。”

“曹帅……”这个时候杨文岳和康世德也是前后脚来到阵中,两个人都是满面血迹,看得出他们这一夜也是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但是却不显疲态,反而有些兴奋。

“二位,战事已经结束了,曹某这就要撤了,刚刚得到探报,李自成亲率三十万大军前来了,这一战我们虽然重创了这一支偏师,却难以抵挡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呐,本帅已经决定,放弃汝宁,退保凤阳,那里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曹帅要撤走?”康世德也是十分意外的问道,实在太过意外了,此番他们大胜,本该趁胜出击才是,这个时候曹变蛟打退堂鼓,他们明显都没有想到,不过想到曹变蛟所说的事情,也能理解。

“二位,你们都是跟李自成打了不少战斗的人了,李自成所部兵马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当年潼关南原之战的,孙传庭以区区万余兵马打的李自成近十万兵马丢盔弃甲,李自成只带着十八骑逃走,那个时候,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是现在呢,他们还是乌合之众吗,还是不堪一击吗?打革左五营的时候,我们只损失几百人而已,但是现在呢,这一战我损失了上千人马啊!此番李自成走出商洛山林,不过一年时间,就聚众十数万,这包围开封的时候,附逆之人不计其数,而且不仅仅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了,更多的是各地的乱兵、卫所军啊,这让李自成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了,我们已经不能轻易的剿灭他了。”

“曹帅,那孙督师那里怎么交代?”杨文岳问道。

曹变蛟也是已经想好了对策,答道:“孙督师只怕也是不得已才出关的,我听说孙督师经过几个月的休整,小有积蓄,招募的新兵还在训练之中,但是朝廷不断催促孙传庭督师进军,孙督师也是无可奈何出兵啊!而且我猜测,孙督师第一战当会取胜的,而且李自成大军现在正节节大胜,气势正盛,骄兵必败嘛,但是随后就会落败的,李自成经过一战之后,就会摸透孙督师的底细,到时候要应对他,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曹变蛟以己度人,就知道孙传庭的难处了,孙传庭是两榜进士出身,不像他,但是孙传庭那点势力,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击垮李自成的,而且中原一带,局势已经糜烂不堪,否则也不会有朱仙镇之大败了。

侯恂还曾经在开封失陷以后,还曾经上书进言,劝说朝廷不如放弃中原,专心防御于外围防线,养精蓄锐,甚至可以跟李自成讲和,但是朱由检断然的拒绝了,直接将侯恂下狱治罪了,侯恂是个官场老油条了,眼光很准,这一点曹变蛟也很清楚,所以他说的话曹变蛟很上心,也很赞成。

“二位,你们准备如何,也该有个决断了,是跟随本帅退守凤阳呢,还是留下来与李自成死战,全凭二位自决!”

“愿意跟随曹帅!”康世德和杨文岳当下也是相互看了一下彼此,他们也是知道事不可为,也曾想过以死报国,但是听到曹变蛟一番话,他们听出了别的意思,死战无济于事,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再图大事。

43 国事维艰

局势就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如曹变蛟预料的那般在循循渐进的发展着,面对着局势糜烂的中原之态,曹变蛟选择了退后,以报凤阳之根基所在,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比如孙传庭就是其中最显眼的人物。

孙传庭斩掉人龙以后,威震三边,从此后天天整治军队做平贼的打算,可是这时贼兵又围困开封,朝廷传令御史苏京过来监督延安、宁夏、甘肃、固原的部队,催促孙传庭出关。孙传庭上书说:“部队刚招募起来,还不能使用呢。”皇帝不听,严令孙传庭出兵作战,孙传庭不得已出兵,在九月里抵达潼关。

孙传庭在潼关经过几天的休整,崇祯帝依旧在不断催促孙传庭进军,孙传庭于十月份带着新募的士兵出征,官军一路上偃旗息鼓,潜行于山中,偷偷接近民军,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河南郏县,官军潜至民军附近,孙传庭令部将左勷率左军,郑嘉栋率右军,高杰率中军设下埋伏,牛成虎率前军挑战民军,诱敌深入。双方接战不久,牛成虎佯装失败,将民军引入包围圈,四面伏兵突起,民军卒不及防,向东逃窜,官军追杀三十里,孙传庭在力不如人的时候,以智取胜,官军取得了久违有胜利,然而由于此时天降大雨,官军又饿又冷,没能继续扩大战果。

农民军虽初战失利,但毕竟人多势众,在官军打扫战利品之际,民军主力杀了个回马枪,官军抵挡不住,兵败如山倒,孙传庭率残兵败将狂奔回陕西。官军此战原为长途奔袭,试图以战养战,粮草供应不上,士兵们不得不采集没有成熟的青柿充饥,因此河南人将此战称为柿园之役。这次战斗官兵死了几千人,材官小将牺牲的有七十八个人,农民军得到了他们所丢掉的很多战马,孙传庭败走巩县,取路孟县进入潼关,已经无力再战了。

十二月四日,李自成攻陷并占据襄阳,左良玉逃奔承天,不久到武昌。李自成分兵前进,攻下德安、彝陵,相继攻克荆门、荆州,二十八日,焚烧献陵。崇祯十六年正月二日,李自成攻陷承天,巡抚都御史宋一鹤、留守沈寿崇等死,二十五日,消失已久的张献忠走出山林攻陷蕲州。三月,李自成杀害罗汝才,合并其部众,朝廷遂令大学士吴甡率师征剿李自成。

在李自成如火如荼的夺占湖广、河南之际,清将阿巴泰率军讨伐明朝,内大臣图尔格为副将,清军自黄崖口进入明朝边境,在蓟州打败明将白腾蛟等人,并连续攻破河间、景州,趋近山东兖州,擒斩明鲁王朱以派等人,并分兵到达山东莱州、登州、青州、莒州、沂州等地,回军时攻打河北沧州、天津、三河、密云。

乾清宫之中,崇祯皇帝朱由检一脸倾颓之色的依靠在龙榻之上,口中猛烈的咳嗽着,那一声声的咳嗽仿佛是在提醒他,大明的江山已经到了他此刻身体的程度了,十几年的操劳,已经拖垮了他的身子,也拖垮了大明最后的一丝元气,什么叫气数,以前不想相信,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了,这就是气数。

孙传庭败了,大败亏输,陕西兵自古以来就是明朝出精兵的地方,孙传庭也是难得的帅才,但还是没有能够击败李自成,而且兵马损失大半,现在河南全境落入了李自成手中,等于是大明朝的心脏被人挖去了,南北漕运受到了阻断,北京刚刚遭到清军的围攻,近三个月的严密守备,十几万兵马,只能眼看着对方几万人在城下是耀武扬威,却无能为力,现在好了,连老祖宗的坟墓都被人烧了,对于朱由检来说,这和当初凤阳被毁的耻辱相比,那就是更上一层楼,哪一朝的皇陵是一而再的被乱军挖掘毁灭的呢,他都不知道自己将来有何面前去见九泉之下的祖宗。

“曹变蛟现在还在凤阳按兵不动吗?”朱由检半躺半靠的看着手中的奏牍,很是随意的问着身边的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承恩一脸为难之色,支支吾吾的,说道:“皇上,您身子不爽,还是先歇歇吧!”

“朕在问你话呢!”朱由检立即呵斥了一句。

王承恩无奈,只好答道:“曹变蛟还在凤阳,朝廷曾经下旨让他配合孙传庭剿灭李自成,在汝宁打了一仗之后,曹变蛟就上奏说兵马损失惨重,粮饷缺乏,无力再战,就退回凤阳去了,其后兵部也曾经下过两道旨意前去督促,但是曹变蛟每一次都是说没有粮饷,兵马不听调度,若是朝廷能够调拨他十万两军饷,他才能调兵前往,若是强行出兵,恐手下将士会出现变故,附逆李自成。”

“哎……世道如此,人心不古啊!朕原本还以为他曹变蛟是忠臣,没想到他也学起了左良玉,左良玉那厮弃襄阳,走武昌,大肆剽掠,朕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要银子,朕哪里有银子给他们呢,户部现在是空空如也,别说十万两,就是一万两,朕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到皇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王承恩也是心酸不已,一个堂堂大明朝的皇帝,如今竟然说出了如此沉重的话语,这也让他身为奴才的身为酸楚。

“皇上,监军金声倒是也上了一道折子,在折子之中禀奏,说他曾经与曹变蛟相谈过,曹变蛟所图者,非为拥兵自重,实乃自身实力不济,不能与李自成一战,若是皇上能够准许他招募兵马,同时许以更大的权力,以诚意打动曹变蛟,他不会抗旨不遵的,奴才觉得,既然一时之间李自成是没办法剿灭,但是对张献忠不妨可以一试,张献忠此前就是败于曹变蛟之手的,剿灭张献忠,曹变蛟是不会拒绝的。”

“混账!难道要让朕堂堂大明天子,去求他一个臣子吗,当真是可恶至极!”朱由检当下也是愤怒的呵斥起来,对王承恩说的这些话感到气愤不已,如果真的那样做,他还有半分大明王朝皇帝的威严吗。

“奴才失言,皇上恕罪!”当下王承恩连忙伏地请罪,本来还有些话想说的,但是看到皇帝愤怒的样子,他也是无奈的又重新咽了回去。

“传旨,曹变蛟剿贼不利,剥夺其封爵,降为岳州总兵!原保定总督杨文岳兵败失利,调任出任九江总兵!”朱由检也是随即做出了决定,既然他们不出兵,那就将他们放到前线去,他们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他是着实无奈,养兵需要钱,眼下国库实在是空空如也,没有钱财去犒赏三军了,那些武将们,一个个对他都是敷衍了事,一个孙传庭大败而龟缩关内,自己也是屡次告诫他尽快出兵,他现在就是不听,左良玉现在几乎是对朝廷的军令是阳奉阴违了,而好不容易从辽东杀回来个曹变蛟,本以为是赤胆忠心,没想到现在亦是有样学样,让他也是头疼无比,只能是用那些不是办法的办法才应付了。

44 小事化了

此刻,曹变蛟已经不在凤阳了,而是出现在了南京,他是来向史可法讨要所欠的那些军备的,说好的要给自己,都已经大半年过去了,这件事却是始终没有解决,史可法想混过去,但是他曹变蛟不会的。

“南京果然不愧是太祖龙兴之地啊,北京城咱是去过了,没想到跟南京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啊,大哥,怪不得人家都说南京就是天下之奇迹啊!”

曹鼎蛟是第一次来到南京,目睹南京这座大城,未免眼花缭乱,也是土包子进城,好在有曹变蛟压阵,否则一群人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的笑话,看啥都是新鲜的很。

“闪开,闪开……”

就在他们行走在大街之上的时候,一队差役横冲直撞的闯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曹变蛟出手,想要将他推开,曹变蛟何许人也,当即也是不动声色的一击,以软力击打在那人的腋下,顿时对方准备推搡的手停滞下来,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

“啪……”曹变蛟是不想惹事的,但是曹鼎蛟是个脾气火爆之人,看到有人敢如此轻慢曹变蛟,当下也是愤慨难当,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在那人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显眼的掌印,曹变蛟也没有责备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曹变蛟历来的准则。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啊……”一群人都涌了上来,争锋相对起来,一个个都是怒目而视,盯着为首的曹变蛟,恨恨的看着出手的曹鼎蛟。

“想不到在南京这块地方,还有人敢打我的人,我倒是要看看,来者何人?”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一众差役的面前,很是气愤。

曹变蛟也是一脸冷笑的看着对方,不客气的说道:“狗不长眼,所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做狗的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看着家,不要瞎出来溜达,乱咬人,特别是咬到了不该咬到的人,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我朱国弼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报上你的姓名,回头我给你立碑的时候也知道该刻什么名字。”

“原来你就是保国公朱国弼,我倒是听说过,废物一个,靠着祖上的荫封逍遥过日子,什么本事都没有,欺软怕硬,祸害百姓,原来就是你,识相的话,给我滚开,否则的话,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是自寻死路!”

朱国弼也不是不长眼的人,自己都已经报出名号了,对方一点害怕的心思都没有,看得出来,这也是个狠角色,当下也是有些疑惑的询问:“你到底是谁?”

“曹变蛟!”

当曹变蛟报出自己的名号之时,朱国弼也是甚为吃惊,曹变蛟在江北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当初张献忠攻占巢湖的时候,南京城那是风声鹤唳,许多勋贵都是害怕,筹划着躲到浙江去避难,后来没想到朝廷把曹变蛟调来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击败了革左五营和张献忠,使得南京得以安定下来,后来又闹出了安庆兵变的事情,曹变蛟心狠手辣,一下子将参与叛乱的所有将士都是斩杀,这在南京也是传开了,朱国弼这一次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果然是踢到铁板了。

“刚才你不是说要给立碑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是准备亲自动手用拳头将我打死,还是让你的家仆上来呢,要来的话,赶紧的,本帅来此是有事情的,快呀……”

面对曹变蛟的咄咄逼人,朱国弼也是尴尬了,不知道是曹变蛟来了,他也不认识啊,所以敢放狠话,因为南京城内有权势的人他都是认识的,没想到出现了一个变数,自己话是已经放出去了,若是不圆回来,那自己这脸可就丢大了,要是真能打,他就不废话了,关键是没法打啊,曹变蛟何许人也,沙场悍将,别说自己手下这十几号人了,就是来一百个,估计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

“曹将军,误会!误会啊!朱某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戏言尔!将军乃国之栋梁,在下也是久慕将军之风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曹将军,岂会与将军相斗呢,刚才不过是几句戏言罢了,将军切莫放在心上,朱某做东,请将军前往小酌几杯,如何?”

朱国弼在思索之后,决定还是服软吧,丢脸的事情不能做,动手的话,百分之百肯定是自己吃亏的,随即也是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让曹变蛟觉得很是恶心。

“免了,吃你的饭,我想吐,管好你的狗吧,别乱咬人了,今天本帅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否则的话,早就让他人头落地了!”曹变蛟看到朱国弼如此行径,也是深以为耻,若不是在南京的话,放在凤阳,自己一定要将他打的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狗东西,还不向曹将军赔礼道歉!”朱国弼也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呵斥起来。

那差役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当下也是忍着疼痛,一脸无辜的向曹变蛟赔礼,曹变蛟自然是不会去跟他计较的,这种人,也就这点能耐罢了,狗仗人势而已。

“走……”曹变蛟理都不理会,径直走了过去,朱国弼也是连忙让道,眉开眼笑的送曹变蛟离开了,对于这些手握军权的武将,朱国弼很清楚,惹不起,若是文官的话,也就是参你一本罢了,但是这些武将那是说不得就会对你动刀动枪的,就算他不敢明着带兵进南京找你算帐,但是找一些心腹化妆成此刻,想什么时候结果了你,就什么时候结果了你,死了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实在是惹不起,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哥,就这样放了他们吗,一点都不过瘾!”曹鼎蛟意犹未尽的嘟囔起来,刚才曹变蛟明明可以得理不饶人的,但是曹变蛟却很淡定的不去跟他们计较,出乎曹鼎蛟的意料。

“你懂个屁,这是南京城,难道你真的要将事情闹大,于我们而言,有何好处,别做事不动脑子,那些不占便宜的事情,就不要去斤斤计较,淡定一些,你也快三十的人了,要学会用脑子想问题,别总是靠拳头解决。”

“小弟明白了!”曹鼎蛟也是被曹变蛟骂的一愣一愣的,但是没办法,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对曹变蛟的敬畏,那是由心的,他可不敢去顶撞曹变蛟。

45 再会史可法

史可法的官邸,曹变蛟特意选择晚上前来这里,对于曹变蛟的突然造访,史可法也是十分的意外,没想到曹变蛟竟然到南京来找他了,对于曹变蛟来此何干,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当初答应曹变蛟的事情,他没有实现,本以为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曹变蛟也没有派人来讨要过,现在好了,曹变蛟直接自己追到南京来了。

“曹将军啊,久候了,本官不知道曹将军来了,失利之处,还请见谅啊!”

面对史可法的殷勤热情,曹变蛟也是显得很客气,说道:“史南兵客气了,曹某不请自来,来得突兀啊,我是粗人一个,失礼之处,史南兵莫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

不知道的人见到他们如此客气,还以为是好友相逢,但是不知道两个人其实都是各怀心思,史可法明知道曹变蛟来此的意图为何,但是他不能去点破,点破了他就难堪了。

待落座之后,曹变蛟也是直言不讳的说道:“史南兵,曹某此来,乃是为了史南兵你来的,若是曹某不来,只怕日后您还得背上一个失信于人的污名,当初你可是答应给曹某军备剿贼的,贼,曹某已经剿灭了,但是史南兵你答应的军械,曹某可是还没有得到,不知道史南兵是不想给,还是不想给呢?”

“哎呀……曹将军,本官实在有愧将军呐!答应给将军的军备,不是本官拖着不愿意给,更不是不想给,而是没得给啊,南京这个地方,将军来了之后,也看到了,这么多兵马不假,但是没几个可用的,本官整饬还没有结束,自己手中的军备都是严重缺乏,实在是拿不出来啊,要不本官再想想办法,曹将军不要着急,本官一定尽力,绝对不会失信于将军的。”

面对史可法的如此推托之语,曹变蛟也是怒了,但是脸上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说道:“史南兵还是不想给啊,南京乃是留都,是我大明朝南方之根基所在,若是军备松弛,史南兵不觉得有愧于朝廷吗,若是贼寇突然来犯,您该如何处置呢,你可以不给,不要搪塞于我,我曹某虽说一介武夫,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南京府库之中有多少积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史南兵是故意而为之!”

曹变蛟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拍案而起,这个时候就是要抖抖威风,在史可法面前抖一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曹将军如此说,实在是误会我史可法了,南京的府库之中确实有一些积蓄,但那是以防万一的,就像刚才将军所言,若是真的有叛乱,那南京是万万不可失的,所以这些东西轻易动不得啊,曹将军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啊!”

“史南兵,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曹某也直言不讳了,南京的兵马是什么德行,你很清楚,把这些军备留给他们,他们守得住南京吗,但是给我曹变蛟就不一样了,我曹变蛟能在外围就消灭他们,让他们根本接近不了南京城,这里面的得失,史南兵是个聪明人,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我曹变蛟来此,不是要讨东西的,是要个公理的,我手下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于沙场,与贼人交战各个都是不畏生死,就是为了上报国家、下安百姓,若是史南兵坚持不给的话,我也不坚持了,但是希望史南兵明白,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再来找我曹变蛟了,告辞!”

曹变蛟的也是话说得很透彻,撂下了狠话,别拿自己不当一回事,没有曹变蛟在外围的拱卫,南京保不保得住,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自己是不会再去为他们白费力气的了。

“曹将军留步!”史可法也是连忙起身拦住了曹变蛟,说道:“曹将军不必如此气愤,本官又没有说不给,只是库存有限,实在是捉襟见肘,这样吧,本官这一次也就做主了,答应给将军的东西,原先已经送去了一批,这一次再给三成,这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真的全部都给了将军,南京城没有守卫的军器,到时候出现什么变故,真的是难以自保啊,还请将军能够体谅本官的难处啊!”

面对史可法的如此行径,曹变蛟当下也是咬牙点点头,有总比没有好,说白了,还是想让自己去当炮灰的,否则史可法是不会如此大方的,其实曹变蛟已经在自己打造军械了,也不在乎史可法的这些东西,但是能够不花钱的东西,曹变蛟自然愿意接受了。

“那就多谢史南兵了,这批军械到了曹某手中,那才是物尽其用,史南兵放心,外敌打不到南京的,曹某的军队虽然人数有限,难以主动出击,但是坚守保境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是南京有警,曹某亲率军马前来解围。”

“有曹将军这句话,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本官明天一早就下令调拨军械,曹将军到时候前来领取交接便是,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曹将军,就是眼下张献忠又从山林之中窜了出来,攻打湖广之边界,此地虽不是我南直隶管辖,但是唇亡齿寒,李自成已经将河南闹的天翻地覆,湖广也是岌岌可危,还望将军能够出手,能够尽早的剿灭了张献忠,再徐徐图谋李自成,不知曹将军意下如何?”

搞了半天还是想让自己去顶雷,曹变蛟也是彻底的服了他们,这群人的心思转的太快了,一步一算计,比自己还不吃亏,但是曹变蛟并没有拒绝,当下拍着胸脯说道:“放心!此事不难办,但是曹某管的是南直隶的江北,这湖广的事情,应该是左良玉来办,这无旨意越境剿匪,还要史南兵从中斡旋才行,否则曹某没有那个职权呐!”

“这倒不是什么事情,我可以向朝廷请奏,也会告知湖广巡抚的,左良玉的兵马,其毒甚于流贼,早就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了,曹将军的兵马军纪严明是出了名的,左良玉是靠不了了,这一路来是连战连败连逃,要不是他的话,湖广也不至于局势糜烂至此,此人已经不复当年之忠勇了,这剿匪的时候,还需要多多仰仗曹将军啊!”

“那一切都听史南兵吩咐便是,只要曹某接到了公文,曹某立即出兵前往,回去之后,曹某就整点军马,上一次让张献忠侥幸逃走,曹某也是深以为憾呐!也是想找一个机会,再会一会这个大王八张献忠啊!”

“哈哈……将军当真是风趣啊,那就有劳了!”

史可法是亲自将曹变蛟送出府门的,不是他愿意如此屈节,实在是现在必须要仰仗曹变蛟剿贼,否则他一个堂堂的南京兵部尚书,何至于此,低声下气的向曹变蛟示弱呢,想到此处,史可法也是无可奈何,都是为了朝廷的大计啊,他也只能忍了。

46 抢他娘的

秦淮河,古名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相传秦始皇东巡会稽过秣陵,以此地有“王气”,下令在今南京市区东南的方山、石硊山一带,凿晰连岗,导龙藏浦北入长江以破之,到唐代,根据这一传说,改称秦淮。

这里是南京乃至整个江南文人骚客最为流连之所,在几百里外的湖北,李自成攻城略地,但是却并不影响秦淮风情,依旧是灯红酒绿、莺莺燕燕、歌声弥漫于天际,每天这里都在上演着一出出纸醉金迷的好戏,正应了杜牧的那句诗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在这里的人们,没有一个不是得过且过着,在乱世之中,释放着自己的虚情假意。

钞库街,一处不起眼的街角之中,曹变蛟犹如一柄利剑般站在那里,此刻,他们全部都是一身黑衣,隐伏于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眸子闪耀着精光。

“来了……”

“嘟嘟哒哒……”一阵阵吹吹打打的锣鼓之声由远及近,曹变蛟也是笑了起来,他将挂着的黑巾拉了起来,遮住了他的面容,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是一支迎亲的队伍,此刻已经亥时三刻了,却在这样的夜晚,还有人迎亲,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待嫁之人乃是娼籍,明代金陵的乐籍女子,脱籍从良或婚娶都必须在夜间进行,这是当时的风俗。

迎亲的队伍十分的隆重,吹打的乐师就有二十六人,抬着嫁妆的挑夫更是多不胜数,在最中间最显眼的自然是那顶八抬朱红色的彩绸大轿,沿途还有数百名士卒挑灯执红,十分的壮观,至少自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开始,这还是史无前例的一次。

“上……”在曹变蛟的一声吆喝之下,他们一个个都是蒙着面巾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几声口哨之声响起,从另外几处小巷之中也是窜出十几名黑衣蒙面人,直接奔着这支迎亲的队伍而去。

“铛铛……”明晃晃的大刀首先拍翻了为首的乐师,几个乐师应声而倒地,昏迷过去,剩余的人看到突然窜出这样一群人,顿时也是吓坏了,丢下手中的活计,撒丫子狂奔,四散而逃,一下子将一里长的迎亲队伍给冲散了。

曹变蛟犹如猎豹一般,脚踏石板地,几个纵身跳跃,就窜到了花轿前面,在轿子的四周,有一队卫兵守护,但是他们岂是曹变蛟的对手呢,曹变蛟一个鹞子翻身,一招连云随风摆,就磕飞了他们手中的兵器。

“不想死的话,都给我滚,否则就让你们的家人来给你们收尸!”曹变蛟一招就磕飞了他们的手中的兵器,而后以刀直指众人呵斥了一声,吓得他们纷纷逃窜,谁又何必犯得着如此卖命呢,又不是他们娶亲。

曹变蛟掀开花轿的布帘,里面坐着一个女人,一个带着凤冠霞帔的女人,穿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陪着游龙戏凤的红衣彩袍,身材婀娜多姿,但是曹变蛟却顾不得去欣赏这些,直接一击打在对方的颈项之上,对方立马就昏睡过去,曹变蛟当即就是将她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撤……”曹变蛟得手之后,吆喝了一声,随即穿过武定桥离去,他们虽然只有三十几个人,但是一个个身手矫健,十分的利落,从出手到撤离,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今晚的保国公朱国弼府中,灯红酒绿,十分的热闹,今天是保国公朱国弼迎娶秦淮名艳寇白门的日子,谁都知道寇白门是色艺双绝的佳人,风姿绰约,容貌冶艳,能度曲,善画兰,相知拈韵,能吟诗,年方十七,正值妙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却被朱国弼捷足先登了,都是深感遗憾,不能一亲芳泽。

宴会还没有开始,虽然只是迎娶小妾,但是朱国弼已经十分的隆重,就在他穿梭于宾客之间迎来笑语之际,前往迎亲的总管慌慌张张的来到朱国弼的身边,对他耳语的几句,顿时朱国弼脸上的笑容立马凝滞了。

当夜,朱国弼纠结了数千士兵,在秦淮一带是挨家挨户的搜查,就在今晚,他要迎娶的新娘子却在刚出大门的时候就被人劫走了,这让他脸面丢尽,自己为了挣面子,调集数千人马迎娶寇白门,甚至是不惜花费上千两银子来铺张排场,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恼羞成怒的朱国弼随即开始了搜寻。

南京城西校场之中,驻扎着一支五百人的小营地,谣言的曹字旗随风飘荡着,曹变蛟刚刚换上了自己习惯穿着的飞鱼服,这是皇帝赏赐的,是身份的象征,曹变蛟倒是喜欢这衣服的样式,就拿来作为自己的便装了。

“大哥,此刻那朱国弼想必是狂躁不已啊,迎亲的新娘被我给劫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我们做的,看他这一次怎么收场!”曹鼎蛟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为耍了朱国弼而大呼过瘾。

曹变蛟也是很痛快,自己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没想到也挺刺激的。

“管好自己的嘴,他朱国弼现在肯定是四处再找他的新娘呢,不过这个地方他是没办法来搜的,我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你们守好营地,这里面还有我们的军械呢,明天一早就出城,回凤阳!”

“是!”

曹变蛟点点头,走出了营帐,前往自己的帅帐去了,此刻,在帅帐之中,新娘子被关押在此,在她的身边,两名表情肃穆的佩刀士卒笔挺的站在那里,让新娘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他是一片迷茫。

但是她不敢问,对方身上那流露出来的杀气,让她有些害怕,她毕竟才十七岁而已,一个平凡的少女,若不是家门不幸,她也不会沦落到成为歌舞伎,但是他始终还是一个少女而已,看到这样的架势,她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曹变蛟掀开了幕帐,走了进来,两名士卒见到曹变蛟,连忙躬身行礼,曹变蛟点点头,挥挥手,两个人随即走了出去,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明白了曹变蛟的一切意思。

此刻出现在曹变蛟面前的,是一个妙龄少女,忽然之间,一阵微风透过幕帘吹了进来,在那扑面而来的风中,曹变蛟嗅到了一丝心旷神怡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幽香,一种脂粉的味道,很显然是来自于寇白门的身上,令曹变蛟觉得很舒服,有些神驰心荡。

寇白门的容貌出现在曹变蛟的眼前,她鬓发如云、桃花满面、明眸如月、皓齿珍白、弓弯纤小、腰支轻亚,宛若天人,这一刻曹变蛟看得有些痴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短了,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但是能令他失神的人,寇白门还是第一个。

47 为红颜

“你是什么人?为何抓我来此,这是哪里?”寇白门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寇白门的话令曹变蛟回过神来,曹变蛟微微笑了笑,坐到了自己的军帐案前,戏谑的看着寇白门,说道:“我是救你的人,这里是我的帅帐,抓你是因为我看中你了,不想你嫁给朱国弼那个废物,他也配不上你,像你这样的美人,该当属于我才是。”

“你……你说朱国弼是废物,那你是什么人?”寇白门此刻倒是不害怕了,对方温情脉脉,对她并没有伤害的意思,她能够感觉得到,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或许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曹变蛟!”

“你就是曹变蛟?”寇白门实在不敢相信,对面这个绑架劫持她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曹将军,她自然是听说过的,秦淮河畔,夜夜笙歌不假,但来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他们聊得都是朝局,去年曹变蛟这个名字无疑是最为火热的。

曹变蛟点点头,说道:“如假包换!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朱国弼这个人,不过是欺骗你而已,在你面前,他是谦谦君子,谈吐儒雅,但是在别人面前,那就是十足的纨绔子弟,靠着祖上的荫封才得以活下来而已,我看不惯他,知道他今天迎娶你,所以我就劫持了你,让他出丑丢人,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要娶你,首先我并未成亲,再者我也不在乎你的身份,最后一点呢是,你只能嫁给我,谁都不可以娶你。”

“你不觉得你如此行事,太过霸道吗?”寇白门显然有些生气了。

曹变蛟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他却没有去宽慰寇白门,他是个直接的人,直接的人就该用最直接的方式行事,他也不想婆婆妈妈的磨蹭。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霸道就霸道了,谁敢管!”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响起了几声咳嗽声,曹变蛟听出来了,是江翥的声音,当下也是走了出去,看到曹变蛟出来,江翥连忙上前说道:“大帅,朱国弼的人在营寨之外,说要搜查。”

“走!”曹变蛟直截了当的走了过去,这件事必须他出面才行。

曹变蛟来到营门,看到一队士卒举着火把站在那里,自己这边曹鼎蛟也是刀已经出了鞘,随时准备出手了,曹变蛟将他的刀接了过来,收回鞘内,走到最前面。

“你们要搜查这里吗?”曹变蛟面色冷的犹如寒冰一般,说话也是寒气逼人。

为首的一员总旗站了出来,说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保国公的夫人在半个时辰之前遭遇歹人劫持,我们正奉命四处搜查。”

“难道我曹变蛟还会劫持他朱国弼的人吗,滚蛋!想要搜查我的军营,好,去拿皇上的圣旨来,否则只要你们踏进一步,那就是图谋造反,就地格杀!”

曹变蛟的话犹如一支利箭,戳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都是忍不住倒退了几步,曹变蛟的名号就足够震慑他们的了,而且曹变蛟刚刚说的那句话,图谋造反,谁都知道那是什么罪名,谁都抗不起那么大的罪过。

“是曹将军,小的有眼无珠,请将军恕罪,小的立即离开!”那名总旗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个人,就在昨天,他们还听说了朱国弼遇到曹变蛟被欺负的事情,他们哪里还敢自找不痛快呢。

看着一溜烟离开的众人,曹变蛟也是无奈至极,就这些人,还包围南京城,只怕真的出现战事了,这些人就会一哄而散,不投敌开门就已经很难得了,大明朝的军队,也就这副德性,怎么打得过李自成和皇太极呢。

朱国弼的这一夜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曹变蛟却是很高兴,白捡了一个便宜,如何能够不心情愉快呢,当曹变蛟再次回到帅帐的时候,寇白门在帐中来回踱步,看到曹变蛟回来,又坐回了原处。

“刚才朱国弼的人来找你,被我打发走了,你们是找不到你的,其实你已经被我劫回来了,我想怎么样都是可以的,但是我却并不想做那些无耻的事情,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凤阳,你跟着我走,我知道你寇白门虽出身娼门,却不是一般的娼门女子可比的,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会让你此生无憾的,朱国弼能给你的,我曹变蛟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同样能给你,去了凤阳之后,住上一段时间,若是你真的不愿意的话,那我就随你去哪里,我会为你赎身改籍,到时候你可以作为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出嫁,不必半夜如此遮掩,迎亲吗,本就该光明正大的,否则叫什么明媒正娶呢。”

“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曹变蛟乃是统帅数万大军的主帅,岂会诓骗你一个小女子呢,那样的话,我曹变蛟威严何在,我们当兵的不是那些个文人雅士,是不会什么甜言蜜语、温情脉脉,但是我们向来是说到做到,绝不蛇鼠两端、口是心非。”曹变蛟拍着胸脯说道,对于他来说,也根本没必要去骗寇白门,他也不希望去吃强扭的瓜。

“那好吧!还望曹将军守信!”

曹变蛟笑了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傻呢还是单纯,但是他倒是很喜欢寇白门的性格,从她的眼神之中,曹变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犹如一块碧玉,纯洁无瑕,并未受到秦淮风气的污染,若是一般的秦淮女子进了他的营帐之中,听到他的名号,十有八九都会虚以逶迤,甚至是投怀送抱,因为自己现在的地位,能够给他们的依靠不是一般人能够给的了的,当今天下,跟着谁最平安无忧,不是那些朝廷的勋贵大臣,而是武将,而且是曹变蛟这种手握重兵的将帅,那绝对是走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人,谁敢得罪呢,但是寇白门明显没有想那么多,曹变蛟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

“好了,夜深了,今夜你就在我的帅帐之中歇息吧,我就在帐外,有事的话你可以喊我。”曹变蛟也是离开了帅帐,走到了旁边的篝火边上,烤火起来。

48 无情最是帝王

南京城门口,盘查比之任何时候都要严密的多,上百名甲兵分列内外,盘查过往的行人,遇到年轻的姑娘,还要顺手吃些豆腐,美滋滋的执行着盘查任务。

“曹将军,本官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我都知道朝廷当下的局势,正是我等忠臣良将效命报国之时,还望将军能够早些出兵,能够稳住湖广的局势,此事非将军不可啊!”

“史大人放心,曹某跟这些流寇是有仇的,先叔父就是惨死在他们手中,这份仇,曹某可不会忘记,曹某少小父母双亡,乃是先叔父一手带大的,曹某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本官就等着将军凯旋大捷的消息了!”

史可法亲自前来送曹变蛟,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曹变蛟,但是眼下的局势他也是能够看得清楚,张献忠死灰复燃,李自成声势浩大,防守湖广的左良玉毫无作为,一溃再溃,若是曹变蛟也跟着坐视不理的话,到时候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盘查的卫士也是立即拦住了曹变蛟的队伍,出现这样的变化,史可法也是十分的意外,他是南京兵部尚书,掌握着整个南直隶的兵权,这样的事情他却一点都不知道,自然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史可法对着身边的卫士试了一个眼色,当下对方也是会意上前询问起来,很快就回报:“大人,是保国公朱国弼布置的人马,昨夜保国公迎娶的小妾在迎亲的路上遭到了一伙歹人的袭击,新娘子被劫走了,所以保国公分派兵马在四处搜查。”

“混账!他有什么权利调兵为私,一个小妾被劫,那就该交给应天府处置,他竟敢私自调动军队,去将他给我找来!”史可法当下也是十分的生气,朱国弼是什么德行,他是很了解的,骄奢淫逸,没有作为他史可法也就忍了,毕竟朱国弼是勋贵,但是现在不是骄奢了,而是公器私用了,若是他不管的话,以后人人如此行事,那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就是个摆设了,南京的守备兵马不能成为他们的私兵啊!

“史大人,这些事情曹某不想去干涉,那就先行告辞了!”曹变蛟也是想趁机离开,不想再这里过多的耽搁,毕竟是做贼心虚。

“好!那就不送了,让曹将军看笑话了!”

“告辞!”

曹变蛟就是如此顺风顺水的离开了南京,赶到了江口,在那里有他的水师战船在等候,上了船之后,曹变蛟也是大笑起来,这一次算是赚大发了,该拿的东西也拿到了,还捎带手的带回来一个美人。

“大哥,寇姑娘真美,你是不是想……”

曹变蛟瞪了他一眼,笑道:“难道大哥不可以这么做吗,对了,二弟啊,你也该成亲了,回头为兄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咱们得为曹家留下血脉才是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还有一件事,大哥,咱们毕竟是抢得朱国弼,此事只怕瞒不住多久的,若是朱国弼发现以后,会不会……”

“会怎么样,难道他还敢带人来与我交手吗,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没有这个本事!等我们上岸以后,就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好好羞辱羞辱他。”曹变蛟根本没将朱国弼放在心上,就这样一个人,他曹变蛟若是还忌惮的话,也不用混下去了。

若是在别的时候,曹变蛟自不敢如此嚣张跋扈,但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朝廷腐败的现象,那是人所共知的,明朝的威信,已经在老百姓心中倾塌,谁能够他们带来福利,让他们能够安心的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跟着谁,这也是为什么李自成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因为李自成提出的“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说到了老百姓的心里,就算是曹变蛟如此跋扈,谁能管他,手下的兵马吃的是他曹变蛟的粮、拿的是他曹变蛟的饷,靠朝廷的话,早就饿死了。

回到凤阳之后,还没有等曹变蛟屁股坐热,朝廷的人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辽将军曹变蛟,于剿匪之要,临阵不战,致使孙传庭柿园之败,有负皇恩,念其为国效力多年,尚有忠诚,夺其封爵,迁调岳州总兵官……”

“臣领旨谢恩!”

这一道圣旨的到来,其实并不出乎曹变蛟的意外,朝廷不就是如此吗,孙传庭这一次在南阳大败,那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崇祯还需要孙传庭剿匪,自然不会处置他,至于皇帝本人,那更是圣明无比的,也不会有错,朝廷里面的那些大臣们,都是忠臣贤良,当然都不会有错了,那算来算去的话,谁有错呢,自然是曹变蛟了,

“大帅,这……”大家都是围了上来,曹变蛟莫名其妙的被降职了,调任岳州总兵,实在让他们无法接受。虽然依旧是总兵,但是这个岳州总兵,那可就不占多少分量了,岳州一府的守备而已,而且还名在左良玉之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公平。

“叫什么……遵旨就是了,不就是降职了吗,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曹变蛟若是连这个都不能忍受,还想做什么大事,还能做什么大事,都给我闭嘴,虽然我曹变蛟被调离凤阳。但是咱们的根基并没有垮,虎山(黄得功表字),你不是继续出任凤庐总兵吗,这淮南屯田的事情,你要多照料一番,另外杨总督出任安庆总兵,算起来我们并不吃亏啊!”

曹变蛟算了一下,自己其实也不吃亏的,他在凤阳的根基已经稳固了,黄得功那是他的人,杨文岳也算是半个了,现在他们留下,就能保障自己的利益,而且自己还将手伸到了湖南,那里尚未受到战火的波及,占据长江之腹,形地貌犹如一个向北开口的马蹄,东北部是幕连九山脉,东部是罗霄山脉,西部是武陵山脉和雪峰山脉,南部是南岭,中部是湘中盆地群,北部是两湖盆地里的洞庭湖平原。湘江、资水、沅江、澧水是三湘的四水,汇入洞庭湖,再由城陵矶注人长江。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是可以作为根基的好地方。

“虎山,我部江北人马,都留下来交由你统帅,其余的人马随我前往岳州,水师我也调走,让翁之琪随我走,我身边需要会水战之人。”

“末将全凭大帅吩咐行事,大帅放心,有末将在,无人敢破坏大帅留下的根基。”

“行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都下去准备吧,两日后辰时出发!”曹变蛟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了,自己需要理理思绪。

49 相会左良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多少英雄……”

此刻,曹变蛟独立于大船之上,衣带随风飘荡,多了一丝儒雅之气,看起来也是颇为神骏的,那份气度摆在那里,令人感觉敬服。

“将军倒是很从容啊,别人被降职,或长吁短叹,或哀命运之不济,抱怨世道之不公,将军却一点都没有那些心绪,反而好似有些期待,妾身很是不解!”

不知道什么时候,寇白门走到了船头,站在了曹变蛟的身边,这一路下来,从凤阳到巢湖,入长江而上,已经抵达九江地界,不出几日时间,就能抵达岳州,已经和曹变蛟相处了好几日,开始渐渐了解了曹变蛟的为人,但还是很多事情摸不着头脑。

“从容,谈不上,不过是心放的宽一些罢了!升官降职又如何,在我的眼里,官职不过是个头衔罢了,虽然我现在已经只是一个小小的岳州总兵,但是三军上下,数万将士,还是尊我为帅,这就足够了,我曹变蛟的兵马是为了保境安民的,因为有这个信念在,所以他们愿意跟着我前往岳州,你看到了,除了将士之外,还有数万家眷。”

寇白门不懂,她虽然从小生于娼门,却一直生活在南京这块纸醉金迷之地,所以她的心智很单纯,单纯的什么都不懂,政治是很复杂的,就是曹变蛟本人,也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总之曹变蛟的最中心标准就是军权在手,其他的可以糊涂一些。

“国事维艰,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朝廷现在可以说是昏暗到了极致,皇帝独断专行,焦于求治,刻于理财;渴于用人,骤于行法,用人不彰、疑心过重、驭下太严,督抚大臣被杀者十数人,剿匪能臣,陈奇瑜、卢象升包括家叔曹文诏,都是先例,若不是朝廷失误,岂会失败呢。不破不立,如今的大明朝廷,就好似当年的大唐,但是我却不会去做朱温。”

曹变蛟也是肆意的抒发着心中的感概,在外人面前,曹变蛟总是需要所有保留,但是在寇白门面前,他却能放开心扉,自由的畅说。

“将军,先锋船队发来消息,说是左良玉在前面等候,想要见将军一面!”

“好啊!我也是一直想见见这位左将军呢。”

当曹变蛟的大船靠近案口的时候,只见江边是旌旗林立,为首一人,须发灰白,虬髯短须,穿着一身铁甲,颇为雄武,曹变蛟知道,这个时候站在为首的此人,肯定就是左良玉了,他与左良玉见过,也曾经合作过,算是熟人了,不过在此之前,却没有什么交情,还是始于之前曹变蛟送给左良玉的战马,左良玉回赠的金玉绸缎。

“曹将军……”

“左将军……”

曹变蛟一下船,两个人都是热情的上前打起了招呼,满面堆笑,十分的热情。

“没想到左将军会在此等候我啊,令我很是荣幸啊,左将军,一别多年,雄风犹在,宝刀未老啊!”

“哈哈……曹将军谬赞了,哪里还什么不老啊,我左良玉已经五十有三了,古人曾说,四十而不算夭,活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什么没有见过,这一辈子值了!”

两个人边说边走到了江北的望江亭之中,方圆十丈之内无人靠近,只有曹变蛟和左良玉两个人,听到左良玉说起此话,当下曹变蛟也是宽慰了几句。

“实不相瞒,身体不行了,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落下了不少旧伤,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这旧伤频发,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左某从伍三十多年,从一介小卒走到今天,深受皇上之隆恩,可是左某有愧于朝廷啊!”

“左将军此话何解?”

左良玉也是叹息一声,饮去了面前的一杯水酒,说道:“左某在朱仙镇一战之后逃奔襄阳,大败至此,左某实在是罪该万死啊,本想组织襄阳兵马守卫湖广,没想到局势却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曹将军,实不相瞒,你现在看着左某军势浩大,几十万兵马,可是这里面的人马,左某真正能够控制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其他的那些,不过是借着左某的势力相互自保罢了,他们不想面对李自成,所以才将我左良玉推了上来,顶着所有的名声,这一路从襄阳退至武昌,后又到了此间九江,左某也痛心不已,左某从军三十余载,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屈辱,左某来见将军,实则乃是托付后世!”

左良玉的一番话,让曹变蛟愣在了那里,左良玉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知道左良玉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左将军,这是何意?”曹变蛟不解其意的问道。

左良玉瞥了一眼四周,这才低声说道:“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旧伤复发,难以治愈,只怕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什么时候真的不好说,我想拜托曹将军,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幸离去,烦劳将军能够照料我儿左梦庚,这孩子跟着我十几年,却一点都不长进,唉!”

看着此刻的左良玉,曹变蛟觉得一阵唏嘘,眼前之人还是那个素来张扬跋扈的左良玉吗,怎么越看越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所以才会对他推心置腹,当然曹变蛟也不确定左良玉是不是在做戏,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他确实很同情左良玉的。

“将军开口了,曹某答应便是,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一定尽力而为。”曹变蛟也是敷衍的应答起来,反正随便说说也不要上税,对于左良玉这样的老油条,他不敢轻易去相信,所以他必须要做到谨小慎微,以防他有所图谋。

“曹将军请看,这二十艘战船是送给将军的礼物,里面还有一些枪炮,这些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现在张献忠已经攻占武昌,我会派出方国安,率军西进,配合曹将军作战,这此去岳州,武昌是必经之地,还望将军能够多多保重啊!”

“那就多谢左将军好意了!却之不恭了!我还有一句话想对将军言明,一旦局势有变的话,还望将军能够三思而行,切莫轻举妄动,将军是湖广总兵,无令驻守九江已经惹来不少非议了,将军一世英名,该坚持的时候还望能够把持住啊!!”

“我明白曹将军的意思,多谢提醒!”左良玉也是感激了看了一眼曹变蛟,向他道谢一声,敬了曹变蛟一杯酒。

50 上善之策

曹变蛟并没有在九江停留,这里已经是左良玉的地盘了,若是自己停留,两方兵马汇聚于此,带来的诸多不便,是曹变蛟不愿意去面对的,他看不惯左良玉手下那些人的作风,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但是目前还不是火拼的时候。

左良玉送给曹变蛟的二十艘大海船,还真的是十分的阔绰,里面装载的都是火器,佛朗机炮就有二三十门,还有四门红衣大炮,数万支火铳,这些原本是襄阳、武昌府库的积存,都被左良玉裹挟一空了,一根毛都没有给李自成留下,现在这些送给了曹变蛟,也是左良玉的示好之意。

现在左良玉缺的不是军械,而是粮饷,军械他很多,但是粮饷他却没有,否则也不会一路靠抢了,朝廷给他两万五千人的名额,他都已经超了十倍了,他又不是世家大族的土财主,拿什么养兵,只能靠抢了,就算他不愿意,手下人也不会受他控制的,毕竟是几十万人呐,这里面的地痞流氓多着呢,往往是一粒老鼠屎就能脏了一锅粥。

左良玉给了方国安三万兵马,让他配合曹变蛟作战,方国安是四川将领,不是左良玉的部下,前番朱仙镇一战失利之后,方国安率领残兵跟着左良玉逃到了襄阳,后来又是跟着左良玉一路到了九江。

船舱之中,曹变蛟端坐在案几之前,在他的对面,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此人不是别人,乃是被囚禁在凤阳监狱里面的前唐王朱聿键,说起朱聿键,也是命运多舛,朱聿键的爷爷老唐王朱硕熿惑于嬖妾,心里一直爱惜小妾生的儿子,憎嫌朱聿键之。于是暗中把朱聿键父子囚禁在承奉司内,想活活饿死他们,朱聿键父子苟活了十六年,在快要熬出头时,却被急切想袭唐王王位的弟弟于崇祯二年毒死。老唐王准备封爱妾的儿子为世子,还想取消了朱聿键的世子地位。结果陈奇瑜吊唁唐世子时,警告老唐王说,世子死因不明,贸然改变世袭人选,说不定朝廷日后会怪罪。老唐王害怕日法追究,赶忙立朱聿键为“世孙”。 崇祯五年朱聿键继为唐王,封地南阳。此时的朱聿键锋芒毕露,崇祯九年清军阿济格率兵攻打北直隶等地,朱聿键心切,上疏请勤王,崇祯帝不许,他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自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北上勤王,崇祯帝勒令其返回,后朱聿键没有遇到清军,却中途和农民军交手,乱打几阵,互有胜负,乃班师回南阳,即使朱聿键动机纯粹,仍使当时在位的崇祯帝大怒,朱聿键被废为庶人,派锦衣卫把这位唐王关进凤阳皇室监狱。

曹变蛟上任之后,就对他多为关照,这一次离开凤阳,试了一个障眼法,将朱聿键带了出来,对于一个关在监狱里面的废藩王,谁会那么在意呢,朱聿键在狱中五六年时间,许多事情也是想通了,看透了,当曹变蛟请他出来的时候,朱聿键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曹变蛟一脸严肃的问道,虽然他不说,但是他知道朱聿键明白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朱聿键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想借助你的力量去对付张献忠和李自成他们,眼下朝廷已经无兵可用了,孙传庭原本可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但是崇祯太过急躁了,逼着孙传庭出关,结果损失惨重,兵马损失了还可以招募,但是将官损失了,如何增补,尤其是那些有战斗经验的战将,孙传庭已经无能为力了,河南、湖北已经几近丢失,接下来就会是陕西,山西,李自成是关中出来的,他在陕西有十分高的人望,孙传庭可怜呐!”

“是啊!不过他左良玉精,我也不傻,我是去岳阳上任的,不是来帮他收复湖北的,凭着我们几百艘战船,难道还去不了岳阳吗?”曹变蛟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张献忠有多少本事,他还是知道的,前番几次大战之后,张献忠兵力损失很大,虽然这段时间补充了不少,但是这些人并没有经过训练,尤其是水战,这可要比步战更加困难的多。

“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试一试,若是处置得当的话,我们获得的利益会更多,还可以尽可能的减少自身的损失!”朱聿键有些阴险的笑了起来,让曹变蛟看着也是有些不舒服,这家伙现在是心理阴暗了吧,怎么这副样子。

“说说吧!”虽然对此刻朱聿键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喜欢,但是曹变蛟却还是想听听他是想法,或许能带来转机,也未可知。

“据闻官军和流寇作战,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血战,不死不休,另一种则是称之为活仗,我们这一次就打一次活仗,派人去向张献忠议和,眼下李自成占据了湖北之地,声势浩大,而九江则有左良玉的几十万兵马在那里,张献忠自然是不敢轻易攻取的,若是将军到了岳州,那就等于彻底的堵死了张献忠的退路,张献忠肯定是不愿意的,不如咱们就和张献忠挑明,可以放他一马,但是必须要让他支付给咱们粮饷军械,让张献忠到湖南去搅和一番,我们跟在他们身后收战利品,这样的话,张献忠肯定是很愿意的,咱们不费一兵一卒,能得到许多咱们现在想要的,湖南若是乱了起来,朝廷肯定要派人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样的话,湖广总兵,迟早还会落到将军您的手中。”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们却不好交代啊,容我想一想吧!”

“乱世之中,有些东西不算什么,势力才是最为重要的,左良玉怎么样,将半个湖广丢了,但是那又怎么样,朝廷对他处置了吗,因为朝廷根本不敢动他,因为左良玉就是个兵痞,但是将军就不一样,因为将军有威名,爱惜自己的羽翼,所以朝廷才会敢动将军,就算不能当这个湖广总兵,但是这湖南之地,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崇祯已经无能扭转局势,江南之地,尚未受到战火殃及,尤其是湖南,有湘水、沅水、洞庭湖这些水域,可以之中稻谷,用以增补军粮,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又有水师,如何抉择,还要将军自决!”

“好吧!一不做二不休,是朝廷不仁在先,那我就跟张献忠合作一把,但是这出使的事情,还需要你去一趟,我什么没有人能够担当此任呐!”

“好!”朱聿键也是很从容的接受了这个使命。

51 谈判

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攻下承天,被举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三月,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称“新顺王”,招抚流亡的贫苦农民,“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同月杀与之合军的农民领袖罗汝才,又杀叛将袁时中,兼并其部众人马。

崇祯十六年春,张献忠接连攻陷广济、蕲州、蕲水,进入黄州,黄州百姓全部逃出,张献忠于是驱赶妇女铲除城墙,随后又将她们杀死,填进壕沟。他又西进攻陷汉阳,全军从鸭蛋洲渡江,攻陷武昌,抓住楚王朱华奎,将他放进竹笼,沉入江中,尽杀楚王宗室。将男子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录用为兵,其余的全部杀掉。且张献忠见李自成在襄阳称王建元,遂也跟着僭号称王,改武昌为天授府,铸造西王宝印,伪设尚书、总督、巡抚等官,开科取士,还将楚王府的金银发放,赈济饥民,蕲州、黄州等二十一个州县全都归附。

蕲州,方国安率军先突,曹变蛟率大军在后接应,七八万人压了上去,驻守蕲州的张献忠新归降之将汤志在大军攻击之下,被方国安阵斩于蕲州城下,蕲州张献忠的上万人马纷纷溃逃,散做鸟兽。

随即曹变蛟率军继续西进,以鱼目混珠之计,将自己的兵马混入逃散的张献忠败卒之中,一举攻占黄州南岸的黄石小镇,就此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攻击,至此他们已经距离武昌不过五十里之遥。

谈起曹变蛟,张献忠恨的是牙根痒痒,同时又对他很是佩服,自己起义十几年了,靠的就是两面三刀,但是这个曹变蛟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还来诓骗自己,还得自己损失了好几员大将,几万部众,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同时也是个可敬的对手。

朱聿键,一袭青衣,出现在了武昌城外,不过一叶扁舟,一个随从而已,他以曹变蛟幕僚的身份出现在此,就是代表曹变蛟来谋取最大的利益,打张献忠,这不是不可以,但绝非上善之策,大家都知道,现在各自的处境都不好,尤其是张献忠,李自成虽然和他同为义军,但是在李自成杀了罗汝才、袁时中之后,张献忠更加明白,李自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张献忠得知曹变蛟遣使来了,当下也是十分的意外和诧异,没想到曹变蛟还会故计重施,但是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来人,探一探曹变蛟的底细,就这样,朱聿键是大摇大摆的进了武昌城中。

“曹变蛟这厮,当初在天堂寨的时候,就诓骗过我一次,这一次还想故计重施,你身为他的幕僚,本王这一次定要杀你祭旗!”

面对张献忠的恫吓之语,朱聿键毫不畏惧,笑道:“杀我一个无名小卒,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想的话,你可以随时动手,但是这等于给了我家将军一个死战的理由了,眼下曹将军就驻军于黄石,据此不过五十里,一日之间就可以抵达,到时候八大王你能跟跑得了吗?别人不了解曹将军的手段,你该当知晓才是,当年老将军曹文诏在世的时候,就有一句话说是军中有一曹,西贼闻之胆摇,曹文诏将军虽不在了,但是曹变蛟将军还在,曹将军还在,而且声势更大,曹将军派遣在下来此,是为了救八大王你的,现在八大王你西有李自成数十万之众,随时都有可能前来,东有我曹将军还有左良玉的数十万兵马,敢问八大王,到时候双方出手的话,你该如何抵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张献忠怕你们不成?”张献忠也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但是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有些畏惧,朱聿键所言,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所担忧的事情,这也是为何他在攻占蕲黄之后,会从未有过的仁慈,将几百万两银子全部赈济灾民,为的就是收揽人心,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根基,以图自保。

“怕倒是不会,但是事情真要是发展到了那一步,于八大王你来说,绝非什么好事,曹将军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眼下朝廷的重点剿灭对象是他李自成,而非八大王你啊!若是你我双方能够合作一番的话,到时候惠利双方,也不失为一个上善之策,不是吗?”

张献忠当下也是思索起来,曹变蛟所言的讲和,张献忠很怀疑,毕竟有前例在先了,他不敢轻易去相信曹变蛟,都说自己是一只老狐狸,在他看来,曹变蛟就是比狐狸更狡猾的狈,让他很是忌惮。

“这一次曹将军是真心诚意的想要与八大王你合作,若是你不愿意,尽可将在下斩了便是,我亦无需多言什么了!”朱聿键直接走了出去,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倒是让张献忠有些措手不及。

连忙喊了起来,拦住了朱聿键,说道:“先生也不必着急嘛,本王也没有说不可以啊,其实若是能给与曹将军合作,也是我张献忠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合作法?”

“眼下将军占据武昌,内外交困,已经难有所发展,我家曹将军即将上任湖广总兵,若是八大王主动让出武昌城的话,另外赔偿一笔军费,我家曹将军愿意让八大王你平安无虞的从他境内而过,天下之大,眼下能够作为八大王容身之地的,只怕也只有巴蜀川中之地了,八大王去攻四川,于我家曹将军而言,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于八大王你来说,却是龙入大海啊!”

“曹变蛟欺我太甚了吧,让出武昌,还得赔偿军费,凭什么?”张献忠当下也是有些气愤,曹变蛟这是趁火打劫啊,他张献忠又不是他曹变蛟嘴边的鱼肉,凭什么任他宰割呢。

“凭八大王入了川,就皆大欢喜了的结局。”朱聿键毫不退缩的答道。

张献忠死死的盯着朱聿键,手指已经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但是下一刻,张献忠还是没有出手,他没办法,朱聿键所言句句都是事实,他若是杀了朱聿键,是痛快了,那就等于和曹变蛟彻底的撕破脸了,曹变蛟是不会放过他的,眼下一个李自成就够他受的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曹变蛟,张献忠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逃出去。

“那么说说吧,曹变蛟具体到底想要些什么?”

“退出武昌之前,赔付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三千斤、锦缎五千匹、珠宝十箱,而后曹将军会亲自护送八大王经岳州入川,在入川之前,上面的这些,再送一份,其他的就是人质的事情,八大王需要派遣人质前往曹将军那里,以示诚意。”

52 只图功利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张献忠真的觉得好笑,这些东西,不是说他拿不出来,这一次攻占蕲黄之地,他收获很大,单单一个楚王府,他就得到了数百万两的银子,有钱,还有各地的士绅豪族,都是被张献忠抢了个遍,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两百万两,张献忠也能够拿得出来,但是他也得考虑一下后果才行啊!

“义父,不能答应他们,曹变蛟此人太过阴险狡诈,不足信哉,他若是想战,那就战好了,大不了一死,我等全军上下,全凭义父一句话,就是战死沙场,也不后悔,但是千万不能被他又算计了!”

“是啊!不可呀!”

张献忠的几个义子就在他的身边,听到朱聿键说出如此苛责的条件,他们觉得这不是合作,这是敲诈和侮辱,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他们可忍受不了。

“闭嘴!”张献忠拍案而起,呵斥了一声,所有人的叫喊之声也是随着张献忠的这一声暴喝,戛然而止。

张献忠看着这些人,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论作战,这些人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偏偏他们欠缺的就是头脑,眼下是什么处境,他们也不想一想,不管是曹变蛟还是李自成,都是不会放过他的,之所以不动手,那是在等待机会,李自成已经整合的所部几十万兵马,分兵占据荆州、夷陵、荆门、公安等地,他若是想走,只能经岳州绕道,不管是去南岳一带还是巴蜀,都得如此,他打不过李自成,所以他没办法走长江,现在曹变蛟出任湖广总兵,湖北已经丢了,肯定曹变蛟是去湖南了,到时候曹变蛟顶在那里,张献忠真的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打败曹变蛟。

一旦他出兵攻打湖南,后方空虚,左良玉肯定不会放过这样捡便宜的机会,到时候自己腹背受敌,那样真的是岌岌可危了,张献忠确实有意前往巴蜀之地,首先他对那里的地形还算了解,在那里耍过一阵子,另外一个就是那里兵力薄弱,占据四川的话,无需花费多少力气,最重要的是四川的地形有利,他完全可以割据一方,做一个刘备也是可以的。

“八大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些年来,八大王游走各地,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朝廷之中,就是内阁大臣,都有不少人受了你的好处,现在将这些分一点给曹将军,也算是花钱消灾了,不是吗?真要是双方拼一个你死我活,你又有几成胜算呢?”

面对朱聿键的咄咄逼人,张献忠如何能够看不明白他的用心呢,花钱买命,这就是曹变蛟的意思,曹变蛟的事情,他知道一些,是个忠臣良将,不亚于其叔父曹文诏,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员悍将,但是没想到智谋也不差,而且是用兵不按常理出牌,上一次他才会吃了那么大的亏。

“好!我答应曹将军的合作,曹将军所要的东西,我一次性全部给他,以示我的诚意,不过在我军入川之前,还请先生暂且留在这里,如何?”张献忠也不是傻子,曹变蛟找他要人质,自然他也可以效仿,不能再被曹变蛟算计了。

“可以!”朱聿键回答的很痛快,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早有准备,所以很是淡定,并不惊讶。

张献忠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人肯定在曹变蛟的军中很受器重,但看这份气度、胆识,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自己手下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呢,张献忠也是深以为憾。

“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义子,你们谁愿意前往为质?”张献忠也知道,派别人去,曹变蛟肯定不愿意,只能是几个义子中的一个,好在刘文秀现在就在曹变蛟军中,想起刘文秀的事情,张献忠又是一阵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刘文秀是他一手养大的,肯定是不会背叛他的,没想到被曹变蛟耍了,损失了一员大将。

“义父,孩儿去吧!”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站了出来,不是他非要逞能,他也知道此行凶险,但是张献忠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愿意为张献忠去死,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做出一点牺牲才行,与其让张献忠为难,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定国,那就你去吧,万事小心,另外去了那边之后,待我向文秀致歉,当初是我误会他了,是我对不起他,现在他跟着曹将军,也没有辱没他的才能,让他好好干吧,若是将来在沙场之上相遇,不必留情!”

张献忠也是嘱咐了李定国几句,几个义子之中,还是他最为识大体,若是让自己从他们当中挑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还真的不好决断,现在李定国主动站出来请命,也算是为他解了围,张献忠对他很是满意。

当天下午,十几艘船只从武昌出发了,这些人不是去打仗的,而是押着约定的金银,前往和曹变蛟订约,现在朱聿键在他手中,他不相信曹变蛟会不顾自己人的生死而背信弃义,那他也带不出一支狼兵,这一点他倒是很自信。

当曹变蛟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张献忠死硬到底,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毕竟他当下最为紧要的事情是保存实力,以应付李自成,若是跟张献忠火并之后,他只怕没有多少实力再去跟李自成较量了,好在一切如他们所期盼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在下李定国,奉义父之命,前来为质,曹将军,这些是你要的东西,为表诚意,我义父一次性全部交给将军,只求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我们一条生路,从今以后,将军去哪里,我们都退避三舍,以报将军之恩!”

“你就是李定国啊,果然是少年英雄啊!好了,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失信于他张献忠的,你暂且留下,只要张献忠按照约定的行事,本帅自不会为难他和你的,文秀,李将军就交由你来照料了,你们是老熟人,想必也有一些话要说!”

“末将遵命!”刘文秀当下也是欣然领命,曹变蛟此举,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因为他若是心存二心的话,就可以和李定国一起逃了,但是曹变蛟并没有防备他,这份信任,让他也很是感动。

“将这些船只也留下吧,你们的人坐一艘船回去就是了,这里还有我的一封手书,带回去交给张献忠,让他们三日内准备离开武昌,我可以等,只怕李自成不会等太久的,让他好自为之吧!”曹变蛟也是跟来的护卫副将说了几句,就打发他们离开了,顺带手的捞了几条船,他倒是不介意,蚂蚁再小也是肉,见着点荤腥就成。

53 各有所图

虽然是人马众多,但是张献忠倒是准备的很快速,十几万人马,三内之后,就放弃了武昌、汉阳两处要地,先行前往嘉鱼,张献忠也是恨自己时运不好,若是自己当初不南下的时候,而是北上前往河南、山东,是不是局势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

张献忠看不起李自成,他算什么东西,自己当年起义的时候,乃是一营首领,李自成呢,不过是高迎祥手下的一个小队长而已,开会的时候连入座的地位都没有,后来高迎祥死了,李自成接管了他的残部继续战斗,还自称是高迎祥的外甥,张献忠比谁都清楚,哪是什么外甥啊,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高迎祥生前比较看好李自成罢了,仅此而已。他高迎祥是安塞人,李自成是米脂人,相距几百里呢,李自成他姑妈能嫁那么远吗,纯属胡扯。

但是所有的义军当时都没有戳穿这一点,因为李自成那个时候实力不济,他们也不担心李自成能做什么,另外也是为了振奋士气,高迎祥的死使得他们造反大业陷入了低潮,他也需要一剂强心针,所以没有去管,但是现在想起来,张献忠就恨呐!罗汝才是什么人,两个人曾经亲如手足,只不过一点误会,罗汝才就跑到李自成那边去了,没想到一代枭雄,没死在战场之上,却被李自成给暗害了,他张献忠对李自成的恨意绝对不亚于对曹变蛟,甚至是有过而无不及。

“你们是不是都不理解,我们跟官军打了十几年,为何最后还要跟曹变蛟妥协,先前不告诉你吗,是觉得你们应该懂,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年你们是好日子过多了,连这一点都分不清楚,我们的对手是谁,官军、李自成,他曹变蛟要什么,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吗,那算什么,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两百万两,我也给,因为他曹变蛟要的仅仅是银子而已,但是你们知道李自成想要什么吗,他想要我们的命,你们说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所以我宁愿冒险跟曹变蛟交易,也不能让李自成得手,这是李自成给我们送来的文书,你们都看看吧!”

孙可望率先接过张献忠手中的文书,低声读到:“听闻八大王于蕲黄之地如鱼得水,本王将不日前往拜会,会猎武昌,若是阁下愿意归顺,必有重赏!”

“恨,当真是岂有此理,李自成这分明是威胁,什么会猎,说的直接点,他是要带兵来剿灭我们啊,还必有重赏,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当初他在潼关被孙传庭杀得丢盔弃甲,只带着十八骑逃走,是义父助他一臂之力,他才能够东山再起,没想到养活的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艾能奇听到这些,也是气愤不已,李自成现在兵强马壮,又有了河南、湖北为根基,实力暴增,就开始目空一切了,也不想想当初是什么境地。

“风水轮流转嘛,现在是我们陷入了麻烦之中啊,所以你们现在该明白我们的苦心了吧,我们若是跟曹变蛟交手的话,就算能够取胜,也必将是惨胜,到时候李自成的兵马到来,你说我们还有多少实力去跟他拼呢,到时候只怕我们几个,是一个都活不了的。所以做事要三思而行,别动不动就叫嚷。”

“遵命!”几个人也是纷纷应答起来,正如张献忠说的那样,曹变蛟这一次还是有诚意的,毕竟是派人为质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反复之举的,只能是破财免灾了,但若是李自成来了,那肯定会将他们赶尽杀绝的,他们没有实力去抗衡李自成了,只能是认命。

“现在我们也是没有退路了,这一次我们入川,务必要奋勇死战,一定要拿下四川,到时候我们割据一方,做那三国的刘备,也未尝不可,若是失败了,我们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我们也得学学他李自成了,要严肃军纪,收拢民心为我等所用。”

在张献忠的示意下,他们这才离开了张献忠的身边。

当曹变蛟来到武昌府的时候,也是感慨不已,武昌城,始建于三国时期,曾经还是东吴的都城,也是后世辛亥大革命的爆发之地,紫金山、凤凰山、蛇山、洪山、花园山、胭脂山、肖山等山峰环绕,形成了一道拱卫,还是占据着地利的,否则东吴也不会在此建城为都了。

“这一次楚王宗室,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其余之人全部都是被张献忠屠杀了,城内虽说不上是十室九空,但是满城哀号之声,足见其惨烈,张献忠这一次在武昌也是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所以城破之后,为了威震武昌,就杀了不少人,加上他手下的士卒没有得到约束,这才……”

听着江翥的禀报,曹变蛟也是叹息一声,乱世之中,这已经不算什么,屠城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也是无能无力。

“你们都不知道,我为何要和张献忠去交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最大的地方不是张献忠,而是李自成,李自成的羽翼已经丰满,我们若是一味的去与张献忠厮杀,到时候还有什么实力去对付李自成呢,所以我才委曲求全,暂且放过了张献忠,留下兵马,准备与李自成厮杀,我大明万里江山,就算是气数已尽,也该由才德兼备之人来主宰,而不是他李自成,此人心性不足以成大事,绝对不能让他篡夺了大明江山,待收拾完李自成之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张献忠也不迟,我之所以让张献忠入蜀,因为蜀中地形受限,只要我们把住关隘,张献忠就会被困死在里面,他想学刘备,孟昶,可是他不想一想,这两个蜀国最后是什么结局。”

“我等明白了,大帅放心,将士们唯大帅之命是从,大帅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朱文德、祖大乐都是回应道,对于曹变蛟,他们已经很了解了,跟着曹变蛟,他们心里踏实,也有盼头。

“武昌我们不要了,派人去告诉左良玉,就说我的意思,请他回驻武昌,另外让方国安继续西进,配合大军继续逼近张献忠所部,相距不得超过十里,也不能远于二十里,始终给他一种压迫感,让他按照我们的部署走。”

“遵命!”

翌日,张献忠带领部下从嘉鱼出发,全部奔往岳州,曹变蛟就让水师严密的监视着,与此同时,监军道王质、沔阳知州章旷、武昌生员程天一、白云寨长易道三都起兵讨贼,蕲州、黄州、汉阳三府全都反正。曹变蛟将程天一、易道三收归麾下,得精兵三千之众。

54 历史的进程

襄阳,刚刚出锅的新顺王李自成此刻正如沐春风,李自成头戴毡帽,身穿淡青色衣服,虽然不着蟒服佩金玉,却依旧不怒自威,这是十几年的沙场生涯所锻造出来的气势,当年起事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各个首领,基本上不降即死,到如今是只剩下自成和张献忠,张献忠不过十几万人马,而他李自成拥兵百万,是当之无愧的新顺王。

“刚刚得到消息,张献忠弃守武昌了,眼下正在被官军追杀,前番我书信给他,让他前来归附于我,他竟然拒绝,好啦,不用我们动手,官军就已经帮我们上去收拾他了,让他们打吧,最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捎带手就可以收拾他们了。”

出席商讨的都是李自成帐下的最高文武,今天李自成召集他们,乃是为了商讨接下来的对策,这些日子以来,李自成也是在不断的考虑,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他们是兵强马壮了,对于将来,李自成也是更有信心了,他再也不是当年被官军追的到处逃窜的流贼了。

“这些日子日子以来,有不少人向我进言,想要趁胜出击,夺取天下,意见分歧很大,但总的来说就是两种,一种是劝我顺江而下取南京,仿效明太祖朱元璋,以江浙为基础,北取天下,还有一种是劝我北上直接攻打京城,只要是拿下了京城,天下则可传檄而定,今天大家都说说吧,将下一步怎么走,确定下来。”

“江南富庶,自然是去江南了!”刘宗敏首先站了出来喊道。

刘宗敏一开口,引得许多武将纷纷附和起来,但李自成闻言,确实愁眉紧促,他们看重的不是根基,而是江南的富庶,那可是个蜜罐,铁打的汉子也不一定能够扛得住,李自成原本也想取江南,但是当看到众人满眼期待的时候,立刻就在内心否决了这个决定。

“我倒是觉得可以直接攻取北京,眼下河南在我军手中,可以经河南过河北,直达京城,明廷的那些兵马,早已经不堪一击,从朱仙镇一战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可!如果到时候顿兵城下,四周明军勤王之师云集,岂不是进退两难?”顾君恩站出来反驳道,他的想法是很谨慎的,北京城不是第一次被包围了,还不是没有被攻破,另外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孙传庭,那是给大顺军留下过无数伤痛的人物,不解决他孙传庭,到时候孙传庭在背后攻击,他们怎么办?

“金陵位在下游,虽说可以成功,但失之过缓。直奔京师,如不胜,将要退到哪里?这失之过急。关中,是大王您家乡所在,百二山河,占了天下三分之二,应该先夺取它,建立基业。然后略取三边,用这些兵力攻取山西,然后指向京师。这样则进可战退可守,万无一失。”顾君恩很是急切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比这些人,但是他不能不说,这可是关系大顺军命运的关键决定。

“孙传庭在柿园战败后回到陕西,大力治兵,制造火车二万辆,招募壮士,确实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孙传庭与我们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我们必须要剿灭孙传庭,顾君恩所言不错,在下也觉得当先取关中,然后西经山西取京城。”李自成最信任的谋士李岩当下也是赞成顾君恩的建议。

李自成低着头,他在考虑,说有人都是看着他,等着李自成的决定。

半晌之后,李自成才在众人急切的等待之中抬起了头,说道:“就这么办,先取关中为基业,而后再图天下!”

“遵命!”所有人都是应声领命,自从李自成杀了罗汝才、袁时中等人以后,李自成就已经在所有人心中建立了无上的威信,无人胆敢反对。

“传令下去,各军准备集结,除各处留守兵马,全军出击,攻取关中!”李自成也是意气风发的说道。

孙传庭在战败返回陕西后,打算防守潼关,扼住京师上游,况且官军刚刚集结起来,不利速战,于是就召募更多的勇士,开垦屯田,修造器械,储蓄军粮,让每三家出一名壮丁,又造了三万辆载着火炮的战车,作战时推着它抵挡敌人的战马,驻地休息时围在四周用以自卫。修造工程催办得很急,昼夜不停,陕西百姓不能承受,而且关中连年饥荒,驻扎着大批军队粮饷缺乏,所以关中士大夫厌恶孙传庭所办的工程,又因他执法过于严格,士大夫就一起向朝廷起哄说说:陕西总督不那么热心平贼了。又一起用吓人的话威胁他说:陕西总督再不出关,来缉捕你的人就要到了。

五月,朝廷命令孙传庭兼督河南、四川军务,不久又提升他为兵部尚书,加管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江北的军务,崇祯皇帝赐给他尚方宝剑,更加紧急地催他开战,孙传庭跺着脚无奈感叹说:这是干什么呢!我固然知道这次去一定回不来,但是大丈夫怎么能再一次掉到监狱看守的手里!不久之后就迫不得已地再一次决定出兵。

孙传庭出关后让总兵牛成虎领前锋,高杰领中军,王定、官抚民领着延安、宁夏部队作为后援,白广恩率领战车营,又传令左良玉开到汝宁,两边夹击。这个时候,李自成已经打算经过内乡、淅川窥视商州、雒南,发动了荆州、襄阳的全部兵力在汜水、荥泽会师,砍下竹子修造筏船,计划渡过黄河,孙传庭见敌人声势浩大,于是先分兵防御。

中原大战一触即发,而曹变蛟也是紧跟着张献忠来到了岳州,双方在公安交换了人质,曹变蛟率军回转岳州,而张献忠也是沿江西上,经过荆州的时候,与李自成的兵马小战了一场,张献忠并不恋战,一路西进,蔺养成见张献忠前来,并没有与他开战,而是放他过去,张献忠得以离开湖广地界,进入四川夔州巫峡。

曹变蛟入岳州,分兵占据嘉鱼、城陵矶、石首山、澧州等要害之地,于洞庭湖操练水师,于汨罗江一带屯田安置随行百姓,算是初步稳定下来。而左良玉在得到曹变蛟的书信之后,也是率部进驻武昌,命方国安驻守洪湖,策应曹变蛟所部。

55 王朝最后的元气

孙传庭不得已出关之后,以牛成虎、卢光祖为前锋,由灵宝进入洛阳,高杰为中军,发檄文叫白广恩从新安来会师,河南将领陈永福守新滩,四川将领秦翼明出商县、洛南,互为犄角。前锋在渑池击败大顺军,到宝丰,再拔其城,进到郏县驻扎,李自成率领一万骑兵回头交战,又被打得大败。

此时正赶上大雨,道路泥泞,粮车无法前进,李自成派轻骑出汝州,要截断粮道。孙传庭于是分兵为三,令白广恩走大道,令高杰随从他走间道去迎粮车,令陈永福守营。孙传庭走后,陈永福的部队也争着要走,不可禁止,遂被大顺军追踪。到了南阳,孙传庭回师交战。贼人设了五重阵营,官军攻克了三重,不久官军稍稍退却,火车先奔逃,骑兵也纷纷奔逃,大顺军纵铁骑践踏,孙传庭大败,李自成尽发部众来追赶,一昼夜追了四百余里,官军死亡四万多人,丧失兵器辎重数十万,孙传庭逃到黄河北岸,转奔潼关,气势败沮,从此不能重振起来。

是年冬十月,李自成攻陷潼关,孙传庭战死,大顺军遂连破华阴、渭南、华州和临潼,进而攻打西安,西安守将王根子开东门献城,巡抚冯师孔以下等十余人死亡,布政使陆之祺等人全部投降,李自成遂改西安为长安,称西京;赐给顾君恩女乐一部,作为他提出的入关策略的报赏,且大发民工,修筑长安城,开通驰道,白广恩、高汝利、左光先、梁甫等将领先后投降,陈永福因先前射中自成的眼睛,便在山顶上自保而不敢下,自成折断箭杆为誓,招抚他,他也投降了,只有高杰因窃走自成的妻子而逃到延安,被李过追赶,便折而向东,从宜川渡过黄河,绝断蒲津以固守。

李自成的军队所向披靡,各州府尽皆望风而降,李自成改延安府叫天保府,米脂叫天保县,清涧叫天波府。李自成因为宣布三年不征税,又认定关中士大夫轻慢自己,不过是虚与委蛇,便搜索各个缙绅,将他们拷打,索要金银,肃州、山丹、永昌、镇番、庄浪等皆投降,陕西之地全归自成占有。又遣大军渡过黄河,攻陷平阳,杀死明朝宗室三百余人,明廷诏令余应桂总督三边,收集边防兵来剿贼,但整个陕西已经陷没,余应桂行至山西,徘徊不前,被革职。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正式登坛祭天称王,建国号叫大顺,改元永昌,追尊他的曾祖父以下,加给谥号,以李继迁为太祖。设天佑殿大学士,以牛金星来担任,增设六政府尚书,设弘文馆、文谕院、谏议、直指使、从政、统会、尚契司、验马寺、知政使、书写房等官。以乾州宋企郊为吏政尚书、平湖陆之祺为户政尚书、真宁巩火育为礼政尚书、归安张嶙然为兵政尚书。恢复五等爵制,大封功臣,给刘宗敏等九人封侯,刘体纯等七十二人封伯,有三十人封子,五十五人封男。制定军事制度,凡有一马站队列不齐的就斩之,马跃入庄稼地的也斩之。登记在册的有步兵四十万,骑兵六十万,兵政侍郎杨王休建都肆,从横门直到渭桥,金鼓动地,且李自成令弘文馆学士李化鳞等人起草檄文驰告远近各地,指责崇祯皇帝失德,称明朝气数已尽,即将代天征伐。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五日晚上,约摸初更时候,虽然正值新春佳节,可是在这上百万户人口的北京城里已经宵禁,空荡荡的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偶尔有巡视的哨兵走过,孤冷清寂的难受,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的纸灯笼,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版印刷的新春年图,昭示着所有人这依旧是个春节,在那冷清的街道上面,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打更的梆子,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梆子声也在如此的冷漠。

城内有兵马巡逻,禁止宵行,但朝廷大员、世代勋贵的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歌妓用紫檀或象牙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歌声似有似无,袅袅不断,主人和客人们停杯在手,脚尖儿在地上轻轻点着,面对如此动人的歌喉,他们也是频频点头称赏,快活地劝酒让菜,猜枚划拳,内外交困,国事维艰,那又怎么样,没人去想一想应该向朝廷献一个什么计策,挽救已经岌岌可危的大明江山。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又与他们有何干系,那个金銮殿之上的龙椅不管坐着什么人的屁股,他们依旧可以荣华富贵,他们当中很多人倒是期待李自成早些打过来,当今的皇帝刻薄挂恩,性情多疑,天天与这样君王打交道,他们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他们也是受够了。

乾清宫之中,一个宫女揭起黄缎门帘以后,崇祯皇帝朱由检稍微弯了腰,脚步凝重的走出了宫门,来到了殿外,叹息一声,盯着那一片黑暗无星无月的夜空,东北满清虏骑频频犯境,国家兵源早已经枯竭,不能应付,西北的李自成已成气候,拥兵百万,连他最后的希望孙传庭也是洒血疆场,辜负了他的信任,而朝廷里面廷臣们泄泄沓沓,徒尚空言,不务实际,一到紧急时候,不能为君分忧,朱由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难道将成为他最后一个新年吗?

正月初一,京城大风沙,本以为能够高高兴兴的开一个大朝会,没想到就在风沙之中夭折了,紧接着他就收到了凤阳发生地震的消息,亡国之象?

朱由检不想去想,也不愿再想,他的内心早已不知道什么是抑郁了,十七年的勤奋辛劳,朱由检自认为在位以来,始终兢兢业业,殚尽竭虑,没有一天懈怠,换来的却是大厦将倾,大明王朝经历了二百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难道真的要葬送在他的手中吗?

朱由检仰着头,缓缓地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眼角的皱纹间横溢出来,滴落在地,留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那无尽的绝望、孤寂和疲倦。

56 末路就在眼前

朱由检呆呆的站在那里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回过头来,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自己将自己绊倒,连日来朱由检是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什么新春佳节,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一点喜庆之心,此刻的朱由检眼眶深陷,脸色灰暗,头昏目眩之下,所以身体难以支撑,但是亡国就在眼前,他只能强撑着。

王承恩上前,以手平伸出去,并没有去扶住皇帝,皇帝是不需要扶的,皇帝要的只是一个搭手的奴才而已,他愿意做这个奴才。

“十七年前,朕还是个少年,不料皇兄突然驾崩,朕稀里糊涂的就当上了大明皇帝,那个时候朝野内外尽皆是魏忠贤和客氏的人,朕孤身一人,但是朕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处置了魏忠贤和客氏,稳定了朝野局势,但是朕不明白,为何大明江山会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间糜烂至此,是朕做得不够吗,朕宵衣旰食,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不近女乐……王承恩,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王承恩连忙伏地、不敢回答皇帝,有些事情他是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敢说,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说了也没有用啊!只能叩首请罪,皇帝之过,身为奴才的怎敢妄议呢。

朱由检痛心的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命王承恩站起来,问道:“京师周围各地的守御情况,呈报上来了吗?”

“大同兵五万,宣府兵七万,居庸兵十万,加上京师三大营二十七万兵马,合计近五十万兵马,拱卫京师,当是无虞的!”

王承恩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一阵唏嘘,报上来是五十万,其实真正有多少,他能够猜测的出来,有一半就已经很难得了,各地将官吃空额空饷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大家都是知道,只有皇帝不知晓罢了,但是王承恩不能说出来,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了,上到六部内阁,肯定都是有关系的,一旦说出来,他立马就会被口水淹死,被那些利益牵扯的大臣咬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沉吟半晌之后,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奴才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跟随朕几十年,说吧,不管是什么话,朕都不治罪于你!”朱由检苦笑一声,当此之际,还有人能对他说真话,已经很难得了。

“皇上,其实眼下还有一人可用啊,皇上您忘了吗,曹变蛟自剿匪以来,一直是连战连胜的,前番之所以抗命,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也证明,他做的是对的,朝臣们天天叫嚷着让孙传庭出关,但是孙传庭出关之后却是大败而回,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何不再次重用曹变蛟,用以剿匪,若是能够收复湖广,必能牵制住陕西的李自成,京师则有更多的时间防备应付啊!”

“不要再说了!”朱由检突然变了脸色,打断了王承恩的话,说道:“曹变蛟辜负朕的皇恩,违抗朕的旨意,若是朕宽恕了他,势必会让他更加轻傲的,以后还会听朕的旨意吗,朕就不相信,没有他曹变蛟,我大明朝难道会亡国吗?”

“奴才失言了!”王承恩内心叹息一声,都这个时候,皇上还是如此,让他也是无能为力了,朝廷里面的大臣,他真的看不出来,谁还能有才能去拒敌剿匪。

新年尚未过去,大顺军在李自成高喊完“嗟尔明朝起、气数已尽”八字誓师豪语后,于正月初六出兵了,三十多万兵马,都是李自成挑选的精锐之士,他的目标很明确,大明朝的都城北京城,山西自从平阳陷落后,河津、稷山、荥河也都失陷,其他府县多望风送款投降。二月,自成渡过黄河,击破汾州,巡视河曲、静乐,攻打太原,抓住晋王朱求桂,巡抚蔡懋德死。其实山西各地百姓从李自成到西安以后,就哄传着李自成如何仁义,人马纪律如何严明,纷纷等待李自成大军一到就要迎降。果然大顺军渡河以后,各地土民不但亲眼看到了李自成的纪律确实很好,所以就出现了到处迎降的形势。

大顺军在归降的各地方都不留兵驻守,只委派地方官吏,新委派的地方官吏,遵照李自成的严令,搜捕明朝的宗室和各府、州、县的乡宦、富民,以及乡宦的亲属。只要是平日鱼肉地方,积有民愤的人,一概捉拿,严刑拷打,强迫他们献出金银,充作军饷;没收他们的存粮,部分充作军饷,部分散给饥民,既是为国为民除害,又为了解决大军给养和朝廷开支。凡是已经投降的府、州、县,都迅速委派了大顺朝的官员,很快李自成的大军就在山西站稳了脚跟,这前后不过两个月时间而已,太过迅速,李自成也是难以置信,让他相信了自己誓师的那八个字的真谛。

正月,李自成的军队逼近山西,明廷朝会,几乎是所有人沉默了一个早朝,不说只言片语,已经有人开始去向西征的大顺军摇尾乞降了,准备迎接新的主子,不少人在心里感叹,大明早就该亡了,何至于等到如今,让他们等的都有些着急了。

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徵提议,为应对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应主动放弃山海关外的宁远、前屯二城,由吴三桂率军驻守北京近郊,拱卫京师。因为经过多年的较量,在当时的山海关外,明军势力已消耗殆尽,只留下宁远、前屯、后屯几处要塞。这几处要塞远离明军的大本营,补给线极容易被清军骑兵切断,从而陷入四面为敌的境地,因此不如主动弃守,收缩兵力,布置于山海关至北京一线,形成节节阻击之势;一方面迟滞清军的进攻,一方面应对“流贼”随时而来的进攻。

吴麟徵的救危之策,最终是“廷臣皆以弃地非策,不敢主其议”。朱由检似乎也对这个主动示弱的策略不太情愿,但好歹有一个开口了,也没有治罪于他。

在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哀叹之中,倒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李建泰请求前往督师拒敌,而且声称无须朝廷一兵一饷,自己出钱招募将士,朱由检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满心欢喜,在朝堂之上赐与建泰兵部尚书一职及尚方宝剑,着他可以便宜从事。

可是李建泰出师不利行军到涿州,逃散三千多人。不久“兵食并绌,所携止五百人”。时李建泰惊闻老家曲沃陷落,家中资财散失一空,预期的粮饷打了水漂。他一急就病了,行动顿时慢下来,每天不过走三十里,手下士兵也纷纷逃散。走到广宗,守城知县一连三天不准李建泰入城。李建泰老羞成怒,下令官兵攻城。城攻破后,杀死乡绅,鞭笞知县。堂堂宰辅重臣兼督师的李建泰,出京第一仗,竟然攻打自家县城,可笑至极。

57 当有所为

“正月初一,大风沙,凤阳发生地震,十一日,李建泰自己主动请求筹集军饷、治理军队征讨李自成,得到皇帝同意,二十六日,皇帝巡幸正阳门楼,为李建泰出师送行。二十七日,工部尚书范景文、礼部侍郎丘瑜同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要事务。二月二日,李自成攻陷汾州,别部攻克怀庆。七日,攻陷太原,活捉晋王朱求桂,巡抚都御史蔡懋德等被杀。十四日,潞安陷落。十六日,李自成进攻代州,总兵官周遇吉奋力相战,因缺乏粮食,被迫退守宁武关。十八日,李自成部另外一大将攻陷固关,进攻畿南。二十日,派内臣高起潜、杜勋等十人监视各边境及近畿各要害位置。二十五日,李自成兵临漳德,赵王投降……”

“张献忠如何了?”

“去岁张献忠入川后,先攻陷夔州,到达万县,江水暴涨,便留屯三个月。随后攻破涪州,击败守道刘麟长、总兵曾英的部队,进而攻陷佛图关,攻破重庆,瑞王朱常浩遇害。这一天,晴空无云,却有雷声,张献忠大怒,引发大炮与天较量,后进军攻陷成都,眼下正在围攻成都,还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岳州巴陵,曹变蛟正聆听着自开年以来不断传来的消息,局势万变,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兀,就算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是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意外,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了的,他曹变蛟不是神人,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两年时间一年半多的时间而已,局势已经糜烂了,他无力回天,若是他能早十年的话,一切也不好说,他不过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个小石子而已,不是主宰历史的掌舵人。

“天一所言,大家都是听到了吧,对于我们来说,眼下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了,李自成已经兵进山西,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但是我却可以猜测到个八九不离十,朝廷里面的那些大臣,那就不必多说了,一个个是尸位素餐,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人事,只怕都是等着李自成打进北京城,他们好做新朝从龙之臣,至于兵马,据说京师三大营有兵马三十万,但是战斗力也不必我来说了,鞑子连连犯境,京师几十万兵马什么时候取胜过一次呢,再说咱们当今的皇上吧,算了,不说了,为上者,非臣下所能议论的,不到最后关头,皇上是不会清醒的,大明朝的生死可以说已经是命悬一线了,朝廷无所作为,但是我们不能无所作为,岳州一地,虽有山川地利,但却养活不了我们几万大军,且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必须全取湖南全境,局势有变之际,我们也能有实力自保。”

曹变蛟也是分析当下的局势,有些话不好说,也就一语带过了,接下来必然是朝局的大巨变,同时也是一场大机遇,在这个过程之中,若是能够把握住风向,自然是可以顺风凭遥而上,若是处置失误,那就是跌落万丈深渊,这个道理曹变蛟很清楚,这一年来的厉兵秣马,不就是一直在为这一次准备着吗?

“眼下左良玉已经占据了武昌,另外在我们的北面是李自成的兵马,分别驻守在荆州、夷陵、沔阳等地,不下十万之众,但凭我们一方的实力,只怕有些困难,还需要联合武昌的左良玉才是!”

“不错!鼎蛟,学会思考了,我正是这个意思,左良玉手中有二三十万兵马,虽说战斗力不强,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一大助力,有左良玉策应的话,我们足可对付李自成留在湖广的这十万大军,且这些人早些年多是流民,此番能够占据如此多的城池,大多数都是各地官吏腐败无能,直接望风归降而致,他们有攻城略地的经验,却无守城的经验,我们的胜算更高。”

曹变蛟一语道破了对方的短板,流民的长处无非就是逃窜和攻城,都是在死亡面前给逼出来的,但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守卫城池的经验,这守城和攻城都是讲究章法的,当然也有靠人命填的,李自成就是靠的这个办法,他最厉害的一招就是敲墙砖,派几千人上去,每人必须挖一块墙砖回来,没完成的处死,完成的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等墙砖敲的差不多了之后,就装*,直接将城墙炸塌,就可以冲进去了,李自成这一招的基础就是不要什么经验,就拼命而已,但是这守城那就完全不同了,你总不能也敲墙砖吧,古来善攻者不少,善守者却无几人,最有名的当属战国田单了,以几千将士守卫即墨城,对抗燕国十万大军,最后一个火牛阵,将燕国彻底击溃,收复齐国七十城,成为千古佳话,这守城可比攻城更加困难,各方面的协调,随着战局的变化要随时调整,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大哥,小弟率军先攻取公安,公安乃是王文曜,其手下不过一万兵马,我率本部一万人马前往即可。”

面对曹鼎蛟的主动请缨,曹变蛟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不必着急,这一次不是你们前往,我会亲自率军攻取公安,这是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大事,我不可能留在后方,这一次水陆马步三军四万兵马出发,另外请总兵方国安攻打沔阳,策应我们的攻势,左良玉那里我自会书信前往,约定时日,左良玉不会拒绝的。”

“四万兵马全部出动,那岳州只剩下一万人马了,若是外敌犯境,该当如何是好?”曹文耀也是起身问道。

“在出兵之前,我会前往拜访一下巡按刘熙祚、沅州巡抚李乾德、总兵孙希贵,让他们进军至绣水,以防不测,叔父,这留守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让冯举留下助你一臂之力。”

留守的事情那是十分重要的,根基万万不能出事,必须要留下自己人才行,论稳重和资历,那自然是曹文耀了,曹文耀留下,曹变蛟才会百分百踏实放心,毕竟这是他的亲叔叔,任何人都会背叛他,但是他的家人不会。

“此战是为了拖住李自成北进之步伐,响应皇上勤王之诏命,所以要告诉将士们,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临阵之际,若有畏战退缩不前者,军法处置!任何人都绝不会轻饶!”

“谨遵大帅之令!”众人起身齐声高喊起来,虽然曹变蛟已经不是大帅了,但是所有人都是已经习惯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称呼,曹变蛟也并不在乎什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随便你。

58 联合出击

总兵府内,曹变蛟分派完各个将官的任务之后,也是回到后院之中,临行之际,他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寇白门告个别,心里才踏实,这半年多来的相处,曹变蛟将她奉若上宾,很是优厚,却从来没有做过越礼的事情,他是很喜欢寇白门,他身上的那种纯真令曹变蛟很欣赏,但是曹变蛟却懂得自重,他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是三军主帅。

当曹变蛟走到后院的时候,寇白门正在缝着手中的刺绣,退去了往日秦淮之畔的胭脂俗粉,穿着朴素的青衣背子棉衫,颇有一番神韵,谁也想不到,当年秦淮河畔的一代名妓,如今乖巧的像个小家碧玉一般。

“在忙什么呢?”曹变蛟走上前去,探着头看了看。

寇白门淡然一笑,犹如春日里盛开的鲜花一般,答道:“闲来无事,做些刺绣,将军今日倒是回来的早啊,往日里不到酉时是见不到将军归后堂的。”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寇白门对曹变蛟已经是颇为了解了,虽说曹变蛟是个武夫,但是那骨子里还是很细心的,对她照顾的也是十分的得体,对她也很是宠爱,只要是她喜欢的,曹变蛟都会想着法子的为她去办,让她内心也是多了几分感动。

“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明天要出去办点事情,回来之后就要北上作战,所以早些回来了,现在朝廷的局势变化太快了,我是大明的臣子,虽然皇上有负于我,但是我不能有负于朝廷,该做的事情,只要是对的,我都会去做,我走之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府内众人去办,他们办不了的,你可以去找我叔父,太平日子已经彻底的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谁也安生不了了。”

虽说这些年国内战事频繁,但是至少在江南这一带,还是太平如故,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变了,北方的战事会更加的频繁,南方也不会安定了,若是按照历史发展,在几个月之后,李自成就会攻占北京城,崇祯皇帝朱由检煤山自缢,结束大明两百七十多年的江山社稷,清军南下,李自成兵败如山倒,清军铁骑南下,一路凯歌长奏,不到十年时间,就会席卷整个江南,到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啸聚台湾的郑家,大明江山彻底结束。

“真的这么严重吗?”寇白门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担忧的问道,她不懂政治,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通人事,在秦淮河的时候,她交往的都是一些士绅勋贵、文人雅士,聊的不仅仅是风花雪月,更多的时候是时政,所以她多少都是了解一些的。

曹变蛟点点头,说道:“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发生的,这是一场主宰天下权力的角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死不休,这争斗靠的是什么,自然是手中的兵器,什么道德伦理、圣贤古训,在这个时候就是一道毫无重要的遮羞布,一扯就碎,不知道会有多少平日里高唱君子之言的人要做出那等龌龊之事了,又有多少屠猪宰狗之辈彰显其侠义豪情,局势就是如此,人情亦是如此,可悲可叹可恨呐!”

“我知道将军有豪情壮志,图的不是个人之荣辱,将军乃心怀天下之人,做的也是此等大事,还望将军能够珍重,善待自己。”寇白门也是淡淡的轻声说道,饱含着无限的温情和柔情,柔化了曹变蛟那可不屈坚毅的心。

“我知道!”曹变蛟也是应了一句。

“大哥,嫂嫂!”这个时候曹鼎蛟来到后堂,能够自由出入后堂的,也只有他曹鼎蛟了,曹文耀虽然是曹变蛟的叔叔,但是凡事还会讲究一个礼数,不会像曹鼎蛟如此冒失,但是曹变蛟也不在乎什么,因为如此,才显得亲近,本是兄弟,何分彼此。

寇白门笑了笑,没有说话,对于曹鼎蛟如此称呼,她也是习以为常了,自他跟着曹变蛟从凤阳来到岳州之后,曹鼎蛟就是如此称呼寇白门了,寇白门刚开始的时候还解释几句,也时间久了,她也是不去争辩什么了,也有了几分默认的意思。

“嫂嫂,我找大哥有要事,妨碍你们谈心了,莫怪!莫怪!”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胡说八道!”曹变蛟听到曹鼎蛟没完了,也是呵斥起来。

曹鼎蛟闻言,也是连忙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曹变蛟说道:“是湖广巡按刘熙祚来了,他说得到了皇帝的诏命,要天下兵马勤王剿贼,所以前来见一见大哥,商议一下此事,人我已经带到了大堂,见还是不见?”

“当然要见,我本来就准备去找他的,他倒是比我还心急,主动前来,不过他也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几万兵马了,本来我们就是准备出兵的,若是他来了,我们得到的资助或许会更多,走,去会一会这个刘熙祚!”

曹变蛟当下也是回到了正堂之中,刘熙祚正坐在那里饮着热茶,刘熙祚乃名宦刘纯仁之子,武进西营刘氏第九世,满门高士,世代官宦,在大明朝少有的名门大户之家。

“刘巡按,久候了,实在抱歉的紧,实在是军务繁忙,所以来迟了,请坐!”

年不到五旬的刘熙祚也是浸沐官场近二十年的老人了,在曹变蛟面前,他也是显得十分的热情,如今天下的局势,虽说不是一目了然,却也是不难看透,不再是什么以文制武的时代了,而且就算是论品秩,曹变蛟也不低于他,他跟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也没有必要在曹变蛟面前摆架子。

“曹将军军务繁忙,刘某等一等又有何妨呢,都知道曹将军乃是我大明名将,南征北战,胜绩难以计数,这取胜之道在于练兵,曹将军自然要比我们这些人忙碌一些了。”

“过誉了,不敢当啊!不知道刘巡按此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手下的将士好似也没有犯什么律法吧,若是有,曹某绝不姑息,任凭刘巡按缉拿处置!”曹变蛟也是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真要有这样的事情,他自己早就处置了,也不会让刘熙祚插手的,他的人,只可以由他处置,不是护短,而是军威所在。

“非也!非也!刘某此来,乃是为了出兵的事情,不久之前刚刚得到朝廷的邸报,李自成已经打到山西了,京城是日日夜夜示警,局势危急啊,我等身为大臣,自当是尽忠报国,所以刘某准备奉诏前往勤王剿匪,但奈何手下无多少兵马,这要是临时招募,也岂不了作用,所以这才找到了将军啊,还请将军能够与刘某一同为国效力,以报皇恩呐!”

59 大义凌然

“我等皆为大明臣子,朝廷有难,身为臣子的,自当效命,实不相瞒,我也已经准备出兵了,我还准备明日南下前往拜会诸位,邀请诸位共同出兵呢?”

曹变蛟主动出兵,这倒不让刘熙祚意外,曹变蛟何许人也,当今天下,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当中,也就只剩下一个左良玉了,但是左良玉已经是年老多病,经过朱仙镇一战后,锐气尽失,已经难成气候,就算他有百万大军,但是在所有人眼中,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否则左良玉岂会从襄阳是一退再退,李自成尚还未到,左良玉就跑了,足可窥其心志了。但是曹变蛟不一样,从辽东杀回来之后,是屡战屡胜,名扬天下,只是从江北总督调任岳州总兵,这其中的意味,明白人都是一目了然。

“曹将军果然乃忠臣良将,大明有将军,有望矣,不知道将军何时准备出兵北上勤王?”刘熙祚显得很是激动,没想到两个人是一拍即合。

曹变蛟摆摆手,笑道:“刘巡按误会了,我不是要北上勤王,也不能说不是,我是想攻打江北李自成的人马,收复失地。”

“将军不去勤王?”刘熙祚的笑容凝固了,刚刚搭建起来的希望之塔,瞬间倾塌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眼前一片茫然。

曹变蛟点点头,继续说道:“是,不去北京,而是攻打江北,刘巡按试想,我等从江南出发,前往北京,最近的道路是过长江、汉水,穿越河南河北之地,到达京师,可是现在长江以北包括河南都是已经落入李自成的手中了,我们能打的过去吗,就算打的过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三五个月,朝廷坚持的了吗?若是朝廷能够坚持得住,那个时候山东、淮泗一带的兵马也早就已经抵达北京城下了,也不多我们这一支人马,若是我们顺江而下,经淮河走山东,那可就远了,也得两个月的时间才行,还是一样的道理啊,所以北上勤王,那不是上善之计,我们与其空耗人力,不如直接攻打江北,拖住李自成的步伐,为其余大军勤王争取更多的时间,刘巡按以为呢?”

“原来如此!”刘熙祚听完曹变蛟的解释之后,也是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切呢,曹变蛟的这个方法,无疑是最妥善的。

“刘某明白了,原来曹将军的用意在此,刘某惭愧啊,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收复湖广,的确可以能够拖住李自成,李自成以襄阳为襄京,自然是不会不管的,若是他派兵前来增援,也能给北方战事减轻压力,为其余兵马争取充裕的时间,好!好啊!”

“曹某自从得到朝廷的消息之后,也是日夜悬挂于心,担心朝廷的安危,所以日思夜想,才谋划了此举,若是能够打下襄阳,那么我们就可以威胁李自成的大后方陕西,李自成还敢随心所欲的去攻打京城吗,绝对不可能,当然这件事非曹某一人之力可以为之,还需要武昌的左良玉将军,已经整个湖南的兵马配合行动才行,眼下贼人在江北之兵虽有十万之众,却分散开来,我们完全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

“好!曹将军,既然曹将军有意进兵,我刘熙祚自当跟随,这湖南其余各地的兵马,我来想办法调动,眼下湖广巡抚何腾蛟、总督袁继咸皆不在此,而是客居江西地界,这湖南之地,我尚能做些主,曹建军若是有何需要相助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刘熙祚分得清轻重,对于曹变蛟,他并不怀疑什么,因为曹变蛟这些年的名声很不错,而且素来就有忠勇之名,刘熙祚愿意相信他,与他合作,收复失地。

曹变蛟也显得有些意外,蹙眉问道:“你说湖广巡抚何腾蛟和总督袁继咸客居江西,为什么呢,湖北虽然已经丢失,但是昏暗尚在,八府上百个县,还得有人做主吧,就算是畏惧李自成,也不必如此龟缩不敢前来赴任吧,当真是可恶至极,如此胆小如鼠,我大明官场风气难道真的败坏至此了吗?”

面对曹变蛟的呵斥和指责,刘熙祚何尝不无奈呢,没办法啊,他们在那里不前来,自己又能怎么办,他一个巡按,有何权力去将他们赶来呢,现在李自成大军虽然在山西交战,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李自成的十万大军还在江北,随时都有可能渡江打过来,他们是不敢去应对这个乱局,因为他们都没有办法去做到,所以只好背负一些骂名,留在江西。

“算了!算了,不去管他们了,他们爱来不来,不来更好,只要此战成功,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这湖广巡抚的位置,必是刘大人你的,曹某也会为你说话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谋划这一场打仗,既然刘巡按已经决定了,那我可得说清楚,打仗的事情,必须只有一个统帅,你征调的兵马,也必须听从我的军力行事,否则我还是会以军法处置,到时候刘大人可不要有些芥蒂,若是不能的话,那就各安天命吧!”

“好!我答应你!”刘熙祚在简单的思虑一下之后,便同意了曹变蛟的安排,让曹变蛟统帅也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因为曹变蛟有不少战绩摆在那里,刘熙祚相信曹变蛟的能力,所以才会如此大义凌然,毕竟这是为国为民计,而不是他刘熙祚,兵马在曹变蛟的手中,绝对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自己也能省心一些、

“眼下在湖广地界,能够主持大局的人,也只有刘大人你这个按察使了,无论如何,首先要稳住民心,其次就是粮饷问题,朝廷的赋税已经很繁重了,不能再从老百姓身上去诈取了,否则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以像各地的士绅商贾摆明利害关系,请他们助饷,另外就是湖南地界的那些藩王宗室们,朝廷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为朝廷分忧解难了,可以让他们也出资助饷嘛,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甚至是不惜威胁之语,告诉他们,一旦让李自成的兵马打过江来,到时候是什么结局,他们应该很清楚的,李自成的兵马可是专杀士绅豪强的。”

“明白!明白!”刘熙祚也是不断的点头,他是一直留守长沙的,湖南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的,户口百万不假,但是这些年朝廷苛捐杂税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老百姓都难以承受了,而士绅豪强都是有家资的人,反而是无需缴纳赋税的人,有钱的越来越富庶,没钱的更加吃不饱了,这才有了这崇祯朝十几年浩浩荡荡的农民造反,一波接一波,难以遏制,其根本原因也就一句话: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60 针砭时弊

“朝廷局势糜烂到今天这个程度,有些事情,本不该为臣者所言,但是刘大人是个忠良之臣,我与你相谈甚欢,所以也就推心置腹了,当今的皇上,宵衣旰食,乃千古难见的勤政之君,但是皇上虽有中兴之志,却无中兴之才啊,自登极以来,封疆大吏,死者甚多,袁崇焕、卢象升、熊文、刘策、杨一鹏等等,内阁六部亦是如此,陈新甲、薛国观、韩继思、郑三俊、刘之凤、李觉斯等等,陕嗣宗曾经上奏疏说:‘今皇上于二三大臣间,呼之而前,唯恐不速,长跪逾时,备加谴诃,甚者刚遭指摘,便责以受贿。敬大臣之心何在?臣恐日习于尊倨而不自知!’,还有刘宗周也曾说:‘陛下求治之心,操之太急。酝酿而为功利,功利不已,转为刑名;刑名不已,流为猜忌;猜忌不已,积为壅蔽。’”

“这些事情,其实在下又何尝不知道呢,在下也曾经在北京任职两载,皇上的问题就是求治之心太急躁了,刚愎自用,唉!大明沦落至此,我等大臣,也有责任呐!”刘熙祚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失误,也是整个大明朝廷文臣武将的责任,谁都脱不了干系。

“眼下李自成已经兵至山西,京城是岌岌可危的,说一句不应该说的话,我们当有所准备才是,万一京城被叛军攻破,我们该怎么办,皇上如果发生了不测,我们该当如何,虽说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是不得不去考虑啊!”

“曹将军,不可能吧,要说满清这些年是屡次南下,可是没有一次攻下北京城,他李自成可能吗?”

“难说啊!满清兵力有限,举全国之众,也不过二十万人而已,但是李自成呢,已经是拥兵百万了,三大营的战力如何,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羸弱不堪,这些年朝廷内外的战事,几乎都是依靠边军,李自成若是打到北京城,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我们在这里浴血奋战,乃是为了朝廷,若是朝廷没了,我们就成了无主的孤魂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曹变蛟很清楚,不管是刘熙祚,还是各地的文武大臣,都对北京城有信心,历史上北京城屡次被犯境,但是没有一次被攻破过,他们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只要外围的勤王兵马抵达,就会化险为夷,最多也就是丢了山西而已。

但是曹变蛟却很清楚,大明朝已经元气尽失,在百姓之中的民心,已经几近全无,特别是李自成建元称王之后,百姓们的心思,都已经倒向了大顺,都在帮着大顺推倒大明这座老旧腐朽不堪的大楼,随时都会化成離粉,时间绝对不会太长的。

“这些话就不再说了,接下来聊聊北伐的战事吧,我会邀请武昌的左良玉策应出兵,攻打汉川,而方国安所部会攻打沔阳,我部人马直取江陵,刘大人,你汇聚湖南兵马之后,当进军宜都,必须要截断夷陵的援军,策应我军攻取江陵,只要拿下了江陵,其余城池都暴露在我军兵锋之下,我可以率军攻占荆门,威胁襄阳,大顺军势必会全部向襄阳收缩,到时候汉水以南,只剩下一个襄阳,可寻机攻取,刘大人以为如何?”

曹变蛟也算是交底了,自己的部署基本上都是说了出来,左良玉那边,曹变蛟不担心什么,人多势众,就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大顺军也不是什么精兵,左良玉怎么说也有几十万人,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他也没必要活下去了,直接撞死算了。

曹变蛟真正担心的是刘熙祚这一方兵马,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事,所以曹变蛟也必须要有所准备,不能完全依靠他们,只能将他们当作臂助而已,要有一个有他们和没有他们无所谓的心理准备才行。

“此策甚妥!曹将军,那我这就回去,整点军马,十日之内出动,开赴宜都,策应将军攻取江陵!”

“既如此,那就有劳了!”曹变蛟也是拱手道谢。

送走了刘熙祚之后,曹变蛟也是来到了朱聿键那里,这一次出征,朱聿键自然也是要跟随的,但是朱聿键兴致却不怎么高,其实曹变蛟能够理解,国破山河碎,自己一腔热血,却没有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江山倾颓倒塌,所以朱聿键难免会有所伤感。

“你来了?”曹变蛟刚刚走到朱聿键的房门口,就传出了朱聿键的声音,他也是早就料到了曹变蛟会来,虽然朱聿键是藩王,但是没有曹变蛟,朱聿键还在那纵横不过十尺的地牢之中面壁思过呢,那里还会如此刻这般,虽说没有锦衣玉食,却比那要囚禁生活好上百十倍了,所以他与曹变蛟的关系很奇特,说是朋友,也不全是,说不是的话,两个人却又似朋友一般相处着,朱聿键也不摆架子,其实他在曹变蛟面前也摆不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曹变蛟军中的一个参谋罢了,曹变蛟敬重他,对他很是礼遇,但是他从来也不会去拿这份礼遇当作自己杨武扬威的资本。

“来看看你,大战即将开始了,你也要随征,我需要有一个人在身边随时能够提点我一番,但是看你今天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兴致并不高啊,是不是担心大明江山的传承?”

朱聿键闻言,也是苦笑一声,算是一种自嘲吧,无奈的叹道:“太祖太宗数十年的披荆斩棘,才开创了大明万里江山,传承至今,已经两百七十余年,想不到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怎么不有所伤感呢,我也是朱姓子孙啊!”

“江山虽有累卵之危,但是并不代表说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明朝是朱姓的大明朝,是我万万大明百姓的大明朝,而不是崇祯一个人的大明朝,大明朝出现如此的困境,他是有很大的责任的,这个他推脱不了,就算是崇祯亡了,还有成千上万的大明子孙在,还有千百万大明百姓在,就不算亡国,李自成现在是成了气候,但这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他成不了汉高祖刘邦,更成不了太祖洪武皇帝,他最多也不过是一个王莽罢了,你也不必如此,只要我们手中的实力强大,就有机会重振大明,重整破碎山河,你要收敛心神,不能如此低沉。”

“我明白!”朱聿键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曹变蛟的意思,他们不是要造反,却也逃不了拥兵自重之嫌,不过他们拥兵自重不是为了割据一方,而是待机而动,这一点曹变蛟在将他从狱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也是他为何能够跟着曹变蛟来此的原因。

61 攻打江陵

江陵,自古便是长江之重地,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有七省通衢之称谓,江陵的城市前身为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五代十国,先后有三十四代帝王在此建都,历时五百余年。

大顺军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江陵城,此刻大顺军守将任继光就站在江陵城的南门城头之上,看着不远处江面上的战船,他的心里也是揪到了一起,那随风高扬飘动的旗帜在提醒他,江陵城的宁静就此而止了。

任继光跟随李自成七八年时间,一直是李自成的心腹之人,所以李自成才会将守卫江陵的重任交给了他,在李自成率军北攻关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战事不久之后必会到来,因为他的对面可是曹变蛟的驻地,他肯定不会闲着的,来的虽然突兀,却也是早有准备了。

曹变蛟的百余艘水师战舰横立于长江之上,正在用那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江陵城墙,他们不是不攻,而是想不战而胜,希望自己投降,任继光自然不会如此做,那就等于背叛李自成,他就是战死,也不会辜负李自成的,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派往各地求援的信使都出发了吗?”任继光对身边的副将询问道。

“都已经派出去了!”

任继光点点头,派出去了就好,江陵不是一座孤城,在江陵的西面有夷陵,蔺养成、牛万才有两万多兵马驻扎在那里,还有汉川、荆门也有上万兵马,襄阳也有三万大军,曹变蛟不过四五万兵马,他们在湖北可是有十万大军,所以任继先还是有信心能够守住江陵的,守住了江陵,湖北就能守住了。

“驾……驾……”一马飞奔而来,在城外止步,是明军官军。

“奉大明总兵曹将军之令,前来通报江陵大顺军,务要负隅顽抗,当立即开城投降,否则即将攻城!”

“大顺军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官军也是今非昔比了,想要我投降,痴人说梦,若是要攻城,那就放马过来吧!”任继光很是果决的回复了一句。

很快,曹变蛟就收到了任继光的回复,到时觉得很自然,一点都不意外,现在的大顺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到处都是节节胜利,怎么会投降呢,自己那么做,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同时也是打探一下江陵城防,计算一下从江边至江陵的距离,好布置战场。

“攻城吧!”曹变蛟云淡风轻的说道。

“装填弹药,准备攻城!”曹变蛟身边的江翥也是立即将这个军令传达了出去,五门红衣大炮、一百多门佛朗机炮,分成了两个纵队,分别从正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展开了攻势,这些都是曹变蛟这两年来的积蓄,弹药很充分,足够他挥霍一番了。

“开炮……”随着这两个字一喊出,上百门火炮,对着江陵城的城墙开始了攻击,一轮接着一轮,相隔时间很短,一颗接着一颗的爆破弹、*,落在了江陵城内外,火光冲天、烟雾缭绕,震得脚下的大地都是颤抖起来,震得城墙之上的大顺军士卒都是摇晃着双腿,有些踉跄难止。

“啊……哎呀……”一连串的哀嚎之声响起,可是被震耳欲聋的炮火之声掩盖,城头之上,一片惨烈,始一交手,就很是激烈。

“还击……”在任继光的命令下,大顺军也是开始了反击之势,他们也有火炮,二十多门,就分布在江陵城头,大顺军不会制造火炮,这些火炮都是缴获所得,但是经过摸索之后,加上投诚官军的指点,他们也是一件开始学会了操作火炮攻击,当下双方展开了炮战。

“经过十几年的战斗,大顺军也是在不断的成长啊,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或许就是一群为了生计而作乱的流民,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了,他们成长到了我们必须要正视他们的程度了,他们不仅仅是学会了操作火枪火炮这些兵器,而且技术还很谙熟,另外他们的战斗经验很丰富,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大的战事,但是素养很高,你看城头之上的大顺军,虽然被炮火攻击压制,却并没有慌乱,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反观我们官军,遇战不利立即溃败,甚至是有人未战就逃,实在是可耻可恨呐!李自成的兵马若是全部如此,那么大明江山,实难保存啊!”

听着曹变蛟的话,旁边的朱聿键也是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他们不再是流民了,而是大顺军,有军规军纪,有编制章法,或许他们现在还不够成熟,但是假以时日,必然会成长起来的。不过毕竟李自成的军队人数众多,不可能所有兵马都是如此,真正堪称精锐,不会超过二十万的,其余的都是刚刚整编收降的兵马,战力不强。”

“只有二十万也很难对付啊!我官军的精锐能有多少,左良玉对我说过,他手中能堪一战的也不过三万兵马而已,辽东的守备兵马,就算是加上我们这几万,也没有二十万吧,我们以后的路不好走啊!”

曹变蛟其实在内心深处不怎么愿意和这些流民军开战,其实这里面很多人都是被朝廷的苛政逼得,天灾人祸不断,没活路了,不造反能干什么,自古至今,华夏民族的老百姓就有顺民这个天性,但凡能有一线希望,都不会做出阁的事情,为何李自成屡败之后总能东山再起呢,朝廷失德苛政所致,老百姓种一亩地,收上来两石粮食,但是朝廷的什么赋税、剿饷、练饷等等,就超过三石了,老百姓怎么可能不造反呢,所以都是苦命人,所以曹变蛟有时候还真的想加入他们,跟他们一起打碎这个旧世界,但是他也清楚,李自成不是刘邦,没有什么政治谋略,跟着他不是明智之举,只能靠自己。

炮灰连天轰击,你来我往,有的甚至在空中爆炸,十分的壮观,江陵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战事了,老百姓都是吓得躲在家里,不管是谁占据江陵城,他们都无所谓,他们只求来的人能够仁善一些就可以了,不是臭名昭著的左良玉就行,曹变蛟名望很高,他们倒也不介意曹变蛟统御他们。

62 声东击西

“曹变蛟,他娘的,这家伙是要倾家荡产的毁了我江陵城啊!”面对一轮接着一轮的火炮,整整两个时辰,数千颗火炮轰击,他江陵城的火炮早已经是用尽了弹药,但是曹变蛟却还在继续着。

火炮带来的损失并不是特别严重,也就四五百人或死或伤而已,但是那震撼的效果所带来的,却是令人胆颤心惊,太过奢侈了。

“将军,不好了,城西南角和侧门附近都炸开了一个大的缺口。”一名小队长冒着炮火踉踉跄跄的奔跑到任继光的身边,向他禀报军情,炮火如此猛烈,轰开缺口那是迟早的事情,一炮打下去,炸了一个小洞,再接着两炮的话,就会彻底炸开,他们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谁能想到曹变蛟如此变态,就火炮不停的轰击他们呢?

“快,让后备人马准备布袋,堵住缺口,不能让明军冲进来。”任继光很清楚,若是让明军冲进来,那么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屏障依托了,若是正面厮杀的话,损失肯定会很大,而且他们不一定能够守得住。

原本待命增援的后备人马也是纷纷行动起来,掘土填补被炸开的城墙,远处的曹变蛟看到这一幕,顿时也是笑了起来,一切都在按照预先猜测的发展着,大顺军在填补缺口了,当下曹变蛟也是下达了攻击的军令,开始了强攻之势。

“杀呀……”在曹变蛟的军令下,一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三万步卒开始了攻击,有条不紊的往江陵城紧逼,在炮火的掩护下,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时间,就距离江陵城池不到五百步的距离

“进攻!”先锋一千人马率先发起了攻击,在火铳手的掩护下,更进一步的逼近城墙,后面是刀盾手,他们选择地方就是已经被炸开的豁口,这里被炸开了,攻击起来更为方便一些,不必攀爬那么高的城墙。

“反击!反击,不能让他们冲进来!”任继光指挥着手下将是开始了反击,阻挡曹变蛟所部的攻击,双方在城关之下,以弓弩、长枪相互攻击,你来我往,更为直接了。

江陵城北门东北角,在远处的一处缓坡之后有一片矮林,当中就隐伏着数千兵马,为首之人正是曹鼎蛟,南面那栉风沐雨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掩护这一支偏师而已,江陵城,若是强攻的话,曹变蛟也会损失惨重的,曹变蛟目前为止还不是那财大气粗的土豪,可以一掷千金,拿着手中的兵马不算数。猛烈的炮火不过是*而已,就是为了吸引江陵守将任继光的注意力,让他将兵力集中在南门,果不其然,任继光上当了。

“大帅有令,炮火一停止,我们就立即发起攻击,大家都准备好了,谁要是犯怂,老子就剁了谁!”曹鼎蛟一脸肃穆的叮嘱道,平日里他在曹变蛟面前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关键时刻,他立马就能稳得住,收敛自己的心神,专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将军,我先率人攻击!”祁三升主动请缨道。

曹鼎蛟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就在这个时候,炮火停了,大家都是竖起了耳朵,仔细的聆听着,足足半柱香时间,没有半点动静,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屏气凝神,知道战事开始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表演的时间了。

“上!”曹鼎蛟一招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祁三升领着本部千人敢死之士冲了出去,呼啦啦的一大片,全部涌现而出,毫不停滞的往城关而去。

“敌军,有敌军来了,快……”城关之上的大顺军士卒看到由远及近的明军,立马大喊起来,惊动了所有的大顺军士卒。

原本他们都一个个慵懒的靠在墙垛之后打盹,南面战事如火如荼,但是他们这里却一片太平,几个时辰过去,就听到炮声,一阵一阵的,他们也麻木了,料想官军是不会来这里的,但是没想到官军突然杀出来了。

“啪啪……”当官军靠近城墙之后,火枪手分成四队,一字排开,对着城关之上的大顺军开始了枪击,一队接着一队,不间断的射击,掩护步卒靠近登城。

一架架云梯靠上了城墙,开始有官军登城了,而城上的大顺军此刻也是开始了反击,一开始的时候,被官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章法,许多人连兵器都找不到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火枪队已经上前开始了攻击,压制了他们的攻势,到现在他们才准备好反击之势,可是为时已晚,已经有人登城了,他们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主动性。

祁三升手握刀盾,率先冲在前面,第一个跳上了城墙,一刀刺出,结果了一名已经装好*,准备射击的大顺军士卒,虽然在这之前,他们是同盟,或许还曾经并肩作战过,但是此时此刻,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注定了是不死不休。

“杀……”祁三升不愧勇猛之将的称谓,杀入阵中,犹如虎入羊群,一柄大刀上下翻飞,收割着大顺军的性命,杀退了他们的反击,为后面登城的官军争取了时间和有利形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登城,城上大顺军守军开始有些抵挡不住了,此间只有不到两千人马,原本是可以守住的,但是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接着失去了屏障,到现在他们已经落了下风,节节倒退,从城关推到了内城,一步步的被官军压缩逼退,局势扭转的太快了。

“吱呀……”随着大门的开启,早已经等候已久的曹鼎蛟也是率部冲了出去,官军犹如洪水一般涌入城中,占据城防,追杀那些还在节节抵抗的大顺军。

“我投降……我降了……”几名大顺军士卒眼见身边的同伴尽皆丧命,也是放弃了抵抗,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伏地请降,只为活命,他们这些人投效大顺军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还是在南阳一战之后投靠的,但是却不曾经历战事,如今遇到这样的厮杀惨状,一个个都是吓坏了,不敢抵抗下去了。

随着战事的伸展,投降的人越来越多,真正不怕死的早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拼命了,战事不利就逃走的,历来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一群残兵能有多少硬气呢。

63 入主江陵

“将军……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官军入城了……”

任继光正忙着指挥手下兵马抵抗城外官军的进攻,太猛烈了,曹变蛟手下的这些兵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顾一切的往城上冲杀,他们的攻势猛烈犀利,让任继光守备的十分的辛苦,但是他只能要要坚持,若是松一口气,那么这场战事,他就要输了。

“怎么回事?”任继光推开身边的士卒,冲到那血渍满身的信使面前,脸色狰狞的十分恐怖,眼珠子瞪得都快跳出来了,睚眦目裂,就是这样样子吧,吓得那好不容易杀回来报信的士卒也是战战兢兢。任继光实在不敢相信,最猛烈的战事发生在自己这边啊,这边虽说局势很艰难,防守的十分的辛苦,但是却还没有到最后关头,他们还是能够守得住的,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那士卒也是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答道:“是……官军,他们突然袭击,我们人马不足,被他们杀上了城关,多了城门,眼下北门已经失守了。”

“苍天呐!闯王,我任继光对不住你呀!”任继光此刻也是阵阵痛心,李自成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可是他呢,率领一万多精锐兵马,只坚守了不到四个时辰,就被攻破了城防,眼下他还有何脸面去见他的老主子李自成呢。

部下众人看到这副情景,也都是无可奈何,其中有一人劝说道:“将军,北门失陷,我们已经难以坚守,若是被官军困死城中,到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如退走,回襄阳,只要襄阳仍在我军手中,待闯王攻破山西之后,还可以收复失地啊!”

“不!我不走,我愧对闯王,你们走,带着可以走的兄弟立即撤离江陵,我留下来断后,以死报答闯王之恩!”任继光很执着,他虽然不曾读过多少书,但是忠义之心很重,他自觉已经无颜面对李自成了,只能以此法解脱,才能获得更好的归宿。

“将军……”

“快走,走啊!”任继光也是呵斥起来,催促他们立即撤离,否则等对方的人马围上来,到时候就真的要在这江陵城内被一锅端了。

此刻曹变蛟也是已经看到了曹鼎蛟发出的信号,知道他们那边已经得手了,心情也是大好,不禁叫好:“好啊!将士们,看到了吧,大顺军不是神兵,我们的人已经攻破了他们的南门,现在就是两面夹击的时候了,所有人马听令,随我杀入城中,夺取江陵!顽抗者,杀无赦!”

“杀…杀…杀……”在曹变蛟的鼓动之下,在中军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两三万人马立即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奋勇上前,展开了更为疯狂的攻势,不断的冲击南门的豁口,要突入城内。

曹变蛟也是亲自上阵,已经快一年没有上过阵了,他自己都有些心痒难耐了,当下也是手持马槊,气势犹如贯日长虹一般,冲杀过去,曹变蛟亲自上阵,使得攻城的士卒们更加疯狂的冲击,将是三军胆,帅就是三军魂魄了,有了他这个魂魄在,自然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了,谁不想在主帅面前露一手,搏一个好前程呢。

在官军猛烈的攻击之下,一举攻入了豁口之中,此刻城关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在抵御了,剩下的人马还不到一千人,其余的都已经集结向*围去了,他们不想被包了饺子,所以动作也是很快,从城上下来之后,立即整队东撤。

之所以选择向东,首先是因为地形有利,向东是泽川遍布的云梦泽一带,官军就是想追击,也不能彻底的放开手脚,另外就是往东的话,若是出现变故,无法前往襄阳,他们还可以撤往汉川,这也是任继光最后的部署了。

“杀……”任继光手持长枪,也是不断的冲杀,阻挡官军的攻势,阻滞他们的破城速度,曹变蛟看到这一幕,也是亲自上阵,翻身下马,步战迎敌,重约二三十斤的马槊,在他的手中犹如烧火棍一般轻灵舞动着,迎上来的大顺军纷纷毙命,很快,曹变蛟也是杀到了任继光的前面。

“降了吧,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事情,为我效力,如何?”

“做梦!”任继光面对曹变蛟的招降,也是直接拒绝了,长枪同时出手,想要袭杀曹变蛟,曹变蛟岂会没有防备呢,当了这么多年的仗,虽说不是他亲自体验了,但是这记忆中的感觉和经验,都已经是他的了,在任继光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抢先出手了。

任继光这一招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的,就是想着出其不意,一招毙杀曹变蛟,但是曹变蛟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呢,曹变蛟一出手,首先拨开了任继光手中的长枪,而后又是一招挑刺,马槊那锋利的尖刃刺进了任继光的肩胛骨之处,曹变蛟并不是十分想杀他这个人,看他如此忠勇,倒是颇为欣赏的。

任继光一招失利,被曹变蛟重创,也是痛苦难当,倒退了几步,他看了看肩胛骨之处的伤口,笑了起来,笑的如此的狰狞、惨淡,战战巍巍的站起身来。

“降吧!”

任继光冷笑一声,手中的长枪被他丢弃了,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横于颈项,仰天长叹道:“闯王,末将不能再为你效力了!”一语说罢,便引颈就戮了,这倒是很出乎曹变蛟的预料,没想到李自成手下还有如此忠烈人物。

“肃清城内残敌,率军分占各处要地!”曹变蛟当下也是下达了军令,军马有条不紊的进入城中,打扫战场,清剿残敌,占据府库。

黄昏时分,整个江陵城彻底的安静下来,没有了炮火的轰隆隆声,也没有了刀枪入骨的喊杀之声,一切归于平寂,失陷了大半年的江陵城池,重新归入大明的怀抱,这一战,曹变蛟人马的损失很小,军备的消耗却是巨大的,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缴获无数的辎重粮草,李自成在沿江的防御就是以江陵为基点,所有的物资调配,都是从这里发出的,现在白白便宜了曹变蛟,没有多少金银,粮食倒是不少,足有二十万石,另外就是刀枪火炮等军备,也是甚多,还俘虏了大顺军降卒两千多人,而曹变蛟自身损失不过三百人而已,可谓是大获全胜。

“曹将军有令,一切商贾百姓,一切如旧,三军将士,严守军纪,不得扰民,否则军法从事,城中百姓,谨守本份,但有趁机闹事造谣蛊惑人心者,按通敌罪论处……”对着铛铛的铜锣之声,江陵城中的百姓也是纷纷的走出了家门,听到这道宣令,也是放下心来。

64 左大帅发飙

曹变蛟所部军纪严明,使得江陵城迅速安定下来,各个府库衙门都是没有受到损失,而曹变蛟也是在拿下江陵城池之后,立即分派兵马前往占据各个要害之处,严防大顺军反击,当此之际,最为重要的就是稳,一步一稳,步步逼近,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都说说吧,这一战我们各所部兵马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曹变蛟在占据江陵之后,也是召集了各个将领,开启了总结大会。

中华民族,历来就是一个不善于总结的民族,五千年的历史,积累了多少雄厚的经验呢,但是时至今日,在各个方面,已经明显有了迟滞之气,不管是文化还是军事各个方面,都是如此,就说火器吧,那是汉人所制,由蒙古人带到了西方,不过三四百年的时间,西方人就在这一项技术上追了上来,这可是耻辱啊!曹变蛟才会在战事作罢后,开启了战后总结。

“大帅是何意思?”所有人都是有些发懵,不明白曹变蛟的意思。

曹变蛟也能够理解,在场之人,都是在沙场久经战事之人,经验那是不缺的,但还从来没有如此系统化的总结过,所以当曹变蛟开创此举的时候,他们都是没反应过来。

“总结,相互总结经验,这就是我召集大家来此的原因,只知道往前冲的人,那是愣头青,你们都是各军的将佐,当学会总结这方面的经验,明白自己的长处,正视自己的短处,发扬长处,弥补短处,完善部队,这样才能不断的成长起来,明白了吧!”

“是!”

“既然你们不说,那么就由我来说吧,首先说说炮兵部队,动作不协调,一炮打完,这清理炮膛、重新装载相互掣肘,毫无章法,无法做到一气呵成,需要更好的磨合,每一步都要严密执行,有条不紊,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重新发射。再说说步兵,在攻击的时候步伐迟缓,尤其是火枪手和盾刀手的配合不紧密……”

曹变蛟将自己在战场之上所看到的也是一一说出来,对他们分析起来,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解释,也是让他们在日后的训练之中,更加注重这方方面面的配合提点,毕竟这些将士之中,大多数人没经历多少战事,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这些兵马又来自不同的地方,各方面的磨合还需要一个过程,而不断的总结,就能够更好的缩短这个过程,完成最紧密的配合。

“这一次大家都是英勇奋战,功不可没,今夜犒赏三军,告诉将士们,酒没多少,但是肉管够,让他们大快朵颐一顿。”

总结批评之后,曹变蛟也是露出了笑容,战斗之中出现的瑕疵,不能掩盖他们的功劳,这一战所有人都打得很不错,所以曹变蛟也不会去否定他们的功绩,如此这个时候,曹变蛟能给他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此时的汉川,左良玉也是亲率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二十万对汉川城内的两万,可以说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在这之前,官军和大顺军作战,历来都是以少打多,向来都是大顺军几万、十几万乃至几十万,而官军不过是几千人、几万人、十几万人而已,最多的一次也就是朱仙镇一战,十八万大军,这一次倒是破天荒的一次了。

面对汉川城外的二十万左良玉兵马,汉川守将谢应龙也是十分的无奈,城外旌旗蔽日,将整个汉川城围住了,十比一的兵马,左良玉也是气势汹汹,想要报仇雪耻,被人从襄阳一路驱赶,这份脸丢大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这一次当他收到曹变蛟的书信之时,便立即表示赞成,率军出击了。

“马世秀,你率三千我的亲兵,组建战场督战队,全军给我冲击,胆敢有后退者,立斩不赦!”

左良玉这一次也是怒了,自己堂堂三军主帅,却被手下人牵制着,想做什么都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何其的窝囊呢,左良玉这一次决定要重建他的威严,想一想人家曹变蛟,那在军中可是一言九鼎,而且兵马成分复杂,有辽东的老兵,还有山东兵、江淮兵,现在又有流寇降卒、湖南兵,却依旧处置的井井有条,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惭愧。

“攻城……”在左良玉的军令下,二十万将士,分成八个方向,同时对汉川城展开了攻击,左良玉是要拼命了,不按章法的行事,这攻城讲究的是一个侧重点,集中优势兵力,对城内的守军实行压制性的攻击,突入城内的,但是左良玉很是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兵马,不再是以前的兵马了,这些人几乎是都没有参加过什么战事,战斗力有限,若是一旦战事不利,只怕会出现溃败的迹象,所以左良玉不按常理出牌,采取了群狗斗孤狼的战事,耗死他。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汉川失守了,城防被攻破了,在左良玉二十万大军的猛烈攻击之下,汉川城内守军抵挡不住,转入巷战,但是在巷战之中他们也没有坚持多久,毕竟左良玉的人马实在太多了,推行了屠城之法,百十人为一队,挨家挨户的搜查,全城搜索那些残兵败卒,整个汉川陷入了血火之中,十万八千百姓,存着不过三万人,而大顺守军两万人马,除了投降的四五千人之外,其余尽皆被诛杀,而左良玉也是损失了两三万之中,但是他却并不心痛,左良玉将他们收入军中,就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卖命的。

左良玉、曹变蛟,这两个大明朝仅剩的两员名将,一同发起了攻势,先后攻破江陵、汉川、安陆、当阳、荆门、随州等地,官军的反攻之势,也是震动了留守湖北的大顺军,驻守襄阳的高一功、冯雄守也是忧心忡忡,就在半个月之前,曹变蛟还在准备的时候,李自成从湖北调拨了两万大军北上,配合河南的兵马渡过黄河去攻取山东,此时此刻,湖北的兵马其实并不多,而左良玉、曹变蛟加上巡按刘熙祚的兵马,那就是三十万,是他们的四倍啊!

“收缩兵马,坚守襄阳!”这是高一功、冯雄守在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眼下他们在外围的兵马分散,容易被官军各个击破,损失的是他们的整体实力,与其如此,不如将目前各处的兵马全部收拢到襄阳,固守襄阳,襄阳军备充足,城墙坚固,而且最主要的是左良玉这一路对襄阳百姓残害至深,他们对官军的抵抗情绪十分的高,他们有稳固的后盾。

65 劝降蔺养成

夷陵,地扼渝鄂咽喉,上控巴夔,下引荆襄,“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故名为“夷陵”,乃是川楚要地。

当初张献忠西进入川的时候,若不是蔺养成念及旧情,放他一马,张献忠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过去,就算他强行冲了过去,也得损失不少,但是蔺养成顾念大局,并没有对张献忠出手,毕竟曾经都是盟友,而且在大局未定的情况下,不能自相残杀。

在蔺养成的府邸,也已经深了,府内的灯火也都已经熄灭,苍茫大地,陷入黑夜的宁静之中,但是蔺养成府内的一处小房间之中,蔺养成正在面见一位阔别已久的老朋友——贺锦。

“贺兄弟,自合肥一战之后,我们也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早就听说你归降了官军,怎么样,小日子过的可以吧,还有空闲跑到我夷陵来!”

贺锦闻言,也是呵呵一笑,说道:“老兄是个聪明人,何必拐弯抹角的说话呢,你明知道我为何前来,还如此说话,哎!”

“你想让我归降吗?”蔺养成也是明知故问,他自然明白贺锦前来的意思,眼下曹变蛟大军正在攻打承天府,贺锦不去作战,却来这里,他如何能够猜不透其中的意思呢,就是要让他归降献出夷陵嘛!

“嗯!兄弟,眼下你的处境,你很清楚,他李自成是不会放过你的,想当年咱们革左五营,贺一龙战死,马守应被李自成杀了,刘希尧的兵马被李自成兼并,成了孤家寡人,现在也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自从他李自成在河南成事之后,拥兵数十万,对于我们这些昔日的旧友,都是赶尽杀绝,先前张献忠在武昌的时候,就是因为李自成的逼迫,才逃入川中,李自成现在不清算老兄,是因为老兄手下兵马不多,对他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另外他还没有夺得天下,所以不敢大肆杀伐,一旦李自成真的做到了天下之主的位置上面,他还会留着你这个异类吗,你可不是他李自成的嫡系啊!”

贺锦所言,并不是夸大其词,更不是空穴来风,李自成自从在襄阳称王建制之后,已经不是以前的李自成了,说好听一些,那就是有了王者之气,说的难听一些,那就是对权利的欲望变得空前高涨,不容许任何人威胁、挑战他这个新顺王的权威了。

“这一次兄弟你前来,是你的意思还是曹将军的意思?”蔺养成问道。

“是曹将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我两人多年兄弟,情同手足,我不能不管你吧,别看他李自成现在是兵强马壮,气势汹汹的,好像天下已经就在他手中一样,但是你相信吗,用不了多久,就是他李自成的败亡之时,你看他李自成有半点政治谋略吗,能做的了天下之主吗?他前往攻打北京,就算北京被攻破了,大明就能亡了吗,要知道大明朝的根基是在江南,中原糜烂,这些年是流民四起,元气大伤,他李自成在夺取河南、湖北、陕西之后,并没有攻占大明最富庶的南方,而是朝着糜烂的北方而去,他还宣布三年免征之言,试问一下,他三年不收赋税,他手中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养活呢,他现在是抢了士绅豪强,得了不少金银,但是又能支持多久呢,从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李自成毫无政治头脑,绝对成不了大事。曹将军这个人呢,平善、果毅、刚猛、多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还望老兄能够思虑清楚啊!我在曹将军军中待了已经这么久,什么都看的是清清楚楚,也多蒙曹将军提点,懂得了许多,何去何从,但由老兄你自决!”

蔺养成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当初李自成杀罗汝才的时候,他就很无奈,后来得知马守应也被诛杀,更是心痛,而刘希尧为了自保,主动交出了兵权,而他呢,被调派到了夷陵,这个不知道是重要还是无关紧要的地带,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他为了顾全大局,一直都是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使自己不去想不去干涉这些事情,直到现在,贺锦的到来,给了他另一条路,他犹豫了。

“若是曹将军真的能够摒弃前嫌,善待我军上下,我可以考虑归降之事!”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蔺养成才说出了这样的话,表明了他的一个态度。

“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你难道怀疑我吗,你只要看看我今天的情况就知道了,大明朝廷副总兵,统帅五千兵马,虽说谈不上光宗耀祖,却也是焕然一新了,你去了那里,同等的待遇,曹将军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蔺养成能够归降,和贺锦一样,前事尽皆既往不咎。”

“既如此,那好吧,我降!”经过最后的挣扎,蔺养成还是选择了归降,他为李自成做的已经够多了,当初为了稳定大局,他也没有发难,拖李自成的后退,现在湖北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在夷陵北面的当阳都已经实现了,他们被分割了,所以呢,这个时候投降,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既如此,我立即前往禀告曹将军,接受你的归降,不过夷陵城内还有一个牛万才,该如何处置,不能让他破坏了平和大计啊!”贺锦也是略有担忧的说道,毕竟这里可不是蔺养成一个人做主,还有一个牛万才呢。

“牛万才亦不是李自成的嫡系,他是辰州府人氏,出身贫寒,父亲早故,是寡母养大的,身下有一妹妹,生的是模样艳如桃花,五年前吧,由于牛万才的妹妹被当地的一家富豪公子看上,就强行来他家下聘礼,逼着牛家嫁女,牛小妹死活不愿,牛万才怒火上冒,在迎娶当天,牛万才与小妹杀光前来迎娶的所以迎亲人马,在混乱中,牛万才的寡母被杀死,从此牛家兄妹了无牵挂,于是啸聚山林,专与当地地主富豪恶霸为敌,李自成打下湖北之后,他率部渡江前来投靠,李自成就将他安置到了此间,对他也是防范甚深!”

“不管怎么样,在态度不明显的情况下,还是要做好应对准备才行,这样吧,我先回去禀报曹将军,而后率军前来,你看到大军之后,拿下牛万才,收复牛万才的事情,那就交由曹将军去办吧!”

“那就这样吧!”蔺养成也是赞成贺锦的意思,他对牛万才了解的也并不很多,双方也不怎么亲近,这件事落到他们手中,自己也落得一个轻松。

66 内外配合下夷陵

二月二十九日,天朗气清,牛万才正在巡视军营,自从调来夷陵之后,牛万才也是觉得十分的寂寞,整天里无事可做,只能巡视军营打发时间,他曾经向李自成请命出征,可是李自成以国之大策在黄河之北,让他们安心的守住湖北,就没了下文,牛万才也只好听命了。

在夷陵,蔺养成是主将,他是副将,但是蔺养成似乎并不怎么积极,每天多是饮酒练武,连军营也甚少前来,他们本不是同根同源,所以放到一起,也是互不干涉,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嫡系,蔺养成兵马稍微强盛一些,牛万才对这个起事十多年的蔺养成,也是觉得无奈。

“哥,回来了……”牛万才在军营之中转了两圈之后,也是回到了府中,牛万才之妹牛若兰也是一套剑术武罢,两个人都不是武家出身,当年落草之后,无意之中救了一个武术先生,传授了他们兄妹一人一套武艺,牛万才是枪术,牛若兰是剑术,两个人经过几年的苦练,也是小有成就了。

“哗啦啦……”两兄妹正聊得热火朝天,一队队兵马涌入了牛府之中,两兄妹都是满心疑惑,同时也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蔺养成,当蔺养成走出人群的时候,两兄妹都是靠前喝道:“蔺养成,你想做什么?”

蔺养成微微一笑,上前说道:“两位牛将军,对不住了,我蔺养成吃了十几年的万家饭,颠沛流离,现在想吃一碗官饭了,我已经投降曹变蛟曹将军,曹将军的兵马已经进城了,二位都不是李自成的嫡系,随我一同跟随曹将军如何?”

“叛徒!”牛若兰当下也是痛斥起来。

“拼了!”牛万才也是个暴脾气,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管当下什么处境。

就在牛氏兄妹准备动手的时候,一杆长枪从蔺养成背后而出,绕过蔺养成,直取迎面而来的牛若兰,长枪犀利如风刀,磕在牛若兰手中的长剑上,击退了他的攻势,那巨大的力道,让牛若兰也是倒退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蔺养成的部下?”牛若兰看到迎面走出的年轻人,也是好奇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蔺养成手下还有如此人物,基本上蔺养成的手下她都是认识的。

“大明副总兵曹鼎蛟!”

“是你!”牛若兰自然是听说过曹鼎蛟的名字,没想到蔺养成如此迅速,不仅仅是放官军入城了,都已经带着官军将他们围住了。

“我说你一个小女子,不在家洗衣做饭,舞刀弄剑的多危险啊,投降吧,我可不想跟女人打!”曹鼎蛟也是笑呵呵的说着,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让牛若兰看在眼里,很是恼怒,完全就是一副轻薄之态。

“狂徒,看剑!”牛若兰也是再一次出手,直指曹变蛟的要害所在,其余人也都是动了起来,展开了拼杀,但是基本上就是围困擒拿之战,因为蔺养成带来了上千人,而牛府之中的卫兵不过一两百人罢了,如何抵挡。

曹鼎蛟手中长枪灵活多变,一挑一拨,来来回回,不断的化解牛若兰的攻势,牛若兰也是攻击的十分吃力,也是心里明白,自己不是曹鼎蛟的对手,曹鼎蛟守少攻多,见到这个女人招数狠辣,也是知道不能如此了。

在交手三十多招以后,曹变蛟猛然提升力气,一招泰山压顶,以枪做棍,从上而下,牛若兰连忙横枪格挡,可是曹鼎蛟这一击实在太过猛烈,牛若兰的长剑被曹鼎蛟击飞,枪身也是击打在牛若兰的胳膊上面,牛若兰吃痛,惨叫了一声,曹鼎蛟这才收势,枪尖已经顶上了牛若兰的颈项。

“妹妹……”牛万才被蔺养成缠斗,看到自家妹妹受伤,也是火急火燎的冲了上去,但是却还是被蔺养成拦了下来,没能冲的过去。

“住手!牛万才,投降吧,难道你想你兄妹都死在这里吗,李自成对你们有何厚恩,让你们如此舍生忘死?”曹鼎蛟也是呵斥起来,勒令牛万才停止抵抗。

牛万才看了一眼已经被挟持在曹鼎蛟枪下的妹妹,也是无可奈何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束手就擒,随着牛万才此举,其余人纷纷也都是弃械投降了,一场血战并未持续多久,也就此宣告落幕了。

“来人,快,将牛姑娘扶回去治伤!”

夷陵城内的牛万才军营之中,曹变蛟也是已经控制了局势,牛万才所部六千多兵马,在他的两万大军的包围下,也是纷纷弃械投降,在没有主帅的指挥下,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曹变蛟部下的刀架到了脖子上面,还有黑洞洞的虎蹲炮、长枪,他们就是想反抗,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了。

“大帅,他们的兵器已经全部收缴了,辎重库房、马房也纷纷得到了控制,各门也被占据,另外就是蔺养成的兵马怎么办,要不要将他们的兵器也……”

“不必了!”曹变蛟打断了贺锦,说道:“蔺养成的兵马就不必了,他们已经归顺,蔺养成那边现在正与鼎蛟控制牛氏兄妹,若是这个时候对他的兵马入手,极有可能造成误会,这样可不好,等一等,让蔺养成自己处理吧,他的兵马暂时还要他来带,不过你也要干涉一下,向蔺养成申明我军的军规军纪和原则行,不能让新归降的兵马乱来。”

“末将明白了!”贺锦也是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

另一边,牛府的局势也是得以控制住了,牛万才被绑缚了起来,蔺养成也是将他手下的卫兵全部看管起来,接下来如何处置,那就是曹变蛟的事情了,他也想看看,曹变蛟有何手段能够收服牛万才这头莽牛,若是曹变蛟真的有这个能耐,跟着他,蔺养成也踏实,若是不能,也只能做权谋之计了。

北方山西,大顺军与明廷官军也是经过一场大战,山西总兵周遇吉以一支山西孤旅与李自成数十万大军相抗衡数日,此役进行得相当惨烈,大顺军因为在明军火炮猛烈的轰击伤亡较重,曾以“五日不降者屠其城”的宣传攻势希望迫使周遇吉投降,明军*即将耗尽的时候,一些将领也曾劝说周遇吉改变策略不要一味硬拼,但被“一军皆忠义”的周遇吉断然拒绝。于是在城内设伏,出弱卒诱敌入城,亟下闸杀数千人。由于周遇吉的顽强抵抗,李自成一度准备放弃攻取宁武关,但他手下的将领们一再坚持,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关城不断坍塌,终于攻破宁武关。周遇吉及其妻刘氏尽皆战死,城破之后,大顺军遂屠宁武,婴幼不遗,百姓被杀者甚众。

67 李自成的决择

“宁武虽破,受创已深。自此达京,尚有大同兵十万,宣府兵十万,居庸兵二十万,阳和等镇兵合二十万,尽如宁武,讵有孑遗哉!不若回陕休息,另走他途。”

一路顺风顺水的李自成在宁武关隘挫伤了锐气,他不知道之后的宣大精兵还要造成多大的麻烦,这是明朝的边境,军队的战斗力那是很强悍的,这些年他们跟官军周旋,对官军的了解很透彻,大明朝的军队,也就九边的兵马可以,其余都是一群老弱病残,不禁打,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就是宣府大同两镇兵马,对门对付蒙古人的,在进退之间,李自成打起了退堂鼓,没有了出师之前的豪情了。

“我军自入三晋之地以来,老百姓都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所以将士们有些骄气了,这一次虽说在宁武关受到了阻碍,损失了上万人马,但是我们手中依旧有十几万主力大军,可以继续前行,皇上,万万不可错失此等良机啊!”

当听说李自成有退意的时候,李岩立马就上前劝阻起来,这一次他们出征那是天下尽知的,若是就此打住,那就是有损大顺新朝的威严啊,再者他们的主力损失的并不是不能再战了,完全可以继续东征,已经距离北京不过几日路程了。

“是啊!皇上,若是我等就此作罢,那天下百姓看到的都只有我大顺朝打不赢大明朝,那就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以希望,就是那些刚刚归顺的地方,极有可能会再叛归明,大明王朝已经是一块朽木了,就差我们这一击,只要我们再使一把力气,它必然倾塌难支,虽说大明朝在北京城周围布置了重兵,但是我大顺军与大明交手多年,对他们的实力一清二楚,前番孙传庭都战死了,若是大明朝真有骁勇善战之事,崇祯早就派出来围剿我们了,何至于留着不用呢,这些年为了对付我们,他崇祯是不遗余力,所以臣下断定,周遇吉不过是个意外,这一路下去,就算真的遇到几个顽固之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还望皇上明鉴!”

宋献策也是站出来附和李岩之语,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退缩,不管是军心还是民心,都是心向大顺,大明朝发出勤王保驾的旨意已经不少日子了,但是他们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并无一支兵马前来,山东的刘泽清,在大顺军逼近山东的时候,就开始南逃了,可见大明气数是的确已尽,不趁它病要他命,难道还要给它机会死灰复燃吗?

李自成在两个人的劝说之下,也是收敛了心神,开始反复思虑起来,良久之后,又看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牛金星,在手下的谋士之中,牛金星最能把握住李自成的心思,李自成对他是十分的信任,这大顺朝新朝建官设政,都是牛金星一手操持的,可见李自成对他器重至极。

此次随同李自成出征的是牛金星、宋献策、李严三人,顾君恩留在了陕西留守西京长安。牛金星不开口,李自成很奇怪,也想听听他是什么意思。

牛金星看李自成看向自己,知道李自成的心思,当下也是站出来说道:“我军自河南破开封以来,可谓是天命使然,并没有花费多是代价,先后取得了整个河南,继而拿下了湖广长江以北之地,而后入关败孙传庭,收服陕西各府县,到今天攻取山西,这算起来的话,前前后后也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已,这种屡战屡胜的情况,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当年项羽、刘邦诛灭暴秦,也是花费了数载光阴,而前朝明太祖朱元璋逐蒙古胡族,也是历经磨难,这段时间的胜利,让我们许多将士都觉得天下已定了,局势已经明朗了,渐渐生出了骄躁之心,此次宁武关一战,虽说我们损失了上万兵马,但是却激起了我三军将士的热血,让他们能够看清楚未来的路还没有走完,大明朝还没有被我们彻底推翻,我们还需要继续奋勇向前。皇上,此刻正是将士们充满战心的时候,只要皇上站出来振臂一呼,将士们必会重新回到之前南征北战之时的状态,何愁大明不灭呢,北京城,城高十丈,那又如何,他从骨子里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了,外面就是黄金打造的外壳,也经不起内部的腐蚀啊,臣下的意思也是如此,战,只有皇上有这份心,三军将士必不会惜命,为皇上一统天下、解救天下黎民百姓之苦的千古大业而血战到底的。”

牛金星着实无愧于李自成的心腹之臣,这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豪情万丈,比之李自成在陕西誓师大会的时候也毫不相让,他激起了李自成的傲气和信心,让李自成充满了斗志,刚才还有些颓靡不振的李自成,此刻变得身姿挺拔,恢复了那原先的状态。

“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朕为天下黎民百姓计,为天下苍生之太平计,也不能退缩半步,宣府、大同就是有百万大军,那又算什么,朕何所畏惧,朕手下的兵马,那都是跟着朕打天下的老营人马,我等跟官军打了十五年了,整整十五个年头,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他崇祯这些年被关外的满清鞑子打到京城数次,哪一次他敢主动迎战了,朕难道还不如那些鞑子吗?战!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三日,养精蓄锐,而后一鼓作气,拿下北京城,另外传旨给分兵攻占各地的将士,让他们务必奋勇向前,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朕在北京城等着他们的捷报传来!”

“臣等遵旨!”三个人齐声应答拜道,看到李自成如此,也是放下心来。

就在李自成决定“刻期班师”的时候,一只蝴蝶略微轻轻的扇动了一下翅膀,历史就走到了命运的三岔路口,就在李自成攻下宁武关的第二天夜里,大同总兵姜瓖就差人送降表来到李自成的军营,李自成也是大喜过望,设宴厚款。第三天,大军准备出发的时候,宣府总兵王通亦是遣人前来归顺,且以百骑来迎李自成前往。

天上掉馅饼了,宣大两位总兵竟然同时送来降表,李自成也许觉得这是上天的赐予,天与弗取,必受其咎。这让李自成更加看清楚了明朝的腐朽,人心尽失,自己这个时候不取大明江山,那就真的是对不起老天爷的厚待了。

68 绝境

二月二十八日,朱由检下诏天下救援京师,命令文武百官上奏战守事宜,左都御史李邦华、右庶子李明睿请求南迁,让皇太子去江南抚慰军队,皇帝都不允许。二十九日,内阁首辅陈演辞官退职。作为周延儒罢免后崇祯的头号宠臣,陈演无所筹划,屡屡犯错,李自成攻入山西时,崇祯即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撤守山海关,抵抗李自成,唯独陈演力排众议,导致吴三桂未能成行,后朱由检悔恨不已,急调吴三桂入关,此时大同、宣城已经失陷,作战时机已然失掉了。

三月二日,李自成兵至大同,总兵官姜瓖投降,三日,李建泰上奏请求南迁。四日,李邦华再次请求让皇太子去江南抚慰南京军士,没得到允许,五日,封总兵官吴三桂为平西伯、左良玉为宁南伯、唐通为定西伯、曹变蛟为宁国伯,征诏各镇兵入京救援。七日,唐通入京守卫,朱由检命令他同内臣杜之秩据守居庸关,太监王承恩负责城守防备。十一日,李自成到宣府,负责监视宣府的太监杜勋投降,巡抚都御史朱之冯等被杀,随后唐通、杜之秩向李自成投降,李自成于是便挥师进入居庸关,攻陷昌平。十七日,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

一切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的让朱由检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在十天前还让唐通率军前往抵抗李自成,唐通手中可是有一万多人,加上居庸关原本的一万守军,在如此有利的地形之下,总该能够抵挡李自成几天,为各镇勤王兵马前来争取一些时间吧,没想到杜勋、唐通投降了李自成,让朱由检很是绝望,现在李自成都已经兵临城下了,面对如今境况,朱由检可谓是心如死灰。

三月十七日上午,当李自成的一部分骑兵到达北京城外的时候,首先被包围的是北边的德胜门和安定门,西边的西直门和阜成门,内城的东边城门和外城各门是直到十七日下午才被大顺军包围的,并有骑兵在外城的近郊巡逻。从此,北京城与外边的消息完全隔断。

他不得不相信一句话,大明气数已尽,如果不是的话,为何出现这么多的变化,这是个无眠痛心的夜晚,这个夜晚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短暂,对于李自成来说,是漫长的,对于朱由检来说,那是短暂的,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始终不知道该去如何应对。

朱由检站在皇城之中,却可以感受的到城外李自成大军的气势,那无星无月的夜空,被他军营之中的篝火照亮了,十几万兵马,对于朱由检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明拥兵百万,可是这百万大军,早已经成了他李自成的了,谁还会为他这个大命天子尽忠职守呢,朱由检不知道,在唐通投敌之后,对于其余人,朱由检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

在今天晨间的朝会上,当朱由检问及应对之策的时候,诸臣皆惶恐莫对,嘘唏泪承睫。朱由检沉思许久,十七年的抑郁、悲愤瞬间化作一团浊气,憋在胸间,欲喷涌而出,他硬撑着站起来,颤抖着双手,提笔写下“文武官个个可杀,百姓不可杀”之后,拂袖而去。

“祖宗啊,您们身经百战,驱逐胡元,方有大明天下,没想到不肖孙子朱由检,无德无能,虽也尽力振作,志在中兴,可怜国运日非,苦苦挣扎十七年,有心中兴,无力回天,眼看就要城破国亡,家族屠灭,陵寝与宗庙任贼焚毁,不肖孙子纵然死志已决,甘愿身殉社稷,但恨无面目见二祖列宗于地下……”

朱由检跪拜在地,对着苍天哭诉起来,惹得身边的一众宫人也是潸然泪下,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是知道的,皇帝每天过的是什么生活,大明江山还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是心怀悲戚,难以自制。

就在朱由检仰天哭诉的时候,秉笔太监王承恩也是双泪纵横的来到朱由检的身后,拜倒在地,哭喊道:“皇上,曹化淳在半个时辰之前打开外城西侧的广宁门,大顺军由此入城了。”

朱由检停止了哭声,反而是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的酸痛,好似内心装满了酸醋和辣油,酸辣苦味杂成,唯独缺的就是甜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再哭下去的必要了,眼泪,那是懦弱者的行为,他是大明天子,宁死也不会卑微苟活。

“皇上……”王承恩一脸疑惑的看着朱由检,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怎么刚刚还在嚎啕大哭,但是此刻却笑的是那么的凄惨,到底是为什么。

当黎明的曙光在朱由检的歇斯底里的呼号中出现的时候,朱由检犹如一只发狂的野狗一般,仓皇的奔跑,所有宫人在后追着,却始终追不上,朱由检来到了景阳钟面前,用力的撞击着面前这口大钟,“咚咚咚”的钟声在天空之中悠扬响起,也是夹带着一丝凄凉。

五十四响之后,朱由检又狂奔跑到了金銮殿之中,当他坐上太和殿的龙椅时,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朝堂,却只有一名执金吾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等了许久,朝堂上依旧不闻人声,群臣是集体失聪了,还是全都死绝了?朱由检没有心情去琢磨这份诡异,不过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没有往日的怒火,有的只有绝望和凄凉。

朱由检双脚不禁颤抖起来,整个身体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头上的皇冠被震掉了,滚了几滚才在不远处停下来。朱由检没有理会,他仰着头,缓缓地闭上双眼。嗟尔明朝,气数已尽。”——这是李自成在西安誓师时喊出的口号,朱由检此刻是发自肺腑地深表完全赞同。

他回到后宫,见了周皇后,痛苦地说道:“如今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你是一国之母,绝不能受辱,还是尽快自尽吧!”

周皇后听了后,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跪在地上向皇帝告别痛哭着说:“臣妾服侍陛下十八年了,可陛下从来不肯听臣妾一句劝,以致有今日,臣妾能够以身殉国,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话说完,她抚着三个皇子又哭了一会儿,就毅然决然地转身进屋,把门锁上了。不一会儿,屋内的宫女 出来报告说,皇后已经遵旨自尽了。

朱由检转身对袁贵妃说:“你也随皇后去吧!”

袁贵妃哭着拜别,也自缢而亡,朱由检又召来年仅十五岁的长平公主,流着泪说:“你为什么要降生到帝王家来啊!”说完左袖遮脸,右手拔出刀来砍中了她的左臂,接着又砍伤她的右肩,她昏死了过去,同时也挥剑刺死了自己年仅六岁的*昭仁公主。

69 末路

朱由检又砍死了妃嫔数人,并命令左右去催懿安张皇后自尽,懿安张皇后隔帘对朱由检拜了几拜,自缢身亡。朱由检也不禁悲痛的涕泪横流,他又命令三个皇子迅速改穿便装逃出宫去,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

十九日凌晨,李自成起义军从彰义门杀入北京城。然后崇祯帝手执三眼枪与数十名太监骑马出东华门,被乱箭所阻,再跑到齐化门,成国公朱纯臣闭门不纳,后转向安定门,此地守军已经星散,大门深锁,太监以利斧亦无法劈开,三月十九日拂晓,大火四起,身处末路的朱由检重返皇宫,极目远望,城外已经是火光映天,此时天色将明,朱由检帝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依旧是无一人前来,朱由检哀叹说:“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馆陶,一支五千人上下的骑兵正疾驰在官道之上,为首的正是曹变蛟,此刻的曹变蛟满面烟尘,十分的疲倦,三月十一日,曹变蛟刚刚攻占承天府,得到了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朱由检亲自手诏,着令曹变蛟率军北上救援,加封他为湖广总兵、宁国伯,在诏书之中情深意切,曹变蛟那一丝难以抹去的情愫还是北打动了,所以他佯攻襄阳,在宜城虚张声势,自己带着所有战骑北上救援,五天时间,一千多里,就算是一人双马,但是这样不停的强行军,也是十分的辛苦。

“大帅,我们已经到达馆陶地界,可是还有八百里,将士们都是十分的辛苦,若是再继续强行军的话,人不行,马匹也受不了了,还是歇一歇吧!”祖大乐擦着脸上的汗水,也是尽显疲态。

“大乐,你说若是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了,皇上也殉国了,大明朝是不是也就灭亡了?”

面对曹变蛟突如其来的这一问,祖大乐也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政治上的事情很白痴,几乎是不懂,他只知道打仗,而且就他个人而言,忠君思想并不强烈,讲的更多的乃是情义,曹变蛟有情有义,所以他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曹变蛟,对于曹变蛟所问的问题,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末将不知道!”祖大乐也是摇摇头。

曹变蛟又看向一旁的康世德,也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康世德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算亡,北京没了,我们还有南京,南京没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都城,我们大明朝的气节尚存,大明朝就不算完,你们知道吗,当我接到皇上的诏书之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帝王的威严,而是凄惨、绝望和无奈,我们大明朝虽然是千疮百孔,大厦将倾,但是我们不能做那墙倒众人推的事情,我们要坚守气节,所以我出兵救援,而且我还知道,就算我们现在马不停蹄的前往北京救援,依旧没有多大的用处,北京城坚持不了几天了,这一路走来,我们听到的都是宣府、大同、居庸不战而降的消息,难道北京城就不会吗?只怕我们赶到的时候,北京城已经完了!”

“那我们为何还要如此急切的行军?”祖大乐不解。

“因为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将士们都累了,让大家歇息三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

李自成几乎是通宵未眠,晚膳以后,因为北京内城将破,入城在即,他将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召进行宫,商量进入北京后的重要急务,从崇祯二年起义以来,李自成经过十六年的艰难苦战,几经挫折,血流成河,终于有了今天:打进北京,灭亡了明朝,夺取了江山。大顺军全军上下,所有文臣武将,都兴奋鼓舞,认为是大功告成,江南可以传檄而定,李自成本人当然也认为大顺朝的万世之业已定,只等在北京举行登极大典,然后返回长安,一边统一江南,一边营建大顺皇宫,恢复盛唐规模,御前会议一直到深夜方散。

正午十分,李自成以大顺皇帝身份,由太监王德化引导,自城外缓辔徐行,转过西北城角向东,到了德胜门外,守城门的大顺军将士跪在大道两旁迎接。从瓮城门外的大街开始,到进城后的沿途大街,已经由军民们匆匆地打扫干净,街两旁的香案也摆出来了。

李自成骑在高大的乌龙驹上,神态*,时时在心中提醒自己是大顺皇帝身份,非同往日。他左手轻提杏黄丝缰,右手下垂,坐直身子,眼睛炯炯前视,不肯随便乱看,然而在这种冷静的外表遮掩下,他的心中十分激动,不也回忆起起义后许多艰难的往事,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不已。

李自成过了金水桥,仍然忍不住仰头端详承天门的敦实壮美,忽然想到,等举行了登极大典之后,需要命文臣们为承天门拟一对联,写成二尺见方的黑漆楷书,衬着金色云龙底,悬挂在中阙门两旁……他刚刚想到这里,宋献策来到他的马头旁边,躬身提醒:“陛下,请箭射‘承天之门’,拔除明朝的不祥之气。”

李自成点点头,取下弓弩箭矢,使乌龙驹后退几步,举弓搭箭,只听弓弦一响,一箭射中“承天之门”牌上中间空处,即“大”字的下边,“之”字的上边。

文武群臣和护驾亲军们立刻欢呼:“万岁!万万岁!”

但是李自成却显得很是不满,原本他是要射中“天”字的,可是却没有中,难道寓意不祥,就在李自成蹙眉之际,牛金星劝说中分天下,李自成这才释放心怀,坦然入城。他的理想并不大,他出身草莽,在遇到送献策、牛金星等人之前,根本毫无政治头脑,是在他们的劝说下,才有了夺取天下的野心,中分天下,在他看来,也是很不错的。

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军,中午,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此时崇桢带著太监王承恩上煤山瞭望,又返回乾清宫,大臣皆己逃散,最后崇祯前往景山自缢,悲壮而死,史称甲申之变。

70 大顺入京

却说李自成由大顺以及明廷归降文武群臣扈从,来到武英殿,时过中午,他同李岩、宋献策、牛金星略一商量,命六部政府和文谕院的文臣们各回自己衙门,恢复各个衙门的运作。他将于三日后举行早朝,然后有询问关于宫内的一些情况,因崇祯尚无下落,太子和永、定二王也未找到,只听说都已经由太监们送出宫了。他必须抓紧时间,继续在皇城中寻找崇祯,还得弄清崇祯的三个儿子被太监们藏匿何处,李自成嘱咐三人道:“不管崇祯死活,务要找到下落”,遍屏退众人,于武英殿之中小憩片刻。

有明廷宫女很是顺从的伺候着,李自成微笑点头,看到这些妙龄女子的婀娜多姿,满心欢悦,今日初进皇宫,还没有受百官朝贺,更没有举行登极大典,他已经知道了做皇帝的尊贵,宫中的陈设富丽,身边宫女们美貌,温柔,知礼,对他服侍得细心周到。他想着自己日后的皇帝生活……想着,他含着满意的微笑进入梦乡。

黄昏十分,李自成被刘宗敏等人叫醒,在宫女的侍奉下,用金盆捧水净面,用红漆描金龙凤托盘捧着御窑茶杯,盛着温茶漱口,宫女服侍他穿好施子,戴好帽子。虽然李自成对宫女们这样的服侍感到繁琐,但是他并没吩咐免除,反而在很不习惯中舒舒服服地接受了。他的眼前那些低头跪在他面前的宫女们的粉颈、桃腮、云鬓,也出现了那行走的轻盈的体态,说话时的温柔而婉转的声音,还有那奇妙的脂粉香和薰在衣服上的清幽芳香,他是一个还不满三十八岁的壮年男子,他的感情起了巨大的变化,尽管他表面上十分严肃,内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动了男女之情。

“崇祯有下落么?”李自成走出偏殿后向众人问道。

牛金星跪在地上回答:“启奏皇上,将士们一直在皇城内外各处寻找,至今尚无消息。不过,崇祯的太子和两个皇子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里的?”李自成也是十分的激动。

“他们都被太监们送到皇亲的府上,他们在我军将士严密的搜寻之下,都不敢隐藏,将他们献出来的。现在正被押来,等候皇上的召见。”

“去传旨:速将明朝太子和永、定二王带来见朕!”

过了一阵,将太子和永、定二王带到了李自成的面前。牛金星叫太子等赶快跪下,但是太子倔强地不肯下跪,看见他不肯跪,他的弟弟们也不肯跪。

李自成态度温和地说道:?“不肯跪算了,不必勉强。”他又用文雅的口吻向太子问道:?“汝父为何亡国?”

太子慷慨答道:“父皇勤政爱民,本无失德,只因诸臣只知谋私误国,所以失去江山。”

“你知道你父是现在何处?”

“天明前我由内臣护送出宫,以后宫中事全然不知。”

李自成语气诚恳地接着说:“在进军之前,朕曾与大臣们讨论决定,倘若兵临城下之日,你父皇知道天命已改,愿意禅让,朕将待以殊礼,使他继续享受人间尊荣,优游岁月,对官眷也一体保护,朕自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待举行登极大典之后,就对你等降敕封王,颁赐铁券,世袭罔替。”

牛金星轻轻推了一下太于:“赶快跪下,向大顺皇上叩头谢恩!”

太子仍然倔强不动,永、定二王也照样学他。在场的宫女们更担心本来可以不死的太子和二王会惹出杀身之祸,暗中焦急。

李自成看见倔强的太子,毫不在意的说道:“算了,大明已亡,其母后自尽殉国,父皇不知下落,要他跪下去叩头谢恩他当然不肯,朕得了天下,何计较这些小节!”

知道皇后已去世,李自成便命人用宫中门板运出,装入柳棺,放置在东华门外,路过的百姓都掩面而泣。过了三天,天刚亮,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率领文武百官入宫朝贺,他们都穿着素服坐在殿前。李自成不出来,大顺军将士争相对百官戏耍侮辱,或槌打他们的背部,脱下他们的帽子,或将他们的脚弯起来勾在脖子上,以此相笑闹,百官都害怕得趴在地上不敢动。李岩将情况告诉李自成,便改殓皇后,给她戴上哀冕,穿上画有野鸡图案,并加盖一间草棚。大学士陈演劝自成登帝位,李自成不许。封太子为宋王。放出刑部、锦衣卫关押的囚犯。

李自成召见朝官,他南面而坐,牛金星、刘宗敏、宋企郊等人在左右杂坐,依次喊各人的名字,分三等授以官职,自少詹事梁绍阳、杨观光等四品官以下,无不不顾廉耻地接受伪命。李自成还下令:“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京城秩序尚好,店铺营业如常。

三月二十一日朱由检尸体被发现,大顺军将朱由检与周皇后的尸棺移出宫禁,在东华门示众,“诸臣哭拜者三十人,拜而不哭者六十人,余皆睥睨过之。”,梓宫暂厝在紫禁城北面的河边,当地平民又将他合葬在田贵妃墓中。

得知皇帝死后,自杀官员有户部尚书倪元璐、工部尚书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常寺卿吴麟征、左中允刘理顺、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等,驸马都尉巩永固全家自杀,?太监自杀者以百计,战死在千人以上。宫女自杀者三百余人。绅生生员等七百多家举家自杀。

李自成入住紫禁城,封宫女窦美仪为妃。大顺军入北京之初,李自成下令:“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有两名大顺军士卒掠夺缎铺,被立剐于棋盘街,民间大喜,安堵如故,已然接受了大顺取代大明的转变。

与此同时,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兵马抵达玉田,得知朝廷惊变,吴三桂也是慌了,犹如无主的孤魂一般,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进还是先退,而入主北京城后的李自成面对吴三桂这一支辽东精锐,也是尽情的施放善意,派人前往招降吴三桂,李自成先去担忧的各地勤王的兵马,却几近于无,除了吴三桂之外,李自成尚没有得到别的消息,山东总兵刘泽清在大顺军临近山东之际,就率军南逃了,大顺军在短短的时日,就占据了山东全境,至此,陕西、河北、河南、山东、山西、湖广北部全部插上了大顺军的旗帜。

71 莫名消失的二王

大顺军入城已经整整七天了,一切都看似平静,但是水下暗潮汹涌,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大顺军士卒,越发显得焦躁不安了,他们都在议论着,什么时候回陕西去,那里才是他们的故乡,对于北京,他们并不怎么留念,就算这里繁花似锦,依旧难敌思乡之情。见识过之后,他们也并不觉得北京城有什么了不得的了,不是照样被他们两天就攻破了吗?

士卒的焦躁,还不是最致命的,而是上层的那些人,大顺军的皇帝李自成,开始夜夜笙歌,留恋于北京城的温柔乡之中了,美妙多姿的宫女,美酒佳肴,正在一点点的消耗李自成的意志,自从几天前的那一次大朝会之后,李自成再没有出现在公开场合了。

还有李自成的心腹牛金星,也是如此,已经被拿下北京城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忙于筹备登基大典,建政设官,迎来拜往,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大顺军的一个缩影罢了。

“朝廷府库空虚,眼下国库之中的存银不足一万两,虽说各地官员已经上任了,但是皇上已经下诏:三年不征税,那接下来的朝廷运作怎么办,各个官员的俸禄如何分发,各军将士的饷银如何解决,若是出现灾情的话,拿什么去赈济灾民,这哪一项不需要银子呢。”

“那你怎么不去向皇上禀奏呢?”

大顺军之中,也不乏眼光高远的人,李岩、宋献策就是其中的两个,入北京才不过几日时间,这一切的变化让他们都是忧心忡忡,所有人觉得战事已经结束了,他们可以解甲归田,去过太平日子了,但是他们没有看到,关外还有满清在蠢蠢欲动,把控关内关外命门的吴三桂还在摇摆不定,并没有宣布归附,还有江南,那是大明朝的赋税重地,还没有做到真正的传檄而定啊!

李岩无奈的摇摇头,抿了一口酒,叹道:“上书了,皇上只给了三个字的回应,知道了,我想再说什么,就被屏退了,入城之后,皇上看中了那窦美仪,整日里流连其中,根本不听我说那些。”

“你不说,我也是看到了,有身份的将领都忙着选宫女嫔妃,皇上自己选了崇祯的嫔妃窦美仪,还把崇祯的一个小丫鬟费珍娥赐给了少年爱将罗虎,听说再说两日就要为他们完婚呢,如此下去,只怕再过一两月,就没人拿得动刀枪了,温柔乡最是狠毒的!”宋献策也是很直白,李岩所担心的事情,也是他所担心的事情,若是一个不慎,那么极有可能是全功尽弃,甚至是万劫不复啊!

“报……”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一名大顺军士卒来到两人面前,拜道:“二位大人,大…大…大事不好了,锦衣卫失火了……”

“什么?”宋献策和李岩两个人几乎都是跳了起来,都是大惊失色,若是单单一个锦衣卫烧了也就烧了,无所谓,大不了在建就是,关键是永王、定王都被关押在锦衣卫之中,若是出现了意外,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别人知道了,肯定会以为这是李自成所为,到时候这影响巨大,说不得会引起许多明朝遗臣的怀恨,事情已经够乱的了,不能再乱下去了。

“快,调集巡城兵马救火!”李岩立即下令道。

“我就说过,崇祯的皇子应当暂且安置在宫内,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是牛金星却说什么崇祯皇帝之子已经是前朝之遗臣,不可寄居深宫,那你倒是妥善安置呀,偏偏有说明太子朱慈烺关系重大,当关押在禁宫之中,以免被人利用作乱,偏偏有将永王和定王安置在锦衣卫那里,真是昏招迭出!”李岩当下也是气的破口大骂,对牛金星越来越不满了,当初若不是李岩举荐,牛金星还在乡下教书呢,如今风光了,却开始排挤他们这些老朋友,李岩也是看在眼里,气的心上。

“算了,别再抱怨什么了,赶紧过去看看情况吧!”宋献策也是打住了李岩的唠叨之语,这个时候就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处理问题最为关键。

当李岩和宋献策来到大明门附近的锦衣卫之时,火势基本上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少巡城士卒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水桶、木盆,将里面的水抛洒出去,在他们眼前的是已经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两个人看到这幅情景,知道这样的火势,只怕关在里面的永王和定王是很危险的了,现在他们只求老天爷保佑了。

“永王和定王在哪里?”李岩上前拉过正在指挥救火的罗虎,很是急切的问道。

“李先生,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到一会,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情况呢,谁知道他们在哪里,说不定已经葬身火海了!”

“你呀……”李岩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报……罗将军,刚刚询问了逃出来的士卒,说永王和定王在两个时辰之前被人带走了,是牛大人派来的人。”

“那就好!牛大人派来的人?”李岩刚刚松下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对劲,牛金星这几天连他都没有时间见,忙着登基大典的事情呢,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见崇祯的皇子呢,见他们做什么,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吗,两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好见的,就算是询问登基大典的事情,自有那些朝廷大臣啊。

“你是不是觉得不对劲啊?”宋献策也是满脸的疑惑不解,他和李岩是一样的心思。

“去牛金星那里!”两个人都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此刻牛金星的府中,正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不少明朝降臣和跟随他们西征的大顺臣子,都是聚集在牛金星的府中,名为商议登基大典,其实就是私相授受,大家都知道牛金星在李自成那里的地位,都是希望从他那里打开缺口,好分一杯羹,从大明臣子做大顺臣子。

牛金星喝的是天旋地转,那原本蜡黄的面上是满面通红,早就已经神智错乱,难以处理什么大事了,美酒佳肴、歌姬美人,那就是牛金星一直期盼而却不可得的,没想到今天全部都得到了,他自然要好好挥霍一下,放肆一回。

72 勤王的曹变蛟

当李岩和宋献策来到牛金星的府邸之时,得到的消息是牛金星已经喝的大醉不醒了,李岩和宋献策在询问了一番门口的卫士之后,便知道了基本的情况,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永王和定王根本没有前来。

“宋兄,你怎么看?”

“不简单呐!只怕是明朝遗臣所为,否则谁会知道永王和定王就关押在锦衣卫之中呢,这可是密事啊!另外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带走了永王和定王,现在是亥时,两个时辰,能做的事情很多啊,若是他们想出城,只怕已经都已经离开北京城地界了,就算是去追击,我们集结兵马还需要一个多时辰,而且这调兵的事情,我们也没有权利啊!”宋献策也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就算是去追,但是往哪里追呢,现在连是谁干的这件事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吴三桂做的呢?这段时间他一支在对我们虚与委蛇,会不会一直在暗中谋划此事,而且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就在城中啊,还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办成此事,皇上为了拉拢吴三桂,可是并没有剥夺他的兵权啊!”李岩也是在推断,可是也只能推断,没有任何证据啊!

宋献策摇摇头,不敢保证,叹道:“李先生,我看咱们就不要管这件事了,不管永王和定王结局如何,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件事并不是你我的责任,这巡防的事情,那是罗虎和牛金星的职责,而且说一句不当说的话,我对大顺的前途开始有些迷茫了,还是多留一条路吧!”

李岩听到宋献策的话,也是苦笑一声,十分的无奈,大顺真的是顺天应人吗,李岩听到宋献策的这番话,也是不好说,毕竟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让他也是慢慢的在怀疑了。

“罢了!罢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李岩在踌躇犹豫之后,也是附从了宋献策的意思,对于永王和定王的事情,他们就不必去管了,生死有命吧!

大兴地界,永王和定王,两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被绑缚在马背之上,也是战战兢兢,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今天黄昏之后,他们还在用膳,就有一队士卒涌入他们所住的地方,说是牛金星要见他们,将他们强行带走了,但是他们被带走之后,却直接出了阜成门,往南而去,他们看到身边的那些铁甲卫士,也是不敢多说什么,任由他们处置。

很快,他们到了一座小村庄之中,这才停了下来,一群人都是用了上来,两个人也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杀他们也不必如此麻烦吧,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的,他们反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臣湖广总兵、宁国伯曹变蛟见过两位殿下,两位殿下受惊了!”

“你是曹变蛟?那个从辽东战场之上杀回来的曹变蛟吗?”定王朱慈炯也是有些喜出望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挟持他们的人是曹变蛟。

“正是臣下!外臣在得到先帝诏书之后,便立即率军北上救援,可是兵马抵达广平府地界的时候,得知先帝已经殉国,李自成已经攻破北京,臣也是悲痛万分,臣知道太子和殿下们还活着,就秘密率领二十骑乔装入京,解救皇子们,太子和公主被圈禁在皇宫之中,臣没办法,只能先将二位殿下救回来了。”

“曹将军,我知道你,父皇在殉国之前几日还曾经说过,说当年若是听从你的谏言,也不会沦落至此,可是现在我们平安逃出来了,太子哥哥还在京城里面,怎么办?”永王朱慈炤也是开口说道,都是皇家子弟,见过大阵势,有在短短几日时间,历经这么多的变化,也该成长起来了。

“两位殿下,曹将军也是无能为力了,曹将军的大军眼下都隐藏在山东和河北的交界山林之中,曹将军身边只有这么多人,根本无法从皇城之中救出太子殿下,二位殿下,国家沦丧,先帝殉难,当此国家危亡之际,必须要顾全大局啊,曹将军和臣会护送二位殿下前往南京,那里有列祖列宗留下的守备政体,可以立即运转起来,我们只有先去南京,承继大统,而后收拢南方兵马,再图复我大明江山啊!”曹变蛟身边一人说道。

曹变蛟当下也是介绍起来:“二位殿下,这位是前山东巡抚、右佥都御史曾樱,是李自成破城之后从牢狱之中释放出来的,曾大人当年受奸臣诬陷入狱,得知北京剧变,所以逃脱之后就立即南下,正好遇到了臣下。还有这几位,都是如此。”

曹变蛟这一次沿途遇到了不少南逃的士大夫,除了曾樱之外,还有登莱道御史苏观生、保定巡抚丘祖德、右佥都御史张国维、左副都御使施邦曜、冀宁道毕拱辰、都给事中吴甘来、辽东副总兵刘肇基等等,这一路北上,曹变蛟像是收难民一样,收留了十几个南逃的大臣。

“二位殿下,江山社稷为重,此刻江南想必已经得知先帝殉难的消息,南方人心离散,急需二位殿下前往安抚,臣等誓死护卫二位殿下南下,登基大宝,重整河山,再复大明万里江山,还请二位殿下能够体谅!”施邦曜拱手拜倒在地,这一次他是抱定了必死之心的,大明若是不存,他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曹将军,你的意思呢?”定王朱慈炯看了曹变蛟一眼,征询曹变蛟的意思,两个人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熟悉,只有一个曹变蛟还听说过一些,知道是个忠臣,还是个猛将,这一次他们在北京城是亲身经历了甲申国难的,他们父皇朱由检的一句话依旧在他们的耳边回荡,“文臣个个该杀”,所以他们并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些文臣,真要是一个个衷心,大明江山也不会沦落至此,他们的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尽皆殉国保节,在场的人,他们最愿意相信的还是曹变蛟。

“臣赞成诸位大人的意思,眼下前往南京继承大统,最是紧要,还请二位殿下上马,臣恐闯逆的追兵会跟来。”

“那就听曹将军的,一路之上,还要有劳曹将军了!”

两个小屁孩随即再一次上马,所有人也是再一次出发启程,南下而去。

73 纷乱的江南

河北清河县地界的庆林寺,这是一座建立于北宋的寺院,距今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了,经过四日的奔波,曹变蛟护着定王、永王来到了这里,祖大乐他们率领的大军就驻扎在此,汇合了大军,曹变蛟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大帅,你终于回来了,兄弟们都是担心坏了,这几日隐藏在此,都是担心不已,你要是在不回来,兄弟们就准备北上去救你了!”

一见面祖大乐也是松了一口气,带着五千人埋伏在这里,他也是压力很大,担心大顺军发现他们,到时候他们若是守不住,曹变蛟就失去了接应的兵马,如何是好,而且他们所带的军粮只有半个月,到现在也是不多了,再耽搁下去,他们也没吃得了,好在曹变蛟终于是平安归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一次总算是不虚此行,虽然太子没能救出来,但是救出了永王和定王,只要我们带着他们南下登基,那我们就是定策功臣,这笔买卖做的值当啊!大乐,你派人立即分别赶赴承天府和定远县,让曹鼎蛟坚守城池,不必再战了,另外让翁之琪的水师立即顺江而下赶赴安庆,派人告诉定远的黄得功,若是他还认我这个大帅的话,让他秘密率兵赶赴徐州接应。”

“末将这就去办!”祖大乐也是连忙去安排此事了。

这一次拥立新君,曹变蛟必须要谨慎,而要想保证顺利,就必须要有武力的支持才行,这不是政治,这是看谁的拳头硬了,嘴皮子扛不住枪杆子,曹变蛟自己的手中已经有近七万兵马,加上黄得功手中的两万兵马,那就是九万之众,另外汉阳的左良玉跟他交情还不错,相信左良玉是不会跟他对着干的,左良玉现在年老多病,也没有多少豪情了,无非是想要一点利益而已,很容易就可以拉拢过来,只要顺利的话,曹变蛟是不会担心任何人的,毕竟永王和定王可是他从闯贼环伺的北京城救出来的,拥立他们,也是符合大义的。

北京丢了,大明皇帝朱由检死了,但是大明朝并没有倾塌,李自成想传檄而定也是不可能的,比于以往的王朝,明朝最显著的特色莫过于,它有两个首都。这当然要感谢明成祖朱棣,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在南京保留了所有的官府机构,可以随时作为应急国都,当初朱由检不是不想迁都,奈何大臣们怕事后担责任,所以不敢提议,让朱由检错过了这个机会,但是就算是朱由检南迁了,也不可能重整旧山河,这是他的人品能力决定的,他就不是中兴之主,他的性情将大明朝一步步拖垮,这是他这人的悲剧,也是大明朝的悲剧,大明亡国,他是责无旁贷的,什么非亡国之君,却当亡国之运,也就是一句戏言尔。

三月下旬,北京失守的消息传到了淮安,南京很快也得知了这一“噩耗”,留守南京城的诸大臣集议事堂,相向攒眉,竟无一人日开一语,或仰视屋之罘罳,咄嗟而已,情绪激动者竟以靴尖蹴地作叹息声,各自散走,以为常事。遭此乱局,南京的六部大臣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除了得知北京陷落以外,再无其他消息,皇帝如何、太子安否,均是杳无音讯,就是北上勤王,也得有一个地方,皇帝现在都不到在哪里。

由于皇帝和太子下落不明,为了防止谣言四起,混淆视听,南京六部联合发文禁止谈论此事,加强了南京的防务,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提督南京军务忻城伯赵之龙也是在商议之后,派十几路斥候北上打探消息,他们在南京积极准备迎驾事宜。

因为在两个月之前,皇帝还曾经派人前来巡视,有意做迁都之事,他们知道北京城岌岌可危,极有可能不保,已经作了从海路迎接太子朱慈烺来南京监国的准备。他们只能希望皇帝已经逃出来了,至少太子应该安全南下了,否则该怎么办,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几日之后,北上前往探听消息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一个消息流传开来,说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已乘舟由海道南下,太子也从间道得以逃出,南京的官员们信以为真,一个个喜形于色,奔走相告。谁知第二天而拿下南逃的人却是毫无征兆的来到了南直隶,将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万寿山自缢殉国的消息带来了,还有太子也被李自成抓住了,这个消息一传开,已经无法禁止,整个江南立刻是人心动荡,不知所措,皇帝没了,太子没了,南京的朝廷怎么办,朝廷既已全部覆亡,作为留都的南京很自然地成了明朝半壁江山的政治中心。这里当政和在籍的大臣如雷轰顶,顿时乱成一团,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是立君。

由于崇祯帝的三个儿子都被大顺军俘获,未能逃出北京,在没有直系皇位继承人的情况下,南京及其附近地方的大臣、勋贵、太监和拥兵自重的将帅就在拥立哪一位藩王的问题上展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争执,谁来发号施令,各方势力也是开始积极谋划起来,因为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

以血统亲近而言,崇祯帝的祖父神宗朱翊钧的子、孙还有福王朱由崧、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神宗兄弟的儿子则有潞王朱常淓。按照伦序来说,自然应该首先考虑福王、桂王、惠王。而在福、桂、惠三王中朱由崧又处于优先地位,这是因为:第一,三亲藩中福藩居长;第二,桂、惠二藩比崇祯帝高一辈,援弟终兄及继统更为适宜;第三,桂、惠二王尚在湖南,距南京较远,福王却近在淮安。福王朱由崧在伦序和地理上占了明显的有利地位。淮抚路振飞遗书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谓伦序当在福王,宜早定社稷主。

然而,江南士绅中的一部分东林党人却从私利出发,强烈反对由福藩继统,原因是朱由崧的父亲朱常洵,从万历到天启朝廷上围绕着储君问题展开的“妖书”、“梃击”、“移宫”等轰动一时的案件都同老福王有关,何况正是由于东林党人的力争,神宗希望立福王朱常洵为太子的图谋才化为泡影。他们担心一旦朱由崧登上帝位,重翻旧案,自己在政治上将会失势,东林党魁首礼部侍郎钱谦益两次从原籍常熟赶往南京,以“立贤”为名,到处游说,提议迎立潞王朱常淓。南京兵部侍郎吕大器、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右都御史张慎言等人都是积极响应,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是倾向于东林党的人物,他内心里对拥立福王有所顾忌,但又认为应该按伦序迎立神宗的子孙,始终摇摆不定。

74 各方势力的角逐

“福王不贤,人所共知,当年李自成攻破洛阳之时,福王抛弃父母,独自逃走,此为不孝,在藩之时,贪图美色,夜夜笙歌,不务实物,也是所有风闻的,大明朝已经走到了生死边缘,半壁江山沦丧,若是让这样的人坐上了皇位,那么到时候这半壁江山只怕也是难存,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呢?”

“说的正是!潞王雅量高节,在藩之时,就素有贤名,只有贤君当朝,才能挽救大明江山,万万不可立福王!”

在南京议政堂,两百多年来,没有一天像是今天这么热闹,所有人都是面红耳赤的在为国家大计而畅所欲言,抒发这自己的意见,南京朝廷之中,凡是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是到了,空前的盛会,令人赞叹。

“诸位大人只怕空有其词吧!什么贤不贤,诸位有何凭证,不过是风闻而已,国本为先、伦理为重,若是不立福王,以叔继侄,只恐难堵悠悠众口,且天下人心不安,别为了一点私利,而顾国家苍生社稷为儿戏。”

面对东林党的一群官员,留守太监韩赞周也是直言不讳,这个时候他这个留守太监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因为他的手中掌控着内城的一万兵马,是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韩赞周入宦十五年,什么事情不懂,什么事情看不透,他们这些人真的是为了贤不贤吗,骗鬼呢,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罢了。

面对韩赞周的直接,东林党的魁首钱谦益也是脸色通红,不是羞愧,而是愤怒,在南京朝廷之中,东林党的实力那是很充实的,南京六部之中,都有他们的人,他们现在唯一要争取的人,是南京的军政首席大臣史可法,史可法师从东林党先辈左光斗,但是在拥立问题上面,却始终摇摆不定,钱谦益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劝说的话已经说了不少了,史可法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国家如今这个地步了,就是你们这些阉人所为,当年的高起潜,害死了卢象升,断我大明一臂,后来的孙传庭,亦是你们这些人撺掇进兵,才会在兵马不精的情况下败于逆贼,最后丢了陕西,韩赞周,你还有脸立于朝廷之中,不怕受唾骂吗?”钱谦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咬死韩赞周。

韩赞周什么人,当了阉人之后就已经不要脸了,当下也是愤然起身,呵斥道:“大胆!你说高起潜害死了卢象升,咱家没话说,但是孙传庭是怎么死的,你是心知肚明,还敢如此诬陷,可恶!你们这些东林党人,别以为外人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天下人不是瞎子聋子,你们的所作所为,才会受万世唾骂。”

韩赞周可不是什么士大夫君子,说话还会讲什么留情面,他很直接,就是刺破这些人的遮羞布,毫不留情,留情也不会见好,他可是手握兵马的人,不会忌惮这些人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钱谦益咬牙启齿,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好了!”史可法顿时也是拍案而起,呵斥道:“这是议政堂,不是菜市场,这一次我们是要商议拥立新君的事情,不是给你们争吵当陪客的,都是朝廷大臣,如此失礼,传出去让人笑话,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史可法一发言,还真的震住了两人,都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坐回了远处,都是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对方,始终不曾示弱于彼此。

户部尚书高弘图起身说道:“史尚书,你可是南京的兵部尚书,百官之首,该拥立谁来承继大统,你总该表态吧,如是长此耽搁下去,人心不稳啊!”

“容我想一想,随后再议吧,散了散了!”史可法也是累了,每天听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如何不累呢,真要他说,他自然是想拥立福王的,名正言顺啊,可是真的拥立福王,他又担心事后引发骚乱,大明朝经不起折腾了,到时候三大案一折腾,这最后一点元气,只怕也会折腾没了,他难以决断啊!

会议散去之后,史可法回了官署,立即询问心腹:“马士英到了吗?”

“大人,马士英已经到了浦口,说来南京不方便,还请大人前往浦口一叙!”

马士英,凤阳总督,节制江北驻军,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当年一代文豪张溥病逝,马士英为了替其经营后事而一月奔波千里,让他赢得了很高的评价,也洗刷了他多年阉党的罪名,最后出任凤阳总督,才会如此顺利。

“立即准备一下,我这就前往,这大事要是不早些谋定下来,只怕不要大顺军来打,这南京朝廷就要分崩离析了!”史可法也是颇为无奈,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弄得他是焦头烂额,十分的辛苦,只能找一个局外人来说说了。

浦口距离南京并不远,隔江相对,史可法穿着便服,悄悄的离开了南京城,渡江之后,来到浦口的驿站,秘密会见了马士英。

“诸大臣虑福王立,或追怨三大案;潞王立,则无后患。然朝廷内臣,与潞王有隙,潞王血脉远,不赞成此举,不妨采取折中之法,拥立桂王如何?桂王乃神宗万历皇帝之子,血脉亲近,也不会对东林诸君有什么嫌隙,岂不是一举两得之法?”

不得不说马士英的主意很馊,现在讲的是伦理,这论起来,自然是福王朱由崧最亲近、最合适的了,若是拥立桂王,那还不是叔叔继承侄子,情理方面还是说不过去啊,不过这个主意虽然很馊,但是史可法却觉得可行。

反正他现在就想着和稀泥,早些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再耽搁下去,整个南京朝廷非要垮台了不可,桂王就桂王吧,谁来他都没有意见,只要朝廷稳定,那些个大臣们别再闹腾就行了,至于桂王还是惠王,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是史可法却没有想过,这个主意多么的馊,首先不合伦序纲常,放着崇祯帝的亲堂兄弟不立,却去立崇祯帝的叔叔,其本质和“拥潞”并无太大的区别。再者极度缺乏操作性,比之“拥潞”都不如,潞王朱常淓好歹和福王一样,都近在淮安,几天就可以到南京。而桂王却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湖南,一个来回个把月总是要的,到时候只怕这位桂王还没到南京,大顺军早已兵临城下了。

75 行达徐州

徐州,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黄得功也是刚刚立稳脚跟,在接到曹变蛟的书信之后,黄得功便立即集结兵马赶到了徐州,等候迎接曹变蛟,别的人的话他可能会不屑一顾,但是曹变蛟对他有恩情,他黄得功不是没良心的人,曹变蛟这个大帅,他认。

“大帅……”徐州城北,等候了已经三个时辰的黄得功终于等到了曹变蛟一行人的到来,也是连忙下马迎了上去。

曹变蛟纵马疾驰,来到城门前,翻身下马,上前扶起躬身行礼的黄得功,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虎山,一别多年,可好啊?”

“承蒙大帅惦念,得功尚还可以,这一年多来,江淮一带甚是太平,那些贼寇早就被大帅打的望风而逃,哪敢回来呢!”黄得功也是咧着大嘴笑着,想起当初跟曹变蛟的日子,他还是很向往的。

曹变蛟看着他依旧结识健硕的身躯,也是点点头,说道:“此番我是从北京城回来的,带回了永王和定王两位殿下,准备护送两位殿下前往南京,拥立定王登基,所以二位殿下的安危事关重大,我身边只有五千甲士,有了你这一支人马,我就放心了,我已经让翁之琪和朱文德率军顺江而下前往芜湖,到了南京之后,我这颗心才算踏实啊!”

黄得功听完曹变蛟的话,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曹变蛟是从北京城杀回来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当听完曹变蛟的计算之后,也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

“大帅,淮抚路振飞就在徐州,是不是也要和他打声招呼?”黄得功当下也是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说了出来,路振飞在此,乃是为了准备接驾,早在李自成攻打宁武关之时,崇祯皇帝朱由检就命人巡视江南,做好接应的准备,所以路振飞从淮安移驻徐州,随时准备接应。

曹变蛟也是思索起来,路振飞这个人他不甚了解,但是官声还算不错,当下曹变蛟也是对黄得功低语道:“你去通知路振飞,让他准备接驾吧!皇上已经殉国了!”

“这个消息已经知道了,不瞒大帅,现在整个南京朝廷都是乱成了一锅粥了,东林党人都是叫嚷着立贤,推举潞王,但是韩赞周等大臣主张拥立福王,最近还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要立贤立亲,要拥立桂王,都说太子和永王、定王他们都已经殉国了,所以南京朝廷的那些大臣们都是忙着争夺定策之功呢。”

“争吧!争吧!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先帝说的正是,文臣个个该杀,东林党,一群沽名钓誉之徒,别管他们,我们以兵马开道,你在前面开路,我们直接开赴南京!”

曹变蛟对于南京的这些臣子,根本不屑一顾,在气节上面,他们或许还有可点可圈之处,但是在无私谋国的事情上面,只怕一个个都是虚伪之人罢了,曹变蛟看不上这些人,谁服从他曹变蛟,那谁就是自己人,至于其他的,曹变蛟不会太过看重。

一行人进入徐州城内,淮抚路振飞也是得到了消息,风风火火的赶来见驾。

“天不绝我大明啊,二位殿下能够逃出生天,实乃我大明之福啊!”路振飞也是叩拜在地,也是满心激动,在此时此刻,南京城内忙着争夺谁来承继大统,没想到定王和永王已经到了徐州了,他路振飞也是没想到,没迎来皇上和太子,但还是迎来了定王和永王,也算是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

“路卿家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小王和王弟身陷贼人之手,本已经抱定必死之心,没想到曹将军忠勇过人,率人将小王和王弟从贼人之手救出,一路上也是曹将军奋力护卫,才得以平安抵达徐州地界。”

“曹将军,请受路某一拜,这一拜乃是为大明社稷而叩谢将军!”路振飞当下也是看向曹变蛟,对着曹变蛟拜了一拜,表示感激,他这个人不结党不谋私,只想着报效国家,但眼看国家危亡至此,也是心痛如绞,如今终于有了转机,也是一种宽慰了。

曹变蛟连忙上前扶住路振飞,笑道:“路大人言重了,曹某难道不是大明臣子吗?曹某受先帝隆恩,自当以死报效大明,这不是路大人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所有大明臣子的责任,曹某义不容辞!”

“父皇殉难之前,已经亲手拟诏,加封曹将军为湖广总兵、宁国伯,可见父皇对曹将军之信任,这一路来,我军遇到多股零星闯逆,也是曹将军率部击退,才护得我兄弟二人平安抵达此间,诸位都是我大明忠良,还望守望相助,复我大明江山。”

“殿下放心,臣等必定以死报国!”曹变蛟和路振飞也是一齐拜道,表示自己的心意,路振飞是真心实意的,曹变蛟那就要夹带点别的什么了,但是曹变蛟还是挺喜欢这个定王的小孩子的,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倒是有几分气度。

“护送的事情,还是曹将军做主吧,路爱卿你从旁协助。”

“遵殿下口谕!”

安置好了永王和定王之后,曹变蛟也是和路振飞来到外堂,眼下局势错综复杂,曹变蛟也想搞清楚,什么人可以拉拢,什么人不必客气,这里面就需要一个度,自己只有了解情况了,才能做到胸有成竹,不然就是盲人摸象了,那可不是曹变蛟的行事风格。

“眼下南京的情况不好说,在下也没有前往,都是道听途说的,前些日子,当先帝殉难的消息传来之后,南京乱成了一锅粥,好在南京城的几位大人都能把握平衡,使得江南没有引起大的骚动,现在主要是在拥立福王和桂王的两方言论,先前拥立潞王的人已经没有了声音,据说这拥立桂王的主意,是凤阳总督马士英和兵部尚书史可法合谋的,得到了高弘图等人的响应,他们这些东林党人,其实只要不是福王,是谁都没有关系,大事大非面前,他们却不管朝廷的大局,实在令人唏嘘啊!”

“无妨,自会有人跟他们清算的,为国为公者,自会名传千古,为己谋私者,也会遗臭万年,他们是想做忠良还是做一个假直臣,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我等在徐州歇息一晚,明日走水路经扬州直取南京,这一路上不要惊动任何人,徐州这个地方乃是重要之地,我想路大人还是要留下一些人马留守此地,以为江淮之前驱,路大人以为如何?”

“曹将军不必担心,徐州乃是我的辖地,我定会派人驻守的!绝对不会让逆贼再南进一步!”

“那就辛苦了!”

两人在谈论了一些主要事情之后,也是各自回去了,曹变蛟虽然觉得路振飞这个人不错,但是这个人只怕不会为自己所用,也不想跟他太过亲密,有那么一点交情就行了。

76 满清的动作

三月,大顺政权的李自成攻陷北京,大明崇祯皇帝万寿山自缢而死。在如此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偏居东北的满清政权也是密切关注着中原的局势,自太祖努尔哈赤攻占辽东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不再是东北一隅了,而是富饶繁华的中原之地。

大明崇祯十六年,清太宗皇太极在攻占锦州之后,便病重不治而亡,在汉臣范文程和洪承畴的谋划下,皇太极庄妃拉拢了满清皇族内部最有权势的睿亲王多尔衮,皇太极驾崩之际,多尔衮和皇太极之子豪格都是实权人物,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以豪格为首的两黄旗和以多尔衮和多铎为首的两白旗上,双方相争,委决不下。多尔衮自知自立的条件还不成熟,阻力来自两黄旗原皇太极手下的亲信大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多尔衮最后议定由皇太极的第九子、年仅六岁的福临即帝位。至是,礼亲王代善等奉福临登位,各王贝勒大臣等,共同誓书,昭告天地,同时宣布以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辅政,改元顺治。

自开年之后,多尔衮每天都在注视着关内的局势变化,他是花费重金,派出许多细作在北京打探,另外就是收买明朝的那些官员,对那些重要的消息,不惜重金购买。关于北京朝廷上的纷争和谋划,以及陕西李自成的动向,几乎是每隔三两天就有潜伏在北京的细作报到盛京,禀报到多尔衮面前,他多尔衮是天天都在考虑如何率大军进入中原。

大约在正月下旬,多尔衮连得探报,说那个名叫李自成的“流贼”首领已经在西安建立了大顺朝,改元永昌,并且从去年十二月底到今年正月初,派遣了几十万人马出关,一路从山西进军直取大明首都北京城,一直就近渡过黄河,进入山东,一路之上是所向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朝各地官员是望风而降,李自成是声势浩大的想要夺取明朝江山。

在多尔衮的府邸,举行的是一次秘密密议,除多尔衮本人外,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范文程和洪承畴三个人。从北京来的探报是说李自成率领三十万大军从居庸关已经南下了,即将对北京城展开攻势,李自成若是占据中原,满清还有机会吗,满、蒙、汉全部人马不过二十万而已,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就决不能贸然南下,以免败于李自成之手,他们没有那么多兵力去消耗。

“明朝的局势,臣倒是能够说上几句话,若是李自成打到北京城的话,极有可能会拿下北京城,崇祯这个人刻薄寡恩、多疑武断,明廷群臣已经每日如坐针毡,李自成这个人还是有一些手段的,短短两年时间,聚众百万,现在是文昌武盛,大明已经无人可用,若是李自成兵临城下,难保不会有人开城献降,那样的话,李自成想要拿下北京城,就无需花费多少力气,李自成占据北京城之后,情势对于我大清,极为不利,李自成乃开创之君,绝对会主动攻击我大清的,且李自成在民间的威望很高,愿意为之效死者,不在少数……”

“不是还有吴三桂吗,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吴三桂已经将关外百姓兵马系数迁入关内了,吴三桂手中可是有五万精兵啊!”济尔哈朗问道,洪承畴是大明降臣,对大明的局势了解一些,这他不反对,但是却如此张李自成志气,他倒是有些不屑。

“问题就在吴三桂,吴三桂这个人,勇猛善战,这不假,但是若是说他忠义,那实难论断,当年他在我手下为将的时候,就很善于保全自己的实力,他这个人善于钻营,诸位请想一想,松锦之战以后,所有人都是降了职,为何只有他吴三桂反而受到了赏赐,对于吴三桂,我们可以试着去拉拢,只要山海关打开,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就算不能夺取中原,也要拿下山海关,为以后南下做准备!”

洪承畴对吴三桂虽说不是十分的了解,却也是知道不少,对吴三桂,洪承畴很欣赏,因为这个人能打仗,但是其人品,洪承畴就不说什么了,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叛国之臣,评比那么多,自己心里也羞愧。

“范先生,你怎么看?”作为三朝老臣的范文程,一直是多尔衮的依仗,在满人靠不住的情况下,那他就重用汉臣,他们更是衷心,也对自己没有威胁。

“出兵!目前明朝亡在旦夕,变局事出非常,北京城如若陷入贼手,必然会举国震动,人心离散,纵然有兵将效忠明朝,死守关门,但自古作战,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善用兵者可以乘暇捣隙,避实就虚,攻其所不备,趋其所不守,我大清兵几次南下,威胁北京,马踏畿辅,进入冀南,横扫中原。所以依奴才愚见,在此非常时期,明朝上下解体,士无斗志,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当分一杯羹,不能作壁上观。”

范文程的想法很直接,这个时候作壁上观,那无异于放纵李自成,若是让李自成得了势,到时候想要对付大顺军,那就更加困难了,现在趁着他们还没有防备,必须要出兵,尽可能夺取更多的领地,打入关内,李自成兵马浩荡,那不假,但是大清铁骑也不是纸做的,明朝的边军将这些流贼打的是望风而溃,而大清的铁骑打的明军望风而降,那就证明,他们大清的兵马远远要强于李自成的大顺军。

“有道理!有道理!”多尔衮当下也是极为赞成他们的意见。

“臣以为,李自成号称兵马三十万,但是精锐不过十万而已,留守山西只怕就需要十万,他就算入了北京城,兵势浩大,但本部精锐肯定也不会很多,军中更多的乃是沿途收降的明军降卒,我大清举全国精锐与之一战,又有睿亲王运筹帷幄,至少有八九成胜算,可以一战!”洪承畴也是附议说道,赞成他们出兵的意思。

多尔衮在两个人的鼓舞下,也是豪气顿生,站起身来,说道:“好!明日早朝,点兵派将,西征大明,打入关内,实现太祖太宗之遗愿!”

“嗻!”

洪承畴心中哀叹一升,并没有感到高兴,一股辛酸滋味涌上心头。崇祯左右已再无一个真正有用之人,勋臣纨袴,大僚昏庸,纵有二三忠直老臣,也苦于党争,崇祯不会用人,眼见大明国势有累卵之急,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77 被打乱的阵脚

今天是四月初三日,离择定的大顺皇帝登极大典的日子只有五天了,李自成刚刚听了牛金星关于登基典礼准备情况的禀报,又看了呈上的详细仪注,心中十分高兴。但还是有两件事却还是扫了他的兴致,闻听满清鞑子多尔衮已经在盛京沈阳调集人马,准备南犯,又有奏言说吴三桂无意投降,要联合满清,等待满兵南来共同对付他,这两件事都出他的意料之外,使他整个下午在武英殿之中忙着处置这些奏疏,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彷惶和无奈。

随着内廷小太监的禀报,李岩也是进入武英殿之中,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前往山海关犒赏三军的唐通和张若麟,三人进来之后行过大礼,李自成让他们坐下,随即问道:“山海关犒军劝降,结果如何?”

张若麒与唐通不约而同赶紧站立起来,张若麒恭敬的躬身答道:“启奏皇上,臣与唐将军奉旨携金银赴山海关犒军,宣布大顺德意,劝说吴三桂从速降顺。吴三桂拜收谕旨与犒军银之后,颇为感激,有归降之意,随即将山海关献出,随同臣等进京面圣,可是当行至滦州的时候,忽然听到京中变故,其父亲被拘禁拷打,其爱妾被权将军刘宗敏霸占,吴三桂便止步不前了,遇到这种情况,吴三桂十分犹豫,希望陛下谅其苦衷,不敢亲来!”

李自成一听,明白了吴三桂的心思,随后又想了一想,他接着问道:“吴三桂可知道孤将于四月初八日举行登基大典?”

唐通赶紧回答:“臣一到山海关即将皇上登极大典的日子告诉了他,希望他能亲率一部分文武官员来京参预盛典,吴三桂刚开始的时候是很愿意的,但是还是那件事情,让他现在动摇了,臣下担心恐生变故!”

“他不肯前来?”

“是的,请皇上息怒!”

张若麒与唐通被逼问得背上出汗,只好回答说是。其实他们也很同情吴三桂,吴三桂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宣布投降了,自己的亲眷还遭到如此待遇,是个人都会动摇的,除非他李自成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李自成继续问道:“两位爱卿在山海关,可听说满鞑子的动静么?”

张若麒答道:“臣在吴三桂军中,风闻多尔表正在调集满蒙八旗人马,将有南犯举动。但东虏何时南犯,毫无所知。”

李自成对张若麒与唐通的忠心原来就不相信,钦差他们去山海关犒军和劝降也只是为着他们与吴三桂曾经共过患难,想着他们可以同吴三桂深谈,而他们也愿意受此使命,为大顺立功。

牛金星见李自成脸色不好,当下也是赶快站起身来,微笑着劝说道:“皇上,吴三桂担心家眷,有所顾虑,也是事理之常,不足为怪,只需派人前往再宣示皇上之心意即可,不难解决!”

张若麒与唐通都如释重负,在牛金星的示意下叩头退出。

李自成目送张若麒与唐通从殿中退出以后,望着牛金星和李岩问道:“当初,吴三桂奉诏令入援,到玉田之时,京师已失陷,便犹豫不进。朕劫走他的父亲吴襄,写书招抚他,吴三桂便想投降了,今到了滦州,闻知自己的爱姬被刘宗敏抢去,愤而出走,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就在这个时候,刘宗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略微拱拱手,说道:“皇上,吴三桂反了,率军攻打我接收山海关大军,两万大军,只有几千人逃了出来。”

李自成此刻也是冷笑一声,果然使不出他的预料,来的是如此的快,他们还在这里商讨,败报就已经到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吴三桂本已经归降,你却不由分说,拘禁吴襄,霸占其爱妾,才逼得他再次反了,他要是联合满清,趁我们立足未稳,大顺的基业就是毁在你的手里的!”

刘宗敏闻言,也是不客气的说道:“他造反,到底为何,尚不得知,何以说是我造成的呢,说不定他原本就是虚与委蛇呢?”

牛金星当下也是连忙劝说道:“皇上,臣认为满人尚在沈阳,距我上千里;可是吴三桂手中有数万精兵,占据山海雄关,离我只有数百里路,可以说是我大顺朝心腹之患。若是不管不顾,一旦吴三挂树了一个在叛变的榜样,各地已经投降众多将领和封疆大吏会怎么想?谁不与我为敌?我大顺当趁着满清尚未南犯,先将吴三桂一战击溃。消灭了吴三桂,夺取了山海关,可以使满洲人不敢南犯,投降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此事不可拖延,谨防夜长梦多。对吴三桂用兵之事务要火速,要赶在满清来犯之前将他打败。”

李自成频频点头,又向李岩问道:“李先生有何主张?”

李岩也是站起来说道:“皇上,今日之事关系重大,不宜仓猝决定。请容臣与两位军师在下边反复讨论,务求斟酌得当,然后奏闻。务求一战而定山海关,而且只可速战速胜,不可屯兵于坚城之下,拖延战局,使东虏得收渔人之利。”

“刘宗敏,你领兵,给朕剿灭吴三桂!”李自成也是怒气冲冲的冲着刘宗敏吼道,心里实在气愤难当。

谁知道刘宗敏竟顶撞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大家都是做贼的,凭什么你在京城享受,让我去前线卖命?我不去!”

“好!你不去,我去,行了吧!”李自成说完之后,也是拂袖而去。

牛金星连忙上前,拦住了李自成,问道:“皇上,原来安排初八日举行登极大典,可是眼下应该火速部署军事,大军即日就要出征。这登基大典的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李自成心中犹豫,在北京登基,那就为了宣扬其代明而定天下的决心,没想到除了这档子的事情,当下也是无奈的说道:“本来四月初八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所以择定初八,如今既然军情有变,不妨改为二十六日,在这半个月内,务必解决吴三桂,二十六日大典如期举行,不再延期。”

进了北京以来,李自成从没有像今日上午这样感到心情郁闷和沉重。为了筹措军饷,他不得不对那些官员拷掠,没想到刘宗敏如此无度,什么都不去考虑,乱来一通,害的现在局势有起了波澜,加上刘宗敏刚才的态度,他的心情也是一下子坏到了极点。

78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李自成已经决定四月初六,率二十万大军东征吴三桂,在原本登基的日子出征,也是一种宣扬武功的意思,一切准备工作都要在短短的几天内就绪,不仅首总将军府、丞相府、军师府以及各营的权将军和制将军,连他们下属的大小头目,无人不紧张起来。

李自成如今是皇帝身份,御驾亲征是非常之举,出征的他不是心情振奋和激动,而是怀着忧虑,心思沉重。他心中烦闷的是,这是出他意料的事情,原来都已经解决了,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变故,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愉快中,只想着如何在北京举行登基大典,而后传檄江南而统一全国,建立万世基业,没料到尚未登基,蛇鼠两端的吴三桂胆敢抗拒投降,还主动攻击他的兵马,连满清鞑子也要趁机南犯了!

而满清的多尔也是投入出师前的紧张准备工作中,四月初二,在确定了这次进兵的方略以及对待明朝官民的主要政策:此行或直趋山海关,再相机攻取,务必是要拿下山海关的,入边之后,于关内择城而据,屯兵分守,以为辽东门户和征伐中原之前垒,拿下开山海关,从蓟州和密云一带进入长城,相机与李自成作战,争取胜利。

四月初三,已经集结完毕的十五万满清八旗兵,在多尔衮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往山海关杀去,气势汹汹,兵锋闪闪,旌旗蔽日。

凤阳,大明朝的中都,自从拥立桂王的提议出现以后,赢得了不少的响应,原先响应拥立潞王的人都是调转了风向,连一些坚持拥立福王的人,也是出现了摇摆之势,这其中的变化,关键人物自然就是马士英。

今天,马士英的府中,来了一位客人,乃是留守凤阳的太监卢九德,这拥立之功,卢九德倒不是那么在乎,他气愤的是东林党的所作所为,为了自己的利益,犹如墙头草随风倒,这样的行为他觉得可耻至极,眼下国家尚无主君,民心动荡,如是如此耽搁下去,那么大明江山怎么办?

“马总督,您试想一下,就算是拥立桂王成功了,但是这拥立之功,你能得占几成,到时候还不是史可法他们这些人的,人家吃肉,只怕你也就只能喝一口汤了,东林党是什么德性,您比我更清楚,党同伐异,不是他们利益集团的人,他们都是不遗余力的打击,您觉得就算这一次你帮了他们一把,他们会感谢您,与你修好吗?但是拥立福王就不一样了,眼下福王是正统的最有利人选,且毫无根基,若是您出面的话,拥立福王,一旦福王登基,那这首功之臣,除了您还能有谁呢……”

在卢九德的一番劝说下,马士英确实动心了,不得不说卢九德所言不无道理,东林党,已经成了铁桶的利益团体,标榜正人君子,做的都是自私自利的勾当,卢九德就算是示好,他们只怕也不会领情,最后这拥立之功,只怕都是他们的,自己甚至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卢公公,恕我直言,你为何如此倾向与福王?”马士英也是很好奇,据他所知,卢九德可是跟福王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何此时却如此积极的来为福王做说客,这可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卢九德坦然笑道:“咱家其实也不图什么,就是看不惯东林党那些人,史可法摇摆不定,他这个兵部尚书,想两面讨好,做到面面俱到,可是他也不想想,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只怕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还得罪了所有人,我看他就不适合当这个兵部尚书。”

面对卢九德的坦诚之语,马士英当下也是大笑起来,没想到还有一个知己,东林党那些夸夸其谈之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了,但是没办法,他们的政治声望很高,所以马士英才不得不向他们靠近,以换取自己的政治声望。

“只要马总督出面,这件事很好解决,马总督是江北总督,可以出面与江北各镇兵马联络,共同拥戴福王承继大统,福王对东林党本就无好感,到时候只怕这内阁首辅大臣的位置,也是非马总督莫属了!”

在卢九德的游说之下,马士英动心了,巨大的利益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是热血沸腾,若是真的能够当上朝廷的首辅大臣,那他马士英也不枉此生了,再者他拥立福王,也是遵循伦理大计,并不是乱来,不过是将自己的立场摆放的更正罢了,反而从投机分子变成了顾全大局的人,这又有何不可呢?

就在马士英准备应允的时候,马士英之妹婿杨龙友急匆匆的来到堂中,很是着急,马士英见到妹婿如此失礼,也是连忙呵斥道:“怎么这般不成体统?什么事情慌慌张张成这样?”

“大事!出大事了,刚刚得到消息,曹变蛟率军护着定王和永王已经到了扬州,此刻只怕已经到了南京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重大变故,不仅仅是马士英,就是卢九德也是彻底的愣住了,南京的官员几乎是所有人都在为拥立新君的事情争论着,谁会想到崇祯的皇子能够脱险呢,而且毫无征兆的就到了南京了,这给所有人当头一棒,他们所有的谋划将全部沦为一场梦,一场令人恶心的梦。

马士英和卢九德相视一眼,都是在等待着对方开口,这个时候他们不管谋划拥立哪一个藩王,那就等于是放屁,最有继承大统资格的是谁,毫无疑问,那当然是朱由检的亲生儿子,而且定王乃是崇祯皇帝的嫡子,比起任何藩王,那都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马总督,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当我们没有说过,我们还是立即赶赴南京,准备叩拜新君吧,不管是福王还是桂王,只能说他们命不好,我们今天所说的话,就随风而过吧!”卢九德也是很明白,自己当下应该干什么。

马士英,官场老油条了,怎么会听不懂卢九德的意思呢,当下也是拱手说道:“明白了,那就不送了!我这边也要收拾一下,准备前往南京了,不送!”

“告辞!”卢九德也是飘然离去,准备前往南京参拜新君了。

“当真是风云莫测、瞬息万变呐!”马士英当下也是感叹一声,这一个月来,南京的种种变化,让他也是唏嘘不已,太快了,快的让人应接不暇,难以招架,马士英也是从今天得到了一个教训,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去轻易的站队表明立场,站错了那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啊!

79 南京的丑态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七八天的的航行,曹变蛟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南京地界,进入南京的境内,曹变蛟也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大帅,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已经到了渡口,前来迎驾了!”

史可法可算是南明的头牌人物,在这个关键时刻,史可法的任何言谈举止,都是十分重要的,曹变蛟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对史可法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很佩服他的气节的,曹变蛟自然不会怠慢,当下也是带着手下众人走出了船舱,来到船头,离着老远,曹变蛟就见到一群兵将簇拥着一群穿着各色服饰的官员站在渡口那里,为首一人身着暗红官袍的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的样子,昂首挺胸,风度翩翩,曹变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史可法本人。

“史大人,一别多时,久违了!”当大船靠近的时候,曹变蛟也是隔着江水就在船头之上喊了起来,显得很是亲切。

史可法也是拱手回应,笑道:“国难见忠臣呐,曹将军,我史可法在这里拜谢了!”

“咵嗒……”船终于靠岸了,曹变蛟也是在军士的拥护下走出了船舱,上前与史可法打起了招呼,好似老友见面一般。

曹变蛟这边刚刚靠岸,史可法身后几员大臣也簇拥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壮实的中老年男子,后面两个,其中一个獐头鼠目,一个面容憔悴,正是钱谦益和高弘图,另外南京朝廷的重臣也几乎都是到齐了,只不过没有他们如此急切罢了,看到这个阵容,也是不可谓不强大,当的是迎接新君的阵势。

曹变蛟也是在史可法的介绍下一一和他们见礼,这些人也极为客气,尤其是钱谦益,十分的热情,与他们寒暄了几句,曹变蛟就拉着史可法走到一边,准备让他先去见见定王和永王,史可法其实也早就迫不及待了,说得这么热闹,最关键是永王和定王安然无恙来了,不然什么拥立新君都是瞎扯淡,不过他相信曹变蛟是不会乱造谣的。

曹变蛟一招手,在船头的曾樱也是会意,进入船舱之中,没多久就扶着两个孩子出来了。这两个小皇子还真够辛苦的,从京城出来就颠沛流离,先是骑马跑到了南方徐州,还没有缓一口气,又坐船到了南京,都是累坏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却显得呆而无神。他们自小生活于北京紫禁城之中,哪里这么折腾过,这些天一直是水土不服,身子也是很虚弱,几乎都没了孩子模样。曹变蛟特意找了好几个大夫时刻照料着他们,好在也只是身子虚弱,并没有大碍,否则他是不会这么急着赶路的。

“二位殿下,老奴韩赞周来晚了,让二位受苦了,老奴有罪啊!”南京留守太监韩赞周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直接绕过曹变蛟就冲了过去,拜倒在船头,声泪俱下,十分的悲切。

韩赞周说着就要拉着朱慈炤和朱慈炯往船下走,这时候钱谦益和高弘图也是连忙走过了过去,想要将二王抱住。

“曹将军,老奴替先帝拜谢曹将军了!非将军忠勇之举,老奴岂能再见小主人呐!” 韩赞周痛哭流涕,十足的演技派,到了曹变蛟面前,还是不忘演戏。曹变蛟就不懂,有这么激动吗,又不是你亲孙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丑态毕露。

“韩公公,您折煞曹某了,曹某也是大明臣子,这是曹某该做的事情,不是吗,曹某也是恨自己无能,没能及时赶到救出先帝啊!”曹变蛟搀起了韩赞周,也是说出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这个时候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不必太过嚣张。

“我等还是先送二位皇子前往南京城中歇息吧,还要商议登基的事情呢!”当下有人说了一句,就要准备带着定王和永王离开。

曹变蛟自然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不过是想分这个定策之功罢了,当下曹变蛟也是对史可法笑着说道:“史大人,各位都辛苦了,迎接功劳匪浅,朝廷以后还要靠着几位大人鼎力相助啊!曹某自会送二位殿下进城的,你们在头前引路就行!”

“曹变蛟,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代表入城吗?”此刻已经拉着定王的手臂的高弘图闻言,也是质问起来,曹变蛟这是想带着兵马入城啊,那还不反了,他们可是饱读诗书的人,担心一个不慎,到时候又出现一个董卓怎么办。

曹变蛟瞪了高弘图一眼,猛然拔出佩刀,架在了高弘图的脖子上面,在他身后的军士也纷纷持兵上前,保护曹变蛟,曹变蛟将刀锋一压,一团浓烈的杀气笼罩在高弘图的身上,高弘图顿时浑身像是冻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曹变蛟突如其来的举止让他也是吓坏了。

“二位殿下是曹某救出来的,你在此废话什么,你当二位殿下是摆设吗,另外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挟持二位殿下,二位殿下是你可以随意拉扯的吗,就凭你此举,本帅立刻剁了你的双手,你相不相信?”

钱谦益闻言,立即吓得缩了回去,退到了一旁,这个曹变蛟,在安庆可是一口气杀了上千人的,他可不想栽在他的手中,高弘图也是吓得冷汗直流,曹变蛟那一双眼睛,犹如狼、鹰一般,让他不敢正视,连忙松开了,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

这时候史可法突然冷冷说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还有没有朝廷的体统,迎请皇子登基,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定的,要待朝廷拿出一套方案来才是,我朝以礼法治国,连车驾都没有牵来,像话吗?你们都是朝廷的大臣,竟然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曹将军乃擎天救驾之臣,你们岂敢如此咄咄逼人,都退下去!”

曹变蛟见能史可法也是说两句狠话训斥他们,也只能冷哼了一声,收回了佩刀,毕竟这个时候杀人总归不好。

“曹将军,见笑了!切莫介意,都是心急,所以有些失礼之处!”史可法微微拱了拱手,脸上全是羞惭,一帮朝廷大员,道德文章名动天下的人物,竟然如此不堪,实在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曹变蛟也笑道:“史大人,如非如此,大明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先帝殉难之际,高喊了一句话,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文臣人人该杀,好了,先入南京,迅速将人心安定下来,才好做其他的事情!”

史可法也是愣在了那里,满脸的尴尬之色,笑道:“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其实说起来东林党担心福王登基会对他们进行清算。其余人登基,正好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理应大大方方的才是,奈何他们太迷恋策定之功了,才闹到了如今的尴尬局面,完全没有那些道德文章时候的气度,反而像是争家产的不孝子一样失态。

80 小心提防

曹变蛟走上前来,对着朱慈炯和朱慈炤拜了一拜,说道:“二位殿下,我们进城吧!”

“一切听从曹将军的!”两个人倒是没有其他的的想法,反正这一路下来,都是曹变蛟安排的,他们也只信任曹变蛟,对于其他人,他们两个太过陌生了,这这个陌生的环境之中,除了倚靠曹变蛟,他们还能依靠谁呢。

“起驾……”在韩赞周的一声吆喝之下,曹变蛟和韩赞周将他们两个小孩抱下船来,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敢有任何意义,首先曹变蛟的名声是在战场之上打出来的,就刚才那个举动,谁敢,也就他曹变蛟敢,另外二位皇子明显就信任曹变蛟,只要眼睛不瞎,他们都是看得到,这个时候只能眼看着了。

两辆黄罗伞盖的十二抬轿辇被抬了过来,朱慈炤和朱慈炯先后上了轿辇,曹变蛟也是大手一挥,他本部的将士都是将轿辇围了起来,护着二王离去。

“太过放肆了……”看着曹变蛟走远了,钱谦益才敢跺着脚骂了一句。

“哼……此番若不是曹将军,二位殿下只怕已经惨死贼人之手,尔等在南京不思营救之法,却一味的惦记着定策之功,还敢说曹将军放肆,我若是有尚方斩马剑,亦不会饶了你!”

钱谦益听到有人揶揄自己,当下也是回过头去,发现是淮抚路振飞,路振飞可不是他们东林党人,而且还曾经跟东林党领袖人物周延儒闹得不可开交,路振飞弹劾过周延儒,他跟东林党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此番看到这些人如此失态,也是甚为叹息。

“哼!”钱谦益当下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只能认栽了,谁叫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呢,遇到的都是一个个激愤的人。

就这样,南京的文武官员在前面开道,曹变蛟率军在后跟着,只有韩赞周随伴轿辇,其余人都是被挡在了外面,连史可法也是没有机会接近二王。

“大帅,这一次你锋芒毕露,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虽说你有定策之功,但是这官场之上的水历来是深不可测,可比军中要复杂的多,眼下史可法的态度尚不明确,不过高弘图、钱谦益这些人都是对你已经有了恨意,这以后的日子,只怕少不了要给大帅你使绊子,还望大帅要小心呐!”

曾樱也是策马来到曹变蛟身边,对他一阵低语,官场之上的那些个门道,他自然是清楚的,虽然不屑一顾,但是身处其中,有时候你就是没办法逃避,除非你不干了,否则你就必须要有所立场,大明朝最后亡于党争,虽说有些不全面,但这至少是其中的一大因素。

“放心,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兵权,兵权在手中,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拳头硬才是硬道理,他们觉得我曹变蛟想当曹操,哼,我才没那个闲心,我只想着恢复大明江山,带着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王侯将相什么的,我不在乎,我曹变蛟平生最敬佩的两个人,一个是岳武穆,一个是霍去病,我曹变蛟也将以他们为楷模,别人看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实力,让他们闹腾吧,眼下六部各个衙门都是人满为患了,不闹腾的话,怎么知道什么人该留下,什么人该离开呢,你们这些忠臣,都是大明复兴的希望,总不能闲置着吧!”

曹变蛟自然知道曾樱的意思,也是抛出了自己的想法,很简单,一闹腾,就至少能看得清楚,什么人能够为我所用,不能的话,那就离开好了,南京的朝廷早就该整顿了,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曹变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带来了不少南下的北方臣子,他们都是依附着曹变蛟,不腾出位置安排他们,曹变蛟怎么做事情呢?

曾樱点点头,也是感激的看了曹变蛟一眼,略有担忧的说道:“大帅,我担心的不是他们闹腾,要是他们敢站出来明刀明枪的与大帅作对,那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明面上,大帅能够提防,就怕他们在背后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这些人已经在江南根深蒂固,想要踢出南京朝廷,也不是那么好办的事情。”

“借口那还不算是个事,只要他们是狐狸,总会有一点腥味,哪怕披上再厚的衣服、钻进再深的洞里面,那都好办,还怕找不到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大局,先拥立定王登基,承继大统,剩下的事情慢慢办,能够团结的力量,我们要不遗余力的拉拢,他们可以成立一个东林党,我也可以成立一个护国党,反正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曹变蛟不在乎,只要是挡我路者,我觉得不留情!”

曾樱看着曹变蛟那充满信心的笑容,也是畏惧三分,那笑容立马充满了邪恶,让他也是有些不寒而栗,这个曹变蛟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武夫,从这一路走来的了解,曾樱虽说谈不上了解曹变蛟,但是却可以看得出来,曹变蛟不简单,此人颇有心计,他们这些从北廷而来的臣子,虽有报国之心,但是若没有一个依仗,他们根本施展不了才能,满腔的抱负最后也将只能化作一捧尘土而已,孙传庭、卢象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不就是被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害死的吗?

“仲寒先生,回头你去接触一下史可法,试探一下他的心思,你曾经在南京任过工部侍郎,与他有些交情,这个时候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史可法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这个兵部尚书若是公允无私,那他仍然是兵部尚书,若是与东林党站在一起,那我只能说一句对不住了!”

“明白了,回头安定下来之后,我就前往拜访史宪之。”曾樱倒是很愿意去接触一下史可法,毕竟也曾经是旧相识,也不想他陷入东林党的泥潭之中,他很清楚,就算他不提醒,曹变蛟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曹变蛟策马反身,来到了后面黄得功的身边,叮嘱道:“虎山,进入南京之后,你的兵马一定要控制住京城内城的防务,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得私自见二位殿下!”

“大帅放心,末将明白!”黄得功也是拱手应命,他知道曹变蛟的意思,所以没有半分疑问的接受了曹变蛟的指示。

81 登基之事

南京皇宫始建于元至正二十六年,初称“吴王新宫”,后又称“皇城“。 由于当时朱元璋尚未称帝,规模有限,只有中路的外朝和内廷建筑,东西两侧空地均未兴建宫室。新宫东西宽790米,南北长750米,有门四座,南为午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北为玄武门。 入午门为奉天门,内为正殿奉天殿,殿前左右为文楼,武楼;后为华盖殿,谨身殿,内廷有乾清宫和坤宁宫,以及东西六宫。

明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即位称帝,以应天府为南京,开封为北京,并于次年在凤阳兴建中都城。 由于人力物力全被集中于中都城池和宫殿的兴建,因此南京宫殿的扩建工作再度终止。 此后数年间只对已有宫殿进行了必要的维修。明洪武八年(1375年)朱元璋放弃营建中都的计划,集中力量修建南京。 此次修建,增设午门左右两阙,在奉天门左右增加东西角门,并增建文华殿,武英殿等建筑。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再次增建,在皇城外增设宫墙,以新墙之内为皇城,原皇城改称宫城。 在宫城前建造了端门,承天门,金水桥等建筑……

明正统十四年夏六月,天降雷雨,谨身、华盖等殿被雷电击中起火。嘉靖元年秋七月,暴风雨,江溢,郊社陵寝宫阙城垣皆坏。此后百年间,南京皇宫鲜有修葺,风吹雨打,损坏严重。

当曹变蛟护着定王和永王进入皇城之后,看到的是满目疮痍,自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南京就几近荒芜了,曹变蛟也是唏嘘不已,连中央大殿金銮殿都一片废墟,曹变蛟也是很意外,这还真不是皇宫应有的模样啊!

“二位殿下,下臣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内宫,可以立即入住。”史可法在前头领路,带着他们进入内皇城,也是一脸的尴尬之色,谁都没有料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南京会真的成为大明朝的留都,作为中兴大明的根基所在。

“史大人,还是去商议一下登基的事情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再耽搁下去,人心只怕都要离散了,一个个都是忙着争名夺利,国家社稷沦落至此,岂不叫人痛心,二位殿下,你们意下如何?”曹变蛟也是想早些将这件事给定下来,耽搁下去,恐生变数,没有一个稳定的机构来主持整个南方军政,也容易给人可趁之机,这可不是曹变蛟所希望看到的。

“一切都听曹将军的安排,宫廷禁卫、外城防务,也都由曹将军来负责,尔等都是我大明之臣,深受国恩,当尽心竭力,中兴大明,曹将军于群贼之中,救出本王与王弟,忠勇无双,尔等遇事,当多听听曹将军的意思。”

“臣等遵旨!”史可法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曹变蛟这一路南下,只怕是早就在这两个小皇子的心中建立了他们难以相比的信任,他们想要对曹变蛟有所约束,但只怕这两个小皇子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

“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皇恩,臣深受先帝之隆恩,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曹变蛟当下也是躬身行礼。

一行人来到了附近的武英殿,也是稍微齐整的一座宫殿了,早已经有宫人收拾妥当,定王朱慈炯和永王朱慈炤坐在上首,曹变蛟就坐在他们下面一点,两边则是南京六部官员,兵部尚书史可法、;吏部尚书张慎言、户部尚书高弘图、翰林院姜日广、右佥都御史吕大器等人都分列而坐。

“定王,乃先帝与周皇后嫡子,太子如今身陷贼人之手,只恐已经遭了毒手,先帝次子怀王已薨,伦理当序,当由定王承继大统,这一点,诸位大人没有异议吧?”曹变蛟当下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摆事实讲规矩,定王朱慈炯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

史可法闻言,也是颔首赞成,起身说道:“自当如此!我等皆无异议,定王承继大统,名正言顺,于情于理,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附和道:“我等皆无异议!定王承继大统、名正言顺!”

曹变蛟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好!接下来就是登基的时日,我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宜早不宜迟,自先帝殉难之后,天下无主,人心不安,当早些安排好此事,你们说说吧,登基大典,什么时候能筹备妥当?”

“半个月的准备,当是无虞的,新帝登基,又值国家危难之际,当隆重为先,这前前后后,二十日才能准备妥善。”史可法也是答道,登基可不是小事,一切都是准备妥当了,才能顺利举行,否则出了什么岔子,丢的可是朝廷的脸面。

“二十日,二十日之后,李自成的大军只怕都已经打到淮河岸边了,五日,五日之内必须全部办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浪费,史大人,你也说了,国家危难之际,一切从简为善,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让大明百姓都看到听到,新皇已经承继大统,就在南京,五日时间,诸位大人都辛苦一下,否则耽误了大事,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二十天,曹变蛟可等不了那么久,眼下天下局势是一天一变,风云莫测,哪里还能等到二十天之后呢,就是五天,他都觉得多了,应该是三天才行。

“曹将军,你一个外臣,常年征战在外,不知晓朝廷的典章礼仪,这登基大典可不是你们军中聚集兵马,一个点将鼓敲响,就可以了,这里面的繁琐细节,可都是要仔细斟酌的,还有龙袍、龙冠这些东西也是需要筹备的……”高弘图也是反驳起来,曹变蛟如此急不可耐,让他很是不爽,今天在船上的那一幕,让他依旧恨意难消。

不待曹变蛟说话,一旁的韩赞周抢先站了出来,说道:“不然,前年的时候我曾经到过苏州织造,在那里就见到了一套几近完工的龙袍龙冠,乃是崇祯三年先帝的时候所制,后来先帝免了织造局的差事,这套龙袍就一直搁置在苏州制造局,因为乃是皇物,苏州制造局不敢随意处置,一直就搁置在那里,可以稍微改动一下,让人在补上接下来的工艺,五天之内当是可以完工的。”

“那就好!现在解决了,高大人没有异议了吧!”曹变蛟冷笑一声,看着高弘图,也是充满了不屑之色。

高弘图闻言也是缄默不语,他还能说什么呢,见他不说话,曹变蛟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五天之后,就先在武英殿举行登基大典,至于金銮殿,待国库充盈之后再重建吧!再者就是年后,姜大人,你这个翰林院掌事有何提议?”

“弘光如何?弘者,光大、兴业;光者,明也,寓意中兴大明。”姜日广在略微思索之后,也是提出了弘光的年号。

“殿下觉得如何?”曹变蛟也是向朱慈炯请示道。

“那就弘光吧!”朱慈炯哪里会在意这些,当下也是欣然接受了。

82 东林内部矛盾

“既然登基大典的时间、年号都已经确定了,那就如此定了,五日后定王登基,我等朝拜新君吧!”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史可法和曹变蛟的领衔之下,众人也是纷纷拜倒在定王朱慈炯的面前,正式确定了他新君的地位。

“众位爱卿免礼!”朱慈炯也是抬手应了一声,没做过皇帝,但他是皇家出身,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学会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大明朝的中兴之主。

曹变蛟等人在道谢之后才起身回到了各自原先的位置,朱慈炯看了一眼曹变蛟,说道:“即日起,南京城内外防务,都有曹将军做主,史可法、韩赞周,你们就专心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吧!”

史可*了一下,随机也是拜道:“臣领旨!”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这一下不可能再有兵权了,他虽然跟曹变蛟了解的不多,但是对他还是颇为知晓的,这个人不简单,有了新君明喻,是不可能再让他插手兵权的。

“奴才领旨,奴才领二位主子回后宫歇息吧!”韩赞周倒是很放得开,他一个太监,在这个时候要兵权做什么,而且他很清楚,新主子对曹变蛟的信任,若是他踌躇不定,不能跟紧新主子,别说兵权了,只怕就是想在这里混出一点名堂,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不如索性大方一些,该放的时候就要果断一些。

“好吧!先去歇息吧!”朱慈炯也是点点头,在韩赞周的搀扶引领下,往后宫而去,在场的东林党人都是很清楚,这一场定策之功,他们是没有份的,之前他们先是拥戴潞王,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在史可法的提议下,立贤立亲,又转而拥戴桂王,又是得罪了一批人,这一下他们是血本无归不说,还在政治风向上面落了下风。

“史大人,你还是兵部尚书,许多事情还需要你去处置,登基大典也需要你斡旋,你也早些回去吧,其余的事情就不必多想了!”曹变蛟上去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算是一种宽慰吧,史可法这个人还是可以用的,但是这个人能用的也只有气节,至于才干,那就不是曹变蛟喜欢的了。

“告辞!”史可法也是苦笑一声,摇摇头,向曹变蛟行了一礼,随机离开了武英殿。

史可法一离开,其余人也是纷纷怀着不善的眼神离开了,曹变蛟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他们的不忿,怕他们做什么,曹变蛟手中有了兵权,这就足够了,枪杆子粗,腰杆子才硬,只会口诛笔伐,那算什么本事呢,不过是泼妇骂街的升级版罢了。

曹变蛟来到宫门口,祖大乐、刘肇基、黄得功、路振飞他们都在那里等候着消息,直到曹变蛟出来,看到曹变蛟脸上的笑容,他们也都是看得出来,大事已定了。

“大帅,什么结果?”祖大乐第一个冲上去问道。

“五日后,定王登基承继大统,定年号弘光,定王已经着令我主持南京内外防务,刘将军,你带人去接收外城防务,察看核查外城兵马情况,虎山,你的兵马助手在城外,约束好将士们,无令不得私自离营骚扰百姓,大乐,你接管内城防务,路大人,你负责接管城外水师,赵之龙、刘孔昭,这两个勋贵,都是无能之人,南京的兵马都被他们带坏了,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几个人也是听出了曹变蛟话里的意思,当下也是齐声应命道:“遵命!”

路振飞完全是敬佩曹变蛟的肝胆勇气,才会听他的命令,他可不是曹变蛟一伙的人,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他也很清楚,只有曹变蛟这么强势的人才能稳定大局,若是没有一个强势的人的话,任由各方势力争斗,迟早南京只怕也会沦为北京一样的结局,党争不仅仅是害政,继而也是苦民,他可不愿意看到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路大人,曹某多谢你的信任和支持,曹某此生之愿,唯有光复大明,再造中华,至于有人指责我曹某人要学曹操、董卓,日后你自会看得透,我曹变蛟到底是霍光还是王莽,若是我曹某哪一日生出不臣之心,路大人可斩我头颅祭天!”曹变蛟当下也是对着路振飞拜了一拜,自己对那个皇位,压根就没有兴趣,他在意的是权利,位极人臣就足够了,其他的,他不愿意去争取,高处不甚寒,这个道理他懂,爬得那么高又有什么用处呢,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高弘图的家中,原本已经散去的众人都已经集结到了这里,另外还有钱谦益、周镳、陈良弼等人已经等在那里,都是东林党的成员,他们自以志气相投,所以以为挚友,相互扶助,甚至是朋比为奸,但是他们却已经自诩正人君子。

这一次史可法被他们排斥在外了,他们对史可法很是不满,要不是史可法左右摇摆不定,瞻前顾后,他们早就可以拥立潞王登基了,事情已经定下来,他曹变蛟就是护着定王和永王前来,他们也可以挡得住,这一切的不利局面,他们都算在了史可法的头上。

“情况如何?”钱谦益很是急切的上前询问,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了。

高弘图满面怒色,很是不爽的说道:“还能怎么样,这个曹变蛟,一个粗鄙武夫,仗着救驾之功,就想把持朝政,岂有此理,还有史宪之,瞻前顾后,对曹变蛟也是不敢直言相对,被一个武夫如此欺凌,百年不见,可恨呐!”

“史宪之也是为了大局计较,只是这个曹变蛟是个异数,眼下尚还不知其人如何,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若他是真心为国,我们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陈良弼当下也是劝说起来,崇祯十五年,陈良弼奉命巡视南直隶等处仓屯,没想到还没有回去,北京城就失陷了,他只能以客臣身份寄居南京。

“他一个武夫能有什么才能,只怕又是一个董卓罢了,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朝廷啊,要坚决抵制其人,联合起来,给他施加压力,逼他退出南京。”高弘图现在跟曹变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看不惯曹变蛟。

陈良弼无奈的摇摇头,他与东林党人关系甚好,也是敬佩他们的气度和才华,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都露出了本相,让陈良弼也是大感失望。

“我看还是等一等吧!新朝初建,还有许多事情处置,告辞了!”张慎言也是站出来说道,此刻许多人要的是安定,他们都不想乱,曹变蛟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下决定还为时尚早,他们不似高弘图如此偏执,看到他们如此急切,也是不太愿意掺合进去。

“告辞!”陈良弼当下也是紧跟着张慎言离去,他们两个人一走,其余人也是大都离去,只剩下了钱谦益尴尬的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83 护国党

曹变蛟的府邸,原本这里是魏忠贤的一处府邸,当年魏忠贤倒台之后,这里就被查封了,多少年过去了,也没有人愿意入住,觉得晦气,但是曹变蛟不在乎,别说是魏忠贤当年的一处府邸了,就是魏忠贤埋在这里,他也不介意,反正不花钱,又有何不妥呢。

曹变蛟的府内,曾樱、祖大乐、黄得功、刘肇基、吴甘来、苏观生、施邦曜都聚集在此,他们这些北廷南下的官员,现在都像是无主的孤魂一般,没有任何根基,南京的六部官员都已经人满为患了,他们就算是有心报国,也得有个职位效力才行,他们也是将希望都放在了曹变蛟的身上。

“定王登基,相信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但是我们的路还很长,北方有李自成的大顺军、满清鞑子也是蠢蠢欲动,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而就在我们身边,也是危机环伺,我们都是从外而来,那些南京本部的官员,岂会愿意让我们入朝,就比如说东林党,从我们下船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跟我们明争暗斗了,这一点你们也都是亲眼所见。”

“大帅,东林党根深蒂固,自顾宪成开创之始,至今已经五十年了,他们的门人座主相互勾连,为了自己的利益,排除异己,那都是不择手段的,就说当年的内阁大学士史继偕,就因为不是东林党,结果呢,上任不到一个月,就遭到多少人的攻讦,最后史老大人不得不连上十八道辞文告老回乡,还有阮大钺的事情,他是阉党,没错,可是他为何从东林党转而变成了阉党,还不是当年左光斗、叶向高私相授受,当然阮大钺这个人的人品我们就不多说了,还有汪文言,不过是布衣出身,就因为投靠了东林党,在东林党内阁首辅叶向高的扶持下官至中书舍人。可想而知,他们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面对这样的伪君子,就必须要揭露他们的真面目,我准备在南京也开办一家报社,印刷报纸,披露这些可耻的行为。”

“大帅,我没有入仕途之心,这件事,我愿意承担下来!”

曹变蛟看了看对方,乃是提学副使吴炳,最好戏曲创作,当下曹变蛟也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吴炳有才名,既然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那就由他去办好了。

“好!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三千两,筹备这件事情,什么人你可以自己选择,每隔五天出一份,一者通报当下局势,二者宣扬古往今来之忠臣烈士之事迹,三者批判公器谋私之旧事……”

“是!多谢大帅!”吴炳也是点点头,欣然接受了曹变蛟的建议。

“我还准备组建一个护国党,暂时的成员就是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个护国党,秉承的宗旨是保家卫国、造福黎民百姓,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还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这些我都已经草拟了一份条文,诸位都可以看看!”

曹变蛟当下也是起身,从身后的桌案上取出一份文书,传阅众人,曹变蛟为了这件事,已经准备很久了,以前是没有基础,现在好了,有了这一批随他南下的大臣,那就等于有了组成人员,他完全可以拿出来施行了。

文书上面是曹变蛟草拟的党章:纲领、纪律、奖惩等方面的条约。

党章纲领有四条:第一,确定护国党为民主的、公义的、创新的社会党派,以建设、实现国家为自由、民主、均富和统一的国家为责任;第二,融合族群,团结全民,复兴大明,反对任何分裂国土的行为;第三,应永远与百姓站在一起,掌握、了解民众意愿,维护百姓利益;第四,改革社会风气,批判奢华之风,建立了图书馆、医院、剧院、印刷所,出版报纸,提倡学习西方社会文化及习惯,翻译西方著作。

纪律:凡护国党人员严密遵守党章纲领,维护护国党之声誉,着有绩效或贡献者,当予以奖励,对损害党之声誉、破坏党之团结、恶意攻讦他人者,当予以严惩……

对于眼下的局势,曹变蛟很清楚,想要绊倒东林党,那就需要一个同样的组织来抗衡他们,而且必须是更加令人能够接受和拥护的党派才行,东林党不过是利益集团,但是他这个护国党那就类似于后世的党派了,有组织有纪律,有明确的条文规范所有人的行为,确定了一个合理的组织,比之东林党,要强上千百倍。

“我加入!”祖大乐第一个响应,他不懂这些,完全就是因为曹变蛟个人而已。

“我也加入!”第二个是曾樱,对于曹变蛟所草创的这份文书,他个人觉得十分的妥当,为官者就该当如此,若是当官不为民做主,那就是枉读圣贤书了,这就是他不满东林党的原因,大明江山的败亡,他们难辞其咎。

随着他们两个人的加入,其余人纷纷都是赞成,曹变蛟也是满意的笑了起来,说起来他们现在也算是一个利益团体了,不过他们的利益不是自己的富贵荣华,而是公心,天下为公的一颗诚心,曹变蛟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但是他知道一个道理,你站在那个位置上面,就该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胡来,那样你就不配,结局那就是遗臭万年。

“好!既然诸位都愿意加入曹某所创立的这个护国党,那以后还望诸位能够谨遵党章行事,诸位也可以介绍别人入党,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公卿勋贵,只要他有一颗报国之心,无私高义,愿意加入我们,诸位都可以引荐,但是我们不要那些杂鱼,为了利益才跟我们走进的人,我们要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谁要是不守规矩,那就别怪曹某无情了!”曹变蛟也是将丑话说在了前面,自己这里是宁缺毋滥的标准,不会为了壮大实力,什么人都收留。

随后曹变蛟宣布了任命,他作为护国党的总裁,曾樱为总务部长,吴炳为文化宣传部长,刘肇基为纪律部长,施邦曜为监察部长,护国党的办事处就设置在曹变蛟府邸旁边的一处小楼之中,一个新生的民主党派,也是就此初步成立了。

84 马士英和卢九德

距离登基大典不过两天时间了,一切都在加紧准备着,史可法这一次也是拼了老命,日夜巡视在各个岗位之时,务求一定要将登基大典筹备妥当,不能让任何人因为自己的一点意见而耽搁了这样的大事,否则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就真的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曹变蛟也是顺利的接收了南京的内外六万兵马,连城外的一万水师也是被曹变蛟拿到了自己的手中,最重要的是锦衣卫,南京锦衣卫也被曹变蛟接管,赵之龙、刘孔昭等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没办法,这是新君口谕,若是拒绝的话,那就是抗旨,谁也不敢行如此大逆之举,只能认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了!

“大帅,门外有人求见,他说他是凤阳总督马士英,另一个自称凤阳留守卢九德!”

曹变蛟正在翻看着手中的文书,老门房敲响了书房的门,在门口禀报了一声。

“请他们到正堂叙话!”曹变蛟也是满心疑惑,马士英和卢九德,他知道这两个人,在徐州的时候,黄得功就跟自己讲过南方的局势,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上窜下跳的,却也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两个人从凤阳赶到南京,来见自己,只怕目的不简单。

曹变蛟当下也是收拾了一下,前往正堂,步入正堂之后,看到两个人,一眼就能分别的出来,两个人的装束和面貌完全不同,马士英气定神闲,颇有气度,卢九德面容消瘦,面光无须,倒是不难分辨。

“久候!久候了!二位前来,曹某失礼了,请坐!”

“曹将军言重了,眼下江南谁人不知,曹将军只率二十人,就敢闯进十几万闯贼盘踞的北京城,还悄无声息的救出了定王和永王,这份胆识,无人能及啊,当今天下,为曹将军一人莫属啊!”

马士英不愧是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当下也是脸面夸赞起来,对于曹变蛟,他并不陌生,听说过许多他的事情,他这个凤阳总督,那就是接替曹变蛟总督江北军务的,再次见面,他还觉得有些尴尬呢。

“曹将军,咱家与马总督乃是听说了曹将军已经迎奉定王承继大统,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是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详情,所以才会冒昧前来,不知道眼下情况如何?”卢九德很是关心这局势的事情,凤阳已经是前线了,按理说他们是不该轻离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没人去管了。

曹变蛟点点头,说道:“已经确定下来了,后天举行登基大典,二位来的正好,可以参加了,不过凤阳的防务,不知道二位可否已经安排妥当?”

“这……”卢九德和马士英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尴尬之色,当他们听说曹变蛟拥护着定王和永王抵达南京的时候,就乱了阵脚,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还真的没有顾虑太多,只是简单的安排了一下。

“算了,二位都是心系朝廷,所以才乱了方寸,这件事曹某就不去多问了,这样吧,曹某立即派人前往主持凤阳的军事,以防大顺军趁机偷袭,江淮乃是南京屏障,万不可失,若是二位赞成的话……”

曹变蛟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钻营的机会,淮水两岸的防御,曹变蛟尤为关注,不可能忽视的,但是有卢九德和马士英在,他也不能贸然插手,但是现在他们来了,那就不一样了,想要留下,他们就必须放弃凤阳,不然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曹变蛟一见面就如此手段,他们也是十分的意外,按照他们来此之前的设想,曹变蛟一个武人,虽有定策之功,但是在气势上应该保持低调才是,但是没想到曹变蛟如此犀利,这也不是要拉拢他们的意思啊,反而是要夺权的架势。

“我这么说,二位可能会有所误会,对于二位,我都是知道的,马总督,当年为了张溥的后事,千里奔波,这份义举,令曹某敬佩不已,我是领兵的人,除了军法就是义气,所以马总督为人,令曹某佩服不已,而卢公公,能够秉承礼*序,在此之前始终坚持以福王为先,也是难得的,比起那些左右摇摆,自私自利之人,要远胜多矣啊!”

“曹将军过奖了,愧不敢当!”当下卢九德和马士英都是连忙谦逊起来。

曹变蛟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眼下我大明就只剩下半壁江山了,淮河以北,都已经沦为闯贼之地,若是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固守江淮防线,那么南京可就危险了,所以我并非是对二位不满,只是担心淮河那边的安危,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二位能够理解,还望二位能够多多谅解!”

面对曹变蛟的一脸真情义切,两个人也是低下了头,开始思付起来,交出兵权,那么曹变蛟能够保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安排呢,他们不知道,但是不交出兵权,那就等于跟曹变蛟翻脸,眼下曹变蛟风头正盛,只怕以后也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这是凤阳总督的兵符,暂且交由曹将军,我等身为臣子的,私离驻地,本就有罪,还请曹将军向新皇禀明我等的忠诚之心,我等都是心念朝廷社稷,还请新皇恕罪!”

马士英在略微考虑一番之后,主动的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兵符,当下也是双手交到了曹变蛟的手边,这个时候傍上曹变蛟,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进南京城之后,他们也是听到了许多,曹变蛟在渡口和东林党的冲突,以及随皇保驾的事情,文臣压制武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手下的几个总兵官,又有谁会无条件的听从他的军令呢,还不是看有没有好处,与其守着一个空架子,还不如主动交出来,打通跟曹变蛟的关系,这可比黄金千万要更有分量啊!

“马总督,还是明白人呐!哈哈……”曹变蛟也是笑了起来。

看到马士英出手了,卢九德也是恭恭敬敬的交出了自己印绶,他马士英都舍得,卢九德又有何舍不得的呢?

“二位都留下来吧,这接下来的事情,曹某想办法安排,绝对会给二位一个妥善的安排,不会令二位失望的,另外马总督,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马总督来帮个忙,还望马总督不要推辞!”

“曹将军尽管吩咐便是!”马士英也是连忙笑道,曹变蛟这个时候让他帮忙,那就等于将他当作自己人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85 面见新皇

“韩公公,最近新皇和永王起居如何,一切都还习惯否,新皇和永王殿下从北京城出来之后,颠簸了大半个月,先是骑马,后又乘船,十分的辛苦,韩公公可要照料好二位小主人才是啊。”

“曹将军放心,咱家知道这些,这几日都是进药膳伺候二位小主子,现在二位小主子都已经慢慢的习惯了,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对了曹将军,登基大典的事情可否准备妥当,龙袍这边咱家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了,新皇已经试穿过了,十分的合适,就等着明天的登基大典了!”

“来此之前,我已经去询问过史可法他们了,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些人平日里做事总是拖拖拉拉的,你不去逼他们一把,他们是不会动起来的,就向民间百姓家里养的耕牛一样,你不用鞭子抽一下,他们就不卖力,呵呵……”

“哈哈……”韩赞周也是笑了起来,曹变蛟的这个比喻让他觉的很是妥当。

“韩公公,新皇登基之后,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司礼监秉笔太监,不知道韩公公意向为何呢,到时候我也能向新皇进言,韩公公在南京秉承原则,使得南京没有乱起来,这份功劳,当有所提拔才是啊!”

“那咱家就多谢曹将军了,若是能蒙新皇不弃,掌印太监这个职务,咱家还是愿意充任,为新皇分忧解难,为曹将军分担一些辅佐新皇的劳苦的。”

“明白了,明白了!”曹变蛟当下也是点点头,一场政治交易就这样不经意间谈成了,其实这就等于韩赞周和曹变蛟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两个人内外相辅,韩赞周愿意,曹变蛟自然也愿意。

在韩赞周的引领下,曹变蛟也是来到了内廷之中,见到了新皇朱慈炯,此刻朱慈炯果然脸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曹将军来了,看座!”朱慈炯见到曹变蛟来了,也显得很是高兴,在这陌生的环境之中,他见到曹变蛟就觉得格外亲近。

“皇上,明日即将举行登基大典,臣来此,是想和皇上商议一下登基之后的事情,南京官场的情况,皇上也是知道一些,人员繁多,有些根本就是浪费国库,例如这詹事府,主要承担的是皇子或皇上的内务诸事,这其实只要几个人就可以了,但是詹事府眼下有三十多人,还有这太常寺、光禄寺,其实与礼部的职责多有交集,也是冗官冗员,眼下我朝新创,只有半壁江山,国库本就不足,还要招募兵马收复失地,开支庞大,臣的意思是渐渐裁撤这些机构,另外对于朝廷之中无作为的官员要进行裁撤,以提高朝廷的办事效率,做到一道奏疏呈报上来,最多两日之内就必须要呈送到皇上的面前,一道御制传达下去,第二天就必须要传达出去……”

精简机构,裁撤冗员,这是曹变蛟这几天来一直筹划的事情,人太多了,朝廷的开支那还是小事,主要是蛀虫多了,大明朝的薪俸低,尤其是下层官员几乎是低保的水平,多了这些人,不伸手贪污他们也不会干的。

曹变蛟说完之后,对着韩赞周使了一个眼色,韩赞周会意,当下也是上前说道:“皇上,曹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以前这个南京,虽说是留都,其实在官场之上,已经形成了一股邪风,人称闲门,当年成祖保留南京,就是防止突发情况,但是随着百余年过去了,就变质了,来南京的官员,都是那些人,一者在北京不得志,受到排挤打压的,来南京避祸,二者是一些新科进士,没有人脉关系,也被闲置于南京,三者是被皇上贬出北京放逐而来的,南京朝廷,不能说没有中直贤良之臣,但是不多啊!”

“韩赞周你在南京多年,对这里的情况很是清楚,曹将军也这么说,当是不会有假,那么就照曹将军你的意思办吧,对于那些冗官冗员的部门,要做到留贤良去糟糠,大明朝绝不能埋没人才,也不会放纵那些无能之臣。”

“臣遵旨!”曹变蛟也是拱手应命,这个朱慈炯,现在还真的有了几分王者气度,说话得体,比之先去要成熟多了,真是世事沧桑,瞬息万变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内阁、六部、以及司礼监的官员安排,臣的意思是组建内阁那肯定是要的,但是臣觉得内阁官员不应当兼领六部事宜,以免职权过重,内阁当以五到七人为妥,六部当各司其职,不应当在兼领内阁职权,内阁的人选,还需要皇上定夺,至于司礼监,臣觉得韩公公志虑忠纯,由韩公公出任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尤为合适。”

“南京各部的官员,朕都不熟悉,也不了解,朕也无法去选择,曹将军,朕相信你的忠诚,你代朕草拟一份名单,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以及需要封赏的官员,你都详细的拟报,朕看完之后再做定夺,至于司礼监,韩赞周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这件事朕在登基之后会颁布旨意的,对了,曹将军,朕想让王弟跟朕一起住在宫里面,是否符合规矩?”

“皇上放心,这件事并无不妥,皇上如今身边只有永王一个亲人,住在一起乃是清理所致,对了皇上,这登基之后,还得追封先帝和皇上生母周皇后的谥号,这件事皇上在登基之后,可以向礼部下旨,早日办妥,必须要给先帝一个公允的评断才是。”

“朕知道了,多谢曹将军了,这一路上曹将军夙兴夜寐,保护朕与王弟,这份恩情,朕铭记在心,待朕登基之后,当重赏将军!”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若是皇上封赏了臣,那别人怎么办,眼下武昌还有左良玉,淮安还有高杰、刘泽清,他们都是手握重兵,只怕不服啊,这封赏臣并不在乎,臣的决心乃是为了辅助皇上秉承先帝之遗训,中兴大明为己任,皇上能够有这份心,臣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当年太祖皇帝之时,定都南京之后,曾经任命鄂国公徐达为大将军,专司北伐剿灭虏寇之事,此乃有祖法可循,可加封曹将军为北伐大将军,统帅国中兵马,收复失地啊!”韩赞周也是不失时机的为曹变蛟说好话,还搬出了朱元璋年代的陈年往事来做凭证。

“韩赞周说得对,朕记住了,曹将军,大明的江山是朕的,但是朕需要你的辅助,还望将军能如伊尹兴商、霍光佐昭帝、诸葛亮忠蜀汉一般,为我大明效力尽忠!”

“臣敢不尽心竭力,皇上放心,臣在此对天盟誓,臣有生之年,一定光复失地、中兴大明,臣此生绝无二志,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曹变蛟也是伏地对天盟誓,表示自己的衷心,这是他的真心话,并不是什么敷衍之语。

86 厚颜无耻

曹变蛟在内廷待了两个时辰,给朱慈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当下的局势和各地文武官员的情况,让朱慈炯在内心有一个基本的概念,当然这个概念是曹变蛟给他灌输的,自然是有利于曹变蛟的,朱慈炯既然信任曹变蛟,曹变蛟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份信任。

当曹变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日上三竿,南方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人,曹变蛟抬头看了看天,也是希望这太阳能够一直招摇这片土地,黑暗的日子不要来临,一想到南明历史上的一群无所作为的君臣,导致最后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惨杀、南昌之屠等等惨状,曹变蛟就一阵莫名的激愤,他是万万不容许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曹变蛟出了宫门,副将金声桓也是牵马恭侯在那里,见到曹变蛟出来,连忙都是护了上去,金声桓是路振飞的人,被曹变蛟挖了墙脚,路振飞倒也没有说什么,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亲近武将的,觉得武将不过都是粗鄙武夫罢了,跟他们读书人是志向不合,不过因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才选择了不排斥,但是也不代表他们亲近,尤其是路振飞这种有傲骨的人,那就更不好说了。

“回府!”曹变蛟翻身上马,在一种甲士的簇拥下,也是往府中而去。

曹变蛟这边刚刚回到府门前,老管家周海连忙迎了上来,向曹变蛟禀报道:“帅爷,有人来拜访,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谁呀?”曹变蛟问道。

周海上前低语道:“钱谦益!”周海是曹变蛟从湖南那里调来的,是曹家的老家人了,知道曹变蛟的很多生气,也很清楚曹变蛟跟这些东林党人不对付,现在钱谦益来拜访,周海自然也是显得小心翼翼。

“是他呀!我倒是想看看,这个钱谦益来找我作甚!”曹变蛟也是一下子来了兴趣,将马缰甩给卫士之后,径直来到府中大堂,一眼就看到正在那里搓手焦急等待着的钱谦益。

“大帅,终于等到大帅回来了!”钱谦益见到曹变蛟之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这可跟他先前在渡口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对曹变蛟还是充满着敌意的,现在这个媚笑的样子,让曹变蛟觉得有些恶心。

曹变蛟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上前拱手问道:“钱大人,这个时候你不在忙着登基大典的事情,怎么来我的府中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本帅商议吗,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尽管开口!”

“大帅玩笑了,下官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登基大典的是,哪里轮得上下官操心的,自有史宪之他们在准备着,下官也就是从旁协助而已,前来拜会大帅,也是下官一直想要做的,这不是前几日闹出了一点误会嘛,这些日子以来,下官一直是心内不安,总想找个机会跟大帅解释一番,但是就是找不到机会,大帅忙着城防诸事,还要侍奉新皇,着实辛苦了,我也不便叨扰,今天总算是有些闲暇,知道大帅也没有事情了,这才敢冒昧前来,向大帅赔礼道歉呐,还望大帅莫要挂怀!”

曹变蛟听着钱谦益的话,当下心内好笑,这是来求饶的啊,他钱谦益一个东林党的翘楚人物,当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吧,不管怎么样,东林党在表面上一直可都是标榜正人君子、铮铮烈臣的,现在这个领袖人物出现这样的转变,让曹变蛟一方面不屑,另一方面也是警惕起来,这会不会是他们设的圈套呢。

“钱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间哪有什么误会,当日在渡头之上的事情,那也是我跟高弘图的事情,跟钱大人好像没什么关系吧,钱大人不必往自己身上揽,就算是犯了罪,你这个最多也只能算是协从而已,本帅不会计较的。”

曹变蛟当下也是打起了太极,跟他忽悠起来,反正他跟高弘图的矛盾,现在也算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他也不必顾忌什么,钱谦益到底是什么打算,曹变蛟隐约能够猜出一二,但是他不会轻信这类人的话。

钱谦益见曹变蛟跟他和稀泥,当下也是上前一步,直接拜倒在曹变蛟面前,拍着胸脯说道:“大帅,下官可是真心向大帅赔礼道歉来的,还望大帅能够海涵呐!大帅可能也听说了,下官虽说是东林党出身,其实这些年也是被逼无奈的,大帅可能也知道,钱某乃是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当年神宗皇帝授官翰林院编修,可是不到半年时间,先父过世,只能回家尽人子之礼,一直到天启元年出任浙江乡试主考官,还被人弹劾说舞弊,这一罢职就是三年,被魏忠贤指责为东林党,又是遭到弹劾,崇祯元年复起,在廷推的时候受到周延儒和温体仁的排挤,再次免职,直到年初才被启用为代礼部侍郎,这也就是代理的闲职,钱某并不是说想要高官厚禄,只是这出仕三十载,入仕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年而已,不想再折腾下去了,还望大帅能够在新皇面前美言几句,哪怕就是翰林院编修也可以。”

“这可不行,钱大人才高八斗,那是有名的江南文宗,谁人不敬仰三分呐!曹某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也是久慕大人的风采,听闻大人还迎娶了秦淮名艳柳如是,传为佳话,于情于理,曹某也该帮一帮钱大人才是。”

曹变蛟自然知道钱谦益的底细,这家伙就是点背,时运不济,在不该出来的时候冒出了头,肯定是要倒霉的,不过这钱谦益的文才在江南还算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若是将他收揽到自己帐下的话,那就等于扇了东林党人一个大大的耳光,曹变蛟还是愿意做的。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下官就知道,大帅胸怀宽广,能够不计前嫌,令下官敬佩万分呐!”

“先别忙着道谢,钱大人,我帮了你,总不能白白的帮忙吧,多少你总得给我一点意思,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否则我岂能知道钱大人是真心想和曹某交朋友呢?”

“不知道大帅想要下官做些什么?”钱谦益也知道,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曹变蛟当下也是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在钱谦益耳边一阵低语,钱谦益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不过很快还是点头表示赞成,曹变蛟既然敢提,就不怕他不答应。钱谦益如此官迷,自己可以设法给他安排一个闲职,这也得有相应的回报才行,否则曹变蛟为什么要帮他,跟这些人不讲利益将人情吗,他又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87 新皇登基

“钱大人,你这个代礼部侍郎啊,其实也早该变变了,我知道你的过往,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听说你还建了一座绛云楼,藏书颇丰啊,我看这个代字,完全是可以去掉的嘛,新皇那边,我可以为你说话,不瞒你说,对东林党,我很不喜欢,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我都会一视同仁的,对于你们之中的个别人士,我还是很欣赏的。”

“是是是……曹大帅虽说是武将出身,但是智谋深远,可见一般呐!下官谨遵曹大帅的指示,以后唯大帅马首是瞻!”

看到钱谦益如此,当下也是笑了笑,拍了拍钱谦益的肩膀,笑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刚才说的事情,莫要让我失望啊!”

“一定!一定!那下官告辞了!”

“好!那就不远送了!”曹变蛟也是伸伸手,做出了送客的姿势,钱谦益也是点头哈腰的离开了,看着钱谦益离去,曹变蛟也是笑了笑,就是有这些人,才使得大明江山沦落至此啊!可悲!可叹!

钱谦益离开曹变蛟的府邸,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说自己此番所作所为有失道义,但是钱谦益在官场几起几落,早就看惯了那些世俗的嘴脸,唱高调的人多不胜数,背地里做的事情可比他钱谦益要卑劣的多,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有何错的呢?

曹变蛟刚刚送走钱谦益,那边程天一也是到了,曹变蛟也是连忙将他们带入书房之中,这一次曹变蛟让程天一去找了几个人,几个可用之人。

“大帅,这位是台州石浦游击将军张名振、南京锦衣卫籍,这位是福宁知州揭重熙,苏州诸生陈用极,这三位都是路淮抚极力举荐的人才。”

曹变蛟当下也是站起身来,笑道:“三位可能有所不知,眼下朝廷的情况,想必诸位都是知晓的,国难当头啊,我等有志之士自当抛头颅洒热血,面对着国破山河碎的景象,诸位也不愿意再见吧!此情此景,犹如当年靖康之难,我等若是不能以忠肝义胆报效国家,只怕这江淮南方的半壁江山也实难保存啊!”

“我等也是为此而来,只是不知道我等能做些什么事情?”

“入仕,为朝廷效力,三位都是淮抚路振飞向我举荐的,我也准备向朝廷举荐三位,新皇登基大典在即,想必三位也想为国效力吧!”

“我等自当愿意!”

“那好!三位暂且前往驿馆之中歇息,待大典之后,我就会向新皇举荐三位。”

曹变蛟在叮嘱了几句之后,也是将他们送走了,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以后收归己用做准备,曹变蛟不需要他们唯自己马首是瞻,只希望他们能够公允公正的为朝廷效力,那就足够了。

四月十四,登基大典正式开始了,十三岁的定王朱慈炯在南京称帝,承继大统,改次年为弘光年。

“大明崇祯十七年夏四月,皇帝臣朱慈炯,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只:明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闯贼篡盗,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宜修之。朱慈炯惟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臣一人。畏天之威,又惧汉邦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惟大神尚飨!永祚于明,永绥四海。”

“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群臣百官的三呼万岁之下,年少体弱的朱慈炯举起了手中的新制玉玺,接受了群臣的朝拜,此刻的他,年纪虽少,却也知道,大明朝的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那可不是一斗谷子一筐菜,而是沉甸甸的大明万里江山。

残破的废墟,犹如此刻的大明江山,提醒着他,莫忘了国耻,当下朱慈炯的眼中也是流出了热泪,在心里默默的明誓:“父皇、母后,儿臣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父皇,儿臣一定会复兴大明江山的。”

在群臣的簇拥下,祭拜完天地之后,朱慈炯也是回到了武英殿之中,没办法,南京皇城的许多宫殿已经不可再用,只有这武英殿还算可以,朱慈炯知道现在国家困难,也并不在意什么,坦然的接受了。

坐在武英殿之中的朱慈炯看着手下的臣子,当下也是气定神闲的说道:“朕年少无知,才浅德薄,承蒙诸位爱卿拥护,念国祚不能不续,所以朕只好接受这副重担,但是朕毕竟年少,还需要辅政大臣相助,方能治理天下万民,也需要诸位爱卿竭诚报效,才能驾驭天下,望诸位爱卿能够舍私秉公、忠心为国,助朕收复江山、中兴大明。”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慈炯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韩赞周,问道:“韩赞周,现在朕是不是可以下旨了?”

“皇上已经祭天告祖,正式登基,如今是我大明名正言顺的天子,皇上自然是可以下旨的,皇上的旨意,群臣皆会办理。”韩赞周也是躬身答道。

“好!朕的第一道旨意是任命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韩赞周执掌司礼监掌印太监、原凤阳留守卢九德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曹变蛟第一个站了出来,表示拥护。

“臣等无异议!”当下所有人都是表示赞成,反正这个职位他们也不会去抢,南京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能力做这个位置的,除了韩赞周,也没有别的人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去争论什么,再说这是新皇第一道旨意,若是谁反对,那就太不给新皇面子了,那就是向所有人表示,皇帝只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傀儡,他们这些大臣才是主政者吗,传出去不好听。

“奴才叩谢天恩!”韩赞周、卢九德也是一起站了出来,拜倒在朱慈炯脚下,叩谢皇恩。

“免礼吧!朕年少尚不能理事主政,需有辅政大臣辅佐相助,朕已经考虑清楚了,由兵部尚书史可法、兵部右侍郎袁继咸、前首辅何吾驺、宁国伯曹变蛟、吏部尚书张慎言五人,组成辅政内阁,晋宁国伯曹变蛟为大将军,总揽天下兵马,司征虏剿寇之事!”

88 大将军

当朱慈炯宣布完内阁的成员之后,大家倒是还能接受,虽然很多人不服曹变蛟,但是曹变蛟此番有定策之功,就凭借这份功劳,他们也无法反对什么,但是朱慈炯在随后的话语之中,宣布曹变蛟为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那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毕竟自明成祖朱棣之后,就没有大将军这个职位了,卫所兵由五军都督府管辖,统兵的最高职权的也就是总兵而已,所谓的将军,那就是个殊荣罢了,现在曹变蛟成了大将军,那就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了,这就等于曹变蛟成了天下兵马的主帅了。

“皇上,臣觉得此事不妥,宁国伯有定策之功,功勋卓著,入内阁参与主政,这倒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这将军一职,自成祖以后,便是虚荣,如今皇上以大将军之位许以宁国伯,只怕是有违祖制啊!”

所有人都是注目望去,此人正是一直与曹变蛟不对付的高弘图,曹变蛟入阁,本就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他也就认了,但是现在倒好,还又冒出一个大将军,曹变蛟还不翻了天了,他可不能坐视曹变蛟如此。

“此话只怕有失偏颇吧,论祖制,那当该从太祖太宗之时开始算,如今天下的局势,高大人不是不知道,淮河以北,尽皆丧失,当此国家危难之际,难道不应该有所变化吗?祖制,祖制,祖制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算起来,太祖太宗之时,内阁多是从翰林院选拔,也就是草拟一下诏书而已,这内阁职权,还是在仁宗时,仁宗因杨士奇、杨荣等为东宫旧臣,升杨士奇为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杨荣为太常卿兼谨身殿大学士,杨士奇、杨荣等人均兼有尚书职位,虽然身居内阁,其头衔均以尚书为尊,自此内阁权力加重,难道这也不是在一直变化着吗?如今的局势,犹如当年太祖之时,巴蜀被张献忠所占据,淮河以北沦为逆贼之地,关外满清虎视眈眈,皇上有太祖之志,有何不妥,当年太祖以鄂国公徐达为大将军,统兵北伐,难道今上就不可以这么做吗?”

在曹变蛟的授意下,当下马士英很是麻利的站了出来,早就知道会有人反对了,曹变蛟已经跟他打过招呼,马士英也是已经准备妥当,想好了应对之语,这些人无非就是礼法祖制罢了,自己也就拿这个说事。

“若是设置了大将军,那五军都督府怎么办,我大明推行的乃是卫所军制度,若是职权都入了大将军掌握,那五军都督府不就成了摆设吗?”高弘图依旧不死心,继续站出来反驳,虽然已经有心无力,但是却已经不想认输。

“就是!臣也以为不妥,五军都督府乃是太祖太宗所创,卫所军制也是太祖太宗所留,岂可轻废,还望皇上三思而行!”见高弘图落了下风,当下高弘图的好友周镳立马站了出来,响应高弘图,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弘图被人所逼。

“原来是周员外郎啊,我可是刚刚得到消息,汝兄周钟已经投降李自成,还为李自成起草登基诏书,看来你们家风倒是不错啊,一口一个礼法,那你们在投降逆贼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礼法,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都只是放在嘴上说一说的吗,汝兄已经降敌,你是不是大顺军的奸细,还需要考验一番,这里只怕你不便评议朝政吧?”曹变蛟自然不会任由他们妄议自己了,当下也是转换话题,将周镳推到了风口浪尖。

曹变蛟知道周镳这个人,先前他们还没有南下的时候,当时在福王和潞王的问题上面,这个周镳就是东林党的急先锋,到处往来游说,很是积极,这段日子也是没有消停,还在到处蛊惑人心,曹变蛟对他早就注意到了。

周镳没想到曹变蛟抛出了一个重磅*,他兄长周钟的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当下曹变蛟指出此事,让周边很是难看,这叛国投敌,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还是亲兄弟,难逃干系啊。

看到周镳缩了回去,曹变蛟也是一脸的不屑,当下也不再咄咄逼人,毕竟是新皇登基大典,不想搞出什么动荡,他还是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痛打落水狗还是要看时机才行。

“臣礼部侍郎钱谦益有奏,启禀皇上,臣也赞成宁国伯出任大将军一职,眼下国家社稷危难之际,若不图北伐复兴,江南半壁迟早不报,东晋、南宋都是先例,如今的宁国伯,就好比当年的东晋之祖逖、南宋之岳武穆,且有勤王保驾之功,该当有此殊荣!”

谁都没有想到钱谦益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支持曹变蛟,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当初在渡口的时候,钱谦益和高弘图都是一样,被曹变蛟差点劈杀了,没想到现在钱谦益突然变了性子了,对曹变蛟推崇赞扬起来。

“史可法,你怎么看?”朱慈炯当下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史可法,向他询问起来,毕竟是兵部尚书,这兵权都给了曹变蛟,那么他这个兵部尚书的职权就将大大削弱了,总该听听他的意思。

“皇上,臣没有异议!”史可法当下也是应了一句,史可法不是那么强势的人,眼下一个马士英一个钱谦益都是站出来对曹变蛟表示拥护,那就说明不少人已经站到了曹变蛟那边,他就是心有不甘,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不答应就可以了吗,他不答应这件事还会如此,这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曹变蛟的意思,或许这也是曹变蛟的意思,但是皇帝是许可的,这才是最关键的。

“那么诸位臣工还有什么异议吗?”朱慈炯见史可法也是赞成了,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反正不管今天谁反对,他都要坚持这个决定,这也是事关他皇威的事情,自己登基第一天,不可能让这些人挟持着。

所有人都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史可法、钱谦益都是不可忽视的人物,加上一个马士英,还有一个小皇帝,谁还能有异议呢,连高弘图也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既如此,那就如此决定了,即日起,宁国伯曹变蛟,上任大将军,废除五军都督府,设大将军府,由大将军统帅大明所有兵马,复我大明江山!”

89 内阁首会

“我还有几个提议,第一,废除内侍外放监查制度,我并不是对内侍有所不屑,他们当中很多人还是忠义的,北京城破的时候,有上千名太监持兵与闯贼搏杀殉难,这些人也是值得敬重的,但是他们当中很多人大多是不知兵不知政的,更多的是牵扯之用,朝廷用人坦荡荡,就算是要监察,也要用那些内行人;第二就是精简机构,比如说太常寺、鸿胪寺,其实很多人都是闲职,有些人是拿着朝廷的俸禄无事可干,这不是浪费朝廷的粮食吗?可以略微裁汰几个闲职;第三,就是北民的安置问题,眼下已经有不少北方难民南下避祸,我们若是不能妥善安置的话,到时候又恐酿成流民问题,所以我建议,妥善安置这些人,将他们编成队,分别安置于地广人稀之地,愿意长久在此落户者,划分土地,不愿意久住、将来还想回原籍者,进行民屯,安置于太湖、巢湖、洞庭湖、鄱阳湖等地,开垦水田,派人分管,官府收取租税,将来收复北方之后,他们可以回到原籍;第四就是勋贵,南方的勋贵可不少,恕我直言,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做的是什么事情,流连于秦淮之畔,毫无报国之志,娶一个妾,一掷千金,国家有难,无一人奉献出一文钱,我的意思是必须要将这些人处理一下,我准备向皇上建议,将江南所有勋贵都组织起来,组建一支兵马,除亲王之外,凡事年满十八、五十岁以下之人,都必须入伍,不愿意为国效力的人,剥夺爵位和先前之赏赐,让他们自力更生去,亲王的俸禄也需要降低,朝廷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皇上连宫殿都没有那么多钱去营建,难道他们就该锦衣玉食吗?”

太监、朝官、流民、勋贵,曹变蛟一下子提出了四个建议,都是针砭时弊的,但是这推行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勋贵,这些人可都是跟朝官有所勾连的,不是单纯的一支勋贵而已,但是曹变蛟却有决心去动他们,哪怕阻力再强,他也毫不在乎。

“大将军说的这些问题,其实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其中的牵扯千丝万缕,只怕不容易办妥啊,是不是一样一样的来?”史可法也是建议道,一下子要推行这么多新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觉得流民的事情必须尽快接触,还有内侍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南京的内侍就那么百来人,不似北京,这削减几个闲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勋贵的事情,不好处置,若是大将军有决心去做,需要顶住各方的压力,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人会说大将军独掌大权什么的?”袁继咸也是简单的分析起来。

“哈哈……诸位,我想请问一下,诸位是不是内阁大学士,怎么做起事情来,如此畏首畏尾,若是你们不愿意提名,那就有我曹变蛟独自向皇上上奏便是,诸位只要将来别被人骂成尸位素餐之辈就成!”

“我何惧之有,我愿意联名上奏!”张慎言也是霍然起身,曹变蛟的一番话让他很是不服,曹变蛟不怕压力,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首辅,你怎么做?”曹变蛟目视史可法,他的态度可是很关键的,不管如何,他都是内阁首辅,若是他这个内阁首辅不赞成,这分量可就要打折了。

“联名吧!”史可法在思虑再三之后,也是终于点头,他这个人就是如此,曹变蛟也是无奈,总是摇摆不定,甚至还有些懦弱,若不是史可法的为人刚烈,曹变蛟才不会举荐他出任首辅大臣的。

张慎言和史可法赞成,袁继咸、何吾驺也是随后响应了了,五个内阁大臣,一致通过,这些事情就算是确定下来了,由张慎言回去草拟条陈,随后再商议一番,就上奏皇帝朱批盖印下发推行。

“六部尚书的人选,不如就有我们回去各自草拟一份名单,到时候交由皇上定夺吧,若是我们在此商议,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诸位以为如何?”

“那就这样吧!时辰也不早了,就先散了吧!”史可法对于曹变蛟的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各自提议又怎么样,最后只怕还是曹变蛟的名单是最后确定下来的名单,商议了无非就是浪费时间,曹变蛟不想亮底牌,他们同样也都不想。

内阁首次会议也是就此宣告结束,这一次的朝局变革,无疑曹变蛟是最大的赢家,名利双收,惹人眼红,也只能眼红罢了,因为这里面所承担的风险也是巨大的,试想一下,若是曹变蛟在营救永王和定王的时候出现了意外,那会是什么结果,只怕此刻已经是引颈就戮了,哪会有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结果呢。

“宪之,对大将军今日所言之事,你有何看法?”在散会之后,张慎言和史可法走到了一处,两个人是旧相识,秉性差不多,平日里的往来也很多,史可法入阁,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张慎言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入阁,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曹变蛟的意思,还有何吾驺,平素里向来低调,没想到他也是入阁了,算起来这个内阁还真不是曹变蛟的私人内阁,至少内阁无人之中,除了袁继咸之外,其余几个人都算作是东林一党了,曹变蛟此举,也算是无私尚公了。

面对张慎言之语,史可法也是露出了笑容,说道:“就我个人而言,其实很欣赏大将军的,性情坦荡,公私分明,大将军举荐的人,都是贤良方正之才,都非宵小之徒,黄士俊黄阁老、黄道周黄大人,他们出任皇上的讲师,这就是公举,据我所知,这一次随大将军南下的北方官员并不少,他们都是依附于大将军,大将军完全可以将他们安排入阁,但是却没有,可见大将军心里还是有一杆称的,念的是朝廷的公义,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身处其中,也是无奈啊!”

“是啊!不过今天钱谦益的举动,倒是颇为奇怪啊,按理说……”

“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他明知道大将军现在风头正盛,岂会得罪大将军呢,东林党,东林党,可悲啊!我等还是多向大将军学习吧,心里始终要保持着一杆称,莫失了公允才是!”史可法也是有些无奈的叹道,南京的官场,他再是熟悉不过的了,一想到那萎靡的风气,他真的希望曹变蛟能够振兴一番。

90 内阁议政

登基大典就这样结束了,并不宏大,偏居一隅,载宏大的场面,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登基大典之后,新组建而成的内阁大臣却并没有散去,五名内阁大臣,虽然有些单薄,但毕竟只剩下半壁江山,国事也不会比以前繁重了。

“诸位,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也该当将邸报发往各省府州县,告知天下百姓,新皇登记之事,以稳定人心,曹某谁说入了阁,不过是挂名而已,这政务上面的事情还得靠诸位来办,尤其是史阁老,你可是皇上钦点的内阁首辅大臣呐!”

“大将军所言甚是,当尽快发出邸报,通报举国臣民,稳定人心,伺机北伐!”史可法当下也是附和了一句,曹变蛟这句话说的是正理,他自然赞成,他现在也算是清楚了,自己现在是两面不讨好,东林党怪他和稀泥,外人又视他为东林领袖人物,他是左手右手一把空啊,他不怪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的摇摆不定。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皇上的老师,眼下皇上和永王都在接受讲学的年纪,不可耽搁了,我有一个提议,诸位可以议一议,由大学士黄士俊为主讲官,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为辅讲官,再从翰林院选择几名学识好的翰林伴读,诸位以为如何?”

“黄阁老年纪虽大,但却是万历三十五年殿试第一、状元及第之人,学识渊博,最为合适,而黄道周在天启朝就出任翰林编修、经筵展书官,先帝朝是又是翰林侍讲学士、经筵展书官,也是十分合适的,我没有意见,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史可法也是再一次应答起来,还是赞成,曹变蛟这一次举荐之人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

张慎言、袁继咸、何吾驺几个人自然也不会反对什么,这两个人素有清名和才名,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曹变蛟在这个上面并没有私心。

“再者就是先帝的谥号、庙号,刚才下朝的时候,钱谦益还跟我提了一下,我觉得也必须尽快定下来,现在内阁不掌阁部事宜,这事情也得尽快落实。”

“内阁不掌阁部事宜,大将军这话何意?”当听到曹变蛟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在这之前,他们可都是不曾知道的。

“这是我向皇上提出来的,内阁统帅百官,负责辅助皇上协理朝政,朝事纷繁,本就十分的繁重,若是再兼领六部,那不是更加烦累吗,六部的事情,就由六部尚书来处置好了,内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也能减少繁重之务,能有效的督促六部执行皇上和内阁的政令,难道诸位都舍不得放权吗?若是真的舍不得,我可以向皇上禀明。”

曹变蛟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自己得了一个大将军,不也领着内阁的职衔吗,却将他们的官职都剥夺了一半。

看到他们一个个脸色不善,当下曹变蛟也是继续说道:“诸位若是没有异议,那就继续商议吧!眼下我大明江山完整的也只有南直隶、闽浙、两广、云贵,湖光还有北部在闯逆之手,山东、山西、陕西、河南、河北尽失于贼手,如此境地之下,吏治方面一定要处置好,经不起折腾了,六部乃骨架、内阁乃命脉,缺一不可,提高朝廷的办事效率,这是最为重要的,当年万历首辅张居正就做的很不错,皇上也有这个意思,恢复考成法,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六科监察,最后一本呈内阁审定,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以违罪处罚;六科亦可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最后内阁同样亦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以免有些官员懒政怠政之举。”

“我朝早期已有对官吏政绩进行考核的制度,依据明制,京官每六年“京察”一次,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计。但这些年吏治腐败,法令不行,这些制度或者流于形式化,或成为官员们争权手段,恢复考成法,我赞成。”张慎言这个时候也是开口赞成,他这个人还是有立场的,虽然不满曹变蛟一个武夫入内阁,但是曹变蛟所提及的这个考成法,倒是很有效的举措。

“当年张献忠在谷城反叛之后,将这些年他所行贿的名单直接写在了城墙之上,一时之间,朝廷的威信顿时,这也是为何后来湖广、河南一带百姓蜂拥从贼的原因之一,我亦赞成考成法的推行,朝廷的政令,必须要贯彻执行,不可因为某些官员的疏忽懈怠而导致意外,哪怕有时候一个时辰的耽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大变故呢?”袁继咸也是起身说道,当年谷城一事,上到内阁、下到县府,不知道多少人涉嫌其中,最后被隐瞒下来,但是隐瞒的也只有皇帝一人而已,许多人还都是很清楚里面的情况的。

“那就推行考成法吧!”史可法也是赞成道。

“既如此,那就以内阁的名义提交奏疏,有皇上签押之后正式推行了!六部、各地督抚的人员,也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行。”

“大将军,如此大动干戈的话,刚刚稳定的人心,会不会因此而出现动荡不安的局面?”史可法当下也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考成法一推出,他可以肯定,不少人会被清理出官场的,但是现在曹变蛟又要变动督抚大员,那都是换血的大事啊,半壁江山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唯才是用,才德堪优者为先,这有何不妥呢?敢问诸位大人,如果你们是一名寻常百姓的话,一个无能的官员被罢免,你们是高兴还是会觉得不安呢?”

曹变蛟也是讲道理摆事实,不愿意什么事情都跟他们争论,但是曹变蛟这个例子说出来,确实是让他们无可辩驳,百姓自然是希望那些无能昏庸的官员罢职免官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诸位都是明白,我们罢免那些无能昏庸的官员,推举那些能够为百姓办实事的人,有何不安之处,不安的也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若是说这样的就不安的话,那我大明朝真是无能之徒漫步朝野了,更应该果断行事才是,难道诸位希望北京的事情在南京重演吗?”

“大将军说得对,不破不立,北京的事情,绝不容许在南京再演了,我也是听说了,李自成入北京之时,朝廷内外数百名官员,结果呢,为国殉节赴死者,不过十几人而已,大部分人都是迎奉逆贼,兵部尚书张缙彦甚至是主动打开正阳门迎接叛贼,首辅大臣魏藻德也是劝晋李自成,如此无耻之人,真该千刀万剐才是,我南京朝廷,绝不容许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了。”张慎言再一次说道,这一次显得很是激动,这几天随着北方南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是听到了不少言语,张慎言也是气愤不已。

91 唯才是举

一份名单摆在了朱慈炯的面前,曹变蛟就站在下首,朱慈炯看着手中的名单,是曹变蛟举荐的六部官员以及各地督抚的名单,这上面的绝大多数人,朱慈炯都是毫无印象,所以他也是不好决断。

“皇上,臣已经和史可法他们几位内阁大臣商议过了,内阁不掌六部之事,所以六部官员都是需要有所调整,另外就是各地的督抚大员,臣也不是说他们的人品能力不行,但是眼下国家需要的是忠肝义胆之臣,要的是能干实事的人,中庸之才,掌翰林院、礼部这些部门倒是可以,但是像刑部、兵部、户部、大理寺这些厉害重大的部分,就必须要有实干人才……”

“那卿家就为朕讲讲这些人吧!”朱慈炯也是好奇起来,想简单的了解一下这些臣子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臣遵旨!”曹变蛟应了一声,接过了那张名单,介绍道:“兵部尚书何腾蛟,何腾蛟本是湖广巡抚,其实臣之所以举荐他,完全是因为何腾蛟忠心朝廷,此人论才干,属中等之才吧,却性情高烈,眼下臣掌全国兵马之事,兵部的职权轻了,安排何腾蛟最为合适,湖广巡抚的位置,他不适合,但是对于这样的臣子,皇上当重点关注,有德无才之人可以用在一些不是很紧要的部门,这也是为了宣扬臣子当有之秉性;户部尚书曾樱,曾樱的为人,皇上一路南下,也是略有所知的,曾樱曾在工部、兵部、都任职,为人忠勇,由他掌管户部,臣在前方打仗,粮草自不会有人拖后腿,这里面其实也有臣的一点私心,但是臣敢保证,曾樱绝对能够胜任此职,若是出了差错,臣愿受连坐之责;大理寺卿施邦曜,善于断案,这也是臣举荐他的原因;礼部尚书高弘图,此人虽与臣有些过节,但是此人颇有书生才气,掌管户部不行,但是掌管礼部,倒是绰绰有余;工部尚书张国维,天启年间授番禺知县,在任期间兴学校、课农桑,以德化民,为人公正无私,工部由他执掌尤为合适;刑部尚书陈子壮……吏部尚书路振飞……左都御使吕大器……翰林院掌事姜日广……”

“都还算是不错的,那各地督抚的事情,如何安排的,也说说吧!”朱慈炯听的也很是满意,知道曹变蛟说出来的这些人,个个都算是人尽其能了。

“漕运总督臣举荐沈廷扬;长江一分为三,暂以九江、芜湖为界,置左中右三督,长江五万水师,三督各统帅一万,加强长江巡防,左督万元吉、中督丁启睿、右督毕拱辰,其余两万作为京师守备,由操江提督统帅,臣举荐的是安庆巡抚徐世荫;湖广巡抚,臣举荐的是方孔炤,浙江巡抚,抚臣举荐的是苏观生,云贵总督,臣举荐的是王应熊,两广总督,臣举荐的是张同敞,云南巡抚,臣举荐的是瞿式耜,广东巡抚,臣举荐的是杨廷麟……四川巡抚,臣举荐的是马乾,至于京中防卫,主要是宫廷禁卫军、五城兵马司的巡防营、外城守备军、锦衣卫四部分,臣以为,锦衣卫可由诚意伯刘孔昭统帅,宫廷禁卫军可由怀远侯常延龄统帅,五城兵马司的巡防营可由刘肇基统帅,外城守备军臣也会指派忠烈可用之将统兵,皇上但请放心!”

这些兵马上的事情,曹变蛟自然会谨慎处置的,对于各地督抚的人选,曹变蛟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关键位置上,用的是自己人,就算是其余地方,也是用的名望比较好的官员,那些无用的人,就是凑上来,曹变蛟也不会用他们。

“既然朕已经将兵权全权托付于大将军,对大将军的安排,朕自无异议,就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办吧!对了,还有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呢,难道就不安排官员了吗?”

“皇上,臣觉得在尚未出征之前,还是不要安排,就是安排了,也不是个空职衔而已,待臣准备好北伐之事以后,可以再行定夺不迟,眼下这些地方都是在闯逆之手,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之前,不可妄动兵戈,眼下首要解决之事,乃是内部,内部稳定,才能放心的出征收复失地。”

“内部,大将军所言乃是何意?”朱慈炯也是不解其意,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尽力的想要去弄清楚,也不是短短几日时间就能够彻底了解的,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皇上,武昌的左良玉,拥兵数十万,随时都有可能顺江而下,威胁朝廷,还有江北的刘良佐、刘泽清、高杰等部,说得好听一点,他们是我大明的兵马,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一群穿着官军服装的流贼土匪而已,就说刘泽清,闯贼还未杀到山东,他就不战而逃,将整个山东拱手送与逆贼,还有刘良佐,为人怯懦胆小,但是在害民的事情上面,确实其中的好手,最难对付的就是左良玉,臣若是率军出征,若是他们在背后捣乱,臣北伐失利事小,若是他们趁着国中空虚而来,那可就糟了。”

听完曹变蛟的讲述解释,朱慈炯也是恍然大悟,这些人他都是知道的,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对于他们,朱慈炯也是有怨气,若是他们都能及时北上勤王保驾,他的父皇也不会死于逆贼之手啊!

“皇上放心,臣已经在着手准备此事,臣察看了一下南京户部的库银,如今只有不足二百万两了,还有就是江南的赋税,一年满打满算,无灾无难,也就六百万两,京营六万人马,水师五万加上臣本部五万兵马,那就是十六万,一年就需要三百万两的军费,若是加上他们四镇兵马,只怕也得上百万两,还有其余各镇兵马,朝廷只怕是入不敷出,所以臣首要之事就是解决内患,然后方能有效的平定外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皇上,北方如今已经是一片糜烂,就像河南、山西、陕西之地吧,百姓蜂拥从贼,臣就是率兵能够收复回来,只怕这些人也不会心怀大明,臣的意思是等一等,闯逆不过是一群流寇,等他们露出本性之后,那些百姓就能看清楚他们的真实面目,到时候臣北伐,也必将事半功倍,借此时机,臣也会尽快解决内部事宜,除非一些必争之地,在各省不再设总兵官一职了,以介绍国库开支,还有就是东南沿海的商路,一直被福建郑芝龙把持着,朝廷每年至少有上百万两的银子流到了他们的腰包里面,这些可都是要解决的。”

“江山多难,父皇弹尽竭虑十七载,朕也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朕等得起,朕相信朕的大将军,一定能够助朕平定逆贼,收拾好江山社稷,中兴大明。”朱慈炯此刻也是露出了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一切都是现实逼出来的,曹变蛟也是深感惋惜。

92 史可法来访

曹变蛟这个大将军算是正式开府了,原先兵部的职权很重,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关禁、驿站等事宜,但是现在现在军令、关禁等都移交了大将军府,兵部其实等于就成了大将军府的协从机构。

大将军军府取代了五军都督府,下置同知、佥事、经历、都事、录事等属官,同知襄赞军机诸事,佥事分管各地兵马名册、粮饷,经历为佥事副手,都事、录事等则为附属官员,掌公文往来、军令文书诸事。

“大将军,冒昧前来,叨扰了!”

“首辅客气了,请进!”

曹变蛟很是热情的将史可法引入客厅之中,史可法亲自主动前来拜访,曹变蛟自然要给足他脸面,以后许多事情,还需要史可法协助,让也不想闹得文武不和,到时候损失的还是大明的元气,无休无止的争斗,绝非曹变蛟所愿意看到的。

两人入座之后,奉上了新茶,曹变蛟也是询问起来:“首辅,这个时候首辅应该在内阁之中办事才是,怎么到了我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

“正是!大将军请看,这是兵部接到的关于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奏疏,此人在国家危难之际,不奉诏北上救援京都,反而率军不战而逃,一路南下,率兵南下时,所过之处都被他烧杀抢掠,给事中韩如愈奉命到江浙督察粮饷,结果看不惯其所为,刘泽清竟然指使人刺杀了韩如愈,当时路振飞出任淮抚,将他收留到了淮安,现在刘泽清向朝廷索要粮饷,兵部将奏折送到了内阁,这军事上面的事情,我想和大将军先商议一下,不知道大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听到史可法的话,曹变蛟也是忍下了那口气,兵部不跟他商议,直接递交内阁,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啊,何腾蛟也是太过放肆了,自己夺了他湖广巡抚的官职,调到兵部,他肯定心里有怨言,但是他递交内阁,也不算是违制,曹变蛟就算不爽也不能以此来处置他。

“刘泽清为人阴狠惨毒,睚眦必报,他曾经自认大学士刘鸿训为叔,后来刘鸿训一死,就将他的儿子当作子侄看待,十足的势利小人。当年救援开封的时候,他也是见势不妙立即撤退,致使数万将士死于荒野之中,这样的人能带出什么好兵呢,是遇贼即溃,剿匪无术,扰民有方,这样的人,不能留下来了,这件事我亲自来处置吧。”

“大将军意欲如何处置刘泽清?”史可法也是询问起来,刘泽清手中可是握着数万兵马,若是一个不好的话,就有可能叛变,而且现在还啸聚在要地淮安,那可是漕运的要地,也是淮河屏障,不能有事的。

曹变蛟也是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说道:“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想了也是白想,随机应变吧,刘泽清若是能够回头,仍可以为朝廷效力,若是他执迷不悟,那就不好说了,首辅啊,这件事你先放置在那里,我去一趟淮安,将那边的事情处置了,不能再任由他们败坏朝廷的威信了,他们做的每一件恶事,老百姓都是算在朝廷的头上的,他们自己种的因就该他们自己食下这个果才是。”

“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把好口风,暂且将此事搁置在那里,不过大将军也需要小心啊,淮安现在是个多事之地,除了刘泽清,还有一个高杰呢,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啊!”史可法还是提醒了曹变蛟一句,现在曹变蛟身份不一样了,曹变蛟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对于大明朝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大明朝承担不起如此多的损失了。

“本来是想先去一趟武昌,将左良玉的事情解决了,没想到又出现了变故,首辅,大明朝现在可谓是千疮百孔啊,我们需要一个一个的补上这些创口,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想将我这个人分成两瓣来用,武昌的左良玉,拥兵数十万,不能不管吧,江北的刘泽清、刘良佐、高杰,哪一个不需要统一起来,分身无暇啊,有人在背后说我曹变蛟弄权,可是说这话的人也不想一想,我不做,谁来做呢,那些说废话的人来吗,真要有这能耐,我可以让出权利给他,我就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就是了,首辅啊,朝廷里面的事情,可多仰仗着你了。”

这一刻,史可法也是对曹变蛟的感觉大变,正如曹变蛟所说,这是个烂摊子,总的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收拾,曹变蛟口中的那些人,史可法自然知道是哪些人,他们来收拾这个摊子,只怕最后就是折腾的更加糜烂。

“大将军放心,我史可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将军不必担心朝廷的事情,张慎言、高倬、袁继咸等人还是有一份公心的,也会从旁辅助,六部官员也是大将军举荐的,想必也都是可堪大用之人,皇上虽然年少,却很聪慧,朝廷的事情,乱不了,大将军尽管宽心!”史可法也是一脸刚毅的答道。

“那我就将这个担子放到你的肩上了!”曹变蛟当下也是笑着说道:“对了,兵部有关军情的奏疏,以后还是送到大将军府来吧,我这个大将军也不是摆设,是吧!”

“明白了!”史可法也是会意,这一次何腾蛟做的确实有些不当,何腾蛟为何这么做,他也明白,但是史可法倒是觉得曹变蛟做的没错,何腾蛟在湖广巡抚的任上,一直都是寄居江西,这算什么,毕竟湖南那个时候还没有丢失,他这是畏战的表现啊,就是将他罢职都是有理由的,但是曹变蛟却没有这么做,也是出于大局考虑,但是何腾蛟确实心里有怨言,影响公事,他也觉得此举不妥。

“先帝的谥号、庙号可定下来了?”

“拟定了几个,准备呈报皇上定夺,张慎言议先帝之庙谥号为毅宗皇帝,吏部侍郎顾锡畴议庙号干宗或乾宗,钱谦益拟定先帝谥号为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至仁纯孝庄皇帝,庙号毅宗,我觉得甚好,大将军以为如何?”

“不错啊!可以,我看就直接将钱谦益拟定的呈报上去吧,其余几个人的,若是皇上不满意,再拿出来说说。”

“既如此,那就听大将军的!”史可法也是赞成。

93 山海关战事

南方无声的硝烟在弥漫着,为了自己的利益,许多人在乎不是什么国家存亡、民族大义,他们只会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利益,就算在利益重新分割的时候,他们没有分到多少,也不愿意失去一点点,谁要是侵犯他们的既得利益,那就是敌人,这也就是大部分的人性,尤其是深处政治漩涡之中的人,更是喜欢唱着君子高调,当着卑鄙小人。

北方却也是时时上演着大变革、大动荡的转折。

李自成进京之后,为瓦解明军残余势力,多次遣使招降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而崇祯自缢的消息预示着明朝的灭亡,使吴三桂失去了倚靠,为了寻找新主,此后一个多月,吴三桂在各种政治势力间进行投机活动。后来听说其爱妾陈圆圆被李自成部下掳去而作罢,反攻山海关,正式与大顺政权决裂。

吴三桂得知李自成亲自率军东征的消息后,即派山海关士绅、儒生李友松、谭邃寰、刘泰临、刘台山、黄镇庵、高选等六人“轻身绐贼”,迎候李自成大军于三河县,表示投降之意,以拖延时日,等待关外清军的动静。

“吴三桂只是来书借兵剿贼,并没有投降我朝之意,是不是?”当驻守锦州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多尔衮看到吴三桂的求援借兵书信的时候,感觉很是好笑,自己跟他有那么好的交情吗,为什么要借兵给他,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吴三桂说的什么?黄河南北分治的条件,在他看来也是废话,现在黄河以北都在李自成的手中,又不是他李自成的地盘,他将算盘打的太响了,当自己是傻子一样。

多尔衮将书信丢掷一旁,转向洪承畴问道:“洪承畴,关内的的情况你最清楚,吴三桂派人前来借兵,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洪承畴当下也是连忙躬身说道:“根据对吴三桂来书的判断,必定是吴三桂已经与李自成决裂了,而且是李自成已经向山海关进兵,现在吴三桂自知兵力不足,前有李自成大军,后有我大清铁甲劲旅,他山海关孤城一座,根本是守不住的,情势危急,所以来向我朝借兵。他说的那些条件,其实根本不值得相信,但此次正是我朝大兵进入中原之良机,吴三桂想圆滑得利,我们就逼得他不得不摆定立场。”

多尔衮自然是韬略在胸,已经有了对付吴三桂的办法,听到洪承畴这么说,也是微微一笑,冷笑着说道:“哼!他吴三桂有吴三桂的算计,我有我的谋划。我多尔衮乃是堂堂大清朝的大清摄政王,又不是他吴三桂的朋友,也不是他明朝的朋友,怎么可能听他吴三桂的调度!他说借兵就借兵,可笑至极!”

旁边的范文程也是向洪承畴问道:“洪大人,依照你对吴三桂为人的了解,你说吴三桂会投降我大清朝吗?”

洪承畴略一思索,也是蹙眉回答说:“难说,吴三桂为人反复,善于投机,若是情势不利,是有可能投降,不过也需要我们抓住时机,运用得当,吴三桂方可有望归顺我大清。他投降了李自成,后又复反,现在肯定有所戒心了!”洪承畴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吴三桂的为人他也并不是特别的清楚,了解有限,依照他的印象,当有一半的机会,毕竟有他归降李自成的前例,现在他会不会,那还真不好说。

多尔衮倒是很有信心,他和吴三桂也算是老对手了,也是颇为了解吴三桂,当下不屑的说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明朝虽亡,吴三桂上有粮饷供应,所以吴三桂尚有资本摇摆不定,但是现在他是两面受困,他不肯降顺我朝,那他吴三桂就只能困守孤城,既无援兵,又无粮饷接济,而兵力又不如李自成强大,迟早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才会求救我朝。我朝数十年来总想进兵中原,重建大金朝盛世局面,都因山海关不在我手,隔断我大军进出之路,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就算他吴三桂无有降新,也得迫使吴三桂降顺我朝,献出山海关,此是千载难逢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那就这样回复吴三桂,同意借兵,等我们到了之后,再逼他献关投降,否则我大军就趁着他与李自成两败俱伤之际,一举荡平他们。”范文程当先也是建议道。

多尔衮点点头,起身说道:“商议到此为止,不要再耽搁时间了,传下军令:三更造饭,四更起营,直奔山海关,两白旗在前,其他满、蒙、汉随征各旗,仍按原来的行军序列不变。”稍停一停,他又补充吩咐:“各旗人马,都要轻装前进。运送辎重的骡、马,随后赶上!”

李自成对清军情况不明,行动迟缓,四月二十一日才抵达山海关下,在石河西岸与吴三桂部成对峙之势。同日,李自成的大顺军与吴三桂于一片石、西罗城进行恶战,甫开战吴军小胜于西罗城,接着李自成军猛攻东罗、北翼二城。

海关北依角山,南傍渤海, 城高墙坚, 外筑罗城、翼城互为犄角,易守难攻。守军除吴三桂部外,还有山海关总兵高第部一万、乡勇约三万人。李自成抵关当日,向吴三桂发出逼降通牒,遭拒绝后,一面令唐通、白广恩部近二万人从一片石出边立营,断吴三桂退路,一面以主力六万分别对西罗、北翼和东罗城猛攻。吴三桂以主力列阵于西罗城石河以西一线,阻止大顺军攻关。双方激战于西罗城附近,守军为摆脱困境,诈降诱大顺军数千人抵近城垣,在城上突发火炮,大顺军死伤甚众,被迫后撤。在北翼城,大顺军利用居高临下地形,猛攻城垣,激战至翌日黎明,迫守军一部投降,但因其他各城未下,大顺军未能进据罗城。

此时,多尔衮率军已经赶至山海关外,已知大顺军正在猛攻山海关,却采用以逸待劳、后发制人的慎战之策,欲待大顺军与吴三桂部连战疲惫时,突出奇兵一举取胜,遂始终按兵不动,并派人通报吴三桂,兵不借,只有投降一条路。

四月二十日清晨,清军进至离山海关城仅二里,吴三桂见情势危急,率轻骑寥寥数员冲出重围、飞奔至关城东二里的威远堡清军营垒,跪降于多尔衮,多尔衮见吴三桂归顺非诈,接受吴三桂的请求,多尔衮令吴三桂按满洲习俗剃头,许诺将皇太极女建宁公主嫁给吴子吴应熊。并偕和硕英郡王阿济格、多罗郡王多铎率劲旅八万,兵不血刃进入山海关内,令吴三桂部为前锋,攻打李自成。

94 还未开始就已落幕

四月二十三日,大顺军因攻坚一昼夜未能夺关,乃改取野战,自角山至渤海投入全部兵力,布一字长蛇阵,成决战架势。多尔衮以吴三桂部为右翼迎战,重兵则鳞次列阵于渤海滨大顺军阵尾薄弱处,待机出击,并告诫各部不得急进。大顺军不明清军意图,仍按原计划向吴三桂军紧逼,令旗左右挥动,来回冲杀。吴三桂因有清军压阵,顽强抵御。

此时大风突起,扬尘蔽天,不利于不熟悉山海关地理的大顺军,双方展开肉搏,大顺军不顾伤亡,把吴三桂部团团围住,血战至中午,双方均已疲惫,损失甚众。多尔衮见时机已到,遂令阿济格、多铎各率两万精骑,乘势直冲大顺军,马奔腾,飞矢如蝗,大风渐止,疲惫的大顺军见清军骤至,猝不及防,阵脚渐乱,伤亡惨重,李自成的大顺军溃败,刘宗敏中箭伤,大顺军死者数万。

大顺军二十万之众,就这样溃败下来,这一战最大的赢家是谁,无疑就是多尔衮了,大顺军的精锐被彻底摧毁了,而吴三桂的兵马也是损失殆尽,而他自身的损失却很小,以极小的代价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对手,将大清的势力终于再一次推进到了关内。

“吴三桂,这一次你是立了大功啊!我大清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向朝廷表奏你为平西王,以犒赏你的忠心!”

面对多尔衮的如此殷殷之情,吴三桂是有苦说不出,满心苦楚,什么忠心,还不都是被他多尔衮逼得,否则他吴三桂会拜倒在他多尔衮的面前吗,成者王败者寇,他也只能是认命了,这一战,吴三桂本部嫡系兵马损失过半,这一切自然是拜多尔衮所赐,若是说怨言,吴三桂恨不得咬死多尔衮,但是此情此境,他已经身在屋檐下,只得低头了。

“多谢摄政王!”

“吴三桂,既然你已经投降了我大清,就该遵从我大清的规矩,以后答话要称嗻!还有剃头易服,这可都是我们之前商议好的,山海关就由我大清八旗兵守卫,你带着兵马继续追击李自成吧,相信你也愿意前往报仇吧!”

此刻的多尔衮,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的吴三桂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不担心吴三桂敢有别的什么想法,因为他吴三桂已经别无选择,除了死死的抱紧大清的腿之外,他还能有别的出路吗?没有,大顺军那里就不必提了,他们已经是生死血仇了,大明残余势力,那就更加不必说了,因为吴三桂将他们放进关内,那些士大夫就不会放过吴三桂的,他除了大清之外,别无选择。

“嗻!”吴三桂也是忍气吞声的应答道,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满清的一条狗,主人让他咬谁,他就得去办。

看着自小蓄养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落下,吴三桂也是双手紧握,咬牙无奈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所以汉人不剃发,不刮脸,以别于胡人。不幸生逢末世,竟连父母遗体尚不能保,岂不痛哉!”

旁边负责监督的洪承畴闻言,却是安慰着说道:“三桂啊,你也别太执拗了。如今国家尚不能保,何论胡子头发!多尔衮将要占领山海关,也是你请来的。若不是清军来援,你有没有好的主意,打败李自成,抱住山海关呢?”

吴三桂长叹一声,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道:“事急,别无善策。我原来想借清兵杀败李自成,夺回太子,扶他登极再建大明,如今已落空,我也成了他们的人,天意啊!满清入主中原指日可待,李自成只怕也是不敌啊,只能是顺应时势,迎他进关了。”

“大清不仅是要占领北京,占领黄河以北之地,恢复金朝盛世局面,而是要一统天下。此一形势,并非始于今日,而开始于皇太极,努尔哈赤割据辽东,大明就难以匹敌,皇太极继位后,国势日盛,还招降了许多明朝叛兵叛将,尽量优待,用以笼络人心,经过十数年的努力,满洲内政稳定,人口大增,兵力强盛,不但成了明朝的关外强敌,而且开始有问鼎中原之志,也有了这个实力了。何况今日见明朝已经亡国,李自成又绝不是汉高祖与唐太宗一流人物,多尔衮岂能善罢干休,坐失良机?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乃是人之常情啊!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就别再抱怨什么了。朝代兴衰,关乎气数,非人事可以左右。”

李自成带着仅剩下的三千多侍卫亲军一路逃窜,在秦军的的保护下,急驰半日,午夜以后,终于到达卢龙城内,大顺军的残兵败将也是陆陆续续来到卢龙汇合,溃散的人马合起来,大约两三万左右,十分混乱,狼狈不堪,这两年来,他李自成何曾经历过如此狼狈之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李自成驻下以后,立即派人给牛金星送去密谕,命他火速准备守城作战,并准备他回京后即行登基大典。他又命刘宗敏整顿人马,收容溃散,待明日就立即撤回北京。

“请皇上放我去到我儿子营中,我让他速速前来投降皇上,反杀满洲人,请皇上一定要相信我啊!”吴襄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李自成面前,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自己也是恨呐,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儿子,自己一个亲生父亲,竟然还不如他身边的一个小妾。

看着面前狼狈如狗一般的吴襄,李自成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说道:“事到如今,留下你还有用吗?你儿子要是真的那么在意你这个父亲,早就投降了,会反叛吗,现在朕要借你的头,使吴三桂知道他不忠不孝的下场是什么样的,让他受世人唾骂吧!”

“啊……”随即李自成一刀落下,亲手斩杀了吴襄,还将吴襄的人头挂在一根高杆上,就挂在城墙之上,等吴三桂前来看看。

四月二十六日,李自成逃到京城,所部将士仅三万余人,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北京称帝,在武英殿举行了登基大典,次日,李自成以郊外祭天为名离开北京,由山西、河南两路向西安撤退,临行前火烧紫禁城和北京众多地方,前后仅四十二天。

95 阎应元

江阴,因地处“大江之阴”而得名,江阴枕山负水,襟带三吴,有“延陵古邑”“春申旧封”“芙蓉城”“忠义之邦”之称。

曹变蛟之所以来到江阴,自然不是为了欣赏湖光山色来的,而是知道江阴城内有一个人,一个将阎应元的人,江阴典史阎应元,稍微知道一点明史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历史上阎应元率十万义民,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孤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城破之日,义民无一降者,幸存者仅老幼五十三口,阎应元被俘后坚决不向清廷下跪,被刺穿胫骨,“血涌沸而仆”,却始终没有弯下膝盖,终英勇就义。可谓是明末民间抗清第一英雄!

“阎典史,我这一次是要前往淮安一趟的,路过江阴,知道江阴有一个阎应元,退海贼、平盐盗,政绩突出,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正值用人之际,所以我准备向朝廷保荐,由你出任徐州知州,徐州那个地方,由于山东、河南都已经落入贼人之手,现在算得上是前线了,随时都有战事发生,不知道阎典史可有意愿前往?”

“大将军,下官何德何能,一下子升任从五品徐州知州,实在愧不敢当!”阎应元就算是再淡定的人,也是受宠若惊,典史何品,不入流,这可不是连升三级,而是八级,前所未有之事啊!

面对阎应元的惊愕,曹变蛟倒是显得有些无奈,叹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徐州那个地方现在是前线,知州不好当,这不仅仅是对你的提拔,而是对你的考验,一旦闯逆南犯,你那里就是首当其冲的,而且徐州无险可守,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你也不必担忧什么,愿意去就去,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找一个太平一点的地方让你上任,你是个能臣,朝廷自不会亏待你的。”

“大将军言重了!下官愿意前往,莫说是徐州,就是兖州,只要朝廷有令,下官也定当效力,为臣者当以死尽忠职守,此事下官责无旁贷!”

听到阎应元此话,曹变蛟也是甚为赞赏,果然有几分忠勇之气,当下也是宽慰道:“你去了那里上任,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不久之后我也会移师凤阳,待机北伐,策应于你,好好干吧,朝廷需要你这样的能臣和干臣,不会埋没你们的。”

阎应元感激的拜了一拜,当下也是说道:“大将军,下官还想向大将军举荐两人,一个是前任典史陈明遇,此人忠肝义胆,是个难得的忠直之臣,另一个是守备陈瑞之子陈铭佐,其人早些年跟随佛郎机国来的洋人学习火器之术,深谙其道,可以委以重任。”

“好!既如此,你就去将他们两人唤来,我亲自见一见他们,若是果有实才,必当委以重任。”

“遵命!”阎应元当下也是立即前往安排去了,不到半个时辰,阎应元就领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四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一看就是正气凌然之人,另一个不过三十来岁,白面书生,也颇有英气。

“草民陈明遇(陈铭佐),拜见大将军!”

“免礼!阎大人向我举荐了你们两人,说你们两人都是忠肝义胆之人,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自当向朝廷举荐你们,陈明遇,我想让你替我出使一趟北京,求取先帝之遗骸回南京,你可愿意前往?”

“为国尽忠,自当愿意前往,不过大将军,此事困难重重,在下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办成此事,还望大将军心里有所准备,闯逆只怕也不愿意和我朝廷议和的,在下只能是尽力而为。”

听着陈明遇的话,曹变蛟也是很满意,有这份胆量和见识,那也说明了是个有才能的人,现在这个时候说到前往北京,无人愿意前往,陈明遇没有胆怯,那就足以说明他这个人有见地,可以用之。

“阎典史说得不错,果然有些见识,好吧,我会向朝廷举荐你的,让你出任承天府通判,准备上任吧!”

“多谢大将军举荐!”陈明遇不是官迷,但是有机会能够为国效力,他还是十分愿意的。

曹变蛟继而又看向陈铭佐,说道:“陈铭佐,你既然熟悉枪炮火器锻造之术,那就跟在我身边吧,我意准备组建一个兵工厂,由你出任都监一职,你回去收拾一下,过几日前往大将军府就职吧!”

曹变蛟素来注重火器之利,早些年明朝能够死死的压制满清,就是因为明朝有火器,但是随着不断有叛将降清,将火器的技术带到了辽东,满清学会了火器的锻造,而且他们资金充足,每隔一两年就南下入关抢掠一次,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不赚个几百万两,都不好意思说是大胜而归,所以曹变蛟一直努力着,致力于改善火器,在未来的战争之中得占优势,毕竟任何时代,兵器之利,都是关系战争胜败的一大重要因素。

兵器坊,曹变蛟有,人数还不少,但是技术纯熟的人却不多,能造枪和小炮,大炮却不行,因为大炮的技术要求很高,造不好就会炸膛,浪费的不仅仅是人力,还有金钱、时间,甚至会造成死难,所以曹变蛟一直没有投入过多少精力,若是得到了这方面的人才,那倒是可以建造一座乃至数座兵工厂,大规模制造火器,提高战斗力。

“这火器之术,本是我中华之物,但是当年蒙古人西征,将这火器之术传到了西洋,结果西洋人经过几百年的钻研摸索个改良,已经渐渐有超越我们的趋势,这着实让我等中华之人汗颜呐!就如同那倭刀一般,本是我唐刀之术,到了他们那里流传了下来,最后我们却失传了,我们中华民族,历来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素来以天朝上国自居,固步自封,才会让那些小国欺辱,就像是满清,当年努尔哈赤不过占据东北一隅,兵不过十万,而我大明拥兵百万,地域辽阔,却坐视其一步步壮大,不就是自诩天朝,他们不过是蛮夷,所以不屑一顾吗,结果呢,这些年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里,又有几人深思过呢,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谨记我今日所言,凡事眼界放宽一点,将来你们或许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社稷之臣,若是你们不能做到这一点,大明还是会被人压制着。”

“谨记大将军教诲!”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曹变蛟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慷慨激昂之语,着实震住了他们,让他们对曹变蛟的印象也是从敬畏上升到了尊崇。

曹变蛟也是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当下也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96 至淮安

淮安,乃是漕运枢纽、盐运要冲,驻有漕运总督府、河道总督府,与苏州、杭州、扬州并称运河沿线的四大要地,前任总督路振飞在任的时候,福、周、潞、崇四王避难抵淮,路振飞都是大开方便之门收留,刘泽清、高杰等亦弃汛地南下,路振飞也是悉延接之,导致了淮安如今纷乱之态。

曹变蛟并不怪路振飞,毕竟他那个时候做的也是形势使然,但是随着南方渐渐人心稳定,这里倒是成了一颗毒瘤,各方势力盘踞其中,若是不好好处理,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地方可就要被他们折腾的沦为荒野了,尤其是那些失去了节制的乱兵,烧杀抢掠他们可是即为擅长的,比盗匪还要更加专业。

从南京走水路,曹变蛟在江阴停留了一天,随后从扬州来到了淮安,对于曹变蛟的前来,新任的漕运总督沈廷扬倒是十分的希冀,他这个漕运总督节制不了这些骄兵悍将,也是一直等着曹变蛟前来处理,这些人如何安置,不能都挤在淮安吧,高杰和刘泽清的兵马加起来已经有十万了,随便一闹那就是百姓遭殃啊!

崇祯十二年(1639年),为解决辽东粮饷运输,时任内阁中书舍人沈廷扬上《请倡先小试海运疏》,建议恢复元代所开创的海上漕运,并将《海运书》五卷和《海运图》进呈崇祯皇帝,这个人对水运很有见地,这也是曹变蛟举荐他出任漕运总督的重要原因。

“大将军,下官终于是等到你前来了,大将军再不来的话,用不了多久,我这个漕运总督就真要告老还乡了!”刚一见面,沈廷扬就向曹变蛟倾诉自己的苦涩,满口的心酸之语,不用他说,曹变蛟也能体会,高杰和刘泽清的兵马纪律性都不好,不扰民那才是怪事,沈廷扬这个漕运总督可还兼管着淮安府的治安问题,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他没办法去搞定高杰和刘泽清两个人,只能是一味的隐忍了。

“沈督不必担心,我来此就是为你解决这头疼的问题的,放心吧!”

“大将军到了,我也就安心了,我先陪同大将军前往下榻吧!”沈廷扬见到曹变蛟如此有信心,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曹变蛟抬手拦住了沈廷扬,说道:“不必了,你先陪我去见见高杰吧!”

“是!”沈廷扬当下也是应了一声,陪着曹变蛟前往高杰的住处。

“自从路振飞接纳他们之后,他们的兵马大部分都是驻扎在城外,而他们都只是带着几百亲卫进入淮安城中,都是有了府邸,据说都是抢掠所得,自下官上任以来,也是焦急万分,这些人虽说驻扎在城外,但是祸害百姓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少,前几天还叫嚣着再不发放饷银,就要攻打总督衙门的府库了,一旦真的如此,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沈廷扬也是边走边向曹变蛟讲述当下淮安城中的局势,对这个地方,高杰和刘泽清似乎都不怎么愿意长期驻扎,其实这一点曹变蛟也能知道一些,这里是前线,虽说前面还有一个徐州城当着,却也是十分危险的,一旦大顺军真的南下了,到时候他们就必然是首当其在,他们自然不愿意正面与大顺军交战了,也不敢打。

高杰,与李自成是同乡,因明末横征暴敛而同时起事,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李自成的妻子邢氏勇武聪明,负责管理军用物资,每天分发军粮、兵器供应作战。高杰到邢氏的营帐中交符验合,邢氏看高杰相貌英俊,就同他私通了,他们担心被自成发觉,就策划着向明军投降。崇祯八年,高杰就带着邢氏过来归附,洪承畴把他交给贺人龙,贺人龙让他部下的游击将领孙守法带着高杰去攻打农民军,以收到镇压农民军效果作为凭证。从这以后高杰就经常在贺人龙的部下供职,贺人龙死后,跟着孙传庭,直到孙传庭战死关中,他一路南逃,就躲到了淮安。

高杰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可以说正值壮年,但是他并没有多大的志向,就像的一个富贵而已,之所以造反也是被逼无奈,尤其是归降之后,朝廷对他也算是龙根甚厚,高杰也是一直死心塌地的为朝廷效力,他很清楚,他只能跟着朝廷干掉李自成,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没想到李自成是越来越壮大了,这明显出乎他的预料。

而高杰的夫人邢氏则要年轻一些,不过三十五岁而已,邢氏,本名邢英芳,当年也是跟着富贵人家的小姐,其父祖都是武家出身,邢氏自小就能文能武,后来造官府逼迫,加入了流民,被闯将李自成看中了,但是邢氏却并不喜欢李自成,后来遇到了高杰,两个人是一拍即合,顿时就有了私情,于是才有了高杰投降的后事。

“你说曹变蛟来见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来追究我的罪责的,若果真如此,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我可不想任人宰割。”

高杰已经知道曹变蛟即将前来拜访的消息,曹变蛟主动派人通知了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杰显得很是担忧,曹变蛟不是一个善茬,他很清楚,姓曹的都不是善茬,当年的一个曹文诏,杀得他们狼狈不堪,后来的曹变蛟,虽然风头没有他叔叔曹文诏强盛,却也是个狠辣角色,高杰还跟他合作过一次,并没有交情,谈不上多少了解,现在曹变蛟因为拥立之功,深得心慌信任,当上了大将军,会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高杰相信有这个可能。

看到高杰如此,邢氏当下也是拦住了他,劝说道:“你急什么,曹变蛟来此,目的尚还不得而知,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那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否则根本就不会派人提前告知你了,真要对你下手,直接突然袭击便是,何至于还提前让你做好准备呢,你就是杞人忧天了。”

“说的也是!夫人呐,你还甭说,这个曹变蛟,我对他还真是忌惮三分啊,你不知道,当年这曹文诏、曹变蛟叔侄,被人称为大小曹将军,统兵有方,敢战敢为,河曲之战,紫金梁就是死在他手中的,老回回、过天星、大天王、蝎子块、闯塌天都在他手中吃过亏,松锦大战,大军崩溃皆逃,唯变蛟亲率部下冲入敌军大阵,直抵皇太极中军,箭射后金大纛,吓敌酋使其中军后退里许,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高杰说起曹变蛟的过往,也是敬畏三分,这个世界上,他畏惧的人没有几个,以前是孙传庭,这家伙毒的很,他怕,曹变蛟绝对也算是一个,这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急,遇事莫慌,我们先看看他来此的原因,就算是对你不利,我们还有数百亲兵,城外还有数万兵马,难道还不能逃出升天吗?”邢氏也是好奇,这曹变蛟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一向跋扈的高杰都服了怂。

“说的也是!那就先看看吧!”听到邢氏的话,高杰也是冷静下来。

97 面见高杰

为了以防万一,高杰还是觉得做好准备,命人在府内埋伏好,不要轻举妄动,另外他本人也是内衬软甲,以防不测,一旦有变,他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大将军到……”在沈廷扬的引领之下,曹变蛟来到了高杰的府院之前,高杰和邢氏也是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曹变蛟翻身下马,也是上前两步,作揖行礼。

“末将高杰,恭迎大将军!”

曹变蛟翻身下马之后,将马缰马鞭丢给卫队,也是上前扶起高杰,很是热情的笑道:“高将军,一别多年了,高将军风采依旧啊,知道你在淮安,我巡视漕运兵马,所以特意来看看你,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承蒙大将军惦记,末将在关中兵败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被逆贼李过率军一路追击,手下将士拼死杀出重围,跟着末将来到了淮安,前任淮抚路大人怜悯我等孤苦无依,收留了我们,一切还算可以,大将军往来辛苦,公务繁忙,还来看望末将,末将深感荣幸,想起当年与大将军携手破敌的日子,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高杰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在官场已经混了快十年了,自然早就摸透了官场上面的这一套,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什么话都可以不说,但是好话不能少说,这些话多说肯定没错,看到曹变蛟满面笑容,他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高将军言过了,我等进去叙话吧,我也正好有些事情要与你细谈呢!”

“是,大将军请!”高杰当下引着曹变蛟和沈廷扬进入了内府,坐到了客厅之中,派人奉上了茶水,虽然他不喜欢这一套,但这是规矩,他不能坏了规矩,若是他的话,那自然是喝酒痛快的多了。

曹变蛟抿了一口茶水之后,依旧保持着那份笑容,说道:“高将军,当年你知道李自成的为人,所以弃暗投明,虽说眼下李自成得了势,但是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李自成就会一败涂地,他之所以能够攻破北京,一则是北京城里面的那些文官无耻,卖国求荣,另一方面也是李自成运气好,遇到了一群毫无忠烈之念的武将,唐通、姜瓖、王承胤这些叛贼,迟早不得好死的,他李自成不是刘邦,更不是本朝太祖皇帝,你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这一点我知道,新皇也知道,我已经向新皇保奏,为你晋爵。”

“多谢大将军提拔之恩!末将必当肝脑涂地,报效国家,报答大将军之恩德!”高杰当下也是连忙起身拜谢。

曹变蛟挥挥手,继续说道:“不必如此,这是你该得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不必谢我,这是皇上的恩典,要谢恩就谢皇上吧!另外就是你这一支兵马的安排,说说你的意思吧,现在你还有多少兵马?”

“回禀大将军,末将从关中杀出来的时候,本有七千之众,后来沿途招揽了一些新兵,现在还有近两万人马,末将知罪,知道不该私自扩军,还请大将军责罚!”高杰也是大了一些折扣,并没有如实回答,他手下其实有四万多兵马,不过本部老兵确实只有几千人而已,其余的都是沿途招揽的新兵,战斗力不强。

曹变蛟也是略一思索,说道:“这样吧,采取一些老弱之卒,留下一万五千人马,朝廷拨调给你一万五千之众的军饷,不得扰民,管好你收下的兵马,我可是制定了新得军律,这一次也给你带来了,从今以后,士卒犯罪,主帅连坐,他们若是侵扰无辜百姓,那我可要执行军法的,若是敢化妆成盗匪劫掠,一经发现,主帅降级,犯事之人斩首示众,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民心,经不起折腾了,高将军乃是深明大义之人,相信你能体谅我的苦心,能够做好军纪维护之事,是吧!”

“那是自然!”高杰被曹变蛟这个高帽子一带上,也是不好说什么了,这一路下来,他们确实抢掠了不少百姓,而且打的都是李自成的旗号,现在听曹变蛟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指责他了,不过曹变蛟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倒是让他放心下来,从目前谈话来看,曹变蛟确实是无意对他开刀的。

“这位就是邢夫人吧,我亦是久仰大名啊!”曹变蛟此刻也是注意到了高杰身后的邢氏,当下也是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邢氏闻言,也是连忙上前见礼,曹变蛟看着这个女人,倒也是颇为娇媚,怪不得高杰会为了他反了李自成,当下曹变蛟也是对邢氏说道:“夫人,我听说你是高将军的贤内助,既然如此,那你可要看好了他,好生监管呐,若是高将军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及时的指正才行,若是他不听你的,你可以向我进言,我替你管他!”

“多谢大将军,妾身一定督促高杰,谨慎守法,为朝廷效力!”

“嗯!那就好!另外就是驻防的事情,淮安乃是漕运总督沈廷扬沈大人的驻地,本就有漕运、盐道的兵马驻扎,你们驻扎在此,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为你们选好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亳州,一个是宿州,随便你们选择!”

将高杰的兵马调离淮安,这是曹变蛟此行的目的之一,曹变蛟可以不处置高杰,但是绝对不会放纵他的,否则他还不翻了天,只能驻扎到前线去,沿江一线,不容许别的兵马驻扎,这是曹变蛟最基本的原则,亳州和宿州都是战略要地,一个连接着河南,一个拱卫着徐州,他们只能是二选一,没有其他的选择。

高杰一下子也是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选择了,这两个地方他都不怎么想去,因为那都是要直接面对敌人的地方,去了就是随时要开战的,他还是想保存实力为上,但是曹变蛟先前的那些话已经为他挖好了坑,于是称赞他忠义,又是要给他晋爵,若是这个时候他不去,那就等于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了。

“大将军,我们愿意前往亳州,为朝廷拱卫北境!”不待高杰开口,旁边的邢氏已经做出了选择。

曹变蛟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若是高杰断然拒绝或者推三阻四,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现在他们前往亳州,自己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还会给他们支持,因为他们是在为朝廷守境啊!

曹变蛟当下也是对邢氏投去一个赞赏的眼色,笑道:“那好吧!你们即可准备一下,三天之内,将兵马整合完毕之后,到时候我会亲自检阅,而后送你们前往亳州,兵器粮饷,都会调配给你们,高将军,你好福气啊,去了一个聪明的夫人。”

“那是!那是!”高杰当下也是苦笑道,被曹变蛟算计了,还不敢翻脸,他只能认栽了。

98 利益的算计

“按照朝廷的体制,凡总兵领军,当有监军督军,按照过往的惯例,都是内监督军,但是我已经向皇上建议过了,废除内侍干涉军队之事,他们帮着皇上润润笔倒是可以,但是谈到领兵作战,那就半吊子都不如,所以将该由朝臣督军,我知道你跟越其杰相善,所以我准备派他出任你军监军,还望你能理解啊!”

“大将军言重了,这本是朝廷体制,末将岂敢有异议呢,越其杰确实是与末将相善,其人忠诚,由他出任我军监军,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换作别人,只怕还真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啊!”

曹变蛟所说的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有意见,监军这是常例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早些年大多都太监监军,但是现在该由朝臣,高杰自然愿意了,那些没根的太监最为无耻,所以曹变蛟安排朝臣,高杰也很是拥护。

“那就这样安排了,我回头就会让越其杰赴任,监军的职责是专掌功罪、赏罚的稽核,以及军纪的监管之事,其余关于作战上面的事情,就不会过问了,这也是我的意思。”

“多谢大将军!”高杰也是拱手拜道,曹变蛟这举手投足之间,虽然很是平常,却让高杰感觉很是压抑,一来是曹变蛟的威名摆在那里,另一方面则是曹变蛟的气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对着。

曹变蛟看到高杰如此,心里也是放下心来,虽然高杰有些跋扈,但是从现在的表现看来,至少不会有什么异心,当下曹变蛟也是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从你的军中挑选几个人为朝廷效力,现在各地都是缺少将才领兵,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跟满清打,跟李自成、张献忠打,十几年下来,朝廷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冲锋作战的将才,我知道你手下有不少勇猛善战之人,你就推举几个人,我留有用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高杰有些为难的看向一旁的邢氏,他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从自己手下挖人,那就是削弱他的实力啊,他自然不会心甘情愿了,但是曹变蛟开口了,若是自己不给一点面子,那就等于得罪了曹变蛟,虽然他不怕得罪他,但是却并不愿意得罪曹变蛟。

邢氏看了高杰一样,从高杰的眼神之中看出了高杰的意思,当下也是主动站了出来,拜道:“大将军,既然是为朝廷效力,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我夫妇二人岂敢有私心呢,我军中将领,任由大将军调遣。”

“还是夫人深明大义啊!好,我也不要多,毕竟你们也要征战,我可不能将你们抽空了,我只要两个人,李成栋、李本深两个,如何?”

“可以!我夫妇也有一件私事想要拜托大将军,前些日子我儿元爵好端端的患病,我们给他算了一个命,说是我儿命薄,需要有神灵庇护方能久存,但是神灵那是传说之中的人,我们那里去请呢,眼下大将军在此,大将军福德深厚,能否收我儿为义子,庇护我儿,还请大将军念我夫妇只有此一子……”

看着邢氏欲作哭状,当下曹变蛟也是欣然点头,应道:“此乃小事一桩,我没有异议,能收高将军的儿子为义子,我曹变蛟也深感荣幸啊!”

“多谢大将军!”邢氏闻言,也是喜笑颜开,当下推了高杰一下,说道:“还不让元爵出来拜见义父!”

高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本还在为邢氏这么痛快的答应曹变蛟而疑惑不解,没想到突然就变了风向,当下也是领会了邢氏的用意,让自己的儿子拜曹变蛟为义父,那等于将他们全部都绑在了曹变蛟的身边,这其中的好处自是不必说了,肯定是利大于弊,好处多多的,将来自己的儿子前途肯定是不会输于自己的,用两个将领换一个广阔的前程,自然是值得的。

当下高杰也是连忙吩咐下人去唤自己的儿子,没多久,高杰的儿子就来到了正堂,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还显得很是稚嫩。

“元爵,这是大将军,大将军已经答应收你为义子了,还不快些拜见义父!”

高元爵当下在高杰的指导下,也是行礼参拜,向曹变蛟行大礼,他不懂这些事情的意义,不过亲生父母要他这么做,他也是按照他们的吩咐来做了。

“好了,起来吧!这一次我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样吧,这是我随身佩戴的一件玉珏,还是当年山西作战的时候,先皇赏赐的,今天就送给你了!”曹变蛟也是解下了身上的玉珏,交到了高元爵的手中,就算是利益结盟,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多谢义父!”高元爵也是随即拜谢一声。

说了一些闲话之后,曹变蛟也是屏退了在场的其他人等,只剩下了高杰夫妇,当下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此番我前来,不仅仅是巡视防务,除了解决你高将军的驻地事宜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办。”

“大将军莫不是说,刘泽清?”邢氏略一思索之后,便猜出了七八分,在淮安,现在能够引起曹变蛟兴趣的人并不多,除了高杰之外,只怕就是城北的刘泽清了,刘泽清弃地难逃,丢了整个山东,而且是没有抵御就跑了,依照曹变蛟的性情,想来是不会放过他的。

曹变蛟赞赏的看了邢氏一眼,这个女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自己只不过起了一个头,他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高杰能混到今天,还真的多亏了这个女人,否则只怕不被朝廷处置了,也早就丧命在战火之中了。

“不错,就是刘泽清,刘泽清此人当年因为贿赂周延儒才得以当上了这个山东总兵,早些年他也是有功劳于朝廷的,在对满清作战的事情上面,也是靠着作战的功劳一步步当上了总兵,但是随着年纪大了,胆子小了,也开始不作为了,崇祯十六年的时候,朝廷命令他赴保定剿贼,他不听从命令,每天在临清纵兵抢劫,给事中韩如愈奉命到南方来巡视,因为曾经弹劾过刘泽清,韩如愈经过东昌时,刘泽清就派人在路上杀死了他,在淮安他醉生梦死,花天酒地,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这一路过来也是听到见到的太多了,这个人不能留了,否则迟早是个祸患呐!”

“大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夜末将在府中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请刘泽清前来作陪,倒是晓以大义,看他能否回头是岸,大将军觉得如何?”高杰也是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其实他也早就看刘泽清不爽了,除了他于公于私都正好。

“那就这样吧!”曹变蛟当下也是点点头,赞成了高杰的意思。

99 鸿门宴

刘泽清接到高杰的书信之时,也显得很是意外,高杰跟他,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虽然都是驻扎在淮安,却是不相往来,高杰驻扎在城东,而刘泽清驻扎在城北,已经在此驻扎了两个月了,却只见过一面,也不过是例行会面,划分地盘而已。

“你家将军请我赴宴,为何,我与他素无交情,怎么会突然如此殷勤起来了?”刘泽清抖着手中的请柬,也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猜测出高杰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不会这么无聊的故作大方。

前来送信的家将当下也是拱手应道:“刘将军可能不知道,大将军曹变蛟已经到了淮安,今天到了我家将军的府上,将我家将军申斥了一顿,我家将军所以摆酒设宴,向大将军赔罪,刘将军身在淮安,大将军到了,总得去作陪,否则我家将军乃是失礼,大将军也想见一见刘将军,所以特来相请。”

曹变蛟来到淮安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前往高杰的住处,他也是知道的,至于申斥了高杰一顿,他倒是还没有听说,不过想一想就觉得解气,一个流寇而已,竟然现在跟他平起平坐了,他自然看不起高杰,何况高杰投降朝廷还是因为给李自成带了绿帽子,更是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好!既然是大将军来了,我自然要前往赴宴作陪,你回去告诉高杰,就说我稍后就会前往!”刘泽清当下也是应承下来,曹变蛟到了,他于情于理,都要去见见的。

“是!”

刘泽清的府邸距离高杰的府邸并不很远,骑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了,高杰在请柬之上的时辰是申时三刻,刘泽清在二刻时分抵达高杰的府门前,刘泽清并不相信这是一场寻常的宴饮,所以带来了不少兵马,前呼后拥的,足有千人,很是风光。

“刘将军,到我这里来饮宴,还带来这么多兵马,见外了!”高杰看到刘泽清如此阵仗,也是觉得好笑,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今晚不管刘泽清带来多少兵马,他都不可能离开,这是曹变蛟的意思,也是高杰所愿意看到的。

刘泽清满脸堆笑的说道:“现在世道不太平,不多带点兵马不安全呐,没办法,我刘某不似高将军,勇猛善战,年纪大了,胆子小了不说,武艺也生疏了,只能依仗手下的这些兄弟保全了。”

“刘将军言重了,您可是宝刀未老啊,这一次宴请刘将军,一来是为大将军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大将军想见一见刘将军!若是刘将军带去这么多人马,是不是让大将军误会了呢!”高杰也是若有所指的说道,总不能让刘泽清带着这么多人进入他的府邸吧!

“那就让他们留在府外吧,我只待几个护卫就是了!”刘泽清也是思索着高杰的话,当下也是觉得是那么个意思。

“请!”

当下刘泽清只带着一队亲卫进入了高杰的府邸,曹变蛟已经在正堂等候了,看到刘泽清前来,也是笑着走了过去,说道:“刘将军,久违了!自山东一别之后,已经快两年不曾见面了,将军风采依旧啊!”

“拜见大将军!大将军说笑了,老了,不复当年了,只想着再为朝廷略尽绵力,此生也就无憾了!”刘泽清那是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该说什么他也是很清楚,对于这些场面上的话,他是很精善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高将军,那就开始吧!”

“是!”高杰也是应了一声,当下纷纷起来,让家仆准备开宴了。

“刘将军,朝廷念你辛苦,知道你年岁大了,想调你前往南京,统帅御林军,护卫皇城安危,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曹变蛟倒了一杯水酒,漫不经心的说着,这是在试探刘泽清的心思,他若是知道进退,还是可以商量的。

刘泽清闻言,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曹变蛟一扬,向曹变蛟敬了一杯酒,也是好似早就猜到了一般,笑道:“大将军,我刘泽清虽然年过五旬,但是还是想多为朝廷效力几年,眼下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我等身为臣子的,自当为国舍身忘死才是,岂会顾念区区残身呢,还望大将军能够明察,刘某志在征战沙场,哪怕马革裹尸还,也想报答朝廷的隆恩。”

“嗯!刘将军能够有此豪情壮志,着实可敬呐!来,我敬你一杯!”曹变蛟也是主动向刘泽清敬酒。

“刘将军是山东总兵,眼下闯逆在山东的兵马虽众,却比较分散,将军可愿意北上为朝廷收复失地,先移师郯城,徐图北进,刘将军意下如何?”曹变蛟再一次试探性的问道。

刘泽清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不瞒大将军,前番闯逆袭击山东,我兵马损失惨重,两万部众,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千,朝廷又没有粮饷供给,刘某是有心无力啊,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移师扬州,招募兵马,待足食足兵之后,立即北上,还请大将军能够应允!”

“好!既然刘将军有此志向,我自然愿意相助,我会向朝廷申明此意,让你移师扬州,另外调拨你五万两军饷,当年将军为朝廷拼杀疆场,希望能够再展雄风啊!”曹变蛟当下也是不动声色,对于刘泽清傻里傻气的请求,曹变蛟是欣然接受了。

刘泽清闻言,当下也是大喜,淮安这个地方,他已经有些待腻了,听说扬州富庶乃天下首屈一指,而且江南水乡的女子婀娜多姿,他早就想前往了,现在曹变蛟如此痛快,他也很是期待。

“多谢大将军成全,末将必将肝脑涂地,以报答朝廷之隆恩,待足食足兵之后,立即北上收复失地,绝不敢劳师糜饷。”刘泽清也是一脸信誓旦旦的承诺起来。

“来!来,喝酒,今晚就不谈军事了,听说刘将军也是个风花雪月的高手,曹某也想见识见识啊!”

“哈哈……大将军谬赞了,不敢当啊,不过是有所喜好而已,前人有言,人生有三大乐趣,酒、色、财,刘某不好才、不酗酒,也就只有这美人面前,总有些把持不住,男人嘛,谁没有一点喜好呢,大将军,我那里有几个舞姬,歌舞妙曼,我愿意送与大将军,在大将军劳累国事之余,能够放松消遣一番,还望大将军切莫推辞!”

“那就多谢了!却之不恭了!”曹变蛟也是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的放肆,只有刘泽清不知道,这笑容背后那可是充满着杀机的。

100 不识时务的下场

随着风花雪月的话题聊开,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曹变蛟在酒席宴上,更是连连劝酒。高杰这时候,也是连饮了数杯……

“刘将军,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竟能同坐一席,实在是令人感慨,一切都是因为大将军啊,前番你我两军有些小摩擦,还望不要介意啊!”

刘泽清闻言则说:“全赖大将军之关照,此次才得以尽弃前嫌,我等北方将士飘零在外,思家乡久矣。而今能重回中原,也是是三生之幸,于公于私,我等都会奋力杀敌报效皇恩。高将军,过往恩怨,大将军为证,愿与将军一笔勾销。从此之后,我等皆奋力报效朝廷!”

高杰旋即大笑道:“不错,一笔勾销。”

两人又饮了一杯酒,相视而笑,曹变蛟在一旁,默默的观瞧着。

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行舞姬,手捧长带,上前列成两行,欠身行礼,准备舞乐助兴,刘泽清也没有太过留意,只是大眼瞪着这些妙龄女子,眼里充满着热切之情,双眼放光。

突然间,一名站在后面的舞娘,猛然将手中的缎带轻柔的一抛,向刘泽清掩盖而去。刘泽清也是侧头闪躲,并没有防备,以为这舞娘乃是再与他嬉戏,却不想这舞娘长裙飘动,一只脚从裙影中刷的一下窜出,那精美的弓鞋,闪过一抹冷芒,狠狠的踹向刘泽清的下颚……刘泽清也吓了一跳,闪身向后一退,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哪知道这舞娘却趁机一甩舞袖,猛然腾空而起,犹如凌燕归巢,凌空向桌案后的刘泽清扑去,从衣袖中,滑出一柄短剑,剑刃透着一抹蓝芒。

“有刺客!”刘泽清终于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句。

眼见着那舞娘扑来,刘泽清大喝一声,双手陡然发力,那沉甸甸食案,一下子飞起来,向舞娘砸去,他刘泽清也曾是沙场之中的悍将,自然有一番本是,避开了这一击之后,也是连忙挪步步伐,眼光瞥去,却见舞娘在空中不慌不忙,纤纤玉足啪的踩在桌案上,身形再次拔高,手中的利刃,始终朝着刘泽清逼近。

“砰……”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高杰突然出手了,将桌案上面的酒壶猛然砸向了刘泽清,刘泽清一心防备着那舞娘,那里会注意到高杰此举,酒壶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刘泽清的脸上,溅起无数的滴露,还夹杂有淡淡的血迹。

“啊……”刘泽清被砸中面颊之后,顿时就迷失了方向,头也是有些发晕,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见一柄不过尺长的短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他身上穿着软甲,他不是没有防备,但是利刃还是刺穿了软甲,整支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刘泽清不可思异的看着在场众人,曹变蛟依旧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饮酒,高杰则是一脸冷笑的看着他,面前的这个舞娘眼光中的一抹狠色也是洞穿他的眼睛,刺进了他的心里,刘泽清就这样,带着不甘的眼神倒了下去。

整个大厅变得静悄悄,鸦雀无声。气氛从欢愉而到凝重紧张,不过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是愣在了那里,这场刺杀发生的太过突然,结束的太过迅速,从出手到结束,绝不超过二十息的时间,也就是喝两杯酒的时间罢了。

刘泽清的手下都是已经拔出了佩剑,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邢夫人,怎么样了?”

那舞娘正是高杰的夫人邢氏,邢氏当下也是上前试了试刘泽清的脉搏,而后答道:“大将军,死了!”

曹变蛟在说话间也是已经站起来了,他走上前去,伸手拔出刘泽清胸口的那支短剑,带着一丝可惜的笑意说道:“这可是名器啊,虽不比鱼肠,却也是难得的,夫人收好了,希望他以后再也没有用处了!”

邢氏也是恭恭敬敬的收回了那支短剑,退到了一旁,曹变蛟走到正中央,对着刘泽清的那些卫士说道:“刘泽清不战而逃,致使山东全境落入贼人之手,临阵脱逃按律当斩,尔等若是放下兵器,恕尔等之罪,继续为国效力,若是胆敢有异心,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在曹变蛟的威吓之下,在场所有人都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上,曹变蛟当下也是径直走出了府门,这里自有高杰他们处置,眼下曹变蛟要去做的事情是接管刘泽清的军马,这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曹变蛟走出了府邸,街道上遍布着刘泽清的手下,不过都已经被他的兵马控制住了,对付这些人,曹变蛟手下的兵马那自然是无需花费多少力气,当曹变蛟策马来到城北大营的时候,刘泽清的兵马还不知道消息。

“几位将军,大将军到了……”

此刻,刘泽清的大营之中,刘泽清的侄儿刘之榦与麾下副将郑隆芳、姚文昌、李化鲸等人正聚集在此,他们知道刘泽清前往高杰府中赴宴了,刘泽清临行之前有话,让他们聚集兵马等待消息,一旦有变故,他会立即施放信号,他们就带兵攻城,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刘泽清没有防备,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放信号,就被刺杀了。

“是不是大帅出现意外了?”刘泽清的亲信李化鲸当下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个时候刘泽清不来,而是曹变蛟前来,只怕事情已经出现了变故。

“先去看看吧!”刘之榦不敢轻举妄动,当下还是觉得先去看看,确定了再说,他们也都从刘泽清口中知道了,曹变蛟此来只带了几百人而已,他们有三四万人,根本不必害怕什么。

当他们走出营帐之后,曹变蛟已经进入了辕门,四个人连忙上前参拜。

曹变蛟立于马上,喝道:“你们都是国家之臣,非刘泽清之私奴也,刘泽清临阵而逃,先帝命他北上救驾,他却率兵南下,抗旨不遵,其罪可诛,不可饶恕,已经被本将军就地正法,尔等都是受其裹挟,不论罪,从今以后,尔等都是朝廷之臣,朝臣之兵……”

“兄弟们,大帅死了,我们只怕会……”这个时候刘之榦听到曹变蛟已经杀了刘泽清,也是担心自己无法逃脱,毕竟他是刘泽清的亲侄儿啊,曹变蛟只怕不会放过他,所以趁机想要蛊惑军心,奋起反抗。

但是曹变蛟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当刘之榦刚刚开口的时候,曹变蛟就纵马冲杀过去,拔出佩刀,一气呵成之势,一刀斜劈而下,将刘之榦当场砍杀,震得周围之人都是胆战心惊,曹变蛟杀伐果断,他们都是愣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还有谁想要造反的,我已经说过了,其余之人无罪,若是心怀造反之意,另当别论!”

看到曹变蛟如此威武之势,加上曹变蛟的一席话,在场之人哪还有人敢妄动的呢,当下李化鲸第一个拜倒在地,叩首道:“末将谨遵大将军之令,绝不敢反叛朝廷!”

所有人都是跟着李化鲸跪了下来,俯首叩拜,不敢心怀贰心。

101 其人必死之因

刘泽清手下有兵马四万之众,这些年他一直出任山东总兵,在境内烧杀抢掠,也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事,所以这些兵马哪有什么骄悍之气,更多是纨绔之气,此时一个个都是蔫头耷脑的,等候曹变蛟的处置。

“报上你们的职务、姓名!”曹变蛟长刀遥指着李化鲸、郑隆芳、姚文昌等人问道。

“卑职曹州守备李化鲸……”

当下众人纷纷报上姓名个官职,曹变蛟也是随即说道:“尔等传令下去,刘泽清罪该一死,其余人等无罪,驻守营内,无令不得外出,尔等尽皆山东男儿,背井离乡,被刘泽清裹挟南下,抛家舍业,实属无奈,我自会带领你们打回山东老家,自古就有齐鲁多侠士,慷慨且仁义,我也能过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军队,而不是刘泽清的私兵,当为国尽忠,而不是跟着刘泽清祸害百姓……”

在曹变蛟的一阵训诫之下,所有人都是放松下来,虽然曹变蛟实在训诫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也对他们颇为称赞,激发了他们心中的良性和热血,他们跟着刘泽清南下,将妻儿老小抛弃,许多人心里其实也都不愿意,实属无奈,在曹变蛟的一番鼓动之下,眼下也是个个心怀激情,都是想着早些打回故乡去。

帅帐之中,曹变蛟端坐在那里,看着底下站着的众人,也是已经平静下来,军心已经得到安抚,对于曹变蛟来说,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隐患了,就算有几条小泥鳅翻腾,也翻不了多大的浪了。

“这些年刘泽清做的事情,你们心里都是有数的,我将他正法,绝对不会有人觉得冤枉,就我知道的事情,刘泽清同一中表兄不和,派人去找那表兄,表兄向他的母亲求情,他佯装和好,实际上却派人在归途中,将那表兄杀死。刘泽清在曹县有一故居,一次几个秀才借那里饮酒,因传观把玩,在楼上发现了一只女人的锦鞋,嬉笑讽剌了一番,事后为刘泽清所知,竟将他们全部杀掉。就这样的人,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先帝在北京殉难之前,招他前往救驾,他却抗旨不遵,其罪可诛!你们都是有良知的大明臣子,岂能一辈子与这样的人为伍,待你们老了之后,向你们子孙讲述你们年轻之时的侠义豪情之时,难道你们就说一些怎么跟着刘泽清祸害黎民百姓的事情吗,我相信谁都不想,谁都想到时候能跟后辈们说说,自己当年为了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你们也希望你们的子孙后代将来自表家世之时,说起你们的名字,人人称道敬仰吧,忠义之心不可忘,当兵不仅仅是为了那一点饷银,也是为了一腔的热血,希望你们从今以后都要谨记,国耻家仇,不可不报!”

“我等皆愿跟随大将军北上收复家园,肝脑涂地,死而不悔!”当下几个人也是齐声拜道,曹变蛟不是一个喜欢讲大道理的人,但是该讲的时候,他也不会怕费口舌。

“大将军!卑职知道,在刘泽清的府中有一间内室,里面藏着数十万两金银,都是刘泽清这些年抢掠所得,我愿意带人取来!”

“好!我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刘泽清到底造了多少孽!”曹变蛟这么说,其实还是对这些人不放心,毕竟才照面,并不了解,他们是真的臣服了,还是为了保命而已,曹变蛟不是神仙,不得而知,这样的大事,还是自己前往一趟安心一些。

当他们来到刘泽清的府邸之时,曹变蛟也是觉得他死的一点都不冤,就看着府内的装饰,比之自己的大将军府来,那可是要富丽堂皇的多了,自己那个大将军府虽然比他大一些,但是这摆设就真的不能比,就好比一个十万的装修和一个一百万装修的房子的区别。

“大将军,这边请……”

在李化鲸的引领下,曹变蛟他们来到了刘泽清的卧室,在卧室之中,床头有一个暗门,里面还有一间密室,李化鲸边推开暗室的门,边说道:“这个地方我也是有一次不经意间发现的,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有一次喝醉了酒,刘泽清告诉我说,里面有数十万两银子,他说就算哪天不当官了,他也能去南方做一个富家翁,这些年的积攒,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他倒是好算计啊!”曹变蛟也是冷笑一声,若是刘泽清活着,自己就让他死在这里面不可,让他死得其所。

“高将军,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的呢?”曹变蛟也是转头看向高杰问道。

曹变蛟这一问,顿时让高杰吓坏了,连忙拜道:“大将军,末将不敢,若是大将军不相信,可以派人搜查末将的府邸,末将可是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还请大将军明察!”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担心什么,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再者说了,这些年你是南征北战的,哪里会有刘泽清这样的好运气,守着山东可以任意祸害,我相信你是不会走向他一样的路的。”

“多谢大将军信任!”高杰也是擦了一下冷汗,曹变蛟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差点让他下的腿软,这是随便可以玩笑的吗,但是曹变蛟要说,他也只能认了。

“看样子这里的银子不下三十万两啊,刘泽清一个总兵在山东才几年啊,不过两年时间吧,就敛了这么多财产,领兵作战不行,这倒是很有一套啊,这也不知道多少富户遭到了他的洗劫啊,也算是助国充裕府库啊,将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登记造册,然后从中拨调三万两银子给高将军,作为他下一季度的军饷,其余全部押送回南京,充入国库,这是国家的资产,任何人都不得截留。李化鲸,从即日起,你就留在我的大将军府内充任经历一职吧!”

“卑职领命,多谢大将军提携!”李化鲸当下也是拜谢道,一下子升任大将军府的经历,那就是从五品的官职,相当于一个知州的品级了,而且以曹变蛟的势头,明朝以文压武的趋势只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刘泽清所部兵马需要整顿,老弱病残,该裁汰的就要裁汰,将他们安置在射阳湖盐城县地界屯田,那里地广人稀,我准备从东南引进番薯之种,到时候就全部种植此物,待山东收复之后,他们想回故乡的,可以得到朝廷的妥善安置,剩余的兵马,全部移驻凤阳,不久之后我也会前往凤阳屯军,以此作为北伐之后盾!”

“遵命!”

102 风起云涌北京城

李自成兵败山海关回来后,将强行索得的黄金以及宫中库藏、器皿,全都熔化,铸为饼,每饼千金,约有数万饼,用骡车运回西安,二十九日,自成在武英殿僭称帝号,追尊七代以内祖先为帝后,立妻子高氏为皇后,戴冠冕,排仪仗,接受百官朝拜,牛金星代行郊祀天礼。就在登基的这天晚上焚烧宫殿以及九门城楼,第二天早晨,挟持明前太子朱慈烺向西逃走,派大将左光先、谷可成殿后。

李自成走了,以祭天的名义果断的放弃了曾经大明朝的首都——北京城,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结果,因为一个月之前,李自成还是风头正劲,准备在北京城登基,成就他的王图霸业,一统天下,可是没想到才短短的旬月时间,一切都变了,李自成手中还有四五万兵马,其中多半乃是其陕西精锐之士,但是李自成却似乎并不愿意坚守北京城。

李自成走了,撤走了所有大顺军的兵马,满清的大军尚未追来,北京城一下子全部乱套了,那些投降大顺的崇祯朝官员,都是傻眼了,李自成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放弃了,其实在李自成默许刘宗敏行拷饷之事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他们,除了部分武将之外,李自成是一个都没有带走。

双塔寺,本为庆寿寺,建于金章宗大定二十六年,在小时雍坊西长安街,明正统重修,改名为大兴隆寺,或称慈恩寺,民间百姓还是习惯称之为双塔寺。

双塔寺之中,金声在此已经躲藏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在北京城刚刚失陷的时候,金声以走方郎中的身份来到双塔寺,寄居其中,后来虽说李自成的兵马在北京城奸淫掳掠,但是却没有侵犯佛门清静之地,金声也是得以安然无恙。

今天一大早,金声就听到了城中百姓到处在议论,昨日刚刚登基的大顺朝皇帝李自成竟然离开了,将所有的大顺军全部撤出了北京城,一个都没有留下,还焚烧了禁宫,这让已经苦等了一个多月的金声一下子充满了激情。

“方大人、博平伯,刚刚得到消息,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之后,畏惧满清兵锋,已经率军仓皇撤离了,眼下北京城内无一大顺士卒,我们的机会来了!”

金声很是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机会,当初曹变蛟邀请他通往北京的时候,他义不容辞的就跟来了,曹变蛟率人救出朱慈炯、朱慈焕之后,他一个人留在了北京城之中,待机而行事,当初曹变蛟只是告诉他,不久之后就有机会,尽量多的将可用的大臣带往南京,为国家多争取几个贤良,但是他也很是寒心,自李自成入京之后,很多铮铮烈臣都是赴难自尽,可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其余的人都是谄媚于李自成,他能够找回来的,也就只有原任户、兵二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以及博平伯郭振明两个人而已。

“真的吗,李贼真的走了?”方岳贡也显得很是激动,李自成这样仓皇而逃,出乎他们的预料,一时间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李自成诈称前往京郊祭天,可是出城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南下、一路向西而去,确实是逃了,而且我还探听到一个消息,太子被李自成劫走了,但是公主因为伤势难以成行,被他们留在了京中。”金声答道。

郭振明当下也是说道:“李自成兵败山海关,不敢擢满清之兵锋,其人志向可见一斑,眼下满清鞑子只怕不久之后就会赶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京城现在只怕乱成了一锅粥,我们立即前往寻找公主,然后前往南京,南京有成祖所遗留之留都,曹将军救了永王和定王之后,想必会拥戴定王承继大统,我们到了江南,可以重新收拾旧山河!”郭振明虽然激动,却也并没有失去分寸,知道当下的情势也很是危急,并不是那么轻松的,需要尽快动起来才行,把握住每一分机会。

“好!我们立即前往!”金声和方岳贡也是赞成他的意思。

三个人随即离开了双塔寺,他们知道,李自成先前将公主关在了禁宫之中,眼下只怕公主还在皇城之内,他们也是立即前往皇城寻找公主,离开双塔寺之后,行走在街道之上,此刻的北京城已经彻底的乱套了,李自成的兵马全部撤离了,一切官府成了摆设,平日里那些宵小之人、土匪恶霸纷纷走上街头,逢人就抢,往日里繁盛的北京城,此刻不见一点昔日的旧影。

“江河日下,山河破碎,看着北京城就知道,国事之艰难了!”金声看着这一幕幕的场景,也是倍感无奈。

三个人进入紫禁城之后,看到了的是熊熊的烈火,已经烧毁了不少宫宇大殿,他们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分头行事,前往寻找公主,宫内的那些太监们纷纷乱窜,李自成离开之后,并没有带上太监,但是宫女倒是全部强行拉走了,李自成的想法很简单,太监是没用的,而宫女可以赏赐给手下的士卒,激励他们作战。

“公主,臣来晚了!”

在一名内监的带领下,郭振明最先找到了长平公主朱媺娖,长平公主亦是周皇后所生,崇祯自尽之前,挥剑斩断长平公主左臂,致使他昏死过去,也是捡回了一条命,李自成为了获取明朝遗臣遗民的心,对她还算可以,给她治疗,值得她才保全了一命。

“公主,这位是博平伯郭振明郭爵爷!”内监当下也是向长平公主介绍了一句。

郭振明也是起身说道:“公主,李自成兵败而逃,眼下北京城已经乱了,相信满清鞑子不久就会趁机南下进驻北京城,我们必须要离开前往南京了,一个月之前,宁国伯、总兵曹变蛟曹将军偷偷潜入京城,救出了定王和永王,现在相比他们已经在南京承继大统,我们可以前往南京汇合了。”

“太子呢?太子怎么样了?”长平公主闻言,当下还是关心起太子朱慈烺的命运,那也是她的亲弟弟啊!

“臣不知道,听说随李自成西征的时候死于乱军之中,也有人说被李自成裹挟逃窜了,公主,顾不了许多了,还是赶紧走吧!”

“好吧!”长平公主当下也是叹息一声,当真是生死由命了,只能是跟着郭振明先行南下,至于太子朱慈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弟弟定王朱慈炯或许已经在南京称帝了,朱慈烺若是南下,必然会带来动荡,这一点她很清楚,这就相当于土木堡之变以后的英宗和景泰帝一样,他只希望朱慈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郭振明找到长平公主之后,也是汇合了方岳贡、金声两人,随即化妆成难民,逃出了北京城,往南京而去。

103 中都会将

四月二十八,凤阳的天空飘荡着小雨,曹变蛟束手后靠,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廊下,任由曼舞细无声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很舒服。淮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刘泽清被就地正法,可谓是大快人心,他手下数万将士也是被曹变蛟整编了,裁汰下去的七千老弱全部安置于射阳湖屯田,其余的编入正规军的序列。识时务的高杰也是痛痛快快的在领完军饷之后,带着一万五千人马前往宿州驻扎,为半壁大明江山守边了。

曹变蛟也是从淮安来到了凤阳,这座他不陌生的中都之城,他已经发出了军令,除去他指定的驻守各地的将领,其余人纷纷率军前来凤阳会师,一切风云涌动,曹变蛟不可能坐视不动,那不是他曹变蛟的风格,在一年前他或许会畏惧李自成的人多势众,但是如今,他不会再担心人马有限不敌李自成了。

“大哥,眼下叔父依旧留守岳州,贺锦留守夷陵,朱文德留守江陵,冯举留守承天,其余诸将都是纷纷赶来汇合,这一次我带来两万兵马,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左良玉,他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最先赶来汇合的是曹鼎蛟,带来的都是曹将军的老底子,有他们在,曹变蛟也心里踏实不少,听到曹鼎蛟的话,曹变蛟也是觉得好笑。

“左良玉向我问好,哼!他这是不满我独占了定策之功啊,这是在向我示威,别看他左良玉年岁大了,没有了多大的进取之心,但那是在对付李自成、张献忠的时候,若是抢功劳这样的事情,他左良玉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也得缩回来。”

“不至于吧,先前他与大哥不是很友好吗,难道他还想发兵对付我们不成,那他可是造反呐?”曹鼎蛟觉有些不可思异,是不是曹变蛟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他见到左良玉的时候,左良玉可是显得十分的客气啊!

曹鼎蛟的幼稚,让曹变蛟也是十分的无奈,这小子冲锋陷阵倒是一把好手,但是在政治心计上面,那就是个白痴,当下曹变蛟也是解释道:“他想发兵,那是肯定的,但是他没有借口,一旦他找到借口,他可不会顾念什么旧情,这是政治,我的傻兄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你哥哥我这个大将军的位置呢,左良玉论年岁和威望,并不比我弱,而且拥兵数十万,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也是人多势众啊,真要打起来,不利的是国家,我不想跟他开战,不过若是他真的不顾社稷大局,我也不介意让他后悔与我曹变蛟为敌!”

曹鼎蛟确实是不懂政治,听到曹变蛟的话,还是不太理解这里面的玄机,却也不再多问什么,问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理解,索性不去想好了。

“你跟若兰的婚事,我准备定于六月份,你也年纪不小了,早些解决了吧,她是个性情中人,你既然喜欢她,她也愿意,那就早些办了!”曹变蛟当下也是跟他聊起了私事。

曹变蛟口中的若兰,自然是牛若兰,当初他们劝降蔺养成,里应外合拿下了夷陵,牛家兄妹被他们生擒,曹鼎蛟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对那个牛若兰是一见钟情,而牛若兰也是欣赏曹变蛟的勇武之气,两个人是一拍即合,就差干柴烈火了。

曹变蛟也是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劝降了牛万才,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了曹变蛟的弟弟,他没话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只能是投降了,曹变蛟也是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不过算是皆大欢喜了,他也喜而乐见。

“现在凤阳有兵马五万之众,你帮我看着点,我准备下个月就北伐中原,到时候你为先锋,我已经表奏你为总兵官,好好为朝廷效力,先帝虽然对我曹变蛟有过误会,但是最后还是给了我他能够给的,也算是有恩,当今皇上也是我一手扶立的,对我也很是信任,我不能辜负了两代帝皇的信任,为将者,忠勇卫国,这是大义所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失去了大义,否则我们就是一群孤魂野鬼而已。”

“放心吧!小弟会办好此事的!”

次日,驻守镇江的总兵郑鸿逵也是抵达凤阳,对于这个人,曹变蛟也是十分的感兴趣,因为他是福建郑家的人,郑家,是以郑芝龙为中心而发展起来的一个大家族,郑芝龙从一个小小的海盗,十几年间,趁着大明朝内忧外患的时候,在东南沿海一带是拥兵自重,且还从闽浙一带大肆移民前往台湾、澎湖等岛屿,建立他郑家的大后方,对于曹变蛟而言,郑芝龙迟早是要处理的,现在先从郑鸿逵这里了解多一些,在慢慢思虑以后的对策。

“你们郑家当年在福建算不上是豪门大户,但是这些年因为郑芝龙的经营,才开始渐渐壮大起来,对于郑芝龙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一些,海盗出身,后来效忠于朝廷,帮着朝廷肃清了沿海之患,也是有大功于朝廷的,但是这些年做的有些过火了,霸着东南海线,成了官方的大盗,不许别的商船出海,必须还得他点头才行。”

“家兄的所为,末将也只是略知一二,自先帝崇祯十二年离家之后,也就没有再回去,我与家兄郑芝龙感情也不是很好,大将军所说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我也是略知一二,家兄自小流落江湖草莽之中,对什么忠君爱国之念并不深切,他好利,可以说是唯利是图吧!”

“人都不是圣贤,好利这无可厚非,只是当以私利而害公利的时候,那就要警惕自己了,你是武进士出身,担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三年时间,这一次新皇登基之后,我将你调往镇江出任镇江总兵,也是看重你的才干,希望你能谨守本心,安心为朝廷效命,光宗耀祖并非难事!”

“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末将还知道一件事情,郑芝龙之子郑森已经到了南京,在南京国子监读书,我这个侄儿与他父亲截然不同,好学谨慎,有鲲鹏之志,乃吾家千里驹也!”

“在国子监读书?是个人才,国家自当要留意厚待之,国家多事之秋,需要更多的人才效力,我这个大将军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更不是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也是需要你们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军辅助,才能打胜仗,收复旧地。”

“末将必当誓死追随大将军,誓死效忠朝廷!”

曹变蛟也是扶起了郑鸿逵,这个人在官场之上的名声还算是可以的,这一点曹变蛟也是调查过的,既然他能够不跟着郑芝龙,而是自己考取武进士,那就足以证明他这个人讲究正统名分,有一颗敬畏朝廷的心,这就够了。

104 北京易主

不过几日时间,凤阳地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从各地前来汇聚的兵马都涌到了凤阳城外,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将有大动作了,除了黄得功所部两万人马,还有郑鸿逵六千之众外,前来会师的还有即将上任的河南巡抚郭维经招募的三千乡勇以及即将上任的山东巡抚左懋第招募的浙江山民三千之众。

曹变蛟当然不指望靠他们的兵马了,还得靠自己才行,凤阳原本就有两万守军,自己手中的四万多人,加上黄得功的,就已经有八万之众,杂七杂八的军队加起来,已经将近十万了,还有高杰的人马在宿州驻扎,亲率十万大军北伐,曹变蛟自然有底气。

“刘良佐的兵马就驻扎在庐州,他没有前来吗?”曹变蛟很是恼怒的问道,这个家伙,刘泽清已经伏法,高杰也是蔫了,他还敢摆架子不来会师,这里面的原因,曹变蛟自是知道,但是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一直负责消息往来、情报搜集的程天一当下也是无奈的回答道:“没有,三天前曾经派人去催促了,但是刘良佐却说春夏之际受了风寒,一直都不曾痊愈,病势沉疴,实乃从行,所以请大将军能够准许他在病愈之后再率军跟随。”

“病愈之后,他这个病是好不了的,除非是我死了,他才会好转,他这是心病呐!高杰、刘泽清是他的前车之鉴,他却不去反思一下,还敢跟我玩这等把戏,真当我不敢动他,别说他有四五万兵马,就是十万我也无惧。”

曹变蛟不是自傲,而是自信,刘良佐或许有几分能力,但是他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刘良佐的兵马是不是驻扎在庐江城?”曹变蛟问道。

“正是!”程天一答道。

“北伐在即,可不能到时候却后院起火啊,你亲自去一趟庐江,以我的名义去探望一下刘良佐,尽量的安抚住他,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是!”程天一不知道曹变蛟会有何安排,但是以他对曹变蛟的了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不是曹变蛟的风格。

曹变蛟这边谋划着北伐之事,此刻的北方也是发生了巨变,李自成仓皇而逃,拱手将北京城送给了满清,李自成退走之后的第三天,清军以吴三桂为先锋,正是进入了这座他们爱新觉罗四代人想进却始终不得进的大明首都,以前他们屡次率军攻打,却始终难得之,没想到这一次会是由李自成拱手相送。

当吴三桂穿着满清的衣装,头顶着那根老鼠辫出现在北京城的时候,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在此之前,北京城流传的声音是,吴三桂为了复兴大明,向满清借兵,打败了李自成,现在看到吴三桂这副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借兵,这是归降了,而且吴三桂已经易服改饰,背后不少人都是纷纷咒骂起来。

“吴三桂真是无耻之极,竟然投降了满清鞑子,看他那副嘴脸,吴家人死的好啊,就算是李自成不杀他们,只怕他们也会因此羞愤而死的!”

“就是!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总归都是我中原儿女,满清不过东北一隅的蛮夷,吴三桂恬不知耻,实在是令人鄙夷!”

像这样的嗤笑咒骂之声,可谓是层出不穷,但是所有人都不会去想一下自身的问题,当初大明王朝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躲在背后看笑话,后来李自成进入北京,秋毫无犯之时,是他们站出来大肆称赞李自成的仁德,说什么堪比尧舜,万世明主,也是他们这些人干的,后来李自成本性暴露,开始大肆拷掠,不少人也是受到殃及,还是他们又暗中抨击李自成,其实这些人算起来,和吴三桂没什么区别,就人品上,属于半斤八两的比较而已。

虽然经过李自成的一番摧残,但是北京城之中,还有户口百万,先前的那些文武大臣,还有十之六七都在北京城之中,但是吴三桂带着人马进入北京的时候,看到的之一片乱像,在这几日时间里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收拾这个局面,若是有一人站出来振臂一呼,全民自卫京师,这坚固高大的北京城,怎么会被不攻自破呢。

“我们要多谢李自成这个流贼啊,没有他,我们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进入北京,太宗皇帝即位之后,多少次攻打,都是无功而返,想不到最后是我多尔衮成就了这番伟业!”

想到这一点,多尔衮就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他的父兄都干不成的事情,最后是他完成了,入主中原,指日可待了。

“摄政王雄才伟略,古往今来,少有人能及,李自成不过是一流寇而已,自然无法阻挡摄政王一统天下的伟业,他李自成遇胜而骄,逢败必溃,这稍一失利,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什么?”多尔衮好奇的问道。

“钻山沟!哈哈……”吴三桂笑的是肆无忌惮,毫不脸红,他知道周围不少人对他此刻投来的鄙夷眼光,但是他毫不在意,不过是些眼神而已,那算什么,权力才是他吴三桂最渴望的,在他向多尔衮跪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尊严放弃了,他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力而奋斗。

“平西王说得不错,李自成终究成不了大事,他纵有雄兵百万,那又如何,终究不是我大清的对手,我们已经进入北京城,下一步就是收取黄河以北,先败李自成这伙残寇,待北方安定之后,就可传檄而定江南了,我们大清要建立的是当年蒙古成吉思汗一般的伟业!”

虽然多尔衮很明白,就满清的那点底子,根本没有这个实力,但是吹牛不犯法,他也是志得意满,索性就放开的说,无所谓了,也不是什么国家大计,不过是意兴正酣之语罢了。

“三桂愿为大清开疆拓土,肝脑涂地,不计生死!”吴三桂也是适时的表起了忠心。

“平西王果然是忠勇可贵之人,我没有看错啊,那这追击李自成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你也想报家仇吧,吴三桂可是杀了你满门呐!”多尔衮并不介意什么,他最喜欢看的事情就是让汉人的军队去打汉人,自己跟在后面督战就是了,损失的反正也不是他们八旗精锐,他对此事是乐此不疲。

“三桂领命!”当下吴三桂也是在马上拱手应命,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任务,李自成杀了他全家,还抢了他心爱的陈圆圆,他也是满怀恨意,追杀李自成,他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105 庄子固

“末将庄子固,拜见大将军!”

今天,曹变蛟在凤阳接见了一个人,庄子固,他并不是有多大声望的人,以前不过是山西的一个小参将而已,当年跟着山西总兵许定国救援开封,没想到军马行至半道哗变噪归,一夜之间上万人马就散了,许定国获罪罢职,而庄子固却紧紧的控制住了手下的那些士卒,没有让他们也跟随而去,也是因此而得免罪,后来李自成攻占河南全境,庄子固就寄居河南观望局势,意图收复失地,带着手下几百人马一直在归德府地界流窜。

在半个月之前,庄子固得知大明已经在南京重新建都,定王承继大统,所以庄子固又在鲁豫边界一带招募了几百勇士,南下准备投奔朝廷,正好曹变蛟到了凤阳,庄子固自然是知道曹变蛟的大明,当年曹氏叔侄在山西击流贼,那可是声震山西。

“庄将军免礼,都是军旅之中的人,不必拘泥于那些俗礼,坐下说话吧!”

“多谢大将军!”

“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游战河南、山东交界地带,还打起了赤心报国的旗帜,说实话,我曹变蛟深感欣慰啊,自甲申国难以来,先帝殉难,士大夫们投降者比比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口诛笔伐,完全不顾念国仇家恨、礼义廉耻,没想到在河南之地,还有庄将军在苦苦坚持着,为了国家大义而战斗,实乃天下臣子之楷模,若是我大明人人都能如庄将军这般忠肝义胆,也不至于走到今日啊!”

曹变蛟说的也是实话,做人容易做官难,做一个有责任心,为国为民的清官,那就更难了,曹变蛟将当官的人分成了四等,一等公而忘私,二等公私兼顾,三等公私不分,四等以公谋私,第一等就是少见的清正官员,为国为民,完全不顾自己,第二等就是公心有,私心也有,为民办事的同时,也不忘给自己捞一点福利,第三等就是公私不分,什么都敢干,为朝廷办事的时候兼顾家私,首先想到的就是将公家的转化成私家的,第四等那就不必说了,就是实打实的,为了自己的私利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着揽权和捞钱,除了好事什么事都敢干的主了。

曹变蛟是敬佩第一等,包容第二等,抨击第三等,对第四等是毫不留情的了。所以他欣赏庄子固,能有这份赤心的人,大明朝真的不多了,就是在他身边,也已经不多见了,手下那些人有些什么问题,曹变蛟其实都清楚,只是不触犯他的底线,他也不想挑明而已。

“大将军过誉了,这乃是为臣之本分,岂敢得大将军之谬赞!”庄子固被曹变蛟夸赞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凭借的就是一颗赤心而已,来此之前也想过很多,有过担忧,大明朝廷官员的那些人的德行,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还是选择南归,没想到得到曹变蛟如此礼遇,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可是我的真心话,眼下朝廷的风气并不好,有些人为了自己一己之私,根本不顾念江山黎民,其实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忠孝节义,那只不过是他们口头之上的一句念叨而已,不管是大顺还是大明,他们觉得都无所谓,因为他们依旧可以出仕为官,不过是换一个主子而已,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想着自己的名望,自己的利益,我也很是痛心呐!没办法,想要变改,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也需要我们大家共同努力啊,我期待与庄将军携手共建一个新大明!”

听到曹变蛟如此豪情坦诚之语,当下庄子固也是倍感激动,知道自己没来错,当下也是拜道:“多谢大将军提携,末将肝脑涂地以报社稷,九死无悔!”

“好了,不是我提携你,是朝廷不埋没人才,我会表奏你为副总兵官,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效力吧,我会拨调五千兵马与你,另外调拨一员副将与你,你率军且驻守于归德府,先站稳脚跟,练好兵马,而后等候我的军令行事。”

“末将遵命!”庄子固回答的很是激动,自己也终于得以单独领兵,坐镇一方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是曹变蛟给他的,他从内心深处感激曹变蛟,曹变蛟的公心,也让他敬服万分。

“皇上!破了北京以后,我大顺军十数万将士驻在城内,进城十日,秋毫无犯,十日之后,便开始军纪败坏,烧杀抢掠,引起士民不满,重新思念明朝,大局未定,本该需要施行仁政,收揽人心,可是那个时候大家想的都是锦衣封侯归乡,我朝的文臣武将们没人料到满洲人会兴兵南犯,更没有人料到吴三桂敢坚不投降,并且会差人向满洲借兵,满朝文武们除抢掠钱财之外,别无他想,皇上打了十几年的仗,方争得了天下,河南、山东等地都是弹指而定,也正因此也滋生了安乐轻敌之心,将领们封了爵位,将士们分了金银美女,当年大家什么都没有,所以敢拼命,破了北京后什么都有了,我大军二十万东征,却铩羽而归,就是因为从上到下都是只想保全现在得到的,缺乏了进取之心……”

真定府、定州,李自成的兵马刚刚抵达定州,李自成也是召集了所有人前来开会,总结此番失败之经验,谋划下一步出路,这个时候,早就想说话的李岩也是不在隐忍了,第一个站了出来,剖析了这一次他们失利的原因,从李自成说到了全军上下所有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自成听着李岩的话,虽然是语言之中带刺儿,但是处在目前局面,他并没有动怒,反而害怕赞赏李岩的坦言,他也知道李岩在军中威望很高,若是这个时候处置了李岩,并不利于同心对敌,满清和吴三桂的兵马随时都会追来,军心不可乱。

当下李自成也是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点头,用平缓的口气说道:“先生所言甚是,这些情况朕也是心有体会,自从破了襄阳,接着又攻占了承天、荆州,湖广长江以北都归了我们,随后于襄阳建立新顺朝廷,到了此时气候已成,紧接着战败了孙传庭,进入关中,明朝文臣武将相继投降,年初过平阳、破太原,虽有宁武关小挫,却也是一路胜利到了北京。所以进了北京以后,明朝的旧臣纷纷投降,这是大势所趋,怪朕一时失了心智,才有此番大败啊。眼下最要紧的是退兵,其他的事可以以后慢慢再说。在退兵的事情上不知道先生你有什么谋划?”

106 文人的心性

李岩见李自成如此,显然有敷衍之意,当下也是心内觉得甚是无奈,但是李自成问了,他也只能说:“皇上,臣认为,追兵不日即到,倘若认为不能取胜,走为上策,况且我军之根基在西北和中原,臣主张皇上撤兵固守陕西、山西,此两地百姓深念我大顺仁义之名,民心可用,臣愿意前往河南,招募精壮,稳定局势,满清兵力不足,难以长久相持,我们只需步步为营,消耗他们,他们必然奈何不了我们,到时候可以反转局势,再夺北京,一切还凭皇上决断!”

“好吧,朕有些累了,你们先下去商议一番,然后再定吧!”李自成当下也是揉捏着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疲倦,李岩的话不失为上策,但是李自成还真的没有多少信心步步为营的坚守下去,李岩说的山西民心可用,他不觉得,民心自古就是虚幻的,靠的是真刀真枪才有胜算,眼下他们实力大损,老营的兄弟损失了一大半,剩下的都不在身边,他不太相信这些大明朝的降卒,担心重演一片石之战的惨败。

“臣等告退!”一场会议,刚刚开始,不过因为李岩的几句话,顿时就又散去了,李自成待所有人走后,也是恢复了常态,开始思量起来,如何选择,他还真的不太好决断。

“皇上,臣牛金星求见!”

就在李自成愁眉不展的时候,账外响起了牛金星的声音,听到牛金星来了,李自成也是连忙唤进了帐中。

“丞相,不是让你们去商议了吗,怎么你去而复返了?”李自成再次装作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依靠在坐榻之上。

牛金星笑了笑,答道:“皇上,臣知道皇上没有不适,只是心有忧虑,所以特来为皇上解惑!”

“哦?那丞相说说,朕有何忧虑呢?”

“明面上的忧虑是担心接下来的战事,此番落败,我军损失惨重,难敌清军之兵锋,另外关中才是皇上的根基之所在,皇上是担心李岩步步为营之计,空耗兵力,而后无力饱受西北之地,其实皇上,真正的隐患不在此处,眼下皇上身边尚有三万多兵马在,刘芳亮将军已经率军北上汇合救驾,就算清军追来,皇上也能安然离开,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患呐!”牛金星满面肃色,一本正经的为李自成解释起来,一步步的将李自成带到他的思路之中。

李自成确实是糊涂了,不解牛金星之意,当下也是坐起身子,问道:“丞相此话何意?”

牛金星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皇上啊,还记得当年宋献策投效皇上之时,赠送给皇上的那一句谶语吗?十八子,主神器!”

“自然记得,也是因为这一句话,各地流民百姓视朕为救苦救难的神灵,我军入河南,不过三月时间,就聚众十数万,兵民云从,声势日盛!”李自成更是疑惑,牛金星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为何说起了这件事情。

牛金星当下也不再含糊其词了,直接了当的说道:“谶语所说的话,臣不知李岩怎么想的,‘十八子,主神器’,会不会李岩觉得他也姓李,现在要离开,另有别图呢?皇上也知道,李岩生性慷慨豪爽,常常周济穷人;又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又很喜欢结交朋友,在河南根基深厚,百姓都称他为李公子,其前妻汤氏出身于河南豪门之家,现在的妻子红娘子又是我军中大将,统率着数千老营兵马,李岩若生异心,军中上下,从之者只怕不会少,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是如今紧要关键之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请皇上明鉴!”

牛金星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了李自成的心里面,自从在襄阳称王建朝之后,他已经不是早些年从善如流、满怀仁心的李自成了,他对权力的擢取欲望空前高涨,这也是为何在没有稳定根基之后,他连连用兵之故,他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坐上填下共主的宝座之上,他在襄阳杀了罗汝才、袁时中、马守应等人,就是为了权力,现在牛金星的一席话,让李自成陷入了沉思,李岩真的会反他吗?李自成不敢相信,却又难以打消那份怀疑,因为李岩在军中的威信甚高,李自成先前就压制过他,才将这丞相之位交给了牛金星,而不是最先跟随他的李岩,其目的就是为了制约李岩。

牛金星也是看出了李自成的心思,当下更是再进一步,满怀急切的说道:“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年的陈友谅和徐寿辉的事情,臣先前也对皇上讲过,当年陈友谅心怀异志,在徐寿辉东征之际,发动兵变,挟持徐寿辉,最后甚至是将其杀害,篡夺了徐寿辉的江山,皇上,多思多变,还望明鉴!”

李自成还是拿不定主意,李岩毕竟是最先跟随他的文臣,对他的大业,起到了十分巨大的功劳,可比汉之张良,他不忍心去承认这个所谓的事实,但是不动手,他又觉得牛金星说的很有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当下也是说道:“你先下去吧,容朕考虑一下,再斟酌斟酌,李岩毕竟不是寻常臣子,朕不能轻易就对他动手,你下去吧!”

李自成对李岩还是有几分情意的,李岩毕竟不是罗汝才、马守应这些人,自己能有今天,可以说李岩是功不可没的,李自成一旦对他下手,那带来的影响也必将是巨大的,这一点李自成很清楚,他可能没有远大的谋略,但是却知晓最基本的人性问题。

牛金星离开李自成的龙帐之后,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李自成是不会放过李岩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不过是心有犹豫罢了,但是这并不要紧,李自成终究会处置李岩,因为他了解李自成的性格。

这一次李岩的坦荡之言,说白了就是在指责他这个大顺丞相,因为他是百官之首,朝廷出了问题,不是皇帝的昏庸,那就是丞相的无能,牛金星自然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他从一介寒生混到今天,很不容易,他不可能让任何人威胁自己,宋献策无心权力,人望也不高,对他没有威胁,唯独这个李岩,让他一直是心有忌惮,这一次就是绝佳的机会除掉李岩,他自然不能放过。

107 绝望中的李岩

李岩端坐在营帐中的案前,手中正捧着一本宋代赵拱编纂的《备蒙鞑录》,乃宋宁宗嘉定年间,赵珙往河北蒙古军前议事,将自己出使期间的见闻著录成书。全书分立国,鞑主始起,国号年号,太子诸王,诸将功臣、任相、军政、马政、粮食、征伐、官制、风俗、军装器械、奉使、祭祀、妇女、燕聚舞乐等目,李岩好史籍,尤其是当下,这本书给他的感触很深刻。

“你真的跟皇上说了?”

在一旁的床榻之上,红娘子正在摩擦自己手中的利剑,他自小流落江湖,学的一身剑法,当年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遇到了李岩,这个风流倜傥、满腹经纶的男人,李岩是她所有的骄傲。

李岩看着书,点了点头,应了一句,该说的话,他必须要说,大顺朝如今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他若是再三缄其口,那大顺军的前途渺茫无疑,在两个月之前,他们还是一路势如破竹,从陕西出关,一路之上只有一个宁武关迟滞了他们的步伐,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大的代价就攻破了大明朝的首都——北京城。

只是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而幸福之后来的就是悲剧,先是因招降吴三桂无果,大顺军东征,一片石一战,二十万大顺军折损殆尽,李自成若不是靠着老营的兄弟拼死杀出重围,就会落得喋血疆场的下场,他们虽然败了,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们不能重新再来,令他想不到的事情是李自成竟然放弃了北京城,这其中的意义,等于放弃与整个河北,李岩是十分反对的,但是有牛金星力举此议,他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大顺军都是忙着回师陕西,定州不过是他们临时驻扎之地罢了,连山西都要放弃了,这是李岩未曾料到的,河北失去之后,他们已经失了主动性,现在若是连山西都不要了,那么接下来陕西就能保得住吗,而且李自成只带了自己大顺军本部人马,那些投降的明军都是随他们离去,这就等于资敌啊,宣府、大同、居庸等十几万兵马,以及京营的十几万兵马,说丢就丢了,回过头来,这些人若是投到了满清的旗下,那他们就是强大的敌人啊,明朝边军素来精锐,这是人所共知的,李岩也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你是说痛快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开口,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会放过你吗,他李自成可不是唐太宗,会容得下你这个魏征,他要真是唐太宗的话,也不会就这样丢了北京城,登基不过一日时间,就仓皇而逃,古往今来,他也算是开创了一大奇事了!”红娘子当下也是继续说着,对李自成他是毫不忌讳什么,他之所以跟着李自成,完全是因为李岩,当初她就劝说过,不如自己自立门户,但是李岩不同意,非得去投靠李自成,一开始的时候李自成确实十分看重李岩,但是随着后来牛金星、顾君恩等人的入帐,李自成开始疏远了李岩,这一点明眼人都是能够看得出来,至于原因,自然是担心功高震主了。

“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对我有恩,这些年对我是言听计从,我岂能明知大顺已经濒临险境,依旧装聋作哑呢,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皇上如何处置,那非我一人能够扭转的,若是皇上能够清醒过来,大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怕难呀!现在满清鞑子入了关,占据了北京城,前不久得到消息,明朝的那些臣子在南方拥立了崇祯三子定王朱慈炯为新皇,由大将军曹变蛟主政,他们可是跟咱们有血海深仇,岂会不与我们为敌吗?”

“大将军辅政,看来大明的风向变了,若是文臣主政,依照明朝那些文臣的秉性,十有八九是以淮河为界自保,不敢轻举北上的,但是武将主政的话,属于激进派,肯定会有所动作的,武将不打仗,哪来的功勋,情况确实危急啊!”李岩再也看不下去了,将书本丢到了一边,眉头紧锁,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担忧之中。

“这个曹变蛟还真是孤胆英雄,比起荆轲刺秦王也是不遑多让,你想想,那个时候我们几十万人马驻守在北京城内外,结果呢,让他悄无声息的劫走了两个明朝皇子,直到他们在南京登基了,我们才知道这个消息……”

“李兄…大事不好了…”就在李岩夫妇正聊着的时候,宋献策风风火火的闯入营帐之中,拉着李岩说道:“李兄,不好了,我刚刚前往皇上龙帐之中禀报军情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皇上听信牛金星的谗言,我当初所献的十八子主神器,牛金星硬是盖在了你的头上,皇上已经准备派人对你下手了,想要秘密的处决你,这可如何是好?”

红娘子闻言,当下也是提剑而起,说道:“我夫妇这些年为他李自成坐稳江山是鞠躬尽瘁,从无贰心,为何他如此薄情寡恩,竟然想要我们的性命?”

“夫人呐,自从皇上称帝之后,性情就变得多疑起来,加上牛金星好权柄,一直觉得李兄是他的威胁,早就想将你们排挤出去了,这一次李兄直言敢谏,牛金星还不大做文章,皇上经他这么一撺掇,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啊!”宋献策也是十分的寒心,他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赶来报信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岩夫妇遇害。

“多谢宋兄了!我夫妇跟随皇上南征北战,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结局,皇上让我们死,一死便是,我也看破了,生死有命,不必强求!”李岩倾颓的坐在那里,除了苦涩之外,他真的没有其他感觉了。

“糊涂啊!李兄正值壮年,满腹才华难道就此舍弃而不用,大顺不留你,还有大明、大清,哪怕你无心仕途,回乡教书育人,也是一件功德,总比你如此草草而送了性命要强得多吧,就算你不顾念什么,那夫人呢,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陪你同死?”

“宋兄教训的是,这份恩情,我李岩就此拜谢了,保重!”在宋献策的一番开导之下,李岩也是清醒过来,自己可以死,但是不能连累家人,就这样死了,他是解脱了,却让家人跟着他赴难,这也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宋军师说的正是,我们立即离开这里,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他李自成有何结局,就看天意了,我们走吧!”红娘子也是附和道,他早就想走了,只是李岩一直放不开心里的包袱,眼下情势万分危急,正好成全了他们。

“走……”李岩也是下定了决心,当下也是顾不得收拾什么,就跟红娘子离开了,只带了他们本部亲卫百余人,直接往南而去。

108 除刘良佐

当刘良佐被五花大绑押到曹变蛟面前的时候,曹变蛟一点都不震惊,若是没有搞定他才觉得意外呢,为了对付刘良佐,他可是早就在谋划了,如果说刘泽清是撞到枪口上了,那刘良佐就是作死型的人物,他与曹变蛟有夙怨,曹变蛟怎么可能不重点关注他呢。

“大将军,刘良佐我已经带到了,他还准备趁着大将军北伐之际作乱,想拉上下官,下官就对他虚以逶迤,趁着他五十大寿的时候,将他拿下,直接押来了,请大将军处置!”

马士英一脸笑意的说着,马士英就是曹变蛟的秘密武器,当初马士英前往南京与他相见的时候,曹变蛟就给他这个任务,只要他能拿下刘良佐,就给他一个妥善的安排,马士英也很清楚,北方已经丢了,淮河成了边防,凤阳是前头堡,十分的不安全,他自然希望早些抽身离开,但是他的名声摆在那里,若是没有人相帮,他是不可能有机会的,他虽然顶着江北总督的名义,其实手下就那么一万多兵马而已,真要是大顺军南下攻打凤阳,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江北的刘良佐、黄得功、刘泽清、高杰四镇,哪一个会听他的呢,一个都不可能,所以他必须紧紧的靠住曹变蛟,只有这样才能有生机。

为了施行这个计划,他从南京回来之后,就一直努力的和刘良佐拉好关系,而刘良佐因为曹变蛟得了定策之功,风光正盛,也是早就有了别的心思,他与曹变蛟有私怨,担心曹变蛟会对他下手,他都已经想好了,一旦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去投靠李自成去,他将这件事也告诉了马士英,马士英那个时候还是积极的鼓动他,许诺愿意与他同生共死,刘良佐很是激动,将马士英当作了同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看着面前的刘良佐,曹变蛟也是冷笑道:“花马刘,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将军饶命啊,末将世受皇恩,岂敢造反,这都是马士英诬陷的,还望大将军明察啊!”刘良佐并不想死,这个时候也不再顾忌什么了,该低头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那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尊严。

“刘良佐,你也是战场上厮杀博得功名的人,怎么现在就这副德性呢,当初你在潜山大败张献忠的时候,我还对你有几分敬意,虽说你人品不行,但是还是有些能力的,没想到啊,这才多少时日,你竟是变成这副模样,可悲啊!”

对于刘良佐,曹变蛟还真的是不怎么无视,这个人能够打败张献忠,说明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样子,着实令他失望。

“大将军饶命啊,末将知道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将军能够饶我性命,念我昔日功劳,饶我一命吧!”

“行了,别磕头了,我不会杀你的,崇祯十年,同总兵牟文绶击溃罗汝才部下摇天动二十余万人,那份豪气去哪了,真令人失望,罢了,念你昔日的功劳,我不会杀你的,留你一条性命,发配你前往孝陵,为太祖皇帝守陵去吧!”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听到曹变蛟不会杀他,刘良佐也是再一次叩头拜谢,守陵总比入坟墓要强吧,只要他一息尚存,或有机会再东山再起的,但是命若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刘良佐被押下去了,马士英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曹变蛟一脸的笑容,等待着曹变蛟对他的安排,这一次拿下刘良佐,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而且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自然希望得到一个合理妥善的安排。

“马大人,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小,为国除了奸佞,为私,替我发泄了一口恶气,我要感谢你呀!”

“大将军言重了,这是在下该做的,不知道大将军先前所说的事情,现在能否兑现了,现在在下顶着一个凤阳总督的职务,其实这江北的事情,大将军也是知道的,在下还真的没有那个能力防守江北,还望大将军明鉴!”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对你的安排,我已经早就想好了,现在有两个选择,我也听听你的意思,一个是福建按察使,一个是太仆寺卿,福建那个地方现在也比较乱,海盗丛生,我建议你还是出任太仆寺卿,这个太仆寺卿虽说职位不高,属于兵部管辖,但兵部受我大将军府节制,等于你也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马士英是什么人,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听了曹变蛟的几句话,哪里还不明白曹变蛟的意思呢,去了福建,当了按察使,虽说自由,但是等于流放了,他去了那里,就等于跟曹变蛟划分了界限,从今以后再无交情,但是留在南京就不一样了,亲近一些,还有更多的机会升上去,他也是热衷于权力的人,自然会选择后者,出任太仆寺卿了。

“多谢大将军提携,大将军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自然是听从大将军的安排了,在下愿意前往太仆寺赴任,大将军放心,太仆寺掌车辂、厩牧之令,愿为大将军马首是瞻!”

“那就这样吧,今天歇息一晚,晚上我设宴为你庆功,明天你就前往滁州上任,好好干,另外顺道你将刘良佐押解前往南京,其实啊,我还是不太放心,若是刘良佐心怀二志,跑了怎么办,但是我若是杀了他,外人恐会议论我这是报私仇,真的很难办呐!”

马士英闻言,立即就领会了曹变蛟的意思,上前一步说道:“大将军放心就是!这一路上前往南京,也有几百里路程呢,谁能保证不出点意外,或许刘良佐运气不好,缺胳膊少腿的,也属于正常的事情,大将军仁德,放他一条生路,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我还是希望他活着,好好的活着,不管怎么样,都是曾经的有功之臣,犯了一些错,我罚了他也就是了,总不能赶尽杀绝吧,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吧!”

“明白!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劳烦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可知阮大铖此人否?”

“阮大铖,听说过,其人曾经列籍东林,为高攀龙弟子。同乡左光斗是东林在宪司的领袖人物,据说当年因为一个吏科给事中的官职,与东林党决裂,投靠了魏忠贤,事后就一直被扣以阉党的罪名而无所事事,怎了?”

“阮大铖有心报国,想请大将军给他一个机会!其实当年东林党狡黠,许他官职,却临机变卦,阮大铖气愤不过,当时魏忠贤拉了他一把,他并没有真心跟随魏忠贤……”马士英也是连忙解释起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难办,只要他肯有所付出就行!”曹变蛟并不在意一个阮大铖,这个人他知道,才名很大,但是人品低劣,属于过街老鼠一类的人物,到哪里都是受人鄙视,曹变蛟想掌控官场,自然对官场之上的风向要随时知晓,锦衣卫的刘孔昭已经效力于他麾下,这些事情曹变蛟都是心知肚明的。

109 突然冒出来的妻儿

“大将军,这是阮大铖的一点心意,他知道大将军清廉自洁,这些心意不仅仅是孝敬大将军的,而是资助朝廷的,朝廷为难,阮大铖有心报国,知道大军北伐在即,这粮饷之事尤为重要,所以他献出一部分家私,资助大军北伐,还请大将军代朝廷笑纳!”

马士英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不是银票,而是清单,当曹变蛟看完手中的清单之后,也很是满意,白银五万两,粮米一千石,盐铁二十车,这白白送上门的东西,曹变蛟若是不收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阮大铖的忠心都在这上面了,你可以告诉他,想要为朝廷效力,我是可以帮帮忙的,但是六部要职,只怕没有那个能力,毕竟东林党如今也是眼巴巴的盯着我,巴不得我犯点错误,好将我弹劾下野,我看可以先让他出任翰林院编修,过渡一下,修修史籍文书,做一点成绩出来,到时候我再向朝廷举荐他,也能有所根据不是,你觉得呢?”

“如此甚妥!多谢大将军,那下官这就去回信了!”马士英觉得曹变蛟说得很有道理,阮大钺的名声,那就一个臭,比他都要声名狼藉,若是曹变蛟让他充任要职,确实是诸多不便,马士英自己都觉得不现实,就算上了位,不出一个月,准得被那些唾沫星子淹死,先去翰林院淘淘金也不错,至少阮大铖的文采是摆在那里的事实,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和箫集》和《咏怀堂诗》那都是名作,史可法都与他有所唱和的,这个翰林院编修,他是绝对有能力出任的,官职不高,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

“大哥,你看谁来了?”

曹变蛟将马士英送走之后,还没有转身回到大堂之中,曹鼎蛟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笑容那个满面,好似吃了蜜蜂屎一样,曹变蛟也是不知道这家伙又发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反正他是没有那个闲心,凤阳的军马虽然已经集结完毕,但是这操练还需要时日,打造军械也是需要时日,他已经在合肥正是成立了军械所……淮南军械所,由陈铭佐负责督造火枪火炮等火器,这还是他自己掏的腰包,没花国库的银子,办得却是公家的事情。

跟着曹鼎蛟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子和一个八岁大的男孩,曹变蛟看到她们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一连串的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是他之前已经遗忘了的经历。

崇祯七年,御史刘令誉不和来按察河南,当时四川石石主土官马凤仪的军队在侯家庄被打败,靠着曹文诏的快马赶到才打退农民军,战斗结束后曹文诏刚刚解甲休息,同刘令誉见了面,说话又不投机,曹文诏斥责了他。刘令誉恼了,就把凤仪的败亡作为曹文诏的罪过。兵部认为曹文诏仗着打了几回胜仗就骄傲起来了,于是把他革职流放,曹变蛟受到了牵连,也是罢职还乡,那个时候曹变蛟心怀忧虑,加上曹文诏受难,以至于一病不起。风风光光的曹家一下子冷清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她昼夜不懈的照顾曹变蛟,就这样走进了曹变蛟的心上。

“婉容!你怎么在这里?”曹变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个被曹变蛟唤作婉容的女人此刻也是热泪盈眶,直接扑进了曹变蛟的怀里。

“我终于找到你了!”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曹变蛟也是心都化了,当下也是轻抚着她的背部,柔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宽慰起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当年大同被破,我以为你也遭难了,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刘婉容当年与曹变蛟成亲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曹变蛟就奉调再一次踏上了战场,这一征战就是数载时间,就在崇祯九年的时候,曹变蛟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太极为统一漠南蒙古,二次西征察哈尔。是年秋七月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曹变蛟后来回去寻找,刘婉容早已经没了音讯,都说已经葬身战火之中,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消息,曹变蛟也是早就已经接受了,当年松锦之战,曹变蛟死战不降,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穿越,就更是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当年鞑子攻打大同,杀了很多人,我跟着乡亲们逃难,一直到了涿州,想去找你,后来听到文诏叔父战死的消息,都说你也战死了,所以我就在涿州住了下来,当时我已经有孕在身,还带着两岁大的媛儿,对了,这是你的女儿,曹媛,这是你的儿子曹桓!”

曹变蛟看着眼前这两个消瘦的孩子,身上穿着的残破衣服,就知道她们受了多少苦,也是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儿女啊,自己突然有了这么一双大的儿女,曹变蛟虽然不习惯,却还是觉得很温馨。

“来,爹爹抱抱!”曹变蛟也是俯身抱起两个孩子,逗了逗她们,两个孩子都是显得很是胆怯,好端端的出现一个父亲,从娘胎里来都不曾见过几面,自然怯生。

“后来呢?”曹变蛟继续问道。

刘婉容也是收拾了一下心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三个月前,到处流传着李自成的兵马将要打到京城了,我不敢留在那里,所以跟着南下了,到了淮南的时候,听说你当了大将军,又听说你到了凤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但还是想来看看,所以就找来了。”

“来了就好!没事就好啊!来人!”

“帅爷,有何吩咐?”当下行辕的管事也是连忙跑了进来,听候曹变蛟的吩咐。

“带夫人和公子小姐去后院歇息,再去置办一些衣服和首饰,另外告诉后厨,多做一些好吃的,烧水让夫人和公子小姐洗洗尘……”曹变蛟也是耐心的叮嘱起来。

刘婉容,论容貌也不差,是富户之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属于那种才貌双全的女人,曹变蛟虽然感觉有些玄幻,但是这已经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要照顾好她们母子仨人,刘婉容带着曹变蛟的儿女独自生活了近十年,曹变蛟亏欠她们太多了,所以曹变蛟于情于理,都要担起这份责任。

“你先带儿女们去梳洗一番吧,我这边还有一些公事,处理好之后就去找你们,周管事会带你们去的!”

“嗯!”刘婉容并没有在意什么,当下在曹变蛟的吩咐之下去了后院之中。

111 东林党的第一步

曹变蛟督师凤阳,聚集兵马准备北伐,这件事情很快在南京就流传开来,因为源源不断的粮草从江浙一带调集前往凤阳,曹变蛟将以凤阳为据点,收复河南、山东之地,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闻,毕竟曹变蛟离京之前就已经上奏过了。

但是随着刘泽清、刘良佐两镇总兵在旬月之内先后被曹变蛟处置了,这件事情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当今的南明朝廷,手握兵权的人就那么几个,曹变蛟掌权之后,将各地督抚的权力大大的削弱,无战只可都练兵马备战,遇战可相机从事,但须当禀奏朝廷申明原委,可从当今的局势看,能有战事的地方无非就是江北一线,其余两广、云贵之地,是难见有战事的,而江北一线的兵马,除了左良玉、曹变蛟两个巨头之外,就是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高杰少数几个人了,黄得功不必说了,是曹变蛟的铁杆之将,自然是唯曹变蛟马首是瞻,而现在的情况是,高杰与曹变蛟结成了利益同盟,高杰的儿子认曹变蛟为义父,那自然也跟曹变蛟是一丘之貉,而二刘被曹变蛟处置了,几万兵马都成了曹变蛟的兵,除了左良玉,那也就曹变蛟一家独大了。

京营的刘肇基是曹变蛟的人,可以说除了左良玉所部之外,从上游明朝尚能控制的石柱开始往下,湖广、江西、南直隶一线,都是曹变蛟的势力盘踞,他大肆起用那些在崇祯年间战死之将的亲故为守备,如南昌的卢象晋、安庆曹凤图等。

汉阳,左良玉的驻地,左良玉正在会见恩主的儿子,场面很是奢华,左良玉的恩主自然是侯恂,当年要不是侯恂的举荐,他左良玉能不能有今天,犹未可知,恩主的独子前来,左良玉自然是热情款待,侯恂的儿子就是被称为复社四公子的侯方域。

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侯恂因为当年救援开封失利被打下大狱,得到李自成的宽待被释放出来,侯恂随即是马不停蹄的就逃到了江南,但是他并没有露面,而是隐匿民间,因为他逃回来的不光彩,要是朝廷再将他缉拿入狱,他可就亏大了,江南是东林党人的半壁江山,有他们的照顾,侯恂这个东林大佬自然无碍,这一次侯方域是带着使命来到汉阳的。

侯方域当年因为侯恂的缘故,一直隐蔽与复社好友陈贞惠的家中,后来南明建立,他就转投到了史可法的幕僚为宾客,当然这一次他不是得了史可法的指示前来,而是东林复社一门,为何,不过是不满曹变蛟主政,独掌大权,打压东林党,所以来拉拢左良玉罢了。

“昆山将军,眼下朝廷的局势,将军也是一目了然,自曹变蛟迎奉定王南下承继大统之后,先是废除旧制,令内阁不掌六部,而方便他安插亲信之人,又借口整饬兵备,将自己交好之人安插到各地为督抚大员,这些将军想必也是有所耳闻,如今朝廷之中正人君子不得为吏,奸猾小人充盈朝野,新皇年幼,有因为曹变蛟有保驾之功,受其蒙蔽,对其十分依赖,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朝野不宁,国家不存,我等忠诚之士都是满怀报国之情,却有志不得伸,像将军这样的大才,却不得重用,何以他曹变蛟得大将军之位,而昆山将军你不过依旧是先帝所敕封河南总兵一职。”

左良玉是什么人,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进了官门三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因为侯方域几句大话而没了分寸,当下也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也是常理,公子请试想一下,新皇乃是曹将军从北京群狼之中所救出来的,又是曹将军一路护送南下得以承继大统,自然对他格外亲近,对他委以重任嘛,我听说大将军正在谋划北伐之事,这也是忠君报国之大义之举,若是真能收复故土,兴我大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是吧?”

看到左良玉耍滑头,侯方域还是继续耐着性子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谁知道他曹变蛟是霍光还是王莽,现在他就开始趁机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旦羽翼已丰,无人钳制,到时候他要谋朝篡位,我大明三百年基业,岂不是落入此人之手,而且论资历名望,昆山将军你都要远胜他曹变蛟,当年将军出任河南总兵之时,他还不过一游击而已,且这一次他说是北伐,但是请看他的举动,尚未动兵,先是处死了山东总兵刘泽清,紧接着又发配了刘良佐,眼下举国之中,对他最大的威胁是谁,那就是将军您呐,只怕他不久之后就会对将军您下手了。”

左良玉虽然不相信曹变蛟会这么做,毕竟在他看来,刘泽清那是死的不冤,而刘良佐,他虽然同情,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正如侯方域所说的,眼下他是曹变蛟最大的威胁,曹变蛟若是想从他身上找罪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那公子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举兵对付曹变蛟?”左良玉也不把话说死,还是想先搞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他看得出来,侯方域不是他一个人,背后肯定是有一大帮子人的,从侯方域的交往,左良玉就可以猜测的出来,东林党人。

“清君侧,曹变蛟不能说无功于朝廷,毕竟他还是有救驾之功的,不过要恢复旧制才是,内阁掌六部,这是自嘉靖爷时代就定下的规矩,兵马钱粮的事情,应当是并不说的算才行,他曹变蛟可以继续领兵北伐,不过这大将军的官职,还是得由德才兼备之人出任才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昆山将军您了!”侯方域当下也是积极的撺掇起来,给左良玉抛出了橄榄枝,以利益诱惑他,因为左良玉好利,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利益,左良玉是不会那么轻易的配合他们的。

“过誉了!过誉了!”左良玉连忙摆手谦逊起来,但是从他眼角闪现的光芒不难判断,他倒是愿意取曹变蛟而代之,权力这可是好东西,谁人不动心,左良玉虽然没有了北伐进取之心,但是趁乱夺取更大的权力,他倒是十分愿意。

“满朝忠良可都是眼巴巴的期待着将军行大义之举呢?眼下曹变蛟将各地兵马调集到了凤阳,沿江防线空虚,京营人马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将军一举事,到时候自会有人配合,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曹变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有兵马,但那些兵马都是各地云集的,短时间内他还无法做到如臂使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让曹变蛟成了气候,到时候就是想为之也不可能了,还望将军早下决心。”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还要仔细谋划啊,若是朝廷之中有所举动,我倒是愿意配合行事。”半晌之后,左良玉敷衍着回答了侯方域,在内心深处,他是敬重曹变蛟的刚烈果决的,不想与之为难,但是侯方域来了,他也不好意思让他吃闭门羹,在者他身体不好,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他又能的多长富贵呢,所以只是敷衍起来。

112 第二步棋

侯方域得了左良玉的回答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看得出来,左良玉并不积极,他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是这是他们必须要依仗的力量,否则这件事就办不成,既然在左良玉的身上无法彻底突破,那就找别人继续扩大战果好了,侯方域此刻也是当起了先锋的责任。

侯方域在汉阳左良玉这里暂住下来,开始从左良玉身边的人下手,而此时的南京,他的那些战友们也是在积极的谋划着此事,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搞定曹变蛟,就算不能除了他,也必须让他交出权力,做一个简单的武将去,朝廷的事情,不应该是一个武将做主,因为是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决策才行。

“侯方域已经到了汉阳,左良玉虽然没有果断的表示拥护我们,但是却也是表现出了和善,现在侯方域正在抓紧突破,他来信说正在与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和亲信黄尌等人接近,他声称有把握拉拢住他们,左良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这边也可以展开攻势了。”

南京栖霞山山脚之下的一处凉亭之中,不少人盘踞其中,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和朝廷大员,有高弘图、周镳、顾杲、陈贞惠、吴应箕、侯朝宗、黄宗羲等东林复社主干成员,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搬倒曹变蛟。

“我们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人选已经找好了,计划也已经筹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执行,只要一动手,曹变蛟的名声肯定会有损损伤,我们一步一步来,扳倒曹变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毕竟皇帝还是十分信任他的,眼下他的党羽不少,我们需要一个过程。”

“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准备怎么做?”

“我们找好了一个人,让他假冒太子朱慈烺,准备在扬州现身,而后他会被人发现送到南京,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做文章,假太子的家人我们已经控制好了,他是个孝子,为了他的家人,他会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那就好!务必要安排妥当,不能牵扯到我们身上来……”

一众人经过一番讨论商议之后,也是随即散去,这一次为了扳倒曹变蛟,他是不惜血本的,他们绝对不容许一个武夫“误国”,自古以来,朝廷掌政的都是文臣,只有东汉末年除了董卓、曹操之辈,弄得国家沦丧,他们不希望旧事重演。

五月中,一个名为王之明的少年现身于苏州地界,此人经常招摇于众,露出贵倨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人们的注意,百姓们在背后窃窃私议。还有人在少年就寝之时,偶然发现他竟然穿着织有龙纹的衬衣,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时鸿胪寺少卿高梦箕的奴仆穆虎从苏州路过,途中遇到这位少年王之明,穆虎也是早就听说了此事,按照探查之后发现少年果然内衣织有龙纹,惊问其身分,少年自称是皇太子朱慈烺,穆虎随即将此事禀报了高梦箕,高梦箕也是立即上书朝廷,禀奏了此事。

太子南下了,一时间闹得是满朝风雨,若是太子南下,那按照正统来排序,自当是太子朱慈烺登基承继大位,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前定王朱慈炯继位了,朱慈炯是不是该退位,将皇位让给朱慈烺呢,按道理自然当是如此。

“太哥子乃朕之亲兄,我与太子哥一母同胞,若真是太子哥南下了,朕愿意退位让贤,朕年少平庸,太子哥才德兼备,乃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当这个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朱慈炯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真要是朱慈烺来了,他可以退位让贤,不会贪恋皇位,毕竟是亲兄弟,皇位不是简单的一张龙椅,而是整个大明的重担,他也是万不得已才担负起来的,若是朱慈烺来了,他到时很愿意让位,自己落得做一个潇洒王爷。

“皇上,此事言之尚早,如今坊间所言太子南渡,臣以为其中疑点颇多啊,若果真是太子南下,何不直接前来南京,反而流连与苏州一带,又为何不表明身份,前太子当初受李自成羁押,是如何从敌军之中逃出来的,坊间传闻乃是有人发现此人身着龙纹衬衣,皇上试想一下,太子南下,一路之上所过皆是贼人之地,当是小心谨慎的隐瞒身份才是,何以还身着龙纹衬衣,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且为何只有单人前来……”

史可法一下子抛出了许多问题,这些都是他在得到消息之后分析所得,疑点重重,实在太多了,让他也很是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些疑问他想不通,但是假的,何人敢如此大胆,竟然假冒太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听着史可法的分析,朱慈炯也是深以为然,当下吩咐道:“元辅,这件事可派人通报大将军了?”

“臣已经着人前往通报,想来大将军得到消息之后,也会立即赶回来的,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专断其事,需要同大将军亲自商量定夺,只是大将军在中都聚兵,图复失地,眼下出现这样的变故,只怕又要耽搁了。”

史可法也是深以为憾,前几日他刚刚得到曹变蛟送来的消息,说是李自成兵败之后退走北京城,结果登基第二天就逃走了,眼下满清已经占据北京城,正在追击李自成,大顺朝廷几近崩溃,这个时候是最佳时机,曹变蛟准备先收复山东、河南,再相机而动,收取其余失地。

“那就等大将军回来再处置吧,不管对方是不是太子哥,但是眼下民情汹涌,当好生安排,先将来人安置于太仆寺之中吧!”

朱慈炯也是下达了明旨,这件事他还是想让曹变蛟来处置,这些人他信不过,就算史可法说出了那么多的疑点,但是朱慈炯知道,史可法与东林党一伙人很亲近,这些人从他登基那一天就没有消停过,他想着还是让曹变蛟来主理此事为妥。

“臣遵旨!”史可法也是领旨前往安排去了。

史可法走出去之后,朱慈炯也是看向身边的韩赞周,问道:“韩赞周,你觉得此事如何?”

“皇上,恕奴才直言,此事十有八九会是假的,刚才史可法大人说的极为有理,疑点太多了,出现这么多的疑点,其假不难猜测,奴才担心的是有人借机大做文章啊!”

“你说的有理,这件事大意不得啊,你去告诉常延龄,密令他让锦衣卫查查,不能坐等大将军来处置,也得做些事情才是!”

“奴才遵旨!”韩赞周也是欣然领命而去。

113 暗箭来了

凤阳,曹变蛟此刻正在迎接金声的归来,从北京城逃出来之后,金声他们便日夜兼程南下,好不容易过了山东地界,到了淮北之后,遇到了庄子固的兵马,庄子固也是随即派兵护着他们来到了凤阳。

“臣曹变蛟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当曹变蛟得知金声带回来的长平公主的时候,也很是意外,对这个女人他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原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平公主,但是却在后事的影视剧里面经常看到,最为有名的就是鹿鼎记之中的独臂神尼了,金老爷子就说他是长平公主,还有碧血剑里面也是主要人物之一,所以曹变蛟对他又不算陌生的。

“曹将军免礼请起,将军从京城就出定王、永王二弟,我也是知道了,大明江山得以延续,将军功不可没,我在这里代父皇母后多谢将军一片忠心了!”

“公主言重了,此乃为臣者之本份,岂敢得公主这一拜,微臣愧不敢当啊!”

“我想前往南京见见二位皇弟,将军可否尽快安排一下?”

“公主可以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臣就安排此事!”

“那就有劳了!”

曹变蛟随即命人将长平公主安置到中都行宫之中歇息,以她公主的身份,住在那里面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长平公主离开之后,曹变蛟也是与金声、方岳贡、郭振明三人谈起来。

“京中形势突变,我等也是始料未及,山海关大败之后,李自成仓皇逃回,没想到篡朝登基不过十个时辰,李自成就仓皇逃出了北京城,还纵火焚烧了紫禁城,北京城一下子空虚起来,可惜啊,若是大将军当时能够赶到北京城,这国都就可以重新收回了。”

“金大人说笑了,当是我还在凤阳这里呢,就算是我得到消息,日夜兼程前往,也需要十天半个月,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曹变蛟也是一阵苦笑,自己除非坐着飞机动车去还差不多,可是有吗,这就是命,北京城一时之间是收不回来的了。

“大将军所言甚是!好在定王已经承继大统,得以延续明祚,我大明依旧有半壁尚存,可寻机再收复江山社稷!”方岳贡也是开口说道,方岳贡于天启二年中进士以后,任户部主事,虽为小吏,但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历典仓库,督水平粮储,管理着粮食储备,绝对是一个“肥差”,但他没有因为手中有权,就丢失读书人的本色,素以廉谨闻明,今年二月,方岳贡提拔为吏,任户、兵二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总督漕运、屯田、练兵诸务。可是此刻已经是王朝末路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为,北京就被李自成攻破,十分的惋惜。

“李自成不过是一流寇而已,若不是朝臣无能,也不会使得北京城失陷,大明基业几近崩塌啊,眼下黄河以北尽皆丢失,我已经准备北伐,在下一批粮草运达之后,立即率军收复山东、河南之地,三位都是朝廷难得的忠良之臣,我会向皇上举荐几位,还望诸位能够尽心竭力,助我一臂之力,咱们携手共同报效朝廷。”

曹变蛟话刚说完,袁枢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大将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不要急,慢慢说!”曹变蛟也是打了个激灵,北伐在即,他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啊!

袁枢也是向众人拱手作揖之后说道:“内阁首辅史可法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有一人自称是皇太子,出现在了苏州,现在已经带到了南京,闹得是满城风雨,史可法大人请大将军速速回朝,一同处置此事。”

“不可能!”这个时候方岳贡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说道:“根本不可能,我等从北京城逃出来之后,一路就不停的往南赶路,十几天的时间这才抵达凤阳,太子当初被李自成挟持而走,就算是趁乱逃走了,也不可能比我们快的,如何能够这么快抵达江南呢,此事定然有假啊!”

“不错,李自成率军撤离北京城,直到三天之后追兵才赶到,这期间李自成的防范不会懈怠,太子也不会有多少机会逃出来的,不可能如此快的就到了江南,只怕这是别有居心之人所为,妄图趁乱取利。”金声也是附言说道。

“只怕不是想趁乱取利,而是妄图颠覆朝局啊,不瞒诸位,我一个武夫得了定策之功,多少人眼红呢,还被皇上破格提升,掌天下兵马的同时可以涉及朝政,自然不少人心里怨恨不满,若这个太子是假的,眼看着是指向皇上的正统性,但是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因为皇上是我拥立的,若是皇上的正统性不在了,我这个大将军是不是也该退位让贤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吧!”

“其心可诛啊!新皇登基,朝局刚刚稳定下来,民心得安,这个时候若是再起涟漪,于国于民那都不算是幸事啊!若是真太子也就罢了,还是一个假太子!”金声也是十分激动,对此事很是不满。

“最可气的是大将军正意欲北伐大事,这时候出了这个乱子,战机稍瞬即逝啊,一旦错过此番机会,到时候能否如此顺利,那就很难说了!”袁枢也是直指这背后的大弊,北伐,耽误了北伐,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现在李自成大败,仓皇而逃,军心民心都是极为有利于北伐,一旦错过这一次机会,会不会出现反复之情,真的就不好说了。

“诸位也不必担心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假太子是什么阴谋,回去之后就可以审讯而得,新皇、永王都是太子之弟,自当能分辨真假,再者还有公主在这里,可以随大将军回朝以正视听,此事就不是解决了吗?”郭振明倒是很乐观,有这么多人可以分辨真假,这件事并不是那么难解决的。

“只怕没那么简单啊!”曹变蛟暗思道,对手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造出一个假太子,会如此轻易的让他度过此劫吗,只怕不会,他们难得不知道这件事分辨起来很简单,毕竟还有永王为证啊,但是他们还是做了,说明他们还有后手啊!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曹变蛟这一次也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帮子人解决了,让他们不敢再有所妄动,做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

“诸位大人且先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前往南京,到时候将此事彻底解决!”

“是!”几个人也是纷纷下去了,曹变蛟依旧坐在堂中,很累,自己一个武将,整天不仅仅要忙着整兵备战,还要跟人斗心计,让他也是十分疲倦。

114 回南京

“大哥,小嫂子到了!”

曹变蛟思虑徘徊之际,曹鼎蛟来到堂前,将曹变蛟的思绪带了回来。

“我去接她!另外你去告诉夫人,让她也一同出来吧!”曹变蛟也是收敛心神,该面对的总得面对,自己已经是有妻儿的人了,就算收了寇白门,她也只能做妾,就看她自己是否愿意了,曹变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也不能兼顾太多了,她要是不愿意,自己也随她去吧!

很快,唐婉容也是从内堂出来了,曹变蛟当下也是解释道:“去岁到南京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子,是秦淮河之畔的歌女,我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尚还没有收她入房,前番她一直留在了岳州,今天刚到,已经到了府门外,你随我一起去见见吧!”

“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虽说她是歌女,夫君纳妾,也无不可,那我就随夫君一同看看她吧!”唐婉容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在这个时代,男人娶妻纳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不过是是个小妾,就算是秦淮歌女,也无不可,她并不反对。

两人来到府门之外,寇白门的车驾也是缓缓而来,停在了大将军的行辕前,掀开车帘子,一袭白衣的寇白门犹如清水出芙蓉一般的脸庞出现在曹变蛟面前,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路辛苦了,下车吧!”

在曹变蛟的搀扶下,寇白门也是下了马车,随后就看到了唐婉容,也是心下疑惑。

曹变蛟也是当即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夫人唐婉容,多年前流散了,最近刚刚得以团聚,听说你来了,她也是随我一同前来接你。”

“见过夫人!”寇白门当下也是欠身向唐婉容行礼。

“妹妹不必客气!快请进府吧,我已经命人收拾房间,妹妹可以先歇息一下!”

“多谢夫人!”

看着两个女人其乐融融的进去,曹变蛟也是松了一口气,真要是闹起来,曹变蛟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是相安无事了,曹变蛟随即跟着入府了。

翌日,曹变蛟亲自率军护着长平公主南下了,过浦口之后渡船直接抵达南京,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就赶到了南京城,曹变蛟还没有入城,就已经是听到了那山呼海啸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前不久刚刚稳定下来的南京城,一时间又是变得风云浮动,曹变蛟也是百感交集,这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皇上…皇上…大将军回来了,还……还将公主,长平公主带回来了!”

“真的吗,皇姐也到了南京吗?”朱慈炯也很是激动和意外,自北京失陷以后,他们姐弟就是被分开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他也是不敢相信。

“是的,皇上,大将军已经迎奉长公主到了正阳门了!”

“快,安排仪仗,通知永王,前往迎接皇姐!”

当朱慈炯等人匆匆忙忙的赶来的时候,曹变蛟领着长平公主已经到了承天门之前。

“皇姐……”朱慈炯、朱慈炤两兄弟看到长平公主之后,也是激动的跑了过去,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国家沦丧之际得以再见,也是百感交集。

韩赞周趁着这个时间,也是来到曹变蛟身边,低语道:“大将军,关于太子的事情,奴才将那人的画像画下来之后,就给皇上和永王殿下都看过了,都一口否认了此人乃是太子,奴才并没有惊动别人,就等着大将军回来处置了。”

“既然是有人想玩花样,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玩死他们,韩公公,这件事你辛苦了!”

“大将军言重了,没有大将军庇护,奴才焉能有今日!”韩赞周也是连忙谦逊起来。

“大将军,这一次你将皇姐护送入京,再立大功,朕在此多谢大将军了,不过此番招大将军回朝,乃是为了假太子的事情,韩赞周已经将此人画像交给朕和永王皇弟辨认过了,此人绝对不是太子哥,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处置,务必要审断仔细了,敢假冒太子哥,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不能轻易饶恕了此人!”

“臣遵旨!皇上放心,臣绝对会审理好此事的,皇上放心!”

从皇宫出来之后,曹变蛟直接前往了内阁,这个时候,相信史可法他们都在内阁之中,这件事曹变蛟必须要尽快处置了才行,他不想闹出不断的麻烦来,这一次对手太过阴险了,肯定还有后招,曹变蛟也是不敢大意,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孤身作战,需要将史可法拉到自己这边来,他是可以相信史可法的,史可法人品刚直,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龌蹉之举的。

“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我等无能啊,明知道大将军在前线筹备北伐大事,却还在此紧要关头将大将军请回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想必大将军也知道了,十日前,鸿胪寺少卿高梦箕从苏州府带回一个少年,自称是先帝太子,身着龙纹衬衣,这几日我等也是正在验明真假,大将军回来了,正好共同审断此事!”

史可法见到曹变蛟回来,是高兴也是无奈,就像他说的,曹变蛟正在谋划北伐之事,却被拉了回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但是不能不让曹变蛟回来啊,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南京城之中流言纷纷,必须尽快处置了才行。

“现在辨认的结果呢?”曹变蛟问道。

“此人刚来的时候,我就派两名曾在北京皇宫之中任过职的太监去见辩认真伪,没想到两人一见来人,就与之抱头恸哭,脱下衣服给对方穿。卢九德也奉旨前往探视,正视良久,不敢表态。卢九德的回答是:有些相像,却认不真。还有曾经充任太子讲官的王铎,更是一口咬定太子是假。最后暂且交给了大理寺,审讯的结果是:假太子真名叫王之明。都察院左都御史吕大人提审,大喊王之明,对方不应,问:为何不应?那人却说:何不喊明之王?”袁继咸也是一脸的无奈,审理几次之后,总是如此模棱两可的结果,一件简单的事情,越闹越复杂了,坊间传言纷纷,在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王之明、明之王,好口才啊,不过诸位放心,此人乃是假冒的无疑,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这一次我之所以来的缓慢,乃是因为一个人,长平公主,公主从北京城逃出升天了,已经进了宫,皇上、永王、公主三个人,难得还不能断定此人之真伪吗?”

“公主到了,那可是太好了,先帝血脉得以平安,实乃国之幸事啊!这一下连假太子的事情也可以解决了,公主是先帝太子之亲姐,自然不会认错的。”

“那是自然!为了以防万一,立即命人将此人招进宫中,由皇上、永王、公主亲自验明正身,另外让京中三品以上所有大臣全部到场,以正视听!”

115 审断

两个时辰之后,承天门外,凡京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都是来到了承天门外,刚刚到京的长平公主也是陪着朱慈炯、朱慈炤来到了宫墙之上,立朝不过两月时间,就闹出了假太子案,这可不是中兴之象,很多人都很是关注。

“诸位同僚,就在几日前,鸿胪寺少卿高梦箕从南京带回来一个人,此人自称乃是先帝太子,高少卿随即上奏朝廷,为了辨明真伪,这几日朝廷上上下下曾经见过太子的人都是前往辨认,有人说是真,有人说是假,真假难辨了吗,非也,实在是有些人别有居心,所以才会闹出如此多的风波,我刚刚进入南京城的时候,就听到不少的流言蜚语,此事若不解决,只怕朝野不宁啊,今日皇上亲自来辨认,永王和太平公主为证,分辨来人是否乃是先帝太子。”

“大将军,你说长平公主已经到了南京,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呢?”当下马士英在曹变蛟的暗示之下也是站出来问道。

曹变蛟点点头,解释道:“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别有居心之人再拿公主做文章,皇上已经和公主团聚,为了早日安定朝局,公主也是不辞辛苦,顾不得休息,要解决此事,救出公主的人非是我曹变蛟,乃是前大学士方岳贡和博平伯郭振明二人,该不会有人怀疑公主也是假的了吧!”

“自然不敢,请大将军审理吧!我等同僚也是希望早些弄清楚此事!”马士英很是配合的演出着,明着是质疑,其实就是在给曹变蛟帮衬抬场子。

“带王之明!”

在曹变蛟的吩咐下,锦衣卫押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到承天门之下,看到如此多的官员,华盖大纛龙旗林立,王之明也是有些胆怯,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简单的一个衙门的事情了。

曹变蛟踱步上前,呵斥道:“跪下!”

王之明并不认识曹变蛟,看到曹变蛟气势汹汹的,也是挺了挺胸膛,颇为傲气的说道:“本宫乃是先帝太子,皇室血脉,岂会跪拜于你,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本宫从来不曾惦记皇位,在苏州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是尔等将本宫带来南京,不奉本宫入大统也就罢了,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听到王之明这些话,曹变蛟更是好笑起来,事到如今,还在如此巧言令色,此人肯定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做这件事情的,否则不会如此装模作样,但是自己也不担心什么,当下让锦衣卫按住他,直接给按倒在地。

“你说你是太子,那你说说,在北京城的时候,你住在哪一座宫殿之中,你的生辰年月,先帝思宗皇帝的生辰,先孝节烈皇后之生辰,你若是太子,当是知晓的!”

“我父先皇生于万历三十八年十二月生,母贤妃刘氏,天启二年,封信王,我母生同年三月二十八日,当年在北京城之际,居于乾清宫之中,可否有错!”

“不错!”曹变蛟点点头,继续问道:“当年闯贼高迎祥攻破中都凤阳,你知道是哪一年吗?”

“是…是…崇祯八九年的时候吧!”

“到底是八还是九?”曹变蛟一脸杀气的盯着对方,要看穿他的心,让他无处可藏。

“那个时候我尚年幼,这也是本朝之耻辱,我记不太清楚了!”

“狡辩!”曹变蛟冷笑一声,问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你可认识我吗?”

曹变蛟还想继续问下去,这个时候长平公主却走了过来,走到了王之明的面前,王之明一下子就懵了,这个人是谁,他不是真的太子朱慈烺,自然不认识,看到此人年岁和自己差不多,难得是朱慈烺的太子妃吗,这之前也没有人跟他说过啊,还是宫女呢,他不好判断。

“我是你皇妹昭仁,难得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只不过你穿着这身衣服,我有些认不出来了,昭仁皇妹,我真的是你皇兄啊!”

王之明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是惊呼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长平公主,但是长平公主诈称自己是昭仁公主,对方却没有发现,在朝的大臣都知道,昭仁公主是刘妃所生,且是生于崇祯十二年,已经殉难了,就算是活着,也不过六岁而已,这是众臣都知道的事情啊!

见事情已经清楚了,曹变蛟也是笑了起来,看向众臣,说道:“诸位大人,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吧,此人乃是假冒的,他连昭仁公主是谁只怕都不知道,还敢自称是太子,若果真是先帝太子,岂会不认识公主呢?此人假冒太子,招摇撞骗,已经犯了灭族的大罪,在此之前,朝野之中不少人还说此人乃是太子,其心可诛啊!”

这个时候朱慈炯也是站起身来,对群臣说道:“事情已经清楚了,大将军,此事就交由你来全权处置,尽早定案,昭示天下!”

“臣领旨!”曹变蛟也是躬身拜道,随即当众下令道:“来人,将此人押入锦衣卫诏狱,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是!”当下锦衣卫也是动手,将王之明押了回去,北戳穿了的王之明也是一脸倾颓之色,当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天,但是真的来临之时,他还是心怀畏惧的。

“随堂太监周敏谷、李刚,串谋假冒太子之人,妄图颠覆朝局,一同押解诏狱之中等候审问。鸿胪寺少卿高梦箕,降职为署丞,以儆效尤!”

“大将军,史可法,这件事你们去办,尽快昭示天下,此人假冒朕之皇兄,罪不可恕,决不可轻饶。诸位爱卿,尔等皆是社稷之臣,担负着中兴大明的重任,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望诸位爱卿能够擦亮你们的眼睛,不要再被此等宵小之辈蒙蔽了,京中人心动荡,尔等身为大臣,难得就没有责任吗,多多反思一下吧!”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场了,可是却并没有就此停歇,王之明虽然北戳穿了,宣告的文书也是在当天就下达出去了,可是京中之中依旧是流言蜚语不断,有人在议论,此乃当今皇帝为了保住皇位,所以才指鹿为马,其实就是真太子,只不过是曹变蛟一手遮天,才使得太子难以恢复真实身份。

曹变蛟也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早就知道会这样,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的,王之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呢,竟然敢假冒太子,难得不怕被戳穿吗,他明知道藏不住真身还要这么做,很显然是有后手的,所以曹变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116 背后的真相

太阳将要落山了,残阳透过小小的囚窗照进囚室,平添几分凄然,从江面上吹来的暖风,带着一丝腥味吹进来,把弥漫在囚室里的腐烂之气吹散

“哗棱棱!”王之明缓缓睁开眼,再次打量起眼前这间囚室。纵横皆不过一丈而已,角落里堆放着枯草,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在王之明腰间锁着一根儿臂粗细的锁链,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两手两脚,也挂着燎烤,身体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王之明就这样被锁在囚室里,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寥寥几步距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王之明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何,从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他没得选,只能听凭那些人的摆布,否则他的家人都将不存,死他一个总比全家皆死都强。

“嘿…嘿…”就在王之明愣神的时候,对面囚室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跟他打起了招呼,和他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待遇,北铁链锁在那里。

王之明并没有回应,只是瞥了对方一眼,随即就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到了这个地方啊,是不是被诬陷的?”

王之明依旧无动于衷,连眼皮子都懒得眨一下了。

“我看也是,其实我也是,也不能说全是,我是被人骗了,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啊,想当初,我守着老婆孩子,苦虽然是苦一点,却也无灾无难,要不是我贪图一点小利,替人顶了罪,也不至于会沦落至此啊!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好的事办好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可是当我顶了罪之后,他们就消失不见了,还吹嘘说什么东林党天下无敌,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现在倒好,一个人都不见了,别说一千两银子了,就是我的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他们灭口?”

“你犯得什么罪?”沉默了许久之后,王之明终于开口了。

“行刺朝廷的户部尚书,他娘的,说好的,让我承认之后,他们就想办法弄我出去,也就受一点皮肉之苦而已,现在倒好,我算是明白了,那些朝廷里面的大臣一个个都不可信,兄弟,你要是能出去,就给我到处说一说,那个叫吴伟业和周镳,将他们的名声给我搞臭了,将来若是有哪一个青天大老爷听说之后,也能给我翻案,还我清白啊!”

“呵……”王之明也是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哎呀啊,我的老娘啊,你老人家身体不好,儿子这要是一走,你可怎么办呐,还有我那苦命的一对孩子,你们以后怎么活啊,那些杀天刀的,罪该万死啊,骗了我们这些小民百姓,老天爷啊……”

听着对面牢房传来的哭喊之声,王之明的心情也是郁闷到了极点,他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是不是会落得跟对方一样的结局呢,到时候被人欺骗,家人也会遭到他们的毒害,王之明不敢保证,毕竟这件事乃是天大的事情,他们极有可能会这么做的,这一点王之明很清楚,他死不要紧,但是他死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若是不能保全家人,他的死就毫无意义了。

“哭丧啊,还没到时辰呢,吃饭了,吃饱了,等一会好上路……”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狱卒的骂声,两名狱卒走了进来,在对面牢房边地上放下了一只烧鸡、一碟青菜,一壶酒,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了吧!

“若是有下辈子,老子也要当官,办了这群丧尽天良的家伙……”

王之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醉醺醺的同病相怜的人,也是不禁生出了同情之心,不过他何尝不是相同的命运呢,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其实我们的命运差不多,我原本是江西广信府的生员,一个月之前,我的家人被人挟持了,我被他们逼着做一件掉脑袋的事情……现在事情已经做完了,很快我也会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家人……”

“时辰到……”送饭的狱卒再一次走了进来,打开了对面的牢门,解开了铁链,将那人带了出去,王之明知道,对方的时辰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时辰什么时候能到。

诏狱门口,曹变蛟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的江翥,很是好笑,没想到江翥的演技还是相当不错的,竟然在絮絮叨叨之中让王之明说出了真相。

“大帅,王之明还以为我已经被正法了,据他所说,相信是东林党的人所为,他们挟持了王之明的家人,让王之明假冒太子,王之明担心家人的安全,只能答应他们,而且王之明是他的假名,他的本名叫做柳政……”

“你做的很好,想让王之明开口指认那些人,还需要救出他的家人才行,这件事必须要秘密进行,你让程天一调暗组一百人前来听用,密切监视东林党和复社的有关人等,尤其是周镳、陈贞惠、高弘图这些人。”

“是!”

暗组,是曹变蛟帐下的一支密探,自凤阳之后,曹变蛟就开始创立自己掌控的密探组织,从刚开始的两三百人,到了岳州之后,发展为四五百人,如今已经多达千人,分布在天下各个地方,负责刺探情报,曹变蛟一下子调来一百人,也是花费了很大的资源了。

依旧是在栖霞山之下的那座凉亭之中,还是那些人,一切计划都在按照他们预想的进行着,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此刻在他们的眼中,什么忠君爱国,都不过是虚妄之语,他们的脑海之中,由他们这些正直之人掌控朝局,才是江山社稷之福,其他的就不是他们的追求了。

“王之明已经入了诏狱,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将我们供出来啊?”

“出面的又不是我们,岂能牵连到我们的,况且王之明的家人还在我们掌控之中,就算他怕死,也不敢乱说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先办法警告他,不能让他胡说八道,给我们惹不必要的麻烦。”

“锦衣卫是常延龄统帅的,诏狱不好进呐!不过诏狱那帮锦衣卫倒是可以疏通一下,让他们带一句话,倒是可以的!”

“那好!这件事已经要尽快办好,另外王之明的家人一定要看好了!”

“放心!我派了可信的心腹看着他们。”

经过一番简单而又仔细的商议之后,众人也是纷纷三两成群散去。

117 逼史可法一把

“宪之兄,今天我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拜访你的,我们两个,一文一武,你是朝廷首辅大臣,主持朝廷大局,我主军事,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对于宪之兄你的品性,我是深知的,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是眼下的朝局却是一团糟,难道宪之兄看不到吗,党争,先帝年间,就是因为不断的党争耗去了国家的元气,就拿我自身的例子来说吧,当年家叔征剿流民,一路势如破竹,大功将成之际,因为御史刘令誉的私怨,弹劾家叔,错失了剿灭流民的时机,如今的情况,与当年何其相似,我在凤阳聚兵,日夜加紧操练,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李自成兵败逃窜,正在与满清征战,眼下河南、山东都是兵力空虚,可就是这样的天赐良机,朝廷之中却出了假太子案,案情已经告破了,可是事情就此作罢了吗?”

听着曹变蛟的话,史可法也是惭愧的低下了头,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那种魄力却解决,假太子案件确实已经宣告结束了,但是带来的风波却并没有停止,如今坊间流传太子是真的,不过是有些朝臣故意颠倒黑白而已,将矛头直指曹变蛟了,这背后之人是谁,史可法七七八八也能猜得到。

“大将军,说实话,我对大将军并没有成见,也相信大将军的能力,单看大将军入阁以来的执政手段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些人是别有居心,我也知道,只是有些时候人情牵扯太多,实在难以着手去办。”

这是个人情社会,同窗同年同乡等等关系揪扯在一起,就比如说史可法吧,他的座师是左光斗,东林党铁杆重要成员,那他史可法的身上也就印上了东林党的标记,这是他想洗都洗不掉的,但事实上他虽然与这些人交好,却并不算是志同道合,史可法的理想是兴邦强国,他的偶像是唐朝的魏征、宋朝的王安石,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无法摆脱这些千丝万缕的牵扯。

“王之明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他是被人挟持所为,是什么人要这么做,宪之兄你应该猜得到,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想清楚,该怎么做,你是大明朝的首辅大臣,要做的乃是忠君报国、竭诚待民,希望宪之兄能够公私分明,如若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就请宪之兄辞去首辅一职,我不希望本朝再出现一个张四维。”

“多谢大将军金玉之言,在下明白了!”

曹变蛟提到了张四维,张四维乃是万历年间的首辅大臣,当年张居正掌权的时候,张四维是他的副手,极力支持张居正的一切政令主张和改革措施,后来张居正病逝,倒张风波开启,首辅大臣张四维一改前态,力反张居正改革措施,起用一些反对派人士,以迎合时议,收拢人心。曹变蛟这是在提醒史可法,也是在督促史可法,莫要做那两面逢迎的小人,做就做首辅大臣该做的事情,否则到头来什么都落不了好。

“王之明的事情我不会再出面去管了,这件事就交给宪之兄你来办吧,希望你能秉公执法,王之明的线索我明天都会交给你,到时候怎么审断,就看你的意思了!”

曹变蛟说完之后,也是告辞离去,对于他来说,史可法摇摆不定的个性,让他很是不爽,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当了*又想立牌坊,又不想得罪东林复社那帮子人,又不想给曹变蛟添乱,关键是现在不是史可法再给他添乱,而是东林复社那帮人一个个不消停,史可法根本不能控制局势,长此以往下去,曹变蛟的北伐大计只怕就要落空了,等满清打过了黄河,到时候莫说是北伐,就是坚守,也得有实力才行,元气丧尽,到时候做什么都是一句空谈之余,就相当于两个人打架,一个蓄势待发,一个虚弱不堪,就是曹变蛟是神兵天降,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背后一帮子人扯后腿,打得赢才怪呢。

离开史可法的府邸之后,曹变蛟随即进了宫,这件事他需要向朱慈炯禀奏清楚,这件事他若是再管下去,势必会惹得一身骚,所以他必须要抽出身来,因为他来办这件事,就有携私之嫌,所以他只能让史可法来办这件事,因为史可法与东林党的关系密切,由他出面,就更加公允,不会落入口实,另外他必须要让史可法表明态度,不能再如此摇摆不定了。

“皇上,王之明尚还没有招供,不过臣设计已经从他口中探出大概的情况,王之明乃是江西行省广信府人氏,其家人被人挟持,挟持之人指使他冒充先帝太子,臣虽然没有证据,不难推断出此事十有八九乃是东林复社一伙人所为,他们明者是针对皇上,其实背后不满的是微臣,因为皇上是臣护驾南下的,若是皇上受到威胁,臣也必将倒台,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如此兴师动众……”

面对曹变蛟的讲述,朱慈炯也是脸色很难看,他当一个皇帝容易吗,为何这些人却始终难以消停呢,他是越来越有体会当年自己的父皇为何夙兴夜寐、殚尽竭力,却还是难以扭转局势,就是这些人不断在背后为了自己的私利损害国家利益,导致兵无饷、民无食,所有的好处都进了他们的腰包之中。

“大将军,朕知道你是武官出身,杀伐果断,这一次你也要办好此事,拿出你在战场之上的魄力,好好的惩处一下这些人。”

“皇上,臣不宜再审理此事了,皇上也知道,臣当初踏入南京地界,就和这些人已经有了矛盾,若是由臣来处置此事,难免为落人口舌,与朝廷社稷安定不宜,臣举荐此事还是由首辅大臣史可法来办,臣在表面上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史可法暗中审断此事,这样才能使人心服口服。”

“皇上,大将军说的正是,若是这些再叫嚣大将军乃是为了私怨而陷害他们,到时候天下文人只怕会有所怨言,而史可法史大人就不一样,他与东林党人极为友善,他来审理此事,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啊!”韩赞周也是在一旁帮着曹变蛟说话。

“那好吧!就让史可法去办吧!”

“皇上放心,臣已经跟史可法交代过了,他也愿意为国尽忠,为皇上分忧,他们也万万想不到史可法会审理此事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会放松警惕之心,臣也会在暗中继续查探此事。”

“那就如此办吧!韩赞周,你去一趟内阁,告诉史可法朕的意思,让他莫要辜负了先帝之恩,朕之所重!”

“奴才这就去办!”韩赞周躬身应道。

118 改革

“皇上,臣还有一件事,臣以为江南商业繁茂,尤其是江东一隅,尤为繁盛,农田少、桑田众,臣稍微了解了一下,朝廷每年从江东。也就是苏京杭一带收取的赋税就多达两百多万,乃是我大明赋税重地,因为商业发达,以至于每年粮食都要从外省调拨,就湖广一省,每年东调的粮食就多达两百多万石,眼下湖广北部才刚刚恢复生机,只有湖南一地尚还可以支应,臣想在江西、福建等地推行农庄制度,收留那些南下的北方难民,为朝廷耕种,增加粮食产量……”

“大将军想推行农庄制度,何为农庄,朕只知道祖宗创立了皇庄,先帝的时候也几乎全部废除了,这个农庄是什么?”朱慈炯也是询问起来。

“农庄就是皇庄的民间转变模式,由朝廷出面,招揽流民,施行耕种,他们收上来的粮食,由朝廷负责以统一价格征收存储,以备调用,他们在缴纳一定赋税的同时,可以获得利润,这样做有三大好处,一则安抚了南下的百姓,二则解决粮食匮乏之患,三则稳定了市场粮价,乃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好事,按照旧制,比如说今年松江府出现了灾情,那就周围几个州府调拨救济,这里面需要一个过程,就算是办事官员尽职尽责,这申请、调拨、下达、转运,先要上报朝廷,朝廷在下达州府,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还有些地方官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在意,直到灾情扩大,无法稳定的时候才会禀报,以至于就会出现百姓无粮可用,民间粮价顿时抬高之迹象,还有官员与奸商勾结,从中牟利,建立农庄的同时,可以在各府筹备建立粮仓,将存储的粮食及时的调拨。”

“可是大将军,刚才你不是说了吗,江南桑田众、粮田寡,如何建立农庄呢?”朱慈炯继续问道,也是在向曹变蛟学习。

“皇上,臣以为可以将各地宗亲藩王的田地收回国有,组建农庄,恕臣之言,当年天下各地藩王,于朝廷而言,毫无用处,论血脉亲情,与皇上也是相距甚远,就拿最近的福王来说吧,福王之父亲与皇上的皇爷乃是异母兄弟,那福王的与先帝不过是堂兄弟而已,而福王的儿子与皇上您的关系那就已经是三代之疏了,皇上对他们可能感受到亲情,无也!就不必说什么潞王、靖江王、周王了,他们与皇上的血脉追寻,那还得从太祖太宗年间算起,属于八代以外之疏了,先帝之时,朝廷的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多达数万人,吃的是朝廷的赋税钱粮,却从来没有为皇上分忧解难,国事维艰,该抛弃的也就要抛弃了,臣先前曾经进言,收勋贵为军,为朝廷效力,除了亲王、郡王之外,其余人在从军年龄之内的需要为朝廷征战,否则贬为庶民,臣以为当该实行了!”

勋贵,是曹变蛟最痛恨的一类人,除了造人啥都不会,朝廷还要花钱养着,有什么意义,曹变蛟是个务实的人,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若是如此,那就依照大将军的意思行事吧!”朱慈炯对那些藩王是毫无感情的,除了自己的姐姐长平公主和弟弟永王两个人,朱慈炯对其余人根本没有任何情感,何谈舍不得的呢,所以他很是赞成曹变蛟的举措。

“再者就是爵位制度的沿袭,在流民之乱开始,各地藩王都是饱受摧残,至今除了湖广三王以及靖江王、益王之外,其余藩王都已经流散各地,臣的意思给他们恢复爵位,却不分拨田地,为了显示朝廷的恩德、皇上的仁慈,可以每一个亲王领白银一百两,每年拨发粮米三十石,给他们度日,其余宗室勋贵,分拨田亩,这对于一般百姓来言,已经是小康之家,衣食无忧了,对朝廷来说,也不是多大的负担。迫使他们去自力更生,不再依靠朝廷的俸禄度日,此后朝廷也就不必承担如此重的支出了。”

“可行!”朱慈炯再一次点头应道。

“还有,臣建议改组通政司,也不能说是改组,而是转变其职责,通政司次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并无实际作用,此职权过轻,臣建议将通政司加职权监管天下贸易的机构,在朝廷之中,由通政使总揽全责,左右通政、左右参议、知事襄理,于各府设通政司经历,统计各州府县的粮谷、茶叶、食盐、食油、布匹等与百姓息息相关的领域的价格波动,每月统计之后上报通政司,通政司进行总结,就可以因为做到防患于未然。臣举荐由詹事府朱继祚担任通政使总揽大局。”

“还有臣建议朝廷改革币值,自天启朝之后,民间白银流通越来越少,铜钱价值越来越低,当年先帝想给辽东调拨军饷,都没有银子,商业繁盛,白银流通越来越少,储存不足,难以支应流通的需求,臣建议,发行纸币,重铸银钱,稳定银钱流通,避免出现经济崩溃之势……”

“大将军……这些事情朕不懂,还是由大将军主掌,交由内阁定夺吧,你们商议好之后,将奏书呈送上来就是了,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朕都支持大将军。”

曹变蛟也能理解,让朱慈炯一个在深宫之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小皇帝来理解这些事情,确实是很困难的,他读的是经史子集,对于很多事情,都根本难以理解,就比如说银子,他连见过的机会都不多,因为他压根就不需要用钱,什么都是安排好了的。

“臣遵旨!”曹变蛟也是不再言语了,怕继续说下去,朱慈炯就要疯了。

改革是势在必行的,大明朝的中兴不仅仅要靠军队,军队是要靠国力来支撑的,没有强大的国力,建立的军队也不会强盛多久,首先是废除王田为公田,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如今的藩王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根本对付不了朝廷,另外就是让他们为朝廷效力,这也是他们的职责,保家卫国不仅仅是老百姓,还有那些朱姓子孙,另外就是监管市场,也是必要手段,现在江南半壁最为重要的是商业,因为商业兴盛,朝廷的赋税就有钱,没钱什么都是空谈,但是在白银不足的情况下,就必须要改革币值,这些事情看起来是独立的,实际上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一起的,是一条系统链上面的一个节点而已,曹变蛟只能是一个点一个点的去修缮了,只有修好了,大明才能继续往前行驶。

随后曹变蛟还是说了一件事情,举荐方岳贡入阁,内阁有六个大学士,史可法是建极殿大学士,袁继咸是中极殿大学士,张慎言是文华殿大学士,何吾驺是文渊阁大学士,还有一个东阁大学士没有人选,那就举方岳贡为东阁大学士,当然,曹变蛟不是什么大学士,他是大将军入阁,虚代了武英殿大学士。

119 审案进行中

史可法站在堂前,天上的明月十分的耀眼,大明朝在南京重建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是纷争却并没有停止,各怀心思也就罢了,各怀鬼胎,史可法也是十分的无奈,很多事情不是他不知道,而是知道之后却没有能力去改变。

“大人……大人……”史可法惆怅之际,家中仆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史可法心不在焉、没有多少波澜的问道。

“大将军带着锦衣卫闯进了府中!”

还没等史可法反应过来,曹变蛟已经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的锦衣卫,看到这一幕,史可法也是好奇,上前问道:“大将军,这是作甚?老夫可是朝廷的首辅大臣,你这样做,可是……”

“宪之兄,不必惊慌,我是来送礼的,来人,带上来!”

曹变蛟一声令下,后面的锦衣卫穿过人群,拖着一个人来到史可法的面前,史可法看到此人的时候,也是蹙眉打量起来,他认识此人,名叫戴忠,是东林党之中的人,现任翰林院检讨,看到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史可法更是疑惑不解。

“大将军,这是……”

“宪之兄,不必着急,还有一个呢。”曹变蛟再一招手,又有一人被押了过来,当下曹变蛟也是缓缓的说道:“这第一个人,宪之兄应该认识吧,翰林院检讨戴忠,没想到啊,竟然也做起了绑架挟持的勾当,真不知道是哪一本圣贤书之上交给他的,被我的人拿下了下来,这后面的一个人叫土国宝,早年为太湖水盗,为洪承畴所招降,出任总兵,我上任之后将他降职,此人心怀怨愤,竟然勾结戴忠,绑架了柳政的家人,对了,柳政就是那个王之明,王之明的父母妻儿都被他们挟持,所以听从他们的意思,假冒太子,妄图颠覆朝局,宪之兄,皇上口谕,令你主理此事,咱们现在就召集内阁诸位大臣以及六部尚书审议此事吧,我已经派人通知其余几位大人了,让他们前往应天府衙门等候,就缺你了。”

史可法当下也是摇摇头,叹息一声,该来的挡不住,他始终都必须要面对,要做出决断,当下也是应了一声,说道:“走吧!我一定给大将军一个交代,给皇上一个态度,给大明江山一个交代。”

应天府衙门的官差都是不动如山的矗立在那里,大半夜的被唤醒,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但是大将军的意思,他们只能听令,麻溜的爬起来准备审案的事宜,此刻等候在堂中的不是别人,都是朝廷的一品大院,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所有人都是保持着肃穆之态,知道肯定是大事发生了。

“首辅大人到!”

史可法昂首阔步的走到案前,所有人都是站起来见礼。

“首辅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审案?”张慎言满心疑惑的问道,他是刚刚睡下,就被锦衣卫唤醒了,说是皇帝的口谕,让他们来应天府府衙,张慎言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史可法摆摆手,示意他们都稍安勿躁,说道:“大将军已经查处了王之明背后的主谋,奉皇上的旨意,我为主审大臣,大将军为监察,连夜审理此案。”

“那大将军呢?”张慎言继续问道。

“大将军去缉拿涉案人员了,一会就会到,我们先行审理,反正有诸位大人作证。”

今夜的南京城,注定是难以平静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忙碌起来,按照曹变蛟给出的名单,秘密赶赴朝廷大员们的府邸,缉拿涉案人员。

“饶命啊,首辅大人,我也是受人指使的,是礼部尚书高弘图指使我这么做的,他们说办好此事以后,就提拔我为总兵,我才鬼迷心窍,还请首辅大人明察秋毫……”

史可法刚把土国宝带到大堂之上,还没有询问,土国宝就丢出来一个重磅*,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如遭雷击一般,高鸿图更是脸色铁青,自己稀里糊涂的被锦衣卫押到了这里,对方还没有开口询问,对方就直指自己,让高弘图情何以堪。

“混帐东西,本官什么时候指使你做过此事,休要胡言狡辩!”高弘图当下也是色厉内荏的呵斥起来,显然并没有多少底气,额头已经满布冷汗。

“首辅大人,真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第一次的时候是他和周镳周大人一起来找的我,他亲口许诺于我,当时我家婆娘就躲在屏风后面,她可以作证,前天晚上,周镳又来找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高尚书,你身为朝廷尚书,一品大员,还是礼部尚书,真是毫无礼仪廉耻之心,枉你也是报读圣贤书之人,怎么能够做出如此无君无父之事。”曾樱当下也是戳破了高弘图的嘴脸,让高弘图满面通红,若是无事,他自然会激烈的争辩,谁叫他心虚呢。

“带王之明!”史可法继续审理此事。

“一个多月以前,一伙人找到我,让我帮他们做一件事情,挟持了我的家人,我若是不做,他们就要杀了我的家人,我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事后才发现他们是想让我假冒太子……指使我的人是顾杲和雷演祚,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朝廷的大员……”

王之明也是一一交代起来,就在刚才入堂之前,他已经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经被救,他也毫无顾虑了,有什么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而且曹变蛟跟他保证,就算是他死了,他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戴忠,还不从实招来……”

“史大人,冤枉啊,我就是得了黄宗羲的书信,说去某个地方一会,所以我才去了那里,被锦衣卫拿下了,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戴忠的狡辩之语,史可法也是一改往前的优柔寡断之风,当即就喝令衙役们大刑伺候,在一顿杀威棒之下,戴忠终于支撑不住了,他是得了高弘图、黄宗羲的指示处置掉王之明的家人,以防走漏风声。

史可法在应天府衙门一个接着一个的审理着涉案人员,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按照曹变蛟的指使在抓人,而曹变蛟却进了宫内,他知道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了,必须要从朱慈炯那里拿到明旨才能处置,先斩后奏之后总的擦干净屁股,免得落人口舌把柄。

120 适可而止

“皇上,据臣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涉案人员已经不下三十人,礼部尚书高弘图、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朱国弼,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还有一些在野之人,如黄宗羲、陈贞慧都是涉案其中。”

“这些人都罪该万死,竟然指使人假冒朕之兄长,颠覆朝局,大将军,一定要严厉处置此事!”

看到朱慈炯如此气愤,曹变蛟倒是显得很平静,劝说道“皇上息怒!若是全部处置的话,只怕这牵扯起来会没完没了,大臣们人人自危,臣以为此事不弱适可而止,从轻处置,对于有些人还是可以宽宥的,处死他们很容易,但是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自己的无耻行为自责才是最重的处罚,诛心为上。”

“大将军这是何意?”

“臣以为不如对有些尚有可为之人以宽待,比如说这个黄宗羲,其人在经史、地理、天文、历算等方面都深有研究,不如将他发配到广西之地,两广之地,因为道路闭塞,很多地方尚是文化未开,就让黄宗羲前往办学,开化民风,但是朝廷不给他官职和俸禄,让他恕罪!”

“好吧!那就由大将军处置吧,反正那些该罚的人不能轻饶,否则国法尊严何在?”

“臣遵旨!”

若是曹变蛟自己的心思,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吵架灭族,但是他也清楚,杀了这些人很容易,但是正如他对朱慈炯所说的,有些人虽然有罪,但是在文化上面还是很有成就的,杀了实在可惜了,既然他们都读过书,那就让他们去教书育人,一方面是躬省自身,一方面能利用好他们的学问,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大将军,审问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史大人觉得事关重大,让我特意前来通知大将军。”

曹变蛟刚走出宫门,就遇到了张慎言,张慎言也是气愤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这和谋反又有什么不同,自己都耻与他们为伍,所以根本不想再听下去了。

“什么消息?”

“侯恂之子侯方域前往左良玉军中策反,想让左良玉出兵勤王,被左良玉断然拒绝了,但是侯方域却没有回来,而是积极的从左良玉之子左梦庚等人入手,已经有了成效,现在南京的事情已经大白,左良玉会不会担心受到牵连而举兵南下?”

当曹变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满脸严肃之情,左良玉也牵扯进来了,曹变蛟这一次还真的不知道左良玉会不会发兵,毕竟历史上这哥们在得到东林党的邀请之后,是积极东进的,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左良玉造反,虽然曹变蛟不怕他,但是却也不想打,耗的都是大明内部实力。

曹变蛟早就知道左良玉身体不好,没几年活头了,所以曹变蛟的想法一直都是拖着,拖死左良玉,只要左良玉一死,凭他儿子左梦庚那点斤两,曹变蛟就更加放心了,能不内战就不去内战,这是曹变蛟一直以来都遵循的原则。

“这件事我来处置,当下时节,我大明朝经不起内耗了,我尽量劝阻住左良玉,宣明朝廷的意思,这件事他没有参与,自然不会牵连到他,另外我已经向皇上进言,对此番所有人都从轻处置,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除主要人员外,别的人能不处置的就不要处置了,降职罢官就是了,朝廷的元气经不起折腾!”

“大将军深谋远虑,忠诚为国,在下敬佩啊!”

在以前,张慎言对曹变蛟的感觉并不太好,虽然对曹变蛟没有多少抵触之心,却也不亲近,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张慎言算是彻底的拜服曹变蛟了,顾全大局,不谋私利,这才真的是国家贤良啊,因为曹变蛟完全可以接着这次机会大肆杀伐、清除异己,但是他却没有,因为他首先考虑的是国家社稷,这才是天下为公的榜样。

“国家大计,无非就那几个字而已,重农、兴商、尊士、尚武、廉政、水利,若是都能做好了,国家自然会兴盛强大,我曹变蛟虽说只是一个武夫,却也知道这些道理,天下为公,乃是我辈之准则,张阁老是个明白人,朝廷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相助才能兴盛,还望张阁老能够坚持本心!”

“大将军教训的是,在下谨记!”张慎言也是躬身作揖,这一揖算是他的一个态度了,对曹变蛟认可的一个态度。

史可法满脸疲倦的依靠在座椅之上,从亥时三刻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时辰,天已经亮了,仲夏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所有人的脸上。

“啪……”史可法突然拍案而起,将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

“可恶!误国误民,这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吗,竟然为了私利将矛头对准了皇上,对准了大将军,皇上年幼,尚在读书之际,朝局由我们这些大臣处置,难道这就不是对我们这些朝廷大臣的羞辱吗,还有大将军,大将军自上任以来,为国尽忠,做过什么错事吗,整饬武备、练就精兵、处置庸碌、安置难民,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人枉费他们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

史可法也是压抑久了,这一刻终于爆发了,自己一直以来就是忍忍忍,为的不就是希望上下一心,朝臣团结,一致为中兴大明而努力吗,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为了一己之私,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情,他不懂,所以他气愤,他无法接受。

“首辅大人,这都审了一夜了,是不是先停一停,我等还是先将此事奏明皇上,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向皇上禀奏了,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礼部尚书高弘图,不管怎么样,他可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啊!”袁继咸当下也是说道,太累了,在场的都不是年轻人了,尤其是他,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不必了!大将军早就传话来,他已经在深夜就进宫去了,这一夜大家叶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将所有人都押入大牢,明日再审,我一会先去见见大将军,问问皇上是什么意思。”

史可法已经得到了曹变蛟的消息,知道曹变蛟在处理左良玉的事情,现在这里的事情就是按规矩办了,但是左良玉那可是一个大炮仗,弄不好就会炸的,这件事自然是非曹变蛟不能处置了。

121 议罪

“周镳、雷演祚这几个人必须要处斩,以正视听,严肃纲纪,这几个人在定策之际就大肆兴风作浪,奔走游说,尤为积极,朝局稳定之后,却不曾向国家进献一策,毫无功劳于朝廷,罪在不赦!”

“那陈贞惠、黄宗羲怎么处置,还有高弘图,这几个人在江南名望很高?”

锦衣卫之中,曹变蛟、史可法等内阁大臣,以及大理寺、刑部的主要官员都在,为的就是定罪的事情,审讯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三天,史可法一改常态,以迅雷之势将所有的人过了堂,该抓的都已经抓了,剩下的曹变蛟和他的意思差不多,不再牵连下去,只要拿住那些为首的一批人就行了,其余小虾米,就放他们一马吧!

“名望高难道就能兴风作浪,危害国家社稷了吗?我建议从重处置,务必做到杀一儆百,当年魏忠贤一案的时候,先帝不就是如此做的吗,难道现在就不能如此了?”施邦曜很是坚决的说道,于公于私,他都不想放过这些人。

袁继咸当下继续分辩道:“先帝当年钦定魏忠贤一案,虽说是大快人心,但是带来的结果却也是遗患无穷的,后来牵扯出了多少人,很多人并非阉党,但是受人抨击,生生的给诬陷成了阉党,导致国家数年之内,官员尽皆忙于自保或争斗,不务朝事,难道还要将旧事重演一遍吗?”

“二位大人所言都是有理,若是不从重处置,无法做到警惕朝臣,但是若是处罚过重,又恐人人自危,毕竟都在朝廷效力,多多少少都有些联系,这真要是牵连下去,就不止现在的三十几个人,到时候只怕是一百多人,甚至是两百多了!”刑部尚书陈子壮当下也是站了出来,合解两个人的分歧。

“陈尚书所言有理,这件事就不要牵扯下去了,当下朝廷最重要的是稳定大局,朝局不安,不管做什么都是会有阻滞的,我们不要总想着当下,眼界要放的更宽,处死这些人容易,真能起到警示朝臣的作用吗?想一想太祖爷钦定的大明律,凡我大明官员,贪污达六十两就斩首示众,剥皮食草,以儆效尤,可是扼制住了贪污之事吗,不还是有人顶风作案,毫无廉耻之心,这总的来说还是制度的弊端,缺少监督之效,为政地方,县有县令、府有知府,省有巡抚,身边没有监督之人,岂能做到防患于未然呢,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准备如何处置?”史可法问道,该他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现在如何定夺,还是要曹变蛟发话了,谁让皇上最信任他呢。

曹变蛟当下拿起手中的名单,看了一遍之后,说道:“涉案之人,全部抄没家产,周镳、雷演祚、土国宝、戴忠等七人判死刑,高弘图、黄宗羲、陈贞惠等十八人削籍流放广西、贵州,我已经向皇上请示过了,让他们戴罪立功,他们给朝廷添了这么多麻烦,其罪可以从轻处置,但必须要有所行动来恕罪,我的意思是在柳州、田州、安顺州这些穷苦之地安置他们,让他们教育那里的人民,宣扬教化,为朝廷做一点有用的事情,这一次他们做错了,是鬼迷心窍,但是良知尚存即可有救,毕竟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尤其是黄宗羲这个人,精善西学,死了可惜,让他们戴罪立功恕罪吧!剩下的几个人,贬为庶民,将他们迁徙到赣南之地去吧,在这里他们也不能在生活下去了,去了赣南,自力更生,反思一下自己读了多年的圣贤书都到哪里去了。”

“大将军果然乃仁德之人,我等不及也!死了对他们来说,当下恐怕是最解脱的事情,活着反思其罪,才是最严厉的处罚,我赞成。”施邦曜附和道,谁都知道他和曹变蛟亲近,自然会帮着曹变蛟说话了,不过这样的结局,无疑是有体面的了。

“还有一人要处置啊,大将军,就是侯方域,此人现在还在左良玉那里,听说这家伙被左良玉拒绝之后,依旧不死心,在那里兴风作浪,蛊惑左良玉身边之人,侯恂此刻就在南京,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对他儿子的事情矢口否认,但是侯方域无疑就是周镳、雷演祚一类人物,不能轻饶啊!”

史可法也是开口说道,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和曹变蛟一样,就在开会之前,他还和曹变蛟商谈过此事,左良玉万万不能反,于朝廷而言,左良玉只要不反,朝廷元气就不会有太大的损伤,一旦他反了,那无疑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宪之兄所言有理,此人不可饶恕,当发书前往左良玉,让他派人将侯方域缉拿,押解进京,左良玉虽说是个武夫,有些桀骜不驯,但是我相信他分得清大局,我已经派人去劝阻他了,至于侯方域,罪在不赦,当为死刑,但是侯恂侯大人隐居南京,其先前在前朝因战败归罪,但是眼下朝廷是新朝,还是宽宥他吧,宪之兄,你不妨去拜访一下,告诉侯恂,他的儿子犯了罪,但是不会牵连到他的,不过让他绝了仕途之念,我准备在长沙开办图书馆,问问他是否愿意前往照看,不是朝廷的官职,也不是我的幕僚,算是义务性的,给他一个太平晚年,他不是只有侯方域一个儿子,不要怪朝廷无情,是他那个儿子实在是利益熏心了。”曹变蛟说道,侯恂有罪,那是前朝的事情了,也不打算深究了,但是他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入仕了,毕竟他们父子二人做的事情实在有失圣贤之道,想必侯恂也不会舔着脸入仕求官的。

“好吧!我回头去说一说!”史可法思虑之后,也是赞成曹变蛟的意思,这样的结局,算是很不错的了,毕竟曹变蛟没有大肆杀伐,做到了适可而止,对犯事的人还求情,要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

“刚才说到了监察的时候,我有一个提议,由都察院主导,在各州府设置监察官员轮驻,监察督管下面官员的为政之道,每个州府派遣两人,一年一任,同时吏部还要派人不定期的前往各州府县下面视察,配合都察院监管,若是这些监察的官员包庇地方无能官员,罪加一等,我也会向皇上建议,派遣锦衣卫暗访,对待有政绩的官员,当破格提升,对于那些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官员,革职查办,吏部的考核以前都是以德、勤、能、绩以及官员身体状况进行考查甄别,此法并不全面,还需要加上一些,回头我们与吏部商议一下吧!”

“那就这样吧,我去草拟奏章,今天就呈报皇上御览,而后披红下达宣告天下!”史可法说道,当即也是起身去忙碌去了。

122 左良玉的心思

汉口,左良玉的兵马在日前已经移驻到此,今天,左良玉刚刚接到了曹变蛟的书信,送信的人是杨龙文,马士英的妹夫,如今是曹变蛟大将军府的都事,当左良玉看到曹变蛟的书信之后,也是脸色大变,没想到南京朝廷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开春以来,左良玉的身子骨是每况愈下,他也兼顾不到许多了,许多事情都是自己的儿子在打理,没想到会有这些猫腻。

“我左良玉当年不过是军中一个小卒罢了,是先帝不以我出身微贱,授我职权,我左良玉能有今日,都是先帝的器重和信任,当初先帝罹难之际,我因身体不支,难以救驾,本就懊悔不已,新皇登基之后,对我也不曾慢待,授我官爵,以我为西部屏障,我将军队交给你,你就是这样胡作非为的吗?”

左良玉直接将书信丢到了左梦庚的脸上,一张老脸都憋紫了,可想而知其气愤之色,自己的儿子瞒着自己跟侯方域勾勾搭搭的,自己却被蒙在鼓里,左良玉如何不觉得气愤呢,要不是当年家族遭难,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独子,他都恨不得将他就地处置了。

左梦庚被左良玉是骂的一愣一愣的,当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捡起书信,看了一遍,也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左良玉,左梦庚如此,左良玉更加相信了,曹变蛟在书信之中所说的事情肯定是确信无疑的,他都不用再查了。

“我左良玉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难道你想让我死后背负骂名吗?侯方域是什么人,东林党,谁不知道东林党在新皇登基的事情上面没有得到好处,所以一直暗中捣乱,他侯方域来找我,我就看出了他的用心,他让我起兵东下,是为了我们吗,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已,我才打发了他,念及旧恩,我没有处置他,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啊,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如此糊涂,你难道想跟着他造反吗?”

“父亲,孩儿岂敢如此,孩儿只不过是敬慕侯方域的才华,所以才留他在身边学习一二,父亲切莫动怒,身体要紧!”

看到左良玉气喘吁吁的样子,左梦庚连忙辩解起来,扶着左良玉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其实侯方域找孩儿的时候,孩儿也是拒绝了他的,孩儿明白父亲的心思,岂敢瞒着父亲做那些叛逆之事。”

“你们呐!你呀!我真要死了,你以为你就可以成为大帅了吗,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傀儡而已,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军中上下,除了那些老兄弟之外,其余人会听我们的吗,他们不过是依附我左良玉而已,左军的徐勇、后军的卢光祖、中军副将徐恩盛,他们哪个不是为了一时生存才会跟着我,我们能用的不过马士秀、张应元这几个老兄弟而已,你怎么就看不透呢,真要开战,你以为是曹变蛟的对手吗?”

“父亲,别说了,孩儿以后不敢了!”左梦庚并不能体会左良玉的良苦用心,他觉得左良玉是老了,这些人不服左良玉而已,但是他却跟这些人都混的相当可以的,他一下令,保证可以调动他们,但是左良玉面前,他还是给了面子不想说出来。

“侯方域呢,立即将他拿下,押解进京!”左良玉现在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成器,志大才疏,左良玉除了苦涩之外,别无感觉啊!

左梦庚闻言,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当下是支支吾吾的答道:“侯方域昨日就已经离开了,他说回京有事,不便在此久留,我也就没有留他,现在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他肯定是收到了风声,所以才会离开的,真要走的话,他早就走了,不可能在这个当口才离开,他在你身上花费力气,怎么会轻易放弃呢,这一下我是有口难辩了,哎!”

左良玉无奈的摇摇头,侯方域这一走,十有八九是逃了,京中有变,曹变蛟不可能做到短时间内一网打尽,肯定有人会向侯方域报信的,这个时候他去哪里了,鬼才知道呢,但是他左良玉就说不清楚了,曹变蛟会不会怀疑是他左良玉故意藏起了侯方域呢,毕竟他跟侯恂的关系摆在那里的,他无法辩解。

“你先下去吧,以后给我安分点!”左良玉也是懒得再训他了,响鼓不用重敲,有些话他能听进去,说一遍就行了,说多了,他会嫌烦的,也毫无用处,不如省点力气。

“杨都事,不是我不想教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刚才查问了军中,才得知侯方域昨日就已经逃了,极有可能是此人已经得到了风声,所以跑了,还望杨都事能够回去告诉大将军,我左良玉忠心为国,绝不会与这些叛逆为伍的。”

左良玉随后就找来了杨龙友,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自己总需要给曹变蛟一个交代才是,不管他相信与否,自己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将军临行之际就曾经告诉卑职,说他当年与左将军一见知心,一直都是视左将军为知己好友,左将军绝对不会做出轻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他相信左将军,既然左将军这么说,卑职会回去如实禀报大将军的,另外大将军知道左将军身子骨不爽,命卑职带来了两根老山参,给左将军补补身子,让左将军安心养病。”杨龙友也是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说道,曹变蛟临行之际已经吩咐过了,他来是安抚住左良玉的,只要他不妄动刀兵,其他的事就无所谓,侯方域是次要的目的而已。

“对了!听闻大将军即将北伐收复中原,我自当鼎力相助,可惜我身子现在不行了,这样吧,我会让副将率军一万前往,汇同大将军作战,希冀早日收复中原,重整河山,中兴大明!”

这个时候左良玉必须要表态了,是忠良还是奸佞,不是嘴上说说的,那得看实际行动,当下最能表明心志的是什么,那就是协助曹变蛟收复失地,派兵助战,那就是最好的证明,说他左良玉拥兵数十万,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几十万人里面只有二十万士卒而已,其余的都是家眷,就这二十万士兵,还有数万老弱残兵,不堪驱使,在这就是那些附从的流民、残兵等等,自己的本部人马不过三四万而已,而且新兵居多,老兵不过三四千人罢了,给出一万本部人马,就是他的态度,也只能给本部兵马了,其余的人去了就是给自己惹麻烦的,他不想在多填烦心事了,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123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从真定府往西便进入了太行山,一直到平定州,山势才缓下来,这中间要经过井陉、固关,都十分险要。李自成到了平定州,心境稍微松了一点,先是李岩的逃走,紧接着清军的追兵就杀到了,他甚至怀疑李岩已经投降满清,带着他们追杀自己,一群毫无斗志的残兵败将,根本无力抵御,李自成是在此仓皇而逃,犹如丧家之犬,十分的狼狈,但是到了山西,他也是能松一口气了,清军想要在追来,须得攻克重重关隘,打固关谈何容易,否则当年他也不会选择绕道宣大一带了,那里地势险要,又有五千兵马在抵御,他相信是可以抵挡清军的,毕竟对方也只有区区三四万人而已,到了山西地界之后,他希望凭借太行山的天险,固守山西,然后力图恢复,只要山西不失守,他大顺江山就不至于失去,一旦重整旗鼓、元气恢复之后,就可以重新进入畿辅,夺取北京。

但他始终不能忘记半个月来他所经历的连连失败,这是他以前没有料想到的,山海关一战几乎使他的将士死伤了三分之一,剩余的跟着自己逃回来的士卒,也变成了士气不振的部队,所以他在离开北京的时候,除了原先的大顺军,一个明军都没要,就是这些人拖了大顺军将士的后腿,致使大军在一片石惨败,李自成自己是这样认为的。真定又连着两次败北,他自己也是受伤了,与他多年出生入死的老营将士死伤无数,连他的亲信大将谷可成也在断后之战中战死了,这使他十分的难过。

还有一件事情也使他感到疑惑不解,三个月前,他们西征之时,河北一带的百姓是翘首以待,焚香载道的迎接他,如今的百姓竟然会背弃他,坚壁清野以待他的到来;连村庄中的水井都填了,他想不通,为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出现如此大的反差呢,一到平定州,他就获悉山西、河南、山东各处都在叛乱,几乎不可收拾。他不觉自己问道:“难道我大顺江山就要完了么?”

满清的威胁如此巨大,他们却忽略了,入了北京城之后,就以为天下已经平定了,他也是对宋献策、牛金星等文臣谋士有些不满,为什么他们事先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向他进言献策?若是能够及早的有所防备,也不至于如此大败亏输吧!满清八旗竟然这般勇猛善战,而吴三桂还充当了他们的先锋,李自成觉得杀了吴三桂全家都不够,恨不得将吴三桂这个两面三刀、毫无信义之人千刀万剐。

李自成在平定州并没有耽误多久,径直来到太原。镇守太原的是明朝降将陈永福,陈永福已经将原明朝晋王王宫作为李自成的行宫。次日清晨,李自成就在行宫中召开了御前会议,讨论固守山西的方略。他很清楚,自古以来太原是兵家必争之地,极其重要,能够守住太原,就可以保全山西之地。山西安然无恙,就可以使陕西关中无事,那可是他的大本营,绝不可以受到威胁,所以守住山西,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现在李自成手中无多少兵马可用,原先留守山西的只有三四万人而已,其中老营将士只有一万人而已,分布在平阳、潞州、寿阳与泽州等地各处。如今到处不稳,处处需要兵马镇守,才能保住山西稳固。而陈永福手下只有五千人,李自成手中也只剩下不到一万残兵。除太原之外,还要分派人马分守代州、雁门等地,各地的援军一时之间只怕还上不来,驻守太原城中的只有五千人,一旦真的有战事,只怕不足用。

“之前山西许多乡绅大户虽说投降大顺,但这些人都是墙头草,迎风而站队的人而已,今见我军连败,士气大损,所以这些人心中只怕已经再想如何将我大顺军赶出山西,这派兵前去剿杀,又是分身无暇,毕竟只有这么多人,要严守各处险要,还要镇压乱贼,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李自成听着山西形势的汇报,当下也是恨恨咬牙说:“满清乃蛮夷之人,这般官绅士民,难道不明白何为民族大义吗,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捣乱?”

他忘记了自己当年是怎么做的,当年大明朝为了对付满清,也是倾尽全国之力,也是他们在背后不断的牵制骚扰中原,使得大明朝的赋税受损、兵力难以调动,让满清一次次有机可趁,突入中原腹地,现在他面临如此境地,却并没有反思这一点。

陈永福当下也是主动进言道:“皇上,请恕臣直言,虽然眼下我军尚还占有全晋,可是几个月来山西的乡宦官绅,世家大户,以及读书士子,多在观望成败,仍有不少人存思念明之心,而且据臣下所知,其实山西不少商贾豪门暗中跟满清交情匪浅,当年崇祯帝在位之时,不少人就暗中将明朝的金银丝帛贩运到满清之地,且还为他们充当耳目,打探消息,如今因见我朝山海关战败,又失去北京,退回山西,以为我朝已失去天下,又闻南京另立新主,所以这般人乘机叛乱,妄图恢复明朝江山。”

“朕决议先回陕西,调集重兵,再与清军决一死战,让他们看看,到底我大顺强还是他满清鞑子厉害!”李自成当下也是气势汹汹的说道。

李自成逃回山西,但是多尔衮却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多尔衮仍然很忙,他调兵遣将、筹粮运饷、招降授官等事项,这些事情都须要他亲自决定,因为他是多尔衮,不是李自成,已经打下来的地方,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来稳定局势,他不会像李自成一样毫无政治远见。

多尔衮在进北京以后,立即网罗了一大批明朝的大臣,不管这些人在崇祯朝是否被清议所指责,是否曾经犯过这样那样的罪责,只要对清朝有用,有人举荐,他斟酌之后,就会起用他们,他很清楚,朝廷的建立,单单只有他满洲人不行,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踏出了满洲,走到了中原,这是汉人的土地,治理汉人,还得需要汉臣才行。所以如今在他手下有一批有政治经验的臣子,协助多尔衮处理军国大事,助他稳定人心,出谋划策,多尔衮才会在入京之后重葬崇祯皇帝皇后,还打出了为明朝报仇的旗帜,很快就获得了汉人百姓的支持。他还经常召见这些汉臣商讨如何剿灭李自成、一统江山的大业,这些人都是久沐官场,多少都有些心得和建议的,他愿意集思广益。

工部衙门也在日夜赶工,已经将李自成烧毁的宫禁园林修理的差不多了。李自成进京之时,这里受到的破坏不大,没想到李自成走的时候,还学着三国里的董卓放了一把火,好在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殿宇巍巍,松柏森森,假山流水依旧,盛京的皇城跟大明朝的紫禁城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尽管他多尔衮忙得不可开交,却是无比地兴奋,自从到了北京,明朝的旧臣纷纷投降,除了可以利用这批新投顺的汉人大臣来治理汉人,更让他高兴他看到了汉人的奴性,这些人面对强势,往往会选择低头,他相信大清的基业绝对不会止步于此,会继续延伸出去,他在一步步的谋划着一统天下的大业,他已经向盛京提出迁都北京,将这里作为大清的都城,作为定鼎天下的根基所在。

124 大明海师

“大将军,李香君已经被缉拿回来了,现在关在应天府牢房之中,该当如何处置?”

“先关着,你告诉揭重熙,这个人不必审问,不能让她出现意外,虽然她和侯方域郎情妾意的,但是侯方域这个人只怕从今以后都不会去挂念她了,现在侯方域想的是如何自保,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投靠李自成或者满清,因为他已经在大明无立足之地了。”

“属下明白了!”

李香君,秦淮八艳之一,与侯方域郎情妾意的,虽然他们还没有成亲,但是曹变蛟是不会对她就这样放过的,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侯方域吗,李香君若是走了去跟侯方域汇合,他脸面何在,虽然拿一个女人出气不算好汉,但曹变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汉。

“大将军,陈子龙到了!”

“请进来!”

没多久,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昂首步入堂中,而后向曹变蛟躬身行礼参拜。

“懋中啊,不必如此多礼,入座吧!我找你来,是为了你刚刚上来的这道奏疏,你在奏疏之中称君父之仇不可不报,中原之地不可不复,而要光复故土,首先应确保江淮之稳固,作为中兴之根本。东南一隅想要固若金汤,水师无疑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你向皇帝建议,朝廷应迅速任命专人、拨出专款募练水师,以备不时之需,另外还提出了具体的人选和方针,并保证一月之内,可以就绪。”

“正是下官的奏书,此番大将军北伐,却因朝局变动而搁置耽误,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呢,若是一直耽搁,那不如首先致力于稳定现有之格局,做到步步为营,水师之利,乃李自成和满清都薄弱之软肋。”

“你说不错,这一点我也曾经想过,江南之地,水域众多,洞庭湖、鄱阳湖、太湖、长江、淮水等等,且东南之兴盛,来源于与海外贸易,眼下东南福建重地,商道被郑芝龙这个官盗把持,此人无君无父,看重的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所以迟早还得将他吃掉,这样才能保持东南之安定繁荣,所以组建水师,势在必行,我很赞成你的建议,东南一隅,想要固若金汤,必须要有一支水师劲旅。”

对于水师的问题,曹变蛟比陈子龙更有体会,如今可是一个世界大格局转变的时代,若是固步自封,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曹变蛟是一个眼界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宽广的人,自然不会如此糊涂。

“人选问题很好解决,不过这战船的问题却不好解决啊,我已经命松江知府陈亨筹募资金督造大型战船,同时在浙江南部招募勇士,组建大明海师,地点就在宁波,那里水势有利于海师的操练,我想让你出任提督,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大将军想举荐下官?”陈子龙有些意外,很简单,他可是复社的领袖,这一次东林复社的风波闹的太大了,不少人受到了牵连,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但是这名声随着也变得狼藉起来,就比如当年的魏忠贤阉党案一样,只要你跟魏忠贤有过交往,那你免不了就得扣上阉党的帽子,受人鄙视,曹变蛟这个时候不计前嫌,让他出任提督,让陈子龙如何不觉得意外呢。

曹变蛟起身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这一次复社不少人牵扯到逆案之中,你觉得我不会用你,那你就错了,我曹变蛟用人,素来看得是真才实学,至于其他的,他是什么党什么社,我不在乎,现在是国家有事,用人自然不会那么拘泥于行事,而且我也相信你,你陈子龙是个忠君爱国之人,我若是不用你,岂不是因私废公吗?”

“多谢大将军信任,下官一定练就一支精锐海军,拱卫我大明海防。”陈子龙也是感激的向曹变蛟行礼道谢。

“言重了,我们继续说说这船只的事情,依我的意思,出海当以宝船、福船为主,兼备字母船、海沧船、苍山船等,辅以火龙船、赤龙舟,海上作战,不似路上,甚少有短兵相见的机会,当以火器为主,刀箭为辅,所以船员全部需要配备火枪,还要练习刀箭之术,这样的话,不管是远战还是近战,都不会出现软肋不足之处……”

“下官也赞成此举,宝船当由南京造船厂督造,而福船,有福州造船厂督造为好,下官建议,先招募五千人为妥,将他们训练成熟之后,可以再行招募新兵,这样也可以做到以老带新,大将军以为如何?”

“那就如此办吧……”

两个人就海师的事情作了一番详细的商议,最后基本上都是确定下来,至于战将人选的问题,曹变蛟给了陈子龙几个名额,让他选择可用之人,至于其他的人,曹变蛟会从各地挑选出有经验的战将,组建大明海师舰队。

“大将军,听闻大将军想迎娶寇白门为妾,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临出门之际,陈子龙还是将自己心中藏着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是的,怎么了?”

陈子龙拱手拜道:“下官还是想请大将军能够三思而行,大将军乃是大明的重臣,想要迎娶一个小妾,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寇白门乃是娼籍,若是大将军迎娶的话,只恐会授人口实,下官本不该多言,只是不想大将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凭大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其实想要迎娶谁家女子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哪怕是宗室子女,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娼籍卑贱,若是大将军不在这个位置,也没有什么,只是大将军如今就是朝廷的象征,所以下官才说这些,还望大将军莫怪!”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曹变蛟也是道谢一声,将陈子龙送走了。

陈子龙的话萦绕在他的心头,自己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军,陈子龙说的也不错,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朝廷的脸面,可是他迎娶寇白门会有麻烦吗,他不相信,不就是一个小妾吗,又不是正妻,况且他已经有了发妻,这件事已经传开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次日,曹变蛟将组建大明海师舰队的奏疏就呈报了上去,然后交由内阁拟票,皇帝披红执行,挑选各地可用之将帅,督造战船,招募士卒,举荐陈子龙出任海师提督,一系列的奏议也是很快被恩准了,曹变蛟也是很快速的将此事处置妥当。

125 惊变

等曹变蛟再回凤阳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七月,一个特殊的月份,尤其是在中旬,鬼节十分,也是更加的令人有寒意了。

“大将军……”

刚刚回到大将军行辕,曹变蛟屁股还没有坐热,邢氏、高元爵等人都是闯进了大将军府之中,哭拜在曹变蛟面前,让曹变蛟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难道是高将军出事了?”曹变蛟问道。

“前些日子,夫君准备北伐事宜,率军抵达归德,谋划收复中原,总兵许定国驻兵睢州,夫君召许定国前来会合,许定国却不奉军令,夫君就邀请监军越其杰、巡按陈潜夫一同前往睢州,许定国这才到郊外来迎接。越其杰劝他不要进城,但是夫君心中轻视许定国,不听越其杰之言,就进了城。许定国设酒席招待他,夫君酒酣时给许定国限制了出兵的时间,并且坚决督促他出兵,没想到许定国狼子野心,已经暗中投靠了满清,在夜间埋下伏兵,当时夫君的部队全部派去戍守开封,身边所留下的亲兵只有几十个人罢了,遭了许定国的暗算,被许定国杀了。”

“北伐之际,上天何苦如此待我,断我一臂,折我大明擎天一柱啊!”

曹变蛟也是十分的难过,高杰的人品虽然不怎么好,毕竟是流贼出身,但是自从投效大明朝之后,一直是忠心耿耿,而且高杰作战勇猛,是先锋大将之才,这个时候曹变蛟损失了高杰,无疑是极大的损失。

按照曹变蛟之前的部署,他会率军攻取收复山东,而高杰则率部收取河南黄河一线,这样的话,双路齐出,可以更有效的收复失地,李自成已经将河南、山东的大部分兵马调离中原,守卫山西和陕西一线,现在不趁虚收复失地,那就是坐失良机啊!

“请义父为爹爹报仇,杀了许定国,请义父做主啊!”当下高元爵也是哭拜在地,向曹变蛟请求报仇之事。

“来人,点兵聚将,随我杀往睢州,为高将军报仇!”曹变蛟也是愤而起身,随即下达了军令。

同时对邢氏和高元爵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与高将军惺惺相惜,自会为他报仇的,我会向朝廷请旨,赠高将军殊荣,眼下高将军的兵马都在开封,邢夫人,我会让李本深立即前往开封安抚住众部将,你随我前往睢州吧!”

“多谢大将军,一切但凭大将军做主!”

很快,五万兵马都集结完毕,曹变蛟带着祖大乐、李成梁、金声桓等将直接开赴睢州,而同时,曹变蛟也是命黄得功率军从徐州北上攻取山东,必须要尽快趁李自成和满清死掐的时候,收复中原之地。

“你一直在高杰军中做监军,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许定国为何投靠满清,而高杰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

曹变蛟在马上,询问着身边的越其杰,高杰的事情给他很大的打击,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给所有将士一个交代,否则他这个大将军还有何威信呢,另外他还想搞清楚这背后的真相,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将军传来军令,命高杰率军北上收复河南之地以后,高杰也是积极筹备,三天前率军抵达归德商丘,高将军命许定国率军前往收复汝州,可是许定国却拒不奉命,所以高杰亲自前往督促许定国出兵,事先我们就已经听到风声,说许定国已经暗中在和满清联系,还偷偷的将儿子送到河北去了,当时我们就劝高杰不要前往,可率军兵围睢州,先拿下许定国之后再进城,可是高杰轻视许定国,只带着几十个亲卫就入了城,我们跟着进城之后,当夜许定国就率军突袭我们,我在大战开启之前正好出了城,之后就听说高杰力战而亡,我立即赶赴开封,先行稳住了高杰的兵马,就等大将军回来做主了!”越其杰当下也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曹变蛟,不曾遗漏一点。

“许定国偷偷将儿子送往了河北,空穴不会来风,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做叛臣了,此等叛臣不除,那么我们岂能警示天下文武呢,你立即赶赴开封,告诉高杰的将士,让他们前来睢州汇合,另外你跟金声桓一起,率军两万,前往接手开封防务。”

“卑职还有一事想请教大将军,为何要让高杰的人马前来汇合,我们再去接手城防,这样岂不是太过麻烦了吗?”越其杰当下也是询问起来,他实在搞不懂。

“高杰的人马都是他一手招募训练的,对他忠心耿耿,而且他们尊奉高杰,我这个大将军他们或许会敬畏,但是却没有向对高杰的那种死忠之心,他们想报仇,那我就让他们去报仇好了,一来是稳定军心,而来开封事关重大,现在高杰死了,这些人一时之间难以控制,所以还是让我自己的人前往,这样的话我更放心一些!”

越其杰当下也是明白过来,其实曹变蛟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想借机削弱这些人的实力,保存自己的实力,当然曹变蛟不能将此事说出来,越其杰虽然也是他提拔起来的,却不是他的心腹,他总得留一手。

很快,金声桓也是来到曹变蛟身边,听候曹变蛟的军令。

“虎臣,你带两万将士,前往开封接手城防,到了开封之后,要抓紧时间修缮城防,去岁开封被大水淹没之后,城墙已经毁了,李自成也没有修缮,所以只能靠你自己,开封已经没有多少百姓居住,我会在平定睢州的事情之后,安排迁徙人口前往,另外你也可以招揽一些流民定居其中,告诉他们,凡事迁徙开封定居的,两年之内免征赋税。”

“末将遵命,大帅放心,末将到了那边之后,首先就是抢修开封的城墙,部署防御诸事!”金声桓也是拱手应命,这是曹变蛟给他机会坐镇一方,他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样的话,不负曹变蛟之信任和器重。

“好好为朝廷效力,你的能力有,只是一直没有多少机会,这一次我给你机会,开封是要地,你应该知道,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

“多谢大帅栽培!”金声桓再一次拜谢。

随即到了亳州之后,金声桓率军转道向西,曹变蛟继续北进,为高杰报仇去了。

126 睢州攻心战

睢州,许定国没有想到曹变蛟会亲自前来,七八万兵马将睢州城团团围住,许定国也是焦躁不安,自己手中只有一万两千人,近十倍兵马将他四面围困,就可以看得出来,曹变蛟并不想给他生路。

“给肃亲王的书信已经送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许定国急的是直跺脚,在杀死高杰之后,他就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立即发书前往向多满清肃亲王豪格求救,豪格就驻守在广平府地界,据此不过三四日路程罢了,按理说应该已经率军前来了。

“报……”这个时候,许定国手下一名副将来到许定国面前,许定国当下也是喜出望外,这正是他派出前往北方求援的心腹之人。

“肃亲王的兵马到了吗?”许定国连忙上去问道。

“将军,肃亲王说,未奉圣旨,不敢私自用兵,请将军自己想办法。”

副将的话让许定国的心情落入了冰窖之中,寒彻透骨,自己想办法,他怎么想办法,对方是曹变蛟啊,十倍的兵力啊,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已经走上了这一条路,他还有回头的机会吗,就算他想,曹变蛟会放过他吗,不可能的事情,他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的出来。

“将大军分散四门坚守,一定要守住!”许定国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城外五里之外的曹变蛟帅帐之中,曹变蛟看着面前的张缙彦,一双深入深渊般的眸子直视张缙彦,让张缙彦有些胆寒。

“罪臣在李自成攻入北京之后,逃归故里,闻新皇于南京承继大统,于是自聚义军,报效国家,不料被李自成兵马击败,只得前来投靠大将军,还请大将军能够向皇上上书,罪臣之衷心义举。”

“恬不知耻!”曹变蛟当下也是气愤的拍案而起,指着张缙彦呵斥道:“你以为北方沦陷,我就不知道那些消息了吗,衷心义举,你还有脸说这四个字,张缙彦,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呢,难道你就不脸红吗?”

张缙彦见曹变蛟突然变了脸色,当下也是连忙说道:“罪臣不知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逼近京师之时,有大臣提议固守待援,召集天下兵马勤王,你张缙彦拒绝采纳急招士卒固守,号召天下勤王入援的正确建议,并且隐匿军情不报,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还是你张缙彦和大学士魏藻德谄媚的率百官表贺迎接,还遭到司礼太监王德化的殴打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老实交代吧!”

“大将军恕罪啊,罪臣也是无奈之举,李自成凶残,罪臣为了保命才会如此的,罪臣的家乡被李自成已经占据,无法回去,才会如此说的,罪臣愿意削职为民,耕种自死……”

“你这种人,投降了李自成,也就罢了,但是你竟然还感到我军中来行诈术,你不死,天下不公,来人,将此人斩首祭旗,告诉三军将士,此人通敌卖国,罪无可恕。”

“是!”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啊,饶命啊……”张缙彦不断的求饶,可是曹变蛟充耳不闻,这个家伙自己往枪口上撞,自己本就已经很不爽了,他还干如此卑劣的事情,不杀他,曹变蛟就不是曹变蛟了。

“传令,派人向城内喊话,许定国卖国求荣,以河南卖于满清,罪无可恕,若是三军将士能够及时醒悟,可以不收株连,免罪不罚,只需擒杀许定国来此即可,其余人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攻心为上,破城为下,大将军高明,许定国手下的兵马不过是受其蛊惑才敢抗逆朝廷大军,想必不会有多少人死心塌地的跟许定国一条道走到黑的,我们也不必耗费太多的兵力相持在此地!”袁枢当下也是说了起来,称赞曹变蛟的高明之策。

“雕虫小技罢了,我虽然想为高杰报仇,但是却不想因此而大动干戈,让李本深和李成栋、邢夫人分统高杰的兵马,严明军纪,破城之后,不可枉杀百姓一人,至于许定国全家,仍由他们处置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不可乱来,否则军法无情!”曹变蛟说道,他可以让这些人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许定国一家任由他们处置,但是打下来之后,睢州就再一次成了大明朝的领地,不可以枉杀百姓,他们是王者之师,不是土匪。

“卑职这就前往传令!”袁枢也是拱手而出。

“睢州城内的兄弟们,大将军有令,许定国卖国求荣,已经背叛大明,投降满清鞑子了,难道你们愿意跟着他去给鞑子做奴才吗?不要再跟着许定国执迷不悟了……”

“将士们,投降吧,大将军要的是许定国一人,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你们都是受了许定国的蒙骗,投降吧,擒杀许定国,大将军不会追究你们的,难道你们愿意跟着许定国一条路走到黑吗,他卖国求荣可以封官封爵,你们能够得到什么,不过是他加官进爵的垫脚石罢了,回来吧……”

袁枢特意从军中挑选了许多河南本地士卒在城外喊话,用的是河南家乡话,四门尽皆展开了攻心战术,三五个人轮流高喊劝降。

“怎么办?回家吗?”不少人开始出现了动摇,他们哪里会只得许定国背后的那些勾当呢,当初杀高杰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有参与,那都是许定国的亲卫侍从所为,许多人到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曹变蛟率军赶来,他们许多人都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兵吃粮而已,也不会去管上官做了什么,他们只是听命而为罢了,但都是有血性的男人,谁也不想跟着满清做奴才,跟着许定国叛国,就算跟李自成打仗,那也是内部矛盾,但是在对待异族的态度上,倒是很坚定。

“兄弟们,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只要他们进了城,肯定会那我们下手的,我们不能投降啊,开炮,开炮……”许定国的一名心腹都将当下也是拔除佩刀,喝令放炮,制止对方继续煽动人心之举。

很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动手,都将恼怒,斩杀了一人,厉声呵斥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难,高呼:“兄弟们,许家父子要卖国投敌,我河南男儿不能跟随,杀了他们,迎接大将军入城。”

“迎接大将军入城!”很多人都是跟着喊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传递出去的情绪,顿时就在城上爆发了兵乱,守城士卒和督战队厮杀起来。

127 剿灭许定国

“大将军,成了,南城门守军已经自相厮杀起来,看来攻心之战有了效果,其余各门也是人心浮动。”

听到袁枢的禀报,曹变蛟也是微微颔首,这本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当下对袁枢说道:“传令下去,四门一起发动攻势,另外各门需要留下五百人马警戒,任何人都不得外出,令祖大乐进城之后,立即前往缉拿许定国。”

“遵命!”袁枢再一次前往传令去了,他一直代替曹变蛟在前沿督战,看到如此变化,也是很高兴,不必费力可以拿下睢州,这自然是最理想的事情。

随州城中,许定国已经得到了消息,四门人心浮动,只怕破城就在今日,许定国也很是无奈,没想到手底下的士兵如此无能,经不过曹变蛟的煽动,竟然会这么快就准备叛变,这才多久啊,曹变蛟完成合围还不到半天时间。

“父亲,亲卫士卒都已经集结好了,还是趁乱杀出去吧!不能坐困于此了!”许定国的次子许尔吉当下也是劝说起来,他们不走,那必然是死路一条,任何人都可以重新投降归顺大明,但是他们父子却没有活命的机会。

“走……”许定国也是毫不耽搁,当即就准备撤走了。

此刻南门已经洞开,许定国所部三百督战队除少数人投降之外,其余人都是已经被杀了,上一次谋杀高杰,他们都是参与者,他们知道内情,也是担心事后曹变蛟追究,不敢投诚,所以只能拼死一战,奈何守城将是远远多于他们,两千多人围杀三百多人,还有曹变蛟的士卒已经进城,他们自然是无法抵抗的。

“兄弟们,随我冲进去,擒杀许定国这个老匹夫!”祖大乐进城之后,爆喝一声,率领本部战骑也是冲了进去,他们的目标就是许定国,至于城防的事情,那就是刘文秀、曹鼎蛟他们的事情了,曹变蛟已经有了安排,无需他来操心什么。

李成栋正在西门接收城防,这个时候一支人马急速冲杀过来,李成栋也是连忙备战迎敌,当来人靠近之后,他也是看清了对方,豁然是许定国,他还是很意外的,许定国怎么跑到他的西门来了。

其实许定国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往北投靠满清,那最简便的是从北门突围,或者从最近的东门突围,但是许定国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油条了,他知道曹变蛟肯定也会这么想,南门是曹变蛟帅帐,肯定不能走,那他就从西门去好了,若是到不了河北,去陕西投靠李自成也是可以的,反正他只需要保命。

“许定国,你这个老匹夫,竟敢卖国求荣,杀害高将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李成栋见许定国前来找死,也是怒不可解,提刀就冲了上去,你本就是高杰的部将,少年时参加流民起义,就一直从属于高杰,后来高杰投降朝廷,他也毫不犹豫的跟着,得知高杰死后,他也是十分的伤心,现在看到仇人出现,自然发狂。

“冲出去就是活路,冲啊……”许定国也是马不停步,继续冲击,他身边只有不到千人,若是不尽快冲出去,一旦被围住,到时候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想走,没门!”李成栋纵马直取许定国而去。

“哐当……”李成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刀锋斜劈,朝着许定国的肩颈之处而下,许定国也是连忙格挡,借助马速,要冲开李成栋,可是他发现自己失误了,李成栋年过三旬,正是年富力强的事后,而他呢,已经快六十了,早就已经到了气血衰败的年纪,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李成栋不是一般的偏裨小将,而是高杰手下有名的悍将,在曹变蛟身边,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将。

“啊……”许定国挡住了李成栋这猛烈的一击,可是他并没有借助马速冲出去,反而是被震了回来,整个人从马上飞起,跌落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许定国的儿子许尔吉当下也是连忙冲了过来,想要救起许定国,但是李成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策马而上,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起,落在人群之中,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混战到了一起,根本没人去管这些,李成栋统帅的兵马都是高杰的旧部,这些人当下都是悍不畏死的想要报仇,所以与许定国的兵马杀得是天昏地暗,却已经没有能够冲出去。

“杀……”祖大乐终于赶到了,进城之后,祖大乐就率军前往擒杀许定国,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许定国已经跑了,祖大乐立即抓紧时间继续追击,他可不能让许定国从自己的手中跑掉,否则如何向曹变蛟对待呢,就算曹变蛟在外城已经安排了兵马以防万一,但是祖大乐还是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近万人马就在里城厮杀起来,当下是一片喊杀惨淡之声,血流成河,连街道上面地砖都被染红了,许定国父子都是被杀,手下亲卫一千人马大部分被斩杀,其余人系数被擒。

曹变蛟策马进入城中,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清理街道,老百姓们都是禁闭房门,不敢露头,官凶于贼,这是大明朝末年最真实的写照,许多官军进城之后干的事情就是抢掠杀人,比之那些流贼都更加凶残,所以他们害怕,不敢轻易走出家门。

“伯应,这是你的故乡,安抚百姓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务必尽快稳定人心,而后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我暂时要鸠占鹊巢了,你们袁家府邸,我需要暂时拿下作为行辕,你这个主人可不要介意,另外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祭拜你父亲吧!”

“卑职领命,大将军不可客气,袁府任由大将军居住!”

袁枢就是睢州人氏,先前他的府邸被许定国占据,高杰也是惨死其中,他也是十分的惋惜,好好的一座府邸,就这样糟践了,曹变蛟入住,他也没有意见,他们家族都已经南迁了,这座府邸也已经空置下来,要不然许定国也不会占据了。

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为官不阿权贵,敢于为民请命,是明代后期著名的清官廉吏和抗清名臣,对于这样的人物,曹变蛟也怀有一份尊崇,到了此地,自然要祭拜一番。

129 李岩来了

“放……”

“轰轰轰……”

郑州城外,五十门大炮已经对准了郑州城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火炮声响起,大炮射进城中,只听见不断的爆炸声传了回来,烟尘缭绕,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炸死这帮龟儿子,不是想躲在城里面不出来吗,那就让他们都炸死在那里,再给我装填,继续炸……”郑鸿逵不断的指挥着手下的火炮手装填炮击,很是痛快,大呼过瘾,谁也没有想到,郑州城头连一门火炮都没有,就那几杆鸟枪,连边都想摸到他们这里。

“大将军有令……暂停炮击,等候军令……大将军有令……停止炮击……”一队骑兵呼啸而来,高喊着曹变蛟刚刚下达的军令。

“停止炮击,他娘的,便宜了这群龟孙子,都给我盯好了,我去问问怎么回事?”郑鸿逵心中疑惑,都快炸出缺口了,这个时候曹变蛟来让他们停止,他搞不懂,却不敢不听令行事。

帅帐之中,曹变蛟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案几之上,在案几之后,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白面短须,十分的俊朗,女的三十来岁,英姿飒爽,气势并不输于男儿。

“早就听说了先生的大名了,李自成能得半壁天下,先生可谓是居功至伟,据我所了解,在遇到先生之前,李自成那就是名副其实的流寇,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但是遇到先生之后,先生劝他收揽民心为己用,还提出了‘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使得走出商洛山林的李自成,不过几百人的队伍,短短一年时间,就聚众数十万,占河南、夺湖北、定关中,西征一路凯歌高奏,堪比汉之张良,本朝之刘基,夫人的名声,我也是略有所闻,巾帼不让须眉啊!”

“大将军过奖了,岩本无用书生罢了,岂敢得将军如此谬赞!”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李自成军中掏出来的李岩和红娘子,两人离开李自成之后,一路南下,先前一直流落在大名府一带,后来听说曹变蛟北伐,在河南连连收复失地,所以主动前来投效,他们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投降满清,要么投降南明,但是读书人的忠杰让他不愿意跟随外夷,所以在三思之后,决定跟随曹变蛟,因为曹变蛟素有不拘一格用人的名声在那里,他们也是听说了一些。

“中原之地,乃我中华之腹心,东北我们可以暂时不要,但是长城以南,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华之土,我等自然不能坐视沦丧+,所以我率军北伐,收复失地,这也多亏了李闯王的大度啊,知道我曹某前来,不好意思让我空着手回去,将河南的兵马大部分都调走了,河南指日可以收复了。”曹变蛟也是开起了玩笑,这一路下来,还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是金声桓南下也是一路畅通,从许州到郾城,都是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

李岩闻言,也是叹息一声,当下说道:“李自成在数次落败之后,锐气尽丧,只怕他眼下只想着做他的西北王,指向坚守山西、陕西之地了,别的地方他是已经几乎放弃了。大将军,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对先生前来十分欢迎,视先生为智囊,先生但有建议,不妨直言,我一定听从!”

“不敢!多谢大将军信任,在下以为,眼下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南京朝廷,其实彼此最大的敌人是满清,我不是说觉得满清是戎狄所以看轻他们,恰恰相反,因为他们深处边塞之地,民风彪悍,战斗力本就强悍,而且现在占据了河北之地,收降了原先明朝降卒达三十余万,兵力已经非之前可比了,而且这些兵马可都是九边之卒,战力强盛%……”

“先生说的是三十万,不是只有吴三桂的几万人马吗,怎么这么多?”曹变蛟也是心惊不已,三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本来满清就有二十万劲旅,战力强悍,若是再多三十万人,那可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了。

“是李自成放弃的,这些都是打山西的时候收降的,还有一些是大同、宣府人马,另外就是京营人马,李自成撤离北京城的时候,担心这些人会叛变,所以将他们全部放弃了,只带了原本的大顺本部人马撤离,满清入关之后,将这些兵马全部收编了,就算是裁去老弱,也不会低于二十万,加上满清本就有二十万八旗,那就是四五十万劲旅,不可大意啊!在下的意思是,不如与李自成结盟,共同对付满清,将他们赶出关外再说,相比于满清而言,李自成如今对大明朝的威胁已经不足为虑,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纵横中原、屡败屡战的李闯王了,而是一个在酒池肉林泡软了的帝王,只要将满清赶出关外,再回过头来对付李自成,至少有七成胜算。”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李自成逼死我先帝崇祯皇帝,而且我刚刚得到消息,先帝太子也是已经被李自成戕害,死于乱军之中,多尔衮入关打的是为我明朝复仇的旗号,李自成在丧失理智之下,竟然害死了太子,让我与他结盟,只怕满朝大臣都不会赞成的,皇上也不会赞成的,这件事不易办呐!”

曹变蛟很清楚,朝堂之上,这个决议想要通过,很不容易,皇帝那里,也不会被接受的,谁的老爹被人逼死了,还和他握手言和的呢,朱慈炯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成熟的心智去考虑这背后的利弊,曹变蛟可以在一些国策上面独掌大权,那是因为他有一批支持他的人,为他摇旗呐喊,但是这个决定,只怕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附从的。

“那就先斩后奏,大将军独掌军权,边防军事都是大将军做主,就以大将军你的名义前往结盟,不经过朝廷,双方结盟,无非就是互不侵犯,共同对付满清而已,并不影响朝廷国政的运行。”李岩也是给曹变蛟提出了这个很冒险的建议,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么到最后曹变蛟极有可能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容我考虑一下吧!”

“好吧!大将军,那在下就先行进城了,城中守将郭登先,此人原先乃是河南卫所军一个总旗,因朝廷役重欠饷,无以生存,这才投降了李自成,与我有旧,可以劝降。”

“小心呐!”红娘子知道李岩这是在纳投名状,必须要去做,当下也是提醒叮嘱了一句。

“放心,我去去就回!”李岩笑了笑,显得很是从容。

“有劳先生了!”曹变蛟也是道谢一声,亲自将李岩送到阵前,等候结果。

130 风起云动

天下局势风云莫测,李自成一败涂地,一败再败,曹变蛟北伐,趁势收复河南、山东,满清也是趁胜出击,意图一举荡平李自成,而此刻的局势,可谓是朝夕瞬变,难以捉摸。但是有一个地方,确实开始渐渐稳定下来,那就是巴蜀之地的张献忠势力。

张献忠入蜀之后,沿路州县望风瓦解,烽火数百里不绝,成都大震。成都援兵四集,张献忠使其众伪为援兵,混入城中,随后从四面同时攻城,里应外合,三日城破随后又分兵而出,李定国攻克保宁;孙可望下龙安,使王运行守之,又率兵攻茂州,克之。接着,艾能奇又攻克雅州,至此,四川大部地区被张献忠所控制。

八月六日,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建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大西政权建立后,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命“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以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等为尚书,政权颁行《通天历》,设钱局铸“大顺通宝”行用,开科取士,选拔三十人为进士,任为郡县各官。大西政权宣布,对西南各族百姓“蠲免边境三年租赋”。张献忠的号令森严,不许擅自招兵,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张献忠封养子为王,分兵四出,遂据有全蜀。

在军事上,大西政权设五军都督府,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分兵一百二十营,有“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 ,设都督领之。城外设大营十,小营十二,中置老营,名为御营,献忠居之其中自卫。

在李岩的劝说之下,面对城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军重围,加上李自成的节节大败之势,郑州守将郭登先在经过简单的思想挣扎之后,便开城投降了,曹变蛟随即举荐他为游击将军,驻守许州,其兵马系数收编入军。

随后曹变蛟率军驻守郑州,分兵收复汝州,观望不战。

“大将军,刚刚接到黄得功将军的告急文书,吴三桂率军南下,为满清攻占了山东北部,黄得功将军请求派援兵增援山东。”

“好快的动作啊,多尔衮好大的谋划了,在西线还在与李自成争斗,就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中原腹心之地,立即命祖大乐率骑兵前往山东助战,另外让留守归德的庄子固率军前往山东,听从黄得功调遣。”

“卑职这就去传令!”

“等一等,龙友,传令的事情,让别人去吧,我找你有事!”

杨友龙当下也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曹变蛟想要说些什么。

“龙友,我想请你去做一件事情,前往陕西拜见李自成,商量与他结盟的事情,这件事不是以朝廷的名义前往,而是以我的名义前往,不知道你是否有胆量去闯一闯这个狼窝。”

“大将军有令,卑职愿往!”杨龙友当下躬身说道,他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他能做的,他就算惜命,也要去做,曹变蛟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对这一点从不敢忘记。

曹变蛟点点头,赞赏的拍着杨龙友的肩膀说道:“果然是我曹变蛟看重的人,你回去收拾一下,我让一队我的亲卫送你前往,你去了之后,不要让李自成知道是我私自要与他结盟,你是作为朝廷的使节去的,你的身份你要记住……”

“卑职明白了,那卑职这就去准备了!”

“去吧!万事小心!”曹变蛟也是叮嘱了一句。

汝宁的事情并不顺利,刘洪起、沈万登愿意归顺朝廷,但是必须要让他们继续留在汝宁,他们的兵马由朝廷调拨粮草,这一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让他们继续留在汝宁,这一点曹变蛟不可能同意,那不就是让他们格局汝宁吗,自己还招抚他们作甚。

“马士秀,你率本部一万人马从陈州进兵,攻取项城、新蔡之后,转道攻取真阳县,而后阶段汝宁南北联系;李成栋,你率一万人马从郾城进兵,攻取西平、上蔡,直逼汝阳;曹鼎蛟,你率军一万从舞阳出兵,攻取遂平,而后与李成栋围攻汝阳,务必要一举剪除汝宁贼寇势力。同时我已经派人前往左良玉将军那里,请他派一支兵马北上配合作战攻打信阳,贼人不过万人,想来以你们的能力,旬月之内必有捷报传来的。”

“末将领命!”

虽然曹变蛟不会继续西进,给李自成压力,但是身后改了的事情,还是要早些了了,眼下归德、开封基本上都被收复了,汝宁是如鲠在喉,必须拿下,金声桓在南阳已经打到了裕州,刘文秀也是已经达到了禹州,近十万兵马,都是在各地收复失地,势头良好,曹变蛟只需要坐镇中枢就行了。

祖大乐的骑兵不过三日时间就赶到了兖州地界,而庄子固的一万兵马也是已经到了济宁,黄得功得到了充足的后援,也是放下心来,随即趁着清军被调之际,率军攻取济南,先将清军拦腰截断,清军在山东的留守兵马不过万人,他们三军加起来近有四万,完全可以取胜。

曹变蛟节节大胜的同时,满清在山西也是收获甚大,多尔衮授命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率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巴哈纳、石廷、叶臣等满汉之将领着满、蒙、汉军四万余八旗兵马,以先前明军降卒十万为附属,兵分两路攻打山西,北路由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尚可喜等率领三万兵马经大同、榆林、延安南下,南路由豫亲王多铎、孔有德率领,令大军攻故关入山西,而后经河南进攻潼关,务求一战而彻底消灭李自成。

大顺军的形势岌岌可危,虽然李自成收拢了各地的兵马,可是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他心里很是很忧愁,自北京到陕西,一路之上,军心的变化,他是一目了然,许多大顺军士卒见到满清军的时候就心怀畏惧,不敢迎战,而他本部老营人马有限,虽然能打,但是经不住四面起火。

就在李自成仓惶不安之际,杨龙友到了,作为明朝的使者来到了陕西,前来与李自成结盟,对于南明伸过来的友好双手,李自成也是犹豫不决,他与明朝的仇怨那是不必细说了,肯定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南明是出于好心还是算计,他不得而知,所以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131 结盟

“丞相啊,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满清鞑子是不将我李自成逼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前天得到消息,他们兵分两路,起兵十五万前来攻打我们了,南京明廷使者这个时候前来与我修好,朕不好决断,还想听听丞相的意思!”

自李岩离开之后,李自成变得更加多疑擅杀起来,尚书张第元、耿始然都因稍微冒犯了他而被处死,他又制造铜翷,官吏犯了贿赂之罪,即用翷斩杀,百姓偷一只鸡便要处死,关中百姓非常害怕此等酷法,也是人心惶惶。

但是牛金星一直都是李自成最信任的人,别人李自成都会怀疑,唯独牛金星却是始终不变,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李自成不愿与别人商议什么,只想听听牛金星的意思。

“皇上,臣以为可行!我军先前因准备不足,加之精锐兵马分散各地,无法聚集起来迎战,眼下满清大军已经前来,我们必须要迎战了,而且必须是要一战而胜,这样才能鼓舞士气人心,若是以我们的兵力,单独对付满清,倒也不是没有胜算,但若是多了一个南明朝廷,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眼下河南大部分地方已经丢了,湖北也只剩下襄阳一地,我们若是与明朝开战,至少要牵制我们十几万大军,于战局不利啊,不如与他们先行修好讲和,稳定陕西、山西两省,只要我们守住了这两处,那就大有可为,因为这两处地方民风彪悍,户口三百万,我们可以聚集三十万大军初战。”

“朕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不管是大顺,还是大明,都是炎黄子孙,同根同源,一脉相承,但是满清就不一样了,蛮夷之人,我泱泱华夏,岂能任由他们作威作福呢,前番朕准备不足,先后在山海关、河北连吃败仗,但是我大顺十几万精锐大军尚在,主要战将也都在,民心也可用,朕就不相信还打不过他们。”李自成也是怒气冲冲的说道,对于大明,他可以与之交好,当初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意思,他只要做西北王,甚至是出兵帮助崇祯皇帝去对付满清,但是机缘巧合,大明朝的官员是纷纷开城纳降,他是不愿意进也得进去了,只是没想到崇祯如此性烈,吊死于梅山之上。

“皇上所言有理!”牛金星从一开始就猜出了李自成的心思,李自成是有结盟讲和的意思的,否则根本无需跟他商量,只是拿不下决定而已,自己就给他来一个推波助澜,让他做出这个决定就是了。

“不过大明与我们修好结盟,也是有条件的,他要我们让出襄阳,双方以秦岭、汜水为界,承认我大顺的地位,互为盟友,不称臣、不纳贡、结为兄弟之邦,你以为如何?”

“不可!兄弟之邦,那岂不是说皇上和那南明小皇帝互为兄弟,还低了崇祯一辈,这可不好听呐!”牛金星对什么割地之事并无异议,襄阳已经是一座孤城,守下去是空耗兵力,李自成已经无法派兵去救援襄阳了,让出来也就算了,还可以从襄阳抽出身来,又添加一万精锐老营将士,只是他对这兄弟之邦觉得别扭。

“算了算了!不要去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了,当年唐高祖李渊不是还向突厥人称臣了吗,忍一时之气,大业为重啊!”李自成倒是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又不是真的论亲戚。

“臣遵旨!”牛金星见李自成不在意了,他也不会去纠缠什么。

“那就这么办吧,丞相,你去与明廷使者洽谈此事,尽快定出章程来,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不能在我们对付满清的时候趁火打劫,最好是出兵牵制满清兵力,待熬过这段时间,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之后,再谋宏图霸业!”

李自成虽然已经没了多少锐气,但是他并不服输,在陕西、山西,他还有二十多万兵马,其中就有四万老营将士,那都是跟他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老兵了,他满清有八旗那又怎么样,李自成并不相信他们不可战胜。

“杨大人,这是我大顺皇上亲自拟定的盟约,我们可以让出襄阳之地,在湖广,以商南为界,河南省,南阳、汝州、开封等州府都归你们,河南、怀庆归我大顺,两家互为盟友,商南我们驻军五千,你们在郧阳也不得多余五千,在汝州、开封一线,两军驻军都不得超过三万,在清军犯我大顺之时,南京朝廷需要派兵策应,同样你们那边若有战事,我等也会如此,打下来的地盘,谁打下来的就归谁,另一方不得前往争夺,直到将满清赶出关外……”

“可以!不过还得加上一条,我大明每年可以向你们输送粮米一百万石,你们给予我们战马五千匹,你们陕西缺粮食,我们江南却马匹,这也是互通有无嘛,双方都不吃亏。”

“好!可以加上这一条,杨大人不愧是行家啊,这谈判的本事令牛某敬佩!另外两家在郧阳、商南、荥阳、洛阳设立钱庄,方便我大顺的钱币和你们大明的钱币兑换,双方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可以!但我们还得申明,双方之钱币,必须是精细货币,而不是粗制滥造,否则可以拒不兑换。”

牛金星和杨龙友两个人是磨嘴皮的行家,都是不厌其烦的商讨着盟约的细节,对于他们来说,给自家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他们最为主要的目的,直到三天之后,经过整整三天的讨论洽谈,终于确定了盟书。

“杨大人,我大顺盖的可是我大顺皇帝的玉玺,你们怎么确实大将军的印信,这只怕不妥吧,应当盖上你们大明皇帝的玉玺才是合理的呀?”

“牛丞相,谁人不知道在我大明,大将军就是皇上的代言人,素来都是大将军说什么,皇上就做什么,眼下我大明皇上远在南京,这来来回回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怕事情会耽搁了,盖我大将军的印信,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那倒也是!”牛金星也是打消了自己的顾虑,他也知道,南京的那个小皇帝是曹变蛟拥立的,刚上位就给了曹变蛟大将军的官职,天下兵马尽归曹变蛟节制,另外还将他调入内阁,打破了大明两百七十年来武将不入阁部的惯例,盖上曹变蛟的印信,也是可以的,他们最主要的是想早些确定此事,抽调兵马迎战满清,同时让曹变蛟也出兵。

盖好印信之后,杨龙友也并没有在关中多做停留,他想尽快将此事禀报给曹变蛟,牛金星自然是巴不得他早些回去,让曹变蛟早些出兵牵制满清兵马。

132 骂阵也能死人

高一功看着身后的襄阳城,大顺朝的襄京,大顺朝的诞生之地,就是在这里,李自成创设官爵名号,大行设官,他知道南明朝廷气势汹汹的再收复失地,但是襄阳城池高大,军备充足,他手中又有两万多兵马,他相信就算明军有十万,他也可以坚守襄阳一年不失,可是如今,却要不战而弃,高一功不解,却也只能遵旨而行。

在他们一里之外,是前来接收城防的大明军队,正严阵以待的欢送他们,高一功很想率军冲杀过去,对方只有五千人而已,他相信一个突然袭击,两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将他们全歼,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进城!”曹鼎蛟大手一挥,带着兵马正式前往接收襄阳城。

山东,济南府,历城。

王鳌永时机算得很准,他率领的三千兵马,赶在南明军出兵前抵达了历城县。城外所居住的上万多口百姓,早在几天前就按照他的意思迁往了城中一带避难。斥候的最新情报一封接一封的送到,曹变蛟看来是真的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了,如同奔驰的骏马一样,迅速的向着山东扑来,进军速度快的难以想象,泰安州、肥城、长清,不到三天时间,全部失陷。

三天之后,曹变蛟的大军出现在了历城城西,而且很狂妄的逼近历城列阵,但见旌旗遮天蔽日,刀斧森森如刀,俨然一副千军万马而来的嚣然之势。王鳌永当然知道曹变蛟这是在虚张声势,他此番带来的兵马最多不过两万人,但这个数字对此刻兵力捉襟见肘的他而言,已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而且领军之将还是曹变蛟本人,曹变蛟他的用兵之能他是早就听说过的。

“王鳌永,你这个逆臣,今朝廷大军已经抵达,你还不开城投降,莫不是想要死心塌地的做满清的走狗吗?”

“曹将军,我已经是大清的山东巡抚,奉命巡抚山东,大明气数已尽,还望曹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大清必然委以重任!”面对曹变蛟的呵斥,王鳌永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应对着,还向曹变蛟劝降起来。

“逆贼!恬不知耻,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天启年间的进士,当了十几年的大明臣子,现在倒是懂得忠诚二字了,先帝对你信任,委任你为通州巡抚,督治通州军务,可是李自成大军一到,你就急急忙忙的连忙投降,表忠心,媚新主,李自成走了,你又恬不知耻的连忙去向满清献媚,像你这样的人,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你……”王鳌永被曹变蛟这一骂,也是气血翻滚,很是羞愤,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脸面,现在曹变蛟直指他的痛处,让他恼怒不已,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待王鳌永反驳,曹变蛟继续呵斥咒骂道:“你什么你,老梆子,我骂错了吗?像你这样虚伪不要脸的人,你怎么好意思还回到家乡来,还当什么山东巡抚,真要是有一点羞耻之心,你就该跪死在先帝灵前恕罪,还好意思如此做吗?人五人六的,当真是不要脸。”

“我这叫作知天命,识时务,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大明气数已尽,你想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做梦吧!大明已经是一座腐朽不堪的倾颓大厦,你扶不起来的!何要逆天理,背人情 而行此等之事?”过了半晌之后,王鳌永还是继续争辩了几句,在口阵上面可不能输给曹变蛟,他也不相信自己说不过这个武夫。

“哈哈……”曹变蛟狂笑数声,说道:“我原以为你身为本朝老臣,就算为贼,也必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我有一言,三军将士请静听。昔日先帝继位之时,慨然有为,沈机独断,刈除奸逆,天下想望治平,奈何国事衰落,党争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方有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接踵而起,残暴生灵,因乃大明庙堂之上,像王鳌永这等朽木为官;殿陛之间,多此等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非庸即佞,败坏朝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我先帝思宗皇帝,宵衣旰食,夕惕朝乾,鸡鸣而起,夜分不寐,焦劳成疾,宫中从无宴乐之事,乃万世难得之圣君。值此国难之际,王巡抚又有何作为?王巡抚,你世居东海之滨,三榜进士出身,读圣贤书,理当匡君辅国,廉洁奉公,安抚百姓,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王巡抚献媚闯贼,却被下狱,严刑拷打,献出十万贪赃枉法之银,方得逃脱,经此一难,理当悔改,潜心修身养性,自恕其罪,却不料反复小人,离开李自成之后,立即转头投靠满清,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你……曹变蛟……你……”王鳌永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住口!无耻老贼,苍髯老狗,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今幸天意不绝皇祚,少帝于留都继承大统,我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收复故土,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军面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大明先帝?二臣贼子,你枉活五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纣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若是你,当一头撞死在天下人面前……”

“啊……”就在曹变蛟咒骂之际,只见王鳌永竟然跌落城墙,因为受不了曹变蛟这些话,选择了跳城,这是出乎曹变蛟的意外的。

“城上的守军听着,尔等皆是我大明子民,速速开城献关,莫要与戎狄之人为伍!”

“吱呀……”没多久,历城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队人马走了出来,曹变蛟纵马上前,看到的是几个人头。

“大将军,这几个人是王大人带来的侍卫,已经被我杀了!”领头的一个总旗拜道。

看着那几个留着猪尾巴的人头,曹变蛟也是不屑一顾,今天自己总算是骂痛快了,没想到骂死了王鳌永,还真是解气,当下安抚了他们几句,带着兵马进入历城之中。

没走多久,一队兵马又押着一个人来到曹变蛟面前,来人曹变蛟有印象,曾经在京城见过一面,乃是被撤职的前副都御使房可壮。

“大人,此人乃是投降满清的房可壮,请大人处置!”

曹变蛟看着面前的狼狈不堪的房可壮,也是很惋惜,天启年间,房可壮巡察两淮盐政时,拒受数十万两的巨额贿赂,一时传为美谈,没想到临老还做出这样有损声名的事情,实在不知道他们这种人的心思,难道就没有一点忠君报国的想法吗。

“且先押解前往凤阳,待事后再交由朝廷定夺!”曹变蛟眼下也没有时间去处置他,杀了可惜,不杀又难以树立典型,只能先看起来,再慢慢定夺吧!

133 登莱势在必得

王鳌永的死,不仅仅是使得济南府不战而降,本来满清的侧重点就是西北的大顺,而不是南方的大明,在他们眼中,大明早已经不堪一击,就算是在南方另立新君,那也不足为患,所以在山东之地,所留兵马不足两万人,王鳌永死了,就将登莱隔断了。

登莱巡抚陈锦,汉军正蓝旗人,初籍锦州,本是大明大凌河都司,崇德间降了满清,这一次被洪承畴点名出任登莱巡抚,山东的兵马基本上都在他的手上,有七千五百人,其中七千乃是汉军,五百八旗满兵。

王鳌永的死讯传来的时候,陈锦还在莱州剿贼,陈锦上任之后,各地叛乱不断,土寇张广焚掠掖、潍诸县,他不得不率军亲自平寇,想要稳定山东的形势,必须要有一支精兵,但是眼下大清朝的兵马都在山西战场,他只能到处追击。

得知济南府失陷之后,王鳌永也死了,陈锦立即收缩兵马,驻守掖县,不再去管那些土寇了,明军占据青州、济南,必然下一步就是要犯他的登莱之地。

陈锦所料不差,曹变蛟占据济南之后,并没有耽搁多久,只在历城休整了一日时间,留下一些兵马,随机向东攻取登莱,黄得功所部已经前往攻取东昌府、大名府,山东全境,指日可定了,曹变蛟也很是高兴。

兵至青州之后,青州豪强杨威、秦尚行各率千余乡勇来投靠,在明军进军山东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举事了,两个人是诸生出身,当李自成的兵马占据山东之后,他们率领乡勇在鲁山一带打游击,后来李自成的兵马败退,满清占据山东,而黄得功还没有前来收复失地,所以他们继续跟满清斗,黄得功收复的也只有沂山以南之地,当时益都已经被满清占据,趁着满清北调,兵力薄弱之际,他们率军攻破了益都,响应曹变蛟。

“诸位都是我大明志士,在朝廷有难之际,骑兵报国,难能可贵啊,若是我大明文武官员都能如你们这般,何愁大业不兴呢,我曹变蛟在此感谢诸位了!”

看到曹变蛟竟然向他们作揖致谢,当下几个人都是站了起来还礼,为首的杨威也是连忙说道:“大将军言重了,我等都是知圣贤忠义之人,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见朝廷有难,岂能不舍身报国!”

“好啊!说得好啊,我会向朝廷举荐保奏你们的,杨威,你暂代临淄守备,秦尚行,你暂代乐安守备,等朝廷的文书到了,这个暂代就可以去掉了,从今以后,继续为朝廷效力,我不会亏待你们,朝廷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出手就是守备,曹变蛟不是故作大方,而是为了收拢人心,当下的局势就是天下纷争,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着,尤其是那些士绅豪强,他们握着绝大部分的资源,很多时候能够左右局势的发展,曹变蛟虽然不喜欢他们,但是此时此刻,对于他们必须要采取拉拢的手段,才能将他们重新拉到大明朝这边。

“多谢大将军!”两个人都是连忙拜谢曹变蛟。

“你们久在山东,半载以来游战各县,想必对山东登莱二州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吧,说说吧,登莱二州乃是势在必得的,当年松锦之战,我从重围之中杀出,就是从海州渡海来到了登州,才能得以生存,这是我曹变蛟重生之地,且掌控登莱,就相当于从侧翼威胁到了满清,所以于情于理,我都需要尽快拿下登莱二州。”

“大将军的事情,我等二人也是知道一些,我等二人也是敬服万分。眼下登莱二州是由满清的登莱巡抚陈锦坐镇,此人原本乃是我大明之将,后来投靠满清,眼下他手中有八九千人马,多是降卒,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忙着平定登莱境内的举义,莱州举人张广在境内组织起了一支千人的队伍,袭扰登州诸县……”当下杨威也是向曹变蛟讲述起来。

“看来我们攻占登莱,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啊,我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人马,其余诸军在攻取东昌、大名,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兵力都是占有优势,且这些兵马都是我一手操练出来的,战斗力自是不必说了!”曹变蛟对自己手下的将士还是有信心的,毕竟都是他亲自操练出来的老兵了,对付满汉混编人马,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

“可若是他们坚守不出,那该如何是好,登莱二州本来有充足的军备,被陈锦占据之后,虽有张广袭扰,却并没有让他伤筋动骨,且还有上百艘战船,可以随时扬帆出海,若是让他逃脱,只怕……”

程天一也是站出来说道:“据我们的细作探知,陈锦就驻扎在莱州,还调集了船只,看来他确实是有若战不利,则立即撤退的意思,他可以随时扬帆出海,撤往天津等地,我们到时候可就奈何不了他了,占地收复故土虽然目的,但杀敌亦是我们的目的,只有不断的削弱满清的兵力,让他们的兵力难以支撑坚守辽阔的土地,他们才会兵退关外的。”

“那就先打他的水师,现在我应该感谢刘泽清了,当初他退出山东的时候,将山东的兵马几乎是全部都带走了,虽说登莱因此而兵力空虚,被敌人占据,可是也没有留下一兵一卒给他们,虽有战船,但是他们却无法行水战与我较量,也只能作为撤退的后路来用了,这么多战船,那可都是我大明的银子打造出来的,陈子龙不是嫌战船不够吗,那就将这些送给他好了,我们来一个声东击西,好好的给陈锦这类叛徒一个教训!”曹变蛟已经有了腹案,知道该怎么对付陈锦了,扬长避短,虚张声势,给他好好的来一场大戏。

“方将军,你领三千兵马留守益都,监视河北动静,若有动静,随时向我禀报,其余兵马随我前往莱州,会一会这个陈锦。”

曹变蛟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夸夸其谈之辈,只会唱高调,什么都不会,窝里斗最有本事,遇到正经事,就是窝囊废,第二种则是叛徒,毫无廉耻之心,只要有利,不管卖爹卖娘还是卖国,都无所谓,这两种人,曹变蛟都是恨之入骨的,比那些贪赃枉法的人更恨,贪官有的人还知道要有底线,这两种人素来都是毫无底线的。

在益都停留了一日,传檄各县归附朝廷之后,曹变蛟随即率军继续东进,留下方茂功驻守益都,其余人逼近登莱,准备收拾陈锦。

134 声势浩大

“来得好快啊!”

陈锦看着城外不远处已经抵达的南明军,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迅速,自己刚刚收拢住兵马,他们就到了,陈锦一方面赞叹曹变蛟的迅捷,同时又感觉庆幸,好在自己没有耽搁一点时间,若是犹豫一日,到时候那些留在外面的兵马,只怕都会被曹变蛟各个击破,现在四千人马都回到了莱州,两千人马驻守在登州,还有三千人马是水师,负责守卫战船,停靠在五十里外的芙蓉岛,可以随时前来增援。

“大人,城外敌军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要大人亲自开启!”

陈锦刚刚下了城,准备去看看军备是否充足,一名士卒就跟了上来,将一封书信呈送到了他的面前,陈锦应了一声,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陈将军本乃明臣,受老臣孙承宗举荐出任都司一职,当年战败被俘,投降乃属常情,今朝廷大军即到,何不再归大明,建功报国,一不负列祖列宗之声名,二无愧当年孙大人器重之恩,还望陈将军能够回头是岸……”

面对曹变蛟的劝降信,陈锦当下也是不屑一顾,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清朝这里混的是顺风顺水,十年时间,就成为了一方督抚大员,在明朝可能吧,明朝讲究的是以文治武,就算你立再大功劳,最后还是被那些朝廷里面的大臣们占了头功,成了他们运筹帷幄,但是满清崇尚武功,在这里,就算他大字不识一个,只要有能力,还是可以做到一品大员,他不在乎什么声名,就想要功名富贵而已。

这个时候甲喇额真苏克萨哈来到陈锦的身边,看到了这封书信,也是愣了一下,看向陈锦,陈锦当即连忙表态:“当年我为大明朝效命,得到了什么,我深受大清朝隆恩,自不会听他此等虚妄之语,我等立即整军备战,等待朝廷援军。”

“好!”苏克萨哈当即也是应了一句,他是复命前来督军的,对于汉军将领,满清朝廷也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尤其是像陈锦这种手握一方大权的人,自然要格外谨慎,但是他们不会跟明朝一样,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来坏事,他们派的都是满人子弟,一来是监视,而来是学习,毕竟满人立国尚短,很多人骑马打仗那是一把好手,但是坐镇一方,治理民生,那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了,所以他们的朝廷派遣这些人到各地督军,这样可以一举两得,将来可以以满人为主,辅以汉臣,治理天下,这样的话,天下自然能够紧紧的握在满人的手中。

“给我监视陈锦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了内贼,朝廷的大军即将到来,若是我们失了登莱,那山东可就不保了,山东丢了,下一步就是河北,到时候北京城也就危险了,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可不能麻痹大意。”苏克萨哈看着陈锦离去的背影,当下也是对身边的满兵说道,叮嘱他见识陈锦,虽然陈锦入清已经十几年了,但是难保回到故土之后,不会叛变,小心无大错。

城外,曹变蛟的军营在一天天扩大,第一天他们到来的时候,不过万余人马的军帐,可是第二天清晨,他们有看到有五千多人马进入营中,又搭建起了数百座帐篷,往来三天,数千个帐篷,足以容纳五万人了,这让城内的陈锦和苏克萨哈都是有些担忧。

“我军不过四千之众,原本明军不过一万人,我们可以凭借城池高坚,军备充足,与之对抗,但是这几日明军的援军不断前来,到现在已经不下五万之众了,每天那押运火炮的骡马络绎不绝,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我们想要坚守下去,会很困难的。”

陈锦的脸色很不好,曹变蛟如此行事,这就说明他对登莱是势在必得的,肯定是一场血战啊,以五万大军攻打四千人驻守的城池,他们有火枪火炮,对方也有啊,而且天下火器,江南最利,明朝的火器都是江南督造的,他们还有海上便利,可以从西洋人那里购买最新式的火器,他们的优势并不大,现在朝廷的援军也不知道来了没有,先前将兵力都调走了,前往征伐山西,想要调回来,也不是那么方便的,也是需要时间的。

“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弃城而逃吗,还是想要投敌呢?我大清对你可不薄啊,难道陈大人……”

“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登莱失守,我等都知道登莱不可失,而且我们也必须牵制住明朝兵马,为朝廷攻下山西争取时间,不使明军与李自成遥相呼应,只是没有援军,我们不知道能否守得住,下官是担心辜负了朝廷的信任,承蒙洪承畴洪大人不弃,摄政*任,委以重任,岂敢生出叛逆之心呢。”

陈锦面对苏克萨哈的质问,也是连忙解释起来,虽然他是一品大员,而苏克萨哈在官阶之上要低于他。可是面对地地道道的满人苏克萨哈,陈锦也是不得不低声下气,自称下官了,谁叫满人是主,他们汉人是奴才呢。

“固守一城一池,那绝非上策,我们最主要的是拖住明军,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待摄政王拿下山西之后,必然会抽调精兵南下增援的,到时候登莱之围可自解,同时我们还可以趁势收复山东其余诸州县,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采取节节抗击之法,拖住他们的步伐呢?”

“大人的意思是想以登莱二州险要之处拖延住曹变蛟的进军步伐,等待大军到来?”陈锦问道,心里也是豁然开朗,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双眼露出了兴奋之色。

苏克萨哈点点头,起身来到地图面前,说道:“莱州挡不住他们,我们还可以退往王徐寨,还有登州、黄县等地,我的意思是将水军调过来,随时准备接应我们撤离,采取节节抗击之策,只要拖住他就行,不必死战到底,最多只要半个月时间,到时候朝廷的援军肯定就会赶到的。”

“大人不愧是朝廷柱石之臣,果然非常人所能比也,那就如此行事吧,我这就派人潜出城外,调水师前来,随时准备接应我们离开,节节抗击明军进犯之势。”陈锦也是很欣然的采纳了苏克萨哈的意见,就算他觉得不怎样,但是苏克萨哈是督军,强行行此之事,他也是只能默认遵从的。

“再派人前往北京,向摄政王告急,一定要尽早派出援兵来,北京城不是还有十数万大军吗,就算满八旗不可轻易掉动,但是汉军可以呀。”苏克萨哈也是再一次叮嘱起来,俨然就是主帅的气势,陈锦却也是小心的伺候着,并没有觉得不妥。

135 一切尽在掌握中

“驾……”

过了掖水之后,两名清兵这才翻身上马,纵马疾驰向西北方向而去,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掖县三十里了,早已经离开了明军的巡哨范围,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先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意,他们是奉命前往北京城求援的,责任重大,也是极度谨慎小心。

“噗呲……”借着一抹刚刚升起的日光,他们看到一支朱红色的利箭破空而来,夹带着风声,两名清兵之中的一个立马就栽倒在地,没了一点反应。

另一名侥幸活着的清兵连忙策马疾驰,加快了速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狂奔,但是不过十余丈,他就被一道绊马索给拦住了,马匹失去了平衡,栽了前蹄,将他也是掀翻在地,摔得他是五味杂陈。

“别动!”两柄利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之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瞥见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砸了过来,砸中了他的鼻梁骨,顿时就昏死过去。

曹变蛟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营地,看着是壮观无比,其实这都是假的,从他来到掖县城下的时候,就开始了这条计策,每天进入军营之中的所谓的援军,那都是他前一天晚上偷偷调走的,第二天回到营中,其实也就一万两千人马而已,一个都不多,只是营盘扩大了三四倍而已。

“大帅,果然不出您所料,我们在西去的路上设下埋伏,抓了一个活口!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是前往京城求援的。”

程天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曹变蛟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自从他负责情报工作之后,整个人也变的神神秘秘的,多了几分阴鸷,不似当年的文弱书生之态了。

“还有什么消息吗?”曹变蛟问道,这一切都不出他的预料,求援肯定是有的,但他不是为了这些早已经料到的事情。

程天一摇摇头,答道:“嘴巴很严,拷打了一个时辰,就是不开口。”

“我去看看吧!”曹变蛟说道,嘴巴硬的人他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一下,到底有多硬。

在程天一的带领下,曹变蛟来到营盘之中一处不起眼的帐篷之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留着小辫子的清兵被绑缚在架子之上,这满清人的发型,曹变蛟是越看越丑,和什么清宫剧里面的完全不同,前后左右都是光光的,只有脑袋顶上留着头发,怎么看都像是一条猪尾巴。

“啪%……啪……说不说……”一名士卒正在鞭打着对方,让他开口。

但是那人很是倔强,嘴角已经有鲜血流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是却依旧不说半个字,看样子是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这样的人,曹变蛟还是佩服的,毕竟是有几分骨气的人,值得尊敬,尊敬对手也是尊敬自己。

“停了吧!这样打下去,人打死了,他也不会说的,要想点别的招数!”曹变蛟制止了行刑之人,对方如此倔强,打下去是徒费力气而已。

“烙铁也用了,这家伙就是嘴硬,打死了也不说!”程天一在一旁应道,不是他不尽力,而是碰到了硬点子,没办法。

曹变蛟走到那人旁边,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死其实并不一定代表着解脱,有时候一刀那是痛快的,想死却死不了,那才是最痛苦的,你知道我大明有一种刑罚,叫做凌迟吗,就是将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这是个很讲究的刑法,行刑的人必须保证,对方在割腕之前不能断气,否则同罪,我也没有见过,我看可以在你的身上试一试,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愿意给你尝一点开胃菜。”

“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老子不怕!”对方恶狠狠的盯着曹变蛟,若是眼光能杀人,曹变蛟已经死了上百次了。

“给他上两道菜,第一道菜叫宫刑,但是你们记住了,不能像给宫里那些老阉人一样下刀,要一寸一寸的给我切,让他好好尝尝,再去找几根竹签来,每一支要半尺长,给我钉进他的手指里面,他要是尝够了,再给他上大菜,给我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再喂他吃下去!”

曹变蛟说完之后,也是拂袖离开了,他可没有心思折磨人,这些酷刑是他听说而来的,当年好像军统就是这样对待犯人的,那就试一试,曹变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关系大局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心一切仁慈了。

“大帅……大帅……”曹变蛟还没有回到军帐之中,程天一就追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道:“大帅,那家伙招了!”

“这么快?”曹变蛟也是显得有些意外,刚才还是铁骨铮铮的,就算是扛不住,也能坚持一会吧,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点时间,就已经拿下了。

“大帅,恕属下直言,大帅的刑法,确实是有些残酷,只怕没人能够扛得住,对那家伙上宫刑的时候,才第二刀,就开口了,只求我们给他一个痛快的,不想受罪。”

“说说吧,都找了些什么?”曹变蛟也是没有心思去探求这些,当下询问自己想要的。

程天一也知道自己说多了,收敛心神,答道:“陈锦和苏克萨哈准备采取节节抗击之法,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他们已经派人前往芙蓉岛传令,让水师的人前来接应,一旦守不住的时候,就乘船撤离,然后到王徐寨继续抵抗,还准备在黄县、登州继续抵御,实在不行,就撤离登州,袭扰我们沿海的领土,目的就是不想我们北上。”

“苏克萨哈,不是只有一个陈锦吗,怎么又多了一个苏克萨哈了,听说此人是满清重臣,中青年一辈的翘楚,他怎么来了?”曹变蛟疑惑不解。

“是来督军的,肯定是满清放心不下陈锦,所以派来监视他的,我们抓的人就是苏克萨哈的心腹,他说苏克萨哈担心陈锦投降我们,还在暗中派人监视他,不过陈锦倒是没有投降我们的意思,正在积极部署抵御我们的事情。”

“哈哈……天赐良机啊!”曹变蛟突然笑了起来,对程天一说道:“天一啊,我们的机会来到了,这一次我们不仅能够拿下他们的水师,还能解决登莱问题,真是天佑大明啊,要是没有这个苏克萨哈,我还真想不到这个办法,你立即随我回帐,我们研究一下。”

“遵命!”程天一也不知道曹变蛟安得什么心思,一头雾水,不过曹变蛟如此高兴,肯定是有妙计,当下也是满心好奇的跟了上去。

136 智取水师

统帅登莱水师的是明朝降将刘武元,本是明朝游击,辅佐祖大寿守大凌河,大凌河之战后,跟随祖大寿出降,授参领,予世职三等轻车都尉,因登莱这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让他暂代莱州守备,统帅水军。

芙蓉岛距离莱州海岸不过十里之遥,接到苏克萨哈和陈锦的书信之后,刘武元也是立即率军驾船前往海岸接应,他也是打过硬仗的人,知道莱州并不一定守得住,这是陈锦和苏克萨哈在寻找退路,他们若是战死了,自己也得受处罚,不敢耽搁分毫。

“大人,我们是停靠海岸,还是进入掖水?”当船队来到入海口的时候,手下的将士也是前来请示刘武元。

“暂且停靠于海岸边,派人前往打探消息!”刘武元也显得很是小心,并没有贸然前往开进掖水,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曹变蛟可不是吃素的,他可不想遭了算计。

大军就在海岸边寻找合适的口岸停靠下来,还布置起了简单的营地,用以防御岸上来犯之敌,刘武元也是做到了谨慎小心,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前往探查消息的斥候也是回来了。

“情况如何?”刘武元看到回人之后也是焦急的询问起来。

斥候连忙拱手答道:“大人,莱州府城外围都是敌军的哨探和巡逻队,根本难以靠近,小的潜伏到附近之后,看到许多的营盘遍布,不下四五万人马。”

“知道了,你下去吧!”刘武元挥挥手,心里也是十分的担心,陈锦和苏克萨哈能否突出来,自己兵少,还得负责船只的保卫,只能做到接应,但是想要做些别的事情,那就有心无力了,只能靠他们。

“大人,小的回来之时,看到明军哨探正在追杀一人,看样子是我们的人,小的随即就偷偷的救下了他,现在此人正在营内休养,伤势不轻,还在昏迷之中。”

“带我去看看!”

刘武元来到岸边的另一艘船上,看到医官正在为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卒救治,当下也是询问道:“怎么样?”

医官摇摇头,拱手叹道:“大人,伤势太重了,身上中了一箭不说,还有七八道刀伤,救不活了,不过大人,卑职再给他治伤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内夹书信,正想禀报大人。”

“拿来我看!”刘武元也是连忙拿来书信,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人穿着自家兵马的衣服,说不定是从莱州杀出来的。

“原来如此!”刘武元当下也是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初秋之际,虽然已经过了炎热的夏季,但是气候已经还是燥热的,尤其是这样无风的夜晚,虫鸣鸟叫,更让人心燥不安。

“慢点,传令下去,所有船只缓缓行驶,莫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岸上的斥候密切监视!”

大小船只上百艘,趁着无月星暗的夜晚,慢慢的驶进了掖水之中,正是刘武元带领的登莱水师,今天白天,刘武元从那伤兵身上得到的书信是陈锦发来的,准备今晚撤出莱州府城,前往登州驻防,所以刘武元随即开始部署起来,约定的时间是丑时,但是他必须提前一个时辰出发,提前赶到汇合地点。

河套口,距离府城掖县不过十里,有一处断崖临水,适合隐蔽,这是陈锦在书信之中约定的汇合地点,当刘武元带着兵马来到河套口的时候,看看丑时,他准时来到了此间。

“轰轰轰……”来到河套口不到一炷香时间,刘武元就听到了炮响之声,是掖县方向,当下他也是断定,肯定是陈锦和苏克萨哈他们开始行动了。

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之声,刘武元的心也是被揪着,担心陈锦和苏克萨哈他们逃不出来,据斥候的探报,对方可有四五万人马,而他们在掖县才几千人马,突围也是很困难的。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刘武元听到喊杀之声越来越接近了,看来自家人马逃出来了,不过战况如何,他不得而知,还是很担心。

“快……快!”一队士卒跑了过来,刘武元也是命人点起了火把,照明察看,由远及近,是自家军卒的装着,当下也是命人上前接应,来的人不过百来人的样子,看来是开道的前部人马。

“巡抚陈大人和苏克萨哈大人在哪里?”刘武元拉住一名士卒问道。

“在后面!”那士卒有气无力的答道,看样子是跑的太狼狈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刘武元焦急的等待着,不断有跑回来的士卒,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千余人之众,没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大旗,是陈锦的大旗,当即也是连忙带人上前接应,同时下令船只做好撤离准备,只要他们一上船,立即开动。

“陈大人,陈大人…巡抚大人…”刘武元绕开那些逃窜的败卒,冲着大旗所在的地方而去,终于看到一队士卒拥着一个人靠在树下,好像受了伤。

“陈大人,末将刘武元救援来了,速速随我上船吧!”

“好啊!”

刘武元正要上前去扶起陈锦,可是陈锦却突然暴起,袖中一柄短刀刺出,正中刘武元的胸口,刘武元愣在了那里,只感觉心头一阵刺痛,然后整个人觉得体温在急速下降,头脑也是一片空白,实在不敢相信,却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搞不清楚,带着那不解和不甘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对不起了,刘将军,怪就怪你做了叛国之臣!动手!”说话之人竟然是牛万才,曹变蛟的人,不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曹变蛟的计划,当他从俘虏口中得知陈锦和苏克萨哈的计策之后,便已经猜出了他们的大致部署,肯定是会派遣水师接应的,那自己就将计就计,派遣一名死士前往诈行书信,让刘武元上当前来,到时候装作逃出来的败兵,给他们突然来一个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想到刘武元如此不小心,没有防备牛万才这个装的假“陈锦”。

“杀……”牛万才带着身后的三千兵马也是冲向那些战船之中,与此同时,原本已经上船的兄弟也是一起出手,里应外合,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在近三倍兵力的压制下,刘武元统帅的三千兵马,除了战死的几百人之外,其余人尽皆投降,刘武元的副将刘伯禄、徐启仁等人自知不敌,也是选择了投降,他们可不是陈锦、刘武元他们这些满清降臣,而是原本的登莱二州的守军,不过是跟着上面的人投降了而已,现在大明军打回来了,他们自然愿意回归祖国。

登莱水师也是就此再次回到了曹变蛟的手中,这些战船大部分还是当年他从辽东缴获而来的,现在算起来也是物归原主了。

137 内斗

“这曹变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深更半夜打炮,是想疲惫我军锐气吗,来了三四日了,也就今晚才有动静。”

陈锦和苏克萨哈本来都已经入睡了,没想到明军在后半夜突然发起了攻势,不说所谓的攻势也不过是疲惫之计而已罢了,火炮打了几炮之后,城外的明军就高声嘶喊,杀声震天,却不曾真的来攻城,陈锦和苏克萨哈都是读过三国的人,知道三国中有一章是诸葛亮汉中疲惫曹操之际,以鼓声袭扰曹操,逼的曹操退过汉水,陈锦和苏克萨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情,判断曹变蛟是想效仿诸葛亮的计策。

他们自然不会料到,曹变蛟这是声东击西的,在掖县城下的动静,不过是迷惑陈锦他们罢了,真正的目的是城外的水师,他手下大部分兵马都调去围剿水师了,其实此刻他的营中只有三千人而已,曹变蛟很大胆,但是这个计划他设计巧妙,相信城内的陈锦和苏克萨哈是不可能知晓的。

辰时未到,牛万才的斥候就回来了,向曹变蛟禀报战况,曹变蛟得知消息以后,也是很高兴,同时开始着手布置下一步。

日上三竿,明军已经停止了鼓噪,一切又恢复了原先的情况,苏克萨哈打着哈欠走在城关之上,巡视城防守备之事,不亲自看一看,他总觉得不安心,士卒们被骚扰了半夜,都是有些疲惫之色,苏克萨哈也是好言宽慰了几句,这个时候人心很重要,这一点他很清楚。

曹变蛟三面围城,只有西门没有设置兵马,因为西门靠近掖水,不方便开展兵力,但苏克萨哈最担心的就是西门,担心曹变蛟故布疑阵,所以他习惯性的要对兵力薄弱的西门巡视一番,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及时调整。

“大人,好像是我们的人?”一名士卒指着城外喊道,苏克萨哈也是连忙来到女墙后眺望,果然是自家的军马,只有三四十人的样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苏克萨哈很好奇,下令士卒戒备,严防是敌军诈门。

“来者止步,你们是何人?”苏克萨哈在对方距离城管只有百步之遥的时候,也是喝住了他们。

“我乃登莱水师刘武元将军帐下副将鲍虎,大人,我们遭到明军埋伏,只有我们这几十个兄弟逃出来了,还请大人速速开门,我们要面见苏克萨哈大人。”

苏克萨哈听闻是水师败卒,当下也是心内一震,对身边的将士小声叮嘱道:“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小心是敌人的细作,一有不对劲之处,立即射杀他们。”

“嗻!”苏克萨哈身边的几个侍卫应声拜道。

西门开启,几十个残兵败卒仓皇逃入其中,随后城门再一次紧闭,苏克萨哈也是来到城下,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苏克萨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水师怎么会遭到埋伏,就你们几个逃出来了吗,你们的刘武元将军呢?给我说清楚。”苏克萨哈先是表明身份,而后询问对方具体情况。

“大人,刘将军战死了,我们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包围,来向大人报信的,是陈锦陈巡抚陈大人,昨天我们刚刚抵达海岸口,还没有来得及立稳脚跟,巡抚陈大人就派人让我们昨夜开赴掖水,说是想要接应大军撤离,我们刘将军随即奉命前来,不料在河套口遭到了明军的包围,几万兵马将我们团团围住,还有一支人马诈称是巡抚陈大人的亲兵前来接应,结果他们里应外合,我们毫无防备,被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三千兄弟,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末将连忙逃来此间,向大人报信。”

“是陈锦的书信?”苏克萨哈心内一震,不想相信,却不得不相信,也是一下子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天曹变蛟为何不攻城,昨夜却突然虚张声势,原来是个阴谋,可怜他们还被他袭扰了一晚上,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们已经拿下了水师战船。

“确实是陈大人的书信,还有他的印信,当时末将就在刘将军的身边,来人说让我们子时之前赶来接应,否则军法从事,刘将军不得不率军前来,要不是末将命大,只怕此刻也已经落入敌手了。”

苏克萨哈看着这个叫鲍虎的副将,面含泪水,狼狈不堪,确实是经过一场大战的情景,当下也是咬紧了要关,握紧了双手,他一直就不放心陈锦,先前讨伐一个流贼张广,一个月时间都没有一点成绩,结合前因后果,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曹变蛟先前以如此快速的行军速度来到登莱,到了之后,却始终不曾攻城,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是辎重未到,但是三四天过去了,依旧如此,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极有可能是已经和陈锦串通一气了,到时候里应外合,但是又担心自己在这里,所以先将水师送给曹变蛟吃掉,让他们失去外援,再里应外合,那机会就更大了。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苏克萨哈将几个人都打发走了,这些人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眼下最主要的是拿下陈锦。

“来人,随我前去缉拿陈锦!”在苏克萨哈的带领下,三百满清满八旗将士,跟着他直接往陈锦的官衙而去。

陈锦刚刚用过早膳,正在街道上巡视,查看城内的情况,安抚百姓人心,虽然内心很担忧,但是却依旧始终保持着微笑,让掖县百姓安心,他们是有信心坚守住此地的。

“陈锦,你这个逆贼……”陈锦老远就看到苏克萨哈冲了过来,正准备上前去打招呼,没想到相隔还有十几步,苏克萨哈就指着陈锦的鼻子骂了起来。

“苏克萨哈大人,你这话是何意,下官做什么了,你要如此羞辱于我!”陈锦被苏克萨哈骂的是一头雾水,莫明其妙,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汉人就是如此,一个个阿谀谄媚,墙头草随风倒,看到势头不对,立马倒戈,我大清何曾亏待于你,你竟然行如此悖逆之事,勾结明军,今天我就要将你正法!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苏克萨哈情绪激动,陈锦是一脸懵圈,只见数百八旗满兵朝着陈锦就冲了过来,陈锦也不是吃素的,他顶着登莱巡抚的位置,但他也是武将出身,不是那羸弱不堪的书生,当下陈锦身边的亲卫士卒也是拔刀护住陈锦。

“苏克萨哈大人,您听我解释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陈锦还在想辩解。

可是苏克萨哈根本不给他机会,当下看到陈锦的兵马竟然拔刀抗拒他们,也是继续喝令道:“陈锦谋逆叛国,我身为督军,有权利拿下他,顽抗者杀无赦!”

“苏克萨哈,你别逼人太甚!”陈锦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是受不了苏克萨哈如此咄咄逼人,当即也是变了脸色。

“杀……”

138 下登莱

“兄弟们,上……”

在陈锦和苏克萨哈内斗之际,已经潜入城中的鲍虎也是开始了行动,鲍虎压根不是什么刘武元的副将,他是曹变蛟当年在山东招募的勇士,如今为曹变蛟帐下千总,奉命行诈计,为的就是让苏克萨哈和陈锦内斗,而后他们可以趁机里应外合,攻占掖县。

鲍虎带着跟随而来的士卒来到城门口,守卫看到是他们去而复返,也是一阵好奇,当下上前询问起来。

“兄弟,你们这……啊……”鲍虎是手起刀落,将守门的这个小旗砍杀,随即猛然跃起,跳进人群,刀势横扫,一下子就有四人倒在了他的刀下。

“放号炮,打开城门!”鲍虎喝道,将守城门的十几个人都是解决了,将那厚重的城门大开,城头之上的士卒们听到动静,也是伸头看去,只看到几具尸体,而后就听到了城门开启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好了,随即也是擂动战鼓示警。

“嗖……砰……”号炮升天,绽放出了耀眼的眼色。

“哈哈……兄弟们,鲍千户得手了,随我杀进去!”早已经在远处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蔺养成当即也是大笑起来,带着三千兵马冲了出去,直奔西门而去,三百战骑在前狂奔,马蹄飞越,扬起尘烟,立刻就被城上的守军发现了。

“敌袭!敌袭!”

鲍虎稳稳的占据了城门口,正在与前来夺占城门的守军厮杀着,但是对方却因为失去指挥,没有章法,鲍虎人虽少,可都是百里挑一的死士,并没有失去城门,很快,蔺养成率领战骑率先杀到,将那些企图夺回城门的守军冲垮,一阵砍杀,那些人立即是一哄而散。

西门本就兵力薄弱,不过三百人而已,分散在两里多长的城关之上,自然是无法一时间全部集结起来夺占城门,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官军已经杀来了,毫不费力的就进了城门,当下许多人也都是不想抵抗,他们本就是大明百姓,大明士卒,现在大明军打回来了,他们可以回归组织了,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干嘛给那些当官的卖命呢。

蔺养成在鲍虎的配合下,从西门杀入城中,而此时其余三门也是发起了攻势,大炮一轮轮轰炸,不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进攻,而陈锦和苏克萨哈还不知道这一切,正在街道之上内斗,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逃窜,不敢搀和进来。

“不好了,明军进城了,明军进城了……”几个败退回来的士卒是沿途高喊,自然也是传到了陈锦和苏克萨哈的耳中。

“陈锦,你勾结明军,现在罪证确凿,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苏克萨哈的定罪之语,陈锦也是不在辩解什么了,恶狠狠的盯着苏克萨哈,喊道:“老子本没有反心,一心一意给你们当奴才效命,是你苏克萨哈逼的,兄弟们,我们都是汉人,本是大明将士,当年迫不得已降了满清,他们不拿我们当人,视我们为奴才,眼下大明军队已经进城了,我们改弦更张,重回大明,随我擒杀苏克萨哈,向曹将军表明心意。”

陈锦身边的亲卫,那都是从他在大凌河之战中一起投降的明军士卒,这些人有些人甚至是江南人,福建兵、湖南兵,眼下看有机会可以回到故乡,自然愿意了,随即也是继续搏杀,从苏克萨哈擒杀陈锦正法,变成了陈锦擒杀苏克萨哈表忠心。

两大主帅在街道上厮杀,而城头之上的战事已经如火如荼,三面炮击,压制了守军,没有将领指挥的他们,此刻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有的人紧紧的蜷缩在女墙之后,不敢抬头,有的已经撒丫子狂奔跑了,还有的被炸死在城上,而明军还在不断的从西门进入城中,分散攻取四门,收押降卒,剿灭顽抗之敌。

“大将军,贺锦将军已经进入城中,控制了西门,祖大乐将军也是带着骑兵进入城中,正在清剿那些顽抗之敌。”

“告诉他们,除了那些留着猪尾巴的辫子兵之外,其余原先的那些我朝兵马,能劝降的就劝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至于那些辫子兵,不必留了,见一个杀一个,不要俘虏,看着恶心!”曹变蛟也是面色冷峻的说道,对于那些所谓的八旗兵,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些年他们数次攻入大明境内,干的只有一件事,烧杀抢掠,多少大明百姓惨死他们刀下,多少无辜百姓被他们劫掠而去,曹变蛟就想以牙还牙。

陈锦和苏克萨哈搏斗正酣,只见一支战骑冲杀过来,陈锦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昔日的同僚祖大乐,连忙高喊起来:“祖将军,我是陈锦,我愿重回明朝,速速助我擒杀苏克萨哈。”

祖大乐自然认识陈锦,当年都是在辽东任职,陈锦是都司,官职也不低,当下祖大乐也是冲杀而去,一口大刀直接朝着苏克萨哈削了过去,苏克萨哈本就已经鏖战了好一会,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祖大乐,被祖大乐和陈锦围着打,当即也是顾得了左顾不了右,放得了上护不了下,他又不是什么勇战之将,当即也是被陈锦一个扫堂腿踢翻,祖大乐也是一个刀背砍下,将他的一只手臂都几乎砍落。

苏克萨哈受伤倒地不起,当即也是没了知觉,昏死过去,祖大乐看了一眼陈锦,说道:“既然你愿意投降,那就放下兵器,前往拜见大将军,责令所有兵马立即放下兵器投降!”

“是!”陈锦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投降大明,是生是死,他没有选择,只得照着祖大乐所说的事情去做。

在陈锦的军令之下,城内各门守军几乎是全部投降,只有少数满汉八旗兵负隅顽抗,但是也很快被剿灭了,府城失陷已经是难以改变的事实,就凭几百个八旗兵就想挽回局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罪臣陈锦,拜见大将军,罪臣投敌多年,悔悟太迟,还请大将军恕罪!”

看着陈锦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当下曹变蛟也是亲自起身,扶起他宽慰道:“陈将军,当年大凌河之战,投敌非你之故,实乃祖大寿裹挟而去之因,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放心,既然你能跟再回大明,说明你是心系祖国的,我怎么会治罪于你呢,我会向朝廷表奏你的功劳,你斩杀了苏克萨哈,功不可没啊,你暂且在我军中出任参将,如何?”

“多谢大将军,末将从今以后,誓死报效大明!”

就算他不誓死也不行了,虽然从登莱巡抚一下子成了参将,是有些落差,但是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没死就已经很幸运了,还捞了官职,比之在益都被拿下的房可壮,他可是天下的幸运,而且苏克萨哈确实是死在他手中的,这一点无可辩驳的,他已经不可能再回满清了,就算回去了,只可能死路一条,他很清楚,只能继续留在大明,更何况他本是大明臣子。

139 止兵

因为陈锦的配合,登州是不战而下、传檄而定,省去了曹变蛟的一些功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取得这样的战绩,曹变蛟也是很满足了,但是他也知道,满清不会如此轻松的就让他们拿下山东的。

黄得功在攻下东昌府之后,随即继续西进,攻取大名府,将兵锋插进了南运河以北,整个南运河都已经回到了大明朝的手中,算是重大喜事了。

济南府,山东巡抚左懋第已经前来上任,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半个月之前,曹变蛟书信给他,让他准备赴任之事,没想到他刚到山东,山东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回归大明,左懋第也很是激动,他本身就是山东人氏,再归故土,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左大人,这山东我可就交给你了,山东治下除德州几个县城尚未光复,其余诸县都已经回到了我大明朝的手中,现在山东的军政之事,我就拜托你了,我已经向朝廷发书,以前南京礼部尚书朱继祚为山东布政使,高倬为按察使,助你同治山东。”

“大将军放心,将士们浴血奋战之地,左某定当以死卫之,不使再落敌手,除了布政使和按察使,还有登莱巡抚一职,不知道大将军意欲举荐何人?”

“我想让祁彪佳担任此职,不知道左大人以为如何?”

“倒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左懋第也没有反对,对祁彪佳的事迹也是略有所闻,是个能办事的实在人,现在山东地域就是前线,必须要办实事的人才能稳定局势,否则来一个只会夸夸其谈之人,那就是误国误民,左懋第深知这一点。

“大将军,左大人,刚刚得到消息,满清见山东有失,已经调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率军南下,三万兵马已经到了河间府,其中八旗兵一万,降卒两万……”程天一也是来到曹变蛟面前,给曹变蛟带来了这个消息。

“意料之中,不过据我所知,豪格在年初进关之际,因为中伤多尔衮已经被削爵了,这个时候多尔衮又不计前嫌起用此人,看来他是担心我们北上,所以派出豪格前来阻挡我大军北伐,三万人马,不少啊!”

三万人马,对于现在的曹变蛟来说,确实不少了,原本出凤阳的时候,是十万大军,分兵占据河南、山东之后,河南就留了四万人马,还有一万留守凤阳,徐州也有兵马留守,山东境内加上黄得功的兵马,也就四万多人,他自己手中的兵马其实只有不到两万人。

“还有一个消息,李自成将太原丢了,留守太原的唐通只坚持了四天,就被清兵攻破了,现在清军已经打到了临汾。”程天一继续说道。

“那就好解释了,多尔衮眼下还并不想与我们全面开战,他知道满清兵力不足,就算他招降了不少北兵,但是这些人他信不过,担心他们临阵倒戈,毕竟都是我大明的将士,被为将者裹挟而降敌,也有很多无奈,他满清有多少兵力,三万大军,只怕已经是多尔衮调动的极限了。”

“大将军,恕左某直言,其实眼下我们已经收复了山东、河南大部失地,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不必再与满清强行厮杀了,首先朝廷立足南京之后,朝事多变,尚未彻底稳固下来,前番不就闹出了假太子一案吗,大将军虽然仁慈并未牵连下去,却也使得朝廷产生了一些动荡,南方朝廷的兵马钱粮准备不足,大军出征,粮饷为先,据在下所知,朝廷府库并不多少积蓄,而新收服的河南、山东,在这些年是屡受天灾人祸荼毒,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不如先保住已经取得的战果,待朝廷恢复一些元气,积蓄了一些钱粮之后,再继续北伐大业,大将军现在身边兵马不多,也需要时间操练兵马备用,还请大将军明鉴!”

左懋第当下也是劝阻曹变蛟不必再北征了,他担心朝廷会被拼光,毕竟没有多少积蓄,河南、山东恢复民生也是需要粮饷的,没有那么丰厚的继续,是支撑不下去的,打仗不仅仅靠的是兵力,还有后勤,没有银子就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凭借一时之勇打下来,但是回过头来敌军反扑,到时候没有保障如何坚持守住这些呢。

曹变蛟也认为左懋第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各地兵马加起来数十万,每年的消耗就是几百万两,还有军备等事宜,也是需要银子的,南京朝廷银子有多少,曹变蛟更是心里有数,虽然抄了一些人的家,得到了一些钱财,但是这打仗,其实就是烧钱,没有钱可烧下去,就没有办法支撑。

“大将军,左大人有理啊,自我军出征以来,已经两个月了,这近十万人马的消耗,就已经达到了百万银子,再打下去,怕朝廷支撑不下去了,不如且先止步,待筹措了充足的粮饷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河北等地,收复燕京,将满清鞑子赶出关外。”

“你也这么觉得?”曹变蛟没有想到,程天一也是如此劝他,看来大家都是有着深深的顾虑,他也不得不承认,大明朝确实穷,论税收,大明朝是历朝历代最低的,论开支,官员俸禄也是最低的,可是大明朝的国库之中,每年都是赤字,支出永远比收入要多的多,最后不得已只能加征,导致了流民四起,曹变蛟也不想陷入这样的境地。

“是!卑职只是不想大将军功亏一篑!”程天一直言说道,一改往日唯命是从的性格。

“那好吧!以守为主,战为辅,先不与满清厮杀,休养生息,让他们多活几天吧!”曹变蛟在经过反复思虑之后,也是点头赞成了他们的意思,不再强战了。

“天一啊,将河南、山东的战事整理一下,待我写一份奏疏,呈报朝廷吧,另外申明暂止刀兵的原因,看看朝廷里面是个什么意思,不能上下一心,也是寸步难行的!”

被复起的豪格也是领了多尔衮的王令前来防御的,他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再使南明军队向前一步,将他们阻挡在山东境内,眼下他们的绝大部分兵马都牵制在西北战场之上,若是两面开战,多尔衮没有多少信心,豪格驻守德州,窥视曹变蛟人马,但是他也是察觉出曹变蛟并没有继续出兵的意思,他其实很期待打一场,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大清的皇位原本是属于自己的,最后落到了福临这个小娃娃的手中,他并不服气,这一场政治的更替,他是输家,最大的赢家自然是多尔衮,成了摄政王,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他也知道成王败寇,自己没有机会反败为胜,只能认命,在多尔衮的指示下来到这里,战死了多尔衮少了一个隐患,也能消耗明军兵力、拖住他们北上的步伐,打赢了,这功劳也没有多少,无非就是一些赏赐而已,权力他是不可能获得多大的了,这一点他很清楚。

140 告发

十月中旬,在长江一带,气候已经颇有些寒意了,自天启末年开始,就是如此,万历年间,到九月底十月初才会降霜,但是天启年间,九月中旬就开始了,到了如今,九月初就已经如此,温和的春秋很短,寒冷的冬季略显长了一些,十月中,已经算是入冬了,天刚蒙蒙亮,朱慈炯和朱慈焕在内廷太监的叫喊声中,不到辰时,就已经起床,梳洗完毕,然后就出去诵读太祖太宗实录,半个时辰之后才会用早膳,辰时三刻,就在内宫读书,两个时辰,下午就是联系骑射武艺,也很是枯燥,这也是每一个想成大事的帝位所必需经历的。

读完实录之后,朱慈炯两兄弟就来到长平公主的宫中用膳,姐弟三人如今相依为命,格外亲近。

“皇上,内阁刚刚送来几分奏疏,是弹劾大将军的,内阁请示,该如何处置?”饭吃的正好之际,卢九德来到御前,向朱慈炯禀奏朝事。

“又是弹劾大将军,大将军忠心为国,前几日才得到捷报,收复了河南、山东等地,是谁人如此大胆,竟然还敢诬陷大将军。”朱慈炯也显得有些气愤,自从曹变蛟离京之后,偶尔总会收到这样的奏疏,他一向都不怎么去搭理。

卢九德一脸严肃之情,咳嗽了一声,上前说道:“奏折之上称大将军以朝廷的名义,私自与闯贼李自成议和,画地分城,结为盟友,襄阳、河南等地之所以如此快速的平定,就是因为大将军暗中与李自成做了交易,才会让李自成撤出河南兵马……”

“当真如此,不可能,大将军难道不知道,父皇与母后都是被李自成这个逆贼逼死的吗,大明半壁江山,都是败坏在了李自成的手中,朕绝不相信。”朱慈炯显得很是激动,他对李自成的恨意,那是天高海深,比之满清,那是十倍百倍的恨意,他不相信忠心耿耿的曹变蛟会如此行事。

“奴才也不信!可是这上书之人说的是言之凿凿,还说有证据!”卢九德不阴不阳的说道,一步一步的将朱慈炯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带。

“是谁?”

“太仆寺马士英,他的妹夫杨龙友就在大将军僚中任职,这件事是马士英从妹夫杨龙友那里得知的,奏章中说大将军遣杨龙友前往出使李自成,许之以陕西、山西之地,其余山东河北,谁打下来的就归谁……还有人亲眼所见,说襄阳是李自成主动放弃的,当时大将军的人马就在附近,等着接收襄阳……”

“立即召集内阁六部诸位大人前往武英殿议事!”朱慈炯再也吃不下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内阁、六部五寺所有主事官员都到了,聚集在武英殿之中,朱慈炯也是饱含怨气的坐在那里。

“马士英,你是上奏之人,这件事情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士英是曹变蛟举荐掌太仆寺的,没想到弹劾曹变蛟的人竟然会是马士英,不过当众人想一想马士英的人品之时,就释然了。

“大将军出征河南,兵至郑州以后,暗令臣的妹夫杨龙友前往李自成处合议结盟,许诺承认李自成大顺政权的合法性,许之陕西、山西二省……盖的是大将军的印信,这件事在我大明境内瞒得是密不透风,但是在大顺那边确实人所共知,黄色不信的话,可以遣人秘密前往探查就能知道……”

“元辅,你怎么看这件事?”朱慈炯向史可法问道。

史可法闻言,也是站起身来,答道:“皇上,此事不管是真是假,背后肯定是有内情的,就算大将军真的做了此事,臣相信也只怕是权宜之计,不过是诈使李自成与满清厮杀,我朝可以从中渔利,还请皇上明鉴!”

史可法虽然对曹变蛟是武将的身份总有些耿耿于怀,但是他很清楚,没有曹变蛟,河南、山东不可能收复,靠谁能打,左良玉吗,左良玉窝在武昌一直是不奉皇令,还只有曹变蛟能够让他出些兵马助战,高杰已经被刺杀了,除了曹变蛟,无人能够掌控局面,这一点他很清楚,就算他知道曹变蛟这么做不妥,但是他必须要为曹变蛟说话。

“首辅此言不妥,就算是权宜之计,但是此事也可以向皇上密保,申明原委便是,皇上难道不知道以江山社稷为重吗,事先或许是权宜之计,但是事后过去近两月,依旧不报,那就不是权宜之计了,只怕是利益勾结。”史可法刚说完,还没有坐下来,兵部尚书何腾蛟就站了起来,反驳史可法所言,他从湖广巡抚调任兵部,这是升级,但是他一直很不爽,因为这是明升暗降,曹变蛟将兵部的权力都剥夺的差不多了,他就是摆设,还不如去做湖广巡抚呢。

“何尚书所言甚是!议和结盟,此乃皇上职责,大将军就算有擎天保驾之功,怎可擅代皇上行事,这久而久之,是不是什么事都不必上报了,直接大将军做主就是,那皇上岂不成了傀儡,说笑了此事是权宜之计,说大了那就是谋逆之举。”右都御使丁楚魁也是一顶大帽子压了下来。

“皇上,老臣以为大将军忠心为国,绝无谋逆此等心思,我看不如召大将军回朝,问个清楚,此事不就清楚了吗?”内阁张慎言说道。

“不可!大将军现在身处前线,指挥御敌收复故土之战,若是贸然撤离,到时候军心不稳,便会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还望皇上明鉴。”

朱慈炯听着众人的争辩,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好像说得有理,当下也是难以决断。

“皇上,正因为大将军身处前线,手握重兵,若是大将军真的有反心,到时候该如何是好,这件事必须尽早处置为妥,皇上,太祖年间的胡惟庸、蓝玉事件,难道不值得警惕吗?”

朱慈炯听到马士英的话,顿时想起了最近读的太祖实录,当下也是沉下脸来,说道:“传旨,召大将军回朝,朕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为何如何做?”

马士英闻言,也是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不可如此,若是大将军真有反心,那不是逼他举事吗,不如就以庆贺北伐建功为由,请大将军回朝,这样才能以防万一啊!”

“那就这么办吧!”朱慈炯说完之后,也是拂袖离去。

史可法看着在场众人的表情,有唏嘘、有担忧、有幸灾乐祸、有得意忘形,他知道,这肯定又是一场阴谋,一场谋夺权力的阴谋,身处这样的环境,他也觉的有些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当下也是为曹变蛟惋惜,志虑忠纯,却不得不遭受这些诋毁和争斗。

141 见不得人的真相

济南府,曹变蛟突然收到皇帝的圣旨,也很是意外,这个时候调他回朝庆功,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虽然山东、河南大部以及收复,但是局势并不稳定,满清随时都有可能南下再夺,曹变蛟这才一直留在济南,连凤阳都没有回去。

“我走之后,尔等要恪尽职守,不可大意,清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若有警报,立即飞马向我禀报,让黄得功小心留守大名府,那里是四省通衢,关系整个中原局势,招募的新兵,也是好生操练,不可懈怠……”

曹变蛟也是小心的叮嘱着,眼下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他其实并不想离开,但是皇帝有旨意,他不得不遵从,河南那里他倒是不担心,有袁枢在主持大局,还有朱聿键辅助,刘文秀、李成栋都在那里,还有湖广兵马为侧翼,但是山东不一样,背后就是南直隶,拱卫着朝廷,除了凤阳、徐州,就没有地方多少兵马了。

自五月二日,清军进占京师,多尔衮奏请六岁的福临迁都京师。九月,福临自盛京迁都北京,十月初一,在多尔衮率领的诸王以及满、汉大臣的劝进下,福临即皇帝位于北京武英殿,??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十月二十,曹变蛟启程,自济南回朝,行至凤阳,便得到了曾樱的书信,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北伐,被人如此构陷,而构陷他的人,是他没有防备的马士英,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贪图权力的人,没想到还是一条不会咬人的狗。

“大将军,请治罪卑职,是卑职酒后失言,才使得大将军陷入如此境地,请大将军责罚!”杨龙友得到消息之后,也是来到曹变蛟面前,向曹变蛟请罪,他是万万没想到,月初自己回凤阳的时候,本是代曹变蛟回来看看家人,而马士英主动请他宴饮,却是为了这种目的,让他情难以堪。

曹变蛟上前扶起杨龙友,说道:“这不怪你,虽说这是你一时失口导致的,但是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再另寻它途,你没看懂曾樱的书信,这不是马士英一个人所为,而是一群人,一群一直以来就对我心怀不满的人,只不过他们更加阴险,懂得隐藏,除非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要做了事情,他们总能找出借口来抨击,所以这件事你没有错,起来吧!”

“多楔带大将军!”杨龙友也是心怀感激,自己一时之失导致曹变蛟陷入如此难地,但是曹变蛟却没有半点埋怨他的意思,让他除了愧疚就是感动,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不断的涌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事情我已经做了,确实是瞒着所有人,因为我早就知道,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同意,读书人很多时候都是好面子不务实,你不要学他们,人贵在务实,眼下河南和山东我已经为朝廷打下来了,我无愧于朝廷,若是皇上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大将军……”杨龙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大帅,史可法的家人前来求见!”

“请!”

很快,一个年近三十的年轻人来到堂中,拜道:“在下史德威,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大将军。”

“你是宪之兄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呢?”曹变蛟问道,他压根就不知道史可法有这样一个儿子。

“在下乃是义子,大同人,与大将军乃是同乡,柿园之役后流落江淮,被义父收容入帐下,所以大将军并没有见过在下。”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宪之兄让你前来,有何吩咐?”曹变蛟当下也是明白过来,感情史可法还收了一个义子,这件事他好像听说过,但之前并没有在意,毕竟史可法有没有儿子管他屁事。

史德威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恭敬的送到曹变蛟手中,说道:“这是义父的书信,义父说,眼下朝廷不少人对大将军不利,还望大将军切莫还朝,可以稍缓一些时日,义父正在联络一些朝中耿直之士,为大将军斡旋。”

“代我多谢宪之兄的美意了,曹某做事,无愧于天地,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曹变蛟一生正气,不在乎这么多,他现在就想知道,谁要跟他过不去,弄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下明白了,大将军之为人,果然如义父所言一般,还有一件事情,大将军需要注意,皇上对这件事很气愤,希望大将军心里有所准备!”

“多谢了!”曹变蛟应了一声,当下也是拒绝了史可法的好意,他算是看清楚了,对于那些人,想怎么攻击就怎么攻击,皇上怀疑那又怎么样,没有了他曹变蛟,看这大明朝能撑多久,军中将帅,多是他的人,看谁能够使唤得动。

“我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宪之兄相助,劳你回去通告一声!”曹变蛟也是想到了一条别的路子,来一招以退为进,正好去做别的事情。

“曹变蛟已经到了凤阳了,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就能赶到京城,到时候如何处置,还需要大家联合起来,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若是扳不倒曹变蛟,到时候倒霉可就是我们了!”

马士英的府邸,一群他的狐朋狗友都是聚集到此,有钱谦益、阮大铖、卢九德、丁楚魁等人,为了扳倒曹变蛟,马士英可谓是机关算计,不遗余力,网罗了一大批人,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直在背后使劲,这一次要不是稳操胜券,绝不可能站出来。

“放心!这一点不用你说,大家都知道,就算我们不动手,还有东林党那帮人助威呢,没看到那天议政,曾樱、路振飞是从头到尾不说话,他们是在避嫌,另外吕大器、袁继咸、何腾蛟可是符合我们,倒是那个史可法,没想到会为曹变蛟说话,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史可法这个人顶不住我们这么多人,曹变蛟这次不倒也得倒!”丁楚魁也是一脸得意的说道,他从一个五省总督变成都察院御史,这是曹变蛟所为,他一直憋着怒火,所以当马士英游说的时候,他是立即就同意了。

“明天我们再找几个下面的人,上几道奏章,就说曹变蛟迟迟不回朝,在凤阳停留,乃是自知有罪,不敢前来!”

“这件事情我来办!”钱谦益很是踊跃的接下了此事,一个礼部侍郎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也想爬的更高。

142 批斗会

四天之后,曹变蛟回到了南京,一场针对曹变蛟的朝议也是早已经准备妥当!

“臣曹变蛟,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将军免礼,起身说话吧!”

“皇上,臣正北伐收复失地,突然接到皇上的旨意,说是令臣尽快回京,庆贺大功,臣实在不懂,先帝灵柩尚在燕京,被东虏所侵占,有何功庆祝之,臣不懂!”曹变蛟也是一下子其实陡然提升,让朱慈炯也是有些害怕。

“朕久不见大将军之面,心甚思慕,故特诏回,眼下至少攻取了山东、河南,燕京指日可下。”朱慈炯也是假笑着答道。

“此非皇上本心,必有奸臣谗谮,言臣有异志,编排出无数的罪证,皇上心疑之下,才将臣从前线调回,是否如此?”曹变蛟也是直言说道,毫不避讳。

朱慈炯闻言,默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臣受先帝厚恩,誓以死报,今若内有奸邪,臣安能讨贼乎……”

“大将军一口一个贼,但是朝臣所言之事,还望大将军能够给诸位大臣一个交代,大将军以朝廷的名义,私自与李自成议和,不知道此时是真是假?”何腾蛟率先站了出来,质问曹变蛟,他担心若是一直让曹变蛟说下去,小皇帝到时候真的就信了曹变蛟的狡辩之语。

“是啊!大将军明知道先帝乃是被李自成所逼殉难,我大明沦落到今日,只剩下半壁江山,李自成这个逆贼是责无旁贷,岂能与此等逆贼为友,且大将军私行此事,实在非臣子该当所行之事!”马士英也是站了出来,虽然心里有些害怕曹变蛟,但是若是不发难,到时候只怕真的会让曹变蛟蒙混过去。

“当年夷陵之战,蜀汉精锐尽皆丧于敌手,蜀汉昭烈帝刘备也是因此而病逝白帝城,但是诸葛孔明还是派邓芝出使东吴,与之修好,共同对付曹魏,这件事情,在座诸位都是知道的,这个中道理,你们也是知晓,我与李自成是修好结盟了,但是我那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我私人吗?”

“皇上,大将军这是在狡辩,大将军与李自成修好,本不是什么不能行之事,但是大将军为何不通报朝廷,事情已经过去数月,皇上都不知晓此事,大将军将皇上置于何地?”何腾蛟并不想这么轻松的放过曹变蛟,当下也是继续逼迫起来。

曹变蛟早就料到会有人如此对他,没想到何腾蛟是如此急切之人,他原本猜测是马士英,看来马士英要比何腾蛟诡计多端的多,自己躲在后面是不是的露个头,就是不充当先锋,事情做了,还不显山不露水,这才叫高人啊!

“臣子有罪,请皇上责罚!”曹变蛟也是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皇上,臣以为,大将军虽有失责之处,但是大将军一片赤诚之心,为国尽忠,收复失地,那是不争的事实,有人说河南是大将军跟李自成做交易得来的,却不知汝宁之战、睢州之战,我军将士流血难道都能抹杀吗,若是如此,岂不让前线将士寒心,还有山东,也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拼杀,在收复回来的,还请皇上明察!”

史可法这个时候也是站了出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也是按照曹变蛟事先叮嘱的来做的,就看皇上如此选择了,他和曹变蛟一样,不相信皇上会如此薄情。

听到史可法的话,朱慈炯确实很有触动,当下也是叹道:“元辅所言甚是啊!有些事情是不争的事实,不能抹杀将士们浴血奋战之功劳,大将军私自与李自成议和,有违朝廷纲纪,也需要惩处,否则律法之威无以彰显,元辅,你说说,该如何处置为妥?”

“皇上,臣以为不如降职留用,大将军一职免去,降为湖广总兵,调左良玉所部前往驻守归德,策应山东、河南守卫诸事,皇上以为如何?”

这件事曹变蛟倒是没有跟史可法提及,但是史可法考虑到曹变蛟这几年就是从岳州起家的,湖广许多地方守将都是曹变蛟的人,去了湖广之后,可以得心应手,同时可以将割据武昌的左良玉调出来,为朝廷效力,一举两得。

“皇上,臣以为首辅所言实在不妥,如此处罚,如何彰显国法森严,刚才皇上也说了,不惩处的话,律法之威无以彰显,大将军私自议和,上不达天听,令不过六部内阁,岂能如此了事,若是传出去,天下百姓、各地将领岂不会都无惧皇恩律法了吗?”丁楚魁依旧是不依不饶,让曹变蛟如此轻判,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湖广总兵,多大的职权啊,曹变蛟随时都会有翻身的机会,不能就这么了了此事,不然他们的努力不白费了吗?

“臣也以为不妥!”

“请皇上明断!”

一帮子人纷纷站了出来,附和丁楚魁,为他摇旗呐喊助威,一副不重处曹变蛟就誓不罢休的气势,曹变蛟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暗中网罗了这么多人,其中还不乏他之前信任之人,如施邦曜、张国维、刘孔昭他们这些人。

“看来为了对付我,他们还真是不遗余力,无孔不入啊!”曹变蛟也是内心哀叹一声,有这样一批人在朝廷,他就是再有能力,只怕也是难以重振朝纲啊,历史就是一个轮回,这和当年旧事何其相似,难道他要变成第二个袁崇焕吗?

“皇上,臣以为大将军不管如何,都对朝廷有大功,不能不察,湖广总兵一职确实不妥,不如就出任夔州总兵,征剿张献忠,戴罪立功,皇上以为如何?”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慎言这个时候也是站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为曹变蛟说话还是落井下石,竟然举荐曹变蛟出任夔州总兵,那个地方虽说还有一部分在大明手中,但是大部分已经成了张献忠的地盘,就在不久前,张献忠已经在巴蜀之地称帝,自称什么大西国,不伦不类的。

“臣附议!”马士英这个时候也是站出来说道,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可以了,夔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山区之中,就让曹变蛟去好了,他也是看得出来,似乎皇帝也并不愿意太过重处曹变蛟,他们又何必咄咄逼人,不能太过分,惹怒了皇帝,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吗?那就太不值得了。

“臣也附议!”几个人纷纷响应起来。

“罢了!罢了!就这么办吧!”

“臣领旨谢恩!”曹变蛟是波澜不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还是感激张慎言的,毕竟夔州就在湖广旁边,在这附近还有石柱的秦良玉,他也不会吃亏。

“散朝!”一场讨伐曹变蛟的朝会,也是就此结束,应该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143 一片赤诚说未来

下朝之后,马士英、丁楚魁等人不敢面对曹变蛟,也是仓皇而去,只有史可法和张慎言、曾樱跟在曹变蛟身边。

“大将军,北伐刚刚有了起色,这个时候大将军离朝,宵小之辈横行,于国于民皆非幸事啊,大将军为何就不能等一等,让我等能够斡旋一番呢?”史可法也是惋惜不已,纵观朝野上下,他找不出有第二个人有曹变蛟的能力。

曹变蛟淡笑道:“宪之兄,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而是夔州总兵。我不让你斡旋,是不想你被我牵扯进来,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一次不是一两个人要扳倒我,而是一帮子人,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抨击我,你站在我这边,是惹火烧身,这也是我之前给曾樱写信,让他不要争辩的原因。”

“唉!国无宁日矣!”史可法无奈的叹道。

张慎言也是跟着说道:“大将军,莫要怪我!”

“我要多谢张阁老才是,夔州那个地方虽说偏远一些,但是毗邻湖广,倒也是个不错的避难之所,我岂会怪你呢,若是让他们安排,只怕会将我调离到更远的地方,云贵之地都有可能的。”

“大将军能够理解在下的用心,就可以了!”

“宪之兄,去望江楼吧,我请你喝酒,张阁老可否有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史可法笑道,他也想和曹变蛟好好聊一聊。

“仲寒,你去办自己的事情吧,先前我让你做的事情,抓紧时间办理!”

“是!下官明白!”曾樱也是转身离去。

望江楼,北临大江,江南角因矶为楼,站在楼上,可以看到滔滔不绝东流而逝的长江,可以看到远处的水师营寨,这还是当年洪武皇帝朱元璋事情修建的,算得上是历史悠久了。

曹变蛟饮了一杯水酒,眺望着远方,江水滔滔,气势翻腾,但是他的心是平静的,平静的波澜不惊,曹变蛟转身看向史可法和张慎言二人,说道:“李自成连连失败以后,疑心日盛,变得好杀残暴,致使人心离散,其败亡之时已经不远了。我回来之前,清军已经攻陷太原,随即分兵南下晋东南,大顺军长治守将刘忠抵敌不住,被迫率部转入河南,山西全省仅剩西南一角为大顺军控制,李自成山西防线基本瓦解,清军兵分两路攻打陕西,据我猜测,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陕西也会失手的,到时候我大明独对满清,只怕很难抵抗,若是朝野上下万众一心,倒也不是不能有所为,但是看眼下的局势,根本不可能,所以需要做好后路。”

“大将军意欲何为?”史可法不解的问道。

“我需要两位帮忙,将我信得过的将领调到沿江一带,用以以防万一,黄河挡不住满清铁骑,因为黄河不适合水战的开展,但是长江可以,只要有水师,就可以守住江南之地,最不济也可以划江而治。山东和河南,并无险可守,四通八达,清军可以从多个方向突击,民生凋敝,需要江南的支援才能稳定,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将南方的财富救济北方,他们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以!我来安排此事!”史可法答应的很痛快,曹变蛟的担忧也是他的担忧,北方战线,本就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坐镇,统一调动,可是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朝廷之中,大多数人是固步自封的,不热衷于进取。

“国事维艰,全靠诸位了!”曹变蛟也是向史可法和张慎言行了一礼。

“大将军珍重!”两个人也是随即还礼。

两天之后,曹变蛟就离开了南京,第一次进南京,是为了向史可法讨要粮草,第二次前来,是护送朱慈炯南下登基,第三次是前来待罪,三次进京,也是曹变蛟短短一年多时间,身份的转变和大明的变革,离开南京,他并没有不舍之处。

曹变蛟将留在凤阳、山东、河南的曹家军都调往了夔州、荆州二府同时将李成栋、蔺养成、庄子固、刘文秀等部将调到了湖广,河南、山东一线,就让朝廷那些自诩忠良的人前往去护卫吧,迟早是要丢的,曹变蛟可不想让自己的实力死忠而亡,同时将黄得功调到了凤阳,将阎应元调任南阳知府,凡是曹变蛟想留在身边的人,都是迁到湖广一代,这也多亏了史可法的帮忙。

曹变蛟离朝不过寻月时间,整个南京朝廷也是大变动,原先曹变蛟倡导的内阁大臣不领别部的制度废除了,史可法领兵部尚书一职,原兵部尚书何腾蛟出任河南总督一职,主导江北战事;山东巡抚左懋第被调任安庆巡抚,王燮为山东巡抚、邱磊为山东总兵,张慎言兼领右都御史一职,丁楚魁出任两广总督一职,马士英晋升为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入阁;钱谦益出任礼部尚书一职,阮大铖出任户部侍郎兼领右副都御史;曾樱被调离六部,出任赣南巡抚一职,远离中枢,刘肇基调任扬州总兵,刘孔昭掌南京守备兵马,曹变蛟在南京的势力,虽然不说全部消除,基本上也是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好在所有人都是经过曹变蛟的点拨,让他们安心做事,并没有一个人口出怨言,这个时候所有人巴不得曹变蛟出错,就是曹变蛟不出错,也是会从他亲近的人入手。所以大家都是默默的承受着,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给曹变蛟惹麻烦。

弘光朝廷很多人都是希望偏安一隅,坐山观虎斗,但大顺、大清正在北方打得不可开交,它们可以一起做弘光的敌人,却不可能三家其乐融融地做朋友,南京政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李自成率领的“流贼”害死了先帝崇祯,大明二百多年的辉煌毁在这个流寇的手里,南京政权不可能与李自成“相逢一笑泯恩仇”, 他们的一致主张是“联虏平寇”。且大清军进入北京之后,在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等汉族官员的建议下,采取了一系列安抚与笼络的政策,如:为先帝崇祯皇帝发丧、祭祀,俨然以汉人的“报君父之仇”者自居,还有率先归顺的前明官员一律既往不咎、官复原职;废除三饷(辽饷、练饷、剿饷)。所以上下一致决定,与满清联合,共同对付李自成,十一月初,左都督陈洪范、新任太仆寺卿马绍愉为出使大臣,携带了弘光政权给清政权的“御书”、以及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浩浩荡荡沿着大运河北上。

还确定了结盟的四条:一、迁葬先帝崇祯;二、割让山海关以外土地;三、承认清方的“可汗”地位;四、每年以十万银两“安抚”清方。

144 拜访秦良玉

“峡中丈夫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富豪有钱驾大舸。贫穷取给行艓子。”

“每依 北斗望京华。”

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甫对夔州的描述,曹变蛟没有到过夔州,只知道属于四川和湖广的交界之处,历年以来是渝川陕鄂要道,水上交通繁忙,常有客货商船往来。但是在明末乱世之中,那就不一样了,张献忠入蜀之后,割断了四川与外界的联系,往来交通早已经断绝。

在曹变蛟到来之前,夔州府只有奉节、巫山、建始三县在大明的势力范围之内,夔州知府还是曹变蛟举荐的朱天麟,朱天麟字游初,昆山人。崇祯元年(1628)进士。初任饶州推官时,对百姓实行惠政。入京接受考核、选拔,因为穷得无法行贿,被决定改任部曹。正月,朱天麟奉命去祭奠淮王,走到山东,京师就失守了,他流落到了南方,曹变蛟主政之后,将他调任夔州知州。

曹变蛟兵至奉节,随即率军西征,大西军驻守达县的刘进忠统领川兵五千人归降,不到旬月时间,曹变蛟收复万县、新宁、梁山、忠州等地,打通了与石柱宣抚司秦良玉的联系,随即曹变蛟赶赴石柱宣抚司,拜访秦良玉。

秦良玉,忠州人,自小胆智过人,擅长骑射,又擅长作文章,姿态风度娴静文雅。行军治兵,号令严明,所领军队号称“白杆兵”,远近闻名。虽是一个女人,却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年四川若是没有秦良玉,只怕也不能支撑这么久。

张献忠领大军长驱直入进犯四川,秦良玉率军前往救援,但寡不敌众,被击溃。张献忠攻下成都后,到处招降四川土司,却不敢来石砫。

“末将马万年,拜见曹将军,奉祖母之命,前来迎接大将军!”

曹变蛟行至黄石镇,距离石柱宣抚司所在还有二十里,一个年轻人就带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是秦良玉的孙子马万年,秦良玉如此盛情,让曹变蛟也是很受用,这个受谪贬的将军还能受到如此礼遇,很难得了。

“劳烦前面带路!”曹变蛟也是在马上拱手说道。

在马万年的带领下,曹变蛟一路所见,依旧是一片安排安康,在如今纷乱的天下,尤其是四川之地,还有这样一块宝地,很是难得了。

没多久,曹变蛟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身穿戎甲,站在道路之上,身后站着的是一群握着奇怪兵刃的士卒,他们穿着自制的铠甲,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曹变蛟不用猜测就能够知道,这必然就是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了。

“恭迎曹将军!”

“秦将军,愧不敢当啊,劳您在此等候曹某,曹某汗颜呐!”曹变蛟上前还礼,对这个老人,他除了敬重之外,别无他念。

“请……”秦良玉伸出右手,延请曹变蛟入城堡之中。

“将军满门忠烈,自马千乘老将军为国尽忠之后,将军兄弟之子侄十数人都是战死沙场,忠烈之气,亘古未见,着实令人敬佩,曹某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敬佩的人却不多,在北就是孙承宗老大人,在南就是你秦马两家,我这么说,秦将军不要介意!”

“人老了,看淡了,曹将军言重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没有后悔的时候,曹将军的事情,老身也已经听说了,原先听闻大将军收复河南、山东之地的时候,我等还在庆幸不已,没想到局势万变,朝廷奸佞害国啊,为曹将军感到惋惜啊……”

“我倒是无所谓,功名利禄不过是过往烟云罢了,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浮云,苦的是百姓,被这样一群人掌控朝局,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曹将军,上任不到一月时间,就着手用兵,收复夔州失地,想必将军另有打算,不会就此停步,不知道老身能帮将军什么,若是将军有意收复失地,老身愿率部下几千人马助将军一臂之力,老身年岁大了,不知道还能存几个春秋,只想在有生之年,在为国尽忠。”

“曹某确实有意进取重庆,我部下兵马也只有两万多人,想要收复失地是不可能的,但是拿下重庆,我倒是愿意试一试,不过再有旬月时间就是除夕新春之际,还是等一等吧!曹某帐下的士卒这些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辗转各地,也是累了,我也想让他们歇一歇。”

“好!曹将军但有纷纷的时候,只需派人前来告知一声,老身愿意随时效命!”

“我这一次还带了一万两白银,犒赏石柱宣抚司的将士们,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片心意,当初就该送来的,可惜那个时候北方局势有变,忙着北伐,所以耽搁了,这也算是弥补,还请秦将军切莫推辞,石柱偏居一地,也需要一些东西发展实力自保才行。”

“那就多些曹将军了!”秦良玉也是接受了曹变蛟的好意,

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曹变蛟自己的,而是朝廷的,曹变蛟离京之前,让曾樱调出了库存的白银两百万两,以先前北伐的名义抹平了账面,这些钱留在朝廷之中,不如放在他手中有用,放在朝廷之中,就是被那群人给贪污了,交给自己,发展军备,手段虽说有些见不得光,但曹变蛟也不在乎什么。

“其实此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秦将军相助,我知道秦将军帐下有一支巾帼军,是秦将军的随身亲兵,我意欲组建一支女兵,手下又无合适的人,所以能否请秦将军调拨几个可用之人给我。”

“曹将军,女兵上战场,只恐不变吧,我手下确实有一支三百人的女兵,但是也只是作为亲兵护卫驱使,将军应该知道,若是女兵在战场之上受伤被俘,将军该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秦将军放心,不是上阵杀敌,而是担任救护之事,秦将军也知道,战场之上,一场厮杀之后,战死者不多,受伤者却不少,往往这些受伤之人就是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所以才会战后或死或残,实在非我所愿,我准备组建战场医疗队,能够及时救治,女人心细,所以免不了需要一些胆大的女性。”

“原来如此,那好,我挑选五十个人给曹将军!”秦良玉当下也是很大方,一下子直接拍板,给他五十个人,对于曹变蛟来说,那可是宝贝,这些人都跟随秦良玉打过仗的,不是一般的女子,绝对有能力有胆量应对战场之上的腥风血雨。

145 雪夜袭重庆

大明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正月初一,这是南明朝廷正式使用弘光年号的第一天,在这一天,华夏中原,却是有四个年号存在,张献忠所建大西政权的大顺年号,李自成所建大顺政权的永昌年号,清朝的顺治年号,明朝的弘光年号,一场风云,好不热闹。

这是一间不太起眼的房间,屋子中央摆着一盆燃烧的正炙热炭火,不时发出劈啪的响声,点了快一夜的蜡烛,只剩余一小截蜡油在苦苦支撑着忽明忽暗的火焰,很快就又换上了新的,屋子又一下子通亮起来。

在火盆的周围,围着三个人,都是脸色阴沉,十分的难看,噼啪的声响好似重锤,敲击着他们本来很坚硬的那颗心,但是也是经不住连续的捶打。与外面鞭炮响动的喜庆之声相比,这里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坐在房间里面的是大西政权的都督米脂张君用、三奇营凤阳宋官、永定营合肥郭尚义三人,新春佳节第一天,他们本该高兴的,但是他们高兴不起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刚刚接到大西皇帝张献忠的诏书。

去岁入冬,张献忠患了疟疾,他就对天许愿说,如果病好了就以“朝天蜡烛两盘”贡奉给上天,直到他病好以后周围的人才明白“朝天蜡烛”是什么意思,就是将女人的小脚砍下来当作蜡烛,如此惨无人道之法,着实令人唏嘘心寒,而张献忠给驻守重庆的右都督张君用来了旨意,必须在十五之前,进献十万,他们如何能够不愁,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如此残忍,他们是人,是在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屋外已经下起了雪,好像也在哀叹这个世道,在重庆府城巴县东城不到十五里,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列队五纵,正冒着风雪行进,大年初一,白雪皑皑,谁会做如此事情,除了曹变蛟之外,还能有谁,领头的就是曹变蛟手下大将李成栋。

大唐宪宗年间,李愬利用风雪交加,叛军放松警戒,利于奇袭的天气,命训练有素的敢死队三千人为前锋,奇袭蔡州,一举歼灭割据的吴元济,曹变蛟就是效仿前人。

在李成栋后面,是曹变蛟率领的两万大军,对于在这样的天气出征,所有人都是不习惯,但是曹变蛟素来军纪严厉,没有人敢说一个苦字,只能跟着曹变蛟行军。

此时夜深天寒,风雪大作,前面就是重庆府了,已经隐约可见城头之上那随风摇曳的炭火,所有人都是露出了欣喜之色,终于能够结束这该死的进军了,从腊月二十八开始,他们就从忠州进军,没想到大年三十的夜里会下雪,虽然都是不怕严寒,但却从来没有雪地行军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李成栋来到城下,城上的守备十分松懈,看不到一个人,他也能够理解,这样的鬼天气,谁会站在雪地里执勤呢,他也是流民出身,知道这些人是什么秉性,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官军都可能会偷懒耍滑,更不要说这些流民了。

“上……”李成栋一招手,身后已经动的瑟瑟发抖的将士们还是依令而行,小心翼翼的扛着云梯上千,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城墙之上,开始攀登城墙,一切是如此的顺利,根本没人发现。

“这该死的鬼天气,大年初一下雪,真是少见啊!”在城头之上的门楼之中,几十个兵士都是聚集在此,胡吹侃大山,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会发生的事情。

“好像有什么动静?”一个士卒靠近房门,当下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也是警惕了喊了一句。

“能有什么动静,你还以为官军会打过来吗,他们也是人,也要过年的……”为首的一个小队长嗤笑起来,虽然大西政权已经建立,但是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官军。

“就是……看你胆小的样子……”身边众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嘭……”那本不结实的大门突然被踹开了,风雪吹了进来,让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队身着明军甲胄的士卒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明晃晃的刀剑,对着在场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呆在那里,官军真的来了。

“降者不杀,顽抗者立即正法!”一脸杀气的李成栋走进屋中,面色阴冷的说道。

“我们投降,将军饶命!”为首的那个小队长立即举手抱头请降,神兵天降,他们也是害怕了,现在那么多刀枪对着自己,哪里还敢抵抗呢。

“看住他们!”李成栋看了他们一眼,命人收去了他们的武器,而后留下几个人看守,其余人随即做别的事情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城外亮起了三堆火,这是曹变蛟率大军赶到的信号,李成栋当下也是连忙命人开门,他终于理解了曹变蛟怎么做的好处,整个半个时辰,连个巡查的人都没有,也只有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天气,对方才会如此松懈,让他们如此能够顺利,不费一枪一弹的控制了城门。

巴县的大门缓缓开启,很快,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家军马纷纷进入城中,曹变蛟也是跟随大军入了城,看着李成栋,赞赏的称赞了几句,让李成栋也很是高兴。

“江翥,你带人马占据府库、军营,成栋,你带人控制四门,其余人随我直取府衙……”

“将军……将军……不好了,明军进城了……”就在张君用等人还在愁眉不展的时候,手下亲卫在院中高喊起来。

“瞎嚷嚷什么,老子还没死呢?”张君用冲出房门,来到院中,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当下也是不顾什么新年喜庆的咒骂起来。

“明军,明军进城了,已经快打到府衙门前了!”

“哪里来的明军?”张君用也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亲卫哭着一张脸答道,他哪里知道明军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时候,张君用身后的郭尚义上前说道:“不如降了吧!明军已经进城,就算我们拼死杀出,回到程度,也是难逃一死,我们何必如此愚忠,张献忠视我等如同草芥,动辄杀戮,难道你想步王明的后尘吗?”

王明也是张献忠的部将,因为一点过错,就被张献忠斩杀,很多人都觉得冤屈,却也是只能在心里为他叫屈而已。

“他娘的,反正怎么样都是死,投降明军尚有一线生机,说不得还能回到故土,降了!”张君用并没有迟疑多久,随即就下定了决心,投降明军,换取一条生路,就算死,也得像个人,不能成为任人宰杀的土狗一般卑贱。

146 人做天收

“你们都是跟随张献忠多年之人,为何不战而降?”

面对着投降的三个人,曹变蛟也很是好奇,率军进入府衙,直接就看到三个人跪在门口等候归降,实在有些失望。

“我等虽然跟随张献忠多年,不过是苛政所逼,实属无奈,但是自张献忠入蜀之后,好杀残暴,我等也是人,杀人乃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取乐,不愿意在与这样的残暴屠夫一起走下去,所以情愿归降朝廷,请曹将军开恩,就算是要杀我等,还希望死后能够送我等归乡安葬!”

“谁说要杀你们了,你们弃暗投明,实乃大义之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处置你们呢,就算是要处置,也是赏赐,而不是治罪,张君用,我表你为参将,郭尚义、宋官,你二人为游击将军,以后留在我帐下,为朝廷效力,也不浪费你们一身本事。”

“多谢曹将军!”三人也是连忙拜谢。

曹变蛟听完他们讲述,自然不会惩罚他们了,留着他们,那就是一个榜样,杀了他们,以后张献忠帐下谁还会投降,曹变蛟自然不会如此傻。

“你们帐下有多少人马?”曹变蛟继续问道。

“马步水军共计三万之众,还有随行家眷七八万!”张君用答道。

“好!留下青壮两万人,其余人全部迁徙到湖北,分给田亩耕种,随行家眷也一并牵走,士卒家眷安置于夔州……”

曹变蛟是带领的官军,不是流民,不可能再让他们行军还带着家眷一起,所以必须要分开,家眷耕作,军卒作战,各司其职才是合理的。

在张君用等人的配合下,曹变蛟随即率军北上,突袭顺庆府,顺庆府守将刘进忠战败而逃,曹变蛟随即占据顺庆府,占据巴东有利地形,休整兵马,收拢川民,徐图再战。

曹变蛟新年之初,在曹变蛟忙碌着收复巴蜀之地的时候,作为使者出使清廷的左都督陈洪范、太仆寺卿马绍愉也是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元月初六日抵达北京,清廷将使团安置在“四夷馆”,俨然是把南方使团看做进贡的属国。

清政权内院学士刚林,诘问南方为何不发兵讨贼,以武力相威胁,表示大清正整装待发,南下平乱,除了“御书”不要,其余金银、绸缎系数收下。刚林又当场宣读了南京政权的“三宗罪”:不救援先帝、擅立皇帝、各镇拥兵虐民。刚林表示:清军不日将高举义旗,兴兵南下,为崇祯皇帝和大明的列祖列宗讨伐不忠不孝之臣!

本月十七日,南方使团离开北京,结束了这次屈辱不堪的北上和议之行。很快,清辅政王多尔衮在冯诠的劝说下幡然醒悟,发现不应该放虎归山,马绍愉等行至沧州,被追赶上来的清军羁押回北京囚禁。

当初李自成一路溃败,清军顺利进入紫禁城。下一步怎么办?满清贵族之间又出现了分歧,“保守派”贵族认为,能拿下北京已经是占大便宜了,应该见好就收。为首的阿济格建议,在北京留一个亲王驻守,清军主力依旧回关外。多尔衮已经不满足于将北京当做大清的“南大门”,而是想以此为契机,在中原谋求更进一步的发展。为了说服阿济格等人,无可奈何的多尔衮甚至搬出皇太极的遗言——“若得北京,当即徙都,以图进取”。

在与大顺军交战之际,多尔衮一直就很担心,清军在黄河流域与大顺军全面展开决战,南京政权是否会操刀北上,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前番曹变蛟就已经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但是多尔衮随即得到消息,曹变蛟被人弹劾,流放到了边远山区之中,这让多尔衮看到了南明朝廷的昏聩和软弱。

自腊月到正月里这段期间,文臣们纷纷向多尔衮上书,建议清军立即挥师南下,饮马长江,一举平定天下。不能让南京政权抢占先机,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如果不拿下东南这片富饶之地,仅凭北方的经济水平,是极难支撑一个政权生存的。

在尚未把握住南明的脉搏之前,多尔衮也是开始进行试探性攻击,让驻守德州的豪格出兵攻打山东,山东总兵邱磊在禹城大败,两万兵马一战而溃,山东巡抚王燮面对满清大军压境,不战而逃,弃济南,逃奔兖州,济南守备杨威战死,不过十日时间,清军随即占据济南、青州、东昌等地。

弘光政权的无能让多尔衮欢喜异常,既然南京都是一群草包,清军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正月二十八日,已经摸清底牌的多尔衮移书史可法,俨然以正统自居,敦促南方立即无条件投降。

南京司礼监秉笔太监卢九德得势之后,声势浩大地在南京、苏州、杭州 “选秀”,公然派人在全城搜罗,“挨门严访淑女,富室官家隐匿者,邻人连坐”。凡是有女子的人家,都用黄纸贴上,抓起就走,“街坊缄口,不敢一诘”,内官田成等人伺机巧取豪夺,搞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满朝文武除了史可法、陈子龙等极少数清廉官员以外,绝大部分也是迅速贪污腐化,史可法被调往扬州统帅军队,外出镇守淮安、扬州两地,陈子龙被调往宁波组建水师,马士英内外贿赂,得掌大权,大发国财,除了接受下级贿赂以外,马士英还将各级官职明码标价,公然卖官鬻爵,以致民间迅速流传着一首民谣:“中书遍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也对时局忧心忡忡,在上疏中直言:“今日江左形势,视晋、宋为更难,当事者泄泄偷息,处堂自娱”,文臣忙着捞财,武将忙着私斗,到处都是一片暮气沉沉,乌烟瘴气。应该迅速发兵北上,与山东、河南、河北的官绅齐心协力,互为声援。章正宸的正义之言不仅不被采纳,反而遭到马士英等实权派的忌恨,将他由言官改任大理寺丞,“实夺其言路”,章正宸愤而辞官。

山西失利后,李自成为扭转大顺在山西、河南的颓势,自十一月二十日开始反攻河南怀庆,连克济源、孟县,在柏香镇大败清军,阵斩清提督金玉和与副将常鼎、参将陈国才等,乘胜进攻沁阳,清卫辉总兵祖可法率部增援。多尔衮闻报,急令豫亲王多铎率军庆之围,然后由河南渡黄河,与英亲王阿济格形成南北夹攻之势,进攻大顺。李自成亲率大将刘宗敏、刘芳亮等精锐部队北上,准备与阿济格部清军决战于陕北。正月十五日,多铎部进至陕州,在灵宝县境击败大顺驻军后西趋潼关。正月二十八日,多铎在潼关击败大顺军,李自成率主力连夜撤回西安。潼关为清军所占,入陕门户洞开。阿济格部清军进入陕北后,以一部分兵力围攻据守榆林、延安的李过、高一功部大顺军,自己领兵南下西安。

恰此之时,曹变蛟被调离中原遭到谪贬,错失良机,大顺一败再败,再无力扭转颓势。南明亦是陷入危机之中。

147 张献忠的反扑

重庆、顺庆二府的丢失,对于张献忠来说,是很致命的,因为从顺庆可以北上直击保宁府,到时候曹变蛟就可以从三个方向进军攻取张献忠,对于张献忠来说,这是极大的威胁,虽说巴蜀多山多险要,可是自己会翻山越岭,难道曹变蛟就不可以吗,据他得到的情况,重庆府现在还是秦良玉再守备,那可是个四川地理通,比他要强得多。

张献忠确实兵马很多,有五六十万之众,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除了自己身边的御营人马之外,其余人马战斗力都不强,他是屡次在曹变蛟手中吃过亏的人,打心里对曹变蛟就有几分忌惮,而且曹变蛟就算不对成都下手,到时候他会不会攻取播州、叙州呢,樊一蘅、王应熊就在遵义,手中也有上万人马,还有黎州土司马金坚坚守不下,各方都在蠢蠢欲动之中,他都是不得不防!

荣昌与内江县城之间,有一条濑溪河相连。濑溪河是沱江左岸的一条支流,河床并不宽阔,水面大多只有数丈宽,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一两丈宽而已,但是水流却很平缓,因为这一代地势平缓,属于丘陵地带。有古佛山、螺罐山、铜鼓山等高山横贯其中,地势北高南低,以螺罐山为界。

张献忠的部队并不缺少骡马,而且道路又不难走,但是放舟顺江而下,不论是运输物资,还是进军,都要方便的多。这一次张献忠并没有御驾亲征,他已经是大西国的皇帝,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身份,打仗的时候,可以交给下面的去做,若是他们做不好,自己去了,又能添加几分力气,还得分兵护卫,更加不划算,所以这一次张献忠派出的是自己的义子孙可望,以及手下大将右军都督张化龙、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共率十九营,近十万兵马前来,为了对付曹变蛟,张献忠是不遗余力。

十万兵马,其实多为没有经过多少战斗的青壮,他们的部下只有少数是老兵,也就十之二三而已,绝大多数都是当年占据武昌后一路裹挟或者主动投奔的百姓,虽然不缺甲少械,但不是拿起兵器那就是士兵的。可就是如此,孙可望也显得相当轻松,他们根本不认为此次进军会有什么麻烦。

曹变蛟的底细他已经谈清楚了,只有两万人马就算加上秦良玉所部,也绝不会超过三万,还得分兵守卫顺庆、夔州,重庆府只有一万五千人马而已,他们是对方的六倍,有充足的火枪火炮,足以对付曹变蛟了,也能一雪前耻。

像荣昌这样的小县城,驻军决不会多,顶多也就是几百士卒加上些千把个民壮,区区一千几百号人,就算有城墙可倚,可也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只要他们直接四下攻城,发一下狠,拼着付出点伤亡,很容易就能拿下城池。曹变蛟的防守重点应该是在重庆府的要地江津和佛图关两处,孙可望可以猜出七七八八。

子夜之时,濑溪河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无数火把在水上组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孙可望率领的人马终于出现在了荣昌县前的濑溪河之中,他们本不该趁夜进军的,但是孙可望想早些给张献忠传去捷报,所以连夜进军,子夜来到了荣昌城下,也是想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大西军到达之后,迅速靠岸,前部人马一队队的靠岸登陆,然后在河滩上结队,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目标荣昌城。

“哈哈,弟兄们,天亮之前拿下县城,银子、女人,都是我们的”一个小队长大笑着喊叫起来,显得很是激动。

“跟我走,攻城!”中军都督王定国一马当先,带着一众下船的人马就向着一两里外的县城冲去,想要夺取这个首功。

而就在附近的的螺罐山之上,黑暗中,隐伏于此的曹变蛟面带微笑的看着那一幕,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望远镜,这是去年回南京的时候,从一个外国传教士手中得到的,这东西在西洋很常见,但是在大明朝境内,却很少,曹变蛟也是弄了过来。

“大帅,贼匪都上岸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击了?”站在曹变蛟身边的祖大乐,也是低声提醒道,摩拳擦掌,一副蠢蠢欲试的样子。

“再等会,好戏不怕晚,不急,他们现在还只有前部几千人上了岸,怎么着,也得让他们一半人靠岸之后再动手,再说张君用还想给他的老朋友一个见面礼,咱们怎么能够拦着呢,那多不近人情。”

祖大乐闻言,也是笑了起来,却不敢笑的太大声。

“轰轰轰……”就在王定国带着人马已经冲到城下的时候,突然城上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一声声炮响,朝着城外远处开始打炮,同时在他们的头上,一支支迅雷铳、三眼铳也是已经对准了他们,开始了“嘭嘭嘭”的见面礼炮声。

“中计了,有埋伏,快撤……”王定国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太着急了,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就贸然攻城,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看这架势,不下三千人呐!

前面的人被弓箭、火枪袭击,一个个哀嚎倒地,后面气势汹汹冲上来的人被炮火掩盖,炸的是人仰马翻,场面惨不忍睹,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这些蠢货,还以为是当年入川的时候,先前是没有遇到曹大帅,要是遇到曹大帅,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以为小小县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居然敢如此狂妄。”张君用往战场上随意看了一眼,根本不理会昔日同僚的惨痛,在他的面前,现在是敌人,城内的才是战友。

“这些家伙们,送死都还送的这么急,少见呐!”张君用身边的江翥也是冷笑道。

大西军确实毫无章法,前面的人冲到城下,也不等后面的人到来,并不整队,一个劲地冲锋,遇到抵抗,遭到突然袭击之后,又是人相践踏而逃,根本不去管身边的那些个同伴,撒丫子狂奔,毫无秩序可言。

整个荣昌城内有二千七百人马,共配有五十门虎蹲,和三门小佛郎机炮,枪炮之声此起彼伏,打的那些刚才叫嚣进城拿钱找女人的家伙是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此时孙可望也是听到了动静,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兵马开始攻城的动静,但是很快就发现不是了,自己的火炮还没下船呢,冲上去的人也没有这么多火枪啊,立马感觉不对劲,随即就有士卒上来禀报,说是王定国遭到了埋伏,战死在城下了。

“曹贼,果然奸诈无比,没想到料我之先,这一次亏大了,立即传令下去,所有人集结成防备队形,不许擅自攻城。”孙可望也是知道,在敌情不明的时候,不能贸然出击,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城内有多少兵马呢?

148 伏击

“现在,该你们出场了。”曹变蛟转头笑着对祖大乐道。

“看我们的”祖大乐也是兴奋的笑着招呼了自己麾下的兵马开始出击。

在大西军接近城墙的时候,埋伏的明军打了他们的一个措手不及,刚刚还在兴奋马上就能拿下荣昌城的大西军们,对面连绵不绝的枪炮,立即如坠深渊。

后面还在不断下船准备冲城攻击的大西军之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看到荣昌城上不断升起的*烟雾,这不是一座毫无防备的城池啊,不断有士卒逃回来,大西军的队伍也是开始骚动起来,有许多大西军指着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出现的点点火光,也是大呼小叫起来。

孙可望朝着他们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满山都是火光,犹如一片火幔一样扑来。恰就在此时,山上响起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战鼓声,然后又响起了响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中军都督王尚礼原本还在后面指挥后军下船备战,尚未得到孙可望的军令,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呼起来。

“伏兵,有伏兵,退回去,退到船上去,退回去,快,上船。”王尚礼也是惊呼起来,下令准备下船的士卒赶紧退回去。

大西军炸了窝一样,前面的人不知所措,后面的人惊呼喊叫,奔跑往船上冲,一下子军阵就乱了,不少已经下船的士卒看到后面的人跑,也跟着跑起来,都转头往后跑,而很少人懂得立阵戒备防御。似乎调头而跑是人的天性本能,他们争着挤着,就想着早点跑上船只。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曹变蛟的将旗设在这里,他居高临下,打量着河岸之上那些惊慌的大西军,看着他们争相往后逃窜,也是露出了一抹冷笑。

“虽说已经建国,但流民大部分还是流民,终究不过乌合之众,将军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四面埋伏,他们想跑也不容易啊。”曹变蛟身边的李岩也是感叹起来,从大西军想到了大顺军,连败之际不就是如此情境吗?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无数的战马正冲过来,随着马蹄的声音,还有火炮火枪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濑溪河的东岸,突然窜出无数的明军将士,相聚不过五百步,对着他们开始了攻击,而同时,荣昌城中的守军也是冲了出来,以虎蹲炮开路,火枪手掩护,不断向前推进。

“他娘的,不是说荣昌城里只有千把人吗,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伏兵,到处都是明军,还他娘的这么多炮?这他娘的怎么打啊……”王尚礼也是一脸的苦相,孙可望让他们连夜进军,说是一举拿下荣昌,他现在怀疑孙可望是不是勾结明军故意将他们带入陷阱的。

孙可望的额头青筋直跳,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面对着官兵的伏击和那猛烈的火器打击,他没有如王尚礼一样狂燥,反而实在思索如何扭转局势。他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四下里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孙可望的凶性被激发,尽管明军炮火如此猛烈,可他仍然不甘失败。

他无法估量出伏兵有多少,但看那些炮火的数量,官军数量也就一两万人,虽然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兵马并未损失多少,多少大风大浪都淌过来了,造反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再恶劣的局势他都见过了,这又算什么。陈奇瑜、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这么多年的围剿中他们都活下来了,不可能现在死在这个无名的小县城外。

碎裂的胳膊,切断的大腿,还有那破开的腹部,流淌而出的肠子,鲜血喷射,惨叫哀呼。 几个身受中伤但一时还未死去的大西军,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可惜没有人顾的上他们。枪弹的呼啸声传来,大片小铅弹打来,刚刚还在庆幸自己抢先上船的许多大西军,不少人被铅子击中。被击中的往往不止中一处,打到头部必死,胸口腹部如果无铁甲护卫,打中了也是必死无疑。

看到这一幕,孙可望他下定决心,挥起刀向北面山坡一指,大吼一声,“跟我来!杀敌!”孙可望看到了,别看四面枪炮声响的热闹,但也不是无缝隙可钻,对面冲过来的步骑兵正在追杀那些逃窜的士卒,打的热闹,但是他们的人马并不多。

“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无数来不及上船的大西军也加入了喊投降的队伍里,喊声越来越大。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这些人主动的把手中的兵器扔到了地上,生怕留在手上被误会。一件件武器被丢在了地上,刀枪剑戟火枪等,各式武器五门八门,很快遍布整个战场。他们根本顾不得此时官军的攻击还没有停止,甚至好些人主动的向其它人劝降,那些稍晚了一点,犹豫了一下没立即弃械喊降的人,就会遭到那些人的群起围攻,不想被顽抗者连累。

孙可望高估了自己身后的士卒,当他吆喝着要进攻的时候,但是真正能够随他而去的,却只有寥寥百余人,其余人都是惊慌失措之中,根本不去管这个主帅的将令,都在四下里找生路,有的人看到南面无军,当下也是往南逃奔。

“大王,走吧,我们中部战船已经被明军炸毁,前后被截断了,我军军阵已经大乱,不能反攻了,率军撤吧,整军再战不迟啊!”王尚礼也是策马来到孙可望身边,劝他离开,军阵大乱,四散奔逃,本部精锐兵马也是被乱兵冲散了,还怎么打下去,他只能选择撤离。

“我不走,父皇授我权柄,命我征伐,首战即溃,还有何面目回成都啊!”孙可望也是仰天长嚎,说这些不过是虚词罢了,你是担心自己回去之后,张献忠会治罪与他罢了,他还年轻,不想死。

“我们的对手是曹变蛟啊,皇上都屡次在他手中吃亏,不丢人,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王尚礼也是顾念交情,不想让孙可望死在这里,当下也是极力的拉住孙可望。

“撤……”孙可望没有犹豫多久,当下还是听从了王尚礼的意思,率军撤退。

“传令下去,不要穷追猛打了,收拢降卒,打扫战场……”曹变蛟看着孙可望率领大军已经上船逃走,也是下达了军令,不再追击,毕竟自己只有这么多人,保住现今取得的战果已经很好了,不必太过贪心。

曹变蛟也是走下山去,来到战场之上,被俘虏的大西军被明军押着聚集到一起,等待处置,兵器收拢到了一起,堆得像一座小山,各色各样的兵器都有。

“我正缺船,咱们的好朋友八大王就送来了几百艘战船给我,这份礼物,让我收的很是不好意思啊!”曹变蛟也是笑着,看着面前的被丢弃的船只,很是高兴,孙可望以舟船代步,十万大军,大小船只数百艘,孙可望带走的不过十之三四而已,十万大西军,战死者、被践踏者、自相残杀者,多达六千之众,两万多人被俘,孙可望带走的只有三四万人,其余人都是四散逃走,一战大战,尚未开始,就已结束了。

149 权宜之计

荣昌大败的消息传到了成都,张献忠那张黄脸也是变得一片通红,自然不是羞愧所致,而是气愤之相,十万大军啊,对方有多少人,不过两三万人而已,怎么可能败得如此狼狈,折损近半,虽然十万兵马对于张献忠来说,并不算多,但是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可是大西政权的首败,让他情何以堪。

“父皇,王兄之败,实乃曹贼太过狡诈,这些年我们屡次在他手中吃亏,王兄已经尽力了,还请父皇明鉴!让王兄戴罪立功吧!”李定国看到张献忠的那张脸,担心他处置孙可望,当下也是为孙可谓求情!

张献忠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冷冷地说道:“曹变蛟,我就不相信,难道他是我张献忠天生的克星吗?我要御驾亲征,与他决一死战!”

“皇上,不可!不可!皇上身系国家之安危,岂可以身犯险,如今我大西已立,非当年流战四方之时,还请皇上能够息怒,平东王此败,虽然于我大局有损,但是臣下以为,我们与曹变蛟还是可以结为盟友的,眼下大明北方皆被清廷占据,曹变蛟攻我,不过是担心我大西东下威胁他们罢了,否则曹变蛟怎么只可能率几万兵马入川呢,由此可以看出,曹变蛟也并不想与我大动干戈,只是想钳制住我军而已,对于我大西而言,其实眼下最大的危险不在东而在北啊!”大西左相汪兆麟也是劝阻起来。

“北方,你是说汉中的大顺军?”张献忠也是冷静下来。

“正是!汉中乃巴蜀之门户,当年刘备夺取西川之后,为了稳定巴蜀,顾不得休养生息,随即率军与曹操争夺汉中,因为汉中在手,巴蜀有屏障可以驻守,前番李自成还派兵前来攻取我西川,就是因为汉中在他们手中,臣下觉得,就算曹变蛟想要谋取四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巴蜀之地多险要,尤其是从东往西,乃是仰攻,着实不易,虽然他已经占据重庆,但是想要攻我成都,还需要攻克重重险要,以他的兵力,根本无能为力,但是汉中就不同了,要简单得多,还望皇上明鉴!”

听着汪兆麟的分析,张献忠也是深以为然,他与曹变蛟,那是敌人,但是与李自成,那就是仇人了,当年李自成不过是高迎祥帐下一小将而已,上不了台面,前番得势之后,现在武昌羞辱他,后来他入了川,李自成还遣大将马珂入川,攻陷顺庆,据守绵州,是他好不容易才击退马珂稳定了形势。

“三国以来,汉中原属四川,今我大西定都于川,不取汉中,难免他人得陇望蜀?李自成遣马爌守汉中,马爌庸才耳,若不早取,他日易以能人,则难图也。好,就取汉中,但是在此之前,还得稳定住曹变蛟才行。”张献忠说道。曹变蛟始终是敌人,不能放松大意。

“父皇,防备南方,只需守住嘉定、内江、潼川三处即可,三地皆有险可守,可遣平东、虎威二将军守嘉定、潼川,儿臣愿意驻守内江,防备曹变蛟!”李定国当下也是主动请缨。

“皇儿善战,由你前往,我无后顾之忧,好,你去接掌可望的兵马,让他随我前往汉中建功。”张献忠虽然对孙可望这一次失利不满,但是孙可望随他十几年,他自然不会为了一次之败,而对孙可望怎么样。

汪兆麟再一次站出来,说道:“皇上,其实我们可以与曹变蛟解盟,其实眼下我们的地方都在北方,这一点曹变蛟清楚,前番曹变蛟可以和李自成议和结盟,并因此被贬,但是他的主张我们还是可以赞成的,不管如何,不管是大明还是大西,那都是汉人,我们可以互为盟友,也无不可,眼下李自成屡败,其势已衰,难有作为,皇上自可取而代之,我军的川陕之地,与他联合抗清,尤为不可!”

“你说得对,曹变蛟这个人朕虽然不喜欢,但是不管是大明还是大西,我们都是汉人,怎么能让满清鞑子骑在头上拉屎,作威作福呢,他李自成不行,因为他无能,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现在局势明朗了,他不行了,那么我就取而代之,想必曹变蛟也会愿意的,那就让右丞相前往议和吧!只要他曹变蛟愿意与我结盟,带我取下陕西之后,我可以将川南之地割让给他,与他共同对付满清鞑子,双方互为盟友,甚至可以向大明称臣,我只要做西王。”

张献忠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四川这个地方,山川纵横,是个好地方,但是他还是愿意回到老家陕西去,只要曹变蛟愿意,他就可以当一个西王而已,只要川北和陕西二地即可,对于大明来说,这不算什么,反正西北之地他们也已经无力控制了,自己为他们守边,对他们也有极大的好处。

“臣遵旨!”一旁的右丞相严锡命也是欣然领命。

三日后,严锡命奉旨来与曹变蛟议和,此时曹变蛟尚在荣昌,收编降卒之事还在进行之中,孙可望驻守内江未退,曹变蛟自然也不会大意,严防他反扑,当严锡命前来议和之时,曹变蛟并不显得意外,张献忠是个老狐狸,利则和不利则分,这也是他的一贯手段。

“吾皇说,只要曹将军愿意结盟,带拿下陕西之后,可以将川南之地全部割让给大明,他只做西王足矣,愿为明朝守边,共据满清入侵!”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议和可以,但是从今以后,张献忠必须去帝号、年号,接受我大明朝廷的敕封,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大西国主,称孤道寡,需要每年向我大明朝廷进献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

都是权宜之计,张献忠懂,曹变蛟也懂,张献忠岂会如此乖巧呢,不过是不想四面受敌而已,才会与自己妥协,不过眼下李自成覆灭在即,已经难以挽回局势,若是张献忠拿下陕西,总比落到清军手中要强,他可以与李自成结盟,自然也可以与张献忠结盟,朝廷那边怎么想,他不管,眼下他确实也没有实力剿灭张献忠,维持当下的局面,也无不可,他可以安心去巩固取得的战果。

“可以!”严锡命也是欣然接受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纸空文而已,都在争取的不过是一时的安宁,日后还是会免不了厮杀的。

一份很别扭的盟约就在荣昌确定下来,曹变蛟和严锡命很是草草的就签署了盟约,盖上了各自的印信,算是结盟了。

150 大顺军末路

大顺军在去年十一月间,派两万人马向清兵反攻,围攻黄河以北的战略要地怀庆府,结果把怀庆城门打开了,清兵死伤数千人,遗憾的是刚刚取得的战果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清兵大军增援,大顺军并没有得到有利的支援,又很快败退。

李自成曾经决定,兵出撞关进人山西和河北,袭击清军后路,使其不敢贸然西进,但却没有成军,因为没有那么多粮饷和战马。对付骑兵,自然需要骑兵,但是大顺骑兵缺乏,从山海关失利之后,一路败退,大顺军的马匹损失了很多,也曾派人去向北方的蒙古人购买马匹,结果蒙古人畏惧满清兵锋,不敢与大顺军交易。李自成还派少数部队到河北,骚扰清军粮道,可是如今各地百姓对大顺军见之如同仇敌,有些人原来是归顺拥护大顺朝的,可是经过这几次失利之后,对李自成也不再有任何亲近,已经投降异族满清了,以至于李自成的兵马最后全部被清军剿杀。所以李自成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当清军夺回怀庆府,率军到达潼关下时,李自成只能集合起来不到二十万人的队伍,准备凭险据守,守住关中,可是手下的兵马都被清军打怕了,临阵退缩者甚多,李自成是回天无力。

李自成因为短短一年来的起伏波动、连连打击,身体也不行了,刚刚四十岁的人,两鬓已经生出许多白发,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连握刀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闯王了。

他亲自在潼关指挥战争,可惜士气低落,连战连败。当清兵大举攻城之前,他也多次攻击反扑,结果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回。他没有力量在清兵大举进攻之前击败敌人,自然无法挡住对方的攻势。

当李自成和刘宗敏在潼关与清兵相持的时候,北路清军阿济格率领的满洲大军从塞外南下,进攻榆林,从襄阳北上的高一功拼死守卫,在榆林城上同清兵展开了顽强的防御战,清军不得克。阿济格又分出一支人马从榆林南下,经过米脂,进攻延安。李过守延安,围久不下,李过死守延安,企图拖住阿济格,不让他的人马前往西安。但是他们的手中兵马都不多,阿济格分兵围困据守榆林、延安的李过、高一功部大顺军,自己领兵南下西安,李过、高一功部被切断了往西安的退路,被迫放弃陕北。

清军的红衣大炮运至后,进逼潼关口,潼关之战打响,大顺军于关前据山列阵,清军前锋统领努山、鄂硕等于侧后包抄,护军统领图赖率骑兵由正面进攻,大顺军虽顽强拚战,仍失利。大顺军将领刘芳亮领兵千余,偷袭清营,被清军击败。李自成亲率马步兵拒战,又被清军击败。清军用红衣炮轰击,接着大举进攻,相继攻入大顺军阵。

这时,北路清军由阿济格率领主力向西安推进,李自成面临清军两路夹攻,被迫率主力撤回西安,李自成亲率大将刘宗敏、刘芳亮等精锐部队北上,准备与阿济格部清军决战于陕北,顺军已是军心涣散、纪律松懈、指挥混乱,在灵宝大败。

大顺潼关守将马世尧经十三天激战,最终不敌,潼关失守,清军占领潼关,守将马世尧率所部归降。李自成见清兵两路夹攻,陕西陷落已成定局,遂被迫放弃西安,经蓝田、商州,走武关,退入湖广。

四月十六日,大顺军进攻郧阳府,郧阳府兵少民稀,守备王光恩战败南撤,李自成随即占领郧阳,李自成计划乘舟东下,先取大顺朝的襄京襄阳城,而后夺取湖广,顺江而下取东南作为抗清基地。但大顺军尚未准备充分之际,清军分水陆两路突然袭来,李自成仓促弃郧阳向东南进发,奔窜襄阳府。四月二十日后,清军在青桐关、均州接连大败大顺军,切断其南逃之路。李自成见南下已无可能,便掉头向西南进军,准备穿过汉水转入汉中。

宋献策与刘宗敏率领数万人马迂回作战,先北上南阳,而后折返郧阳,过了三四天才护着大顺皇帝李自成再回到郧阳府。李自成在先前进人郧阳的时候,郧阳几乎是一座空城。郧阳这些年连年征战,刚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已被刚刚历经的战事破坏殆尽。

没有死于兵祸的百姓大批逃往山林中,一则害怕李自成的人马骚扰,一则怕清兵来到,所以凡是有力量逃跑的人都尽可能跑得远一点,因此上不但郧阳府城差不多成了空城,就连附近的村镇也不例外,人也逃得不知去向了。

“几年前在潼关南原大战,朕败得很惨,突出重围后身边只剩下十八个人。可是虽然战败,我们并没有放弃,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有坚定的目标,不推倒大明江山誓不罢休。如今这股气是一点都没有了。虽说还有十多万将士,可是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遇敌一触即溃,不逃即降。你们说,这难道不是天要亡我大顺么?”

李自成看着面前一片荒凉之境,也是心下百感交集,苦不堪言,当年他本是陕西一驿卒,因时势所逼,加入闯王高迎祥的部队,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屡败屡战,最后才夺湖北、占关中,下中原,入主燕京,不过四十日,没想到就是因为一个吴三桂的倒戈,使得大顺局势恶化至此,大顺领土丢失殆尽,人心涣散,人心不附,他几近绝望了。

“皇上,虽然国土丢失,但我们还有十数万大军,亳侯所部也有数万大军,正在向汉中进军,我们只要进入汉中,还有机会收复关中,重建大顺啊!”宋献策在一旁拜道,他是听出来了,李自成这是绝望了,若是李自成如此,那这十几万人马怎么办。

“汉中…汉中…北京丢了,河北丢了,山西、河南丢了,现在关中也丢了,汉中,能够有什么用处,还能收复失地吗?天意要亡我李自成,人力岂能逆转!”

“十八子主神器,这就是天意,皇上切莫灰心!”宋献策继续劝说着,不能让李自成如此下去。

“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古往今来每朝每代的谶言,有几个是真的?太平道的‘苍天当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魏晋南北朝时‘老君应治,李弘应出’,不过是一句口号罢了,朕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朕自己很清楚,就算是真的天命所归,朕也难以看到那一天了。”

李自成哀叹一声,他的心志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不行了,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他不想承认也不行。

“皇上……”所有人都是跪在那里,面有悲色,李自成身边的人都清楚,他说的不是假的,一年前李自成还能纵马驰骋于疆场之上,但是现在连上马都有踉跄了,这一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而已。

151 枭雄末路

李自成看见远方那一抹残阳,眼角也是流出了泪水,深深叹息,一幕幕往事袭上心头,当年荥阳大会的时候,众人或议逃、或议隐,是他站了出来,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战的方略,那个时候他不过是高迎祥帐下的八队闯将而已,到后来出商洛山,攻洛阳,三围开封,往事历历在目。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他随即被大声叫醒。

“皇上!皇上,敌人到了,鞑子追来了!”一名斥候纵马来到驾前禀报道,显得很是害怕,脸上都是汗水。

“多少人?距此多远?”宋献策问道。

“大概两三千骑兵,据此二十里左右!”

李自成听到斥候的汇报,也是哭笑起来,距此二十里,不过两三千人马,就让他如此害怕,还有打下去的希望吗,没有了。

“自古以来,成则王侯败则贼,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当年明朝无道,苛政猛于虎,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以致四方豪杰并起,扰扰攘攘,大小头领,何止千百,有的旋起旋灭,有的依附旁人,真正能独树一帜,百折不挠,民心所向,群雄归服,推倒明朝,建号称帝、成就大业者,唯有我李自成一人尔,我李自成一世英雄,竟有今日,这是天欲亡我!”

“皇上,敌军不过三千之众,倘若皇上鼓舞士气,凭城而守,拼死与敌一战,纵不能全胜,只要能稍稍挫敌锐气,局势便有转机。皇上……”宋献策也是急了,说话的时候也是声嘶力急。

“将士们依旧相信皇上能够带领他们走下去,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切莫要再说此等颓败之语了,皇上,臣领兵去布阵退敌……”刘宗敏也是站了出来,从当年的从龙之臣,到如今的丧家之犬,他何尝不心哀呢,为了拥护李自成,他当年连妻儿都亲手斩杀,不就是想跟着李自成打下一片江山吗,谁能知道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但是此刻顾不得计较这些,必须要先退敌为上。

李自成看了刘宗敏片刻,接着叹一口气,说道:“朕是大顺皇帝,不能投降敌人,敌人对我也非捉拿杀害不可。至于大小将领,只要离开我,愿降清,愿降明,都可以保住一条性命,保住妻子儿女,何必让将士们在喋血异乡,罢了!罢了!”

“皇上……”宋献策没说下去,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听着李自成的话,话里分明已经有了将自尽的意思,为尊者,陷入绝境,这或许是最体面的归宿,他又何必多说呢。

很快就听见一片纷乱的呼叫声、脚步声、马蹄声和兵器的碰击声传来,不必询问就知道是清军杀来了,来得好快,刘宗敏霍然跃起,拉着李自成冲向马房,一个亲将牵着御马正在等候,刘宗敏大声喊道:“皇上驾马离开,臣来阻挡追兵!”

“请皇上不必忧心,火速动身西入汉中,收集溃散,还可以再战,臣杀退追兵立即前往汇合。”刘宗敏说完之后,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身,马匹吃痛,飞速冲了出去。

“保护皇上……”宋献策当下也是上马,招呼御林军追了上去。

李自成单人独骑,一轮狂奔,势若闪电,他的战马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速度之快,很快就将身后的宋献策等人甩下了,出了西门之后,沿着汉水河谷向西而去,不知逃了多少里,他原先还可以听见背后人的喊声,现在悄无声息,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之地,前面岔路众多,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策马继续向前,发现是一条小溪,极目望去,远处好像有人烟,他涉水来到对岸,赶快下马,牵着马走上河岸,朝着远处的村落而去,天下起了大雨,李自成感到很疲惫,不由得闭上眼睛,终于支持不住,身体一歪,栽落马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自成才悠悠转醒,马匹还守在他的身边,雨已经停了,李自成踉跄着爬起来,牵着马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发现是一处断崖。

“我李自成一世英雄,想不到今日落到这般境地!”

浓云布满天空,天空一片昏暗,李自成索性不走,坐在那里,天空之中又是出现了毛毛细雨,好像是在为他李自成的穷途末路而哀泣,雨水打在荒草上和沙石上,沙沙地响,还伴着不断的电闪雷鸣,李自成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

“绝龙岭……”李自成不经意间看到了刻在山壁之上的大字,绝龙岭,让他顿时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悲怆、孤寂、落寞。

“好一个绝龙岭,好啊,上天给我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我这条龙,也当绝于此岭!”

宋献策等人沿着李自成西奔的方向一路追寻,很快就不见了李自成的身影,当下也是十分的焦急,大军分散开来,四散寻找李自成的踪迹,此刻他恨死刘宗敏了,明知道皇上已经体力不支,难以驾驭宝马,还如此行事,搞的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李自成在哪。

“军师,找到了,找到皇上了……”一名士卒飞奔过来。

“快,带我前去!”宋献策也是放下心来,连忙跟着那士卒而去。

龙驹低下头去,紧咬着李自成胸前的盘龙衣服,想帮助他站起来,赶快骑上它逃走。狂风大作,雨也下的更大了,雷声也响了。龙驹用力咬主人胸前衣襟。龙驹用力拉着主人起来,但是李自成再也站不起来,因为他脖子上的那一道鲜艳的红色。

“皇上……”宋献策跪了下去,爬着跪走到李自成的身边,李自成的身体已经发冷,没有一丝生气,鲜血从他的颈项流出,又被大雨冲洗,侵入泥土之中。

“皇上……”所有人都是跪了下去,不少人都是大哭起来,这些人一直不散,那是因为他们是李自成的老兵,跟着李自成多年,有一份情谊在,就算身处绝境,他们依旧对他不离不弃,只要李自成在,他们就有主心骨,但是此刻,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是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不知所措。

一代枭雄李自成选择了自尽的结局,或许大顺军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但他已经无能为力,就算能复兴,也绝不会在他的手中,他不愿意像狗一样去向任何人摇尾乞怜,所以他宁死不愿意投降,不管是降明还是降清,都不该是他的结局,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152 南明危机

李自成经潼关战役后损失惨重,一路溃败,率残部钻了商洛山沟,阿济格的大军已经尾随追击,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凭李自成残存的实力,想要再东山再起,已经绝无可能,多尔衮的心腹之患已经消除了。

弘光元年五月,清军攻占陕西之后,多尔衮随即将军事重心东移,命多铎移师南征。此时弘光政权内部正进行着激烈的党争,马士英排挤了曹变蛟之后,又将史可法挤出了内阁但是朝廷之上、朝野之外,依旧有很多刚直之人,跟马士英坚决抗争着,驻守河南的左良玉在得到东林势力的邀请后,本就不愿与清军作战,遂以‘清君侧’为名,南下争夺南明政权。马士英急忙调凤阳黄得功迎击左良玉军,致使面对清军的江淮防线陷入空虚,史可法时在扬州虽有督师之名,却实无法调兵。

西北、中原已无后顾之忧,西南的张献忠暂时可以不必理会,让他自己先闹腾几年。在一帮汉奸文臣的怂恿、协助之下,多尔衮重新谋划了旨在彻底剿灭弘光政权的大手笔。跟上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相比,清军的兵力显然要充足得多,安排要缜密的多,多尔衮实际上推行的是一套中、西、东“三管齐下”的南下作战方案。

中路由豫王多铎指挥,从河南府出发,夺取归德府、泗州后渡过淮河南下,攻占“督师”史可法驻守的扬州,再挥师渡江,直指南京,接着分兵攻占太平府、芜湖,扫清南京外围之敌。弘光军队防守此线的主要是黄得功、史可法等部。

西路由英王阿济格指挥,从西安出发,跟在李自成残部后面追击,顺势夺取襄阳,进逼武昌、九江,与多铎的中路军在南直隶西部会师。防守此线的弘光军队主要是曹变蛟的部将。

东路兵力较少,由刚刚代替肃王豪格驻防山东的固山额真准塔率领,先占领徐州,再沿大运河水陆并进,夺取宿迁、淮安、通州,直逼长江以北地区,在侧翼掩护多铎大军的进攻。弘光军队防守此线的是李本深、邢氏所率领的高家军一部以及漕运兵马。

三路大军中,阿济格的西路军还在河南、湖北交界地区围剿李自成残兵,一路上前进速度比较迟缓;准塔的东路军受到登莱巡抚祁彪佳的牵制,手中也不过三四万兵马,行动越是迟缓;唯独多铎的中路军兵力最强,进攻速度最快,对南京的威胁也最大。十万大军,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左良玉的配合下,清军破徐州,渡淮河,兵临扬州城下。

先前左良玉驻守河南汝州,离南京不算近,左良玉在淮水北岸怀远被黄得功挡住,朝廷还派了与左良玉相善的袁继咸前往劝阻,晓以大义。

袁继咸到怀远谈判时,左良玉声泪俱下,声称自己乃是奉密诏而行,左良玉演这么一出,又拿着“太子密谕”招摇撞骗,当然瞒不过早就对他有所戒备的袁继咸,袁继咸当面痛斥左良玉:“密谕从何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

左良玉的部将郝效忠暗中进入凤阳城,放火把城烧毁就离开了,左良玉看着城中的火光,说:“我对不起袁公啊!”当场吐了几升血,这天夜里就死了。

左良玉一死,后营总兵惠登相便高举旗帜,组织众将歃血为盟,拥戴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为统帅,并宣誓效忠! 左梦庚当场向众将士表态:继承遗志,杀向南京!

凤阳城被毁,无法再守,黄得功只得主动出击,趁左军军心不稳之际发起攻势,左梦庚所部猝不及防,大败而逃,左梦庚随即率军退往宿州,当时大清兵已经打下了徐州,逼近仪真,左梦庚遂派人前往清军大营请降,获准。

失去高杰的“高家军”已是一盘散沙,还没怎么交火便四处溃散,李本深在徐州投降。多铎大军一路欢歌笑语,六月十三日夺取泗州,当日夜间渡过淮河,先头部队在十七日距扬州城二十里扎营,十八日兵临扬州城下。

马士英的倒行逆施,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对,大理寺卿姚思孝、尚宝司卿李之椿、工科给事中吴希哲、御史乔可聘等纷纷上奏,坦言淮、扬的形势已十分危急,京师安全无从保证。

弘光皇帝朱慈炯当场下令:“黄得功所部调往瓜洲渡固守”。淮南防线因此被彻底放弃。

驻守扬州的史可法虽然没什么远见谋略,但并没有马士英这么无耻。史可法屡次向各地发出求救信号,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不得不承认叹道:“至今尚未攻打,然人心已去,收拾不来”。即便如此,身为督师的史可法还是决心与扬州城共存亡!

多铎率大军兵临扬州城下后,因后军辎重未到,并没有急着进攻。总兵刘肇基建议,趁着清军尚未完全集结,索性派兵偷袭,既摸清敌情,鼓舞士气,又搅乱敌方的部署。但是,史可法认为“锐气不可轻试,宜养全锋,以待其毙”,坚决不同意出兵迎敌。

史可法抱定必死的决心,但手下不乏贪生怕死之徒。一起驻守扬州的甘肃总兵李棲凤、监军高歧凤合谋,准备胁持史可法投降清军。史可法“正色拒之”,两人也不敢贸然犯了众怒,只带着四川籍将领胡尚友、韩尚良出城投降。

部下在危急关头叛变投敌,史可法并未加以阻止和严惩,以儆效尤,而是以“防止生乱”为由,大度地放他们出城。这样一来,扬州的防守兵力更加薄弱,士气也更加低落。

六月二十四日,清军的炮兵到位,开始攻城,势单力薄的弘光守军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扬州在次日被清军攻陷,史可法、刘肇基等壮烈殉国。为了震慑江南的抵抗力量,彻底瓦解弘光政权的斗志,多铎下令对扬州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时扬州: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蹶,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

得知多铎大军进抵扬州,即将失去屏障的南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六月二十六日,弘光朝廷有人提出了“迁都”的动议,仿效南宋迁都杭州,甚至有人提议迁都到贵阳,但都是遭到时任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六月二十五日,廷会之际,此时的南京朝廷跟去年得知北京失陷后的场面区别不大,上下寂无一言。随后不到三日时间,兵部正式接到扬州失陷的战报,朝野震动不安,南京人心惶惶,携家拉口南逃者多不胜数。

153 东下救援

瓜洲渡,黄得功正收兵驻防芜于此,黄得功在凤阳大战之时,胳臂受伤差一点快要断了,这时他身穿粗布衣裳,用布带吊着胳臂,佩带着腰刀坐在一只小船上,指挥部下的八个总兵整装待命,前去迎敌作战。而这时已经投降的左梦庚,带着清军在岸上打招呼要黄得功投降。

黄得功愤怒地喝斥道:“你父子深受国恩,竟然会投降啊!”

忽然一支箭飞来,射在他的咽喉之侧,黄得功知道一切都算完了,就扔了刀,拾起刚才拔下来的箭刺喉而死。

七月初四日,清军自瓜洲渡江,镇江巡抚逃奔苏州,总兵郑鸿逵逃入东海,总兵蒋云台投降。让群臣诧异的是,先前一直嚷嚷着的要誓死报国的马士英不打招呼就裹挟小皇帝朱慈炯先走一步,趁夜仓皇出城,逃奔杭州。

皇上跑了,首辅也跑了,南京顿时乱作一团,文武逃遁隐窜,各不相顾,有趁乱大肆劫掠的者随处可见,混乱没有持续太久,主持大局的人终于冒出来了,他就是南京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次日,清军抵达南京,赵之龙率钱谦益、张孙振等大臣出城迎降,弘光政权的京师不攻自破,多铎兵不血刃得南京,随即遣贝勒尼堪、贝子屯济等率军追击弘光帝。

六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之日,巴蜀是个崇尚佛教的地方,百姓们纷纷前往各地的庙宇寺院烧香庆贺,但是曹变蛟却没有心情去过这个节,他请来了秦良玉,前往重庆商议军机之事,就在昨日,他接到了史可法的书信,在信中讲述了当下的局势,清军已经南下了,速度很快,山东基本上丢了,山东巡抚王燮战败投降,山东总兵邱磊战死青州,登莱巡抚祁彪佳还在坚守莱州,跟清军打游击战,河南本来可以凭河据守,但是何腾蛟不相信曹变蛟安排的人,一上任就将他们全部调换撤离,启用大批河南本地的豪强,结果那些人根本不是满清八旗兵的对手,先是丢了郑州,后又连丢睢州、许州、汝州等地,要不是阎应元、刘文秀、庄子固等人坚守南阳,只怕河南全部都已经丢了,清军已经开始渡过淮河攻打南京,情势岌岌可畏,但是朝廷却无一策御敌,连左良玉也是反了,史可法在信中已经抱定了死志卫国。

“这是史可法史大人的绝命书,他在信中声称,朝廷节节大败,满清八旗兵一路是势如破竹,朝廷之中还在内斗,他担心朝廷是朝不保夕,所以请我东下救援,别的地方的兵马我不敢说,但是沿江一带的兵马,我相信虽然我已经被降职,但是他们还是会听我的,而湖广的兵马,我也有一些人望,倒是可用,救援京师,责无旁贷,我只能效仿当年的卢象升大人,就算会被治罪,也必须要拼一拼了,我不是为任何利益者,而是为了江南的百姓,不想他们遭到荼毒。”

听着曹变蛟的话,秦良玉的心也是沉到了极点,没想到局势会恶化到如此地步,想当初曹变蛟在朝的时候,连战连胜,收复河南、山东,可是不到一个月,全部丢了,清军都打过淮河了,这让他感慨万分,都说武人不能主政,可是那些文臣主政之后又是什么局面呢。

“曹将军召唤老身前来,但有驱使,老身定当效力,这把老骨头虽然不行了,但是还想最后为国效力一把,以全我满门忠义之风!”秦良玉也是一脸决然的说道,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她的兄弟子侄尽皆为国尽忠而死,轮到她了,也在所不惜。

“在巴蜀,我有四万兵马,我需要带走两万本部人马,留下两万交给将军你来统帅,防守重庆、顺庆、夔州等地,我们指望不了别人,樊一蘅虽然已经答应我会尽力相助,但是他手中只有几万残兵,不足为用,而王应熊虽然名为督师,却无师可督,云贵之兵不受其节制,只能靠将军自己防备巴东之地,我将朝廷西部就交给将军了!”

曹变蛟如今能够倚重的人不多,秦良玉自然是能够阻挡一面的人物,连张献忠都对她畏惧三分,有她驻守在巴东,曹变蛟心里也踏实一些,能够放心东下,就算难以挽回局势,他也能够以凭借湖广和巴东之地图谋它途。

当下秦良玉也是起身拱手拜道:“曹将军放心,但有我秦良玉在,定不使将军打下的城池丢失一座,老身必当以死报国,老身膝下子嗣皆以报国而亡,如今只剩下万年、万春两个孙儿,万春年少,万年倒有几分才能,就让他跟着将军出川报国吧!”

秦良玉也是以此明亮心志,自己不会占地割据,让自己的孙子跟着曹变蛟去,就是留下一个保证,让曹变蛟放心。

“既如此,那就听从将军的安排,我会让江翥留下协助将军,若有什么疑难之事,尽可交给他去办!老将军也要保重身体,国家还需要将军。”

“多谢曹将军!”秦良玉也是感激曹变蛟的体谅之意,曹变蛟这是担心她年岁已高,所以留下自己最得力的人相助与她,助她一臂之力。

“拜托了!”曹变蛟也是行了一个大礼。

将重庆的事情交给秦良玉之后,曹变蛟也是回到了夔州,召集手下诸将,率军两万东下,李岩、红娘子、蔺养成、李成栋、牛万才、金声桓、翁之琪、等人随行出征,江翥留在重庆协助秦良玉,刘招孙、李化鲸、方茂功、卢象观等人留守夔州,负责粮草军械的调度。

同时,曹变蛟发书正在岳州的袁枢、偏沅的李乾德、武昌的杨国栋等将,前往武昌集结,准备全部出击,前往护卫京师,这些人是曹变蛟自信能够调的动的人了,其余人,就算曹变蛟发书过去,他们还会不会听,曹变蛟不知道,也不想那么麻烦,不想浪费精力。

七月初三日,扬州已经失守的时候,清军正在对扬州进行最后的屠杀时刻,曹变蛟顺江而下用了八天时间,终于赶到了武昌,八天时间,一千五百里之遥,曹变蛟也是日夜行军,终于可以到武昌歇一口气了。

曹鼎蛟倒是给曹变蛟送来了一份大礼,河南总督何腾蛟,河南一败再败,何腾蛟是一路失利,最后到了南阳,但是南阳的阎应元、庄子固并不欢迎何腾蛟,而是将他礼送到了襄阳,曹鼎蛟更是不会对他有多少好感,将他看押,曹变蛟东下之际,曹鼎蛟就将他送到了武昌,交给曹变蛟发落。

154 武昌相会

“何督师,当初曹某在朝的时候,你自以为是曹某剥夺了你的权柄,致使你才干不足以发挥出来,现在怎么样,河南都丢在了你的手中,你不自死,还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亏你还自诩忠烈,将国事败坏至此,现在你们满意了吧,我曹变蛟被你排挤出去了,可是我在四川收复了重庆、顺庆二府,你们却丢了山东、河南二省……”

面对曹变蛟的厉声呵斥,何腾蛟也是满面通红,羞愧难当,当初他确实是因为一己之私,主动响应马士英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与马士英一党,而是马士英当时的立场复合他的利益,所以他才如此积极,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境地。

“何某有愧朝廷,还请曹将军赐死吧!”何腾蛟半晌之后,也是伸长了脖子,主动迎击曹变蛟,等候曹变蛟的出手,让他能够以死赎罪。

“你死了,又有何意义,河南能够收回来吗,你不能死,你要赎罪,为你丢失领地的罪过而恕罪,不然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武昌,收拢流民、稳定局势,若是再丢了武昌,那你也不必活了,自己投江去吧!”

“是!”何腾蛟面对曹变蛟,确实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谁叫自己志大才疏呢,曹变蛟收复,他在后面丢,就算他读了十车的书,那又怎么样,还是比不上曹变蛟,他只能认输,自己确实是不如曹变蛟。

“诸位都说说吧,你们各自带了多少兵马前来?”曹变蛟也是随即询问前来会师的其他人。

“在下带来了湖南兵一万,都是骁勇精壮。”李乾德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我从曹文耀老将军那里抽调了水步军各五千。”袁枢答道。

“末将在武昌有兵马一万之众,都是大帅在凤阳练出来的兵马,经历过河南、山东战事,也堪一用!”杨国栋也是说道。

曹变蛟点点头,道:“加上我自己带来的两万人马,那就是五万,赣南曾樱那里也招募了七千人马,九江孙临那里也有一万,就是近七万人马,可以一战了!多铎虽然有大军十万,但是八旗精锐只有两三万而已,其余都是招降的汉军,另外他们也不习水战,久战疲惫,我们定可击败多铎,收复失地!”曹变蛟也是分析了一下,认为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这是南方,水战有时候是决定性力量,自己手下的人多能水战,占有很大的优势。

“大帅,刚刚得到消息,扬州失守,史大人战死了,刘肇基将军也殉国了,清军准备渡河攻打南京!”程天一走到曹变蛟身边低语道,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曹变蛟。

“宪之兄……曹变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曹变蛟当下也是拍案而起,恨的是牙痒痒,他对史可法的能力虽然不怎么肯定,但是其人识大体、有节气,是个值得敬重的人,也帮了曹变蛟很多,于国而言,史可法的殉难是一种损失。

“史宪之忠义为国,一片赤忱丹心,其品性难能可贵,若不是朝廷奸佞纵横,他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啊!”袁枢也是一阵感慨,颇为惋惜。

曹变蛟点点头,说道:“我们在武昌歇息一晚,明日出兵东下救援京师,依靠朝廷里面的那帮奸佞昏臣,只怕是十分危险啊!”

众人退出去了,李岩却留了下来,并没有走。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知道你留下来,肯定会有话要对我说。”曹变蛟对李岩留下来,也是并不意外,从头到尾,李岩一言不发,这就已经不正常了。

李岩微微一笑,上前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将军的双眼,在下确实有话说,扬州丢了,南京能否保得住,不用我说,将军也应该知道,就算黄得功驻守瓜州渡,但是只有他一人而已,手下兵马也不过一万多人而已,能够抵挡的住清军的攻势吗,就算是将军身处如此境地,只怕也难以支撑得住啊!”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得旨意东下救援,有何不可?”曹变蛟也是疑惑不解的问道,李岩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难道李岩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些吗?

“将军,在下的意思是暂缓几日,等南京城破了再去不迟。”

“你这是何意?难道要陷大明江山于不顾吗?”曹变蛟也是动怒呵斥起来。

李岩连忙解释道:“非也!正是为了挽救大明才不得不如此,将军试想,若是将军在清军尚未攻破南京城就到了,到时候就算逼退了清军,将军得的是功还是过,犹未可知,只怕有人会借机参奏说将军不奉旨意前来,图谋不轨,就算没有此事,但是朝廷里面的官员会轻易的再让大将军执掌大权吗?绝无可能,只有南京城破了,他们成了罪臣,到时候将军救援,击败清军,就有擎天之功,同时也清楚了朝廷里面那些奸佞是谁,清军一到,他们只怕全部会焚香拜在清军脚下为奴,将军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他们是做得出来的。”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眼下淮南已经全部丢失,若是南京丢了,只怕想击败清军也不容易啊,总不能没打着狼还被他咬一口啊!”曹变蛟赞成李岩的分析,也理解李岩的算计,但是他还是不放心,都城,干系重大啊,丢失之后,要损失多少,曹变蛟不敢想象,但是李岩说的确实很对,这一次不仅仅要勤王保驾,更要将那些奸佞全部清除,曹变蛟才甘心,否则他就还要费力去搞内斗,这不是他想要的。

“何去何从,在下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该如何选择,还由将军自己选择!”

“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我曹变蛟从入军的第一天开始,哪一次不是拼搏出来的,既然要做,那就做大笔的,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再费心去跟那些人内斗了,就让他们自己听天由命吧,既然已经决定了明天出发,那就明天出发,先到九江,再去芜湖,慢慢地走,也不必着急,皇帝没了,还有藩王,大明朝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一个听我话的皇帝。”

“是!”李岩也是笑着点点头,随即也是退出了帅帐,曹变蛟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就不必多言了,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才是成就大事的人,做大事,就需要有一颗狠心,李岩也是认定了曹变蛟是能成事的人,而且是一个务实的人,没有那么多虚伪的行当。

155 有忠自有奸

南京失陷的那一天,曹变蛟一路缓行,堪堪抵达芜湖,行军速度不算快,却也谈不上很慢,留守芜湖的是方国安,看到曹变蛟突然率军东来,也是十分意外,连忙将曹变蛟迎入城中,他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无人倾诉。

“方国安,你虽然不是我的嫡系人马,但是这些年我对你也是颇多照顾,对你也是寄以厚望,将你安排在芜湖,就是想你在朝廷有难的时候,能够及时率军前往救援,为何你在此却迟迟不动,难道是想拥兵自重,还是想投靠满清?”

面对曹变蛟的指责,方国安也是连忙解释道:“大将军,莫非末将不想前往,实乃末将兵微将寡,大将军可能不知道,大将军当年留给末将水步兵马一万多人,可以大将军被降职西调之后,末将的兵马就被削减调到了南京,由马士英节制,末将身边只剩下不到四千人马,如何救援,且末将半个月前也曾经上书请求调拨兵马前往御敌,却是杳无音讯。”

“是我误会你了,国事被奸佞把持,你报国无门,也属无奈,我这一次就是勤王保驾而来,你率所有将士随我前往南京。”

“末将遵命!”方国安也是慨然领命。

大军继续东下,尚未抵达应天府地界的时候,遇到了向西逃难而来的张慎言。

“南京已经失守,五天前,皇上被马士英挟持南逃,我们都是毫不知情,知道第二天才发现了这件事,随后清军就兵临城下,一些朝臣推举赵之龙领兵对抗,坚守南京,没想到他却不战而降,还有钱谦益、刘良佐、汤国祚等人,他们主动剃发降清,在下无能为力,值得西逃,准备前往徽宣组织义兵抗清!不想在此遇见将军。”

“可恶!”曹变蛟虽然知道这些人毫无骨气,但是当他知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气愤起来,或许是内心那种民族情节作祟。

“将军,眼下清军分兵袭取应天各地,应天府内清军兵马不过三四万,速速发兵吧!”

曹变蛟点点头,起身说道:“传令诸将,南京已经失守,立即率军东下,收复南京,赶走满清鞑子,勤王保驾!”

曹变蛟动真格的了,顿时所有船只都是快速行进,往南京方向进兵,李岩所说的时机已经到了,曹变蛟也无所顾忌了,当下再不进兵,等清军稳定了局势,再想有所为,还就真的不容易了,现在清军一举拿下南京,分兵占领各地,兵力分散,且南京局势未定,曹变蛟可以做到出其不意。

南京,灵璧侯汤国祚的府邸,多铎在此设宴,款待那些投降的人,汤国祚乃是汤和的后人,祖辈英杰,子孙草包,在大明朝是屡见不鲜,大明朝的衰败这些人也是责无旁贷,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办人事,占民田、垄断商利,干的都是吸大明朝血的勾当。

“自山海关之战以来,我大清铁骑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天意使然,也是得益于你们这些识时务知天命的人相助,来,本王敬你们!”多铎端起酒杯,向着众人示意道,其实在他的内心,很是鄙视这些人,但是他也明白,局势不稳之际,这些人还有很大的用处,自己需要他们,若是平常,就是给他当奴才,他都嫌这些人犯贱。

“豫亲王言重了,我等能够为大清效力,实乃我等之荣幸,大明气数已尽,大清取而代之,此乃天意,人力岂能逆转,我等皆不过是顺天而行大义之举罢了!”多铎下手的赵之龙连忙一脸媚笑的站了起来,说的是大义凛然,豪情万丈,却又让人齿寒。

“正是!正是!”钱谦益也是不甘落后,起身说道:“大清一统天下乃是顺天应人,我等能够为大清统一天下略尽绵力,实在荣幸之至啊!”

“大清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江南自可传檄而定,何人胆敢逆大势而作乱,那就是自寻死路!”

“我等在此恭贺豫亲王,马到功成,鼎定江南……”

阿谀奉承谄媚之语顿时响彻堂中,在场的人在几日前还是自诩忠义名士的大明官员,可是如此他们的身份转换了,成了大清的忠良,为了推动大势的英雄人物,一个个恬不知耻的说着,极尽阿谀之态,毫无羞耻之心,忘了自己曾经熟读的孔孟之道,忘了忠君为国之思,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做大清朝的臣子,为大清朝流血流汗献身亦是无怨无悔。

“诸位识时务,乃是我大清的功臣,本王自会上表朝廷,为诸位请功,今天就在此先行庆贺一番,为诸位请功,不久之后,朝廷自有重赏,以后还需竭诚为我大清效力。”

“那是自然,我等敬豫亲王一杯!”

“来来来……”觥触交错,莺歌燕舞,一片祥和太平的景象出现在此。

大胜关,南京西部屏障,南京失陷以后,此地就被满清军队接收,驻守大胜关的是清军固山额真马喇希,大胜关原本有守军三千,加上马喇希带来的一千八旗兵,共有四千人。

但是此刻,大胜关被团团包围,马喇希也是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直庞大的明军突然杀到,因为他们在南京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各地望风而降的消息,不战而溃的战报,所以都没有拿南明军队当一回事,这一路太顺利了,让他们都是大意起来,被突然包围,马喇希也是一筹莫展。

“我乃大明朝大将军曹变蛟,城上的守军听着,凡我汉族兄弟、明军将士,我二十万大军已经前来征讨满清异族,尔等都是我大明子民,不可跟随满清鞑子附逆,立刻调转枪头,杀鞑子,保家卫国……”

“是大将军,是大将军回来了……”不少人都是见过曹变蛟的,当曹变蛟策马出现在阵前的时候,不少人都是喊叫起来,显得很是兴奋。

“尔等想造反吗,干什么,给我放炮,快……”马喇希提刀呵斥起来,看到原先投降的明军出现了动摇,当下也是以威势压阵。

“兄弟们,杀鞑子,迎大将军入城!”为首的一个千总当下也是爆喝一声,一刀将面前的一名清兵砍杀,呼啸着冲向了其余清军之中。

“杀呀……”不少人都是纷纷跟随起来,当然也有一些人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有些茫然。

“攻城,不可使一人走脱!”曹变蛟看到城上发生的变故,一点都不意外,当下也是直接下令全军四面出击,强攻大胜关。

156 大胜关

大胜关的人马,不是曹变蛟的人,但是曹变蛟曾经巡视过大胜关,对他们很熟悉,都是招募的赣南、徽宣健儿,都是有一腔热血的勇士,先前因局势所致,跟着投降,但是曹变蛟相信,他们是万万不会真的甘愿死心塌地的为满清效力的,所以曹变蛟站出来振臂一呼,晓以大义,果然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满清军队或许很骁勇,可毕竟只有一千人而已,分散各处,但是城上的汉军却有三千之众,纵然剿灭不了他们,却也能将他们拖住,让自己的兵马能够从容的攻击,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明军士卒开始纷纷抢先登城。

“撤……”马喇希也是看到了这一幕,自己的人马都被牵制住了,根本难以分心去应付登城的明军,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也没有能力去坚持了,所以马喇希率军就要突围,他要立即派人将消息送往南京。

“吱呀”一声,城门被打开了,城门处的清军被杀,看到城门洞开,曹变蛟一马当先,持长槊冲了过去,身后的兵马纷纷跟随而上,曹变蛟已经压抑的太久了,也想借此机会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情。

曹变蛟一骑当先,冲入城中,正好碰到冲下城来的一队清兵,当下马槊飞舞,冲杀上前,将最前面的一名清兵给洞穿了胸膛,而后曹变蛟将此人的尸体挑起,对方并没有断气,还在马槊之上挣扎着,十分的痛快。

“死……”曹变蛟爆喝一声,将马槊挑起的清军直接丢了出去,然后砸进了清军之中,砸到数人,尽皆倒地不起,曹变蛟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冲杀,或挑或刺,每一击必有一人丧命在他的手下,完全不留余地。

“杀呀……”在曹变蛟如此勇猛的气势之下,在他周围的人也都是爆发了,扑杀向清军,有的人甚至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直接撞了过去,为后面的人杀敌争取机会,局势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

“大将军,此人就是清军将领马喇希……”曹变蛟正在厮杀,突然一名士卒从城头之上喊话,指着不远处一名正在搏杀的清军将领喊道。

“好!”曹变蛟也是一声叫好,策马冲了过去,马喇希此刻也是斩杀一名明军士卒,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来,连忙斜退而去数步,只见一支马槊从他的手臂之上划过,身上的棉甲也是被割裂,若是他稍有迟钝,此刻划破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老子跟你拼了……”马喇希看到对方,就是刚才在城下喊话的曹变蛟,顿时也是爆发了,想要拼死拉着曹变蛟垫背。

“今日必取你狗命……”曹变蛟也是毫不客气的目视对方,杀气浓烈,想起扬州十日之屠杀,曹变蛟就难以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恨意和怒火。

“哐当……”曹变蛟抢先出手,马槊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朝着马喇希的胸膛而去,马喇希也是挥刀挑拨,可是曹变蛟的招数突然转变,由刺变成划,马槊那锋利的刃口绕开了他的刀式,划破了马喇希的胸口,一道红印立刻显现。

清军已然溃不成军,几万明军纷纷入城,像是一支锐不可挡的利箭,将一千满清士卒分割,斩杀,有的是十几个人对付一个,有的是一群数十人围杀一个,除非清兵都是霸王再生,否则根本难以活命,曹变蛟已经下达了军令,不要俘虏,一个不留,为扬州死难的百姓报仇。

“噗呲……”从背后突然伸出一支长枪,刺进了马喇希的腿肚子之上,也不知道是谁突然下的黑手,曹变蛟的招式刁钻凶猛,让他防不胜防,本就已经落了下风,现在呢,又不断有人偷袭,让他更是难以招架,曹变蛟却也没有制止此事,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讲什么公平,那是迂腐,曹变蛟只要能杀敌,就不管别的,他只看结果。

“啊……”马喇希被曹变蛟刺中了肩胛之处,几乎洞穿,这一击杀,让他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刀柄,大刀落地,他也是不支的倒在了地上,身上满是伤痕。

“我知道今日必死,给我一个痛快的吧!”马喇希也是清醒过来,想要逃走,那是痴人说梦,就算他身上长了翅膀也是无济于事,插翅难逃。他现在只求速死了,他是万万不会投降的,那不是他马喇希。

“我且问你,扬州之事,你是否也参与了?”

“当然!”马喇希冷笑道:“你没看到,那是何等的场景,扬州女子多浓抹丽妆,鲜衣华饰,指挥言笑,对我大清士卒曲尽媚态,不以为耻。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

曹变蛟叹息一声,这就是人性,自古以来的人性,就如历史上的南京大屠杀一样,市民百姓、军队将士,束手待毙,任人宰割,无人反抗,曹变蛟无能为力。

“砍了……”曹变蛟一声令下,早已经作势而动的士卒也是顺势挥刀,一颗人头随即滚落,还带着一丝嘲笑。

“大帅,还有几百个俘虏,怎么办?”祖大乐来到曹变蛟面前请示道,清军也有投降被俘的人,该怎么处置,他不好决断。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他杀我扬州百姓数十万,我就要杀他数十万人偿命。”曹变蛟也是双眼通红的说道,毫无怜悯仁慈之意,他现在就想杀人。

“将军,大胜关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被我军拿下,南京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我军立即行军的话,今晚子时之前就可以赶到南京,到时候趁夜出击,大有胜算。”李岩也是站出来说道,眼下已经黄昏将近,若是耽搁一晚,他担心会出现意外,不如趁夜行军。

“水军呈箭矢阵、步军呈锥形阵,立即出发,饿了吃随军所带干粮,等打下南京,我让他们吃肉喝酒,出发……”

“大将军有令,所有军卒立即出发,饿了就吃随军干粮,等打下南京,大将军请大家喝酒吃肉,犒赏三军……”传令兵也是四散出去传令去了。

曹变蛟将伤卒留下,原先的守军继续留守大胜关,留下参将崔宗荫留守大胜关,其余大军继续出发,直取南京。

157 南京之战(一)

南京莫愁湖畔的一处别院之中。

“老爷……老爷……”一名仆丁急匆匆的奔入房中,伏在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前。那中年男子正在下棋,但是他的对手却是自己,他在与自己博弈,此人正是诚意伯刘孔昭。

“何事这般慌张?”刘孔昭面如镜湖,目光始终逗留在那一盘黑白交错的棋局上,手中捏着一枚棋子,正在揣摩着何处落子。

“杨龙友前来求见!”仆丁连忙答道。

刘孔昭沉静的面容顿起一丝涟漪,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手中捏着的那枚棋子始终没有落下,最终还是放回了棋篓。杨龙友是曹变蛟的心腹,虽然当初马士英利用杨龙友,但是事后曹变蛟却没有处置杨龙友,将他带走了,现在出现在南京城中,让他也很是意外。

思索之下,蒯良摆手道:“请他进来吧!你下去之后,告诉府里上下,这几天没我的允许就不要擅自离府。”

“是是,小的明白。”老仆人连声应道,也是连忙起身离开了。

刘孔昭站起身来,他走出房门,负手立于阶前,目光投向那高墙大院之外,口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两个字:“好啊……好啊……”

刘孔昭并没有亲往府门迎接,而是静静于的立于堂前,面色淡若的等候着,片刻之后,只见杨龙友在一名随从的跟随下,信步走上前来。

刘孔昭暗吸了口气,移步下阶,微微拱手:“不知杨兄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龙友拱手微笑着还之一礼,笑道:“唐突造访,打扰了爵爷的清静,该请见谅才是。不过没办法,不得不来啊,爵爷不知道是否欢迎我呢?”

“杨兄说笑了,求之不得啊!里边请。”

午分时分,整座南京城恢复了平静,只是街上依旧一片冷清,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冒险出门,说不定会被巡视的清兵当作乱民给杀了,这些日子以来,清军在南京还算节制,但是烧杀抢掠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只不过想起扬州,南京的百姓们也是庆幸了。

“大将军曹变蛟已经亲率四川、湖广各地勤王之兵三十万东下,据此以及不足十里之遥,曹大将军的用兵之能,你们都是心知肚明,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虽然新朝建立之后,我不再执掌水师,但自有一份情义在,现在满清鞑子入寇南京,稍稍抢掠,无恶不作,多少人深受苦难,你们是想铁了心的做满清鞑子的奴才,还是愿意随我一起奋起反抗,策应曹大将军,随便你们选择,我只希望你们能够想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咒骂为国贼之后……”

南京水师,刘孔昭已经一年多没有统帅了,但是他从崇祯八年就提督操江,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他相信这些人,所以将他们召集起来,准备策应曹变蛟收复南京。当初他是不满曹变蛟主政,但是在国破家亡的大势面前,他还是懂得民族大义、国家为先、懂得取舍,知道孰轻孰重,所以杨龙友一开口,他便慨然答应了。

沉吟良久之后,蒯良敛容起身,盯着众人,几个人都是相视一眼,随即拱手说道:“愿为爵爷效犬马之劳,卫国尽忠!”

“好!待大将军的兵马到了之后,你们就打开水门,让大将军的兵马进城,协助大将军的兵马夺取各门,一切听从大将军的调遣,此役之后,你们诸位都是护国功臣,皆有封赏,你们都知道,大将军素来是厚待你们这些将领的,莫要辜负了朝廷,辱没了祖先!做千古罪人!”刘孔昭也是一脸肃然之色的叮嘱起来。

“是!”所有人应声答道。

在刘孔昭行动的时候,杨龙友也是按照曹变蛟事先安排的情况部署着,护国党众人带领锦衣卫分散控制府库等重要地方,等待曹变蛟大军入城。

“大将军曹变蛟,奉皇上圣旨,率军收复南京,驱除满清鞑子,我明军手足,当持刀杀贼……”

不知从哪里开始的,大街上开始出现喊话的声音,闷在家中避难的士民,心中的疑团这时才渐渐的解开。曹变蛟的名字,在南京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陌生的,早年甲申国难之时,曹变蛟率二十人从北京就出了皇帝和永王,后护他们南下稳定局势,曹变蛟的大名就在南京传得沸沸扬扬。曹变蛟的名字,对于这一城的百姓来说就再熟悉不过了。凭心而论,在南京城,乃至整个江南的百姓,对于曹变蛟掌权的时代还是相当怀念的,在那个时候,江南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没有兵戈灾难,吏治澄清,经济一如既往的繁盛,曹变蛟广施仁政,废除可许多苛捐杂税,百姓生活和平而富足,曹变蛟忠义宽仁之名,在民间是相当的有口碑, 梦境般的和平,就在这个月全部破灭,被满清的南侵所打破。时值如今,多少人背景离乡,留下来的人,不但整日里为清军的残酷的阴云提心吊胆,随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要忍受着沉重的赋税和徭役,清军的所有用度要让他们负担,还时不时的进门抢掠,让每一个人都深深的怀念曹变蛟时代的美好。

不少百姓都是在黑暗中听到了街道上面传来的喊叫之声,有的听不清楚的,就偷偷的趴在门房之上仔细聆听,当听清楚之后,也是十分的激动,曹变蛟杀回来了,给了许多人希望,就像这个漫长的黑夜之中,突然燃起了灯火一般,令人心安。

钱谦益的府邸之中,当钱谦益正在犯愁,不知道自己能得什么官职,他可不想再在礼部那个闲散部门待下去了,毫无油水,哪怕是当一个知府,他也乐意得很。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管事慌慌张张的跑到钱谦益的卧室门前,使劲的敲门,打搅了钱谦益的美梦,让他很是心烦。

“什么事情啊,不能明天说……”

“老爷,不好了,大将军的兵马进城了……”管事在门卫喊道。

“大将军,哪个大将军,豫亲王不是早就进城了吗?”钱谦益也是随口说道,多铎乃是满清定国大将军,钱谦益首先就认为是多铎。

管事的急的叹道:“不是他,是大将军曹变蛟……”

“什么……”钱谦益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曹变蛟进城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曹变蛟不是远在四川吗,怎么悄无声息的到了南京,多铎怎么没有一点防备呢,他想不通,却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快,快,去豫亲王那里……”钱谦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跑到多铎那里避难,再不济总能活命,落到曹变蛟手中,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158 南京之战(二)

定淮门,毗邻长江,城关之上,刘孔昭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水面,也是十分的紧张,等候着曹变蛟的到来,终于,水面之上出现了火光,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满布江面,刘孔昭知道,曹变蛟的大军到了,当下也是放下心来。

“那些清兵都控制住了吗?”刘孔昭转身询问道。

副将连忙应道:“爵爷放心,三千满清兵,我请他们喝了一顿迷魂酒,现在都已经见了阎王,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就好!开门吧,迎接大将军!”刘孔昭也是下城而去,虽然他有愧,无颜面对曹变蛟,但是他还是得去面对。

站在船头的曹变蛟也是看到了三只灯笼高挂的信号,当下也是着令翁之琪率水军先行进城,试探一下情况,水战不是他的强项,他只能交给翁之琪。

翁之琪率军进入了定淮门之中,而后就见到了前来迎接的刘孔昭。

“大将军现在何处?”刘孔昭问道,看到翁之琪却不见曹变蛟,也是疑惑。

“大将军就在后面的船上,刘爵爷可以前往拜见,挂着三只灯笼的就是大将军的坐船!”翁之琪也是不再与之攀谈什么,调拨士卒先控制城防,接应后面的大军入城。

刘孔昭也是走出定淮门,徒步来到曹变蛟的坐船之上拜见,见到曹变蛟,刘孔昭也是不经脸红羞愧,若不是他们当初的私心,国事也不会沦落至此。

“罪臣拜见大将军!”

“诚意伯,你不是罪人,你回头是岸,已经赎了你的罪,当下带领你的人马,前往控制清凉门、石城门、水西门,城内的清军怎么样了?”

“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在下以犒军的名义送去了一些酒肉,都下了药,不过事情仓促,数量并不多,也就只给了城西军营,城西清军大营有两万人马,驻扎在清凉山脚下,城东北还有一万八旗兵,驻扎在金川门和神策门那里,另外还有五千人分散在城内巡守。多铎住在朝天宫,身边有三千八旗兵护卫。原先南京的守军大部分都安排在小教场后湖一带,不过他们的兵器暂时被收缴了……”刘孔昭也是将自己得知的情况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曹变蛟点点头,当即下令道:“祖大乐、李成栋,你二人各率一万人马,李成栋你前往金川门,祖大乐你前往神策门,围剿那边的清军;李岩,你率三千人前往清凉山控制住那些兵马,孙临你率一万人清剿巡守的清军,方国安你带领水师控制其余诸门,袁枢,张阁老,你们带领三千人前往动员那些原先的守军,然后带着他们前往府库领取兵器,带领他们围剿清军,其余人马随我擒杀多铎。”

“遵命!”所有人都是表情肃穆的领命而去。

这样一安排的话,曹变蛟身边就只剩下了五千人不到,但是多铎也不过三千人而已,曹变蛟就不相信,自己奈何不了他。

清凉山脚下的满清军营之中,两万人马都是一片阴霾盖顶,今天晚上,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南京的官绅送来了一批酒肉犒军,虽然不多,却也足够每个人吃上荤了,更何况还有不少好酒,可是酒刚过三旬、菜才过五味,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开始闹肚子,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是几百人成群结队的前往。

一波接着一波,肚子内山呼海啸,难以抵抗,他们只能束手就擒,整个军营之中,到处都是奔向茅房的士卒,茅房不够用了,就找一个角落解决,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别人刚刚留下的人工肥料,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李岩带兵马来到此间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抵抗,营门口守卫的士卒那叫一个倾颓,别说厮杀了,任何一个新兵上去都能将他们全部揍趴下,李岩是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辕门之中,示警的喊声喊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前来迎战。

“真臭,你家老爷这是下了多少药啊?”李岩进入之后,也是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恶臭,令人作呕,也是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回大人,先是弄了二十几斤泻药,我家老爷怕不够用,然后要找了一些蓖麻种子和牵牛花种子,磨成粉末掺了进去,说是也可以令人腹泻,大概一百多斤吧!”

“你家老爷真舍得下本钱呐!”李岩也是一阵苦笑,将这些东西给别的地方用不更好吗,真是浪费。

“来人,收缴所有人的兵器,遇有反抗,格杀勿论,将他们聚集到一处,用绳子串起来,好好看住了。”李岩随即于是下达了军令,分派人马接管军营。

“杀……”孙临带着人马开始清剿那些巡守的清军士卒,同时动员百姓们纷纷站起来反抗,加入围剿的行列之中。

两名清军被近百明军追杀,也是仓皇而逃,他们刚刚巡夜到此,突然遭到了明军的攻击,一支五十人的队伍立马就被冲散,不少人被当场斩杀,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知道哪里突然闹出这么多凶残的明军。

“快,去禀报豫亲王吧,明军造反了……”一名士卒心有余悸的说道,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曹变蛟已经率军进城了,虽然已经有人在城内高喊,但却不多,他们也没有听到,否则早就禀报多铎了。

“好…好…走……”另一人也是极力赞成。

两个人刚想走,突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冲出十几个人,穿着粗布麻衣,握着板凳、菜刀、砖块等物,怒气冲冲的冲了上去,对着那两名清军士卒就是一顿群殴,将手中的兵器运用的极为熟练。

“饶命啊……饶命……”两名士卒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求饶,但是很快就没了声音,已经被殴打的面目全非,亲爹妈都不可能认得出来了,脑袋都快被砸烂了。

“杀鞑子,报家仇……”当下一人高喊起来,他本是身后布庄的掌柜,清军入城,强行将他的女儿奸淫,他是想反抗却无能为力,女儿羞愤上吊自杀了,此刻他的血性也是被激发了,知道曹变蛟曹大将军率军入城了,也是提起趁手的东西要报仇,跟随他的是他的几个子侄,纷纷都是高喊起来。

在他们的呼吁之下,不少受到清军荼毒的人纷纷走出了家门,叫嚷着要报仇,当然也有不少人害怕畏惧,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缩在家里坚决不出门,只想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是了。

午夜的南京本该是寂静的,但是此刻却骚动起来,成百上千的男子走出家门,加入了围剿的行列之中,对那些走散的清军开始围攻殴打,发泄着他们受到压制的愤怒和仇恨。

159 南京之战(三)

“钱谦益,你这个奸贼,我要杀了你……”清军入城之后,闭门不出的黄道周也是走出了家门,他原本是等过几日悄悄南下前往杭州的,但是没想到曹变蛟这么快就杀回来了,当下也是走出家门响应,他带着其门人蔡春落、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等人行走在街道之上,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夹在人群之中,立马就猜到了是谁。

“我不是钱谦益,我不是……”那人连忙高喊起来。

黄道周一把揪下了他头上的布巾帽,那一条十分显眼此刻却刺眼的金钱鼠尾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黄道周的弟子赖继谨将他揪起身子,钱谦益那张恶心的老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引来的是无数仇视的目光。

“诸位,诸位乡亲,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钱谦益一脸哭相的求饶起来,本想着去投奔多铎,可是没想到大街上到处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多铎怎么样了,索性向着出城,没想到遇到了黄道周,也是时也命也!

“呸!你这个逆贼,败坏超纲,卖国求荣,主动剃发降清,该敢说是被逼无奈,难道让你开城投降的时候,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面逼你的吗?”黄道周怒气冲冲的呵斥道,花白的胡须也是随着喘气而吹起来了,可见其愤怒之情。

“打死他…打死他…”当下围观之百姓纷纷抄着家伙就冲了上去,对着钱谦益一顿狂殴,钱谦益都六十岁的人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群殴呢,很快就没有人气息,嘴角鲜血直流,惨死在街道之上。

“你这个奸贼,这么死,都是便宜了你!”黄道周也是上去补了一脚,老爷子也是实在太过气愤了,当下也是顾不得什么礼节。

“乡亲们,钱谦益死有余辜,但是还有不少奸贼藏在城中,我们一起去,将他们揪出来,我是黄道周,你们跟我走,去抓那些奸贼……”

“黄道周,这是个清官呐,大家跟着黄大人一起走!”当下有人响应着跟了上去,打死了钱谦益,黄道周不解气,还想去找赵之龙、汤国祚这些人。

朝天宫,一直是明朝朝廷举行盛典前练习礼仪的场所,以及官僚子弟袭封前学习朝见天子礼仪的地方。多铎入南京之后,碍于礼法,不能住进皇城,所以搬到了朝天宫居住,今天他也跟高兴,傍晚之际,接到了战报,江南重镇常州府、苏州府被拿下了,贝勒尼堪、贝子屯济等率军追击弘光帝,也是已经攻占了广德,可谓是大喜事,多铎处理完公事之后,还喝了几杯酒庆祝一番,亥时就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王爷,王爷,不好了……”多铎的亲兵也是不断的拍打着房门。

多铎睁开双眼,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的女人,是从秦淮河找来的妩媚女子,美酒美人,到了这江南之地,多铎自然要尝一尝才不负此行。

“什么事情啊?”多铎起身下床,披了一件衣服打开了房门。

“王爷,明军杀进城了,已经打到朝天宫门口了,打的是曹变蛟的旗号……”

“曹变蛟,怎么可能,他不是在四川吗,你没有看错吧,他要是东来,怎么大胜关的马喇希不示警呢?”多铎顿时冒出了一股寒意,只怕马喇希已经殉国了吧,否则怎么敌军打到了南京城内,他却还没有接到消息呢。

“聚集兵马,迎敌……”多铎也顾不得去多想了,眼下率军迎战才是最为主要的事情。

“杀……”朝天宫大门已经被攻破了,这一切还多亏了红娘子,红娘子单人来到朝天宫门前,那些士卒见到是一个女子,模样还是挺俊俏的,当下也是动了色心,上前挑逗起来,但是他们没想到红娘子是个小辣椒,当下就是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口的四个护卫全部斩杀,到死这些人都是想不到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门口守卫被杀之后,红娘子翻身窜到了墙上,她早年可是卖艺的,这些攀高登跃的本事那都是必修课,红娘子随即悄悄的打开了朝天门的宫门,却没有被发现。

随后曹变蛟带着人马就杀了出来,冲入了朝天宫之中,大门被打开,朝天宫的外围屏障被如此轻松的攻破,除了红娘子的机灵之外,还有清军的松懈,南下一路凯歌,他们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打到明朝的南京,比起夺取北京还要轻松一些,自然开始大意自傲起来,觉得江南可以大定了,就连多铎也是如此,何况那些手下头脑简单的士卒呢。

清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始一交战,就有一对百人的巡逻队被全灭,当多铎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家的军马正在抵抗,却抵抗的十分的辛苦,对方俨然就是一群亡命徒,悍不畏死,有的人甚至以一命换一命,主动拿身体去迎接对方的刀枪,在自己最后一息尚存之际,将手中的兵器送进对方的身体之中,满清骁勇,那是因为他们善骑射,在马上纵横如履平地,但是步战的话,他们就没有马匹上面的那股烈劲了,跟训练有素的曹家军对战,他们步战并不占据优势。

“杀……”多铎看着外围的兵马被步步紧逼,当下也是带着身边的其余人马冲了上去。

曹变蛟看到了冲出来的多铎,他身上的那副铠甲太过明显了,独树一帜,岂能不招眼呢,曹变蛟除非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那就是他们的头脑人物,身上能穿龙绣的人,必是一个王爵,南京城内,朝天宫中,除了多铎之外还有何人呢?

“给我火枪……”当下曹变蛟也是接过士卒递来的一支装满了*的五雷神机,策马冲了上去,他可是骑马冲进来的,五雷神机是火枪之中的大杀器,可达一百二十步。

“嘭……”一颗铅弹呼啸着快若闪电般朝着多铎而去,这是曹变蛟在四川刚刚改进的火枪,以火石击打代替手工点燃火绳,可以节省很多力气了。

“嘭嘭……”一枪之后,没过多久,又是一枪,曹变蛟就是要擒贼先擒王。

“王爷小心……”一名亲卫当下也是扑倒多铎,铅弹射中对方,顿时就是倒毙在地,正中前额,多铎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有余悸,但是很快又有一枪袭来,多铎也是连忙躲进人群之中,掩护自己。

“啊……”可谓是防不胜防,多铎躲避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一名明军士卒一刀看到大腿,顿时就是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大腿。

“保护王爷,撤,快撤……”

“拦住他们,擒杀多铎……”曹变蛟大喝一声,领着五雷神机就冲了上去,直接开始砸人杀敌。

160 南京之战(四)

多铎受伤,亲兵拼死护卫,曹变蛟自然不能让他们逃离,留下多铎,可以振奋整个南方抗清的士气,同时也能给满清重创,曹变蛟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一次是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成功,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的。

火枪被曹变蛟当作铁棍砸了下去,第一个人被砸的*崩裂,十分的惨烈,第二个或许是头太硬了,竟然让曹变蛟手中的火枪弯了,那人也是被曹变蛟砸死。

“大帅,接着……”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曹变蛟回身望去,是祁三升。

“杀……”曹变蛟接过祁三升递来的马槊,当下也是神魔狂舞一般,简直是疯了,发狂的杀敌,毫不留情,不少清兵还没有靠近,就被杀死在了曹变蛟的手中。

“擒杀多铎者,赏银万两、赐爵!”曹变蛟厉喝一声,手中马槊遥指多铎高喊道。

清军也是拼死抵抗,掩护多铎从侧门而逃,看着多铎一步步远离,曹变蛟气势更盛了,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击杀多铎。

曹变蛟胯下战马火云驹仿佛亦通人性,发出一声悲伦的嘶鸣,四蹄踏风,如一道流火般射出,将前面挡路的清军撞死数人,硬生生的冲出了一条道路,驮载着曹变蛟追了上去,一个缺口就此打开了,曹变蛟身后的明军也是跟着奋力搏杀。

同样的战事,在神策门、金川门也是在爆发着,祖大乐、李成栋率军突袭,虽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八旗兵也不是草包,防守金川门的固山额真拜音图和防守神策门的梅勒额真李率泰,面对他们的攻势,也很快组织起了兵马反抗抵御,他们心里也是疑惑,怎么明军突然就杀来了,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李成栋狂暴不已,不断的催促的部下冲杀。

“将军,将军,红衣大炮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把总来到军前禀报道。

“红衣大炮?哪里来的红衣大炮……”李成栋一脸疑惑,他们攻城的时候,那都是轻装上阵,火炮都还在战船之上呢,曹变蛟也没有说调兵去搬运,所以他都没有料到这一块,突然有红衣大炮运来,让他也是不解。

“是李岩军师命人送来的,十门红衣大炮,二十箱炮弹,就在外面!”

李成栋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李岩那边已经结束了,担心这边的战事,所以送来了火炮支援,当下李成栋也是随即下令:“让兄弟们退回来,暂缓攻势,给我炸死那些狗娘养的……”

“是……”

“铛铛…铛铛…”收兵的声音响了起来,李成栋的兵马开始往后撤退,暂缓攻势,同时架设火炮,准备炮击。

清军这边却没有火炮,因为火炮都放在了清凉山脚下的军营里面了,现在都是白白便宜了李成栋。拜音图防守的也很辛苦,这些明军都不是泛泛之辈,不怕死不要命,让他们也是生出了几分敬意,看到明军再一次被打退,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是第二次了,拜音图这边已经损失了不下六百人,双方展开了肉搏战、火枪对决战,打的是难解难分。

“将军,对方退了……”拜音图身边的一个副将徐勇说道,他本来是左良玉的部将,跟着左梦庚投降之后,左梦庚被安排前往北京,他就给拜音图做副将了。

“收拢兵马,准备应对他们的下一次攻势,想必对方是调整阵形去了,我们派出去向豫亲王求援的人回来了吗?”拜音图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放弃的,肯定又和上一次一样,调整阵形之后就会又来,他们需要谨慎应对。

徐勇摇摇头,说道:“没有,都第二批了,是不是道路被他们隔绝了,我看这么大的动静,豫亲王肯定早就知道了,应该在调兵前来增援了。”

“但愿吧,其实我……”拜音图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一颗火炮就栽了下来,落进了军营之中,爆炸开来,幸好是他们离得稍微远一些,没有被炸死,但也是受到了殃及,耳朵只听见嗡嗡之声。

“轰轰……”记着又是炮弹爆炸的声音,落在军营之中,或远或近,顿时是硝烟弥漫,一片惨淡,残肢断臂从天而落。拜音图他们跟李成栋鏖战了两个回合,没想到对方突然用上了大炮,他们被打的是措手不及。

同时,神策门那里也是炮声响动天地,*爆炸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十分的耀眼。

“哈哈……看来祖将军那里也是开始火炮了,我们正好一东一西夹击,让他们无处可逃。”李成栋也是兴奋的笑了起来,很是高兴、得意。

“火枪队上前,借着火炮的掩护,给我步步逼近,干死这群狗鞑子!”李成栋也是满嘴荤话的叫喊起来,他本是流寇出身,自然没有多少顾忌,就是如此德行。

袁枢、张慎言来到后湖小教场那里,找到了原先守军被看管的地方,五六万守军,竟然被不到一千的满清兵看着,好像俘虏一样受他们的监禁,当袁枢来到此间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但凡他们有一点血性,也该奋起反抗,几万人就是咬也能要死这一千清军啊!

“大将军奉旨已经率军进入南京城,正在围剿清军,你们若还是我大明将士,当奋起反抗才是,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作为京畿保卫部队,犹如猪狗一般被清军如此看着,岂不羞愧,那些当官的没有廉耻之心,你们也都没有吗,是男人的,跟我去拿起武器,杀清兵,保家卫国,不敢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袁枢也很是直接,跟着曹变蛟久了,这直截了当的行为方式也是学来了。

“我乃内阁大学士张慎言,大将军率军已经再收复南京,尔等难道就想做满清的奴才吗,忘了在扬州,他们是怎么杀害我们的百姓了吗,大将军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为兵者,当以保家卫国为天职,速速行动起来吧!”张慎言也是劝慰了几句。

“兄弟们,我等投降,本是收赵之龙等卖国贼所骗,大将军回来了,我们回去,跟着大将军,杀敌报国!”

“走……”当下在场众人也是纷纷起身,跟着袁枢和张慎言前往作战去了。外面明军正在跟看押他们的清军搏杀,当下几万人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直接将一千清兵淹没在了当中。

161 南京之战(五)

多铎很无奈,以为冲出了曹变蛟的围困,就可以平安了,但是他没有想到,整个南京的局势,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出现这样的变故,早先那些在他面前像是猪狗一样任人宰割的南京百姓,在这一刻却群起反抗,上万人,将朝天宫四周的道路都堵死了,他是彻底的陷入了包围之中。

“尔等贱民,竟敢反抗我大清铁骑,我定要你们全部死在这里……”多铎是色厉内荏的叫喊起来。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曹变蛟已经冲了过来,冷笑道:“南京的兵马都已经在被我大军围剿之中,不然你以为呢,为何迟迟没有援兵前来,你就是想再闹出一个扬州十日,也没有机会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南京,这里,就是你的死地!”

“哈哈……你以为你胜了吗,我在苏常一带还有四五万兵马!”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死了,我很快会让他们前往为你陪葬的,你放心,我曹变蛟决不食言!”曹变蛟嗤笑一声,想不到此时此刻,多铎会说这些,实在令他有些失望。

“你就是曹变蛟,好,好……”多铎也是笑了起来,自己的失败,不在于曹变蛟有多强,完全在于他相信的南京城内那些投降派的话,什么吴下民风柔弱,飞檄可定,无须用兵。全部都是废话,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个强势的领导者,只要有这样一个人,他们会群起反抗,自己却相信了这些人的话,大意轻敌,就等着传檄而定江南,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此刻多铎身边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的亲卫,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几万百姓和曹变蛟,以及曹变蛟身边的数百人马,他也知道自己绝无退路了,但是他不会束手就擒的。

“杀……”多铎挥刀,直接冲向了曹变蛟。

“杀……”曹变蛟也是出手,马槊出手,犹如龙飞凤舞一般,与多铎厮杀起来,多铎打的很是吃力,他的腿上还有伤,动作受到了迟滞,但是曹变蛟很雷厉,动作行云流水、刁钻很辣,让他防不甚防。

十几个回合之后,多铎身上又添了好几个伤口,虽不致命,却也是让他十分的难受,曹变蛟很毒,每一次出手,不要他的命,而是刺中他要害之侧,如肩胛、腰眼、小肚,多铎是被他弄得伤痕累累,死不了却也活不下去。

“你,你是故意的……”多铎也是反映过来,曹变蛟不是要杀他,而是在折磨他。

曹变蛟冷笑道:“我不要你这么快就死,你还没有为扬州数十万百姓赔罪,我要将你带到扬州,在扬州将你碎尸万段,祭奠那些死难的百姓。”

“你,休想……”多铎得知曹变蛟的意图之后,也是反手一刀,准备自尽,就算是死,他也要死的体面,不能受人如此侮辱。

“哐当……”曹变蛟出手更快,马槊出手,直接击中多铎的手腕,多铎吃痛之下,停止了动作,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而此时,多铎身边的亲卫也是因为被斩杀殆尽了,百姓们纷纷上前助战,对他们仍砖头、菜刀的,让他们也是一个个惨死在明军将士手中。

曹变蛟上去踢飞了多铎的兵器,已经有人主动上前将他按住,曹变蛟也是收回马槊,说道:“我说了,让你偿命,你就死不了,将他看押起来,不能让他死了!”

“大将军……大将军……”所有百姓都是高呼起来,很是激动,曹变蛟回来了,会来救他们脱离异族的奴役,为他们报仇,大家都是热血沸腾。

“乡亲们,现在听我指挥,你们按照坊分成一队一队,前往各自的坊间巡视,看到清军,立即擒杀,我不要活的,看到留着辫子的汉人,打残就行,朝廷还要将他们正法以正纲纪!”曹变蛟也是制止了骚动的人群,虽然民心可用,但也要看怎么样,不能无限的纵容,那就乱套了,曹变蛟可不想闹的满城鸡飞狗跳。

“我等都听大将军,大家按照大将军的吩咐,都回去吧!”人群之中挤出几个人,原来是黄道周,曹变蛟没想到还能见到他,黄道周性格刚烈,曹变蛟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黄大人,你还好吧!?”曹变蛟也是上前行了一礼。

“多谢大将军及时前来,否则大明就完了,钱谦益已经被百姓打死了,我已经让人守卫在他的府门前,将府里的人看管起来,另外赵之龙等人亦是如此,人被抓到了刑部大狱之中,等候审判,府门都看管起来了。”黄道周也是一一讲述起来,已经六十岁的他,要不是逢此之变,也不会走出家门搀和这样的事情,假太子案、攻击曹变蛟,这样的事情他都是知道,却不想搀和,选择了视而不见,但是这一次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曹变蛟也是笑了笑,随即一脸严肃的说道:“黄大人做得很好啊,说实话,我还真的担心这些百姓太过激愤,到时候不顾一切,可就麻烦了,只怕会有些奸诈小人混入其中趁机浑水摸鱼,那就不好了,幸好有黄大人主动站出来维持局面,那我就放心了!”

黄道周也是有些惭愧,毕竟政局恶化至此,也与他自己先前的不作为有些关系的,他可是皇帝的老师,本可以对皇帝因势利导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岂能不心有愧疚,当下也是叹道:“此乃老夫之责任,大将军言重了,国破之际,老夫本该以死殉国,但又顾念社稷,想留着这条命前往南方寻找皇上,没想到等来了大将军,老夫活着也就值了。大将军但有驱使,老夫一定遵从,听令而行!”

“那好!黄大人,你带人联络城中的可靠忠良之人,速速前往各个衙门,保住那些典章文书、图本文册,这都是朝廷治世之根据,可不能在我们的手中丢了,还要辛苦黄大人一下,我会抽调五百兵士由黄大人调遣!”曹变蛟也是吩咐道,对于那些文史典籍,曹变蛟可不会舍弃的,要重点保护起来,犹如朝廷的府库一般。

“好!老夫这就前往处理此事!”黄道周也是拜了一拜,按照曹变蛟吩咐去做了,他是读书人,对这些更是情有独钟,所以当下也是心急火燎的前往去办了。

“走…我们去东北二门处看看,那边大炮轰炸了半天,想必也该局势有所转化了,尽早结束战斗,不能给城中带来太大的损害!”曹变蛟也是随即带着人马出发了,前往神策门、金川门助战,哪里是南京最难啃的骨头,八旗兵的精锐主力都在那里,曹变蛟必须要尽快控制住。

162 南京之战(六)

拜音图和李率泰此刻防守的也是十分的艰苦,原本李成栋和祖大乐的兵马就优于他们,战斗力也是十分的强悍,他们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又是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防守还是十分严密的,但是随着红衣大炮的调动,面对对方红衣大炮的几轮轰炸之后,不少人开始动摇起来,尤其是那些汉族兵马,他们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不愿意再坚持下去了。

李成栋、祖大乐从两个方向攻击,一步步的压缩他们的防线,以红衣大炮为开路机,火枪队紧随压制,配合的十分的娴熟,他们的兵马不断的在减少,而对方的援军却在源源不断的增加,而且是已经断了他们的后路,占据了城墙,开始从下而下俯视攻击着他们,他们的弱点被一览无余。

“大将军到……”

随着曹变蛟的到了,所有人都是更加谨慎小心起来,都想在曹变蛟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得到曹变蛟的亲睐,曹变蛟沿途经过那些士卒,都是默默的点头微笑,使他显得更加亲切一些。

“大将军&……”张慎言负责城墙之上的防备,正南方是袁枢在主导,南京守备数万兵马都是已经加入战圈之中,以五六倍的兵力压制着残余的清军,他们在负隅顽抗,所以明军上下都是出手毫不留情。

虽然曹变蛟尚还没有恢复大将军的官职,但是所有人还是以大将军来称呼他,以示对曹变蛟的敬重了拥戴。

曹变蛟走上城头,张慎言也是上前说道:“大将军,李将军和祖将军已经将他们压制的抬不头来,袁伯应也是已经率军堵住了他们最后的退路,现在他们是插翅难逃了,清军经过苦战之后,已经只剩下七八千人,损失很大……”

“不必再强攻了,多铎已经被我生擒,他们失去了主帅,且这些人之中,有很多人原本是我明军将士,一些是左良玉的兵马,还有一些是宣大两镇的兵马,他们尚有劝降的可能,清军号称十万大军南下,其实真正满清八旗兵不过两万人而已,其余都是我汉家儿郎,相信有些人还是有良知的,可以劝降。”

“大将军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攻心之战,效仿大将军当初在睢州之法?”张慎言虽然不是很懂军事,却也听出了曹变蛟的意思,当初曹变蛟在睢州以攻心之战取得大捷,他是知道的,当下也是想起了旧事。

“正是如此!”曹变蛟笑道,表示自己确有此意。

曹变蛟走上城墙女墙,对着不远处的清军大营高喊道:“城下的人都听好了,我乃大明大将军曹变蛟是也,你们的主帅多铎,已经被我擒拿,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我汉家儿郎,主帅投降,你们是不得已才跟随满清人南征,你们曾经都是我大明的勇士,这一点我清楚,相信你们自己也不会忘记,当初你们保家卫国的事情,眼下局势已经不可逆转,南京已经被我所控制,多铎已经授首,满清已经势将覆灭,难道你们愿意以满清人的身份战死在此,将来你们还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难道你要告诉他们,告诉你们的先祖,你们是为了保卫满清鞑子而战死的吗?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我曹变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拿起武器,诛灭你们身边的清兵,你们还是我大明的将士,绝不追究先前降敌之事,兄弟们,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拜音图大人,快下决断吧,现在该怎么办呐?”徐勇也是担忧起来,他是左良玉的旧将,但是他原本乃是流寇出身,被左良玉招降的,对明朝朝廷并没有什么忠义可言,也不相信明朝朝廷会放过他,所以当下也是铁了心要继续为满清效力。

“啊……”拜音图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徐勇的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此刻徐勇已经倒了下去,徐勇倒地之后,在他身后一人从徐勇的身上抽出长刀,此人乃是张应元,他可是明将,武举人出身,早先跟随贺人龙,贺人龙死后跟随左良玉,虽然他也投降了满清,但那是时势所逼,他不得不从,眼下可不一样了,他可不愿意将来子孙被人戳脊梁骨。

“张应元,你想干什么?”拜音图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满脸杀气的张应元呵斥起来。

张应元当下也是高喊起来:“兄弟们,我们都是汉家儿郎,大将军所得不错,我们被逼无奈才跟随满清鞑子,他们将我们视为奴才,我们怎么可以数典忘祖,跟我杀,投降大将军……”

“杀呀……”在张应元的率领下,一支兵马开始攻击拜音图,一下子拜音图这边立马就乱了起来,内乱内斗,自相残杀,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是不是朋友,反正只要没有印象的人,就拿来当敌人对待了,上去就是一刀,场面十分的混乱。

看到城下的乱象,曹变蛟没有动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里面至少有一半人是汉人,再有一半人只要加入了战圈,那就很热闹了,现在就算是他冲过去,也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只能是静观其变。

内斗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曹变蛟看清了局势之后,也是随即高喊起来:“凡投诚之我明军儿郎,立即向城墙之下集结,背靠城墙结阵杀敌。”

不少人听到曹变蛟的话之后,也是开始移动起来,向城墙根之下移动,背靠城墙防御,依旧很是警惕的看着身边的同伴,生怕混进来一个清兵,到时候又搅乱阵势。

“火枪队,放枪……”在曹变蛟的纷纷之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火枪队开始行动起来,扣动手中的扳机,击杀敌人,或许其中夹杂着想要投诚的人,但是曹变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不能让所有人都战死在这里,还要留着这样这一支精兵补充兵力,这一战他损失也不小,需要一支北兵悍卒。

迅雷铳、虎蹲炮、五雷神机、鲁密铳,纷纷发射出弹丸,朝着城下的密集处发射,轰隆隆、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清军倒地不起,被洞穿身体而亡,剩下的人被团团包围,左右皆是明军,也是无能为力。

不到半柱香,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清军的尸体,鲜血将脚下的土地都已经染成了红色,曹变蛟看到此间战事已经结束,当下也是指挥李成栋继续出击,配合祖大乐清剿剩下的一些残敌。从进城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是时候结束一切了,曹变蛟也没有耐心去耍猴,跟他们慢慢玩,直接下令只要是不缴械的人,立即诛杀,毫不客气。

163 战后

李率泰那边也是遇到了几乎相同的遭遇,在曹变蛟的劝降之下,原大明参将高进库在面对局势不利的情况下,也是在战场之上倒戈,但是高进库要比张应元要聪明的多,直接趁乱不备,直接斩杀了李率泰,率军投降,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清凉山军营之中的两万人马都拿下了,神策门、金川门的一万多人也是被全部平定了,城内的残寇在南京百姓的蜂拥追杀之下,也是所剩无几,不死即是被擒拿,整个南京城内的四万多清军,真正逃出去的没有几个人,大部分人不是死就是投降。

曹变蛟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老营兵马损失达三千之众,这些可都是从老兵了,曹变蛟心痛之外还肉疼,但是打仗就有代价,他也很清楚,只能好好的抚恤他们的家人了。

“带上来……”曹变蛟回到昔日的大将军府之中,锦衣卫们就押着十几个人出现在曹变蛟的面前,这些人现在是一副令他作呕的丑态,都是这一次投降清军的朝廷勋贵大臣,赵之龙、刘良佐、汤国祚、王铎、徐一范、贾汉复等等,此刻他们都是剃去头发,留着满清的金钱鼠尾辫,要多丑就有多丑。

“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看到曹变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跪在地上,祈求曹变蛟的宽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势如破竹的满清竟然会败了,远在四川的曹变蛟会杀回来,一切出乎他们的预料,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他们只能求曹变蛟饶命了。

“尔等众人,不是勋臣就是朝廷官吏,毫无廉耻之心,文臣不知廉耻,武将毫无忠义,满清南下,不思御敌报国之策,却主动献城投降,马士英是奸佞,但是他好歹还有几分骨气,宁逃走也不投降,你们倒好,还想求我饶命,你们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全部关进诏狱之中,待迎回皇上之后,再行处置,记住,不要浪费粮食,每日给他们一顿饭就行!”

“是!走……”锦衣卫就像驱赶猪狗一般,将这群人全部带走了。

刘孔昭、杨龙友、袁枢也是来到,向曹变蛟禀报城内局势。

“各门已经被我军控制住了,那些降卒也是全部收缴了兵器,还有不少清兵士卒,该当如何处置?”

“龙友,这降卒的事情,你来处置,愿意投降的,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可以留他们一条命,安置到赣南、湖南去屯田开荒,不愿意投降的,全部诛杀,不要浪费粮食了,汉人之中,愿意继续为国效力的,我也欢迎,将他们打散之后编入军中,任由他们自选。”已经杀了太多的人,曹变蛟也是有些累了,想歇一歇了。

“各个衙门也是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未有受到损失,有一些乱民浑水摸鱼,也是已经被处置了,虽然南京这一次遭到了战火的牵连,但是因为安排得当,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损失,另外就是多铎他们沿途搜剿的金银,在下也需要向大将军禀报一下,足有七百多万两,还有无数的古玩字画玉器等等,另外就是这些附逆之人的府邸,已经被控制住了,如何处置他们的家人,也需要大将军发话……”袁枢一下子给曹变蛟丢来了不少问题,好在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次收获所得,全部纳入府库,派精干将士看守,对于那些叛臣的府宅,伯应,你带人一个一个的去处置,金银之物全部封存入库,文物典籍,送来我这里,另外就是他们的家人,既然是逆臣的家人,就算我想放他们一马,但是国法森严,我只能照章办事了,将他们全部缉拿,等候处置。再者就是发布告示,南京城一切如旧,让百姓纷纷回归本业,不得再行暴乱之举,若有事情,可向应天府衙上告,否则按奸细论处。”

曹变蛟也是一一吩咐下去,该如何处置,都是后话,先可以监禁起来,等局势稳定之后,在处置不迟,多铎已经被生擒,半死不活了,剩下的流转在江东的几万兵马,曹变蛟也会趁胜出击,将他们解决,然后北上收复淮河失地,至少要有一道屏障拱卫江南才行。

“另外给宁波的陈子龙送信,让他前往杭州保卫皇上,控制住马士英、阮大铖这几个奸佞,等我剿灭残敌之后,立即迎皇上回京。还有张应元此人,可用,留在我身边吧,至于那个高进库倒是颇为勇武,也留下,两个人因戴罪立功,前罪不追究,皆授游击将军一职,被生擒的那个拜音图,我想倒是可以用一用,免得浪费了!”

“是……”

夜深了,曹变蛟疲倦的躺在太师椅上面,屋外吹进来一阵清风,让他清醒舒服了很多,曹变蛟继续埋首处置战后事宜,这一次南京受祸匪浅,需要尽快稳定下来,另外他还要布置接下来的战事,还有四五万清军在苏常一带,还有一支人马在追击朱慈炯,他也不能放松,需要尽快解决。

现在他有水步马军差不多二十万,兵力上足够用了,这一点他不担心,但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解决战事,这就需要他这个主帅来考虑了。

“大将军,请用茶……”

“放下吧!”曹变蛟应了一声,抬头看去,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面若桃花、清新脱俗,使得曹变蛟眼前一亮,他不记得府中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侍女啊!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曹变蛟脸色严肃的问道。

“贱妾柳如是,是钱谦益的侧室,是杨龙友杨大人派遣贱妾前来服侍大将军!”柳如是脸色平静的答道,上前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曹变蛟手边。

曹变蛟顿时就明白了,杨龙友还真不闲着,事情一大堆,还有这闲工夫,不过曹变蛟倒是很愿意享受这样的待遇,秦淮八艳的寇白门已经被他纳入房中为妾,一个柳如是现在成了侍女,曹变蛟想想都觉得好笑。

“钱谦益死了,你是逆犯家眷,按理说你当同罪,只怕也会论罪当斩,龙友这是在救你一命,他将你送给我,就是想让我收你入府,这样你可免一死,我也听说过你,知你素有报国情怀,受钱谦益这样的小人连累,实在不值得,从今以后你就留下吧,你可愿意?”

“承蒙大将军不嫌弃,贱妾愿意侍奉大将军!”柳如是倒是欣然接受了曹变蛟的提议,他没有见过曹变蛟,这是第一次,但曹变蛟的事情他听说了很多,允文允武,刚勇果决,有曹阎王的威名,也有曹大将军的美誉,还有人将他比作岳武穆,柳如是早已经对他倾心已久,自然十分愿意侍奉曹变蛟这样的英雄人物。

164 兵取镇江

镇江,已经失陷多日了,收服镇江府的是正黄旗固山额真图赖,乃满清开国大臣费英东的儿子,这一次跟随多铎南下,也是屡立战功。

“镇江已经被我们南下,下一步我们就抢先南下,出奇兵突袭杭州,擒下南明的小皇帝,到时候南明不攻自破,这大势就定下来了……”

图赖在军中素有威望,他这般一慷慨陈词,众将跟着都兴奋起来,就算是大多数的汉人手下,也认为这是已经难以改变的事实了,大清的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局。

“大人纵马南下,一路之上都是望风而降,足见大明气数已尽了,一统江南之日,不远矣,此战大人功不可没,我等都是恭贺大人,再上一个台阶……”不少人都是跟着溜须拍马起来,大肆称赞图赖的勇武善战,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只要是合适的,都是套在了图赖的身上,完全就是阿谀奉承。

图赖手捋着颌下短须,目光之中渐渐也流露出几分得意。大清铁骑,无敌于天下,从辽东打到江南,他们不过只花费了短短一年时间而已,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大清统一天下的步伐了,他图赖也是大功臣,子孙后代,必将因他而光耀传世。

镇江西城外的高资,此刻道路之上是尘烟滚滚、遮天蔽日。为首一人驻马于山坡之上,举目眺望着那一片熟悉的原野,心中忽然涌起万千的感慨,来人乃是史可法的义子史德威,史可法战死扬州,他因为在和州,所以逃过此劫,事后他前往为史可法收尸,已经找不到了,只能给史可法立了一座衣冠冢,本该守孝的他却没有这个心思,而是主动向曹变蛟请战,杀敌报国,为史可法报仇,曹变蛟并没有拒绝他,给了他五千人马,授他总兵官一职,让他与袁枢一起前来收复清军余敌。

史德威身边,长长的骑兵队伍正是不停的奔驰,从昨晚到今时,日行不过五十里,这已经是很慢的了,骑军至少可以一天八十里,甚至是百余里,但是为了配合后面的步卒,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行军的速度不能太快。

史德威收回神思,拍了拍身边被绑缚在马上,气喘吁吁的拜音图,也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恨意浓烈的说道:“辛苦了,我的拜音图大人,还有一日的路程你就可以解脱了,到时候我会送一些你的战友与你前往相互,你再忍耐一会吧,到时候你们会在地狱之中相见的,你想说什么到时候都可以说。”

这戏谑似的言语,令拜音图是怒火中烧,本是一张惨白的面孔此刻变得通红,他本想破口大骂一通,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但是很可惜,他的嘴中除了唔唔的叫声之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他早已没有了舌头,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被曹变蛟下令割去了。

这一支假扮清军的骑兵,打着南京多铎军的旗号,一路向着东方而行,他们的目的就是收复镇江、常州、苏州等地,不容许满清继续肆虐下去,这是李岩的计划,南京之战结束了,虽然有士卒趁乱逃走了,但是清军大败,各营四散而逃,一时片刻间,具体的消息不会传到在外诸将的耳中,他们肯定想不到多铎、拜音图等人已经落入曹变蛟的手中了,所以曹变蛟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浑水摸鱼。

“报……”

就在图赖举杯畅饮自乐之际,一名牛录风风火火的来到,向图赖禀报道:“将军,城西出现一支兵马,朝着镇江城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咚……”图赖放下酒杯,也是收敛笑容,起身说道:“走,随我去看看!”

在图赖的带领下,诸人纷纷跟随而去,登上了城墙之上,果然,远处尘土飞扬,看样子是一支骑兵,突然出现这么多骑兵,图赖也是疑惑不解,难道是多铎派人前来,他却没有接到消息,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不至于是敌人吧,据他所知,江南可没有骑兵队伍啊!

就在图赖疑惑之际,那支队伍已经靠近,打着自己的旗号,穿着自己兵马的服饰,图赖还是很谨慎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依旧让手下将士严防戒备,不能被人钻了空子,这是江南,他们陌生的江南。图赖是不敢稍有含糊,没办法,谁让这里是长江重镇,南北要冲呢。

城头上,图赖提着一柄大刀,目色沉重的注视着那支狂奔而来的队伍,眼看是越来越近了,当图赖彻底看清楚那支军队的真容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支步骑兵,人数大约有四五千人左右,没有明确的旗号,无法分辨是谁的兵马,关键是这支兵马的狼狈之相,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不少人都衣甲不整,是打了败仗的,他的心也是被提了起来。

图赖心中狐疑不定,只有暂时压制猜忌,静观其变。

“你们是谁的部属,为何忽至镇江?”图赖声音哄亮的喊问起来,浑厚的声音直抵城下。

乱哄哄的兵马也是逐渐安静下来,城门前自动的分开一条道路,只见数骑穿过走到护城河边,其中一人高喝道:“拜音图将军在此,还不快开城门?”

拜音图有点惊讶,忙伸长了脖向下探去,叫道:“拜音图将军何在?你们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到了镇江?”

一脸萎靡之态的拜音图趴在马背上,在身边亲兵的护卫下来到阵前,旁边那亲军模样的年轻骑兵抄着东北口音嚷嚷道:“拜音图将军就在这里,南京城遭到攻击,已经失守了,拜音图将军身受重伤,快开城门,派人救治我家将军!”

图赖眯着眼睛仔细察看,见那人果然就是拜音图,脸色极差的半伏在马上一语不发,好像受了重伤。南京失陷了吗?怎么会这样,图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多铎何在,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

“开城门!”图赖也是在确认之后开启了城门,同时他也是走了下去,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拜音图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另外多铎现在情况如何。

坚固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那一支败兵越过赶集似的抢着涌入进入了镇江城。

败兵如潮水般涌入,乱糟糟的毫无章法,让图赖更加确信,这是历经了大败才会如此的,他试图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到拜音图,可是却没有看到,良久之后,一名牛录装扮的青年人来到图赖的面前,图赖准备拉住他问一问。

“你们拜音图将军在那,快扶他前来……”

“好!” 对方应答道,嘴角出现一抹冷笑,却在那里没有动。

图赖看到这一幕,顿时他的心头一瞬间闪过一丝惊怖。

“你……”图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已然跃起,猿臂抖动间,一柄锋利的短刀犹如闪电般从图赖的脖间划过。图赖的健硕身躯晃了一晃,便是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喉咙已然割断,鲜血正如决堤之水般涌出,图赖还在抽搐,并没有彻底断气。

“杀……”所有刚才进入城内的这群“残兵”顿时爆发了,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刀枪,斩杀他们附近的清兵,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在毫无章法的涌入城内的时候,却是不经意之间已经控制住了所有的要害之处。

165 镇江之战

“杀……”涌入城内的兵马如撕掉羊皮的狼,立时露出了狰狞的凶目,陡然间纷纷持刀杀向那些惊恐万状的清军士卒,清军毫无防备,以为是自家兵马,没想到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斩杀在地。

“嗖…嘭…”一支号炮升高,而后发出了璀璨耀眼的光芒。

早已经在数里外等候的袁枢看到天空中的信号,顿时也是露出了微笑,对身边的祁三升、孙临下令道:“全部立即出击,骑兵在前,步卒在后,进镇江,杀敌……”

早已经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五万人马顿时都是动了起来,三千骑兵率先出击,步卒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朝着镇江城而去。

镇江城内,在明军如此措手不及的攻击之下,城门处守卫的清军都是慌乱不已,失去了图赖的指挥,将士们纷纷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迎战了,是该出击,还是该坚守原处,亦或是撤退,没有人指挥了,彻底的乱套了。

后面的兵马也是纷涌而至,城上的守军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倒在明军倒下的清军也是越来越多,很多人仓皇逃窜。

“我乃大明总兵史德威是也!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史德威爆喝一声,扫视周围,目光凌厉,心怀国仇家恨,史德威也是杀气腾腾。

“史将军,我投降,我投降……”清军之中窜出一人,高声喊叫起来。

史德威眺望而视,发现对方豁然乃是胡尚友,对这个人,史德威自然不会熟悉,清军兵临扬州的时候,就是他与韩尚良一道出门降清,使得扬州兵力更加薄弱,难以抗争,扬州失陷之后,他也是屠杀扬州百姓的人之一,史德威当下也是睚眦目裂。

“奸贼……”史德威提刀就冲了过去,当距离胡尚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史德威停了下来,喝道:“你既然愿意投降,立即率领你所部兵马清剿城上清军顽敌,掩护大军进城。”

史德威不是不想杀了胡尚友,但是他也很清楚,若是此刻他杀了胡尚友的话,那些心怀投降之意的人肯定会断了此念,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丧失理智,而导致大局发生变故,事后清算也不迟,现在可不是时机。

“是是是……兄弟们,跟我上……”胡尚友也是连忙积极出击,表现自己的诚意,这个时候他只想着活命,拜音图被利用打开了镇江城门,那就说明南京已经失陷了,多铎没有前来镇江,那代表什么,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已经被擒拿,否则多铎肯定会先这些人抵达的,胡尚友虽然不聪明,但这些小聪明还是有的,所以立马就看穿了里面的玄机,主动投诚,争取一条生路。

胡尚友在战场之上改换门庭,立马就削弱了清军的实力,清军在镇江城内有兵马一万多人,但是胡尚友所部就有两千,一下子抽去了五分之一,可是严重的损失,此消彼长,明军气势更盛了。

“兄弟,我们也降了吧,你我兄弟本是大明臣子,投降也是无奈,趁此机会,重归大明,省的给满清鞑子做奴才!”战场之上另一半也是发生了变化,前漕运总兵张天禄、张天福兄弟看到胡尚友投降了,明军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不想再自相残杀下去了,也是动了投降的念头,想再回明朝。

“大哥,你说怎么做,我都跟着你,降了!”听到兄长的话,张天福也是赞成此举。

“兄弟们,我们本是大明将士,前番降敌乃是权宜之计,现在是我们再归大明的机会了,随我杀清兵,迎接朝廷大军入城。”张天禄当下也是站到高处,振臂一呼,高声喊叫起来。

“杀清兵……”张天福紧跟着附和起来,他们手下的三千兵马也是跟着调转了枪头,局势演变太快,快的让史德威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投降,他自然愿意,这样就能更快的拿下镇江。

城内的局势迅速变化,一大半的清军都是先后改换门庭,再次跟随明军作战,清兵是措不及防,本就毫无章法的被动防御着,眼下成了这样的局面,无人能收拾残局了,不少人开始四散逃窜,不再负隅顽抗了,想趁机逃离。

孙临带着三千骑兵率先杀入城内,加入了围剿的队伍之中,实力的逆转,让被围的清军都是几近绝望,就是想逃走现在也是来不及了,不少人都是选择了,不想战死在这里,毕竟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也有牵挂放不下来,投降,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八旗兵依旧在负隅顽抗,抱定死志不投降,他们有自己的骄傲,自认为是满清八旗兵,高人一等,决不可沦为他们眼中视为奴才的汉人的俘虏,那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死。

这样的人虽然不少,却也不多,但是面对着几万明军的围攻,火枪的攻击、弓箭的射杀,很快就纷纷被剿灭了,史德威也是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对面就是扬州,就是史可法殉国之地,也是几十万扬州百姓遭到屠杀的地方,他难以消除心中的怒火。

胡尚友看到局势已经安定下来,也是连忙屁颠屁颠的往史德威所在的地方走去,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但是还没有走出几步,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一股寒意漫布全身,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背后,手上湿漉漉的,是鲜血,胡尚友吃惊的看着对方,一张陌生的面孔,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对他下如此黑手,此刻大家都在忙着收拾残局,根本没人注意他这边。

“对不起,胡将军,你必须死!”

胡尚友倒了下去,其余人都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知道不久之后,胡尚友的士兵发现了他的尸体,才知道胡尚友已经死了,所有人理所应当的就理解为胡尚友实在作战的时候被清兵杀害的,他的死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他的手下兵马也不是对他那么亲近,胡尚友死了就死了,他们又回到了大明的怀抱之中,这就足够了。

“张天禄、张天福,你兄弟二人能够及时回头,还算你们知晓忠义,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博洛眼下驻守苏州,攻打松江府,你们兄弟商量一下,一个人率兵前往,以助战的名义混入博洛营中,待我大军到后,里应外合,趁机举事,就算你们立了大功,朝廷到时候不会追究你们的失地投敌之罪,还会厚赏你们,你们谁愿意?”

拿下镇江之后,袁枢也不愿意耽搁,善后的事情留下一将即可,他还要继续东进,剿灭另一股清军博洛部。

“我愿意,兄弟,你留在袁大人身边,待哥哥为我们立功赎罪!”张天禄主动站了出来,承担起了这个责任。

“好!我与你步骑四千人,令派一将协助你,立即出发!”袁枢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166 苦岭关之战

苦岭关,群峰迭翠,修篁遮道,风光旖旎,形势十分险要,此地也是当年岳飞抗金之地,本为虎岭关,因为岳飞的缘故,才改为了苦岭关,是广德南下杭州的一处关隘,也是必经之路。

贝勒尼堪、贝子屯济率着一万人马正从安吉往苦岭关行进,他们一路追击,都已经打到了据杭州不过两百里的武康,但是他们却不敢再进兵了,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杭州有援兵前来增援,城内已有人马四五万人,他们只有一万人,孤军深入,若是贸然前进,只怕到时候会陷在杭州,所以他们准备先回广德休养一番,同时等待其余人马的增援,到时候兵马充足之后,再南下攻打杭州不迟,不在乎这几日时间。

这一次他们是满载而归,虽然不去攻打南京了,但是该抢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不好意思的,将附近洗劫之后,押着上百车的金银财货,以及抢来的女子,他们凯旋而归,准备回去好好享用了。

“将士们,苦岭关就在前面了,到了苦岭关,今夜就驻扎在此,到时候给你们分银子,赏女人,犒赏三军……”为首的尼堪看到苦岭关之后,也是兴奋的喊叫起来。

“好……好……”所有清军士卒都是激动万分,嚎叫起来,犹如野人一般放纵。

尼堪、屯济率军来到苦岭关之下,城上的守军看到之后,也是问道:“来者何人?”

尼堪闻言,厉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了,我是贝勒尼堪,快快开门!”

“原来是贝勒爷,天色不好,小的眼瞎,没看清,开门,迎贝勒爷入关!”城上的那牛录打扮的清兵也是连忙高喊起来。

尼堪大手一挥,带着兵马开始进城了,屯济在后看着,督促所有人加快速度,都已经黄昏了,行军一天,他也是有些饿了,想进关之后好好享受一下,喝几杯酒,找几个女人伺候着,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快快……”屯济不断的催促着后面的人跟进,一万的队伍,那可不是几百人,进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恭迎贝勒爷凯旋而归……”尼堪进城之后,就听到了关内将士们的喊声,心情也是十分高兴,自己凯旋而归,本不算什么,但是听到三军将士如此喊,那就不一样了,当下也是有些飘飘然。

“干什么,干什么……”

大军还没有全部进去,也就一半人入城而已,突然关门被关上了,那厚重的门栓也是落了下来,尼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准备入城的人马骚动起来,不知所措,刚刚入城的清军士卒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亮的喊杀之声犹如洪钟一般从关墙之上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尼堪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策马往回而来。

“杀呀……”顿时无数的兵马从关内涌现而出,两侧的山岭之上,也是涌现出无数的兵马,清一色的明军服饰,而在关外,在清军的身后也是出现了无数的明军士卒,同时在关墙之上,火枪火炮,那黑压压的一片布置在关墙之上。

“大明将军曹变蛟在此恭候多时了,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曹变蛟一身戎甲,站在苦岭关之上,冷笑着看着城下的尼堪,说完之后,并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大手一挥,下令开始攻击。

“放……”城关之上对着关内关外清军的五十多门火炮开始了攻势,喷涌而出的烟火,随之而响起的爆炸之声,震天动地,连曹变蛟都感受到了脚下土地的颤抖。

“啊…啊…”一颗颗炮弹落入清军之中,爆炸开来,顿时就是烟火弥漫,人马嘶嚎,十分的惨烈,伴随着火炮的还有数钱埋伏在两侧山林之中的火枪手,鲁密铳、拐子铳等火枪也是喷出了要命的弹丸,清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不少人都在等着进关之后庆贺,没想到会突然发生战事,而且是已经有大半人进入关内的时候,他们被截作了两段,难以首尾呼应,好在尼堪在内、屯济在外,不至于无人指挥。

清军在火炮火枪的攻击之下,阵脚大乱,尤其是城内的清军,是四面皆敌,他们的阵营不断的溃散疏松下来,倒在火枪火炮之下的清军数以百计,他们也有火枪,也有火炮,但是根本来不及布置,连操持火炮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无数的火枪火炮之后,清军阵势已经彻底乱了,曹变蛟随机命城关之上的火枪手下城,近距离杀敌,同时刀盾手上前掩护,绞杀清军,分割剿灭。

城外屯济很不幸,被火炮炸断了双腿,此刻正像死狗一般在地上匍匐爬着向前,他身边的亲卫早就不知道被乱军挤到哪里去了,都在忙着躲避火枪火炮,无人能够顾得上屯济。

看到自家兵马不断倒地毙命,自相践踏致死,尼堪知道,不能再继续如此下去了,否则他们会全军覆没在此的,当下尼堪也是站了出来,拼尽全力的喊道:“跟我杀出去!”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火枪火炮的声音更大,距离近的人能够听到,但是里的稍微远一点的就只听到爆炸之声了,尼堪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带着能够调动的兵马继续向前,此刻他是顾不上屯济了,各安天命吧!

“将军,尼堪要逃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曹变蛟身边的李岩当下也是出言提醒起来。

曹变蛟点点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鼓点之声响起。

“上……”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从两侧的山林之上冲了下来,他们没有穿戴任何甲胄,手中握着一支类似于狼筅的兵器,上面燃烧着轰烈的火焰,他们分散之后冲到了清军的阵营之中,阻挡住了尼堪的前路。

“杀光他们,冲出去……”尼堪也是疯狂了,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率先杀了过去。

“轰隆……”当他距离想要劈杀的敌人尚有七八步的时候,突然对方放下了手中的火棍,尼堪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强烈的爆炸之声响起,那放下火棍的人竟然爆炸了,身体支离破碎,化作了碎肉,而尼堪也是受到了殃及,被灼伤之后冲弹而起,飞到了十几步之外,跌落在地,口吐鲜血,难以再站起来了。

这样的事情也同时发生在城外的战斗之中,几十个人四散而开,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开来,席卷了方圆两里多长的战场,清军受到爆炸而死者不计其数,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自寻死路的人,剩下的清军都是崩溃了,这还是人吗,不要命的自杀式攻击。

167 苦岭关大捷

苦岭关一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了,一万多清军,战死者多达七千余人,几乎都是死在火枪火炮之下,当然人肉*也是功不可没,震撼效果太大了,让清军全线奔溃,不敢再战,直接选择投降,狭窄的战场,满地都是残肢断臂,明军的很少,都是清军的。

夜已经来了,天已经黑了,但苦岭关周围依旧是一片通明,方圆十数里都无人烟,但是却有鸟兽,也是已经在受惊之后全部飞遁而去,所以今晚的苦岭关是寂静的,却又是热闹的,没有鸟兽的声音,却又人马嘶嚎的声音。

“大将军,这些是清军裹挟的百姓,一共一百七十四人,很多人在战场之上死了,还有二十几个重伤的已经抬下去救治了。”李岩来到曹变蛟面前,带来了一群女人,有年轻的,有年纪大一点的,最小的估计也就十二三岁,最大的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

“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所有人都是拜倒在曹变蛟面前。

曹变蛟抬抬手,说道:“你们都受惊了,我不知道还有百姓在鞑子军中,连累你们了,是我的罪过啊,既然你们有幸得免,那说明你们是受上天眷顾的,以后要好好生活,你们都是哪里人呀?”

“我是安吉的……”

“我是武康的……”

不少人开始纷纷自报家门,都基本上是苦岭关外的州县,曹变蛟当下也是说道:“你们被满清鞑子掳掠至此,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们是清白的,但是只怕你们回去之后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恐怕回去之后免不了遭人指指点点,你们都应该知道,那些无事生非的人甚至会夸大其词,与其如此,不如留在我军中吧!”

“可是我们不会打仗……”

“不会打仗不要紧,我不是要你们上阵杀敌,而是担任后勤工作,说明白点,就是让你学一点医术,在战场之上用得着的医术,你们看看,虽然这一次我们计划机密,在此仗着有利地形,伏击了清军,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受伤,若是你们能够留下来,担任这战后救治的事情,帮受伤的将士包扎一下伤口,上上药,等等事情,岂不是更有意义,在战场之上有重大良好表现者,将来还有机会可以得到朝廷的封赐,还有机会光耀门楣,也总省的有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生女儿没用之类的话,是吧!”

“我留下,我爹娘都被满清鞑子杀了,我本也已经保定了必死之心,大将军救了我们,我愿意听大将军的。”

“我也愿意……”当下还真有不少响应,愿意留下来,当然还是有一些人不愿意,她们有自己的原因,家中有放不起的老父母,还有尚未成年的子女,都是她们的顾虑,曹变蛟也不勉强。

“愿意留下的人,占到左边,随后我会派人送你们前往南京接受培训,愿意回家的,每人发给一两银子,跟随我大军南下的时候回家。”曹变蛟也是很明主,不强求,不责备,一切听从她们自己的意思,女人不是男人,曹变蛟很清楚,男人刺激几句,或许会爆发血性,但是女人不能,说不定会想不开的。

一群人纷纷被带走了,李岩再一次说道:“这一次我们以不到六百人的代价,杀敌六千八百多人,另外俘虏了三千之众,可谓是大获全胜,算是彻底减除了杭州的威胁,可以迎奉皇上回京了。”

“是啊!这一次还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计划精巧,显示以援兵的身份混进来,一举占据了此关,而后伏击尼堪的大军,只怕损失不会这么小,还有你那个人肉*,也不错,以军中犯了死罪之人身裹*冲入阵中,彻底打垮了清军的士气,给了他们无以言语的震撼了冲击,他们不会这么快投降的。”

“也是他们太松懈了,以为我大明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吃定我们了,竟然只留下三百人守卫此等重要关隘,我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至于那些死士,也是受了当年李自成成功的提示,李自成攻城,就是命人前往挖掘城砖,而后以*炸毁城墙,我想到那些军中犯了军法之人,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让他们再为国效力,家人也能得到抚恤。”

“对于那几个死士,每人的家眷发放白银一百两,家有老母幼儿的,也要多多关照,他们虽然犯了军法,死罪难逃,但是他们舍己为国,是值得敬重的,我会向厚待他们的。”

曹变蛟虽然军法森严,但是却不是不近人情,曹变蛟不会太过苛责于他们,他们为战局牺牲了,他们就是英雄,就该得到赏赐。

“翁之琪率水军收取扬州,方国安率军收复淮南,想必也有了消息,江北的清军不多,他们还在做着传檄而定的美梦,想来不来,只是袁伯应那里,他要面对兵力不少于他的敌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让蔺养成率军一万,从湖州过太湖,策应一下吧。”

“袁伯应虽以书画闻名,但是其人却有当年卢象升之风,多大略,善骑射,有边才,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将军不必担心,旬月之内,必有佳音。”李岩很是自信,他虽然与袁枢相交不久,但是对他的才能却很了解,这个人不简单,乃是帅才,说不好听一些,在曹变蛟手下当一个副手,屈才了,应该独当一面的。

“那我们就静候伯应的捷报吧!让将士们休整一日,然后前往杭州,迎接圣驾,另外派人前往告知陈子龙,让他控制好马士英和阮大铖,保护好皇上的安全,我们三天之内就能赶到杭州。”

“是!”

方国安奉令率军一万北上,收取和州、滁州、庐州、凤阳等地,因为那里并没有清军,清军 是从运河南下进兵的,那是现在是个真空地带,只有清军的精奇尼哈番吴兆胜,带着几百人马想要传檄而定,方国安收复淮南不是什么问题。

而翁之琪率军前往收取扬州,稍微要困难一些,因为扬州虽然遭到荼毒,清军没有留下多少守军,但是在淮安那里,有清军准塔的一万人马,但是曹变蛟调拨了三万水步军给翁之琪,还让祖大乐前往相助,想来也能收回失地的。

就在曹变蛟担心袁枢那边战况的时候,袁枢在张天禄的配合下,在苏州府大败博洛所部人马,博洛率领不到一万人马逃往太仓州,又遭到郑鸿奎的伏击,博洛又是损失过半,再次逃窜,到了白茅镇,几千残兵败将,遭到袁枢、郑鸿奎等人的围攻,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袁枢以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李岩所言之语。

168 束手待毙马士英

杭州,被马士英、阮大铖裹挟到杭州的朱慈炯也是满怀怨恨,自己未战而逃,他自己想一想就觉得不对劲,觉得马士英是乱来,怎么可以虽以丢弃首都呢,但是马士英不愧是人才,将当年北京城被攻破后,朱由检殉难,天下分崩离析的旧事拿了出来,劝说朱慈炯要以大局为重,朱慈炯在马士英、阮大铖、卢九德等人的“劝说”之下,也是慢慢的接受了。

随后陈子龙率领兵马来到杭州护驾勤王,马士英更有胆气了,觉得可以成为南宋那样的结局,他还在想着,等过几日清军攻势缓解之后,再派人前往祈和,愿意以长江为界,与大清朝划江而治。

“嘭……”

这一日,马士英正在用膳,陈子龙一身戎甲的率军闯进了马士英的住处,看到陈子龙如此气势汹汹,马士英也是有些害怕,他从南京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只带了一万人而已,但是沿途逃散者多不胜数,等到了杭州之后,只剩下三四千人而已,陈子龙手中可是有一两万人马,他还是很忌惮陈子龙的。

“陈都督,有什么事情吗?如此兴师动众?”马士英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笑意的与陈子龙打起了招呼。

陈子龙看了一眼马士英,冷笑道:“马士英,你祸乱朝纲,卖官鬻爵,败坏江山社稷,还挟持天子,罪大恶极,我奉命缉拿于你,走吧!”

“奉命缉拿我,陈子龙,你是奉了谁的令,皇上是绝对不会如此待我的,你这是篡逆!”马士英见陈子龙不是说着玩的,当下也是有些害怕了,色厉内荏的喝斥起来,想再借着他首辅大臣的淫威震慑住陈子龙。

陈子龙岂会吃他这一套,先前不动手,那是麻痹马士英,让他放松警惕,也担心危及到皇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没有什么顾忌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接到了曹变蛟的书信,只怕此刻曹变蛟已经过了武康,最多两天时间,就能赶到杭州了,马士英的末日来了。

“奉令,皇上,皇上年少,被你和卢九德勾结,视作掌中玩物,自然是奉大将军的军令行事,不然你以为呢?”陈子龙冷笑道。

“大将军,哪个……你说是曹变蛟吗,他不是远在四川吗?”马士英也是吓了一跳,曹变蛟东来了吗,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正是!大将军已经沿江而下勤王,你丢的南京,大将军已经收复了,我就奉令来拿你了,来人,将此逆贼拿下!”陈子龙也不想跟这样的人废话下去了,再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马士英此刻也是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陈子龙的手下将他带走,他听到曹变蛟到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侥幸的心思,他知道,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曹变蛟可以,陈子龙说的肯定不是吹嘘之语,他逃不了的。

“卢九德,这几日怎么不见马士英前来,他去哪里了?”

浙江巡抚的官署,现在是朱慈炯的临时行宫,朱慈炯正在看书,突然想起了马士英,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也是询问身边的卢九德。

卢九德闻言,当下也是连忙答道:“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这几日一直都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也没有见过马大人,要不然,奴才去找找,让他前来拜见皇上?”

“好吧!朕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让马士英前来,跟朕出去走一走。”朱慈炯也是丢了手中的书本,看得很是乏味,想出去玩玩了。

“遵旨!奴才这就前往……”

“不必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卢九德的面前,卢九德也是吓了一跳,如同见了鬼一般,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大…大…大将军……”卢九德结结巴巴的说道,连忙跪在了曹变蛟的面前。

“曹将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夔州吗?”朱慈炯看到曹变蛟的时候,也是显得很是意外,没想到会突然看到曹变蛟,心里惊讶不已,满心疑惑,同时也有一丝害怕,是曹变蛟扶持他登上帝位的,为他殚尽竭力,但是他却没有和曹变蛟君臣相知走到最后,而是将将曹变蛟贬职发配了,此刻他的心情与当年被曹变蛟护卫南下的心情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丝愧疚。

“皇上,臣是来接皇上回京的,马士英、阮大铖等奸臣已经被臣拿下了,臣已经率军收复南京,江南之地,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皇上可以回京了!”曹变蛟只是拱手行了一礼,并没有跪拜下来,从今天开始,他是不会再跪了,从曹变蛟被贬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君臣之情就已经没了,曹变蛟护送他回京,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正统地位而已,否则曹变蛟压根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真的吗?南京被收复了?”朱慈炯也很是意外,没想到曹变蛟如此快就把南京收复了。

“是的!眼下整个江南,除了一些清军的残寇之外,已经没有一支清军能与我大明为敌了,皇上可以回京了,朝廷还等着皇上回去主持政务呢。”

“曹将军,朕知道,先前是朕误会你了,你两次护国保驾,功勋卓著,朕要打破祖制,任命你为内阁首辅大臣,主掌朝政,恢复你大将军的官职,统帅天下兵马,朕还要加封你为宁国公,你还要什么赏赐,尽可直言,朕能给你的,都不吝赏赐!”

面对朱慈炯的赏赐,曹变蛟并不兴奋,这些东西他想要易如反掌,又有什么好兴奋的呢,当下也是一脸平静的说道:“多谢皇上,臣没有了,臣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情,不敢有所奢求,皇上还是准备一些吧,臣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就可以起驾了!”

“那好,回京吧!别忘了带上永王弟和长平姐姐!”

“臣遵旨!”

朱慈炯走了,卢九德还跪在那里,战战兢兢,身子抖动颤抖着,朱慈炯没有在理会卢九德,曹变蛟也是看出来了,这个小皇帝颇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不会放过卢九德,所以断然舍弃了,想要给自己加官进爵,用来拢络住自己的忠心,但是他看错了曹变蛟,曹变蛟从来就没有忠心,就是有,也是忠于天下百姓的仁心,不是愚忠之心,先前与他如此亲近,是因为情义,曹变蛟知道,这个小皇帝还是要看管好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闹出点风波来,那就不好了。

“带回去!”曹变蛟斜视一眼,当下也是下令,还是将卢九德带回去公审吧,执行私刑总归不好,他需要维护律法的尊严。

169 大战之后

在曹变蛟护送着朱慈炯回南京的时候,方国安也是已经击败吴胜兆,吴胜兆逃亡庐州,正好被在庐州养病的袁继咸所据,方国安趁势追击,吴胜兆兵败而逃,而后方国安东攻淮安,配合翁之琪攻克淮安,淮安守将固山额真准塔兵败被杀,余部纷纷逃往山东,徐州随即也被收复,淮河一线重新回到大明手中。

被袁枢包围在白茅镇的博洛也是率领十几名亲兵趁夜北遁,丢弃了手下的全部兵马,袁枢也是在清军打乱之际,率军攻破白茅镇,斩首八百余,俘虏两千余人,江南最后一股清军也是旋即被灭。

十几万清军,大军气势汹汹南下,一路势如破竹,连南京都被攻破了,可是也是在短短的十几天之中,节节大败,丢盔弃甲者无数,数万人沦为俘虏,数万人战死江南,北归者不足十一,满清八旗精锐也是有近三万人留在了江南异乡。

而西路军阿济格从西安出发,跟在李自成残部的屁股后面追击,一路之上是屡败李自成,可是随后李自成自尽,众军推举李自成三弟李自敬承继大位,率领全部人马进入汉中,再图恢复大顺江山,阿济格随移师攻打襄阳,也是遭到曹鼎蛟的顽强抵抗,阿济格寸步难进,局面僵持下来。

八月初,被裹挟逃往杭州的朱慈炯再一次回到了南京城之中,面对满目疮痍的南京城,朱慈炯也是百感交集,身为一国之君,未战而逃,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就算他是被马士英裹挟的,但若当时他能强硬一些,马士英难道还能真的将刀逼着他走吗,总归还有他自己的原因,心里害怕,所以才会跟着马士英离去了。

“大将军,刚刚接到翁之琪的军报,徐州已经被收复了,另外登莱巡抚祁彪佳退到了海州郁洲山岛上,他在山东遭到清军的围追堵截,没有办法,又得不到支援,只能南撤!”杨龙友来到曹变蛟的面前,向他禀报起来,看着正在曹变蛟身边服侍的柳如是,也是放下心来。

“罢了,他也不容易,山东丢了都快四个月了,他一直拖延着清军数万人马的兵力,使得他们不能南下配合多铎作战,很不容易啊,我看就让他暂时驻扎在海州吧,派人押运粮草军械前往补给,都是国之忠义勇士,不可,慢待了,你亲自去一趟,告诉祁彪佳,朝廷已经安定下来,让他不必担心什么,配合守卫好徐州就行,若有机会,可以前往袭扰一下山东沿海的清军,另外让金声桓前往驻守徐州,翁之琪驻守淮安,方国安驻守凤阳,李成栋驻守宿州,还有那个投降之后配合袁枢立了功的张天禄,让他出镇颍州,让袁枢也前往凤阳,总督淮河两岸诸军……”曹变蛟也是随即对淮北防御做了安排,调派可用之人前往戍守。

“是!卑职遵命!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不是要迁徙人口前往扬州安置,比较那里可是江北重镇啊!”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史德威现在正在那里善后,安葬那些遗体,待史德威处置好了之后,就将东肥水的屯田百姓全部迁徙到扬州去吧,另外前番在四川俘虏的张献忠的人,也一并迁徙过来安置,这样的话,就有五六万人了,虽说有些少,总能先恢复几分元气。”

“卑职明白了,卑职告退!”杨龙友也是随即退下去。

“龙友啊,不要有什么负担,做好自己的事情,马士英是罪有应得,你是忠心可鉴,我随后会表奏你为工部侍郎,好好干吧!”

“多谢大将军!”杨龙友也是拜了一拜,感动的离开了。

“将军在拟定内阁六部的官职吗?”柳如是为曹变蛟正在研墨,瞥了一眼曹变蛟案上的名单,也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呀!朝廷这一次受创很大啊,史可法殉难,何吾驺弃官返乡,袁继咸也是病势沉疴,一时间难以理事,内阁总不能没有人,还有六部也需要可靠的人,各地的督抚在马士英上任之后调整很多,也需要重新安排,不仅仅是这些,还有这一次被清军占据过的州府,不少官员是或投敌或死难,也需要安排,现在只能由我来拿主意了,需要尽快安定局势,西路的阿济格还在汉水北岸窥视襄阳,我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之后,也要前往襄阳督战。”

想一想曹变蛟就觉得头疼,权柄越重,责任也就越重,曹变蛟需要亲自安排一些关键位置,否则他难以心安,他可不想再闹出一次被人群起而攻的事情了。想当初有史可法在,可是为他分担了很多压力,他主要还是负责征战而已,但是现在史可法死了,就需要找人重新顶替,还需要一个能与他配合的好的人才行。

“手累了,你的字比我写的好看,你来写吧,我口述!”曹变蛟也是站起身来,将柳如是拉到了座位之上,这写字的事情,还真不是他的强项,他也是不厌其烦。

“这合适吗?”柳如是有些惶然,曹变蛟安排的那是朝廷大事,她一个女人,怎么好掺合呢,另外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合适。

但是曹变蛟是什么人,岂会在意这些,真要是在意,他就不会将柳如是留在自己身边了,当下按住柳如是,说道:“我是大将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是对的就行,你不要担心什么,我都不在意,你何必担忧呢,写吧!”

“那好吧!”柳如是听到曹变蛟如此说,当下也是释然了,提笔开始按照曹变蛟的口述之语书写起来。

从未时一直到酉时,曹变蛟也是说完了,柳如是也是写完了,曹变蛟看着柳如是的那一首漂亮的毛笔字,也是十分赞赏,自己就是比不上啊,虽说是一个女儿家的字,却颇有英武之气。

“我看你每天在府中闲着,也是无趣,不如做些事情吧,这样,我出钱,你找一个文采好的姐妹一起,将古往今来一些适合女子读的文集、诗词都编录下来,例如李清照的诗词就很不错,还有谢道韫的,不过不要将班昭的那些弄进来,像她的那些言语,和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有何不同,祸害千年。”

“好啊!只要将军允许,贱妾求之不得!”柳如是也是十分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别自称贱妾了,以后你还是自称如是吧!我听着习惯一些,在我眼里,你是我曹变蛟的女人,什么贱不贱的。”

“嗯!”柳如是也是应了一声,心中满怀感动,当今天下的男人,都是她柳如是为风尘女子,视为卑贱之人,只有曹变蛟,让她也是无悔自己的选择。

170 再掌权柄

这是朱慈炯回到南京之后的第一个大朝会,相比于登基之际,如今的朝堂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萧瑟,不少人都是牵扯到了投敌的事情之中,现在还被关押在锦衣卫诏狱之中,等候审判,所以朝堂之上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宣旨吧!”朱慈炯看了一眼韩赞周,当下也是抬手示意道。

韩赞周会意,从龙案之上取来圣旨,当众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少懵懂,圣聪蒙蔽,奸佞立于朝而不自知,致使东虏南叩,宗祀几近湮灭,危难之际,皇祚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诚能否极泰来,皆赖朝中贞烈之臣,尤以夔州总兵曹变蛟功勋最著,北逐强清,肃清奸佞,堪称本朝第一忠良,朕决议不循前例,以曹变蛟为内阁首辅大臣、大将军,总理朝中国内军政大事,进爵宁国公,赐赞朝不名、入朝不趋、临朝不跪……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曹变蛟也是躬身领旨,没有跪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历朝历代之前鉴,宦官参政,祸乱诸多,从即日起,废司礼监披红之权,朝廷之事,由内阁拟票而定,朕尚年少,准宁国公代行披红,待朕成年之后,再还归大政。”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此番国难,虽有惊无险,然我大明元气大伤,诸多奸佞投敌,然也有诸多贤良以身卫国、坚贞不屈,内阁首辅史可法、凤阳总兵黄得功、漕运总兵张鹏翼……臣请旨皇上,能够加哀荣以示褒奖,恩赏其子孙后代。”

“准!宁国公可自行处置,事后呈报朕知晓即可,朕无异议!”朱慈炯也是点头应道,这些事情是常例了,也不是什么新举,臣子殉国,皆是如此。

“朕这一次受马士英等人挟持,颠沛流离,身子也是不适,就此散朝吧,一切国政,宁国公可先决,朝廷内阁六部等官职的安排,也需要尽快办理,使朝廷尽快安定下来。”

“臣遵旨!”

“散朝……”随着韩赞周一声长长的吆喝,当下也是就此散去。

不到一日,内阁六部的人选就确定下来了,曹变蛟早就有了安排,朝会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一个曹变蛟独掌大权的形式,有了这个形式,曹变蛟就是名正言顺的,没有人能说闲言碎语,因为曹变蛟是领旨办事。

曹变蛟确定的新任内阁八人,由张慎言出任内阁次辅,其余六位分别是袁继咸、路振飞、熊汝霖、万元吉、方震孺、朱大典。曹变蛟依旧施行先前的制度,内阁不领部堂之事,对于这个制度,大家也没人反对,除非是那种对权利很热切的人,对于掌不掌部堂之事,是无所谓的,在内阁专司朝政,本就已经是责任重大了。

而六部则也是进行了重大调整,由沈犹龙出任部工部尚书兼任应天府尹,袁工部尚书张国维已经殉国了,加以追恩,曾樱依旧出任户部尚书,吴甘来出任吏部尚书,陈子壮仍为刑部尚书,黄道周出任礼部尚书,姜曰广出任兵部尚书。

原大理寺卿施邦曜在清军入城之际自杀殉国,大理寺卿一职由吕大器接任,原光禄寺卿许誉卿出任都察院左都御使,起用老臣熊明遇出任右都御使,吴钟峦出掌翰林院,起用各地一批有才名的人入仕为官,如夏允彝为扬州知府,陈邦彦为常州知府,黄毓祺、黄淳耀为御史,方以智为翰林院博士,用以稳定人心。

同时奏请分湖广为湖南、湖北二省,以长江为界,由左懋第出任湖北巡抚,刘熙祚出任湖南巡抚,方孔炤出任江西巡抚,樊一蘅出任河南巡抚,李若星为广西巡抚,苏观生为浙江巡抚,张秉贞出任四川巡抚,张肯堂出任福建巡抚,沈廷扬为两广总督,原两广总督张同敞调任京城,出任京营提督,统京中守备兵马,刘孔昭为南京水师提督,徐世荫为长江中督,李乾德出任长江左督,毕拱辰仍出任右督,朱聿键出掌宫廷御林禁卫军,田仰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曹变蛟任命袁枢为江北总督,节制两淮兵马,防备清军南犯。因北方失陷,暂撤漕运总督一职,长江水运,由长江三督负责,左督制四川、两湖,中督制江西、南直隶,右督制苏浙,海运之事,右海师提督陈子龙节制,以翁之琪为淮河水师提督,操练水军,驻守淮安。以秦良玉为四川总兵官,恩赐一品诰命,曹文耀为湖南总兵官,郑芝龙为福建总兵官,孙希贵为广西总兵官,曾英为贵州总兵官……

全面废除卫所军制度,所存卫所军,全部回归民籍,分拨田亩安置,改为募兵制和义务兵制,于国中各重要城镇设,如扬州、松江、徽州、承天、长沙、贵阳、梧州、广州等地,小镇置守备、中镇置都司、大镇置总镇驻防,守备兵马由各地青壮义务戍守,反年满十八、不过五十者,无有官爵在身者,尽皆需要服从兵役,全国实行本土轮守制度,小镇守备治民兵三百,中镇都司治民兵七百,归各省巡抚节制,大镇置总兵治常备军五千到一万,归大将军府节制,民兵两月一轮戍,常备军一年一调动,于南明全国境内设置小镇三十,中镇十一,大镇二十七,凡免服兵役者,可缴纳代役银每年一百两,身有功名者减半。

废除锦衣卫,东厂等官署,编为御林军,调整京师守备,御林军五千拱卫皇城禁卫,五城兵马司统内城巡防营人马三千,外城门由京门提督统帅五千人守卫,城内驻扎京营守备军两万,城外驻扎两万,为整个南京防务体系,归大将军府负责安排,兵部监管督查。

于南京、庐州、南昌、衡州、桂林正式建造国有兵工厂,专司军械生产;收归天下盐引,一律由户部发放,实行官督商卖制度;废王田、建农场、办实业;开放松江、宁波、温州、福州、泉州、漳州、潮州、惠州、广州为通商口岸,加强与外国商业贸易、文化交流等方面的联系;推行新税制度,农户缴纳粮食为赋,桑农缴纳绢布为赋,工商业者缴纳银钱为税,除本籍赋税、人头税之外,不再征收其他苛捐杂税;改善官员低薪制度,官员俸禄发放银、绢帛、粮米三种,正一品,年俸五百石、绢帛三十匹、白银一千两;从一品,年俸四百八十石、绢帛三十五匹、白银一千两,正二品,年俸四百六十石,绢帛三十五匹,白银九百两……正九品,年俸一百五十石,绢帛五匹,白银三百五十两;从九品,年俸一百石,布帛五匹,白银三百两;另外每年补贴笔墨、官服、官靴等消耗,每人十两……

171 新政

大将军府内,刚出炉的内阁、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主掌官员都是纷纷赶来,曹变蛟要开会了,皇帝半月一朝,基本上就等于是傀儡了,大权全部交给了曹变蛟,曹变蛟此刻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继张居正之后,有一个权臣,而且权利更甚。

“我制定的一系列政策,诸位想必都已经看过了,诸位都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吧,废卫所制,推行募兵制与义务兵制度,并不需要尽快落实下去,派人前往各个卫所,将卫所兵进行妥善的安置,大将军府主要是负责募兵的调度、征伐诸事,对于义务兵的征调、安置,还是交由兵部来负责,同是户部也要协力,尽快将人口、土地的清查核实确定下来,制定鱼鳞册,户部还要派出可靠的官员,前往各地巡视,确保国内诸州郡能够强有力的推行新政策,严防下面的官员怠政、懒政这些情况,一经发现,降职惩戒,屡教不改,罢黜官职,削去官籍,永不录用!”

“大将军放心,内阁会督促此事,尽快落实下去。”张慎言应道,对于曹变蛟推行的新政,他没有什么异议,很是赞成。

曹变蛟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还有税赋的改革,盐引收归国有,统一实行官办私营,统一盐价,茶叶、酒等,照令而行,还有农户一律征收粮食,桑农征收布帛、蚕丝,工商户征收银钱,这些也是需要统一,税收之日定在秋收之后的十月,农桑之户也可以银钱代税,按照官价缴纳。赋税缴纳之后,运抵京城之时,火耗归公,不得再向百姓摊派……户部都要尽快办理好此事,还有下达到各乡镇的文书,不要写的那么之乎者也,简单一点,要让百姓看到之后就能明白,你们引经据典的,老百姓能够看得懂吗?”

“户部会立即拿出一个章程,着手处置此事!”曾樱也是连忙答道,这些变革,都是曹变蛟与他商议过后制定的,他是心里有数的。

“裁剪冗官冗员,精简朝廷衙门、人员,吏部也要尽快落实,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宗人府并入礼部,太仆寺、苑马寺并入兵部,六科给事中一律定为三人,行人司行人为十五人,上林苑左右两监合为一,还要着令僧录司、道录司,核查各庙宇的人员、土地,不得圈占百姓良田,他们要是不够吃的,就酌情划给他们一些荒地,让他们去开坑荒地自给,废王府长史司,由朝廷指派翰林院学士前往教授经史子集,其府内人员,由其自行招募,朝廷拨调护卫一百人即可……龙友,将我制定的州府县地方官的调整宣读给诸位大人听!”

杨龙友也是站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单子,当下也是宣读起来:

“布政使司:置布政使、左右参政、都事、照磨、检校,各一人,库使、仓使正副各一、吏目五人;提刑按察使司:置按察使、佥事、经历、照磨、检校、司狱各一人,吏目四人;都指挥使司:置都指挥使、佥事、检校、都事各一人,吏目三人;学礼司:置学政、经历、检校各一人,吏目二人。布政使司主掌民、赋税,提刑按察使司主掌刑名诉讼,都指挥使司主掌义务兵登记、轮戍,学礼司主掌教育……”

“各府三权分立:民政衙门置知府、同知、知事、检校、照磨各一人,吏目三人;刑名诉讼衙门置通判、推官、检校、司狱各一人,吏目三人;卫指挥使:置指挥使、知事、吏目各一人。知府掌民政,通判掌刑名诉讼,指挥使掌民兵之事,置教授一人掌教育……”

“县:置知县、县丞、主簿、司狱、典史、税使、副使各一人,吏目五人,掌一县之民政、诉讼、赋税诸事。令置教谕二人掌教育之事……”

当杨龙友宣读完之后,曹变蛟也是站起身来,踱步堂中,说道:“职权分立,相互监督,也是肃清吏治的重要手段,职权清晰,也能更好的解决政事,诸位都没有什么异议吧!”

“我等无异议!”张慎言再一次附和道,这些事情曹变蛟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他也是赞同的,还参与了制定调整,这也是他的方案,他自然没有异议。

“无异议……”其余人也是纷纷表态。

“敢问大将军,那巡抚衙门何在,职责何在?”黄道周当下也是询问起来,他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所以不能不搞清楚。

当下曹变蛟也是解释道:“巡抚本是临时由朝官差遣下州县而巡查,自然是属于朝官,不必设置衙门,各地的衙门就是巡抚的衙门,巡抚的职责是巡察监督,而不是坐在衙门里面处置公文,这是布政使、按察使的事情,所以从今以后,巡抚由朝廷派遣,以都察院副都御使的身份巡抚各地,当巡视各地的农桑水利、商业贸易,兵备防务诸事,巡抚无主政职权,只有监察权,发现问题之后,通报朝廷,同时亦当督促地方官员改善处置,朝廷会调派翰林院精干之事亦或者是新科进士协理,勘察民情,也能让那些从来没有政事经验的新入朝官员积攒经验、了解百姓之疾苦,将来也能更好的从政治民,黄尚书觉得可行否?”

“如此大善之举,自然可行,老朽当真是佩服大将军之奇思妙想!”黄道周也是赞叹不已,都不知道曹变蛟这个脑子怎么长的。

“另外就是这一次江南之变殉难的官员、将士的恩恤,对于为国死难的士卒,也需要给予哀荣,让将士们能够更加忠心卫国,我的意思是,在东庐山之上修建忠臣园,将为国殉难的朝廷官员的灵位供奉至此,以供后人敬慕瞻仰,在方山之上,修建烈士园,将为国殉难的军中将士的灵位供奉至此……”

“还有改革币制,我意欲从即日起,推行三种币制,铜钱、银币、户部银票,铸造新制铜钱大明通宝,改银锭为银币,同时以官府的名义发行银票,核定兑换价格,以黄金为储备,从今以后,严禁铸造银器、金器,违者重处……”

其实曹变蛟要感谢多铎,若不是他,曹变蛟怎么能够得到充足的金银,抄了那么多大家豪门,原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们,现在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让他得了好处,经过统计之后,除了古玩字画之外,单单是黄金就有十五六万两,白银五百多万两,有的是多铎抢的,有的是江南的那些个富户进献的投诚银,都是全部落到了曹变蛟的手中,加上户部的存银,发行银币是可行的。

朝廷没钱,银子不足,只能采用此等应急之策了,曹变蛟不是经济大家,只能是步步摸索着改善变革,是的大明朝的经济能够兴盛起来,不至于因为银子问题而垮台。

172 形势突变

七月三十日拂晓之际,多尔衮刚刚起来,如今他是大清朝的皇叔父摄政王,有数不尽的军政大事需要他来做主,自然是早起晚睡,多尔衮穿戴好衣服之后,刚刚出了内堂,就得到了多铎派人从江南送来的捷报,多铎在信中说,扬州已经被攻破了,南明小朝廷的首辅大臣史可法战死扬州,现在江南之地是人心惶惶,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打到南京了。

接到从南京传来的这封战报以后,多尔衮不是高兴,而是既感到激动、兴奋,也是在心内开始着手布置起占据江南以后的各种人事调动,随后多尔衮顾不上时间尚早,他就一面下令兵部、吏部等衙门,重赏征南大军,将多铎连战连胜的消息通报群臣,同时着手派遣官员南下接收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命人传唤范文程、索尼速来王府商议大事。

半个时辰不到,多尔衮正在用膳,索尼和范文程是先后来到多尔衮的王府,两个人都是刚刚睡醒就被招呼而来,也不知道多尔衮到底为了何事如何着急。

“拜见九王爷!”两个人都是按照家奴的规矩行大礼。

“免了吧!起来,还没有用早膳吧,来,一起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给你准备了碗筷!”多尔衮面色红润的吩咐道,示意他们入座,谁都看得出来,多尔衮的心情相当不错,肯定是有好事情了。

两个人入座之后,也是小心翼翼的,接过下人盛上来的稀饭,当即道谢之后,也是吃了起来,坐等多尔衮开口。

“我刚刚得到多铎传来的消息,扬州已经被攻破了,一路之上,南明文物是望风而降,从河南府到扬州,上千里的路程,多铎只用了二十几天时间,可谓是势如破竹啊,多铎已经准备渡江南下,在信中他也是很有自信的说,旬月之内,必定能够拿下南京,到时候江南也就基本上可以平定了。”

听到多尔衮如是说,范文程、索尼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想不到多铎进军速度如此迅速,太快了,上一次接到战报的时候,多铎还在归德,这才几天时间,就一句攻破南京了。

“豫亲王骁勇善战,我大清铁骑天下无敌,这样的结果虽然意外,却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明早已经是一块烂木头,腐朽不堪一击,大清一统天下,乃是天下大势所定,无人能够阻挡,大明自万历年间就该亡了,让他多存在了几十年,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偏居江南,更是足以说明大势使然。”

索尼一脸喜色的说道,大清朝一统天下,身为满清大臣的他,自然是高兴的。身处这样的改朝换代的时势之中,他也是深感荣幸,见证了大清的强盛,最终定鼎天下。

多尔衮摆摆手,当下嗤笑一声,说道:“那也不尽然!阿济格在襄阳不是毫无进展吗?多铎只有十万兵马,阿济格不是也有十万大军吗?怎么就拿不下一座襄阳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毫无进展。”

多铎是谁,多尔衮的亲兄弟,自然要向着他说话了,而且多铎的战绩是摆在那里的事实,而阿济格确实是毫无进展,而多尔衮除了多铎之外,一向不信任其余的那些手足兄弟,担心他们联合起来闹事,多尔衮的心思就是要借机拿了阿济格的官爵。

范文程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隐忍了下来,当下说道:“眼下还是尽快安排官员前往接收江南,稳定江南局势才是最重要的。”

“正该如此啊,我准备派遣罗贝勒勒克德浑、固山额真叶臣等往江南代多铎,这一年多来,从进山海关开始,我大清就是连番征战,拿下河南、山西、陕西、山东、江南等地,也是需要时间消化了,明朝气数已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臣也是这个意思,我大清虽强,可是八旗兵马也不过二十万而已,眼下我们招降的汉人军队已经多达四十万,需要时间来整顿这些兵马,另外对于新占领的土地百姓,也需要一个安抚的时间。”范文程也是极为赞成多尔衮的意思,打江山不是目的,那只是手段,最重要的是坐稳江山,不再做第二个李自成。

“让阿济格收兵吧,先退回陕西,到时候再征战不迟,眼下也已经快要入冬了,歇一歇吧!”多尔衮说道,其实他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拿掉阿济格了。

三天后,多尔衮再一次接到多铎的书信,多铎已经占领南京城,多尔衮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也是将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他要为多铎造势,也是为自己造势,因为他与多铎本就一体的,一荣俱荣,多铎打了大胜仗,那也是他的功劳。

整个北京城的满汉官员都是沉浸的一片喜悦之中,大明朝灭亡了,对于满族官员来说,那是国之大喜,有的人自祖上开始,就跟随大清先祖努尔哈赤披荆斩棘,到现在,很多人不在了,而是他们的儿子、孙子再继续为大清朝效力,这样的大喜事足以告慰先祖了,对于汉族官员来说,也不至于出现南宋的情况了,避免了以后再想与南方的亲友相见,可就是“雁来音讯无凭,路遥归梦难成”了,因为在朝的许多人,都是南方士人,自然喜闻江南平定,到时候就可以阖家团圆了。

前往接替多铎的勒克德浑、叶臣已经出发了,前往主持江南的事情,多尔衮已经下令,让多铎回朝接受赏赐,也给将士们一个休息的时间,养好精神,到时候一举荡平整个江南,彻底摧毁大明朝的顽固势力,完成大清朝一统天下的伟业。

“八百里加急战报……八百里加急战报……”

当北京城广渠门的门锁已经落下,但是随着传令斥候的飞马高喊,守关的都统也是连忙喝令军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斥候进城,八百里加急,事关重大,谁也承担不起耽搁军机大事的责任。

在北京城的欢声笑语还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一道从山东豪格那里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冲进了北京城之中,八百里加急,可是当今天下速度最快的驿站传递速度了,也是代表着最紧急的情况。

当多尔衮接到豪格送来的八百里急报之际,整个人如坠冰窟,数日来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让他突然接收这样的转变,他实在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是豪格在传递假消息,但是他也很清楚,豪格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会敢这样的蠢事的,浩浩荡荡的南征大军,几近全灭,十万大军呐,多尔衮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巨变。

173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白天的时候,他还在与大臣们商议,确定了对多铎的赏赐,晋封多铎为和硕德豫亲王,还准备等多铎回师之时,到时候让顺治小皇帝前往迎接,表示对多铎的隆宠,但是现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泡沫,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一身冷汗。

很快,范文程和索尼再一次来到了多尔衮的王府之中,另外联袂而来的还有洪承畴、济尔哈朗几个大清重臣,与之前看到多尔衮满面春风的情况相比,此刻多尔衮就像是如丧考妣一般,脸色很明显的黑云盖脸。他们也是知道了,就在刚才,一份八百里战报送来了,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们都看看吧,这是豪格派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再谈谈怎么办吧?”多尔衮将手中的战报抖了抖,当下也是甩给了在场众人。

济尔哈朗接过来一看,顿时也是大惊失色,随即传视众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暗淡阴沉下来,豪格在上面并没有写多少字,很简单的几句话:明军收复南京,多铎被擒,贝勒尼堪、贝子屯济、图赖等人尽皆战死,博落、准塔、吴赵胜等兵败逃回山东,十万大军,只有不到六千人逃回山东,明军重新夺回南直隶之地。

豪格对具体的战况也并不是很了解,这些情况都是结合残兵败将口述总结的,为何会失守的如此迅速,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只能写出一个大概了,同时豪格还要请求调派援兵前往山东增援,他手中不过两三万人而已,需要分守山东各地,还要防备明军随时北上的攻击,兵力不足,需要尽快调拨兵马前往,不然山东能不能保得住,他也不知道。

“前几天多铎还不是送信来说,南京已经被攻破了吗,明军溃不成军,他正在调兵前往收取各地,怎么才几天时间,就会如此?”济尔哈朗也是难以置信,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多铎凯旋的身影,而是近乎全军覆灭的战报。

“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豪格的战报就是这样写的……”多尔衮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难以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这样来一下子,立马所有人都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有些人在心里是幸灾乐祸,多铎惨败,对多尔衮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多尔衮一气之下暴毙,那就最好了,多尔衮掌权,靠的是威势,几乎大家都是怕他,而不是服他。

“既然你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那这个时候将大家全部找来作甚,哼!”济尔哈朗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当下多尔衮对他一声怒吼,让他颜面尽失,此刻他也是发作了,径直拂袖而去。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他从青年时代起就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讨,因军功受封为和硕贝勒,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论年纪、军功、声望,在大清国内少有人能及,当年皇太极暴毙,并没有立下继承人,他当时是赞成豪杰承继大位的,但是多尔衮勾结顺治生母庄妃,想要扶持顺治皇帝福临,为了大局,济尔哈朗认了,但他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所以此刻他也是愤怒而去,好不给多尔衮面子。

“你……”多尔衮十分气愤,可是却不好发作,只能是忍气吞声,在这个紧要关头,若是济尔哈朗与他离心离德,那么他的政治地位就很危险了。

“范先生,你是三超老臣了,说说你的意思吧,眼下该怎么办?”多尔衮将目光投降了老臣范文程,这个从努尔哈赤时期就为大清朝效力的臣子,也是他最倚重的人之一。

范文程当下也是上前一步,躬身答道:“摄政王,眼下最紧要的是弄清楚战事的情况,同时分派兵马驻守河南、山东之地,以防明军反扑,山东有肃亲王豪格在,尚能坚持,但是河南就不一样,驻守河南的是高第啊!”

高第,原大明山海关总兵,当年吴三桂降清,是没有和高第商议过的,这是吴三桂和他的心腹所为,知道满清大军配合吴三桂打败李自成之后,高第才知道真情,那个时候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只能投降了,今年四月的时候,被任命为镇守河南开归总兵,若是高第反叛,那他们在河南的势力可就很危险了。

“立即让前往江南赴任的勒克德浑和叶臣前往河南,接收河南防务,另外让阿济格驻守陕西,防备叛军,至于山东,豪格手中尚有三万大军,想来能够坚守一些时日的,随后我会派兵前往增援。”多尔衮也是随即下达了旨意,安排了防务,听从了范文程的提醒,河南事关重大,可要好生守住才行,不能有失。

“江南得而复失,近十万兵马折损,其中还有两万多八旗子弟,与我军而言,是重大损失,同时也会给以后再征江南徒添了诸多障碍,江南百姓只怕坚守之心会更加强烈了,只怕会形成南北对峙之局面,不利于我大清啊!”范文程再一次说道,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北方疲敝,本就因为连年天灾人祸,导致出现了北方连年需要南方调度才能自给,若是不拿下江南,在北方他们没有什么能力稳定局势,到时候只怕连南北对峙都不可能形成,甚至会造成被拖垮的局面,到时候只怕避免不了连连大败,退回关内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是什么意思?”多尔衮问道,主动向范文程请教起来。

范文程也不藏私,当下坦言说道:“只怕还得先议和,我们先稳定北方局面,到时候再行南征之事,同时看能不能将豫亲王赎回来,现在豫亲王已经落入明军手中,我们不能置之不管呐!”

“你说的很对啊!”多尔衮也是点头说道,稳定北方局势是国事,赎回多铎,那是私事,多铎的生死,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他来说,那是断臂之大事,不能不管。

“你们辛苦了一天,都回去歇息吧,明天在朝堂之上再议吧!”多尔衮当下也是挥挥手,下了逐客令,不想再上谈下去了,他也不想再让人看笑话了。

“嗻……”当下一群人纷纷离开了,多尔衮也是一脸疲倦的坐在那里,想起多铎的事情,他心口就觉得很难受,他们的母妃阿巴亥当年被皇太极逼着自尽,当时他十五岁,多铎才十三岁而已,这近二十年来,两兄弟相依为命,感情至深,他实在不想看到多铎出事,惨死在明军手中。

174 见风使舵

河南,许州,河南开归总兵高第的驻地,就在昨日,他得到了消息,明军分兵两路,一路沿黄河北上,已经逼近归德,另一路从南阳北上,攻打开封府,两路人马虽不多,加起来也只有四万人而已,但是对于高第来说,也是倍感压力。

高第已经从逃到河南的吴胜兆口中已经得知,南方的多铎大军全部完了,而在攻打襄阳的阿济格也是在五天前就已经退往陕西,他很清楚,接下来就是他肚子面对反攻的明军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高将军,眼下大军已经可以说是兵临城下,你我都是明朝臣子,当年在山海关,吴三桂投敌,我们都是不知情的,是迫于无奈才投降,眼下大明鼎立江南,这一次多铎大败,全军覆灭,谁还敢说大明气数已尽呢,你我何不投降,重归大明,也省的将来被人骂做是奸臣。你我都深受崇祯先皇厚恩,委以要职,这个时候重归大明,为时不晚呐!”

吴胜兆在得知明军开始北上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一方面是对明朝的那一点依恋之心,毕竟自给生下来就是大明的人,都已经四十年了,总有一些留恋,另一方面则是这一次他大败亏输,在淮南是连战连败,他担心用不了多久,到时候清廷方面拿他治罪的人就会来了,不趁早决断的话,遗祸不浅。

当然他也聪明,自给孤家寡人的,只有不到几百人而已,去了那边也没有什么功劳,又有污点在身上,也难以受到重用,但是身边还有一个高第,他看得出来,高第也并不是死心塌地的要投降清朝,若是能够劝降高第,两个人一起去的话,那就不一样,他们就是献地而降,是有功之臣的,明廷自然会厚待他们的。

面对吴胜兆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降之语,高第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是先由大明降清,现在有叛清转而回投大明,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担心,脸面之上也觉得难堪。

“若是高将军心有顾忌,不如先派人前往打探一下消息,试探一下曹大将军那边是什么情况,要知道当年在辽东,我们也都是旧相识,曹大将军应该会顾念旧情的。”

“那好吧!先看看曹将军那边的口风吧!”高第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也是旋即同意了吴胜兆的意思。

翌日,颍水明军大营,曹变蛟的帅帐之中,吴胜兆的使者到了,是吴胜兆的亲弟吴胜秦。

“你说吴胜兆和高第想要重归大明?”曹变蛟也是显得有些意外,这两个人投清都多久了,身居高位,怎么会投降呢,曹变蛟当下也是心有怀疑。

吴胜秦闻言,连忙答道:“启禀大将军,确实如此,大将军也该知道,家兄当年与高第高将军都是山海关守将,是隶属于吴三桂帐下的,吴三桂降清的时候,高将军和家兄都是事先并不知情的,事后得知,也是身为悔恨,但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想留着有用之身,再图大事,今番大将军率军前来收复河南,实乃天将幸事,家兄与高第将军皆愿重归大明,为国效力,矢志不渝!”

面对吴胜秦信誓旦旦之语,曹变蛟心里也是一阵嗤笑,什么有待有用之身,真要是如此,他吴胜兆早在自给攻打南京之后,就该将淮南拱手献出,只不过是担心连连战败被治罪罢了,但是能够兵不血刃的那会黄河以南,曹变蛟也是十分愿意的。

“好!若是吴胜兆和高第愿意真心归降,我明日就率军前往许州城下,到时候让他们出城前来与我相见,以示诚意,只要他们真心归顺,我曹变蛟可以保证,绝对会优待他们,不计较先前之罪的。”

“多谢大将军,那在下这就回去复命去了,恭候大将军前往!”吴胜秦得到了曹变蛟的保证,当下也是满心高兴。

“等一等,我亲自书信一封,你带去给高吴二位将军,让他们清楚我的意思,这也是我的诚意。”曹变蛟唤住了吴胜秦,当即取来纸墨笔砚,书信一封,交给了吴胜秦。

“多谢大将军,那在下告辞了!”

吴胜秦离开之后,曹变蛟转而看向身边的李岩,询问他的看法,这一次他们原本没有打算想要收复河南的,而是在增援襄阳,准备击退阿济格的时候,发现阿济格已经兵退陕西了,在商洛布置兵马,防备明军攻击,曹变蛟自然不会傻到率军两万就去攻打陕西,但是既然来了,那就不能不有所动作,白跑一趟,所以他令袁枢抽调一万兵马攻取汝州,作为凤阳的侧翼保障,同时他的目的是准备攻取鲁山、襄城,作为南阳的拱卫之地,没想到会取得这样的结果,其实在拿下襄城之后,他已经准备明天就撤军了,天上掉馅饼,不接着就不是他曹变蛟了。

“我看可信,不过不可不防,先将他们请出城来。让刘文秀率军前往接管许州城防,确认无疑之后,再进城不迟,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李岩的意思也很是清楚,对这样的投降,可以相信,但是不能不提防,做到谨慎小心总是没错的。

“那好,就让刘文秀率军前往接收许州城防吧,我们也准备拔营起行,前往许州,准备接收黄河南岸之地,若是真能兵不血刃拿下南河之地,我大明就可以黄河、淮河为依托,水师为策应,守住南方之地了,发展经济,整顿内政,待积攒一些实力之后,再行北伐,先取陕西关中,再将满清赶出关内。”

翌日黄昏之前,曹变蛟的先锋人马,刘文秀所部就来了许州城下,高第和吴胜兆得到了曹变蛟的书面保证之后,也是愿意投诚,随即将城防交给了刘文秀,他们前往面见曹变蛟,这是一个态度,必须要有的态度。

“见过大将军!”

“二位将军,多年不见,免礼吧!你们能够隐身敌营,忍辱负重,实乃我大明之忠良,眼下助我收复河南,于朝廷也是大功一件,曹某会向朝廷禀明实情,恢复你们的官爵,赏赐你们,从今以后,继续为我大明效力!”曹变蛟虽然觉得不爽,但是表面文章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措词上面也是经过斟酌的。

“多谢大将军,高第身为明臣,委身于贼,此乃大罪,岂敢言赏,末将愿往两广边界戍守,了此残生,以赎前罪!”高第当下也是拜倒在地。

这倒是出乎曹变蛟的意料,当即扶起高第,宽慰道:“高将军不必自责,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能够回头是岸,就是明智,既然你有此心,待河南稳定之后,我同意你的意见,我将你调往赣州就是,两广太远了,去赣州吧!”

“多谢大将军!末将这就下令,开归二府三万兵马全部器械,这些兵马多是末将当年招募的乡勇,只有三千满清兵,阻挡不了大将军收复河南的。”高第也是遵从了曹变蛟的意思。

175 起起伏伏张献忠

“吴将军,你就留在我身边效力吧,你可不能学高将军隐退,否则我可无人可用啊!”曹变蛟当下也是对吴胜兆说道。

“末将愿为朝廷效力!”吴胜兆自然不会学高第,高第这是有廉耻之心,心怀羞愧,所以不想当什么大官了,只想平静的了此残生,但是吴胜兆不一样,他还是有建功立业之心,不甘就此归隐的。

“既如此,你二位就辛苦一趟,吴将军,你配合我部下前往接收归德府,若遇满清兵马抵抗,立刻格杀勿论,高将军,你随我前往收取开封、汝州各地吧!”

“遵命!”

在高第、吴胜兆的配合之下,曹变蛟不到三天时间,就有一次拿回了黄河以南的地盘,以郧阳总兵王光恩驻守汝州,刘文秀驻守郑州,庄子固驻守归德,张天禄驻守陈州,袁枢调任河南、湖北总督,负责二省兵备军事。

在曹变蛟收复河南的时候,张献忠在汉中的战事也是进行的如火如荼,早在曹变蛟东征之际,张献忠就已经在汉中开战了。

自张献忠占据四川之后,建立了大西国,四川各地的明朝将领曾英、李占春、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等,纷纷聚集兵马,袭击大西农民军,屠杀大西政权地方官员,给大西政权很大威胁,加上一个曹变蛟让他畏惧三分,就在卧榻之侧,面对这样的局势,张献忠想着,还是仿效李自成,取关中自立,所以对汉中是志在必得的。

但是张献忠的运气很不好,张献忠命孙可望往取汉中,当时贺珍取代马爌镇守汉中,,孙可望率军三万北上,却被贺珍击败,张献忠随即亲往救援,率军二十万,浩浩荡荡的杀向汉中,贺珍率部于七盘关迎战据守,不敌,在坚守了八日之后,最终因兵力不足,随后弃守川陕门户七盘关,退往南郑。

张献忠一路攻取宁羌州、沔县,直取南郑,同时分兵收取略阳、阳平诸地,张献忠围攻南郑,贺珍派人向李自成求援,信使被张献忠所俘虏,随后便诈做援军,诱使贺珍出城,贺珍中计大败,丢了南郑,退往石泉,张献忠趁机收取汉中西部各城池关隘,不到十天,大半个汉中被张献忠所得,张献忠遣孙可望、艾能奇各率十营人马攻击石泉,贺珍兵少弃城,油印子午谷道路被断绝,在被两路大西军追击之下,率残兵数千遁入大巴山,往湖北方向而去。

很快,李自成兵败丢失陕西的消息就传到了汉中,张献忠欣喜若狂,派人趁着清军立足未稳,率军径取巩昌府、岷州、临洮之地,三地守军薄弱,有因李自成弃守西安,尽皆归降了张献忠,张献忠趁着清军和大顺军交战之际,浑水摸鱼的一下子拿下了小半个西北,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张献忠并没有高兴多久,清军的大军就前来收取巩昌、临洮等地,双方于陇城关展开了大战,张献忠所部因兵力分散,身边只有不到五万兵马,遭到清军铁骑的突袭,陇城关之战张献忠大败,退往秦州,又逢部将刘进忠叛变投降清军,引领清军攻打秦州,张献忠阵脚不稳,内部又出现叛乱,于秦州再次大败,弃守巩昌,退守虞关,刚刚得到的西北三府之地,得而复失。

张献忠在两次大败之后,也是畏惧清军兵锋,不敢再战,而此时阿济格退守陕西,清军军势浩大,张献忠更是不再进取,于是聚集兵马,保守汉中,从张献忠三月中旬出兵,至八月中旬退回汉中,历时四月有余,张献忠总算是拿到了陕西汉中之地,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汉中原先的瑞王府,如今的张献忠行宫,张献忠也是大排筵席,为之庆贺,虽然先胜后败,但于张献忠而言,拿下汉中,已经完成了原先的目标,已经也是不错的收获,他并未因为而觉得闷闷不乐,只是觉得可惜,丢了西北之地。

“朕自崇祯二年起兵以来,已经整整十八年了,与明朝官军厮杀了整整十八年,有过大胜之时,也有过大败之际,我平生忌惮之人,陈奇瑜被罢职流放,听说明朝的征召之令还没有接到他就已经病死了,洪承畴松锦之战大败后投降了满清,一朝重臣,却毫无气节,为世人所不耻,卢象升再与满清交战之中亦是战死,孙传庭与李自成鏖战关中亦是战死沙场,曹文诏遭到伏击,自尽而亡,至于熊文灿、杨嗣昌之流庸碌之人,不足道哉,到现在也就剩下一个曹变蛟,我以为他是朕平生之劲敌,看来是朕坐井观天了,没想到满清兵锋如此强劲,八旗铁骑冲杀而来,我大西军瞬间就被冲散,难以招架,怪不得李自成会败成如此惨状,虽有起失误之责,但满清八旗兵确实骁勇啊!”

“父皇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番失利,皆因我军力分散之故,若我大军与之决战,岂能不胜,待我军稳定汉中之后,将士得以休养生息,再行北上收取陕西,去关中之地为根本,与满清抗衡。”孙可望也是主动站出来,为张献忠圆场。

但是张献忠却挥挥手,笑道:“认清自己的能力之不足,这不是什么坏事,正可借此机会警醒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足,加以弥补嘛!我今天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么多,就是告诉你们这个道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张献忠虽然与明朝争斗了近二十载,但我张献忠依旧是个汉人,不可以数典忘宗,这一次刘进忠叛逃,实乃我大西军之耻辱,从今以后,你们必须给我时时盯住了,谁要是敢说投降满清活着暗中谋划此事,不必报之朕,可以立即将此人诛杀,就算他是朕的亲子也不例外。”

张献忠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谁都知道,因为在场的人都是跟随他十几年的老兄弟了,了解他的秉性,张献忠这是无言的愤怒,是他最可怕的时候,刘进忠的事情给了张献忠一个重重的耳光,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就这样临阵叛变了,投降了异族,让张献忠难以忘怀。

张献忠之所以拿出来说,就代表肯定还有人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还没有做而已,危难之际,人各有志,这是常理,张献忠能够容忍自己的部下逃走,隐遁不出,但是绝对不许他们背叛祖宗。

“你们可以背叛朕,去投降明朝,朕心里也不会怪你们,人各有志嘛,但是绝对不允许你们投降满清!好了,朕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们接着喝吧!”张献忠说完之后,也是离开了。

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场面冷的令人颤抖,静的可怕,大家都是被张献忠给震慑住了,就算有人想两面三刀,也是不敢再想了,张献忠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是没有说话。

176 谈判之意

济南府,豪格的行辕之中,豪格拿着手中的书信,顿时也是脸色铁青,信是多尔衮发来的,让坚守济南,但同时言明,朝廷大军眼下都在陕西之地,京城守卫部队不可轻离,所以让豪格先以防守为主,稍后会从各地调拨一些兵马给他。

明军没有攻打山东的意图,但是豪格却不敢大意,同意也是痛恨多尔衮的险恶用心,多尔衮这是想要借机消耗他的兵力啊,满清八旗,除去汉八旗、蒙八旗之外,满八旗主要是由多尔衮、豪格、多铎,代善、济尔哈朗几个人手中,济尔哈朗和代善是个和事佬,谁也不得罪,现在多铎在江南大败,他手中的正蓝旗兵马损失惨重,多尔衮因此实力受损,这是想消耗掉他手中的镶白旗兵力,他自然很气愤了。

“多尔衮,我总有一天会跟你清算这些的。”

其实豪格在顺治小皇帝继位之后,已经失去了对皇位的盼望之心,只想着做好他的大清王爷,但是随着多尔衮的不断打压排挤,让豪格那已经湮灭的火焰再一次燃烧起来,他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强权,最后的结果肯定会很惨,多尔衮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这个老对手。

“谭泰,将曹县、单县的兵马收缩到济宁州,郯城的兵马后撤之沂州,不要去和明年发生冲突,他多尔衮向让我当炮灰,没门!”豪格随即也是下达了军令,收缩防线,保存实力,以免引来明军的攻击,他不怕打,但是他不想将自己赔进去,最后便宜了多尔衮。

八月二十五日,徐州,新上任的徐州知府揭重熙正在府衙忙着公事,徐州总兵金声桓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将一封书信放到揭重熙的面前。

“金将军,这是什么?”揭重熙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好奇的询问起来。

“这是刚刚由一名清军送过来的,想要跟我们谈判,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不好自专,还请揭知府说说吧!”

揭重熙当下也是打开书信,快速的看了一遍,微笑着说道:“看来清军是被打怕了,再加上多铎等一批人在我们手中,多尔衮心有顾忌,这才低声下气的,要与我讲条件了,我看就将这封书信誊抄一份,原件送往河南大将军那里,另外一份送往京城,大将军肯定也需要和朝廷商议一番,我们就做好防务安民之事,其余的就交给朝廷来处置吧!”

“那好!就有劳揭知府了!”金声桓也是点点头,赞成揭重熙的意思。

两封书信,随即一西一南,送了出去,差不多的距离,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曹变蛟在许州得到书信之后,也是将防务交给了袁枢,自己赶回南京去了,这件事情很重要,既然多尔衮想要谈判,那就谈好了,大明需要时间来稳定局势、休养生息,积攒实力,他也不想连年征战下去,消耗太大了,大明经过军改之后,有常备军四十万,每年每人而是两银子的消耗,那就是八百万两,虽然曹变蛟已经改革税制,预计能够增加一些赋税,但也不能是年年见底的消耗,将来占据的土地、百姓,到时候该当如何安抚,这也是需要银子、粮食的。

九月三日,曹变蛟回到南京,他已经派人向山东的豪格回信,愿意谈判,对方若有诚意,就派人前往凤阳谈判,而且还特意点明,绝不接受叛明之臣的前来,要谈可以,派一个清臣过来。

“对于满清请求谈判的事情,诸位都说说吧,怎么个谈法?自南京定都建国至今,已经快两年时间了,连番征战,国库的银子已经不多了,还要组建水师,恩养军队,都是一笔极大的消耗,我们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谈判是可行的,但是我们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内阁八大辅政大臣都是到齐了,商议谈判的事情,曹变蛟重点讲述了当下的情况,就是让有些激进分子看清楚形势,别以为打上一仗两仗的就能打回北京,那是不可能的,满清的八旗不是纸做的,自己在南京取胜,那是存在着侥幸,他们兵力分散,再者轻敌松懈所致,在正面战场之上,还是要正视这些实际问题,不要以为满清这是害怕了所以在求和,这是在谈判,真要是咄咄逼人,多尔衮也不会顾念多铎的,放在同样的位置,曹变蛟也会如此行事的,这就是为政者必须的心志。

“我以为,若是谈判,我们是占据着上风的,毕竟这是满清主动示弱,我们可以提出我们想要的条件,让他们割地赔款,同时必须保证我历代先皇之陵寝不受破坏,交还先帝遗孀。”袁继咸当下第一个开口说道。

万元吉当下也是起身说道:“这就不是谈判,这是满清在求和了,他们肯定不会如此的,保护先帝陵寝和交还遗孀,他们倒是会愿意接受,但是割地赔款他们是绝不会答应的,就算多尔衮能够接受,满清朝廷也不会接受的,我看就多也就能够得到一些赔款而已。”

曹变蛟微微颔首,还是赞成万元吉的意思,割地,那就是屈辱,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会愿意的,除非他们得到的是一个鸡肋,实在没有占领的意义,才会舍弃,但是眼下山东、陕西任何一个地方,满清是不会甘心吐出来的。

“吉人兄所言甚是,我看保护先皇之陵寝和交还先帝遗孀,他们会不会拒绝的,这两项不必考虑,至于割地赔款,很难,但也可以试一试,提出来,让他们讨价还价,留有余地!”

“割地不行,那就赔款,他们历年来从我大明掠夺走金银上千万两,他们不是想要多铎吗,那就交给他们,反正现在多铎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废人一个,于我而言,留着也是无益!”

“诸位大人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那就确定下来,就是这么几条了,我们与满清此次谈判,不同于宋辽的檀渊之盟,我们是还要打回去的,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我们是要收复失地,我大明绝不做南宋!”

“对!我大明绝不做南宋……”当下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都是刚烈之人,自然不会学南宋,偏居江南,不思进取,一味的委曲求全。

“随后我会前往凤阳,等候清廷使者前来,诸位还要做一件事情,凡已经在北方叛国降清的原先我大明臣子,只要是家眷在江南境内的,全部要找到,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前往北方,有多少人,都要统计一番,我要让那些叛臣知道叛国之后的下场。”

“大将军要将这些人全部处置诛杀?”万元吉也是吓了一跳。

曹变蛟连忙摆手,笑道:“不是!是个那些贰臣一点教训而已,不会对他们的家人下手的,不过他们的家产却是要没收的,给他们一些田亩度日就行,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吧,先将这些人统计出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是!”虽然大家都是不清楚曹变蛟意欲何为,但也是遵令而行。

177 谈判

“草民洪承畯参见大将军!”

“先生请起吧,起来起来!”曹变蛟一把上去,扶起洪承畯。

洪承畯,乃是洪承畴之弟,得知洪承畴当汉奸后,洪承畯赴北京劝说,洪承畴不但不听,反而派人跟踪要杀他。洪承畯逃离幸免一死,回到了南京,也是矢志为国效力。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过了,既然你有心为国效力,我就成全你,委任你为惠安县丞,回福建,为福建百姓谋福利去吧,好生为国效力。另外我还希望你能够为朝廷写一篇檄文,抨击洪承畴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让天下人看清楚他的嘴脸,一个连亲兄弟都忍心杀害的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顾一切的人,乃千古第一可耻之人!”

“是!大将军放心,我这个兄长,毫无廉耻之心,不念老母在堂,不顾国家兴亡,实乃我洪门上下之耻辱,宗族已经商定,将他开除宗籍,不再是我洪氏族人。”

“那就行!我即日就会北上凤阳处理一些事情,你写好之后,交给我幕僚,他们会知道怎么做,我会向吏部打声招呼,然后你就回福建去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多多注意一下,就是福建总兵郑芝龙,此人海盗出身,以官身经营海上贸易,以公权谋取私利,你替我打探一下他们的消息。”

“下官遵命!”

曹变蛟在次日就离开了凤阳,前方已经传来消息,满清的使者已经抵达南直隶边界,也就两日时间就可以抵达凤阳,他也该去做这个主人该做的事情了。

九月十五日,满清的使者抵达凤阳,这一次多尔衮也是放低了姿态,派来的是兵部侍郎马国柱,马国柱曾协助皇太极完善清朝制度方面,在清朝政体礼制方面贡献颇多,是满清朝廷重要的汉臣之一,地位与范文程比肩。

“见过曹将军,想不到你我两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这一个多月以来,听到的都是将军的事情,得见将军真颜,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威风凛凛。”

“马大人过誉了,不过些许小手段而已,赚的了一些薄名,马大人前来,只怕不是为了见我的吧,还是说正事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可没有时间跟大人客套啊,再说了,你们满人不是马上民族,讲究的就是干脆,怎么马大人如此婆妈呢?”

“呵呵……那就谈正事吧!”马国柱也是惭愧,他是汉人,不是满人,被曹变蛟这样一揶揄,当下也是脸上挂不住,他要是辩解的话,说自己是汉人,到时候就是自己打脸,免不了要被说数典忘宗了,所以他索性就不说了。

“此番你们前来,既然是讲和,那就说说你们的诚意和条件吧,还有你们想要什么,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们早些商洽定夺下来。”曹变蛟也是直接说道,没什么心情去和马国柱讲什么客套。

“我大清朝廷希望与南京朝廷讲和,双方以黄河为界,北属清南属明,同时愿意花费一定的代价,将我大清豫亲王换回来,这是我大清朝廷的意思,曹将军意下如何?”

“可以!多铎我可以还给多尔衮,但是他必须保护我历代先皇之陵寝,由我大明晋王朱审烜看守陵寝,另外归还我熹宗、先帝之遗孀,袁贵妃、容妃、慧妃等人,割让河南府、卫辉府、怀庆府、、彰德府、大名府,赔偿我大明损失,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二十万两、布帛五万匹。”

听到曹变蛟提出的条件,马国柱的脸色有惨白变成了铁青,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凭什么大清要赔偿这么多,十分之一马国柱都嫌多,难道大清就没有损失吗,十万大军丢在江南,他们的算是怎么算,还要割地,这可是大清将士流血夺来的,怎么能够割让呢,这就不是议和了,而是祈和啊!

“不可能,曹将军,我大清朝廷真心诚意前来议和,为何如此戏弄与我,这些条件,岂是议和,我大清朝廷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曹变蛟看到马国柱一脸激愤之情,当下却是笑了起来,说道:“马大人何必激动呢,这谈判嘛,不就是如此,商量着来,我开出我的价码,你们可以还价啊,难道马大人没有买过东西吗,还是习惯了抢我大明,压根就从来没有过付钱的事情?”

马国柱当下也是气喘吁吁的坐回原位,心情难以平复,这个曹变蛟说话太歹毒了,句句带刺,马国柱虽说是第一次与人谈判,却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大明朝怎么由这样的人掌权,他实在想不明白。

“马大人可以向你们的摄政王多尔衮请示一下,你若是做不了主的话,就直接让多尔衮来,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瞎扯淡,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手中有多铎、尼堪等人,还有一万八旗降兵,吃了我这么久,我要这些不多,你告诉多尔衮,没有诚意,不想付出代价,那就不要谈了,他若是想打,那就早些准备吧,我曹变蛟怕他不成,多铎和尼堪还有伤在身,我给你时间去请示,三天之后,我就会停了多铎的药,五天之后,我就停了他的口粮,你们不想要,那我就将他们饿死病死好了。”

“曹将军息怒!息怒!”马国柱闻言,也是软了下来,连忙向曹变蛟道歉,若曹变蛟真的将多铎给弄死了,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负,那就是他啊,因为他谈判的时候激怒了曹变蛟,才会导致多铎死于江南之地,多尔衮到时候还不将他弄死偿命。

“还说你们有诚意,空口白牙的前来,你们的诚意呢,想不付出代价,就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还以为我大明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这些年你们从我大明劫走多少东西,你们心里很清楚,若是你们舍不得,那就让多铎留在江南好了,死了你们也休想得到他的尸体,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曹变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与他多尔衮交换,我妻儿老小都在江南,想要刨我祖坟,我也不在乎,我忠心报国,就是祖坟被刨了,祖宗也不会怪我的。”

“好好%……曹将军切莫着急,这从凤阳前往北京,来回最快也需要八九天时间,我可以派人回去请示,同时为了显示诚意,将你们要的人也一并带来,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谈嘛!”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那你请示去吧,反正时间我已经说了,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最多七天,七天之后,我要是看不到你们的诚意,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好!七天,七天之后,一定给将军一个交代。”马国柱也是一咬牙,没办法,被人握着软肋,他不得不低头,否则曹变蛟要是发起狠来,他自己能不能回得去,那都是未知数了。

178 多尔衮不得不接受

八百里加急再一次启动,带着马国柱的消息疾驰前往北京城,曹变蛟混不吝的作风,马国柱也是无奈,他们原先的计划是以金钱赎回多铎,但是多尔衮给他的数字是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买一个多铎回来,在附带一些条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没想到曹变蛟开口太大了,直接一张嘴就是三百万两,还有二十万两黄金,这样巨大的反差,马国柱怎么做主,而且曹变蛟如此强势,不给就弄死多铎,他自然只能将这个难题丢给多尔衮了。

当多尔衮接到马国柱的书信之时,也是脸色铁青,恨不得飞到凤阳去咬死曹变蛟,这就是典型的没有脑子的武夫,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如此狮子大开口的,现在摆在多尔衮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同意,再商讨一下,压一压价格,但肯定也少不了多少,另外一条路更简单,直接让马国柱回来,不管多铎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多尔衮还在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时候,多铎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佟佳氏、庶福晋那拉氏带着多铎的两个儿子来到了多尔衮的王府,跪在了堂上。

“摄政王,你可以多铎的亲兄长,多铎现在在江南,若是你不管他,那谁还会管他呢,他这一次是打了败仗,但也是先胜后败,是中了那些汉人的奸计啊,多铎若是就这样死了,我们这一群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呐?”

“谁说我不管了,多铎是我亲兄长,我和他一起长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管他呢。只是南明朝廷开出的条件太苛刻了,我不能置国家利益而不顾吧!”

“钱没了,再征收就是,城池没了,可以再打,可是要是多铎没了,你就断了一臂啊,以后谁还会为你卖命呢?”

“行了!我知道,你带着他们先回去吧,多铎的事情,我一定会管的,我向你保证,行不行,最多一个月,多铎就会回来,先回去吧!”多尔衮也是极力的安抚她们,她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什么都可以丢,因为丢了可以再夺回来,可是若多铎没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条啊!

将多铎的家眷劝走之后,多尔衮也是命人找来了范文程,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征询一下他的意思。

“三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我大清入主中原,正是百业复苏之际,朝廷用银钱之处甚多,如此一笔大的开支,是损我而肥敌啊,这个曹变蛟,实在是狮子大开口,太可恶了!”当范文程听到马国柱传来的消息之时,也是激动不已。

多尔衮苦笑一声,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现在不仅仅是多铎一人,还有尼堪,还有几万八旗子弟,我们给,曹变蛟就要将他们全部戕害,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不闻不问,坐视不理吗,所以我也很为难呐,就在刚才,多铎的家眷都来了,向我哭诉,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将消息散播出去的,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在希望看我的笑话啊!”

“摄政王,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却不能给这么多,奴才的意思是,可以割让河南府,双方以黄河为界,其余几个州县却是不能割让出去,尤其是大名和怀庆,扼制要冲,万不可失,另外还有三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也实在太多了,可以减半,然后给他们一些人参、猴头等一些我关外的特产,在加上丝绸、玉器等物,或许应该是可行的,而且对外要着重宣示,这是为了赎回那些被俘将士才会耗费如此代价,一来堵住一些有心人的嘴,还可以激励将士,感念朝廷的恩德,更好的为我大清朝廷效力。”

“还是范先生机智啊,不愧是三朝老臣,一番言语,使得本王立马是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啊,好,就这么办,劳烦先生起草一份回信给马国柱,另外派人将朱由校、朱由检的那些女人都送去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能动一下,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对于将那些女眷送走,多尔衮是求之不得,都是大明朝先皇的妃嫔,为了收拢民心,还不能对她们怎么样,需要供着,不然就会被人指责,多尔衮早就对此不满了,送走就送走了,他是一点都不在意。

“摄政王,还有一件事,就是山东的防御,眼下肃亲王豪格驻守山东,手中不过兵马三万,山东土寇甚多,肃亲王需要镇压叛乱,还得防御南明,力不从心,还是早些派遣人马增援吧!”范文程也是提醒道,多尔衮什么心思,他当然猜得出来,但是眼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不能内乱了。

多尔衮看了范文程一眼,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会派遣巴哈纳与卢光祖等人率领两万绿营兵前往增援,放心吧!”

清朝的兴起是倚靠它强大的八旗军力,但随着领土的扩大,又吸收了部分蒙古人与汉人的势力,对此皇太极另外设立了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到了清军入关后,虽然八旗军人数达二十万,但兵力仍远远不足应付战守之用,于是清廷招降明军、招募汉人组织军队,以绿旗为标志,以营为单位,所以称为“绿营兵”。

如今清廷除了二十万八旗兵之外,还有近三十万的绿营兵,近五十万的兵力,除驻守盛京沈阳的两万满八旗之外,还有在蒙古境内有一些人马,其余的四十多万大军都已经遍布中原,陕西就有十四五万,山西也有五万,只有豪格那里只有不到三万人的兵马,北京城周围布置了二十万大军,满汉各半。

八百里加急前来,八百里加急送回,来回真的只用了七天,这是跑死了好几匹马才做到的,看到多尔衮的回信,马国柱并没有多少信心,曹变蛟会答应这些,但这已经是多尔衮最后的条件了,多尔衮已经说明白了,若是马国柱不能办成此事,那就从重治罪,所有的责任顿时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是有苦难言。

“曹将军,这已经是我大清朝廷所能接受的最大范围了,若是曹将军还真的坚持下去,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回去复命了!”

双方再一次会晤,马国柱也是将先前的条件整理之后,向曹变蛟定下了最后底线,多了没有,这又不是他们自己家的,是国家的,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大不了就回去领罪好了。

“那倒不必了,这些条件我可以接受,我这就派人前往接受河南府,同时我也会先将尼堪还给你们,等你们的东西到了,其余人都一并交给你们,到时候是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好!”马国柱也是很高兴,没想到曹变蛟很痛苦的答应了。

179 交易成功

一场政治交易就这样达成了,数日之后,曹变蛟迎接到了慧妃、容妃等宫眷,同时也是从南京将尼堪送交给了马国柱,但是当马国柱看到尼堪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三十出头,正是青春鼎盛的年纪,早先威武俊朗的尼堪,此刻留着脏兮兮的胡须,目光呆滞,而且还断了一只手掌,可谓是惨不忍睹。

看到尼堪的惨状,马国柱不敢相信,多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战场之上被俘的尼堪就是这副德行,他也不能抱怨什么,只得送尼堪先行回去,自己还要留在这里,等着交易完成之后,才能离开,曹变蛟也没有放走他的意思。

而曹变蛟的动作也很快,确定条款之后,立即派人前往河南通知袁枢,调兵接收河南府,免得他们耍花样,将百姓迁徙走,到时候他得了一座座空城,又有什么用处呢,他总不能不停的去移民填补缺口吧!

袁枢得到消息之后,也是亲自带着人马前往接受河南府,将留守河南府的清军都是驱逐离开,目送前往了黄河以北,袁枢随即命人接管陕州、孟津、洛阳等重要之地,布置兵马戍守,安抚百姓。

济宁州南端,南阳湖之畔,率军前来护送金银等物的阿巴泰之子岳乐也是已经抵达,在他的身后,是三千兵马,押运着几百车物资,在他的对面就是曹变蛟,押着一批满清战俘。

“看看去,那些东西是否有假,验看一批东西放一批人。”曹变蛟也是对身边的杨龙友吩咐道,以防满清弄虚作假,自己可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

“是……”杨龙友当下也是带着人上去接收物资了,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每一辆骡车,交易的过程很漫长,每验看过十车之后,曹变蛟就放百来个人,从辰时到申时,五个时辰,五个时辰之后,才算是结束了。

“我豫亲王何在?”岳乐看着一个个的士卒被放回来了,但是始终不见重要人物多铎,当下也是质问起来,换不回多铎,再多的士卒回去,他还是失职。

“放心,我已经让人由水路将他送往兖州府,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他了,告辞,以后若是尔等再与我大明交战,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来一个杀一个,走!”曹变蛟放下一句狠话之后,也是缓缓而退。

“马大人,要不我率军冲杀过去,夺回那些东西,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啊!”岳乐看着曹变蛟渐渐离去的背影,当下也是动了杀心,这么多东西,白白交给了明廷,他心有不甘,自己虽然只有三千人马,但是曹变蛟也只有五千之众,他还是有信心一战的。

马国柱拦住了岳乐,说道:“眼下还是去接豫亲王吧,与曹变蛟厮杀,镇国公可有胜算,若他们还没有放豫亲王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在这里厮杀,豫亲王可就危险了,还是大局为重,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岳乐当下也是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马国柱所言有理,他才二十岁,正是热血之年纪,自然觉得屈辱,不似马国柱这般冷静。

马国柱和岳乐带人护着这些残兵败将也是往济宁州城中退去,同时派人前往查探,多铎是不是回来了,这一次曹变蛟放回了六千多俘虏,可没有一个还有八旗兵骁勇的样子,一个个都是霜大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不少人都是缺胳膊少腿,实打实的残兵。

当他们赶到兖州府城的时候,终于是见到了多铎,但是此刻的多铎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浑身上下包扎这纱布,面容憔悴无比,更重要的是多铎的手脉已经被曹变蛟挑断了,成了残疾,再也不可能上阵杀敌了,多铎就是想死也没有能力,因为他根本动不了,没想到多铎伤成这样,几乎是只有一口气了。

“臣内阁辅政大臣、大将军、宁国公曹变蛟,参见诸位太妃!”

凤阳,曹变蛟也是将朱由校、朱由检两兄弟的遗孀都安置好了,接下来就准备送他们前往南京,对于她们来说,能从满清的眼皮子底下回来,也是欣喜万分的,再也不用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了。

“哀家等人这一次能够逃出虎口,全赖曹爱卿之功,曹爱卿坐下叙话吧!”袁贵妃当下也是温言说道,如今她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他是先帝的皇贵妃,她本人当年也深受朱由检宠信,地位本就是皇贵妃了,在朱慈炯等人生母已经不在的情况下,她就如同是皇太后一般的尊崇。

“是啊!我等也想早些前往南京,拜见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前往?”范慧妃当下也是询问起来,这凤阳虽说是中都,却饱经磨难,一片残破,又临近前线,她也是有些害怕。

李自成攻破北京城的时候,范慧妃逃离皇宫,流落民间,清军入关时,无路可去的她回到北京,这一年多来是由清廷出资赡养其生活,能够来到南京,也算是幸事了,毕竟在这里她不是俘虏,而是太妃了,安享晚年总是可以的,虽说她也就四十岁而已。

“诸位太妃放心,臣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启程南下京城!”

“我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们请便吧!”袁贵妃也是打了个哈欠,起身说了一句之后便前往后堂去了。

“我也回后堂了!”范慧妃当下也是稍稍欠身,紧跟随袁贵妃而去。

“容妃娘娘若是没什么事情,那臣下就告退了!”曹变蛟也是拱手说道,跟几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她们这辈子也就是在皇宫之中安享晚年了。

“大将军且慢!”容妃唤住了准备离开的曹变蛟,裙摆摇曳上前,侧身说道:“敢问大将军,这回南京之后,我们这些人该如何安置?”

曹变蛟也是止住脚步,答道:“按照朝廷礼制,尊为太妃,由内廷出资供养,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祖宗的成法!”

“还有别的选择吗?”容妃继续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为先帝守陵,不过眼下先帝之陵寝在北,自然不成,另外还有就是寄居佛门,青灯古佛为伴。”曹变蛟一一答道,明朝妃子,只有这三条路可选择了,这就是皇室女人的悲哀。

“可是奴家觉的这些都不是奴家想要的,奴家十五岁那年,就被魏忠贤选进后宫,伺候熹宗先帝,不过四年时间,熹宗皇帝驾崩,奴家在那寒冷的紫禁城之中已经生活了十八个年头了,不想再回去了,不知道大将军还有其余法子救救奴家这个可怜人吗?”

181 见不得光的事情

微风和煦,阳光照洒在这片残破的土地之上,给它披上了一道轻纱,这才多添了几分暖意,令人不至于那么伤怀。

一大早曹变蛟就带着兵甲林立在大院之外,等候着那些太妃们出来,南下回京,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几个女人这才走了出来,以前她们都是皇家尊贵,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打理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不是曹变蛟不想找,而是没人愿意,这平白无故的侍奉人的事情,谁愿意干呢,所以衣食起居都要靠她们自己。

“几位太妃,车驾已经准备好了,事起仓促,都是小车,还望切莫介意,如今朝廷是百废待兴,一切用度都是极为紧张,就是皇上,也是十分的节俭,还请谅解。”

“大将军言重了,朝廷多难,我等岂会如此介怀这些,启程吧!”袁贵妃倒是颇为大方,其实能够再以尊贵之身回到大明朝的境内,这已经是万幸之事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她本身也是个识大体的女人。

曹变蛟应了一声,点点头,随即下令准备出发。

“且慢,我不想走了,回南京我也没有什么故人要见,经过此事大变,我已心如止水,我想留在凤阳,在龙兴寺之畔结庐而居,修佛参经,了此余生!”任容突然开口说道,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这……”曹变蛟看向袁贵妃和范慧妃,当即也是询问她们的意思。

“妹妹真的打算就这样了吗?还是回南京吧,修佛太过清苦,我担心妹妹受不了这份清寒呐!”范慧妃当下也是劝阻起来。

任容倒是一脸坚决的说道:“我是心意已决,多谢姐姐挂念,就成全妹妹吧!”

范慧妃当下也是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袁贵妃当下也是点点头,说道:“既然容妃姐姐如此,那我们就成全她吧,还有劳大将军安排一下。”

“臣明白,那臣暂且派人护送您几位上路南下,我在这边安排一下,随后再跟上去。”

“也好!那就这样吧!”

袁贵妃和范慧妃当下也是上了马车,曹变蛟对护驾的牛若兰叮嘱了几句,随后也是目送大军出发了,直到人群走远,曹变蛟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切当然都是他安排的,任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自然不会再将她送到南京皇城中去,那也不是任容想要的,不然她也不会使尽手段勾引了曹变蛟。

“她们走了,以后你就留在凤阳好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都是我的人,也不担心有人说什么,你也可以留下来了!”

“奴家就知道大将军最有办法,此等小事,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的,没白费奴家昨夜一番颠鸾倒凤,好不疲累,今天差一点都起不来了!”任容也是媚眼一抛,娇嗔之语脱口而出。她本是魏忠贤的义女,当年魏忠贤花费了多少代价,就是希望她能够进宫之后获得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宠信,然后生下皇子,魏忠贤再凭借自己的权势扶他登基即位,但是天算不如人算,天启五年她生下皇子朱慈炅,在王恭厂大爆炸的时候因受惊而亡,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看你是快活的很,昨夜鱼水合欢之际,看你那浪荡之像,着实不敢令人相信,不过我倒是颇为喜欢你这样的豪放女人,以后你且住在凤阳,我会为你修一座别居,不过我明天还得跟上去,回南京一段时间,你且安心在此,等事情忙完之后,我再来看你。”曹变蛟与任容携手走进院中,边走边说,也是一副纨绔之相,少了几分大将军的威严,多了几分男人的韵味。

任容娇嗔一声,依上曹变蛟的肩臂,一脸玩味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可要好好的补偿一下我才行,否则我可不让你走!”

“行,我一定让你快活一顿,好好弥补一下你十几年来的寂寞!”

曹变蛟在凤阳却是多留了两天,将任容安顿好几后,也是追了上去,在滁州追上了她们,随即一起渡过长江,回到南京,朱慈炯早已经得到消息,这是大明自万历皇帝开始,五十年未有之大喜事,曹变蛟以一群毫无用处的废人,逼的满清割地献银,曾几何时,大明如此扬眉吐气过,朱慈炯也是异常高兴。

同时,先帝之妃嫔回到南京,这也是大事,所以朱慈炯在张慎言的提议下,亲出南京城,前往江宁渡迎接,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袁贵妃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与他母亲周皇后也是素来交好,所以他也是表现出了对袁贵妃一行人的极大尊重。

进入皇城之后,袁贵妃等人算是彻底明白了曹变蛟先前所说的事情,果然是简朴,皇城之中,宫女太监没几个,殿宇也多是残破,几座大殿都只剩下了基址,这也是曹变蛟定策之后所为,皇宫之中,削减用度,原先的十二监只留下了掌印、司礼、秉笔、内官、尚宝、都知、直殿七监,后来南京之变以后,连司礼、秉笔都裁撤了,只剩下了五监,加起来也只有三百人而已,宫女那就更少了,宫女六局,虽然六局没变,但是每一局也不过三十人而已,整个皇城,不算御林军的话,内宫内侍也就五百人多一点,只需要维持日常的事务,也是足够了,曹变蛟还严格制定了开支用度,一天皇帝的衣食住行不得超过二十两银子,要是超过了,谁撺掇着皇帝乱用的,就拿谁的俸禄去弥补,谁人敢窜度朱慈炯做那烧钱的事情。

“大将军,这是大将军需要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详细情况,都在这里,不知道大将军意欲如何?”曹变蛟一回到南京,张慎言就将曹变蛟之前吩咐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也就是已经投效满清的那些原明朝大臣的事情。

曹变蛟看了一眼名单,还真不少,足有两百多人,大大小小的官职都几乎有人,当下曹变蛟也是向张慎言解释道:“我要这份名单,是为了打击这些人的名声,满清入主北京之后,一直打着正义的旗帜,导致许多不明真相之人相信了他们的虚伪之余,这当然都是那些叛国之臣影响所致,我准备派遣细作,潜回北方,然后对上面的人一一敲打敲诈一番,他们若是想要与自己的家人团聚,可以,按照官职缴纳赎金,不想要的,我们也不在乎,就派人到处说,添油加醋的造谣也不要紧,反正就是要不停的给他们找麻烦,让他们人心不稳,没了这些叛臣相助,就凭满清的底子,坚持不了多久的,对于那些家眷在北方的,也可以如此,到处散播他们叛国投敌之丑态,让天下人看清楚,满清朝廷,就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高!大将军果然高明啊!”张慎言这一刻也是彻底的明白了曹变蛟的用意,大呼高明,赞叹不已,虽然暂时不和满清开战,但是可不能让他们闲着。

“这件事还要有劳阁老去向朝官们解释清楚厉害关系!在今后的一段时间之中,我们面对满清,以武力攻势为辅,以舆论物质攻势为主,满人也是人,满清朝廷的官也是官,是人都会有一些享乐之心的,将我们的丝绸、玉器、茶叶、古玩、字画、文集等等,都输送出去,赚取他们的金银,购买盐铁粮食这些东西回来……”

182 新商策

张慎言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敬佩过曹变蛟,在此之前,曹变蛟虽然屡战屡胜,给了他大明中兴的希望,但也只是希望的意头而已,张慎言很清楚满清军事实力,所以他也是做好了南北分治的心理准备,但是此时此刻,那强烈的自信闪现,是曹变蛟点燃起来的,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打回北方去,因为有曹变蛟这个领头羊的带领。

南方轰轰烈烈的大变革也是从曹变蛟回京之后,正是拉开了帷幕,先前也多是在准备时期,现在算是全面着手实行:清查人口、土地;颁布新制定的《税科律令》;精简官府机构,合并小州入大州,如和州并入太平府,镇江并入常州府,南康并入九江和南昌府等等;收归藩王盐引、茶引,削减其田地、王府官员、俸禄,废除自郡王之下将军、中尉的特权,划拨一定的土地耕种度日,征调宗室青壮之人入伍参军,拒不服从者,剥夺爵位、俸禄为庶民;开放通商口岸……

在军事上,推行义务兵制和募兵制双制度,组建三大海军:北洋水师、南洋水师、东海水师。北洋水师以祁彪佳为水师总督,以海州郁州山为基地;南洋水师以两广总督沈廷扬为总督,以广州为基地;东海水师以陈子龙为总督,以杭州湾为基地;各征调水师精壮勇士两万,主掌海防、海战诸事。颁发兴造枪炮特赏章程;筹设武备大学堂;武科除试弓箭骑剑,兼试枪炮。在国内还开办了各种军事学校、技术学校和训练班,大力培养军事人才……

在经济上,严格控制盐、铁、茶、丝、粮等物的市场,实行官督私营制度,鼓励民间百姓兴办实业,发展手工业;改革币制,推行大明通宝铜钱、银元、官发纸币……

文化上,大力兴办报纸;新办新式学校,学习实用文化,如医学、经济学、物理学、天文学等等;改良科举制度,施行实事策论之考核法,以此选取官员;翻译西方著作,学习西方文化……

社会体制方面,废除传统时代的“士、农、工、商”身份制度,推行四民平等,鼓励各等级间相互交往、通婚,此外亦颁布建立户籍制度基础的《户籍法》;禁止人口买卖,从宫廷到民间,实行合同聘请制度……

大将军府,一群人被带了进来,这些人都是曹变蛟从南方网罗的商人,以徽商、潮商为主,能够进入大将军府,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因为古来就是四民等级摆在那里,商人地位最低,为官者素来除了盘剥、利用之外,不怎么待见他们,但现在他们是曹变蛟派人专门请过来的。

“见过大将军……”

“诸位面前,请坐吧!”曹变蛟也是很和善的邀请他们入座。

“诸位,你们都是我从各地请来的,在此之前,你们都或许是一个小商人,但是我曹变蛟素来不以俗世的眼光去看人,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成为国家富庶的领头羊,我知道为商十分辛苦,东奔西走,只为那一点薄利,所以我要以官府的名义,来扶持你们的发展。”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惊疑,不知道曹变蛟所言到底所谓何事,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

“《晋书》载,徽州人好“离别”,常出外经商。齐梁时,休宁人曹老常往来于江湖间,从事贾贩。唐宋时期,徽州除竹、木、瓷土和生漆等土产的运销外,商品茶和歙砚、徽墨、澄心堂纸、汪伯立笔等文房四宝产品的问世,也使得徽商更加兴盛起来。还有潮商,始于唐,兴盛于我大明,以前在海禁条件下,你们没有办法,有些人阴出海船,或寄居海岛为盗,这些我都是能够理解的,也不再去追究什么了,现在朝廷已经开放海禁,从松江到雷州,沿途都有港口,随征收一定数目的税收,但是总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贸易了。”

“那我们可以为朝廷做些什么?”终于有人问了起来,一个绍兴的商人,抄着浓厚的绍兴口音,说的官话也有别扭。

“你们行商,为朝廷缴纳赋税,朝廷出政策鼓励、保护你们,你们行船至远洋,朝廷还可以出兵护卫你们,同时当你们所需的货物短缺之时,朝廷可以为你们筹划调度,赚回来的银子,存入朝廷在各个口岸或省府的钱庄,你们存放的钱财,朝廷不收取你们的费用,还会给予你们一定的利息,当你们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的时候,朝廷还可以质押一定的金钱与你们渡过难关,将我大明的丝帛、瓷器远销出去,日本、大泥、浡尼、占城、吕宋等地,你们可以建立你们的商铺,朝廷派遣官兵前往保护你们,不受外来势力的威胁,等等,总之一句话,你们与官府合作,你们是国商,将我大明的实物运出去,赚回银子,互惠互利,你们觉得如何?”

“那我们徽州商人却主要是国内行商,又该如何?”

“你们可以在国内设立商铺,也同样享受国家的支持政策,另外你们可以在凤阳、扬州、襄阳等地建立商铺,将你们的东西输送到北方,赚取利润,朝廷会以大镖局的身份保护你们,从军中选取一批可靠的将士,以私人的名义组建镖局,你们可以聘请他们,保卫你们,若是他们出了事情,危害了你们的利益,有朝廷赔偿。”

“这倒是不错,朝廷扶持保护,我们得到的保障更大,同时也可以无后顾之忧……”

“是啊……果真如此,那是我们的天大的好事啊!”

一行人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对曹变蛟提出的政策很是满意,曹变蛟不想在实业上面去过多的干涉,那就利用民间的力量去办他想要的事情,他很清楚,若是什么都以官办的名义做,就免不了贪污腐败的情况,还不如仿效东印度公司的模式,在幕后推动此事更有利一些。

“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和朝廷签订协议,五年一期,只要在此期间,你们照例缴纳赋税,不违背协议条款,五年之后,朝廷可以继续与你们签订,但是在此期间,若是你们违背协议,朝廷就有权终止协议保护,还会扶持新的力量,将你们排挤出去,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我们可不可以先看看协约,到时候再做定夺!”

“当然可以!你们每人那一份协约回去,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愿意,就是朝廷的国商,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再找别人就是。你们拿好协约之后,就回去吧,好好考虑一下!”

“是!”众人也是纷纷退去,在管事的引领下离开了。

183 初见郑成功

鸡笼山南麓,国子监,与北京的国子监相比,毫不逊色,也是人才辈出,在永乐年间达到极盛,一度有学生九千余人,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学府,迁都北京之后才渐渐衰落下来,迁都之后,又恢复了早年的元气,学生达到了五千多人,都是各地汇集而来的年轻俊杰。

“大将军,此人就是郑森,早先师从钱谦益,本名福松,钱谦益给他起名森,寓深沉整肃,丛众茂盛之意,钱谦益为了勉励之乃替他起大木之表字。”

国子监祭酒王崇简也是向曹变蛟介绍眼前之前,对于曹变蛟的驾临,王崇简也很是意外,而曹变蛟点名要见郑森的时候,他心下更是充满了好奇。

“学生见过大将军……”

曹变蛟看着眼前之人,也就是后世的郑成功,现在虽二十来岁,年纪很轻,却英姿勃发,英气逼人,着实是难得的俊杰,当下也是笑道:“你就是郑森,我听你叔父郑鸿逵说过你,果然是年轻俊杰,眼下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你可愿意出来为朝廷效力,在国子监虽说能学到很多,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否跟着我效力呢?”

郑森当下也是有些意外,看了一眼王崇简,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跟随曹变蛟效力,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也想多读些书,充实自己,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大木啊,这是大将军对你的器重啊,在国子监虽说能读书,可大将军说的也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了,还是依旧可以自学嘛,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看你就答应了吧,为国效力,本乃读书人之夙愿嘛!”

听到王崇简的劝说,当下郑森也是拱手答道:“那学生就听从大将军的安排!”

“好啊!你刚刚出来,就在我身边做一个都事吧!”

“还不谢过大将军!”王崇简推了郑森一把,要知道大将军府的都事那可是从七品的官职,堪比一个县令的品秩了。

“学生多谢大将军提携!”郑森也是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谢。

曹变蛟又对王崇简说道:“王祭酒,你这个国子监也需要整顿一下了,正所谓身体力行,除了读书之外,还需要多锻炼一下他们的身体才行,我看每天早晚需要增加一个操练科目,围着国子监跑步一圈,锻炼一下他们的身体,不能做那文弱的书生,想当年春秋之际,文士那都是仗剑行天下,就是隋唐之际亦是如此,大诗人李太白,不就是如此吗,自宋以后,才越发文弱不堪,我大明也不能也跟宋朝一样,这个事情你可要安排一下,除了读那些经史子集之外,还需要开战思想教育课程,教育他们忠君爱国之道,从文史之中挑出一些人的事迹,如文天祥、岳飞、陈汤等等,每个月总要举行两次才行呐!”

“大将军说的是,卑职自即日起就开始着手处置,安排大将军所交代的事情。”

“嗯!以后朝廷的选拔制度也是慢慢改良,除了通晓经史子集之外,还会考量其人的身体素质以及策论之道,你也要相应的调整一下课程,国子监作为大明首府书院,培养出来的必须是人杰才行,每年考核一次,不及格的就淘汰,让他们有危机感,不能太过散漫了。”

“是!”王崇简也是应道。

“大木,我们走吧!”曹变蛟也是唤了一声郑森,带着他离开了国子监。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刚才有些话我不好说,在国子监读书,虽说能学到一些知识,但你若不是想做那经学大家,读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在外面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比之在国子监更为合适。”

“学生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明白就好!我用你,不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我知道你们郑家这些年在福建是水涨船高,你父亲亦官亦商,垄断海外贸易,为家族谋取了无数的利益,这些我是知道的,只要他无损国力,我也不会去管他,我用你是因为你这个人,是个人才,我不想你埋没,在国子监之中浪费光阴。”

“大将军好像对家父有些不满?”郑森也是听出了曹变蛟话里的意思,自小他也是耳濡目染,对郑芝龙那一套很是熟悉,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早就了然于胸了。

曹变蛟微微一笑,说道:“是有些不满,你父亲做的事情,你多少是应该知道一些的,损公肥私,我也不瞒你,他若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懂得取舍之道,不过你放心,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我不会等同视之的,你最好还是多劝劝你父亲吧,让他看清楚时势,他郑芝龙别说只有几万人马,就是几十万人,我曹变蛟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我泱泱华夏,不是没有他郑芝龙就控制不住东南之势的。”

“学生谨记大将军教训,会提醒家父的,其实学生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大将军,大将军明知道家父如此,为何还要助其威势,以之为福建总兵官呢?”

“若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没有他郑芝龙,你们郑家不会没落的,因为还有你郑森,而且我敢断言,将来郑家的风光会更甚的,你比你父亲更聪明,也更知晓大义,你父亲凡事看利而行,这不是长久生存之道,他因利益而强盛,也会因利益而跌落的,这个世道,唯一能够保持兴盛不衰的是什么,家风,家风永存,才不缺人才,才能世代不衰,你应该还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富不过三代,就是我所说的道理!”

曹变蛟也是不厌其烦的为郑森讲述起来,给他解释自己的心思,对于这个人,他是要重点提拔培养的,大明需要更多的人才,更稀缺的是独当一面的人才,现在一个袁枢钉在河南那里,曹变蛟坐镇南京,统帅大局,但曹变蛟还是觉得人手不够用。

“早就听闻大将军乃不世出的人杰,早年以武功闻名天下,军中有大小曹将军,西贼为之胆寒的说法,后来大将军掌权理政,也是头头是道,善于用人,不拘一格,不论出身过往,只要忠心为国效力,都是敢于大胆启用,今日能够在大将军帐下效力,实乃学生之荣幸!”

“别说这些奉承话,自从我当上这个大将军之后,这奉承话可就听到不少,听的多了,也就觉得刺耳了,以后你可别跟那些文臣们学,好好做事,知道吗?”

“遵命!”

184 大顺军的未来

陕西金州,也就是当年陈奇瑜将农民军围困的车厢峡附近,这里是当年李自成、张献忠等一大批人劫后余生之地,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大顺军二十几万人都困在此地,挤在这狭长的地带之中,一开始的时候,大顺军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随着日子久了,各项用度就开始出现短缺的情况了,尤其是粮食,没得吃,各地的府库都掏空了,除非杀人而食,就是如此,也不可能支撑多久的。

大顺国的第二任皇帝李自敬也是熬出了病,连治病的药都是没有了,只能是有一日拖一日,面对这样的情况,大顺军所有人都是开始谋求新的出路,不能在这个地方困死下去了,军师宋献策更是站出来劝说,动则有生、留则必死,但是这件事还是需要各军统帅商议定夺才行,不是他宋献策一个人说的算的。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为的是什么事情,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如今国中百物皆无,已经有不少病死、饿死,若是再继续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就连皇上都是无药可治,若是我们不能尽快商量出一个决策,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全部要饿死在此了。”

大顺国的太后高氏当下也是站出来说道,这件事就是她经过反复考虑之后决定的,必须要离开了,否则再坚持下去,必死无疑。

“以臣的意思,就是必须要离开此地,可是眼下我们的处境可以说是极其艰难,四周皆是山林,无处可以纵深,在我们的西面,那是张献忠的地盘,他在池河口、方山关布置了重兵,防备我们西进;在我们的东面,是大明的地盘,曹变蛟先前与我们有协议,可以算作是半个朋友吧,但是眼下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与之交换的东西,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们;北面则是我们的死敌满清鞑子。三方势力,可以说都不是好惹的,以我之意,投靠大明,最为合适,现在大明掌权的人是曹变蛟,此人还算仁义,我们投降他的话,尚有生机。”

宋献策也是起身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简单的分析了一下,至于该怎么选择,那就是在场所有人的事情,他给出了最有的一条路,他们选择那最好,他们不选择,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军师,虽说曹变蛟与我大顺先前曾经有过盟约,可是那个时候可不是现在,当时我大顺占据晋陕之地,尚有一定的实力,但是现在呢,处境不妙,而崇祯可是被我们逼死的,其太子朱慈烺也是死于我军之手,他们刚刚大败清军,气势更省盛,还愿意与我们联合吗?只怕他到时候会趁机攻伐我们,眼下我们无粮草、无弹药,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正是!当年我们实力尚存,那个时候南明刚刚立朝,局势不稳,所以曹变蛟与我们联合,事后不还是因为此事而被降职了吗,若是有明军在山东一带策应,我大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大败,现在他们还值得相信吗?”

李过、田见秀也是先后发问,担忧南明也会趁火打劫,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他们还是有忧虑的。

“曹变蛟其人,胸怀宽广,善于审时度势,当下南明的处境也不是占据多少优势,若是得了我们的相助,他们的实力也能更加强大,我大顺军都是百战之余的勇士,比起那些没经过多少战事的南明军,要强上很多,曹变蛟也很清楚,觉得可行!”

“大家静一静!首先确定一点,大家是不是都愿意撤离,只不过前往何处,大家略有争议而已,是吧!”高太后制止了众人的争议。

“我赞成撤离,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走出去,尚有一线生机!”

“我也赞成离开此地!”

几个人纷纷都是表态,愿意撤出此地。

“既然军师提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可以了,既然担忧,那就派人去试探一下,找南明朝廷谈一谈,跟曹变蛟谈一谈,试探一下他们的意思,若是能够接受,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投降大明,但若是曹变蛟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那我们只能拼死一搏,要么向西与张献忠拼命,要么向东与明军拼命了,总不能坐以待毙。”最后高太后也是发话了,可以先谈谈,再决定不迟。

宋献策当下也是站了出来,说道:“太后,臣愿意前往与曹变蛟会晤洽谈此事。”

“军师既然愿意,那就由军师前往吧,补之,你作为副使,与军师同往,尽快见到曹变蛟,谈好此事。”高太后最后也是定下了此事,宋献策一个人前往,他不放心,还是让李过陪着她心里踏实一些,另外就是他也担心宋献策趁机投降,到时候反攻他们,在牛金星等不少大顺臣子叛逃投清之后,她也是不怎么相信这些文臣了。

“遵旨!”宋献策和李过当下都是领命,宋献策也没有在意什么。

两日后,以礼部侍郎的官职兼任郧阳知府的高斗枢,就见到了前来结盟的大顺使者宋献策和李过,对于大顺军,高斗枢并不陌生,李自成攻打郧阳就有两次,但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也算是老对手了,但是大顺军前来议和结盟,这就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当下高斗枢也是将此事禀报曹变蛟。

“几位,眼下我已经派人前往南京呈报此事,前往南京需要十日时间,大将军肯定也会亲自前来的,诸位就先行前往武昌,这样在半路之上就可以见到大将军,也避免耽搁时间,我看几位也是很心急。”

“若是能够早一日见到曹大将军,我等自然愿意,前往武昌的事情,我们可以听从高大人的安排。”宋献策自然是愿意的,早一日确定此事,他们也少些损失。

“那好!我明日就派人前往陪同诸位前往武昌,也会知会沿途州县,诸位可以放心前往!”

“那就多谢了!”宋献策也是道谢一声,姿态放得很低。时至今日,他们也已经没有多少资本再与大明谈条件了,这一次前来,主要还是试探一下曹变蛟的心意,为大顺谋一条生路,高斗枢也是一个值得他们尊敬的人,自然要表现的谦恭一些。

将宋献策和李过一行人送出郧阳,以防他们内外勾结,趁机夺取郧阳,现在这里是战略要冲,高斗枢万不会大意半分的。

185 如何对待大顺军

十月的长江,江水已经很浅了,宋献策他们从襄阳上了船之后,沿水路南下,到了长江,已经距离武昌没有多远了,在襄阳的时候,曹鼎蛟还安排了人护送他们,宋献策、李过一行五十人的队伍,被曹鼎蛟的三百兵马护卫着沿江而下。

“一步错,步步皆错啊,若是当年我大顺军在拿下江陵之后,趁机渡江南下,夺取湖南之地,趁机西入巴蜀,再从襄阳、四川两路进兵,夺取陕西,这样的话,我们也能得到更多的转圜之机啊!”宋献策任由江面上的寒风拂面,也是凭栏而望江南之景,心中更是充满了无奈,当年的他们都是在因为太顺利了,所以才没有考虑太多,只想着进取,却没想过失败。

李过闻言,确实摇摇头,苦笑道:“只怕也不行呐!潼关天险,不是只十几天就丢了吗,当时我大顺军的兵马可是满清的两三倍啊,还是不能抵御,就是有四川、湖广,还不是被满清追得毫无斗志,自入京的时候,众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注定了我大顺必败,没有居安思危之心,都以为天下大定了,结果一击即溃,这是避免不了的结局,我们的失败是在北京,当初若是能够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考虑的更加长远一些,这才有转机。”

“你说的也对!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大顺已经是过去了,我们只能低头妥协,只求生存!”宋献策也是苦笑着点点头。

到了武昌之后,已经接到消息的冯举也是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在武昌等候曹变蛟的到来,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同时派人向曹变蛟禀报。

南京,当曹变蛟接到高斗枢送来的消息之时,也是显得有些意外,自李自成率部退入汉中之后,他们的消息已经道路的隔绝,已经是不曾再接到了,曹变蛟只是从在成都的探子那里知道,大西和大顺双方在汉中进行了争夺战,张献忠胜了,其他的消息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四川的道路就是如此,曹变蛟也忙着内部的整顿改革,一直没有记起他们,现在他们突然前来,曹变蛟也是意外。

所以曹变蛟立即召开了内阁会议,商议此事,这事他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但是却需要走一个形式,这就是规矩,否则就会被人说成是独断专行,所以形式有时候很重要。

“大顺军派人前来,说明白一些,就是来请降的,除了请降之外,我们也是不能留下他们的,眼下我想听听诸位大人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若是同意,又该怎么样一个谈法,需要今天确定下来,尽早回复对方,也要防止他们攻打我湖北西北之地,需要做好防务,诸位都畅所欲言吧!”曹变蛟也是开了一个头,然后正是听取他们的意见。

“大顺军自陕西失利之后,节节大败,已经是无有挽回之机会了,但是他们尚有不少残部,若是能够收归我用,总比他们投降张献忠或者满清要强吧,我赞成接纳他们,正如大将军若说,必须要是投降才行,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不是异邦势力,而本就是我大明的流民,虽说思宗先帝之死,与他们有很大的责任,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当年在北京城的大臣,他们先投李自成,后又降了满清,先帝殉难之责,并不能全部推给李自成他们。”万元吉第一个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是赞成接纳的。

“我亦是赞成接纳的。”袁继咸也是开口说道:“不过该坚持的原则,可不能变动,首先他们是投降,而不是结盟,另外就是官员李自成,我大明可敕封他为顺王,以安抚大顺残部之人心,但是不可尊为帝,他们的军队,也需要接受我大明朝廷的指挥调度,不能交给他们自行处置,否则他们临阵反戈,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曹变蛟也是点点头,说道:“袁阁老所言亦是我之所想,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们是否会真心的投降我大明,还是想暂缓劣势,等待机会,借我大明之力恢复元气,而后再图东山复起之事,这人心叵测,不可不防,所以我持保留意见,我觉得可以先拖住他们,拖得他们元气大伤的时候,再行招揽之事,更为合适。”

不得不说路振飞不愧是带过兵的人,这说出来的话都跟别人不一样,带着杀气,他采取的乃是阴谋之策,先稳住大顺军,给他们希望,不至于投靠别人,但是却让他们慢慢的消耗元气,最后在他们没有机会再复起的时候,伸出双手接纳他们,这是一个过程,一个阴谋。

“此策不妥,若是如此,一来是有伤天和,二来不利于将来的事情,诸位不要将目光放在当下,放久远一些,试想一下,在北方,肯定会有人因为满清的暴行而奋起反抗,他们肯定也是希望接受我大明的招安,若是我们现在采取此法,是可以免除了后患,但是让那些将来会投靠我们的人如何想,他们还会愿意真诚的接受朝廷的领导吗,只怕不会,所以接纳大顺军,我是赞成的,而且要表现出极大的诚意,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大顺军施恩,也是在给四川的张献忠他们看的,我们可以接纳大顺军,就可以接纳大西军,这样做的话,是不是对西川的局势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呢?”

曹变蛟说完之后,张慎言也是开口说道:“大将军所言有理,也是长久之策,我们可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接纳他们,给他们生路,对他们施以恩惠,至于瓦解他们复国之志,那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掌控住他们当中的几个领导人物就行,下面那些人多是流民出身,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留恋,大顺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之国,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矢志不渝的,不过是几个领导者的问题罢了,我赞成接纳!”

张慎言这个次辅一开口,那就等于是政策确定了,当下几个人都是表示赞成,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接纳大顺军余部。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我会尽快前往处置此事,另外对于皇上那里,就需要你们做好解释的事情,晓以利害关系,对于大顺人马,我们妥善安置,需要调度的粮草费用,你们做好准备,安置他们,施恩收揽他们。”

“是!”

“另外前番所交代的人口、土地的清查核实,也要加紧办理,这关系到明年的春耕和税赋的统算,诸位都莫要掉以轻心,凡事抗拒法度之人,不必客气,以律法办事。”曹变蛟也是叮嘱了几句,他是时时刻刻关注这些新政的事情。

186 谈条件

“冯将军,敢问曹大将军还有几日能够到武昌前来与我等相会,实不相瞒,我大顺军朝不保夕,耽搁越久,就会有不少人死于饥荒疾病,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在武昌歇息一晚之后,宋献策和李过也是前往询问冯举,打探曹变蛟的消息,从金州,他们出来已经整整十四天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此而丧命,他们也是担心,心急如焚。

“不用问他了,我已经到了,事情来得突然,我也没有什么准备,接到消息之后,也需要和大臣们商议一番,所以来的稍稍迟了一些,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之间还是盟友嘛,我会让人从襄阳走水路运送一批粮草药材前往,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见过大将军……”冯举看到曹变蛟前来,也是连忙走了上去参见。

宋献策和李岩闻言,当下连忙上前见礼。

“二位请起,请坐下叙话吧!”曹变蛟显得很是客气,将他们请入座中。

“二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对于我来说,能够再度与大顺军合作,这是好事,不过话还是先说清楚,我也是有条件的,大顺余部,可以转投我大明,接受我大明朝廷的安排,对于你们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追封李自成为顺王,你们可以在私底下继续以帝王之礼待他,但是在官方事物上,只得以顺王称之,对于你们的新皇帝李自敬,可以承袭顺王的爵位,世袭罔替,对于这些安排,你们觉得如何?”

“那我们的军士、百姓怎么安置?”宋献策问道。

曹变蛟答道:“军队编为我大明军队,作为大明新军,留精壮、去老弱,由你们统帅一部分,其余的归大将军府统帅;百姓分为三部,一部安置在郧阳府,一部安置于襄阳府,一部安置于武昌府,有三地官府安置,分拨田亩土地耕作,发放粮种,作为大明的百姓,他们原本也就是大明的百姓,当年我先帝思宗皇帝,励精图治,奈何朝臣结党营私,不思民政,专事攻奸,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入不敷出,使得民生大乱,但我思宗皇帝乃千古少见之勤政之君,连李自成当年进北京的时候都只求西北王而已,现在也算是得其所愿了,不知道你们觉得这样的安置如何?”

“那我大顺的旧臣呢?”李过也是问道。

曹变蛟继续答道:“量材而用,比如说宋军师,我也是希望他能够出任我大将军佥事,反正对于每个人,我们都会妥善安置,有县才治县,有州才治州,有国才,入朝为朝臣,对于无才之人,那我只能说一句对不住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当老百姓。你们在大顺的爵位可以保留,但是需要降爵一级,无封地、有俸禄。”

“多谢大将军!”宋献策也是道谢一声,曹变蛟对他看重,这是他的荣幸了。

“另外还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大顺早先的军师李岩,如今就在我衙中出任佥事一职,所以诸位尽可放心,若不是李岩因为这些日子代我前往淮河巡视防务,这一次也会跟来了。不过我已经发书给他,让他前往襄阳,到时候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前往襄阳与之相见!”

曹变蛟也是抛出他们昔日的旧友李岩,他深知李岩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当初要不是牛金星的诬陷,李岩也不至于会出现离开李自成的情况,所以他让李岩前来,也是想通过李岩,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

“李岩如今在大将军帐下?”李过和宋献策都是十分的吃惊,没想到李岩到了曹变蛟帐下,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当初李岩逃走,他们都是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为何,但当时李自成极为宠信牛金星,顾君恩还曾经为李岩叫过屈,却被李自成呵斥了一顿,自此之后无人再言此时,他们也是出于无奈。

“正是!李岩和红娘子都在我帐下效力,其中的曲折,等你们见到李岩之后,可以亲自询问他,对于你们大顺军,我曹变蛟是极为欢迎的,我知道诸位当年之所以起事,也是被逼无奈,贪官污吏横行,朝中大臣尸位素餐,诸位才奋起反抗,可是时至今日,已经非比昨日之事,大顺也已经是昨日之事不可挽回,就算是李自成再生,亦是如此,想想在去年这个时候,你们还是占据着陕西、陕西的,户口六七百万,拥兵四十多万,还有事尤可为的,但是不到半年时间里,山西、陕西丢失殆尽,这里面的缘由,你们也应该想一想,我是诚心邀请你们加入我大明,一起抵抗清军,你们想报先前之仇,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我大明半壁沦落,亦是国仇,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你们投降大明,也有了一个身份,总比流亡各地要强得多,军需粮饷,我不会因为你们不是我的嫡系就克扣你们半分,这一点你们尽可放心就是。”

宋献策当下也是和李过交头接耳低语了几句,随后李过站起身来,说道:“实不相瞒,大将军,我大军却是不缺饷银,我大顺军入北京之后,通过拷饷之事,获得了白银四千万两,在撤离北京之前,就几乎全部运到了陕西,可惜遗失了近千万两在山西境内,在怀庆之战失利后,我皇命我秘密将其中的一千多万两藏在了商洛山之中,其中的一千多万两藏在了洛水一带,我皇以为,河南和陕西乃我立足之根本,所以想在此地东山再起,只可惜时不我待,还有一部分我们随身携带,尚有百万两上下,我们其实缺的乃是粮食和药材。”

“此事我知道,当年李闯王入北京,因军需不足,有痛恨北京的那些个贪官污吏,所以大行拷饷之事,只是没想到得到如此巨大的财富,七千万两,当年我先帝命百官捐献,却不过得了万两而已,想起来着实令人心寒呐!”曹变蛟也是痛心之余又觉得无奈。

“我记得当时从崇祯皇帝的岳丈周国丈周奎的家中,就搜出了七十多万,还有古玩珠玉等数箱,也是价值不菲,还有当时的徽州商人汪箕,家赀数百万,典铺数十处,朝中大臣,家资数万者比比皆是……”

“好了!那些罪臣,那是罪有应得,死就死了,我朝廷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恩恤之意,眼下既然你们愿意投效大明,那就回去商议一下吧,确定好时日之后,我在襄阳等你们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派人前往接收金州一带的防务,然后你们分批而出,我好妥善安置。”曹变蛟也是没有心思听李过说这些往事,听着心烦。

“那好!我等且先行回去,尽早给大将军答复。”

187 归顺大明

襄阳,李过和宋献策终于见到了李岩,此刻的李岩已经是大明朝的正四品官员了,身着官服,更显威风,比起在大顺军的时候,更有精神了。

“当初牛金星诬陷我有异志,我不得已,只能选择离开,当时还多亏了宋兄向我报信,是我免遭牛金星的毒手,后来我一路南下,当时在河南一带,正好曹大将军收复河南之地,于是我便投到了他的帐下,承蒙曹大将军不计较往事,对我礼遇有加,视我为谋主,委任我为大将军府佥事,我于是便一直留了下来。想我李岩当初跟着闯王一起造反,没想到最后却还是成了明朝的臣子。”

“确实是世事难料,大顺军当年何其强大,拥兵百万,已经得了半壁天下,没想到不过一载光阴,却成了这种局面,更没想到我们最后却是殊途同归。”宋献策也是感慨万分,世事如棋,他们都不过是棋子罢了,谁也猜不透自己的下一步。

“大顺军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眼下我作为旁观者来说,投降大明已经是无疑最好的选择,曹大将军言必信行必果,素来用人不拘一格,诸位能够跟着曹大将军,必然能够受到重用,不过我还有一句话奉劝诸位,切莫在想着光复大顺了,没有那个实力,一个朝廷的建立,不仅仅是需要一群文武官员的辅助,还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闯王乃不世出的英豪,但却不是英主,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天下,最后必会是大明的天下。”

“多谢李兄的提醒,我等明白,我等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那还有什么光复大顺的意思,但求能够有一条生路而已。”宋献策知道,李岩已经不是昔日的李岩了,他现在是曹变蛟的谋臣,大明朝的臣子,说出这些话,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还存着几分昔日的情义,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在襄阳,宋献策和李过只停留了一晚上的时间,随即便离开了,金州那边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同时曹变蛟也是言出必行,拨调了三十车粮草,五车药材给他们,虽然不多,却也能够让他们暂缓危机了。

回到金州的时候,宋献策和李过还没有进城,就看到城墙之上遍布缟素,也是心下一寒,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皇上在三天前就已经病逝了,临终之际,皇上已经指定,由补之接替他的位子,我等商议过了,补之乃两位先皇之亲侄,自小跟随两位先皇南征北战,由他接任最为合适,眼下我大顺军的未来,就有补之你来决定了!”

当李过和宋献策进城之后,看到的是李自敬的灵柩,也是大呼痛哭,没想到李自敬还是没能撑到他们回来,李自成自杀,李自敬病逝,大顺军的穷途末路,让人不得不唏嘘感叹。

“此番我与宋军师前往拜见曹将军,曹将军已经拨调了一些粮草和药材于我们,我们已经带回来了,同时曹将军也是跟我们说了他的条件,我大顺投效大明,他十分欢迎,但是必须去帝号,还追封先皇大伯为顺王,世袭罔替,我大顺军投降之后,百姓安置于襄阳、郧阳、武昌三府之地,军中士卒由大将军整编,一部分由我军将领统帅,一部分归入曹大将军部下,一切依照大明军队的体制,由大明朝廷负责我们的粮饷,但是我们必须要接受曹大将军的调遣,不得私自行事……”李过也是将此此谈判所得的结果通报了在场之人,接替李自敬,他是毫无准备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还是由大家商量着决定吧!

“我的意思是归降大明朝,眼下我军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再不投降大明朝,我们就都要困死在这里了,好歹有一条生路,曹大将军既然已经给了我们保障,为何不归入大明,大顺已经身处绝境,难道还要为了那残存的一点羁绊而致使几十万人尽皆丧于此地吗?”军中大将高一功当下直接站出来表态,他是高太后的兄弟,算是皇亲国戚了,又跟随李自成多年,绝对有说话的权力。

“我也赞成!”老营大将刘芳亮也是表态赞成此事。

“虽说我加入大顺军已经十几年,跟明朝厮杀了十几年,但是眼下情况已然如此,我大顺被满清屠戮了十数万大顺军兄弟,此仇乃是国仇,也是家恨,我们与大明总算是同宗同源,皆乃华夏子孙,联手对付满清,我没有意见!”后军大将田见秀当下也是十分的赞成,他是读过书的人,乃是大顺军之中的儒将,深明大义,在大义之前,他能放得下昔日的仇怨,愿意投降明朝,大顺朝落得今日,不是明朝造成的,而是满清而为,那是血海深仇。

“光山伯、义侯,你们两位的意思呢?”高太后随即又看向刘体纯和张鼐两个人问道,这两个人也是军中不可忽视的人物,不能取得一致的意见,那就不算圆满,毕竟大顺军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李自成、李自敬先后而亡,当年的首功之臣刘宗敏也是因为断后而陷入包围自尽,在军中已经没有一个人有绝对的号召力控制全部人了。

“我没有意义,太后说怎么办,臣下就照做!”张鼐也是站出来说道。

“我亦是这个意思!”刘体纯随声应道。

“其余诸位将军呢,但有异议的话,尽管直言,若有不愿跟随而去之人,我亦不会强求,可自行离去,不管是前往投奔张献忠还是满清,我绝不拦阻,但是日后在疆场之上再见,那就是敌人。”高太后当下也是扫视众人,一一看了过去,没有一个站出来,走到这一步还在坚持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但有异心之辈,早就已经离开了,如大顺军部将刘体中、刘希尧等人,留下的都是抱有死志之辈。

高太后见无人应声,当下也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决定,归附明朝,归顺曹大将军,按照曹大将军的吩咐,派人先去献上我部所带火枪*以及军中全部饷银,以示诚意,宋军师,你和田见秀、李来亨所部率一批军卒和家眷先行前往。”

“微臣谨遵太后懿旨!”当下宋献策、田见秀、李来亨三人也是应声而出拜道。

“其余人等候安排,一批一批的出去,告诉军中上下,归顺大明之后,切莫多生事端,凡事谨慎而下,不可做出违背法令之事。”

“遵旨!”

翌日,最先一批的四万多人,也是率先走出了金州的山沟先行前往郧阳,等候曹变蛟安排,其余人一批一批出山,算是正式归顺曹变蛟了。

188 大顺军归附

这一次大顺军派来的使者乃是顾君恩,这个当年劝李自成取关中为立足之根本的谋臣,曹变蛟也是显示出了绝对的礼遇,亲自出城迎接,面对曹变蛟如此态度,顾君恩也是彻底放心下来,知道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大将军,我大顺军二十余万人,已经决定全部归顺大明,这些是我军的火枪、军饷等物,算是我们的诚意,我第一批人已经离开金州出来,前往郧阳等候安置,还望大将军能够早些安排接纳之事!”

“先生放心,凡事我已经调派妥当,我这就会派人前往安排好此事,将第一批就近安置于襄阳,对于你们大顺军的到来,我是欢迎之至的,从今以后,还望诸位能够摒弃前嫌,一同精诚合作,收复旧山河,助我大明光复中兴。”

“多谢大将军,在下等愿意跟随大将军效力!”顾君恩也是表现的很是低调恭敬。

大顺军的归顺,对于曹变蛟来说,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既可以打破现有的局面,充实他的实力,让那些军中将领存有危机感,因为曹变蛟能够倚重的力量不仅仅是他们了,就算是有人心怀二志,曹变蛟也有力量去掐灭掉,也是解决了曹变蛟心中的困境。

随后,曹变蛟派出了江天一、杨龙友等人,前往安置那些出山的大顺军,将他们先行带到襄阳安置,湖北之地,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当年的湖北之地,人口多大六百余万,襄阳一府之地,就有百万人口,可是全赖左良玉那个王八蛋的功劳,襄阳府一下子就空了,他掳掠百姓入军不说,还大肆烧杀奸淫,除了好事,什么事情都干,弄得整个湖北之地,人口锐减,几乎损失了一半,不然他也凑不齐几十万军马。

将大顺军安置在襄阳这个地方,也是能够充实襄阳的人口,同时郧阳因为战火的原因,也是地广人稀,武昌也是因为张献忠和左良玉的强强联手,弄的是人烟稀少,还得曹变蛟还得从湖南迁徙了一批人前往,却还是难以恢复昔日的情景,将大顺军安置在这三个地方,也是曹变蛟经过慎重考虑的。

同时,曹变蛟也是派手下部将张天福前往接收金川的防务,让大顺军可以尽快开出,一些人不远长途跋涉的,可就近安置于金川一带,反正那里也本来是人烟稀少之地。

十一月初一,曹变蛟是亲自来到郧阳府,迎接前来归附的大顺军主要人员等,这一次是高太后高桂英亲自率部而出,大顺军已经在数日前有五万之众迁出,安置在了郧阳府地界,有高斗枢亲自安置他们,这一次是高桂英亲自带领的十万人,也是最后一批人了,曹变蛟自然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诚心。

“大将军,前面马队之中身穿铁甲披着红披风的就是我高太后了。”宋献策看到人群已经接近,当下也是为曹变蛟指点起来。

“好!既然高太后已经亲临,我们就上前去迎一迎吧!”曹变蛟也是笑着说道,走几步路而已,曹变蛟并不介意那些,他是个务实之人,不做那些死要面子瞎折腾的事情。

很快,高桂英就带着人马来到了曹变蛟面前,当下也是连忙翻身下马,颇为英气,来到曹变蛟面前拜道:“大顺高桂英,见过曹大将军了,多谢大将军能够收留我大顺军民,从今以后我等皆愿听从大将军调遣,为大明效力,肝脑涂地,绝不反悔。”

“太后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我已经向朝廷表奏,追封李闯王为顺王,世袭罔替,诏书都已经下来了,不日即可送来,太后虽然已经不是大顺的太后,却是我大明的王太后了,还加封为节孝贞义一品夫人,就连李闯王与太后之女李翠微,也是被敕封为郡主了,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何必如何客套,我曹某也是军旅出身的人物,不讲那么多虚礼。”

“多谢大将军!”高桂英闻言,当下也是彻底放下心来,总算是得到了想要的解决结果,她也不负李自成与她多年的夫妻之情了。

“我与宋献策军师和顾君恩先生等人已经商量过了,二十万大顺军,其中老弱妇孺这些家眷就多达十三万人,大顺军兵马也只有七万而已,还有一些老弱采取之后,保留五万人的建制,全部由你们统帅,我会将你们安置在各处,为朝廷效力,该给你们的,我大明绝不吝惜,另外就是高太后你的娘子军,依旧有太后你来率领,在此休整一段时间,年后前往襄城驻扎,我军施行的是军队与家眷分离,不同于你们大顺军,这一点还望能够向每一个将士讲述,不过每半年都有一个月的回乡假期,这一点尽管放心。”

“我等一切都是听从大将军的安排,既然已经选择归顺大明,自然是照大明军的规矩行事,此事大将军尽管放心,我们会向手下将士们讲述清楚的,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诸位这一批人接下来会迁徙到武昌府,那里,我在那里已经命人准备好,会有地方安置,同时分发安置费用,以及耕种之粮种,每人都会分到田地,归入我大明户籍之中为平民,不会对任何大顺军有轻视之意,但凡有人为难之,可尽管与我言明,我定当严惩不贷,决不宽恕!”曹变蛟也是向他们保证道。

“谨遵大将军之令!”高桂英也是随声应道,这本就是已经商定好的事情,但是曹变蛟再拿出来说一说,让他们也是更加安心了,已经出山的人都是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自然是依旧很信任曹变蛟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太后相助一番,就是在河南地界,尚有一批大顺军余部盘踞山林之中,这些日子以来,虽说没有与我军发生多大的摩擦,但是频频骚扰附近百姓,我想请太后出面,将他们招抚出山,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此事不难办,可让顾君恩、田见秀等人前往招抚,他们都是大顺军之中颇为有威信之人,足以办成此事!”

“那就有劳了,诸位且先随我前往襄阳,到时候我会将各位都安置好,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就是诸位的爵位,可能都要重新安排,这一点还需要能够谅解,毕竟你们初来乍到,尚未为大明立下功劳,封爵过多过高,难免惹人闲言碎语。”

“此事宋军师先前回去的时候就说过了,这一点大将军尽管放心,我等明白,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安排!”

“那就好!诸位请随我来,已经摆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189 挖宝

襄阳,曹变蛟已经将大顺的那些平民百姓全部都进行了安置,郧阳的就地安置,有五万人,襄阳也有七万人,武昌的已经开始迁徙前往,有七万人,而大顺军的士卒,曹变蛟也是进行了整编,以大明朝军制进行编制,保留了四万人,编成了八个营。

“我大明军改之后,步兵、水军就都是以五千人为一营,以总兵、副总兵统帅,参将协助,都司掌军纪粮饷之事,而骑兵以三千人为一营,以总兵、副总兵统帅,游击将军协助,你们大顺军基本上都是步卒,我保留了八个营的编制,我大明军以数字为定名,如水军就以十六营、二十三营、三十一营,骑兵有十一营、十二营,步卒那就更多了,除水军、骑兵之外的各营都是,施行的是两年一轮调制度,每隔两年,营兵不变,将帅调换,防止将领以部队作为私产,这是常备军的体制,还有义务兵,凡是在年纪之中的人,都是轮流服兵役三个月,那是守备之将不轻易调动,而手下的兵马轮番而换,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习惯这些。”

“大将军放心,既然我们已经归顺大明,自然是以大明的规矩办事!”高桂英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李岩就在襄阳,与他们也是已经过了面了,跟他们讲述了许多大明军队的规矩,他们也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曹变蛟也是点点头,这些规矩是他亲自制定的,目的就是让军队作为国家的公器,而不是将领的私产,总兵、副总兵是两年时间左右就要调换一次的,就是他亲兄弟亦是如此,必须遵从,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那就好!我会将大顺军编为五十七营、五十八营八个营,由高夫人领贞字营,李过领五十七营,田见秀领五十八营,高一功五十九营,刘芳亮领六十营,袁宗第领六十一营,刘体纯领六十二营,李来亨领六十三营,皆以总兵衔统兵;党守素、张鼐、王进才、郝永忠、李本营、张世杰、吴汝义、李双喜、冯雄、王文曜等人为副总兵。当然这是眼下一时之间的安排,我知道大顺军人才辈出,将来会酌情进行其他的调度的。”曹变蛟继续说道。

“谨遵大将军军令!”李过率先站起身来领命。

“谨遵大将军军令!”其余人也是纷纷应声而道。

“宋献策、顾君恩为大将军佥事,杨永裕为大将军府经历,宋企郊为安兴府知府,姚锡胤为汝州知府,其余人等,皆有安排,以后诸位都是大明朝的臣子,还望尽忠职守,为民造福。”

“遵命!”宋献策等人也是纷纷拜道。

“另外我已经上表朝廷,泽侯田见秀、蕲侯谷英、亳侯李过、磁侯刘芳亮、义侯张鼐、绵侯袁宗第等人的绝味都需要下降一阶,为伯爵;光山伯刘体纯、太平伯吴汝义降为子爵,待有战功之后,再行提拔,诸位都莫要心怀芥蒂,毕竟诸位刚来,实力还没有得到认可,我大明现在为公爵者,只我曹变蛟一人,侯爵也只有湖北、河南总督袁枢,子爵也是极少,倒是男爵有几个的。”

“大将军言重了,我等明白!”李过接话说道,很理解曹变蛟的意思。

“那我宣布一下诸位的驻地,高夫人率你部娘子军前往襄城驻守,刘芳亮率你部前往睢州驻守,田见秀率你部前往郧阳驻守,刘体纯率你部前往金州驻守,你们皆需要听从总督袁枢的节制;李来亨留驻襄阳,其余三部人马随后前往凤阳驻守,归我曹变蛟亲统。”

“遵命!”

对于曹变蛟来说,大顺军的加入,无疑给他的曹家军是添砖加瓦了,原先大明朝的常备军是三十万,虽说全部归曹变蛟节制,但是曹家军的嫡系只有七八万人而已,但是现在多了四五万人,也等同于是打上了曹家军的烙印,曹变蛟对军事的控制力也是加强了很多。

杨龙友带着李来亨、袁宗第、高一功的人马前往凤阳安置去了,而曹变蛟和李过则是赶往洛阳一带,准备开挖李自成买下的宝藏,一千多万两银子,据李过所称,还有无数的珍宝,价值不菲,这样一笔宝藏,对于正在进行改革的曹变蛟来说,无疑是一大臂助,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商洛山暂时没办法去,但是洛水如今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他也是在安顿好大顺军之后,开始前往洛阳开启这份宝藏。

驻守洛阳的是老将杨文岳,当年他跟着曹变蛟到了淮南安顿,而后出掌安庆一带的防务,因为染病,然后就在请辞后一直赋闲养病,南京之变以后,曹变蛟再一次启用了这个大明老将,将他放在了枢纽之地洛阳,出任洛阳的防务。

洛水、女几山脚下,五百军士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曹变蛟、李过、杨文岳就在这那里等着,李过是遗憾,曹变蛟是期待,杨文岳是好奇,曹变蛟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的真实目的,打的是巡视防务的旗号来的,到目前为止,除了他和李过之外,连开挖的将士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此挖土。

“大将军,挖到了一个石室!”一名士卒汗流浃背的来到曹变蛟面前禀报道。

曹变蛟也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对身边的李过和杨文岳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李过走到挖出来的石室面前,当下也是点点头,向曹变蛟说道:“就是这里,这是石室的大门,从这里进去就是藏宝的石室了。”

“藏宝?”杨文岳满心疑惑的自语道。

“是当初李闯王在怀庆之战失利以后,埋在此地的宝藏,让军士们继续挖,打开石室。”

“原来如此!”杨文岳此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面是李自成的宝藏,怪不得曹变蛟要如此隐蔽的兴师动众了。

没多久,石室的大门就被挖开了,随即石门被打开,曹变蛟先是让它散散空气,等了半个时辰,放了一只土狗进去,发现没事之后,这才亲自入内,想要亲眼去见识一下李自成在北京城搜刮的财富,大明朝藏富于官绅的情况,曹变蛟是再清楚不过的,李自成在北京几乎将所有的官绅都是给洗劫了,还有大明朝紫禁城皇宫内的积蓄,也是悉数运走了,虽然大明朝皇宫之中已经没有多少金银,但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古玩之物,那可是数不胜数啊!

当曹变蛟走过那昏暗的石道之时,一路之上还见到了不少的尸体,并没有风化,想来是为了隐蔽,当初知道的人都直接埋在了里面,穿过石道,一个方圆百丈的石室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里面一个个牛皮包裹的箱子呈现在他面前,足有数百只。

“命人全部贴上封条之后,以铁链束紧,全部抬出去,任何人都不得打开,否则立即处死!”曹变蛟随即也是下达了命令,不能打开,一旦见光之后,有人心怀贪念,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他们就不能做到悄无声息了,曹变蛟不想惊动任何一个人。

190 都带回去

一个又一个箱子被抬了出去,没有人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心下好奇,却没有人敢去打开来看一看,都是很麻利的贴上封条,而后束紧锁链,一个个抬了出去,曹变蛟也是全程监视着,外面都是他曹家军的嫡系卫队,忠心耿耿,曹变蛟对他们还是放心的,他们也将承担起押运的事情。

“大将军,骡车已经准备好了,一共两百辆!”杨文岳也是去而复返,将准备好的骡车带来了。

“每一车装载三个箱子,足够了,装好之后,盖上布幔,连夜运走,这可是朝廷的东西,不是任何人的私产,杨将军,你是国之大将,当分得清楚轻重,这件事务必要做到谨慎处置,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曹变蛟也是叮嘱了杨文岳几句。

“大将军放心,末将知晓轻重!”杨文岳也是连忙应答道,他岂能不知道这些。

箱子装车之后,曹变蛟命人填好洞口,随即也是连夜率军护送这些东西南下,不走黄河沿岸之路了,而是直接南下,过洛水后前往汝州,然后走水路,沿淮河而下,先行前往凤阳,到了凤阳,曹变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一路之上也是十分的顺利,十天之后,曹变蛟抵达汝阳,翁之琪已经率水师前来接应,随后走水路,不过三四天时间,就到了凤阳,到了凤阳之后,曹变蛟也是松了一口气,就算有人再有心打这批宝藏的主意,曹变蛟也不再担心了。

日已西斜,余晖洒进阁楼之中,洒在任容的脸上,添加了几分忧愁,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带了一个办月了,她觉得很是漫长,再一次孤寂的情景,让她忍不住叹息起来,为自己多舛之命运感到惋惜。

“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蛾眉……”

当那熟悉的声音从任容的背后突然响起的时候,她也是激动万分,转过身来,她看到了曹变蛟,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任容忍不住抽泣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情难以平复下来。

“送给你的!”曹变蛟从怀中取出一支玉蝶钗。

“真好看,那你为我插上吧!”任容也是显得很是开心,虽然只是一件玉钗,但是她已经知道,曹变蛟心里有她,这比一切都重要。

“嗯!”曹变蛟也是小心翼翼的为她插上了玉钗,点头笑道:“不错,很配你!”

“就你最甜,总用甜言蜜语哄我!我就是上了你的当,才每日为你在此独守空房!”任容也是娇嗔一声,尽显小女人姿态。

曹变蛟闻言,当下也是笑道:“这话好像说错了吧,当初不知道是谁投怀送抱,拉我进了她的房中,让我安慰她,怎么现在成了上了我的当了!”

“你真坏……”任容也是上前撞进了曹变蛟的怀中,享受此刻的幸福。

曹变蛟也是已经双手行动,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在她的身上游走起来,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和生理所需,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的他,此刻也是想要一亲芳泽。

“嗯……”任容在曹变蛟的轻抚之下,也是浑身颤抖,欲望瞬间爆发。

“就知道你想要,那就让我好好的疼爱你吧!”曹变蛟也是将她抱起,走往内屋去了,没多久,此起彼伏的娇声淫语就从房中响起,满屋春色无需言表。

夜幕降临,任容半露着身子,依靠在曹变蛟怀里,拨弄着一丝头发,一番欢愉之后,潮红未退,更显妩媚,曹变蛟也是有些疲倦的依靠在床榻之上。

“这一次你准备在凤阳待多久?”

“两天,还要回南京,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将你一起带走的,因为短时间内,我都不会到凤阳来了,需要在南京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我若是留你在此,你又是美人惆怅独坐了,我将你带到南京去。”

“这只怕不合适吧,毕竟……”任容有自己的担忧,她不是一般人,出现在南京,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会给曹变蛟带来多大的危险,她是很清楚的,私通先帝妃嫔,这是杀头的大罪啊,所以她有些迟疑。

曹变蛟见状,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见过你的人能有多少,昔日北京的内宫之人,在南京已经所剩无几了,另外我又不将你带进城,就在城外,更加不会有机会被人发现了,我会在此伪造你的死讯,你是失足落水而亡,一切都不会有差池的放心即是!”

“那我听你的安排!”听到曹变蛟如此说,当下任容也是放心下来。

当曹变蛟搂着美人入怀的时候,张慎言却是急的犹如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在内阁大堂之上急的来回踱步。

“藐山,眼下局势呈现这般情况,如何处置,你这个内阁次辅总要拿一个主意啊!”看着张慎言在堂中来回踱步,一旁的万元吉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怎么拿这个主意,休宁、石城、黟县等人,纷纷出现暴乱,为何,不就是因为大将军的《户籍法》吗,那些士绅豪强,哪一家没有蓄养私奴,就连我府上也有十几人呢,这些私奴成了私产,现在大将军宣布,解放私奴,一律恢复平民籍贯,就算是要请人入府,也当以合同的形式签订,受朝廷新法的保护,但是那些士绅豪强岂会愿意,还不想尽办法的要隐瞒、阻挡此事,你看吧,这还是一个开头而已。”

张慎言很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件事是曹变蛟一手主持的,虽说里面的那些个章程他都是很清楚,但是出现暴动的事情,他却是不曾料到,眼下突然出现,还不是一地而已,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就立即通报大将军,请大将军回来处置此事啊!”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大将军前往巡视黄河一线的防务,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若是三五天的赶不回来,到时候我们总不能坐等不管吧,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像一个办法,控制住局势!”

“我看就一个字:抓!依照大将军的性情,必然不会宽恕这些劣绅豪强的,他们是此事的源头,拿下他们,稳定民心,而后再等大将军回来处置!”

“不妥!我看还是先安抚住暴乱的百姓吧,若是乱民闹事呢,我们不能不明背后真情而乱来,还是先派人前往事发之地安抚,大将军得到消息之后,自会有指示的,到时候再依照大将军的意思处置吧!”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先这样吧!”万元吉当下也是赞成此议。

191 铁腕大将军

定远,曹变蛟刚刚安置下来,一封急报就送到了他的手中,曹变蛟看完急报之后,也是脸色大变,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怎么了?”任容看到曹变蛟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此刻却如此阴沉,也是关心的问了一句,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出事了,我要立即回南京,你跟随大队在后,过江的时候,会有人替你安排的,我需要先行回京处理一些事情。”曹变蛟恢复了常态,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令人着实有些畏惧。

“嗯!那你也小心点!”任容也是关切的提醒道。

“放心吧!”

随后,曹变蛟留下大队,亲自只带着十几名亲兵,率先赶到南京。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出现如此多的暴乱?”

曹变蛟回到南京之后,直接前往内阁,召集了所有人来议政,自己离开南京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出现这样多的事情,他如何能够不动怒呢。

“具体情况,尚还不得而知,各地呈报上来的奏疏,只说是各地的籍奴暴乱,我们推断,可能是一些劣绅豪强抗拒新法所致,已经派人前往安抚了。”张慎言当下也是解释道。

“既然是抗拒新法引起的,那直接找源头就是了,何必如此拖延,安抚,怎么安抚,籍奴为何动乱,你们既然心里有数了,那还迟疑不决什么,派人将抗拒新法之人抓起来,然后遣散那些籍奴,进行妥善的安置,若还有人敢动乱不罢休的,就已叛军处置就是,一张一弛,恩威并施,难道不简单吗?”

“大将军说的是,只是这其中的分寸,我们尚还不得要领,恐处置过严,激起更大动乱,所以才有些畏首畏尾!”

曹变蛟也很清楚,大明朝的官员,多是这种心思,能不出事就尽量的不要去弄大,宁愿妥协一些,只要不威胁到他们自己,总喜欢和稀泥,这种性子,是官员多年来的习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转变的。

“派遣章正宸前往黟县,文安之前往石城,查核此事,若是官绅抗法者,立即缉拿,而后抄没家产,全部充军广西,若是有官员包庇,革职查办,若是乱民借机作乱,派兵镇压!”曹变蛟很果决,绝不拖泥带水。

“另外,传报给各州县,新法绝不更变,官员执行不力者,革职;勾结谋私者,充军;抗拒新法者,抄家;聚众造反者,处死!都是娘生爹养的人,凭什么就该为奴一生,被人当作是物品任意处置,那一部圣贤之道上面是这样记载的?蓄养私奴、歌姬,好日子过的挺滋润的,朝廷的赋税隐瞒不缴纳,还抗拒新法,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告诉各地官员,这些籍奴一律恢复平民籍贯,拨发土地安置,土地不够的地方,上报省府,在临近州县安置,无有安置之处的人,如那些歌姬、幼奴等,无家人,给了她们土地也无法自养,让各州县汇总之后,呈报内阁,我亲自来安置他们。”

“遵命!”

曹变蛟是一个奉行铁血手腕的人,他派出了素来刚直的章正宸前往黟县,就是宣扬一个意思,自己维护新法的决心,决不妥协,在曹变蛟的铁血政策之下,各地引发的动乱也是逐渐安定下来。

章正宸在黟县,在达到之后的第二天,了解清楚情况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将黟县七八个士绅豪强拿下,全部抄没家产,按照曹变蛟的指示,克日流放前往广西之地,一下子就稳定了黟县的局势。

当然除了一些士绅豪强抗拒新法,不满新政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也是趁机煽动民乱,曹变蛟也是调动各地的常备军征剿,斩其首领,遣散部众各归乡里,局势也是得到了控制。

“大将军以铁腕手段虽说是已经安定了局势,但是现在的问题也是来了,你们看看吧,这是各州县呈报上来的公文,大将军所说的,无所安置之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只怕不下万人,这麻城的梅刘田李四大家,都被查抄了,流放云南,解除了其各家奴仆多大四五千人,其中有三千多人已经得到了安置,另外还有孤寡老幼多达千余人,还有其余各地的人,这么多人,如何安置,也只能请示大将军了?”

张慎言看着眼前的这么多奏章,也是头大,他是很庆幸,上面还有一个曹变蛟在顶着,若是他掌政的话,真的没用曹变蛟的这个魄力,敢如此兴师动众,光就南直隶一地,就有七八十家抗拒新法的士绅豪强被曹变蛟抄家充军边南,连吏部、大理寺重审都不经过,直接派人押送前往,虽说是凌驾法度之上,却也是很有效的推到了新政的实施。

除了这些呈报上来无法安置的人之外,剩余的那些已经得到安置的人,已经呈报户部登记的就已经多达十几万人,这十几万人是什么,是赋税的来源,这利弊自然都是有的,张慎言也不好评断这其中的意味。

“安置的事情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命各州县派人将这些人全部送到就近的指定地点,赣州、南昌、宁波、衢州、广州、扬州等地,由官府出资迁徙之费用,我会派人前往对他们安置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次辅与我一同品断吧,这是刚刚由户部铸造的新币,你觉得如何?”

曹变蛟随即也是从身后的盒子中取出新近制造的钱币,铜钱乃是通用的大明通宝,不以年号为铭文,分别是一文铜钱、五文铜钱、十文大钱三种,银币是壹元、贰元、伍元、拾元四种,还有纸币户部银票,壹佰元、贰佰元、伍佰元,一块银元可兑换五百文钱,曹变蛟还准备制定钱币保护法令,人为损坏钱币为他用者,轻者杖刑、重者流放;私藏银两不兑换银币者,一经查出,立即抄没家产。

“这些新币倒是制作精良,尤其是这银币,十分的精美啊,一面是蟠龙逐日,一面是柳叶雕花,这样的钱币,看着就比银子要好啊!”张慎言拿着手中的银币,也是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是样本,我也觉的很不错,接下来就是全面铸造,在明年正式发行,取代旧币了,我们一块壹元银元,只用了七钱银子,若是与北方的满清交换,我们可是要赚很多的。”

“大将军此举,当真是一举多得啊!”张慎言也是赞不绝口,对曹变蛟此举十分的拥护。

192 后继有人

南京如今正是夜禁,每天晚上过了亥时,便会关闭城门。那样的话,就得在城外等到卯时才行。但是曹变蛟不一样,他是当朝大将军,想什么时候进城都是随意的,无人回去阻拦,也无人敢去阻拦,曹变蛟从任容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曹变蛟返回城中,自有守护的军士打开城门。

他一脸的来到自家宅院门口,看到李岩正焦急在那里来回踱步,好像有什么急事,曹变蛟也是心内一颤,莫不是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偏偏出事了吧!还没等曹变蛟下马,就见李岩风一般的冲了出来,曹变蛟刚刚下马,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岩就好似苍鹰一般迅捷的一把拉住了曹变蛟的手臂,将他往里面拉去。

“我的大将军呐,您这是去哪了,不说是去城外随便看看,一会就回来吗,我都派了好几拨人去找你,都没有找到,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啊!”

“怎么了是不是满清南下了,还是朝廷里面出了什么大事,快快说来?”曹变蛟也是万分担忧、满新新惑的问道。

只见李岩一脸忧急之色,放开他的衣袖,说道:“是寇白门夫人,小夫人她要生了!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还没有生下来,稳婆他们都是在后院忙活着呢!”

“真的吗?哈哈……”

曹变蛟几乎是一路狂奔而去,原本寂静的前院也是不断的回荡着曹变蛟的笑声,李岩也是苦笑不已,这哪是朝廷的大将军,而是一个顽童啊。等曹变蛟风风火火的到了后宅,还没等进跨院,就看见好几个人人堵在院子门口,红娘子、柳如是、李香君等等,一个个面露紧张之色。刘婉容和稳婆正在产房里忙碌着。

府内的侍女们则进进出出,显得极为忙碌,尤为紧张,让曹变蛟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曹变蛟走进跨院的时候,大家都是主动的给他让了一条路,但是没有人看他,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产房方向,曹媛和曹桓两人也是一起依偎在柳如是的怀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产房进进出出的人,一脸的好奇之色,曹变蛟更是觉得自己无趣。

他看到站在回廊下,闭目养神的卞玉京,她是柳如是请来的帮忙整理文集的,一直是住在大将军府之中,曹变蛟与她见面的机会不多,当下也是走上去,轻轻问道:“卞姑娘,里面情况如何了?”

“大将军放心,没事的,想来该快了吧,恭喜大将军了……”卞玉京是一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表情,她与曹变蛟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曹变蛟也习惯了。

话音未落,房间里传来寇白门那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曹变蛟也是心揪了起来,身子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他是有心帮忙,却知道自己无法进入产房。

“媚儿,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放心吧,会没事的!”他有些慌了手脚,只能在回廊下,隔着窗子大声叫喊,宽慰鼓励正在经历着生死大坎的寇白门,这个时候医术不发达,他很清楚这一点,是很容易出事的。

但也许正是他这一声呼喊,使得屋中的惨叫声,减弱了许多。不过曹变蛟确实更加担忧起来,不叫他不放心,叫了他也担忧,左右都不是。

“大将军放心,寇妹妹不会有事的。”那边的柳如是也是宽慰了曹变蛟一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对,媚儿不会有事的…”曹变蛟也是反复嘟囔起来。

当天边挂起一抹金光,太阳一跃而出的时候,曹变蛟整个人也是犹如木桩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产房的方向,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也是不敢靠近。

“哇啊……哇哇……”突然产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曹变蛟就像是突然被按了一下开关一般,大笑了起来。

“生了,生了……恭喜夫君,是个男孩……”刘婉容也是从屋里跑了出来,头发散乱,大汗淋漓,很是疲惫。

在别院外面等候了一夜的家丁们也是纷纷高兴的大声叫喊道:“是公子,是小公子!恭喜大将军,恭喜大将军……”

曹变蛟停止了笑声,顿时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媚儿怎么样?”

“母子平安,放心吧!”

李岩也是走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大将军,恭喜了!”

是要恭喜才是,曹家人丁兴旺,后继有人,曹桓再加上一个儿子,也就代表着曹变蛟的势力可以更好更稳定的延续下去了……

曹变蛟揉了揉鼻子,松了一口气。曹变蛟也是走了进去,看到稳婆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脸憨笑的体会着这个人世的图却,曹变蛟连忙要走上前瞧了起来。

曹朋从稳婆怀里接过了男婴,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紧跟着进来的曹媛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抱抱,顿时引发出一阵阵笑声。

屋子里温暖如春,稳婆开始收拾起来。寇白门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看见曹变蛟进来,也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态,秀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曹变蛟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握着寇白门的小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变蛟诞下男婴,大将军府之中顿时是欢声雷动。曹变蛟素来对家丁侍女们都是非常好,从不欺压他们,视他们如同家人。所以,当小公子出生之后,将军府上下一片欢腾,已经有人在门外燃放起了炮竹,以示庆贺。

“虽说媚儿生了一个男孩,但是你放心,我曹变蛟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你是我的发妻,媛儿是我的亲女,桓儿是我长子,我怎么样都不会薄待你们。”

曹变蛟并没有光顾着高兴,还是走到刘婉容身边,跟她表面自己的心意。

“夫君已过而立之年,只有一儿一女,是夫君有这个福气,再得一子,怎么会有其他想法呢!曹家添丁了,我也为你高兴!”

“你放心,来日方长嘛!你这一夜也着实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看你累的!”曹变蛟也是为刘婉容拨弄了一下头发,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是让刘婉容踏实了。

这一早,本该上内阁议政的曹变蛟没有出现,但是很快内阁诸人便都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曹变蛟没来的原因,也是纷纷派人先行前来道贺,紧跟着又有许多朝中大臣派人前来。

193 商道安民

虽然生了儿子,但是曹变蛟却没有办法闲下来,在他喜获麟儿的第三天,张慎言就到了,还带着曾樱一起来的。

“大将军,有些事情我本不该这个时候来叨扰你的,只是先前你所言之事,必须要尽快处置了,再有几日就是岁末,到时候朝廷也需要商定来年的开支用度,只好预算,所以这件事,还非的大将军出面来办理才是!”

张慎言将袖中的一份公文取出,送到了曹变蛟面前,曹变蛟接过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还是那些籍奴安置的事情,张慎言已经做好了汇总之事,接下来就是曹变蛟的事情,毕竟这是曹变蛟先前自己承诺的。

“次辅放心,这件事我心中早就有了腹案,我准备在指定各地,以朝廷的名义开办工厂,安置这些老弱妇孺,这费用需要朝廷拨调,广州以彩瓷、广绣闻名,可在那里开办瓷窑场、刺绣坊;赣州以竹编闻名,那就开办竹编坊,还可以种植茶叶;衢州以白瓷、龙顶茶闻名,宁波则有金银彩绣、泥金彩漆、白茶等,都是可以组织人员大力兴办。另外我还将从中择取诚实可靠之人,学医术,作为我大明军队的医疗队,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自己掏银子组织起了一千多人的医疗队,每一营配备有三十人上下,但还是远远不足,许多将士在战场上多是因为救治不及时,以至于命丧黄泉,若是能够组建更多的医疗队,可以尽可能的较少损失,另外也能无战事之时在民间为百姓治病救命,岂不是两利双惠之好事吗?还有我准备创立工艺坊,研制西洋的自鸣钟,当年顾起元就已初步掌握了自鸣钟的工作原理:无过以铁为之,丝绳交络,悬于轮转上下,戛戛不停,应时击钟有声。我派了十几个精通机械之人研究,已经将他全面掌握,准备大量生产,要知道当年在北京城,一座普通的自鸣钟就卖到了五十两,大者及小而精工者价值甚多,若是我们能够制造出一千座精美的自鸣钟,那可就至少是五十万两,这么暴利的事情,岂能不着手准备呢……”

张慎言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对曹变蛟的谋划那是叹为观止,曹变蛟做事,就是如此,算定而行,做好了充分的谋划,而后再去干,但是他们这些人,不到最后一刻,总无法得知曹变蛟最后的目的。

“我准备在这些成立的工厂、工坊以控股的形式来办,以一定数目的资金为维持资金,其他的就是盈利方面,将之分成一百份,朝廷获利五十份,员工平分剩下的五十份,将工人变成工厂、工坊的半个主人,这样他们做起事情来的时候,那就有更大的热情,因为这已经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努力干活,不仅仅是为了朝廷赚取利润,也是在为他们自己分红卖力,次辅意下如何?”

张慎言不懂商道,对曹变蛟所说的那些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大概意思他是听明白了,当下也是深思起来,这样无疑就是以朝廷的利益来收拢工人的心,让他们更好的效力,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这样的话虽说会有损一定的利益,不过对于朝廷来说,能够得人心,无疑也是一大好处,我赞成此法。”张慎言经过考虑之后,也是赞成了曹变蛟的提议,其实他对曹变蛟所谓的工坊,并不是很在意,就算是能赚取利润,那也不过是微薄小利而已,舍去这点小利,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今年的赋税也是已经征收上来了,银钱大概是六百万两,另外就是绢帛、粮米,尤其是粮米最多,足有一千三四百万石,还有布帛七十三万四千余匹、丝绵十四万六千多斤、棉花绒三十八万三千多斤;不少农田百姓都是以粮米缴纳赋税,现在这一千几百万石粮食该如何处置,还请大将军定夺!”曾樱这个时候也是开口说道,请示曹变蛟的意思。

曹变蛟对这一点也是早已有了考虑,当下对曾樱说道:“我看过户部的田亩人口的清查公文,田亩清查之后,足足多出了一百七十万顷,免去了士绅的免税之权,税收也是得以大幅提高,这是好事,还要做到仔细清查,严防有人钻空子,至于拿下缴纳的赋税,各地官府留下预算开支所出的八成,其余的运往各省首府,而后由朝廷派人前往核查押运,运往武昌、南京两地……”

在明朝特权阶层是不用交税的,权贵,士绅、官吏等,皆是如此,所以说国家的主要税收来源于中下层百姓,于是许多地主乃至小民,都把田地寄放在有免税特权的地主家中,美其名曰为“寄主”,以用来逃避赋税。而后来明朝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地主阶层兼并土地,他们拥有广袤的土地却不用交税,无地的农民,反而要承担苛刻的税赋,这也是明末民变不断的原因。

曹变蛟改革了税法,任何人都必须缴纳赋税,就算是王公大臣也不例外,还明法规定了士绅勋贵征收赋税的法令条文,士绅勋贵的田地,可以以聘工的方式来请人耕种,支付一定的金钱请人劳作,田亩粮食都是他的,若是租种给别人,也必须签订明文条约,该如何征收租税,需要明文书写,由地方之上的乡老做中间监看人。

曹变蛟也知道,五百万两,不算多,这里面的商税就多大两百多万两,还有人头税二十多万两,这里面还是有许多偷税漏税的情况存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就算是后世那么先进的监视条件,也多存在那中肮脏的事情,所以曹变蛟也是情况,难以做到完美。

“对于人口、土地的核查,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还是派人前往各地巡视,若是发现官员玩忽职守、营私舞弊之辈,当立即罢黜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还要明文通报各地官员,凡是意图阻碍新政推行之人,当严惩不贷。”

“这一点大将军放心,我会密令都察院、刑部、吏部官员轮番外出巡查督办此事的。”

“户部和工部如今正在联手督造新币的事情,银子倒是不缺什么,上一次大将军运回来的白银,足有一千三百二十万两,还有不少玉器古玩等物,也是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将其中的一些以私人的身份到江南一些地方拍卖,得了白银六十七万两,黄金四千两,加上户部去岁的库存,预计明年就可以铸造银币两千万块,准备分五次推行出去,如今正在日夜加紧赶工,应该不会耽误正事!”

“那就好!新币是我新朝之根本,万万不容有所闪失,你们要妥善处理,不仅要速度,还要质量,绝对不容许粗制滥造的情况发生,对于那些安置的事情,我自会派将军府的人前往安置,顺道巡视一下各地的军政之事,已经新法的实施情况,一举两得。”曹变蛟也是从容的说道,这些早就已经想好了,只要那边都办好了,他这边也可以开始着手处置了。

“既然大将军都已经谋划好了,那在下也是放心了,五日之后就是岁末之会,这一年来朝廷的事情得有个总结,另外就是来年的打算,这件事还需要大将军来主持,大将军可别忘了啊!”

“放心!到时候我会准时前往内阁商议此事的!”

“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搅大将军了,告辞!”

“慢走!”曹变蛟也是将张慎言送出了府门,曾樱也是随同离去。

194 年终总结

大明弘光元年(1645年),眼看就要过去了,虽然这一年多灾多难,大明朝差一点就覆灭,好在是有惊无险,什么都过去了,年底的时节,南京也是下起了绵绵小雪,对于这样的天气,老百姓最是喜欢了,因为瑞雪兆丰年,此番小雪之后,为这大地盖上了一层雪被,冻死那些危害庄家的病虫,来年庄稼也就有一个好收成了。

内阁值房廊下,曹变蛟伸出一只手接着纷纷飘下的雪花,望着上空,两眼闪着光笑道:“瑞雪呀!来年定有一个好收成!”

说完之后,曹变蛟转身走进了值房之中,两个白云铜的大火盆被堆满了的寸长银炭,烧得红通通的,与屋中桌案上摆放着的几支红烛上下辉映,把个内阁值房暖红成一片。

曹变蛟做回椅子之上,说道:“开始吧!皇上不回来了,说是年末天气太冷了,不太愿意活动,我听内廷说,皇上这几日起床都会晚上一个时辰,每天上午授课两个市场,下午的骑射武艺也取消了,多是在宫里玩蹴鞠,皇上心性还是一个少年,我们也别太苛求了。”

“那好吧!那就开始吧!”坐在曹变蛟右手边的张慎言也是应了一句,对于皇帝是否出席,他们都不在乎什么,大明朝的皇帝有两种,一种是管事的,一种是不管事的,管事的就像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不管事的就像是嘉靖皇帝朱厚熜,大家还是愿意皇帝学嘉靖皇帝,他们做臣子的轻松一些,国家也宁静一些。

“还是朝廷的老规矩,内阁六部把去年各项开支按各部的实际用度报上来,该结算核实的,今天都得有个说法,今天都是腊月二十八了,明年有哪几宗大的开支,各部也提出来,户部综算一下,内阁拟了票,明年按照规矩办,不可寅吃牟粮,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什么都需要花钱,能省的就尽量省着点用吧!”张慎言在曹变蛟的示意下,也是随即开口说道。

曹变蛟也是说道:“这一年纷纷攘攘的,多事之秋,但总算是过来了,大明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我们都是朝廷的臣子,该尽的责任还是要担负起来,我虽说是首辅大臣,但是这朝廷的政事,我一般很少去过问,你们也都辛苦了,掌管着十一省和南直隶的所有国事,我也在此向诸位道谢了,就先从礼部开始吧,然后是工部、吏部、刑部、兵部,户部最后。”

“是!礼部在外人看来是清闲衙门,今年倒是没什么,但是明年的事情还着实不少,第一件事是明年的科考,本来是定在今年的,因为满清南下,所以耽搁了,明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耽搁了,这就是一笔开支,需银三万;第二件事是大将军所说的,建学校的事情,在南京在建三所学校,一为武学堂,一为西洋学堂,一为医学院,也是一笔开支,需银五万;第三件事就是关于公主大婚的事情,明年公主就年满十六,按照祖制,也该成婚了,礼部也跟袁太妃商议过了,准备三月就择定人选,岁末时节完婚,这也是一笔开支,我们礼部估算了一下,这三项开支加起来怎么省,也需要二十万两。”礼部尚书黄道周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科考和建学的事情,都可以好好办,至于公主大婚,我看可以推迟一年也无妨,这件事我可以向太妃去通禀的,人选可以先定下来,来年成婚也是可以的。”

“那好!只要大将军定下此事,公主大婚这件事,那就先推迟到下一年!”黄道周也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公主大婚也不规定必须是在什么时候。

“工部呢?”张慎言也是继续问道。

工部尚书也是站了起来,手捧账簿说道:“去年工部奉旨整饬江南河道,主要是皖水、钱塘江几条水道,耗银五十万两,笔笔都是经过公布核查的,全部都用到了实处,另外明年只怕还要投入五十万,去维护黄河水道,另外就是维修凤阳城,也需要耗费十万两,督造宫殿,也需要十五万两……”

“吏部……”

吴甘来也是起身答道:“吏部掌管的是官员的考核、升迁等事宜,核算的是俸禄,已经呈报户部……”

“刑部没有办法核算,有些用度是临时支出,刑部提交的是,明年拨发白银一万为经费,多退少补。”

“刑部的用度主要是流放迁徙所需,一万两的话,不算多,准了!”曹变蛟当下也是同意了刑部的意思。

“兵部可能开支要大一些,眼下国中常备兵马有三十七万,粮饷、火枪、刀剑、衣鞋等物,预计每个士卒需要十五两银子左右,那就是白银五百五十五万,还需要造炮、战死者抚恤等费用,也不是一笔小的开支。”

“我会在无战事的时候进行军屯,这样的话能够减少朝廷的开支。”曹变蛟随即也是说道,并不是一定会有多少战事,眼下双方都是在积攒元气,曹变蛟预计明年应该不会有多少战事的,应该能够省一点。

“户部经过半个月的核算之后,去年的账目都已经审查了,没有多大的出入,就是明年,经过预算之后得出的数字是,明年将需要支出的各项费用为一千三百多万两。但是今年的赋税却只有五百万两,国库之中倒是充裕,但正如大将军所言,若是寅吃牟粮,这迟早是要掏空掉的。”曾樱说道。

“诸位,你们都想一想,今天的赋税之所以如此低,为何,虽说是十一省之地再加上南直隶,可是河南、江北、苏松常、四川、湖北这些地方都是免除减少了农税,这些赋税来的最多的是哪里,是浙江、湖南两个省份,就占了六成,明年生机恢复,赋税是不是会有所相应的增加呢,另外我们还开通了诸多港口与海外贸易……”

“大将军,恕我直言,福建的郑芝龙,占据福建,以权谋私,不可再任其为非作歹下去了,肥他一人而害了整个福建,今年福建上缴朝廷的赋税不过只有四十多万两而已,福建乃海外贸易大省,连广东因为海灾之故都上缴了七十万两,福建的赋税去哪了,都进了他郑芝龙的腰包了!”袁继咸当下也是有些不忿的说道。

“郑芝龙的事情,我自会处置,你们放心吧!”曹变蛟不想就此人纠缠过多,他是个祸害,曹变蛟是迟早要除掉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曹变蛟也不想在人前说的太多。

“眼下国库之中尚有存银两千多万,支付明年的开支倒不是难事,自明年正月十五元宵之后,就正式推行新币,到时候回收旧钱,还是能够有所收益的……”

一场内阁的会议,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事情全部说清楚了,这才算是结束了。

195 满月酒

“来,我的小烁儿,爹来抱抱……”

曹变蛟从柳如是手中保住孩子,今天是满月的大日子,府中上下极为热闹,曹变蛟并没有发请帖出去,只不过通知了内阁和六部的几个人以及护国党的成员而已,但是他相信,来的人肯定不会少的。

曹变蛟给孩子取名曹烁,寓意光亮,曹变蛟也希望他的将来一片光明,不必像自己这般,不断的在黑暗之中苦苦挣扎,总是摸着石头过河,太累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一样的命运。

“老爷,内阁张阁老、袁阁老到了,已经进府了!”

曹变蛟闻言,也是将孩子抱回到柳如是手中,出去迎客去了。

“曹贵,你去门口负责迎客,对于常来府中的人,务必要好生相迎,对于面生的人,是身着官服的,让他们进来便是,对于那些南京的富绅豪商,看他们的礼物,若是一些寒酸之物,就拦下。”

“老爷,这是作甚,您不是常告诫我们说,不能轻视任何人吗,怎么现在……”

“你懂什么,我办个酒宴容易吗,一桌酒席要十两银子呢,款待一下同僚也就罢了,对于那些士绅豪强,他们都是腰包鼓鼓的有钱人,也想来蹭吃蹭喝,我迟早不被他们给吃垮啊,他们平时一毛不拔,想来巴结我,也得有资本才是,要是有人给你塞钱,你先收着,也记住是谁,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

“小的明白了!”曹贵当下也是明白了曹变蛟的意思,连忙前往前门招待去了。

“吏科都给事中章大人到……”

“刑部主事刘大人到……”

曹贵一声一声的吆喝着,对待前来的官员,都是笑脸相迎。

“苏州沈家……”曹贵当下也是拉下了脸,看着来人说道:“你们苏州沈家,怎么说也是江南大户人家,我们大将军今天办满月酒,你们就送一盒茶叶,我们大将军府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来人闻言,当下也是领会了曹贵的意思,连忙陪笑的:“管家说的正是,是我忽视了,那是我礼物中的一样,真正的礼物在这里呢。”

曹贵斜眼瞥去,只见对方将一块玉佩放进了茶叶盒之中,曹贵在大将军府已经当了两年的管事了,自然见过一些世面,知道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价值不会低,当下这才换了笑容,喊道:“苏州沈家极品一盒,祝贺大将军喜得贵子……”

原本曹变蛟通知的人不过三桌人而已,但是他也料到了,肯定会有人主动前来,所以对那些不请自来的人也是安排了十桌,没想到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来的人除了朝廷官员,还有江南富商,最后竟然有了四十多桌,礼物堆满了大将军府的偏厅,像座小山一样。

这些俗礼,曹变蛟倒是不怎么关心,他此刻正在面见史德威送来的贺礼,一块金鸡挂件,另外还有一个人,此刻曹变蛟就在见这个人。

“大将军,此人叫做姚启圣,自称绍兴秀才,被当地土豪侮辱而投效清兵,此人北上投清之际,被我们的军士发现之后拿了下来,史将军命小的几个将此人押来,请大将军处置。”

“好了,你们也辛苦了,去用些酒菜,好好喝一杯,今天是府中喜事,你们也不必亏待自己,吃好喝好!”

“多谢大将军!”几个人也是高兴的离开了。

“姚启圣,你这酸臭秀才,本是大明士子,何以北上投敌,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对于眼前的这个姚启圣,曹变蛟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得益于后世的影视剧,尤其是康熙朝的电视剧,多有此人出场,但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此人,不过眼下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曹变蛟还是充满着好奇之心的,毕竟是收复了台湾的人。

“‘大明一片腐败,慢待士人,自古以来就是等级有别,士人岂可与庶民为伍,且官吏昏庸,豪强为恶,岂能长存?”姚启圣也是牙尖嘴利的说道,还说的是一副大义凛然之相。

“那没走到最后,你怎么就知道不能久存,不能未卜先知吗,要不你给我算算命,我能活多久,给大明算算,什么时候会亡国,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算算自己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我算不出来!”姚启圣被曹变蛟一讽刺揶揄,当下也是说不出话来。

“你算不出来还敢胡言乱语,你呀,心高气傲,自以为了不起,只因被当地土豪侮辱而就投效清兵,你有什么资格自称士子啊,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吧,孟子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你做到了吗?”

姚启圣也是默然无语,不再争辩什么。

“你不是想当官吗,那好,留在我大将军府之中,做一个文书,没有品秩,月俸一两,我看看你有什么才干,真要是有本事,我就破格举荐你入朝,若是你只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那好,我到时候就砍了你的双腿,你给我爬去清廷好了!”

“多谢大将军……”

“别!”曹变蛟制止了姚启圣,当下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妖言惑众,不得不罚,今天我心情好,就赏你一顿板子,打完了,回来喝酒!”

“大将军,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当日在通州欺辱我的人,我想大将军为我做主,若是我能助大将军一臂之力,不止砍腿,连这颗狗头,大将军也拿去好了。”

“报仇,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乱用权力的,你要是有本事,那你就自己去,给他找个罪名,有罪证,到时候无需我动手,自有朝廷的法度来处置,你也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好了,不能只会仗势欺人吧!”

曹变蛟自然不会给他这个特权了,自己的权利不是来给他报仇的,他想要报仇,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好了,曹变蛟也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不是真的如历史上一样刁毒。

“谢大将军赏赐!”姚启圣也是被人押了下去领受板子去了。

“你看此人可用否?”曹变蛟随即也是询问什么的李岩。

“倒是可用,不过初次见面,不好断言,还需要观察一下!”李岩答道。

曹变蛟也是起身,笑道:“走吧,出去喝酒!”

196 福建之事必行

连江,当地人又称敖江河,从鹫峰山脉,流经三百里,在浦口与东岱口注入东海,放眼看去,连江河水清澈,两岸也多草地绿树,只是过了河的两岸后,便多大片大片起伏的山岭,风随便一吹,便不时卷起一片尘土。连江分支东小河,河水蜿蜒流向西南,一直滋润灌溉着河边两岸土地,不过由于靠近海岸,耕种的土地并不多,沿海之人多是以渔猎为生,海岸更多的是沙滩之地,也不适合大面积种植农作物。

风呼啸刮过,卷起一片尘土,“哗啦啦”的一声,马三胜从河面上提起一桶水,顺手洗了个脸,虽然此时不过三月,但是福建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清凉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马三胜看着远方,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

眼前的江南之秀美,隐隐约约的山脉,莽苍的树木,隐约可见的远处的村庄,这就是大明东南府沿海的景色。这是一个非常混乱,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的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但是在这个地方,虽然远离北方战场,可还是不得安静,倭寇、海盗,依旧是他们生命最大的威胁。

“什么东西?”马三胜当下发现远处的河岸之旁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奇心的驱使下,马三胜也是放下打水的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当他靠近的时候,豁然发现是一个人,当下他也是吓了一跳,试探性的探了一下鼻息,发现是个活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救我……救我……”那个人也是在马三胜的拍打下悠悠转醒。

“兄弟,你是什么人,怎么躺在这里?”马三胜问道,不敢贸然带人回去,要是海盗的奸细怎么办呢,马三胜也是有提防之心的。

“送我去官府,我有大事要奏报朝廷。”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县衙!”马三胜也是连忙扶着来人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驾驾…驾…”一员快骑飞马疾驰进了南京城,直接去了大将军府。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曹变蛟也是穿着一身便衣从内院走出,刚刚端起饭碗,还没有来得及捡起筷子,就被福州府的急报给打断了,曹变蛟也是顾不得吃饭,连忙出来了。

“大将军,这是福州知府杨邦翰送来的急报,六天前,连江县渔民在海边救起了一个从台湾渡海而来的人,乃是台南汉人部落的首领郭怀一,渡海前来向朝廷求救,荷兰人在台湾实行强制统治,把土地据为已有,强迫人民缴纳各种赋税,掠夺台湾的米、糖、生丝、糖和瓷器等物,台湾百姓苦不堪言,所以郭怀一渡海而来,向朝廷求救!”李岩当下也是将军情禀报给了曹变蛟。

“嘭……”曹变蛟手边的茶案也是被曹变蛟直接一群砸断了,碎倒在地,曹变蛟的气愤,可想而知。

“荷兰,不过一西洋小国,却也敢欺辱我大明,可恨之极!”曹变蛟愤然起身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新鲜事情了,自天启四年至今,荷兰殖民者盘踞台湾二十多年,在台南之地修筑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作为统治中心,为增加米、糖等农作物产量,大量招募福建沿海和澎湖居民迁往台湾开垦,还有一个郑芝龙与他们勾结,大肆移民前往,获得利润,也建立起了郑芝龙和他们的贸易关系……”

“这颗毒瘤,我誓要拔除,派人前往浙江告诉陈子龙,你的水师也该动一动了!让他准备一下,十日之内,我就会前往杭州,与他一起南下福建,让杨邦翰好好款待来人,救人的那个渔民,也是赏赐,以示朝廷恩德。”

“是!”李岩很清楚,曹变蛟想打台湾的主意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从执掌南京大权之后就开始了,郑芝龙中饱私囊,已经严重的危害了朝廷的利益,曹变蛟是不可能纵容下去的,眼下北疆暂时得以安宁,曹变蛟自会趁机解决此事。

“大将军,要打荷兰人,必须要先解决郑芝龙,郑芝龙割据与福建,手中水军多达二十万之众,大、小船的船队数千艘,截留福建税赋,为他自己养兵,同时打击官方贸易,动他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还需要智取才行,若是强行出手,只恐会逼反郑芝龙,他若是啸聚海外,那对我东南沿海,那就是毒刺,想拔除可就不容易了!”李岩当下也是开口说道,提醒曹变蛟,虽说动郑芝龙是势在必行,但是也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曹变蛟也是冷静下来,连连颔首,对李岩的话也是上心了,他说的没错,这件事不容大意,除去郑芝龙要靠智取才行,他若是跑到海外去,再想解决他,那就是困难重重了,东南沿海岛屿众多,哪一个地方郑芝龙不可以盘踞一时,大海不是陆地,想要搜捕,那无异于登天之难。

“你说的不错,必须要智取才行,我会请奏皇上,加封郑芝龙为静海伯,让他先安乐安乐吧,另外你替我将郑森找来吧,此事还需要他帮忙才能成功!”

“是!”李岩当下也是离开了。

没多久,郑森就到了,来到大将军府效力也有数月时间了,对于曹变蛟来说,郑森是个人才,可堪大用,且心怀忠义,不是他老子郑芝龙可以比较的。

“大木,我准备前往福建,你随我通往吧,回家看看,我听说你母亲在年前还派人请你回乡,因为年末府内事情繁多,你也没能如愿,现在也清闲下来了,回去看看你母亲吧!”

郑森也不是傻子,反而很聪明,听曹变蛟的话就猜出了几分意思,当下也是问道:“大将军,能放家父一命否?”

“你既然知道我的意思,那就该明白他做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不过你求情,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伤害,锦衣玉食,养老此生!”

“卑职明白了,大将军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卑职只能舍家救国了,卑职这一次就已恭贺家父的生辰回去吧!”郑森当下也是默默的点点头,良久之后,也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忠孝难两全之际,他只能选择忠了。

“那好!大木,你是个英雄人物啊,明大义、知忠节,我很欣慰,此事之后,我会向皇上请奏,赐你国姓,以示褒奖,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会遵守承诺的。”

“多谢大将军!”郑森当下也是拜了一拜,以示感激。

197 晋江郑家

三月的福建,春意已浓,泉州府晋江县,一座豪华的府邸之中,方圆四十丈的练武场,郑芝龙手握一杆环首大刀,脚随身动、手随心动,一杆大刀在他手中气势逼人,郑芝龙爆喝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大刀斜劈而下,恍如猛虎下山一般,威风凛凛。

崇祯三年,郑芝龙在晋江安平镇建置豪华府地,历时三年多方才告峻;安平成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郑府可直通五港口岸,占地百余亩,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堪比王宫。

郑家虽然不是簪缨世家,却远胜当今天下任何一个豪门贵族,霸占着整个东南海道,没有人敢与郑家为敌,所有商队必须缴保护费给郑芝龙的商船,给予郑家的令旗;如不缴费而想经过郑芝龙海域的,就难逃被劫的命运。郑芝龙如此强横,使荷兰东印度公司营运不宁,荷兰人数度联合其他势力合取郑芝龙,但荷兰人却是次次打败,奠定了郑芝龙海上霸主的地位。

“好好……”郑芝龙收刀之后,立即引来周边一群人的欢呼和呐喊,都是郑家兄弟子侄,跟着郑芝龙也是水涨船高,个个荣耀无比,出者不是船队扈从就是步兵护卫,十分的风光。

“痛快,憋了一个冬天,总算是能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郑芝龙也是收刀大笑起来,他不过四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也是满怀壮士,把郑家的势力打造的更强,建立海上的绝对霸主地位,他是商人,逐利而行,至于北方的战事,在他看来,只要不打到福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哥,你看谁回来了?”这个时候,郑芝龙之地郑芝豹昂首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大哥!”

“爹!”

郑芝龙应声看起,是兄弟郑鸿逵、儿子郑森,郑芝龙当下也是笑着走过去,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我还准备派人去请你们回来呢,再有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虽说不是整寿,但也想热闹热闹,你们两个啊,在南京当官都忘了回家了,怎么样,都还好吧!”

“好着呢,小弟不才,承蒙大将军不弃,出任镇江总兵,日子过得舒坦着呢!”郑鸿逵也是笑呵呵的说道。

“走,进去说话吧!”

进入内堂之后,郑鸿逵当下也是说道:“恭喜大哥了,我回来的时候,去向大将军述职,大将军向我透露,他已经向朝廷保奏,为大哥请功,说大哥镇守东南多年,使得东南沿海一片安宁,无人在干闹事,已经准备为大哥请封爵位,说不得诏书已经下来了,就在路上呢。”

“真的吗?封爵,那我郑芝龙将来是不是也成了勋贵了,我们郑家往上祖宗十几辈,还没有一个人封爵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郑芝龙闻言,也是十分的高兴,富贵他是有了,但是能够封爵,对于他来说,那可是锦上添花的没事,他自然高兴。

“我也听大将军说过此事,想来是不会有假的!”郑森也是附言道。

“好好……大木啊,你母亲想你,你去看看你娘吧!”郑芝龙看了一眼郑森,当下也是屏退了他。

郑森走后,郑芝龙才向郑鸿逵问道:“兄弟,你在南京城那边还得到什么消息没有,大将军对我福建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大哥,我一个镇江总兵,又不在京城,哪里知道这些呢,你若是想知道,该去问大木啊,他现在在大将军府上任职,他比我更清楚啊,你怎么反而来问我呢?”郑鸿逵也是一张苦笑之脸的答道。

郑芝龙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是不知道这个,只是我那个儿子,一点都不像我,那些书读多了,整天讲什么忠君报国的大言论,我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那我回头帮你向大木打听打听,我是不知道,他应该了解一点吧!”

郑森回到内院之中,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不算奢华却也粗糙的衣服,正在院中的石凳之上坐着,手中正做着刺绣之事,正是郑森之母田川氏,当年其母嫁给从中国福建泉州移民到平户的华侨铁匠翁翊皇,她也成为翁翊皇的继女,因而平常总也是以翁氏自称,虽然郑家富可敌国,但是田川氏却没有打扮的流光宝气,很是简单素朴。

“妈妈……”

正在刺绣的田川氏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当下也是转过身来,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当下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了过去。

“福松,你回来了!”田川氏很是激动,上前抱住了儿子,也是满怀激动之情。

“妈妈,我回来了,你都瘦了!”郑森也是十分激动,母子二人几乎是相拥而泣。

田川氏有七个儿子,只有郑森当年跟她在日本相依为命多年,感情也是最深,而郑森年纪最长,也最是孝顺,所以母子感情至深。

“我都不知道你会回来,你怎么不派人送信回来告诉我一声呢,这一次回来之后,要多住一段时间,前次你说要去南京读书,一走就是一年时间,妈妈也是担心你,你也不带酉姑前去照顾你,我一直放心不下啊!”

“妈妈放心,这一次我会多住一些时间的,好好陪伴妈妈!下一次我再回南京的时候,一定带上酉姑,这样你也放心一些!”

酉姑,就是郑森的妻子董酉姑,乃是福建惠安进士礼部侍郎董飏先侄女,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会照顾人呢,所以郑森前番并没有带任何人前往,也是想自立了,毕竟他也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想走到哪里都是一群人跟着这,他觉得不自在。

“那就好!酉姑在小亭那边跟你几个弟弟玩耍呢,你也去见见她吧,难道回来一趟,也要多陪陪她才是!”当下田川氏也是劝说道,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已经长大成人,该做的什么,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好!”郑森也是前往凉亭那里去了。

198 宝船下福建

澄蓝蓝的大海之上,海浪随风连绵起伏着,不停的拍打着大海船的船体,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浪之声,极目远望,海天一色,分不清何处是海还是天,高悬在天空之中的太阳努力的将温煦的阳光撒到这片大海上,使得海水泛出粼粼的波光,比起眼前的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长江就是一条小水沟,什么洞庭湖、鄱阳湖,那就是一个小泥塘,实在不堪一比。

天空之中是不是的会有几只海鸟出现,翱翔在天空之中,海燕、海雀、白鹭、海鸥等等时不时发出一声声鸣叫,之后迅捷的冲向水面,叼起一条小鱼或者小虾,眨眼间又欢快的舞动着翅膀再次冲回天空,在海面上偶然还会有一群群的飞鱼奋力跃出水面,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之后,重新落入海水之中。

海面上风不大,虽然波涛起伏,但却难说得上是汹涌澎湃,动静相宜,这一切交汇成一副极美的图画,这是一条庞大的尖尾战船,长三十七丈,宽一十五丈,自底舱到甲板上,共分为四层,在十丈高的船帆的推动下,缓缓的行进在这片大海之中。

船头之上,曹变蛟远眺海天之色,也是惊叹不已,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出海,从来没见过没有的景色,在这片大海面前,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这是当今大明最大的战舰了,是南京造船厂仿照当年郑和宝船制造而成的,就这一艘战船,就耗费白银四十万两,但是其坚固程度可谓惊人,就是拿火枪在二十步之外射击,也只会留下一个印子而已,难以打进船体之中。

曹变蛟为此艘战舰定名为“中兴号”战舰,绝无仅有的一艘,在中兴号的后面,跟随着数十艘大型福船,以及一些海沙船,东海水师的主力一大半都已经到了。

“这个旗帜很特别呀,旗帜由红日、黄月重叠的图案和蓝底组成,是谁发明的?”曹变蛟看着挂在船尾的一面旗帜问道。

一旁的陈子龙闻言,当下也是连忙解释道:“此乃浙江一带的海商所创制的,据说西洋的商船在船头都挂了一面相同的旗帜,以利于在海上区别敌我,所以职下将此法引用到了军中,能区别所遇到的船队是不是自己人。”

“你这个办法很不错,以往我大明的军队,除了一面‘明’字大旗之外,就是各军主将的旗帜,没有什么统一的规矩,回头我会将此旗帜推行全部军马,可以再于上面绣上部队的番号,定为军旗,‘明’字龙旗可作为国旗,这样的话双旗而下,就能够统一了,敌军也难以仿制。”曹变蛟当下也是打定主意,以后要确定军旗、国旗,还有国徽等物,统一规制,这是一个精神的象征,军队是国家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就是他曹变蛟,也不过是军队的领袖而已,军队也不是他的私产,而是国家的财产。

“报……前方斥候船发来信号,距离晋江海港已经不足二十里了!”

就在曹变蛟和陈子龙说话的时候,船顶上的瞭望指挥塔也是传来了消息,从杭州到福建,比起走陆路,也是快了一天多时间。

“传令前锋船队,打出我的旗号,全速开赴晋江安平港。”曹变蛟也是下达了军令。

安平港内,停泊着大小船只不下百艘,都是郑氏商船和战船,此刻他们正在操练,郑芝龙是海盗出身,虽然做了逐利的官商,但他很清楚,自己的风光是因为他有一支强悍的军队保驾护航,所以对自己手下的船队管束的十分的严格,每日都要进行操练。

“报……大人,海面之上驶过来一支船队,有近百艘,十分浩大,已经向这里过来了,不过十余里。”

正在负责操练的郑彩当下也是疑惑不解,他是郑芝龙的侄子,十几岁就跟着郑芝龙下海,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也是还算的老丘八了,滑得很,当下也是传令所有兵士上传准备作战,同时派人前往查探虚实,在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他也是不敢贸然行动。

远看着海面之上的船队越来越靠近了,这个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是回来了,向郑彩禀报道:“大人,是大将军的船队,打出来的旗帜是大明大将军、宁国公曹的旗帜,怎么办?”

“大将军的船队,他怎么突然到福建来了,快,立即前往禀报总兵大人,就说大将军前来了,已经抵达港口,让他速来迎接!”

郑彩也是不敢大意半分,若果真是曹变蛟前来此地,那他们可要招待好了,不能失了礼数,今天是郑芝龙大寿之日,大将军前来,更加不能慢待了,虽说郑家在福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福建巡抚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但是他们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大明的将士,曹变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郑家只想要富贵,不是要造反,这一点郑彩很清楚。

“传令下去,所有船队列队两边,准备迎接大将军,撤去船上的枪炮,一般士卒立即上岸整队!”郑彩随即也是下达了军令,准备以他们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曹变蛟的到来。

郑家庄内,此刻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在附近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前来道喜,甚至还有浙江、广东的海商前来祝寿,不过是为了与郑芝龙打好交道、拉近关系,在海上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关注。

“啪啪啪……”炮竹之声是此起彼伏,郑家庄庄门前,也是已经有不少寻常老百姓汇聚在此,因为郑家今天要派米了,一人一斗,来者有份,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听到消息之后都是赶来了,祝贺大喜的同时领一些好处回家。

“大哥穿上这绣金蟒袍,着实好看,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一众人纷纷称赞起来。

郑芝龙抖了抖身上的红衣绣金蟒袍,也是觉得很得意,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人显得年轻了许多,一年一次这样的大喜事,郑芝龙也是很高兴,所以慷慨得很!

“要是什么时候能够穿上斗牛服,那才叫好呢,那可是正一品才能穿的,自从军改之后,我这个福建总兵官降成了从二品,希望今生能有机会穿上一品斗牛服,那此生也就无憾了!”郑芝龙也是咧着嘴大笑起来。

199 我为祝寿来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

郑芝龙等人正在欢笑之际,一名军卒来到郑芝龙面前,禀报道:“总兵大人,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郑芝龙闻言,也是停止了笑容,问道:“到哪了?”

“到了港口,好多战船,高大无比,已经到了,郑彩将军让小人前来禀报总兵大人,速速前往迎接。”

“知道了!”郑芝龙当下也是挥手屏退了来人,脸上是充满了疑惑,不知道曹变蛟怎么突然就来了,来的这么突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其目的何在。

“大哥,不管怎么样,还得先去迎接一下吧!”旁边的郑芝豹当下也是说道。

郑芝龙闻言,也是点点头,说道:“走,所有人随我前往接应大将军!”

曹变蛟靠近港口的时候,只见两侧的船上、岸上,也是遍布士卒,都是笔直的站在那里,曹变蛟下了船,郑彩也是连忙走了上去,俯首拜道:“末将福建水师参将郑彩,恭迎大将军!”

“你是郑芝龙的侄儿,对吧,听说当年你还参加过金门海战,立下了战功,是我大明的功臣啊,辛苦了,我听大木听过你的很多事迹,以后继续为朝廷好好效力,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忠臣的。”

“多谢大将军,此乃末将职责所在!”郑彩当下也是应声说道,心内还是有些激动的,若是能和他叔叔郑鸿逵一样,当一个总兵,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末将郑芝龙,不知道大将军前来,恭迎来迟,还请大将军恕罪!”这个时候,郑芝龙也是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来到曹变蛟面前拱手拜道,身上还穿着那件蟒袍。

曹变蛟也是扶起郑芝龙,笑道:“郑将军请起吧,不请自来,还请切勿见怪啊!我此来乃为祝寿而来,知道你今天大寿,所以我是来给你祝寿来的。”

“多谢大将军,实乃末将毕生之福,大将军请!”

“这些年你也着实辛苦了,自归附朝廷之后,先是平定沿海刘香等大盗,肃清沿海匪患,又打败了荷兰人,功不可没啊!如今朝廷的情况,你也知道,北京失守之后,黄河以北之地尽皆丢失,所幸太祖太宗庇佑,新皇于南京承继大统,福建没有让我分心,你是有功的,我已经向皇上请奏,为你加封爵位,以示褒奖,诏书不日即可到达,你要继续忠心报国,莫要辜负朝廷的恩宠啊!”

曹变蛟在郑芝龙的引领下,也是走进了郑家庄园之中,富丽堂皇,可见一斑,曹变蛟的大将军府就是再扩建一倍,也没有他的大,可见郑芝龙这些年捞了多少好处。

郑芝龙听到曹变蛟如是说,当下也是喜笑颜开,得知自己即将封爵,也是满心欢笑,答道:“大将军放心,东南海域,有末将在,无人胆敢闹事,否则末将手下的兵马必会为国扫清匪寇,不使东南之事劳大将军费心。”

郑芝龙说是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就钉在福建了,反正他有军队,也没有人敢闹事,至于朝廷如何,那不关他的事,就算是清军打破了南京,他也无所谓,他要的仅仅是东南沿海的海域而已。

曹变蛟也是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将军请上座!”郑芝龙也是带着曹变蛟走进正堂之上,连忙将自己的位置搬开,让曹变蛟入座。

曹变蛟也是挥手笑道:“这可不行,今天是你大寿之日,我怎么可以喧宾夺主呢,这个位置还是你这个寿星佬来坐吧,我坐在旁边就行了。”

“大将军乃朝廷柱石,我福建能够安定繁荣,此乃大将军之恩泽所布,末将不过区区小寿,岂敢坐于高位呢,大将军请坐吧!”郑芝龙也是谦逊起来,不敢真的不拿曹变蛟当一个回事,曹变蛟赫赫威名他是知道的,也是敬畏三分的。

曹变蛟闻言,当下也是拉住郑芝龙的手,说道:“这样,你我平位而坐,我虽为上官,但你为主人,不分高下,如何?”

“那就谨遵大将军之令!”郑芝龙也是连忙命人重新摆设座次,与曹变蛟平位而坐。

“大将军到了,开席!”郑芝龙随即也是高声喊道,门外的鞭炮之声也是响彻天地,曹变蛟看着眼前的几十桌酒宴,都是衣着鲜华之人,非富即贵啊,看来这些人都是来向郑芝龙祝寿,借机巴结他的。

鞭炮之声停止之后,郑芝龙也是起身,端着一杯水酒,笑道:“诸位,郑某区区小寿,承蒙大将军挂念,诸位有心,来此为我祝贺,我心甚喜,我郑芝龙在此,向诸位道谢了,我敬大将军,敬在场所有人一杯,满饮!”说罢,郑芝龙也是端起水酒,一饮而尽。

曹变蛟也是饮罢了杯中水酒,笑道:“郑将军,来,祝贺你大寿之喜啊,我来敬你一杯,今天你可要喝好了,莫要辜负了大家的一片热情啊!”

“多谢大惊军!”郑芝龙也是再次饮去了一杯。

“孩儿带弟妹们,给父亲大人祝寿,祝父亲大人福寿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后福无疆……”郑森也是起身,向郑芝龙敬酒。

“好……”郑芝龙也是十分高兴。

曹变蛟出手,按住了郑芝龙,笑道:“郑将军,你可是武人出身呐,怎么跟文人一般呢,儿女们敬酒,还用这小杯子,可不能彰显将军之豪气啊,换大杯子才是!”

下座的郑鸿逵也是起身说道:“大将军说的是,来人,换大杯子!”

“好好好……今天高兴,就听大将军的,换大杯子!”

很快,侍奉酒宴的仆役也是换上了大杯子,郑森是连敬了三杯,郑芝龙也是一一饮罢,随后郑森又代几个兄弟敬酒,菜还没有吃上几口,郑芝龙就连饮十数杯。

“大将军,末将郑芝豹,敬大将军一杯!”郑芝豹也是起身向曹变蛟敬酒。

“郑芝豹将军,今天曹某和大家一样,是来祝寿的客人,你这第一杯酒怎么可以敬我呢,当先敬你兄长才是,失礼了啊!当罚三杯才是!”

“豹哥,大将军说的是,当罚三杯!”郑鸿逵当下又是起哄喊道。

郑芝豹本就好酒,当下也是不推辞什么,连饮三杯,而后向郑芝龙敬酒,再向曹变蛟敬酒,曹变蛟也是与他连饮三杯,显得很是客气。

“郑将军,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我也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大木是你儿子,这个事情我需要与你商量一番才行,我很喜欢大木,想收他为义子,不知道你觉得意下如何?”

当曹变蛟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郑芝龙也是站起身来,摆着大腿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大将军文武兼备,大木能够得到大将军的亲睐,这是他的福气啊,我怎么会反对呢,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啊!”

郑芝龙有自己的考虑,若是郑森跟曹变蛟结成了义父子关系,那郑家的权势就更加稳固了,他的位置,迟早是要传给郑森的,到时候郑家的风光,可想而知,当下曹变蛟提出来的时候,郑芝龙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表示赞成。

“既如此,那今日如此定下来了,趁着大喜的日子,我就认了大木这个义子了!”

“大木,还不快来拜见义父!”郑芝龙也是对郑森喊道。

郑森对这一点也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过当下他还是上前,向曹变蛟行大礼参拜。

200 忠孝两全难

郑芝豹已经倒了,不需要人强行灌酒,他自己就是不停的喝,酒宴进行还不到一个时辰,郑芝豹就喝的有些迷迷糊糊的,被郑森给扶走了,郑芝豹喝多了,但是主人公郑芝龙还在,虽然脸色通红,也是喝了不少,但是郑芝龙还是清醒的。

郑森扶着郑芝豹来到后堂之后,也是没有再回到酒宴之上,而是出了庄门,来到港口的郑家水师大营之中,此时负责监看军马的郑彩、郑明,都是郑氏族人。

“大木,你不在府中参加酒宴,怎么到军营之中来了!”看到出现在帐门外的郑森,郑彩也是笑着问道,满心疑问。

郑森端着一坛酒,走了进去,当下也是笑道:“知道你们辛苦了,也不能进去贺寿,所以我拿了一坛美酒来,与你们喝几杯!”

“好啊!我还正馋着呢!”郑彩也是露出了欢喜之色。

“来……”郑森也是亲自为他们斟酒。

“二位族兄,有没有想过去为朝廷效力,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三杯酒下肚,郑森也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们现在不就是大明朝的官将吗,我,水师参将,郑明,副总兵,不都是大明朝的官吗?”

“我说的不是这种,而是单独为朝廷消息,而不是跟着我父亲,我父亲是朝廷的官员不假,但他做的事情,你们比我更清楚,他不过是想以这个身份谋取海上利益而已,他虽然是福建总兵官,但却只能算是半个大明官员,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海商而已,他的目光在东南沿海,不是整个天下。”

郑彩和郑明闻言,当下都是心内一颤,也是收敛了笑容,郑彩一脸正经之色的问道:“大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脱离你父亲吗?我们能有今天,可都是你父亲带来的,娇妻美眷、大厦庭院,这些没有你父亲,我们不可能拥有。”

“可是我父亲能给你们,是因为情义,不是因为你们的才能,你们的成就,也就只能停止与此了,若是哪一天我父亲不再相信你们了,可以收回所有的一切,将他赏给别的人,他觉得更加有用的人,不是吗?”

郑森的几句话,也是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因为他们和郑芝龙是族人,所以郑芝龙重用他们,这一点确实不假,军中上下,都是郑氏族人在领兵,但也确实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得到了郑芝龙的认可,才会给予他们如此优厚的待遇,若是郑芝龙觉得他们没用了,是可以一句话就将他们现在的所有全部给拿走,他们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郑森看到他们脸色的变化,当下也是继续说道:“我也只是想给你们多留一条路而已,随便提个意见,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父亲当下还是很信任你们的,不过跟着朝廷,有了功劳在身上,那就是名正言顺所得,只要不违法犯忌,谁也没有权利拿走你得到的赏赐。”

“大木,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郑彩当下也是问道,他觉得郑森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是不是郑芝龙对他说了什么,所以郑森才会跑来跟他们说这些。

郑森当下也是扫视了一眼帐外,小声说道:“父亲确实说了一些话,想在军中提拔一批将领,不过你们放心,这些年你们跟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郑彩和郑明相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担忧之色,他们听上心的是郑森前面的那几句,忽略的是后面的那几句,什么功劳苦劳,他们才不会相信这些,当年盘踞海上的李魁奇、钟斌等人,那可都是郑芝龙的八拜之交,跟郑芝龙是曾经并肩作战、血海里面杀出来的结义兄弟,但郑芝龙为了投降明朝纳投名状,还不是照样杀熟了,将他们全部剿灭,还是亲手杀了他们,对郑芝龙的人品,他们并不抱多少幻想。

“放心,有我在,必会护你们周全的,你们先喝着,我先回去了!”郑森也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话说道火候就行了。

“多谢你了,大木!”郑彩也是向郑森道谢一声,表示感激,若不是郑森报信,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他们每日还在沾沾自喜,为自己跟着郑芝龙而获得的利益而忘了一切,自己手中的一切,都不过时别人的手段而已,当下两个人也是相视无言,满怀心事。

当郑森回到庄内的时候,依旧是热闹非凡,宴会从申时开始,到亥时的时候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留下的人所剩无几,郑芝龙也是双眼迷蒙,早就喝大了的他,眼前生花,看不清人了,但他却兴致很好,还在向曹变蛟讲述着当年他与荷兰人交战时候的经过,曹变蛟也是静静的听着。

“大将军,夫君喝多了,我扶他先去歇息吧,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大将军的住处,时辰也不早了……”田川氏也是拉住了郑芝龙,要将他拉走。

“不妨事!郑将军刚过完大寿,不过还有一些公事还没有完呢,再等一等无妨!”

在场的人都是不解曹变蛟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没多久,郑森来到正堂,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白面无须,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乃是宫里的人。

“大木,这是……”陪坐的副总兵郑兴当下也是起身问道。

不待郑森开口,来人当即也是高声喊道:“福建总兵官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此刻喝的迷迷糊糊的,听到传旨之人的话,也是踉跄着站起身来,红脸笑着:“接旨,接旨,是不是皇上要给我加官进爵了,我接……”

郑森也是走上前去,扶住了郑芝龙,将他扶着拜倒在地,代父喊道:“福建总兵官郑芝龙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建总兵官郑芝龙,戍守东南,抗击外辱,稳定沿海商道,功勋卓著,今朝廷多事之秋,正值贤良之才效命之际,郑芝龙允商允武,乃不可多得之人才,朕特旨褒奖,加封郑芝龙南京京营总督、靖虏伯,旨到之时,立即启程赴任,不得迁延,钦此!”

“总督,封伯爵,好,好,我去南京,我去南京……”郑芝龙此刻早已经意识混乱,当下也是口不择言。

“臣等领旨谢恩!”郑森也是随即扶着郑芝龙起来,接过来圣旨。

“郑总督,皇上钦赐皇驾迎你进京,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201 礼送郑芝龙

“且慢!”一旁的郑兴此刻站了起来,拦住了郑芝龙,对传旨内监说道:“公公,我家将军今天刚刚过寿,喝多了,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前往南京呢,不如稍后一晚,待明日酒醒之后再走不迟,也免得弄脏了皇撵不是!”

“这只怕不妥吧,圣旨上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刚才也听到了,旨到之时,立即启程,不得迁延,等到明天,那可就是抗旨不遵,咱家可担不起这个罪名。”传旨内监直接拒绝了郑兴的意思,好不给他面子。

郑兴乃是最早跟他的部将了,当年郑芝龙在沿海为盗,先是依附颜思齐,后来自立门户,自立后,他从从福建招徕了乡党宗族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为部将,他将部下分为十八先锋,结为“十八芝”,郑兴就是其中的第一人。

“你们若是不体谅我家将军的身体不支,强行想要带走,只怕庄内上下不会同意的,公公你也无法走出去吧!”郑兴当下也是厉声威胁起来,他很清楚,若是任由这些人带走郑芝龙,只怕以后郑芝龙就回不来了,郑芝龙绝对不会愿意的,眼下不过是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的,他不能让他们带走郑芝龙。

“郑兴,你想造反吗,敢威胁皇上的使臣!”旁边的郑鸿逵当下也是指责起来。

“造反又如何,难道我们害怕了不成,我们郑家水师有二十万之众,兵多船多枪炮多,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郑兴也是愤然高喊起来,在郑家庄园之中,他并不担心什么,不到五里之外,就是郑家水师十万大军,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来人…保护…”郑兴开口大喊起来。

“咔嚓……”一直坐在那里犹如山石一般的曹变蛟突然动了起来,拎着坐下的木凳,犹如猎豹一般迅捷的冲了上去,那漆红的桑木凳子直接砸到了郑兴的头顶之上。

“啊……”郑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曹变蛟突然这么一下,也是随即倒在了地上,头上已经被砸破了,鲜血流了出来,但是曹变蛟并没有罢手之意,那桑木凳子继续锤砸着,每一下都是砸在了郑兴的头上。

“怎么回事……”庄园之中的护卫此刻也是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傻眼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郑鸿逵、郑森等人都是远远的躲开了,田川氏也是吓得躲到了一边,不敢看了。

“造反……你敢造反,造反又如何是吧……枪炮多……”曹变蛟狠狠的砸着,嘴上还在不停的叨念着,郑兴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哀嚎几声,但是渐渐的就没有了一点响声,犹如死狗一般躺在地方。

“呼……”曹变蛟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气的郑兴,当下也是擦了擦手,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溅满了鲜血,让曹变蛟看起来十分的慎人。

“郑兴图谋造反,咎由自取,你们还有谁想要造反的,给我站出来,不想的,都给我滚回去。”曹变蛟也是对着堂外的护卫喊道。

郑鸿逵连忙上前,呵斥道:“大将军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聋了吗,都给我滚!”

“走走……走……”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拥而散,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瞬间就消失在了曹变蛟的视线之中。

“大木,让你母亲扶着你父亲上车,还有你弟弟妹妹们,一起走,随后我会派人给他们送去衣物!”

“是……”郑森当下也是应命答道,随即跟他母亲说道:“妈妈,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走吧,没事的!”

田川氏到现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是连连点头,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是在帮着大将军曹变蛟处理事情,他相信儿子是不会害他们的,当下也是对侍女仆役们吩咐起来,去带儿女们出来,准备按照曹变蛟的吩咐做。

“杨公公……你们立即启程出发,我会让副将率兵一千护卫你们,一路上给我小心一点,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的。”

“奴才明白,大将军放心,奴才知道轻重!”

“将这个脏东西给我丢出去吧,别吓到了孩子!”曹变蛟吩咐道,几个随同前来宣旨的御林军也是立即动手收拾起来。

很快,郑森的几个弟妹都是被抱了出来,在郑森和田川氏的带领下,一起走出了大门,门外已经准备了好了四辆马车,足够他们一家人坐了。

“妈妈,你们放心,酉娘,照顾好弟妹们,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们,放心吧!”郑森也是对着母亲和妻子叮嘱了几句,安抚住她们。

看着车驾启动,当下郑森也是回到了曹变蛟身边,曹变蛟看着他们离开,当下也是宽慰道:“大木放心,他们去了南京之后,不会受到委屈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知道!”

天黑了,总会亮的,人走了,事情却还在,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庄内的聚将鼓声响起来的时候,方圆数里都是清晰可闻,很快,听到鼓声的大校将领纷纷赶赴庄园,都是嘴中嘟囔,这么一大早就开会,昨天晚上都喝的不少,现在却是要撑着身体前来,自然有些碎叨。

当他们赶到庄园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郑芝龙,而是曹变蛟,一身铠甲的坐在那里,坐在郑芝龙一直坐的位置上面。虽然觉得意外,却没有人觉得不妥,曹变蛟是大将军,坐在那个位置,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却不见郑芝龙,都是有些好奇。

三通鼓响之后,所有人都已是到齐,就连郑芝豹也是被人扶了出来,虽然宿醉有些不适,却也是已经恢复了意识。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福建总兵官郑芝龙将军已经在昨夜前往南京了,朝廷下旨,提拔他为京营总督、靖虏伯,算得上是无上恩荣,福建的水师现在由我暂时执掌,想来你们还是朝廷的兵马,不会违我军令而行吧!”

“大哥走了,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郑兴呢,怎么不见郑兴?”郑芝豹也是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郑芝龙怎么突然就前往南京了,他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

郑鸿逵当下站出来解释道:“圣旨是连夜送来的,大哥也是真心前往赴任,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追过去问问,另外就是郑兴,大哥刚离开,郑兴就图谋造反,还准备行刺大将军,已经被处置了。”

郑芝豹不傻,当下也是明白过来,知道这肯定是曹变蛟的计策,不过郑兴是不是真的图谋造反,他不敢断言,毕竟郑兴乃是军中大将,郑芝龙走了,他想当第二个郑芝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202 收心

“郑将军虽然前往南京了,但是我曹变蛟还在,而且我已经下令,以郑森为代总兵,执掌福建水师,你们当中可有人有异议,有的话,可以提出来,没有的话,那就好好为国效力,听令而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谨遵大将军军令!”当下郑明和郑彩是先后站了出来,表示拥护,郑芝龙走了,他们的心结也可以解开了,另外郑芝龙离开已经是事实,难道他们还能去把郑芝龙抢回来不成,只能承认既定的事实了。

“郑芝豹,你呢?”曹变蛟满意的看了一眼两人,随后又看向郑芝豹。

“末将谨遵大将军军令!”郑芝豹虽然有些不甘心,他很清楚,郑芝龙一走,那么郑家的利益也必将受到极大的损害,但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样,郑明和郑彩乃是军中有实力的将领,他们已经表态了,加上接任的还是郑森,他能有什么异议。

“我等谨遵大将军军令!”所有人也是纷纷应道。

“好!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诸位放心,你们的官职都不会变动,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朝廷不会亏待你们,我也不会慢待你们,不过从即日起,你们都要谨遵朝廷的旨意行事,好好为朝廷效力,封爵也不是难事,还有我也要将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阳奉阴违,做一些小动作,或者背反行逆行,那就不要怪我军法无情,国法无情了!”

“遵命!”

曹变蛟随即对郑森使了一个眼色,郑森会意,当下也是起身说道:“我奉大将军之令,代行福建总兵官一职,现在对军中上下做一些略微的调整,福建水师二十多万,耗费甚巨,当削减其中老弱,前往延平府屯田,保留十四万的人数,三万人划入东海水师,一万人划入北洋水师,两万人划入南洋水师,福建水师只保留八万人马,分成十六营,由郑彩、郑明、杨耿、陈晖、郑芝豹、施大瑄、施福、洪旭、甘辉、冯澄世等人出人十六营总兵……”

“遵命!”所有人都是应声拜倒在地,虽然大家都觉得有些不甘心,但居室如此,没有了领头羊的郑家军,现在只能奉行郑森的军令行事,他们原本每个人都是统帅上万乃至数万人,但是现在全部成了五千,又能怎么办,造反吗,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识。

“施大瑄,你有一子,名叫施琅,是吗?”

施大瑄连忙站了出来,拜道:“回禀大将军,正是如此,小儿年方二十有四,正在军中出人千总一职!”

“我听闻施琅刚毅果勇,正想收他为副将,让他跟着我吧,将来为国效力,也能得以封候拜将,光宗耀祖!”

“多谢大将军提携,末将在此待小儿多谢大将军恩情!”施大瑄当下也是十分激动,儿子施琅自小生得脸面大额头宽,施大瑄听看相的说这是贵人相,所以对施琅严加管教,就是希望施琅日后成为公侯将相,现在曹变蛟将他收在身边,施大瑄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自然乐的愿意了。

曹变蛟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施大瑄起来,随即又说道:“洪旭,我知道你有一子,名叫洪磊,通好史书古籍,十分好学,你是武将出身,能让儿子变成儒士,倒是颇为不易啊,让他入翰林院吧,那里面的古文典籍多不胜数,朝廷也正在着手编纂文集,他有用武之地,我举荐他为翰林院典籍。”

“末将遵命!”洪旭当下也是站出来谢恩!自己一世武略,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是个偏好史籍之人,他也是颇为无奈,前番考取举人,也是没有成功,现在直接进翰林院,那可是大儒待得地方,他也放心了。

“甘辉,我知你父母早丧,家贫如洗,为人重义任侠,好打抱不平,因此遭族长迫害,流浪于漳州、石码、海澄等地,不敢久居乡里。刚刚投效军中,不过是总旗,我和大木商议之后,提拔你为总兵,希望你为国家效力,另外我赐你’海澄侠士’四字,为你筑匾额,你运回家去,修缮一下父母的坟墓,让那些曾经冷落你的人羞愧一番,不过不要去报复人家,以免有碍你侠士之名!”曹变蛟也是继续说道。

甘辉闻言,也是连忙拜倒在地,叩首而言:“末将多谢大将军隆恩,必将誓死以报大将军恩情,为朝廷肝脑涂地,绝不食言!”

“起来吧,莫要如此!”曹变蛟也是亲自上前,将甘辉扶了起来。

“诸位都是曹变蛟信赖之人,所以我曹变蛟自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好好为国效力,封侯指日可待,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曹变蛟经过一夜的了解,对郑家军之中的主要将领以及其家族背景,那都是了解了个通透,所以现在能够款款道出他们的事情,这一夜的努力不是白费的,因为曹变蛟的这些个安抚之策,确实是起到了收揽人心的目的,当下军中诸将都是对曹变蛟敬服不已。

“你们回去之后,都好好安抚部众,不管是我汉人,还是日本人、朝鲜人,只要愿意为我大明效力,都是我大明将士,被裁汰下来的人,每人拨付十两银子的安置费用,按其家眷人口多少分拨土地,两年之内不征收任何赋税……”

“谨遵大将军军令!”所有人这一次都是心悦诚服的拜道,就是郑芝龙,也是认命了,这样一个曹变蛟的存在,怎么可能让郑家一直独立与东南谋私呢,绝不可能,短短只言片语,就笼络住了大半军中主要将领,等于是控制住了整个大军。他不得不承认,遇到曹变蛟,是大明朝的幸事,是郑芝龙的不幸。

过了洛阳江之后,宿醉的郑芝龙才悠悠转醒,可是他发现在自己却是在马车之上,连忙何止住了车队,询问情况。

当他得知自己已经被调离福建,出任京营总督的时候,也是一脸倾颓之色,知道自己上了曹变蛟的当了,可是已经都离开晋江地面了,在他的身边,出了家里的几个仆人和自己的妻儿之外,连一个亲兵都没有,在他身边护卫的则是上千铁甲军,他也是只能认命了,前往南京做他的安乐爵爷了。

曹变蛟没有杀了他,他已经觉得很庆幸了,现在还能保住一条命,挂着一品官职,还有什么奢求呢,自己是再也回不去福建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积攒了二十年的财富,他就是捶足顿胸。

203 富得流油

当郑森带着曹变蛟打开郑家的内库之时,曹变蛟也是不得不惊叹“真他妈有钱”,什么叫做有钱,曹变蛟在此之前,以为自己挖了李自成遗留下来的宝藏,就已经是很有钱了,一千多万了,可是郑家的内库之中呢,铜钱是有布袋来装的,银子是有木柜来装的,黄金是用竹筐来装的,上百个装着铜钱的布袋,数百个装着银子的木柜被打开,曹变蛟也是亮瞎了那双钛金眼。

“少爷,这是庄内的钱库,旁边还有布库、珍宝库、军械库……”府内管家也是小心翼翼的说着,为郑森讲述,郑森虽然是少主人,却真的还没有来过这里,他只知道他老子很有钱,不知道是这么有钱。

“直接报账册上面的总数吧!”郑森也是吩咐道。

“是!”管家也是应声说道:“钱库之中有铜钱十八万斤,白银两百万锭,白银合计总数是…四千三百八十六万七千六百三十两…黄金九千锭,每一锭五十两,合价是四十五万两;布库之中有绢布一万五千匹,蜀锦四千匹,苏锦二十一万七千六百五十匹……”

曹变蛟不得不说自己有多少的土包子,人家算钱是论斤论锭,自己是论文、论两,何其的讽刺,自己若是不拿掉郑芝龙,只怕这每年数百万两的白银都会不断的流到这里,这里的库房建的可比国库还要大一倍啊!

“管家,我问你,除了你们老爷之外,其余几个他的族兄弟,是不是也是很有钱?”曹变蛟当下也是问道。

管家也是脸色变得很难看,有些犹豫,但看到曹变蛟那冷峻的眼神,当下也是答道:“都有自己的庄园,虽然比不上老爷富庶,但基本上也都是大富之人,就像五老爷芝豹,据说府中也是不下数百万两,就是军中一个千总,也是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两的积蓄。”

“大木啊,这些事情你先前都不知道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父亲很有钱,没想到连他的部下个个都是富庶无比。”

“义父,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收回他们的财产,毕竟都是不法之财!”

曹变蛟摆摆手,笑道:“不必了,那不是让他们挖肉吗,都已经吃下去了,在吐出来那无疑要他们的命呐,你去找那些人,就说这一次安置裁汰老弱的费用暂时无法从南京运来,需要时间,找他们先借着,我来作保,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凑集三百万两,至于什么时候在还给他们,那再商量吧!”

“是!”郑森也是明白曹变蛟的意思,眼下需要的是稳定,只能想别的办法才行。

郑彩的府邸,位于郑家庄附近,都可以看得见,郑彩的府邸还是很朴素的,并不奢华,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钱,而是舍不得用而已,也不知道怎么用,他又不好诗书字画古玩这些,就是好色而已,百两银子就够买一个女人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眼下安置裁汰之卒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迁徙之事,但是眼下朝廷的银子没办法运过来,我此来就是想找族兄你来借一些的,由大将军作保,以后会由朝廷还给你的,还望族兄能够慷慨解囊啊!”

郑森也是以清理劝说郑彩,据他所知,郑彩府中的财产不少,但是他也是秉承了曹变蛟的意思,还是智取为上,不去采取过激的手段,眼下需要安定。

郑彩闻言,当下也是一脸难色,叹息道:“大木,既然你称呼我为兄,我也不瞒你,钱我是有一点,也不过几千两而已,这府中上下都需要吃饭呐,你不知道你爹,赚了钱都拿去赈济灾民了,说要造福相邻,我们每年分到的钱财,也不过几千两而已,这吃喝拉撒都要钱,也没剩下几个,实在是为难呐,你要是真想要,我就都给你,也就三千两而已。”

郑森自然知道,这是郑彩的推脱之语,自不会当真了,当下也是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难处,想想办法,能不能多凑一点呢。”

“这不好办呐!”郑彩也是依旧那副表情。

郑森也是点点头,起身说道:“那好,我就不为难你了,我再去找别人看看,对了,我早上从五叔那里借到了六十万两,五叔说朝廷有困难,他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须要帮忙,已经答应了,晚上就会送过去,还有郑明也是捐出了十万两,还借了五十万两,大将军为此事还很是高兴,表奏他们为男爵,世袭罔替呢,大将军还说准备给他造匾额,请礼部尚书黄大人亲自题字,以示嘉奖!”

“等等,你说什么,五叔主动借出了六十万两,连郑明也借了五十万两?”郑彩也是拉住了欲势要走的郑森,有些惊疑的问了起来。

郑森也是点点头,说道:“是啊,你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大将军就在这里,还不好好表现一下,将来有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呢,他们自然要积极一些了,就算是总兵,也希望高人一头嘛。行了,我先走了!”

“等等……大木啊,既然他们都如此了,我岂能落后呢,不就是银子吗,我也想办法,砸锅卖铁,我也要为朝廷分忧解难,这样吧,我借你五十万,另外我捐出十五万两。”郑彩可不希望自己到时候成了唯一一个落了下风的人,那样的话让别人怎么看他呢,让曹变蛟怎么看他呢,到时候他还有出头之日吗?

“你若是为难,就免了吧,难道真的要你砸锅卖铁不成?”郑森却是欲擒故纵起来。

“不为难!我朋友多,找他们帮帮忙,还是可以办到的,放心,我今天天黑之前,也送到你那里去!”

“那好!我就多谢了,大将军那里,我也会为你说几句好话的。”

“那就多谢了!”

郑森按照曹变蛟所教的办法,先后又去了郑芝豹、郑明、洪旭等人那里去了,以诈术很快就取得了成功。

“义父,已经办妥了,我算了一下,绝对不低于三百万,估计有八百万多两,不过义父,你真的要许他们爵位吗?”

“他们都是功臣,捐献了这么多银子,怎么不可以,不仅仅封爵,还要赐匾额给他们,以示奖赏,虽说是行诈术,可不能光说不做啊,那以后怎么办。”曹变蛟笑道,这一点并不出乎他的预料,拿不到钱才是意料之外。

“孩儿明白了,还是义父精通人心。”

“大木,你还年轻,这些事情不要学,这是不得已而为之,非君子之道,若不是因为局势如此,我也不屑行此宵小之行,做人做事,还是该行君子之道啊!”曹变蛟也是叮嘱起来,他可不想郑森将来成为腹黑专家,专司阴谋。

204 台湾战役(一)

因为银子的事情得到了解决,这浩浩荡荡的迁徙运动也是正式开始了,曹变蛟调来了福建巡抚专司此事,安置这些裁汰下来的军卒和家眷,该调走的兵马也是派遣到各地,福建水师只保留八万人的建制。

处理这些事情的同时,曹变蛟开始谋划攻打台湾的事情,他来到福建就是为了这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解决福建水师的事情,现在已经初步得以解决,第二件事就是收复台湾,也是开始着手处置了。

“这是郭怀一草制的台湾地图,这是郑芝龙先前绘制的台湾地图,我都是拿了出来,相互弥补一下,眼下荷兰人就盘踞在台湾南部的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作为他们统治的中心,而台北之地,他们的实力很薄弱,多是这些年郑芝龙将军迁徙过去的福建百姓,我们拿下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就可以斩断荷兰人在台湾的势力,但是这两处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荷兰人在这两处都有数千兵马驻守,人数虽不多,但是火枪火炮充裕,想要正面强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都看看,这一仗该怎么打,有什么尽管说。”

在曹变蛟的身边,李岩、姚启圣、郑森、施琅、郭怀一等人都是围着眼前的地图,在思索着,想着应对之策。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下澎湖,拿下澎湖之后,就等于洞开了台湾的门户,也可以做到进退得体,而后从鹿耳门水道进入台江内海并于禾寮港登录,只要上了岛,就是困,也能将他们困死,且荷兰人在台湾不得人心,岛上的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民心可用!”郑森第一个开口说道,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普罗民遮城兵力较为薄弱,容易攻破,另外荷兰人在台江之上还有数十艘战舰,需要注意,若是上了岛,我也可以动员岛上居民起来响应……”郭怀一也是说道。

“海战之事,我从来经历过,不过郑将军和郭首领都觉得可行,我也没有异议!”李岩也是开口说道,他不知水战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出海,所以他不敢随便说什么。

“那好!既然都赞成,那就准备出海作战的事情,大木,这一次作战,你来负责,陈子龙会留守泉州,我随你同往,给你十营人马,你可有信心?”

郑森闻言,也是拱手应道:“遵命!”这是他的第一战,他也是期待已久了。

“五天之后,四月二十一月出发,我们去台湾过端午节!”曹变蛟当下也是挥手笑道,显得意气风发,开创历史格局的大战,他也是颇为兴奋。

四月二十一日,由郑森率领的船队也是正式从晋江海港正式启程了,大小水师战船三百八十余艘,浩浩荡荡的往大海深处而去,曹变蛟依旧坐着他的中兴号战舰,被围在中间,中兴号的指挥权交给了小将施琅。

沿途也是见到了一些商船,是从吕宋贸易返回浙江的大明商船,看到浩浩荡荡的大明水师之时,也是激动万分,战船之上挂的不再是什么“郑”字旗了,而是十分显眼的“大明”两字旗帜,另外还有新制的蟠龙抱日月的军旗,十分的显眼。

“施琅,这艘战舰的指挥权,我可是交给你了,虽说此番我是来观摩的,但你是战舰指挥官,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把握机会出手,不要迟疑,就当我是隐形的,不要有压力,若是战死在这万顷波涛之中,那是我的荣幸。”

施琅闻言,也是一脸的苦笑,真能当作隐形的吗,办不到啊,曹变蛟在船上,不管曹变蛟怎么说,他总有几分忌惮,知道自己必须要护卫好这支战舰,不能让曹变蛟有任何闪失,否则他没办法交差啊!

“是!大将军放心,末将明白!”心里虽然如是想,但是嘴上他还是要显得坚定自信。

船队行驶五天之后,抵达澎湖,荷兰人并没有在澎湖设防,他们也没有能力设防,因为他们本来就那么点兵力,整个台湾附近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千人而已,他们的重点防御是台湾本土。

到达澎湖之后,海上的风浪也是更大了,不得不停留一天,进行具体的谋划。

“郭怀一,你乘船先行回去,稳住荷兰人,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够想办法诱使他们的主将出城,那你就趁机斩首之,配合大军收复台湾,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一些……”

曹变蛟也是对郭怀一叮嘱起来,让郭怀一回去,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留在这里,他没有什么用处,曹变蛟自然是要人尽其才,若是在开战的时候,发动岛上的居民一起行动起来,那自然是事半功倍。而郭怀一也是一直请求回去做好接应的准备,曹变蛟不忍拒绝。

“大将军放心,回到台湾之后,小的就想方设法先将他们的官吏诱出城外,趁机将他们解决,策应大将军率部收复台湾。”

“嗯!不过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缓之,你的安危最为重要,这件事而且要谨慎小心,不能轻易泄露出去,世风日下、人心不过,难保你身边有人出现叛徒,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总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曹变蛟也是反复叮嘱着,他要保住郭怀一的性命不收伤害,这是一个民族的影响,从台湾渡海回到大明求援,曹变蛟敬重这样的人,所以不希望他出现任何伤害。

“多谢大将军提醒,小的明白!”郭怀一也是心怀感激,他不过是岛上一个小小的首领而已,在大明的治下,也就是乡镇的芝麻小官罢了,但是曹变蛟却句句提醒他注意安全,让他十分的感动。

当天,郭怀一驾着一直中型渔船也是驶往台湾去了,而曹变蛟他们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也是拔锚起航,驶向鹿耳门,他们将从此处打开台湾的门户,将荷兰人全部困死在台湾,曹变蛟可不会去讲什么人道,他们不对大明百姓讲人道,自己何必心慈手软呢,他的目标就是将这群人打的胆寒,以后看到大明的旗号,就胆颤。

205 台湾战役(二)

太阳出现在了湛蓝的天空之上,每个人也都知道,穿过这片的大海的海峡之后,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台湾了,已经可以看到远方的陆地,这块海岸即将被厮杀声所掩盖,湛蓝的海面,也必将被鲜血所染红。

“大明水师……”当这面大旗再次出现在了台湾领地附近的海面上之时,早起出海打渔的渔民都几乎是热泪盈眶。这是一面属于他们的战旗,也是他们一直所期待的旗号,他们已经期盼很久很久了,终于等来了,对于台湾百姓来说,当他们看到这面战旗,也便意味着自由已经不是奢望。所有船只当看到悬挂着这面战旗的战船的时候,都是自觉的让开了海道,有的人还在指指点点,提醒先锋船队哪里有暗礁,要小心,水师船队也是畅通无阻的驶入了鹿耳门,进入了台江水面。

海上有些薄雾,但这并不妨碍到即将到来的海战,反而更加有利于明军水师的突袭。曹变蛟平静的站在他的中兴号战舰船上,在他的一左一右,站着的是李岩和施琅。李岩颇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水上战斗。以前他在李自成的手下,负责的都是出谋划策,很少参战,也多是陆上而已,海上的战斗还从来没有参加过。

薄雾里,一条条海船驶进了台江之中,曹变蛟也是仰天自语道:“台湾,我是来了。”

郑森朝后面看了看,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是曹变蛟的大战舰,是跟着他建功立业的五万水师兄弟。 这一战,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曹变蛟对他寄予了莫大希冀的一战,他郑森只能胜,不能败!

郑森也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到他们已经使出了海面,雾气已经散尽,当下随即向瞭望台喊道:“传令下去,准备接战!”

“准备接战!准备接战!”瞭望台上面的旗语令兵也是快速的下达了军令,通过旗语传达给每一艘战船。

“开炮!”

“开炮!”在这瞭望台旗帜的挥动下,各船队的主将呼声中,郑森船队和台江水面上的荷兰船队已经不期而遇,郑森也是抢先发动了攻势,传令战船上的火炮同时轰击地方船队。 炮弹在荷兰舰船周围落下,落入海中,发出“通通”的闷响。有的直接射中了荷兰的水师战船,十来斤的实心炮弹一旦砸到荷兰船上,一砸一个大洞,周围的人断无活路,若是打中船体要害之处,船体也是无法再战了。

郑家的海船能够纵横海上数十年,靠的可不仅仅是人多势众,还有在炮火上却占到了绝对的优势,郑家的海船上,是加强版的大明水师装备:红衣大炮四门门,大佛郎机八座,碗口铳五个,喷筒八十个,鸟嘴铳三十把,烟罐两百个,弩箭五百支,药奴十五张,粗*六百斤,火铳*两百斤,努药三瓶,大小铅弹五百斤,火箭五百支等。装备十分的精良,也只有郑芝龙这样的大富豪能够装备的起来这样的战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里打炮?”荷兰战舰的长官伸着头慌张的叫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船长,我船中弹了!好多官兵船只,正在向我们杀来!”一名荷兰士卒也是踉踉跄跄的来到船舱禀报战况。

“什么?明朝的战船,郑芝龙为什么要突然攻打我们,他可是跟我们签订了贸易合约的,他不想与我们做生意了吗?”船长怔在了那里,还以为这是郑芝龙所为,有些不做所措。

“明朝船只?快打旗语,告诉郑芝龙,若是继续下去,就中断贸易?”他慌乱的冲了出去,十几具尸体触目惊心,船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自己的手下正在那惊慌失措的抢救着这条船。船长一把从身边的副官手中夺过了千里镜,朝着台江水面看去。他看到数十艘大船,正在不断的步步紧逼,后面还跟着一艘庞然大物,还有一支十数艘的战队从荷兰船队的侧翼出现!正在准备夹击他们。

中间的那条船实在是太庞大了,荷兰船队里没有任何一艘船可以和它相提并论,而且它上面强大的火力,足以震慑住所有的人。

“还击,还击,快,派人通告总督大人,派兵增援……”

“*船,出击!”郑森也是再一次下达了军令。

随着这一道命令,一艘艘挂在船体的小船箭也似的笔直冲出,它的四周用茅竹密钉以掩护,迅疾如飞,机动性极强。不多一会儿功夫,四五艘*船已经避开荷兰军的炮火,冲入了荷兰军舰之前,“轰隆隆”之声大作,让荷兰战船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可还没有等慌乱的荷兰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对对中型战船快速的冲进了战场。

“接舷战!”从侧翼攻击而来的郑彩当下也是爆喝一声,已经拔出了身上的佩刀。

“接舷战!”大明水师的士兵们拔出了自己的刀,炮手们抢过了武器,他们站在船边,只待最后的搏击,没有人颤抖,没有人畏惧。杀了荷兰人,建功立业,这是所有人心里唯一的想法。

郑彩手里握则一把又沉又重的刀,他看到两船的距离已经靠近,士兵们已经将搭板扣了上去,锁住了对方的那艘战船,当下也是犹如猎豹一般纵身跳了上去。

“杀!”随着郑彩的这一声大喊,两船接舷,白刃战开始了!

“杀!”这是所有跟随而上的水师十足的一声怒吼!

“杀!杀!杀!”一声声的“杀”字从大明水师士兵的嘴里发出,兵器“叮叮当当”的碰撞着,发出巨大响动,他们已经开始与荷兰人展开了肉搏战。

郑彩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大刀,他一口气砍死了两个荷兰人,然后疯狂的叫着:“杀荷兰人,荷兰人在哪里,都给我出来受死!”

一个荷兰水兵冲了过来,手中长而窄的军刀对着郑彩一刀挥下,可刀才挥到一半,郑彩的大刀已经将他拦腰砍成两截。血光暴射中,被砍成两半的尸体倒下,郑彩愈发变得疯狂起来。

在这条荷兰船上,交战的两方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大明水师将士,都是一样的想法,必须在这拼命,如果不在这里拼命,要活命就得杀敌,他们还要建功立业,这是大海,他们没有退路。而荷兰人却不一样,他们不想拼命,无论是否能够继续占据台湾,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他们是为了利益而来的,不是为了拼命来的,死了那么他们赚取的财富就没办法享受了,他们的性命更加重要。在这样不同心态的驱使下,也就决定了双方战斗力的高低。

福建水师将士本多海盗,多是亡命之徒,个个奋不顾死,越战越勇,而荷兰人则开始出现败阵的迹象,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不想再继续恋战。

“大将军,荷兰船队溃败在即!”施琅在穿上也是看到了前方的战事。

“好!”曹变蛟大喜着走上前几部,说道:“传令给郑森,命令他务必一战而定,战船之上的荷兰人鸡犬不留!”

“是!传令……鸡犬不留!”施琅也是随即传达了军令。

206 台湾战役(三)

炮弹在海面横飞,越过荷兰战船,直接打向了海岸,攻击那些逃窜上岸的荷兰人,火箭在空中乱舞,火枪“嘭嘭”直响,靠近的战船没有加入肉搏战,而是射杀那些顽抗的荷兰人,掩护自己军马不断冲进。

舰队司令呆若木鸡,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刚刚晨睡醒来,连早餐还没有吃,却吃了明朝军队的一顿炮弹,一通穷追猛打,自己的船队溃不成军,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情?他不知道,为何郑芝龙要攻打他们,可是战斗的发展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只能选择逃跑,名为保存实力。

此时福建水师船队气势大盛,荷兰船队已无招架之功。尤其是舰队司令的撤退,更让原本就混乱的荷兰军士气上更加受到了巨大打击,所有人都知道事已至此,再不可战。可是跑得了吗,水面上已经被摧毁的战船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外面还有无数的大明战船,在海岸上密布的炮火也是隔断了他们的退路。

死或者投降,只有这两条路可以任他们选择了,已经彻底绝望的荷兰军,大多数选择了后一条路。一艘艘的荷兰战船停止了抵抗,一个个的荷兰兵扔去了兵器。战,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降,却成了唯一能保住自己生命的办法。

海面上喧闹不已,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炮声停止了,火箭的呼啸声也停止了,只有十几艘船只正在燃烧,然后缓缓沉没。交战不到一个时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停靠在港口的三十艘荷兰战船,八艘被火炮击沉,七艘被*船炸毁,还有几艘受到了火势的殃及,只有一半勉强保存了下来,但是水军三千多人却是一大半惨死,少数人才得以投降苟活,江面上飘荡着无数的尸身,江滩上也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荷兰人。

“大将军,战事已经结束,对方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袭击,损失惨重,眼下还俘虏了一千三百多人,该当如何处置?”郑森也是来到曹变蛟的坐船,向曹变蛟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曹变蛟面色冷峻的看着江面,说道:“将他们全部带到普罗民遮城下,给那些守军示威,我看谁还敢抵抗!大木,留下一个千人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其余人继续出发,不能给他们时间去准备!”

“遵命!”郑森当下也是离开中兴号战舰,回到自己的指挥战舰之上,传达军令去了。

一个千人留下打扫战场,配合医疗队照顾伤员,其余人也是纷纷继续出发,直逼普罗民遮城,那是荷兰人防守薄弱之处,守军不过两千多人而已,虽然占据着地势,但曹变蛟用兵素来不讲套路,别说占据着着地势,就是修筑在悬崖之上,曹变蛟也不会后退半步。

普罗民遮城之中,荷兰驻台湾总督?弗朗索瓦·卡隆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当时他还刚刚正在吃着刚出锅的烤羊排,美滋滋的,谁知道就听到一连串的火炮之声,也是吓得了一跳,连忙前往高处眺望,发现是在台江水面之上发现了战事,那浓烟滚滚的硝烟腾起,卡隆也是经过战事的人,知道那是火炮射击之后散发出来的硝烟,看那浓烟滚滚的架势,只怕不会少于百余火炮。

“怎么回事?快说,到底发现了什么?”卡隆也是急的来回踱步,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至今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很差,他不是什么贵族出身,而是海盗兼海商,就像是郑芝龙一样,荷兰的海上武装,就基本上都是西欧海盗组成,那个有身份人会不远万里的跑到这里来受罪呢,他们大可坐在家里数钱就是了。

普罗民遮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卡隆派出去的人此刻正被绑粽子一样被困在地上,做这件事情的人自然是回归台岛的郭怀一了,郭怀一领着本村路的百十个青壮为了策应曹变蛟的攻击,将普罗民遮城外的道路都是封锁了,让卡隆成了聋子瞎子,对外面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动什么动,再动就剁了你……”郭怀一看着在地上摇摆不停的红毛荷兰人,也是瞪了他一眼,拿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用一口流利的荷兰语与之交流。

“大哥,咱们这些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荷兰人在这里咱们这么做,可是荷兰人走了,大明官军来了,说不定还不如荷兰人呢?”旁边郭怀一的弟弟郭保宇当下也是面露难色,担心出事。

郭怀一瞪了弟弟一眼,喝道:“你忘了咱们都是汉人了吗,大明官军我是亲眼所见,曹大将军英明着呢,军纪严明,断然不会和这些红毛洋人一样欺辱我们。”

“那好!那好!听你的就是,我去撒泡尿……”郭保宇看到郭怀一那怒气冲冲的眼神,也是不敢再说什么,大手一挥,前去方便了。

郭怀一看着弟弟郭保宇离开,顿时也是想起了曹变蛟的提醒,当下也是脸色阴沉下来,对旁边一个年轻人唤道:“四平,你去看看,郭保宇去了哪里?”

“他能去哪里,不是说了吗,去解手去了!”那个叫四平的年轻人,生的是五大三粗,体格健硕,当下也是不以为意的说道。

但是郭怀一却不这么想,派了他一下,喝道:“你懂个屁,我这个弟弟素来跟荷兰人走的近,又是贪财,我担心他会出卖我们,你去盯着他,他若是真的解手去了,就不管了,他若是跑去给荷兰人报信,你就给我将他拿下,绝不能让他破坏了曹大将军的计划。”

“好了,叔,你放心,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那叫四平的年轻人就回来了,手中还紧紧的锁着郭保宇的双臂,直接将他推倒在地,对郭怀一说道:“叔,还是你警惕,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正往荷兰人那里跑去,要不是我脚步快,将他拿住了,这会儿功夫,他就已经在向那卡隆洋毛子报信了。”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郭保宇见自己行迹暴露,当下也是连忙跪地求饶,他确实是想去给卡隆报信,准备得一笔赏钱的,没想到一向对他不怎么样关心的郭怀一,这一次会如此警惕小心,还派人在背后看着自己。

郭怀一直接一脚踹了上去,怒斥道:“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我没你这个弟弟,忘了你祖宗是谁了吗,竟然跟荷兰人串通一气,杀了你都不为过,四平,将他也捆了,等大将军前来处置,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都给我看好了,谁要是敢跟荷兰人串通一气,我就宰了谁。”

“炮火已经停了,想来大将军那里也应该快过来了……”郭怀一也是望着台江方向自语道,他相信曹变蛟一定可以大败荷兰人的。

207 台湾战役(四)

“我们的军队来了,我们的军队来了……”

郭怀一还守卫在普罗民遮城外,突然听到动静,也是顺势看了过去,发现一队穿着明军军服的士卒已经向这边靠近了,当下郭怀一也是激动万分,终于等来了。

“郑将军,郑将军……”郭怀一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原来是郑森,也是连忙迎了上去。

“郭首领,辛苦你了,多谢你派人在沿途指引我们大军行进,我们还来的如此迅速,现在这边就交给我们吧,大将军就在后面,你先去见大将军吧!”郑森当下也是安抚道。

“好!那我留下几个乡亲,他们熟悉周边的地形,为郑将军做向导。”

“多谢!”郑森道谢一声,随即开始下令调度兵马。

郑森亲自上来勘察地形,看着不远处的普罗民遮城,也是惊叹不已,高大的城堡耸立在那里,十分的坚固,可以说这是兵家险地,易守不易攻,荷兰人占据这里,想要攻打下来还真的不容易啊!

“走……”走了一圈之后,郑森也是招呼一声,带着人马回去了。

“大将军,末将已经勘察清楚了,这普罗民遮城可谓是天险之地,十分险要,极不容易攻取,强行攻打,只怕会损失惨重啊!”

听着郑森的禀报,曹变蛟也是来回踱步,在思量之中,良久之后,才笑了起来,说道:“我们不是还有荷兰人的俘虏吗,将他们分成二十队,我们的士兵在后,驱赶他们上前,让荷兰的火炮去炸他们自己人好了,你在这里督战,务必尽快拿下普罗民遮城,眼下甘辉、郑芝豹前往攻打热兰遮城,我恐他们相互不受节制,出现变故,我率一营人马前往督战,这里我就交给你了。”

“遵命!”

随后曹变蛟也是率领一营人马离开了,他相信郑森不会让他失望的,当下他还是关心一下热兰遮城那边的战况吧,甘辉他是放心的,他担心的是郑芝豹磨洋工,想保存实力之类的情况发生,所以曹变蛟还是前往那里放心一些。

此时卡隆看着不远处水面之上的大明军战舰,将整个水面都是封锁了,也是心怀畏惧,没想到明军会突然前来攻打,就在上个月初的时候,他还刚刚与郑芝龙联络过,希望荷兰商船能够驶进福建,他为此还给郑芝龙送去了一座精美的西洋钟,附带着一箱珠宝,郑芝龙当时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也答应他们可以通过郑家商队进入福建,不允许他们私自靠近,双方都也算是各得其利了,但是眼下,那飘扬的“福建总兵郑”的大旗迎风飘扬,足可说明是郑芝龙毁约了。

“总督大人,快看,好像是我们的人?”一名中尉对着卡隆喊道,只见远处有一支人马靠近,站在前面的人十分的醒目,穿着他们的服装,像是他们的士兵。

“传令所有炮台,不要轻举妄动。”卡隆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心下疑惑。

“卡隆不开炮,那好,我们来跟他来一个兵不厌诈,勒令那些人先停下来,派人上前去告诉卡隆,就说我们郑家的商船在半个月之前遭到他们荷兰船队的袭击,我替我父亲前来问罪的,他卡隆袭击我商船,必须赔偿我们。”郑森当下也是心生一计,对身边的郑明说道。

“将军,这太麻烦了吧,直接开炮轰他们一顿就是,反正我们炮火充足,炸也能炸平他的城防了。”郑明不知所以,搞不懂郑森到底意欲何为,当下也是询问起来。

“你打仗就知道往前冲,有时候停一停,在进攻,更有效果,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办吧,卡隆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家父已经离开福建了。”

“是,将军!”郑明当下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按照郑森的话去办了。

当下一名精通荷兰语的官吏上前,来到普罗民遮城下,高喊起来:“卡隆总督,前番你与我家将军有约在先,互不侵犯,但是这一次你为何要袭击我郑氏商队,致使我三艘战舰沉没,我家将军带兵前来,就是向你讨要一个公道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既然是朋友,怎么会袭击你们的商船呢,我们根本没做过,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让郑将军回去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绝不是我们所为,若是你们现在退走,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卡隆当下也是回答起来。

“退走可以,但是你们必须赔付我们的损失,一艘船,一万两银子,若是不赔,那我们就开战。”

“这件事情我需要商议一下,你们先退后五十里,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怎么样?”卡隆当下也是想拖延时间,就算要开打,那也可以请求援兵前来助战,光靠他们这些人,守不了多久的,郑家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

“可以,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归还你们一般的俘虏,给你们一天时间,若是你们还没有答复,我们就要兵戎相见了!”

“好!一天之内,我一定给郑将军一个答复。”卡隆也是松了一口气,一天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

官吏也是回来向郑森回禀了情况,郑森听完之后,也是冷笑了一声,随即在郑明耳边一阵低语,郑明刚开始还是一脸的无奈,但是越听越是高兴,听完之后,也是笑了起来,拱手而道:“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荷兰俘虏再一次被押了上去,只是人数比之前要少得多了,在明军士卒的押送下,也是来到城下,卡隆见明军已经在准备后退,随行押送的明军不过一两百人而已,也不担心什么,当即下令打开城门。

卡隆当下也是下城而去,想去问问那些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炮声没多久,明军就达到了普罗民遮城之下,他们怎么如此不堪一击,船坚炮利,连半天都没有坚持住。

“动手……”就在那群荷兰俘虏几乎要进入城中的时候,突然其中一人跳起,将门口接应的荷兰士卒砍死,同时还有几个人跟着发难,门口的几个荷兰兵都是措手不及,顿时也是全部被劈杀在地。

为首之人,正是郑明,郑森想着,突入城中,强攻不是不行,但是肯定损失很大,那就使计好了,所以才想了这个计策,就是为了放一批荷兰俘虏回去,但其实这些人之中后面的十几个都是明军假扮的,明军之中也是有不少西洋海盗,在挑选一些身材高大的人,化上妆,混在人群后面,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丢*……”郑明高喊一声,也是解开了衣衫,拎起了身上绑缚的*,直接丢了出去。

208 台湾战役(五)

一捆捆*被丢在门洞那里,四周人群已经慌乱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军麻利的将身上携带的几十斤*全部堆在门洞那里,郑明当下也是取出火折,丢了上去。

“撤……”郑明高喊一声,撒丫子就往两边跑去,跟着他前来的几个人也是纷纷拼命的跟着郑明抛开。

“轰轰隆隆……”堆在那里有三尺多高的*,顿时就被点燃,爆炸,一股强劲的冲击波袭来,将周围的人和物都是击倒,同时那爆裂的声音响起来,火光、浓烟也是随即出现,而普罗民遮城的城门,却是遭到了重创,那木质蒙着铁皮的大门早就化成了齑粉,上面那砖石结构的门洞也是瞬间冲塌了,出现了一个豁大的缺口。

“攻击……”看到荷兰人那里发出的动静,郑森知道,肯定是郑明得手了,当下也是随即下达了攻击的军令,刚才所谓的撤兵假象,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已经有不少士卒偷偷摸摸的潜伏靠近了。

“咚咚咚……”进军鼓点之声想起,当下潜伏上前的明军士卒也是纷纷跃起,抄持着手中的火枪、虎蹲炮上前,一步步的靠近,近距离打击荷兰守军。

“杀……”郑森也是拔刀而出,对于他来说,这是关乎国家民族的一战,是任何人都不可以退缩的,当下他这个主帅也是奋勇上前,以激励士气。

失去了城门的掩护,城内的荷兰士兵都是十分慌乱,而这个时候明军也是冲了上来,此刻守军都找不到卡隆在哪里,卡隆刚刚下城,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就听到爆裂之声,而他的人已经飞起,被冲击波掀飞,摔到地方,被摔得是五荤八素,顿时就晕了过去,那些俘虏都是四散奔逃,谁还能顾得上卡隆是死是活呢。

“放……”五十门虎蹲炮,就摆列在城外不到七十步的地方,这个距离,是虎蹲炮发威的距离了,城上的火炮想要还击,太近,需要调整角度,而火枪在这个距离,威力不大,加上有刀盾手掩护,所以形成了一支卡在荷兰军喉咙之中的骨头。

一颗颗炮弹从虎蹲炮的炮膛之中疾射而出,有的落在城头之上,有的落在城墙之上,有的落在城下,轰隆隆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城上的守军也是在反击着,但是却难以对这支人马行为有效的扼制之势。

“给我放……轰平它……”郑森也是在后面指挥大火炮轰击城关,掩护后续人马前进,足有百门红衣大炮,分成五批,不间断的轮射炮击。

“冲上去……”洪旭带着兵马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很快就冲到了虎蹲炮阵地那里,当下两方人马汇聚,也是继续冲了上去。

“嘭嘭嘭……”荷兰人也是不断的开枪射击,阻挡明军士卒的攻势,沿途都有明军士卒倒下,但是无一人后退半步,都是往前冲杀,郑森亲自在后面督战,谁敢后退一步,就立即斩首,谁还敢心怀胆怯,只能拼死一战了。

“杀……”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明军士卒从被炸开的缺口冲了进去,荷兰人的火枪失去了优势,也是纷纷拔出佩剑,与明军士卒展开了肉搏战。

这个时候,卡隆也是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一幕,亦是心痛万分,自己怎么一睁开眼看到的是明军,但是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卡隆也是拔剑厮杀起来。

尽管明军士卒破釜沉舟,来势凶猛,但荷兰军也多是一群亡命之徒,一队队荷兰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蛛丝茧网一般,围攻杀进来的明军士卒。明军士兵虽然没有了火枪火炮的掩护,但是手中的大刀、利剑却也毫不留情,与四面八方的荷兰兵厮杀,不断有士兵惨叫,在场之人都是浑身浴血。

“跟我冲……”郑森也是带着人马冲了上去。

但四周明军却越杀越多,把荷兰守军是团团围住,眼看他们是已经无法冲出重围了,就在这时,又有一支军队杀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郑森,只见他他势如猛虎,挥舞长刀,劈瓜切菜杀进了荷兰军人群中,在他身后跟着的百余名亲卫军士兵,也是战意高昂,跟着郑森不断猛冲,打的荷兰人是节节败退。

战场上喊杀声如雷,又有明军从外面杀来,将荷兰军士兵冲散,分割包围斩杀。战场之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荷兰军士兵已死伤过半,卡隆虽然也是善战,奈何明军人多势众,此刻他力气也是不支,他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明军的包围圈。

“让我来……”明军顿时分开了一条道路,郑森提刀冲了上来,直取卡隆。

卡隆的剑术还是很不错的,但临阵时,剑明显不似刀的杀伤力强大、使用,战场之声,刀气纵横,剑光闪动,双方你来我往,郑森手中的刀,呼啸着斜撩而起,刀光四射,狠狠的劈在了卡隆手中的军剑之上,狠狠的压了上去,卡隆差一点踉跄倒地,总算是稳住了,可是郑森并不会给他机会,大刀再一次出手,划破了卡隆身上的衣甲。

越打下去,卡隆身上的伤势也就越多越重了,他本就气力不支,多少年了,都不曾经过肉搏战,基本上就是靠火枪火炮,自然不比郑森这个天天习武健身之人,三十多招过去了,郑森趁着卡隆转身之际,也是飞起一脚,直接将卡隆踹飞了出去,卡隆撞在城墙之上,整张脸也是血流不止。

“杀……”郑森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挥起一刀,直接劈砍在卡隆的背部,几可入骨,卡隆也是哀嚎一声,顿时带着不甘倒在了地方,葬身于此。

而内堡之中,此刻也是挂起了一面面白旗,荷兰人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不敢再继续顽抗下去了,选择了偷袭,郑森当下也是停止了攻势,喝令所有荷兰人走出内堡,他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至于怎么处置,那就看曹变蛟的意思了,这一点他无法做主,但是眼下他想的是控制住普罗民遮城,能够减少伤亡,他自然愿意了。

一队队荷兰兵举着白旗也是纷纷走出了内堡,举着双手,接受明军士卒的羁押,他们是战败者,战败者没有任何权利,生死都是在被人的手中。

“控制各处险要,打扫战场,清理顽抗分子,同时派人向大将军报捷!”当下郑森也是下达了军令,整个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209 台湾战役(六)

“放…给我狠狠的炸…”

此刻,在热兰遮城之外的水面之上,一万五千明军,百余艘战船,也是呈雁字形展开了攻势,炮火不断,对着热兰遮城沿岸炮台展开了炮击,曹变蛟一直就觉得,这样的战争,就应该靠火枪火炮,何况自己这边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啊……”荷兰炮台,此刻虽然也在还击,不过二三十门火炮而已,面对着时进时退、时左时右的明军,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明军的火炮却对他们一打一个准,让他们也是饱尝火炮的轰击。

“大将军……我军右翼有荷兰军舰驶来,足有二十余。”这个时候,曹变蛟也是得到了斥候的消息,这一点到是出乎曹变蛟的意料,对荷兰军的军情,他们事先是打探过的,并不知道荷兰军还有战舰啊,当下曹变蛟也是交出了指挥权。

“施琅,你来指挥作战,先击溃他们的水师舰队,而后再攻城堡。”

“是!末将领命……”施琅也是满怀激动的接过了指挥权,走到了指挥台的位置。

这完全是意外,来的战舰本不是驻台军舰,而是从南洋而来的,他们也不是前来增援卡隆他们的,他们来到此地,是因为卡隆任期已经到了,是国内派来接替卡隆的新任总督欧瓦特,当他到达台湾沿岸的时候,才知道台湾遭到了明军的攻击,所以他立即带领船队前来救援了,完全就是误打误撞。

“左右两翼呈半月阵形继续攻击热兰遮城,雁头舰队脱离战队,呈品字队形迎战来犯水师……”施琅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海面,而后下达了一连串的军令。

主舰队迅速脱离,呈品字形战斗式列下了阵势,迎了上去,曹变蛟他们的中兴号战舰就在品字形的前头,施琅虽然年轻,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很是期待着接下了的一切。

“开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双方都是算准了距离,开始了炮击。

炮弹在海面之上炮炸,溅起无数的浪花,明军水师这边已经有一艘战船被击中了船体,开始漏水,有旁边的战船已经靠了上去,接应船上的士兵撤离。

阵形并没有乱,攻击正在继续着,火炮犹如鞭炮一般,轰隆隆的响个不停,一开始就是展开了最疯狂的攻势,荷兰军这边,欧瓦特也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但是对方船队声势浩大,双方实力差距几乎是一比三,他也没有多少信心,只能尽力而为。

“大将军,末将要冒险一战了。”施琅也是向曹变蛟请命,没有曹变蛟的点头,他还真是不好自作主张。

曹变蛟微微笑道:“施琅,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顾虑什么。”

“遵令!”施琅也是应声返回,下达军令:“两翼散开,呈双钳之势出击,主舰队全速开动,靠上去。”

在施琅的指挥下,两翼的军队也是迅速变动,而中间的主力舰队却也是开动起来,全速开进,犹如海龙戏水一般,踏浪而行,直接冲上了荷兰军舰。

曹变蛟也是愣住了,施琅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是要同归于尽吗,自己还在船上呢,曹变蛟想问,但还是忍住了,不去妨碍施琅的指挥,担心因此而打乱施琅的阵势。

荷兰战船之上的火炮也是一发接着一发而来,落在了中兴号的附近,还有一颗集中了船头,因为船体结实,并没有出现船舱破裂的情况,在敌军炮火的攻击之下,中兴号带着十艘苍狼海船飞速行进。

当距离不过一里之遥的时候,双方都可以看到彼此船舰之上的人了,这个施琅也是止住了船队的行进,调转船头,以左翼对敌,十几架火炮也是纷纷展开了攻势,攻击荷兰军舰,如此近的距离,自然是更有准头,一炮打在了荷兰战船之上,正好击中甲板前头,顿时直接掀翻了船头之上的一切,出现一个大口子,水势倒灌,眼看着船舰就是一步步的往下沉没。

而中兴号也是成了荷兰军的注意力集中所在,这个时候,两翼包抄而来的明军水师也是靠近,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展开了攻击。

“全军继续全速开进,给我直接撞过去!”施琅也是再一次下达了军令。

一里才多远,在中兴号面前,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中兴号也是随即撞了过去,这一下荷兰军队形立马就乱了,中兴号多大,可比他们的船要打上几倍,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船面之上,外面裹着厚厚的铁皮,直接撞了过来,他们就是想动炮也是来不及了。

“咔嚓……”最前面的一艘荷兰船也是随即被碾压了,施琅实在是太过暴力了,中兴号速度不减,船上的火枪手、弓弩手也是近距离不断的射击者,攻杀那些附近的荷兰军士卒。

“给我撞,全速碾压过去……”施琅也是咆哮着狂吼起来,显得十分的疯狂。

一艘,有一艘,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三艘荷兰军舰直接被强悍的中兴号给碾压撞碎,船体直接沉没入水了,荷兰军顿时阵脚彻底乱了。

“撤……快撤……”欧瓦特当下也是慌了,没想到明军如此强悍,不要命的战法,让他这个要命的人害怕了,当下也是传令全军撤退。

可是欧瓦特的撤退并不是什么高明之策,就在这个时候,两翼夹击而来的明军水师也是已经围了上来,正在对荷兰战船展开夹击,三面炮火的攻击,是的阵脚大乱的荷兰战船当下也是损失惨重。

“投降……投降,不要再打了!”欧瓦特也是害怕了,眼看着中兴号一步步逼近,犹如巨龙一般,正张着大嘴要吞噬掉他们,欧瓦特可不想葬身于此,他原本是来接任的,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的心理准备,仓促应战,也是损失惨重,当此之际,他也不敢再战下去,所以直接选择投降,抱住一条小命才是。

“大将军,敌军高挂白旗,请求投降!”这个时候,施琅也是高喊起来,很是兴奋。

“准,派人上去接管他们的船队,夹击靠岸,让他们主事的人前来与我会话!”

“是!末将这就去办!”

“施琅啊,我赏你一个名号‘海霹雳施琅’,你这一招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我回去以后,定会为你请功!”

“多谢大将军!”施琅也是激动万分,一方面是曹变蛟赏给他的那个称号,另一方面是一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向曹变蛟证明了自己。

210 台湾战役(七)

热兰遮城也是投降了,他们在明军炮火的攻击之下,损失惨重,本就损失惨重,水师全部丧失了,在陆上护卫的荷兰士兵不过千余人而已,几轮炮战之后,也是损失近半,没有心情再继续守卫下去,看到前来增援的水师投降了,他们也是更加绝望了,所以挂旗而降,以求平安。

台湾之战算是结束了,前后不过两天时间而已,比起历史上的郑成功收台要简单迅速的多,一方面是曹变蛟他们准备充足,有充足的军需后勤保障,另一方面是兵力更占据优势,郑成功收台不过两万人马,兵少粮少,是在无奈之下不得不攻占台湾作为抗清之地,但是曹变蛟不同,他的后面还有大明半壁江山,而且荷兰守军也没有一点防备,仓促应战,所以曹变蛟花了十倍的努力,取得了郑成功五倍的成果,也算是不枉费他的一番辛苦。

“大将军,这两人名叫何斌、李英,乃是留在热兰遮城的荷兰同事,何斌本我大明福建海防游击,李英乃是主事,当年跟随沈犹龙大人剿灭海贼,遭遇海盗李魁奇的袭击,同行者都战死了,只有何斌与李英得以逃脱,因此他们只好来到台湾,学习荷兰语,荷兰人遂任其为通事。”

“二位请起,你们这一走,可是整整十八年啊,没想到我大明贤良还在,你们以后继续为朝廷效力,我向朝廷为你们举荐,继续报国!”

“多谢大将军!”两人随即也是拜谢曹变蛟。

另一半,士卒已经带着欧瓦特来到了曹变蛟面前,看着这个荷兰人,曹变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的不舒服,想起了后来的百年之耻,虽然里面没有荷兰人多少事,但曹变蛟就是觉得气愤。

“你们替我翻译,告诉他,我是大明的大将军曹变蛟,他们荷兰人侵占我台湾宝岛多大二十年,掠夺走了我大明无数的财富,荼毒我大明百姓,现在他们战败了,我本着人道主义,可以放过他们一马,但是他们必须赔偿我大明的损失。”

当下何斌也是将曹变蛟的话翻译了一遍,欧瓦特闻言,也是回答起来。

“大将军,他说这一点他没有能力,他的家乡远在荷兰,就算是通知东印度公司,他们只怕也不会愿意的,不过他可以做主,从朝鲜和日本调拨他能够调拨的最多金银,作为战争赔款,不过数目不会太多,最多也只有三千两黄金、五十万两白银,这些他还是以驻台总督的名义调拨的贸易资金,再多的话,他也拿不出来了。”

曹变蛟也是考虑起来,这么一点钱,跟他所想要的可相差太远了,他很清楚,这些人在东亚掠夺的财富远不止这些,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不过曹变蛟也明白,他能调来这些,也是他的最大能力了,对于一个已经没用的人来说,只怕东印度公司是不会花费太多代价的。

“可以,你再告诉他,两个月之内,这些东西要是运不过来,我就将他们全部扔到黑礁崖去喂鲨鱼,什么时候那些东西到了,他们就可以离开台湾,返回家乡,同时我还会与他签订条约,对于他们的野蛮行为,我可以法外施恩,但是从今以后,他们要是再有一艘兵船靠近我大明的领土,我们绝不会再如此宽仁,到时候来一个杀一个,不要俘虏。”

欧瓦特也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随后向曹变蛟鞠躬行礼。

“大将军,他说他会尽快安排的,他愿意与大将军签订条约,实现平等的贸易关系。”

“好了,将他带走,关起来,现在他们还是俘虏,不要太客气了,但也不要伤害他们。”曹变蛟也是挥挥手,吩咐带走了他们。

“报……大将军,郑将军已经顺利攻占普罗民遮城,驻台总督卡隆也是被斩杀!”

“死了就死了,此人在台三年,对我大明子民盘剥最盛,死了还是便宜他了,要是落在我的手中,我就将他凌迟了不可,传令下去,命甘辉所部接受台湾城防务,施大瑄所部前往北部八里坌港驻防,等候下一步的军令。”

“遵命!”

解决了台湾的事情,曹变蛟当下也是轻松了,笑了起来,仰天叹道:“自天启初年,台湾被人侵占,只因我大明水师疲弱,以至于无力收复,我今天能够收复台湾,对此番有功将士都是感激不已啊,传令下去,凡有功士卒,尽皆赏银二十两,有功将领,赏银一百两,锦缎二十匹,赏赐虽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朝廷的一番恩德啊!”

“大将军,眼下既然台湾已经收复,自不可再弃之,这里贯通南北海运商道,可谓是福地,卑职的意思是希望大将军能够请旨朝廷,在此设府置县,规划福建省管辖,成为我大明朝的州府。”当下姚启圣也是站出来说道。

“我亦正有此意啊,准备在八里坌、大安溪等地筑城,加上普罗民遮城,在台湾建立四个县,加上澎湖,皆归入台湾府之下,归属福建省管辖,作为我大明的海域之地,我可以告诉你们,台湾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在南海,我们还需要继续扩张,打败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所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你们知道吗?”

“蠔镜!”施琅是脱口而出。

曹变蛟赞赏的看了一眼施琅,果然是有大将之材,当下也是点头说道:“施琅说的没错啊,就是蠔镜,那里可有葡萄牙人盘踞,他们也效仿荷兰人,设总督,派驻军,视我大明如无物,岂能忍受,所以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蠔镜。”

蠔镜就是后来的澳门,作为葡萄牙人在东南亚的转圜基地,曹变蛟不反对他们来大明做生意,但是却不容许他们带着兵来,带着兵来,那就是侵略,所以曹变蛟下一个对付的就是葡萄牙人,收回东南沿海所有本该属于大明的岛屿。

“大将军,末将请命前往出战收复蠔镜,无需大将军亲自出马,末将只需两营人马,一月之内,必有捷报!”

“海霹雳果然有胆气,好,那你就替我拿回这块地盘,我与你两营人马,另外将我的中兴号战舰也借给你指挥,三日后出发,带足粮草淡水。”

“多谢大将军,末将领命!”当下施琅也是欣然领命。

211 台湾战役(八)

“传令给内阁和吏部,调漳南守备冯之图出任第一任台湾知府,冯之图为官清正廉明,政绩卓著,我多次听吏部举荐,只因一时之间无以合适的官职安排,所以不曾调动,眼下这个台湾知府也非他莫属,在台湾设置四个县,该普罗民遮城为台南县,台湾四县定名台南、台中、花莲、台北,姚启圣,你出任台南县令,另外在台湾城设置理商院,由何斌、李英出任理商院左右都事,归大将军府直接管辖,在台湾留下一营人马,由施大瑄驻守。”

热兰遮城的乌特勒支碉堡之中,曹变蛟也是宣布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人事安排,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台湾这里,他不是郑成功,他的根基是在中原,台湾虽然很重要,但是却不是曹变蛟该久留的地方。

“敢问大将军,这个理商院的职责所在?”何斌当下也是询问起来,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到时候可怎么办,现在问清楚为妥。

曹变蛟也是解释道:“就是主管一切经由台湾的贸易之事,包括港口的税务之事,以及台湾本土的贸易输出,都由理商院负责,你们可以在此招募本土官兵五百人,有你们分管。”

“另外就是台湾赋税,两年之内不收分文,两年之后,凡是台湾在册百姓,种田者,每人只需要缴纳粮食一石;从事桑织业者,缴纳布帛两匹……”曹变蛟也是补充了赋税的制度,政策比之内地还是要优惠很多的。

曹变蛟走出了热兰遮城,行走在海滩之上,享受着海风拂面的舒适,不远处还有几艘打渔的帆船,在海面之上摇曳着,自从明军收复台湾之后,台湾百姓得以自由渔猎,无需再像以前一样,饱守荷兰人的欺辱了,曹变蛟也是军纪森严,对岛上居民秋毫无犯。

“大将军…大将军…”

这个时候,曹变蛟闻言看去,只见郭怀一领着一群人来到海滩之上。

“郭首领,哦,不对,现在该称呼你为郭镇长了,怎么了,你们来此所为何事,是不是我部下官兵有人闹事了,是的话,我绝不偏袒任何人,尽管直言就是!”

曹变蛟以及宣布了台湾新政,变原来的部落、种族群落为乡镇,由他们各自推选乡镇长官,四年一任,施行民主政治,郭怀一成了台南县的一个镇长,虽不领官俸,却也是从九品的官员了。

“不是,大将军,没有人欺辱我们,我们都是新台南县各个乡镇,新任的乡镇长,我们是一起来向大将军道谢的,因为大将军的宽政,我们可以放心的出海打渔,在海岸晒网了,还分到了不少的耕牛,全赖大将军的恩惠,我们无以为报,大家伙合计了一下,从各村寨之中选了几个本乡本土的女子,让她们跟随在大将军身边,侍奉大将军!”

这个时候,十几个女子从一群人身后走了出来,来到曹变蛟面前,躬身行礼道:“拜见大将军!”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可使不得,在新政之中,我以及做了明确的宣布,绝对不容许人口买卖,就算是豪门之家需要仆人,也只能以合同的形式聘请,你们将这些女人送给我,那我不成了破坏新政的罪魁祸首吗?万万使不得啊!”曹变蛟也是连忙拒绝,眼前的几个女子,虽然相貌都不错,还有几分少数民族女子的韵味,但是曹变蛟可不好如此贪恋美色,当下也是断言拒绝了。

“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这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侍奉大将军的,还请大将军切莫推辞!”

“实在使不得,让她们都回去吧,再过一两年,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千万不能跟着我,我可不能违背礼法,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要谢我,那就送几斤茶叶给我常常,听闻台湾高山茶叶最为清香怡人,我还没有机会品尝过呢。”

“那好吧!不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回内地,我们准备明天晚上举行篝火宴,还请大将军能够参加!”

“暂时不会离开,既然有篝火宴,那我自然要前往。”曹变蛟也是应承下来。

三日后,曹变蛟就接到了施琅的捷报,施琅已经顺利的打败了盘踞在澳门总督杜琛,收复澳门,请求曹变蛟的下一步指示,澳门有葡萄牙人数千,其中还不发善于造炮的工匠,另外就是不少的传教士,商人等等,这些人怎么安置,施琅可不敢做主,需要曹变蛟安排。

“施琅已经攻占了蠔镜,我准备在蠔镜设县,归广东府管辖,另外着令两广总督、南洋水师提督沈大人派人加强两广水域巡视,尤其是琼州,派一个千人队前往轮流戍守,拱卫海防!”

“我赞成大将军的意思,不过大将军,我们出海一个一个多月了,台湾的局势也是初步稳定下来,现在蠔镜也得以收复,卑职奉劝大将军,还是早些回内地为妥,留下一个主事之人,负责东南沿海之事即可,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在北方,满清随时都有可能趁虚而下,若是朝廷起了波澜,没有大将军坐镇,恐朝局不安,还请大将军三思!”李岩当下也是劝说起来,他发现曹变蛟似乎很喜欢这里,有些乐不思蜀了,这段时间都是与民为乐,却没有安排北归之事,李岩也是有些担心起来。

曹变蛟闻言,岂能不知道李岩的意思,当下也是点头应道:“我知道,你说的也对,东南之事,已经大体安排妥当,实在不宜久留,这样吧,明日我就先率大军回福建,让郑森继续留守福建,郑家的兵马,还是需要郑家的人暂时统领,另外调江张采出任福建都司总管,主掌全部粮草军饷的发放以及军纪的整肃,同时调石嶐、谭贞良等人前来福建,出任各营都司,福建需要更多我们自己的人呐!”

“此事可以循循渐进,大将军也不必操之过急,我看郑森此人对大将军还是忠心耿耿的,军中的几个将领都是对大将军敬畏归心,只需三五年时间,福建的局势就可以大致稳定,完全归入大将军的掌控之中了。”

“你所言有理,就这样吧,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你去传令三军吧,除了施大瑄所部留守人马,其余人明天全部归闽。”

“是!”听到曹变蛟也不拖延什么,李岩也是放下心来,他可不想曹变蛟变成第二个李自成,那样的话,他就真的该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了。

212 川陇风云起

福船之上,海水泛泛,海燕惊惊,曹变蛟端坐在船舱之中,品着手中的清茶,也是十分的悠然自得,他以前可不会这些,但是做到了这个位置,也是渐渐变的儒雅起来,跟着柳如是、寇白门她们变得斯文,跟着李岩、程天一变得雅致,所以也是开始品茶自娱。

“好茶啊,没想到我只是说要上几斤,浅尝辄止,没想到乡民们如此热情,给了我一大包,足有百斤,我这得喝多久啊,回头你也那一些去,再给他们都分上一些,算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好了!对了,钱可给了吗?”

李岩也是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大将军放心吧!我已经问过何斌,他说这山茶往年的的价格差不多都是二两银子左右一斤,我给了他们两百块银元,让何斌代交给他们。”

“那就好!二百块银元,对我们来说不算很大,但却足以养活很多家庭多年了,我做过调查,在岳州境内,一个老百姓一家四口的话,一年只需要三两银子的活钱,就表示他们这一年吃饱了,在南京稍微多一点,但是十两银子也是足矣,所以两百块银元,不能不给。”

“也不知道北方局势如何,满清虽然去岁受创,但于他们整天实力来说,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我觉得他们是不会坐等我们自灭的,肯定会有所动作,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安排?”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以守待攻,就是慢慢耗,也能拖垮他们,北方经济糜烂,他们若不能稳定局势,无需我们强行攻击,他们也会自己垮掉的。”对此曹变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满清先前急于南进,想以南方的经济来弥补北方的萧条之态。

“话虽然如此说,但总归心里不踏实,我是不相信朝廷里面的那些官员,大将军不在朝主政,我是担心他们怠政,或各谋私利,或相互攻讦,若是如此,又有几人能够专心务政,去操心推行大将军的新政呢?”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在,他们免不了会有所懈怠,我也不是很放心,不管满清是否会有所动作,反正我们也已经回来了,回到晋江之后,歇息一日,我们就准备回京,有大木在,我相信福建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加上还有陈子龙暂时驻扎福州,协助稳定福建局势,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的,不瞒你说,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张献忠,他能不能顶得住清军的攻势,若是清军仿效当年西晋灭吴,从上而下对付我们,那么四川之地首当其冲,我真不知道张献忠的人马是否能够坚持得住。”

就在曹变蛟为张献忠担忧的时候,清军那边已经开始谋划攻势了,在考虑到南明有舟师之利,巡防黄河两岸,此乃清军之软肋,加之沿河防线曹变蛟布置了重兵,多达十一万大军,后面凤阳又有数万精锐曹将军随时可以北上迎战,清军决定暂缓对南明的攻势,该从川中进兵,先趁势夺取四川,而后抢占云贵,这样就可以对南明形成大战略之上的包围,而且清军已经探听清楚,云贵之地的明军守备军力薄弱,而一个张献忠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所以决定趁着夏季之前确定好作战方案,随即筹备粮饷,而后待秋凉之际,立即出兵攻取四川,最好是能够将张献忠收归麾下,那样平白无故可得数十万兵马,配合南下进攻,必将事半功倍。

为了国家大利,这一次多尔衮也是做出了重大的牺牲,派出正在驻守山东的豪格,作为靖远大将军,节制西北所有兵马,和衍禧郡王罗洛浑、吴三桂等将统率满汉十万大军,全力向大西进兵,还有先前的大西军叛将刘进忠为向导,随同指引清军南下,准备在秋凉之后立即进兵。

“据我们的细作探报,清军在西安大量集结,连山东的豪格都到了西安,清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准备对我大西下手了,前番多铎在江南吃了大亏,他们现在不敢贸然对大明下手了,以为我大西是软柿子,所以想对我们下手,你们都说说吧,眼下该当如何应对?”

成都,大西国皇宫之中,一身龙袍的张献忠也是愁眉紧蹙,清军战力绝不容小觑,这一点他很清楚,大明也是先败后胜,这里面与曹变蛟善于用兵之道,同时也是因为大明与大清乃是世仇,所以一大批忠烈之人会敢于效死,但是大西国内会怎么样,张献忠不敢保证,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害怕的人不会少,战事不利之际,想投降的人也不会少,大明尚且如此,何况大西国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军想要对付我大西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尚有精兵十数万,可战之将数百员,久经战事,对父皇忠心耿耿,都愿意为父皇效死。”艾能奇当下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答道,他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心思,就想着战。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满清南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巴蜀多险要,我们完全可以凭险而守,节节阻击,消耗掉他们的锐气,等他们不支之时,我们就可以反守为攻,而且我们还可以向大明的曹变蛟求援,我们双方签订了盟约的,我们失败了,他们也会很危险,唇亡齿寒的道理,曹变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还请父皇宽心便是,满清此来必败无疑!”

相比较于艾能奇,孙可望则要显得圆滑的多,他是最早跟随张献忠的人,除了作战勇猛之外,因为圆滑机灵,所以才会最得张献忠器重,对他是重点培养的。

“可望所言甚是,与我所想一致,川中多险要,就是刘进忠也不是完全了解,我们完全可以凭险而守,一步步的消耗清军的锐气,而后待他们军心不稳之际,全军反扑,到时候必可效仿曹变蛟之举,全歼南下清军。”

张献忠当下也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孙可望,让孙可望也是十分高兴。

“你们各自回去,集结兵马,准备军械,筹备粮饷,清军在准备,我们也得在他们出征之前全部准备妥当,只要清军敢来,到时候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张献忠当下也是吩咐道,让他们全部准备去了。

孙可望也是站起来说道:“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前往驻守汉中,以解父皇之忧患!”

“好!我儿壮勇,那就由你前往汉中驻守吧!”张献忠也是乐得此事,不必他亲自前往了,自己可以继续留在成都,打仗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好了,他毕竟现在也是皇帝了。

213 孙可望的逆转

六月,是四川一整年当中最美的月份,漫山遍野的鲜花绽放,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高耸入云的雪峰,空旷的草原,浩瀚的花海,相互辉映、融为一体,宛如人间仙境,让人心驰神往。

孙可望抵达汉中之后,也是积极备战,布防边境,对于孙可望来说,此战事关重大,若是这一仗他打胜了,那么就可以奠定他在大西国的地位,所以他也是十分的积极。

孙可望在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孙可望的视线之中,乃是大西国川北巡抚吴英宇,吴英宇本是明朝官吏,当年归属于杨嗣昌帐下,不过是一个刀笔小吏,当年张献忠使诈夺占襄阳之后,吴英宇为了保命,主动投靠了张献忠,如今做到了川北巡抚,也是风光无限,就算他在大明混一辈子,只怕也难以坐到巡抚这个官职了。

可是吴英宇却并没有满足于此,大西国现在偏于一隅,连当年的蜀汉都比不上,吴英宇这个川北巡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清军给宰了,所以吴英宇不想再坐在大西国这条小破船之上了,于是他开始考虑准备自己的后路,回大明吗,吴英宇只怕回去之后,永无翻身之地还是浅的的,只怕会惨死在南明朝廷手中,所以他考虑一番之后,派人向清廷陕西总督孟乔芳献降,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

对于吴英宇的主动归附,孟乔芳自己是乐易的很,所以向吴英宇保证,投降清朝之后,绝对会受到优待,赏赐不断,吴英宇也是十分的愿意,表示只要清军南下,立即响应。

“王爷,眼下清军正在积极谋划南下之事,王爷,你觉得我们能否挡得住清军呢?”

“自然挡得住,清军有何了不起的呢,四川可不是塞外,他们想对付我们,可不那么容易!”

汉中行宫之中,吴英宇也是正在与孙可望商谈着军需布防方面的事情,但是很快,吴英宇就扯到了别的事情上面,聊起了政治。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年李自成如何,拥兵百万,精兵良将上千员,可谓是兵精将勇,连大明朝的半壁江山都落到了大顺的手中,可是结果呢,李自成从正月起兵,三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北京城,灭亡了明朝,最后从山海关开始,一路之上节节大败,不到半年时间,整个大顺国就全部完了,难道我大西能够挡得住清军的攻势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可望也是瞪了一眼吴英宇,满怀怒色。

吴英宇却是不以为然,别看孙可望一副怒色,但是他了解孙可望,不然他也不会说这些了,当下也是继续说道:“我只是在为王爷你考虑,王爷试想一下,大西军能有几成胜算,依下官拙见,只怕连四成都不到,若是大西国亡了,王爷何所归,是降清还是投明,投明的话,下官觉得王爷可就危险了,王爷可别忘了,还有一个刘文秀在明军之中,深受曹变蛟重用,当年可是王爷你用箭射杀刘文秀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或许碍于局势不会对王爷下手,可是一旦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刘文秀会不报仇吗?若是投明,诚为将军不取,若是降清,那就要掌握时机,若是败亡而降,清军又怎么会重视将军,可是眼下却不一样了,想一想耿精忠、尚可喜之辈,当年在山东不过一群败兵,但是投到清廷之后,个个都是深受重用,加官进爵,富贵荣华,还有吴三桂,也是得以封王,赏赐丰厚,所以下官为王爷计较,觉得王爷还是该为自己谋划一下了。”

“混账,你竟敢撺掇本王投敌!”孙可望愤然而起,当下也是拍案呵斥起来。

吴英宇依旧不放弃,说道:“我这是为王爷好,王爷可有必胜之把握防守住汉中?若是没有,一旦汉中稍有闪失,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负呢?先前王爷就败于曹变蛟之手,皇上因为诸将劝阻,所以才没有大加惩处,可是一旦汉中再次失利的话,皇上那里会放过王爷你吗?”

孙可望没有再动怒,而是反思起来,吴英宇的话,他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张献忠的性情,他最是了解的了,自己若是丢了汉中的话,到时候张献忠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入川之后,刚开始的时候张献忠还能听得进意见,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张献忠身边的汪兆麟时常撺掇,不断有人被张献忠所杀,其中不乏高爵之辈,自己一个义子算什么,就算是亲子,张献忠还不是照杀不误吗,端午之际,张献忠的小儿子因为一点点事情触怒了张献忠,就被张献忠亲手斩杀,自己一个义子,只怕他杀起来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你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我深受皇上隆恩,自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被皇上收养,整整十六年的时间,岂能如此忘恩负义呢,岂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孙可望当下也是松口了,不再那么坚定了,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坚持过,不然他早就可以下令,将吴英宇拉出去处斩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王爷这些年为皇上东征西讨,身上的伤疤十余处,这些难道不是报恩了吗,当年谷城之战,皇上陷入重围之中,是大王你奋勇厮杀,才护的皇上平安,这恩早就报了,难道还要王爷将这条命还给皇上吗,那王爷岂不是成了皇上的一只鹰犬。”

“就是皇上百年之后,这皇位该由谁来继承,皇上的亲子不过孺子而已,就算再等十年,也不过一顽童罢了,那无非是从三位王爷手中挑选,而论忠诚,王爷不比艾能奇,论军中威望,也不及李定国,且李定国与艾能奇尤为亲善,若是他们二人联手,王爷有何出路呢?”

“你说的不错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是不为自己多多考虑一下,将来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荣华富贵皆为人之所求,我不过是凡人一个,何必沽名钓誉去做那愚忠之事,这些年我跟随父皇南征北战,他一直很器重我,可是自从败于曹变蛟之后以后,开始对我不冷不热,越来越漠视我的存在,反而对李定国倍加关怀,是他舍弃我在先,非我不忠!”

一个人若是想给自己找借口做什么事情,做好事的话找到的理由不多,但是做坏事却能找到千万条,所以当下孙可望也是生出了叛逆之心,不想为这个残破的大西国卖命,想给自己多一条生路,不妨学吴三桂,也能为王且富贵终身。

214 经贸总理衙门

“下官奉旨在此恭迎大将军,大将军凯旋回朝,收复我南海失地,使得二十载之失地再归我大明朝廷,乃我大明举国之幸事,皇上下旨,赏大将军锦缎千匹、珍珠十斗,金币一千,以示嘉许……”

曹变蛟刚刚回到南京,还没有进城,万元吉就出城来迎接了,这一次曹变蛟干的事情,那可是大明朝二十年来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但却被曹变蛟解决了,这份功勋摆在这里,没有人不服,换谁去了都不敢保证能够做到。

“吉人,不必如此,我做的乃是我本该做的,我身为内阁首辅大臣,朝廷的大将军,总掌军政大事,这些本就是我的职责之所在,皇上太过恩宠了,让我是受宠若惊呐!”

“大将军,皇上还已经下旨,加恩夫人为‘一品诰命’,赏赐了许多东西……”

“多谢皇上美意了!吉人,我还有些事情正想与你商量,你随我一同回府吧!”

“是!”

当下万元吉也是上马,跟着曹变蛟回府去了,谢恩的事情,曹变蛟也不着急,明天再去不迟,反正现在也快天黑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谢恩,不过是形式而已,这一点他清楚,小皇帝朱慈炯也清楚。

“吉人,这一次我南下三个月的时间,所见颇多,所感颇多啊,眼下东南沿海之地,贸易之繁荣,非你我先前所能想象的出来的,不说别人吧,就是郑芝龙,每一年从海上所得的财富就多达千万两白银,如此丰厚的利润,你说我们岂能视而不见,所以我准备加大海外贸易的力度,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两个人回到大将军府之后,曹变蛟跟万元吉进入书房之中,命人泡上了他带回来的台湾山茶,与万元吉商议起来。

“海外的贸易繁荣,所赚取的利益巨大,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看过万历初年的赋税之表,万历五年的时候,单单就是丝绸这一项,开通海港不过两三处,但税赋就增加了两百多万两,足见其利润之巨,只是这里面也夹杂着不少的问题,首先第一个是利益驱使人心浮动,到时候弃农从商之人增多,这粮食欠收,该当如何处置,还有就是海上贸易开通之后,就必然会有一些不法之人为了利润而罔顾国法,官员谋私,官商勾结、偷税漏税,这样的事情,是无可避免的,最后就是海匪,利益之下,那些想谋取暴利之人必然会铤而走险,化民为盗,所以这里面的利弊,还请大将军能够斟酌。”

听着万元吉的话,曹变蛟也是频频点头,没有打断万元吉,直到万元吉说完之后,曹变蛟才开口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可以将不利之面压到最低,你说的官商勾结,我也是有所考虑,所以我的意思是,专门成立一个衙门,管理商事,不经过地方官府,由朝廷直接管辖各地的海外商事,我准备向皇上请旨,成立经贸总理衙门,在南洋和北洋分别成立经贸司,南洋主管两广、福建的沿海商务,北洋主管浙江、南直隶的沿海商务,设置经贸司少卿掌管,规定内外海上贸易,都必须由朝廷开通的港口进行,每一次出海,发放凭证,回来后交付经贸司存档,派遣水师巡视海上通道,有凭证的,放行,无凭证的,缉捕惩处,对于途径我海域前往别的国家贸易的,征收海上过境费。”

“那若是田户趋利,弃农从商,该当如何处置?”

“减免赋税,同时兴修水利,鼓励农田技术改新,你想一想,若是百姓种田依旧可以赚取很大的利润,他们又何必往来奔走去行商呢,且海外贸易,必定都是大宗交易,小民百姓也不会去加入的,虽说赋税到时候减少了,但是我们的产量上来了,商税增加了,以及可以弥补朝廷的损失,而且户有余粮充足,粮食的价格必然也会得以控制,这也是好事啊!”

万元吉也是思索起来,分析考虑曹变蛟话中的意思,良久之后才点点头,说道:“大将军所言不无道理,通商之地,也无非是江浙闽粤之地,其余之地还是以农业为主,以彼之丰补此之所缺,倒也非无不可之事!”

“在中央设立经贸总理衙门,我担任总理,你来担任这个副总理,我知道你素来做事公允,你来担任这个副总理,我放心,至于南洋、北洋经贸司少卿,我也已经想好了,由兵部司务顾炎武、御史黄淳耀两人出任南北洋经贸司少卿,掌管各个通商口岸的商贸事宜。南洋经贸司就设置在漳州,北洋经贸司就设置在杭州……”

“既如此,那就一切遵从大将军的意思行事,只是此事还需要在内阁商议一下,然后可以定下此事,皇上那里,最近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听宫里面的人说,皇上几次让韩赞周外出找寻一些和皇上年纪相仿的少年,与他蹴鞠练艺,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黄太傅也是多次向内阁来传话,说皇上经常晚到,甚至有的时候就以身体不适而取消。”

万元吉也是露出了忧色,皇帝虽然现在不掌权,可是总归一日是要掌控朝局的,如此行事,只怕将来会是第二个万历皇帝,这是万元吉不愿意看到的。

“皇上年少,正是玩心正浓的时候,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将朝廷治理好了,皇上也没有什么担忧之处,皇上不是喜欢玩蹴鞠吗,就让他好好去玩,他不愿意读书,那就缩短读书的时间好了,我们越是管得严,他越是不满我们所为,在皇上的心里,没有朝廷政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曹变蛟确实不敢大意,当他听到朱慈炯招募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玩蹴鞠的时候,他想到的是什么,是历史上康熙除鳌拜的事情,当下他也是上心了,朱慈炯这个少年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初卢九德的事情就证明了,这个少年心机深沉着呢,曹变蛟可不敢大意,做了鳌拜的前车之鉴。

“你想一想先帝,就是因为求治之心太切,以至于百官无所为,皇上一个人是无法掌握朝局的,需要我们这些大臣辅助,我们就让他去玩,玩累了,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听到曹变蛟如此说,当下万元吉也是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曹变蛟是对的,但是那深深的忧虑也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215 清军入川

七月底,八月初,四川之地,天气也是渐渐淡去了夏季的炎热,开始慢慢的步入秋天,水稻和小麦都是已经收割打晒,在大西国这个偏小的国度之中,也是忙的热火朝天,三百万户川民都是在享受着秋收的安宁,准备这下一季度的播种。

“报…报…”一队快骑疾驰入了成都,而后直接朝着大西国的皇宫而去。

“满清南下了,好快的速度,本以为他们还需要晚上半个月才会南犯,没想到他们如此着急,酷暑刚刚结束,就立即整兵南攻我大西国。”张献忠接到哨探的消息之后,也是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在满清手中吃了亏的人,张献忠不会夸大,连明朝最精锐的边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还是明军的手下败将呢,怎么敢目空一切呢。

“满清起兵十五万,举西北全军而来,这是不灭我大西誓不罢休之势,父皇,眼下该当立即布置兵马迎敌才是,好在我们之前也已经做了准备,粮草军械齐备,随时可以出兵。”艾能奇当下站出来说道。

张献忠微微颔首,他也知道,此战关系重大,胜了,他就可以趁胜北取关中,败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定国,能奇,你二人速速前往调拨兵马,朕要御驾亲征,亲自前往督战,大军先至阆中,待机而动。”

“遵旨!”李定国、艾能奇也是随即前往安排去了。

三天之后,张献忠亲率大西军三十万兵马北上迎战,他准备先在阆中督战,观察汉中的局势,这样就可以进退都有张有弛,同时也能监控明军的动静,防止他们趁火打劫。

南征,清军从西安出发,走谷道而南下,半月多的时间,就抵达汉中地界,整个汉中有兵马八万之众,但是没有放过一枪一炮,任由十几万清军开赴到了南郑,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孙可望的配合,在吴英宇的劝说下,孙可望也是打定了决心,投降满清,以换取荣华富贵。

“孙将军,久仰大名啊,早就听闻大西军中有一堵墙,墙在军不倒,我对孙将军的威名,那可谓是如雷贯耳啊,今日孙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实在是明智之举,正所谓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归附我大清,我大清绝不会辜负将军一片诚心的。”

“多谢肃亲王称赞,比起肃亲王之威名,在下这点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肃亲王可谓是威震海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岂敢与肃亲王相提并论呢。”

豪格也是与孙可望携手走进了南郑行宫之中,相见之初,两个人都是相互恭维,却又各怀心思,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汉中,四川的门户被打开,豪格自然异常高兴,同时还得到了孙可望的八万大军,此消彼长,就等于砍断了张献忠一臂,他们的胜算更大了。

两人走入内堂之后,豪格也是取出一份圣旨,当即宣读起来:“大清顺治皇帝诏令:孙可望,弃暗投明,携众献地而降,使百姓免遭兵戈之苦,实乃大义之举,今下旨嘉许,赐孙可望义王封爵,赏银八千两,另外赐解袍、朝衣、缎匹等,望助朝廷平定川陕之匪患……”

“臣孙可望领旨谢恩!”当下孙可望也是拜倒在地,恭敬的接过了圣旨,这就是他富贵荣华的第一步了,此刻孙可望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刚开始就直接加封为义王,那未来的荣恩还会少吗,想一想他就觉得兴奋。

“恭贺义王了,我大清异姓封王者少之甚少,不过寥寥数人尔,入关之后,唯有一个平西王吴三桂,义王可谓是第二人了,可喜可贺啊!”豪格不是一个善于做这种收人心之事的人,但是他已经开始在学了,学着做一个政治家,不再重演昔日的失败。

孙可望也是连连摆手,谦虚起来,就算是封王了,但是孙可望依旧显得很低调,因为他很聪明,因为有功,才会有这样的赏赐,但是若他的功劳仅限于此,这份恩荣不会持续太久的,所以他必须要不断的建功立业,这样才能在满清朝廷之中奠定他的根基。

“肃亲王,在下已经得到消息,张献忠亲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北上,准备驻守在阆中,节节抵御,拖延我大清平川之步伐,同时张献忠还派人前往南明朝廷,向曹变蛟求援,准备请曹变蛟出兵策应,牵制大清兵马……”

孙可望也是很快就融入了自己的身份,以大清朝义王的身份开始为豪格出谋划策了,将大西军中的军情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毫不隐瞒,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他也是没有再考虑后路了,就是好好的当他的大清朝义王。

“张献忠亲征我也不担心什么,眼下他们还不知道义王已经归顺我大清,想来他还不知道汉中的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是屡次不降吗,那就让阆中沦为他的死身之地,到时候就可以南下直取成都,不过区区几万兵马,不足为惧,义王,这几日你还要将此事隐瞒下来,封锁南下关隘,以防消息走漏才行。”

自豪格入陕西之后,先后数次派人劝降张献忠,还请北京朝廷颁布了招抚张献忠的诏书和告四川文武各官兵民人等的谕旨。诏书说:“张献忠前此扰乱,皆明朝之事。因远在一隅,未闻朕抚绥招徕之旨,是以归顺稽迟。朕洞见此情,故于遣发大军之前,特先遣官赍诏招谕。……张献忠如审识天时,率众来归,自当优加擢叙,世世子孙永享富贵,所部将领头目兵丁人等,各照次第升赏,倘迟延观望,不早迎降,大军既至,悔之无及。”

可惜的是,张献忠对清政府的招降嗤之以鼻,根本不予理会,让豪格也是十分气愤。

“肃亲王放心,在下早已经准备好此事了,绝无意外!”

豪格满意的点点头,孙可望这个人还是可以用的,当下也是赞赏了他几句,随即又说道:“义王,现在你们已经是我大清的将士了,你和你手下的兵马,还是按照我大清的习俗,剃发蓄辫才是,否则怎么能够表示,你们是我大清将士呢?”

早在入关之初,多尔衮就曾经宣布过剃发令,要求统治区军民在结束对崇祯皇帝的吊孝后,按照满族人的传统,即行剃发易服。 多尔衮没想到,“剃发令”遭到汉民官民的强烈反对,为了防止激变,多尔衮只得宣布“剃发令”作废。

后来南北局势初步稳定,大顺军被解决了,多尔衮又宣布: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

“在下明白,即日起,就会着手处置此事的!”孙可望虽然觉得这个发型要多难看就有多恶心,但是没办法,端人家碗,就得按人家的规矩办事。

216 张献忠的结局

阆中,素来为巴蜀之要冲,所以张献忠将御营安置在此,就是看中了阆中的地位位置。

阆山脚下,嘉陵江畔,三十万大军分布,张献忠没有驻扎在城中,因为城中驻扎不了多少军队,张献忠还是愿意留在军中,所以他将大军安置在了阆山和嘉陵江相交的这块平原之上,这里就暂时成了张献忠的大本营。

张献忠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泸州老窖,净爽、甘甜、醇厚、丰满的酒水下肚,张献忠也是十分的享受,当皇帝就是好,吃香的喝辣的,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算是领会到了,为什么古往今来这么多人为了这个位置而前赴后继,不就是为了这些简单的享受吗?

“报……”

就在张献忠美滋滋的享受之际,前营守将来到御营门前,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候张献忠的旨意。

张献忠也是脸色沉了下来,自己刚来了一点兴致,就被打断了,岂能不有所怒气,当下也是语气不善的说道:“进来,什么事?”

“斥候打探到消息,南江一带发现清军的踪迹,人数众多。”

“混账,清军怎么可能大军出现在南江附近,他们是飞过来的吗,是谁,是谁谎报军情,给我拉下去斩了!”

张献忠原本就心情不好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是立马暴跳起来,认为对方实在谎报军情,以邀功请赏,也是怒不可揭,要重处来信斥候。

“是!臣遵旨!”守将看到张献忠动怒,当下也是连连应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不敢多说一个字,别人总比自己死要好,他可不嫌命长。

这一天,张献忠喝了不少酒,也是有些微醉了,准备入睡,还是那个守将,就在张献忠刚刚解衣之时,又一次跑来了。

“什么事情?”

“皇上,又有来人禀报,说是在百丈关发现清军,正一路南来,皇上,清军只怕已经打过来了!”

“放屁!我儿可望就在汉中,若是清军真的打过来了,他早就向朕禀报了,这肯定是清楚的前卒,来探路的罢了,派几队斥候去解决他们,不要再拿这样的事情来烦朕。”

“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

夜已经深了,半弦月高挂夜空之中,微风荡荡,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整个张献忠的大营之中,除了几个巡哨士卒来回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而此时此刻,在嘉陵江北岸,距离张献忠大营不过一里的地方,一队队蓄势待发的清军也是摩拳擦掌、屏气凝神,等候着各部主将的军令,他们都可以看得到对方的防守有多么松懈,都没有几个人巡视。

“开炮……”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而在这一声之后,一排排的火把亮起,随后出现的就是火炮出膛的声音,“轰隆隆”落地之后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第一个冲出营帐的是李定国,这一夜他没有睡,他睡不着,心里有事,按说清军南下已经逼近汉中了,该有战况传来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一份汉中的战报都没有,他心里觉得不安,很不安,当他突然听到炮弹之声的时候,也是立即走出了营帐,连披甲都顾不上。

“敌袭……敌袭……”不断有巡哨的士卒往来奔跑,在营中高喊起来。

一颗颗炮弹落下,落在军营之中,但是炮弹明显并不严密,虽动静很大,威力却不强,李定国长于军中,一听到动静就能分辨的出来,最多不过二十门火炮而已,也不是大型火炮,想来该是小佛朗机炮而已。

虽然火炮威力不大,但是整个大西军是一片混乱,慌不择路,敌人的面还没有见到,就已经阵脚大乱了,李定国也是气的捶足顿胸,立刻高喊起来:“不要慌,不要乱,各自守住自己的岗位,迎敌!”

李定国的声音很洪亮,但是却无法掩盖杂乱的人声,只有周围他的亲兵汇聚到了一起,李定国也是回到帐中,披甲持兵而出,骑上自己的战马,准备喝令全军,稳住阵型。

“进攻……”骑在骏马之上的豪格也是看到了对岸大西军的情况,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随即下达了攻击的军令,在豪格的军令下,已经将浮桥准备好的士卒也是纷纷行动起来,以船为底,上面钉上了结实的竹木,在数百大力士的推动之下,一步步望嘉陵江江面之上而去,此时正值枯水期,河道并不宽阔,今年四川雨量又不多,清军搭建的浮桥很快就触及到了江心,有人已经潜水而去,开始在对面打起桥桩,同时还有船只不断的从上游而下,载着满船的清军士卒靠近南岸。

豪格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兵马尽快的运送到对面去,困住张献忠。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清军打过来了……”服侍张献忠的宦官也是不停的呼唤着张献忠,可是张献忠喝的有点高了,还在打着呼噜,外面嘈杂的枪炮之声,并没有将他惊醒,而他反而睡的很香。

宦官见状,也是不顾什么了,直接拿起帐中的水盆,将张献忠的洗手水直接倒了下去,这一下,张献忠终于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当下也是一脸的迷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清军打过来了…”

“什么,清军,怎么可能,不可能……”张献忠到了此时此刻,还是不相信清军会悄无声息的穿过汉中来到这里,他们又没有长着翅膀,飞不过来。

御营主将当下也是喊叫道:“皇上,清军真的打过来了,已经渡过嘉陵江,冲入我大营之中,眼下军心已乱,大家都是顾着逃窜,无人迎敌,皇上,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孙可望在哪,他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够让清军打到这里来呢……”张献忠还是唠唠叨叨的,但是旁边的宦官受不了了,直接拉着他就忘外面跑,什么都不顾上了,眼下只想着保命要紧。

张献忠走出营帐,看到的是慌乱奔跑的士卒,也是终于情醒过来,知道清军真的已经杀进来了,当下也是连忙想跑,连人马都集结不了,还怎么打下去,还是先保命要紧,这也是张献忠的想法。

张献忠也是骑马飞奔,未穿盔甲,亦未携带兵器,同行士卒不过七八名,太监一人,可谓是狼狈不堪。

“嗖嗖……”突然一阵箭雨飞来,一队清兵已经从侧翼而来,一支箭矢正中张献忠肩下,由左旁射入,直透其心,张献忠栽落下马,顿时也是鲜血长流。张献忠在地上疼得是乱滚,没一会就没了动静。小宦官也是上前一探脉搏,发现张献忠已死,先是奔走高声起来。

“皇上死了,皇上被射死了!”一时听到动静的大西军更是大乱,各营军队不击自散,各奔一方,各逃性命。

217 忠勇之子

大西军营地之中的辎重车辆,不是被抛弃就是被焚烧,有的军卒连兵器都是直接丢了,撒丫子狂奔,犹如无头苍蝇一般,连往哪里跑都没有想好,就是跟着大队人马乱奔,大西军的局面,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李定国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献忠不见了踪迹,他带着本部亲卫兵马四处寻找。如果张献忠出了问题,那大西国也就完了,所有的一切也就化为泡影。

“不要慌……不要慌乱!”李定国策马疾驰于营中,一边奔驰一边大声呼喊,洪亮的声音,在夜空回荡,但迅速被杂乱的逃亡声淹没,并没有聚集起多少兵马。对李定国来说,他现在必须要尽快找到张献忠,这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皇上死了……皇上被射死了……”

就在李定国寻找之际,很快就听到了有乱兵在不断高喊此语,当下李定国也是心沉了下去,张献忠死了,那大西国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随我继续往前冲……”很快恢复神志的李定国不相信,他要亲眼见到张献忠的尸体才会相信。

“我乃李定国,向我靠拢。”李定国一边嘶吼着,手画长戟犹如出水蛟龙般呼啸着撕开一条血路。大戟上下翻飞,戟云翻滚,所到之处,清军纷纷毙命,只杀得血染征袍。胯下宝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阻拦在途的清军,也是被撞得骨断筋折。李定国大戟轮开,凶猛劈斩,数名清军牛录,被他挑落在血泊之中。

“能奇!”李定国大吼一声,催马就冲上前去,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正在与清军厮杀的艾能奇,也是上前助战。

这一声巨吼,犹如惊雷炸响,让厮杀正酣的艾能奇蓦地清醒过来。

“定国,你怎么来了?”艾能奇也是边战边问道。

“父皇现在何处?”李定国可没有时间跟他废话,直接询问张献忠的下落。

“我也不知……之前我领着人马前往保护父皇,父皇已经车走了,我正领人撤退,不想清军追来,我就在此与他们……”

“那你还在这里打个鸟啊?前往寻找父皇要紧。”李定国说话间,手大戟一震,扑棱棱探出,将一名清兵刺翻在地。同时对艾能奇喊道:“不要恋战,随我先找父皇。”

“好!”李定国当下拨马后退,李定国冲上去,拦住了后面的清军,长戟横扫,逼退了紧逼而来的清军,撤出了包围圈。两人一左一右,一个长戟翻飞,一个大刀舞动,迅杀出了一条血路。

没多久,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很显眼,因为穿着金龙内衣,当下两个人也是愣了愣,只见地上之人肩下被流矢所洞穿,衣袍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艾能奇迅速冲上去跳下马跪在地上,翻过尸体,果然是张献忠,当即也是大声哭喊起来:“父皇,能奇无能,致使父皇罹难,儿臣罪该万死。”

李定国也是眼泪纵横,当下来到张献忠尸体面前哭拜,对艾能奇说道:“我们不能将父皇的尸体留给满清人,我们走,杀出一条路出去。”

“嗯……”艾能奇也是抱起张献忠的尸体,将他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之上,擦了擦眼泪,继续冲杀。

艾能奇好像一头疯虎般的冲在前面,那三十多斤的大刀虎虎生风,加之艾能奇神力惊人,一杆大刀犹如阎王帖子般,沾着即死,挨着既亡。清军不断涌现,虽然奋勇争先,奈何碰到了一头搏命猛虎。以至于只见到遍地残尸,李定国则负责压阵,长戟翻飞,接连挑杀数人。

眼见前路挡住兵马越来越多,而清军渡河南下之人越来越多,开始加大了阻拦围剿的力度,要将大西军全部剿灭在此。阆山东南麓的一个山丘上,昂邦章京耿继茂正得意洋洋的骑在马上,眼看着大西军被杀得狼狈而逃,心情正感爽快。哪知忽见一支人马在乱军横冲直撞,似无人能拦阻,耿继茂也是不禁蹙眉凝视望去。

“跟我拿下他们……”耿继茂看到对方的装束,就知道不是什么小卒子,当下也是兴奋的冲了过去,想要立下一个功劳,更进一步。

李定国舞戟挑杀一员清兵,眼见身后追兵越来越多,不由得暗自心急。他一咬牙,猛然大声喊道:“能奇,你保护父皇先走,我来断后。”

艾能奇挥刀劈翻一个清兵高声道:“你自己小心。”艾能奇有心拦住李定国,可无奈何追兵越来越多,必须要有一人断后。他在马上扭头看了一眼李定国,一咬牙,催马继续向前。这时候,耿继茂已带兵冲上前来,耿继茂一马当先,二话不说,掌中长刀迎着李定国,分心便刺,李定国挥戟劈斩,便崩开了耿继茂的一击。

李定国怒吼一声,长戟乱舞,使得是密不透风,好似出海的蛟龙,每一次劈出,必伴随着刺耳的罡风锐啸,幻出戟云重重凶狠的连续劈斩,打得耿继茂是狼狈不堪。二马错蹬时,李定国猛然反手一戟横扫,大戟带着风声,呼的砸向耿继茂,耿继茂想要闪躲已来不及了……

“啊……”长戟正拍在耿继茂的后背之上,打的耿继茂在马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随后翻身落马,气息奄奄。口鼻,不断涌出鲜血……李定国这一戟,显然是用上了化劲,直接上了耿继茂的内脏,清军也是不由得一怔,忽然都冲了过来,想要把耿继茂抢回去,李定国力劈华山,长戟落下,直接劈杀了耿继茂。

耿继茂一死,身边的清军也是害怕了,连忙逃跑,李定国也不恋战,策马而走,前往追赶艾能奇了。

一夜飞奔百余里,李定国追上了艾能奇,两人随即来到了盐亭,可是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已经不足三千之众,剩下到还是有七八千家眷,不错,大西军出征,那都是带着家眷的,这是他们从当流民的时候的老规矩,虽然立国建制,却已经没有改变这一件事情,三十万大军,带着二十万家眷,其实算起来是五十万人马。

一夜之间,曾经横扫巴蜀的大西军也就此淹没了,李定国和艾能奇也是心怀悲切,到此时他们也才明白过来,孙可望叛变了,否则清军不可能如何悄无声息的来到阆中,突破重重险关,打到四川腹地之中,对孙可望也是痛恨不已。

在盐亭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这里不是落脚之地,他们只能先护着张献忠的遗体返回成都,成都尚有兵马三万,粮草军械充足,他们还可以据成都自守待变。

218 支援张献忠

在荆州,大西国的右丞相严锡命也是见到了曹变蛟,也是赶巧了,曹变蛟正好前来湖南探望曹文耀,曹文耀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不好,患了风寒,曹变蛟担心,所以就来看看他,准备将他调往南京,省得在湖南劳心劳力的,又得安抚山林土司,又得剿灭境内的匪患,曹变蛟打算派蔺养成来代替曹变蛟。

“大将军,眼下我大西国也是十分危急,清军十几万精锐自陕西南下,攻我汉中之地,汉中若是有失,只恐巴蜀亦难保全,还望大将军念在两家事前的盟约,同为汉人子孙的份上,能够出手援助。”

“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张献忠的大西国乃是我大明属国,亦是我大明的一部分,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严丞相可以直言,打算让我怎么帮你们?”

曹变蛟内心其实还是很震惊的,清军这么快就动手了,这才七月底,他们就开始进兵了,这是暑热刚过,就急着占地盘,急不可耐啊,也表明清军是不会安安心心的坐等江南实力坐大的,四川就算落在张献忠手中,总比丢给满清要强,曹变蛟这个意识还是有的。

“我国主希望大将军能够出兵攻打潼关,这样的话,清军畏惧大将军兵锋,必定不敢全力攻击,我们这边也有更大的胜算,只是不知道大将军意下如何?”

“出兵潼关?”曹变蛟也是思虑起来,潼关现在是属于边关了,清廷在那里布置了一万人马,后面还有西安守军支援,驻守潼关的是清军大将岳托,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方有一万,自己就至少需要出兵三万,才能对他们形成威胁,这一动就是烧钱的事情,总觉得为了给张献忠大哥策应,什么都捞不到的话,实在太不值得,曹变蛟再考虑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严丞相,我决定出兵,不过不是出兵潼关,而是入川,与你们大西军一同迎战,你想一想,我出兵潼关,清军完全可以从山西和北京调拨兵马增援,也只需要三五日的时间而已,起不到多大的牵制作用,但是我若是入川,与张献忠一起对付清军,这样的话,不是更为合适一些吗,我曹变蛟的名号,总还是有几分震慑力的吧!”

“这……”严锡命也是犹豫起来,曹变蛟率兵入川,这到时候是助他们攻打满清,还是想隔岸观火,坐收渔利,这就难说了,可是现在他不是来下令的,而是来求人的,有些话只能是放在心里,不好直言。

“严丞相是担心我作壁上观,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轻重缓急,我曹变蛟还是分得清楚的,张献忠在四川,就算他不听我的,但他是汉人,也在帮我牵制满清,我岂会坐视他灭亡,我若是跟他火并,那最得意的人是谁,自然是满清了,我不会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的,那我曹变蛟可就太过卑鄙了。”

严锡命想一想,也觉得曹变蛟说的不无道理,而且曹变蛟素来讲信用,他们跟曹变蛟签订盟约之后,一直是相安无事,没有出现什么争斗,眼下就算他不愿意,那么曹变蛟就会听他的了吗,绝对不可能,还不如卖一个人情。

“那就一切遵从大将军的意思,希望大将军能够迅速出兵,两家合力破敌,重创满清。”

“放心,严丞相可以回去回复张献忠,五天之后,我就会率兵三万入川助战,从重庆沿渠江、巴水而上,在巴州驻军,只要他那边真的顶不住了,我就立刻率军增援,以全两家盟好之情。”

“多谢大将军,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严锡命得到了曹变蛟的回复,也是不再耽搁,直接回去向张献忠复命去了。

“来人,传令给长江左都督李乾德,命他准备船只,五天之内,我就要用,同时飞马传令给襄阳曹鼎蛟,调李来亨、党守素所部前来江陵集结,传令武昌冯举,调王允成所部前来江陵集结,传令给九江马得功,率所部兵马前来集结,随我入川。”

曹变蛟不知道张献忠能撑多久,当然他希望张献忠撑的越久越好,这样张献忠和满清都处于消耗之中,对于曹变蛟来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但是他担心张献忠撑不了多久,大西军虽然还没有落到大顺军那样的地步,但只怕也不久远矣,据他所知,张献忠这半年来,在大西国左丞相汪兆麟的唆使下,屠杀了不少百姓以及军中将领,只怕危难之际,这些人都不会愿意给张献忠卖命的,那样的话,张献忠只怕真的坚持不住满清的攻势。

“让蔺养成暂且先不去湖南上任了,先随我入川吧,叔父那里,宋先生,你去帮帮我叔父,他这段时间生病,很多事情也许一个人帮衬一下,有劳你了!”

一旁的宋献策闻言,当下也是连忙拜道:“大将军言重了,此乃卑职分内之事,为大将军效劳,理所应当,那我这就回去一下,今天就启程南下,去协助曹老将军主持湖南军务。”

“多谢!”曹变蛟当下还是道谢了一声,按照体制,宋献策是没有这个权力去的,他是可以拒绝曹变蛟的,因为他虽然是大将军佥事,可是他也是大明朝廷的官员,没有理由去帮助一个地方总兵处置军务,就算他去湖南,也只有巡视的职责,而不能干预地方军事的,这是曹变蛟定的规矩,所以曹变蛟是必须要向他道谢的。

“也不知道张献忠能撑多久,我对他的大西军真的不看好,张献忠这个人说好听一点,那就是圆滑多变,说的不好一点就是没本事,一旦势头不对,我担心他会舍弃根本,又走上他当年流民首领时候的老套路,钻山沟,那样的话,清军就可以不费力气的拿下川北之地,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性,在西面战场之上,将来作战会变得十分被动,这一点我实在很是担忧。”

“张献忠手下毕竟还是有几十万人的,我想他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的吧,不至于如此快就落败的,毕竟川中地形有利于防守,当年蒙古人攻打四川,那也是困难重重,花费了无数的代价才攻破四川的,张献忠自己攻打四川,也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清军南下,他怎么说,三个月总能坚持的了,这样也足够我们布置一切了。”李岩当下也是宽慰起曹变蛟,这样的忧虑他也有,只不过他不便言说而已。

“若是出了叛徒呢,大顺军可以出叛徒,我明军可以叛徒,难道他大西军就不能吗?那样的话,就又得打折扣了,所以我们宜早不宜迟,需要早些进兵川中,绝不能让满清得了四川。”

李岩也是微微颔首,曹变蛟所的话不无道理,当下也是叹道:“但愿苍天保佑吧!”

219 形势已变

八月初四,曹变蛟率军三万,从荆州出发,沿江而上,经过七日行船,抵达重庆。

秦良玉看到曹变蛟前来,也是欣喜万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做主的人了,曹变蛟不来,他也要派人去禀报曹变蛟了,川中局势大变,眼下错综复杂,他也是难以决断,该如何行事,这件事还必须要曹变蛟来处置才行。

“大将军,我军斥候刚刚得到消息,五天前,张献忠在阆中遭遇清军突袭,全军大溃,而张献忠本人,也是葬身于乱军之中,被义子李定国、艾能奇护着拼死杀出重围,尸体才得以救出,眼下大西军残余势力已经退保成都,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还希望大将军能够明示!”

“张献忠战死了,怎么可能这么快,清军怎么会如此迅速的就打到了阆中,张献忠几十万兵马都是摆设吗?”听到张献忠的死讯之时,曹变蛟也是震惊不已,张献忠就这样死了,这家伙不是老泥鳅吗,跟大明朝斗了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没有能将他给弄死调,现在就这样死了,曹变蛟甚至怀疑张献忠是不是在使诈。

“千真万确,成都的大西军已经乱成一团,清军在大败张献忠之后,随即率军南下继续攻击,已经打到了德阳,距离成都已经不远了。据我们的斥候探听得知,是孙可望背叛了张献忠,投降了满清,领着清兵南下,张献忠还指着他在汉中抵御清兵,没想到他引着清兵南下攻打张献忠了,结果几十万大西军是猝不及防,张献忠也是没能够逃出生天,喋血阆中。”

“祸起萧墙,最是可恨呐!当年清军南下攻打我大明朝的时候,就是因为左良玉这个王八蛋不敢与清军厮杀,打起了所为的清君侧的旗号,让出了河南防御,最后让清军是势如破竹而下,左梦庚还带着几十万人投降了满清,没想到此事现在又在张献忠这里重演,可悲,可叹呐!”

曹变蛟确实是为张献忠惋惜,他一生是传奇的,可是没想到最后的结局还不如李自成,李自成虽说败了,但并没有到一击即溃的情况,他身边最亲近的将领都是十分忠贞的,每一个背叛,但是张献忠却是被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义子给坑死了,想起张献忠这些年所干的事情,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李岩,此事你怎么看?”曹变蛟也是随即询问李岩的意见,眼下形势已经变了,他们之前的谋划也是泡汤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张献忠会败的如此迅速,让他们也是瞠目结舌,他们还推断张献忠能支持三个月,现在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就丢失了大西国的半壁,都被人打到国都门口了。

“大将军,我愿意前往一趟成都,说降张献忠余部,眼下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心骨,刚刚历经打败,士气不振,成都就是让他们坚守,只怕他们也守不了多久的,我们不如早些出手,若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拿回成都,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利益,至少将来我们不至于太过被动,另外我听说李定国和艾能奇都是骁勇善战之人,若是能够收归大将军麾下,又多了两员大将。”

“两手准备,这样,你立即启程前往成都,游说大西军余部,让他们归顺我大明,我可以仿大顺军之事,善待他们的,另外我们还需要做好他们不降的准备,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行事,这也需要商定一下,这样吧,我在这里布置用兵之事,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卑职遵命!”李岩也是拱手应道,随即就离开了,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秦老将军,曾英手中不是还有四五万兵马吗,眼下他就驻扎在叙州,立即派人前往传达我的军令,让曾英率部北上前来汇合。”曹变蛟也是随即对秦良玉说道,他手中只有三万,加上秦良玉的兵马,也只有六万人而已,清军本就有十几万,若是加上孙可望的兵马,那就是近二十万人,他就是再能打,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以六万之众对抗二十万清军,不过若是十万的话,就算打不赢,也能做到严防死守,不使他们能够再南下一步,控制住当下尚还算有利的局势。

“曾英手中确实是有五万人马,但这些人之中,有一半是各地土司的兵马,在山林之中打一个埋伏,那是他们的强项,可若是正面厮杀的话,只怕他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秦良玉当下也是解释起来,让曹变蛟不要太指望曾英的人马。

“能打埋伏就很不错嘛,取其长避其短,无妨,让曾英率部前来汇合就是,我们就算得不到成都,最起码也得控制住赤水河以南之地,与清军可以有转圜之空间才行。”

赤水河位于成都以南四十里,左为都江堰、右为阳安关,难为峨眉山,是地理要冲,曹变蛟就算是得不到成都,也必须抢先占领这里才行,这里可不能被满清得去了,否则重庆乃至川南、云贵,都将暴露在清军的兵锋之下。

“遵命!”秦良玉当下也是明白曹变蛟的用意,她也是这样想的,赞成曹变蛟的谋划。

而此时,成都城内,一片缟素,张献忠就这样战死沙场,虽说有几分死得其所之意,但是张献忠死的不失时机,让大西国陷入了绝境之地,虽然在他们撤回成都之后,也有一些大西军余部逃了回来,但是人数并不多,不过万余人而已,其中军卒更是不过三四千之众,眼下成都留守的兵马有三万多人,但是堪称精锐的,不过一万人而已,要对付近二十万清军,他们都是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多少大西军将士投靠了满清,想来也不会少的。

关键的是眼下士气不振,若是大家都是斗志昂扬,凭城据守,也不是没有胜算,毕竟城内粮饷充足,军备也甚多,足够他们坚守半年时间的了,但是军心已乱,士气不振,这才是最致命的,还没打,就没了斗志,还怎么打,必败无疑啊!

大西国的奸相汪兆麟也是已经给张献忠殉葬了,再回到成都之后,大家将怒气撒到了汪兆麟的身上,觉得之所以惨败至此,就是因为他先去不断唆使张献忠大肆屠杀军民,至于临战之际,大军毫无战心,临阵既溃,所以回到成都,李定国和艾能奇就斩了汪兆麟,但汪丞相死了,也不能改变当下的困境,如何选择,这个问题也是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220 何去何从

李岩日夜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成都,好在清军因为后勤供给困难,在德阳止住了脚步,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用不了多久,等他们的后勤辎重一到,务必就会全速南下的。

张献忠的灵柩之前,李定国和艾能奇都是一身孝衣,跪拜在那里,在灵柩的另一边,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大西国的刘皇后,刘皇后乃崇祯十四年张献忠所得襄王之妃嫔,当年张献忠攻下襄阳之后,见刘氏女姿色优美,所以将之礼聘为皇后。

“报……两位王爷,城外来了一人,自称乃是明朝使者,名叫李岩,特来拜见!”

“李岩?”李定国和艾能奇当下也是相视一眼,对李岩这个名字自然不会陌生,那是大顺军当年的智囊,只可惜后来被李自成所不容,才会转投了明朝,这个时候李岩前来,他们也能猜到几分用意,所以也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各自的犹豫。

由于正殿停放着张献忠的灵柩,所以李定国和艾能奇将李岩引入了偏殿之中,对于李岩的来意,他们是能猜到几分的,不过眼下他们还是想听一听李岩能说出什么能够让他们心悦诚服的理由来。

李岩也是主动要求先拜祭了张献忠,这是礼节的事情,不能马虎随便,拜祭完之后,李岩才跟着他们来到了偏殿。

“李先生,请坐!”

“二位将军,我此来之意图,想必二位也是心知肚明,眼下清军正在德阳大肆集结,十几万大军不日即将南下成都,成都的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我进城之后,看到民心浮动,若是等待清军南下,只怕会更乱呐,此时此刻,不知道二位将军有何打算?”

“我们虽然这一次受创,但是尚有兵马三万,加上还有从汉中南归的不愿降清勇士四千之众,我们已经派兵前往汉州布防。”李定国当下也是答道。

李岩点点头,也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宁愿死战也不愿降清的,这一点李岩倒是放心了,继续说道:“话虽然如是说,可是眼前的实际情况就是,清军兵锋强劲,一路势如破竹,十几万大军已经逼近,你们只有区区三万兵马而已,而且是军心不振,随着张国主之战死阆中,眼下各地将领之中,只怕也还有不少人是心怀忐忑的,面对清军南下,他们是否也能如二位将军一般,抱定必死之心而战,只怕是实难揣测。”

“那李先生是何意思?”李定国也是试探性的问道,想让李岩亮出他的底牌,李岩是来劝降的,这一点是无疑的,因为成都的态度关系到整个四川的局势,若是成都落入满清之手,到时候他们可以趁势东进,进取两湖,亦或是南下,直取云贵,这两个地方,都是大明朝兵力较为薄弱之处,大明的防御重点实在黄河一线以及长江中下游,所以李岩才会前来。

“我的意思自然是归顺我大明,有大顺余部的前例在前,二位不必担心我大明会慢待二位将军,且你们昔日旧友刘文秀将军,眼下就是我大明一镇总兵,深受我大将军的器重,二位归顺之后,必会受到重要,大西军将士,愿留下继续为国效力疆场者,可以放心留下,有愿意归农者,我们也会妥善安置,分拨土地耕作,不瞒二位将军,我大将军已经抵达重庆,就是为了川中之事前来的,本来是为了增援张国主,没想到孙可望忘恩负义,归附了清廷,指使张国主殒命喋血沙场,我大将军也是甚为惋惜,已经请旨朝廷,追风张国主为西秦王。”

“曹大将军已经到了重庆了吗?”李定国也是有些意外,曹变蛟来的很快啊,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李岩到了,曹变蛟自然也该到了。

“正是,只怕此刻已经率军北上布防,以应对南下的清军攻势,不管先前大西和大明争斗如何激烈,那都是关起门自家的事情,但是眼下有人已经砸开了我们的家门,在我们家里面开始肆意的抢掠,若是我们不连手应对外敌,只怕必将都会被外敌消灭的,这个道理不必我来说,二位将军都是明白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李定国和艾能奇相视一眼,艾能奇也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李定国也是随即说道:“不瞒李先生,我们也确有归附大明之意,在北上抗清前夕,义父曾对我等说:‘三百年的大明是中华正统,他没有灭亡是天意,我死了以后,你们要归顺大明,不要做不义之事。’眼下既然义父战死沙场,我们自当遵从义父之遗志,矢志抗清,以报血海之仇。”

“既然二位有此等决心,我当立即派人前往通秉大将军,请大将军速速派兵前来增援,共守成都,绝不能使清军再南进一步。一切归附事宜,可由大将军亲来之后,由大将军和诸位协商,我相信大将军绝对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既如此,我等愿意归顺大明,共同抗清!”

当进抵内江的曹变蛟得到李岩的书信之后,也是连夜率军北上,两日后终于抵达成都,李定国和艾能奇也是亲出成都迎接曹变蛟。

“二位将军能够知大义、明是非,实乃川中百姓之福气,眼下清军南下,到处屠戮,他们自诩高人一等,视我汉人为奴仆贱民,妄图以武力迫使天下汉人臣服在他们的脚下,我泱泱华夏,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沉淀,岂是他们这等蛮夷所能够征服的,然局势使然,在满清的铁骑之下,不少自诩名士之人,卖国求荣,相助满清荼毒我华夏百姓,你我两家打了已经十七八年了,但是现在得以冰释前嫌,我也不会以昔日之事为介,必会宽待你们,这一点你们尽可放心,我来此之前,想必李岩也是将我的意思跟你们说过的,大西军民,愿拿起武器作战的,视为我大明将士,愿意归农耕作,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的,我们也不会慢待,大西军民官员,我必会全部妥善安置,我会派我军先行前往汉州布防,抵御清军,你们的兵马在成都整编,尽早确定下来,留去自便,只有一点,决不可北归降清,凡有降清之人,绝不宽恕。”

“大将军放心,我等大西军,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会派遣前军都督白文选协助大将军前往接收汉州军防之事。”

曹变蛟点点头,这是表现他们诚意的行为,曹变蛟也是满意的,当即对马得功、张应元二将说道:“你们率兵前往汉川布防,日夜皆需警惕小心,汉川万不可失。”

“末将领命!”当下马得功、张应元也是随即前往安排出发前往汉州之事了。

“二位,领我前往拜祭一下张献忠吧,我与他是老对手,也是老朋友啊,他这一走,我也是惋惜不已啊!”

“是!大将军请……”李定国、艾能奇也是引领曹变蛟前往拜祭。

221 大战前夕

“我等已经决定,归附大明,按照大明军制进行整编,尔等可以传示三军将士,愿意留下继续上阵杀敌的,留下,想耕作务农的,曹大将军也会派人进行安置,你们自己都可以选择,惟有一条,谁要是背地里投降满清,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先皇被满清所杀,此仇不共戴天,我等皆愿跟随二位将军抗清到底。”

“誓死绝不投降满清鞑子!”

当下一众部将纷纷高喊起来,能够在大败之际还回来的,那都是忠勇之人,骨头软的,早就已经在阆中投敌了,李定国和艾能奇这也是做一个形式性的讲话罢了,他们都是相信这些人的。

“诸位慨然大义,我心甚慰,但是你们的将士如何想,犹未可知,都会去通告全军,两天之内,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遵命!”众将也是纷纷前往处置此事去了。

两天之后,李定国与艾能奇将留下来的人员名册交给了曹变蛟,大西军上下,愿意留下继续抗清作战之人,有两万三千之人,其余大西军民十一万人,愿意归农。

曹变蛟也是积极的筹备着防御事宜,他已经派秦良玉北上驻守蓬州,寻机攻取阆中,威胁清军后路,而川将曾英留守重庆,负责接应之事,另一方面命袁枢在河南向清军发起攻势,分兵攻打潼关、怀庆,牵制清军兵力,而徐州、凤阳方面,让金声桓和李过合军,从徐州方向攻打沂州、兖州,威胁山东,襄阳方面,曹鼎蛟率军攻打汉中,也是牵制清军的攻势,连北洋水师也是出动,威胁清廷山东、河北沿海之地,反正曹变蛟是不会舍弃川北之地。

一场大战役也是随即开展,尤数川南最为热闹,从贵州、云南、川南北上的援军是源源不断,许多土司也是尽起部落精兵北上,因为曹变蛟对他们的恩惠,他们是由衷的感激,借此来报答曹变蛟的恩情。

曹变蛟推行新政之后,施行民族自治政策,自治州县,由他们自行推举官员管理百姓,由朝廷批准,朝廷指派副手前往协助,由各部族推举两人前往南京任职,了解朝廷政策方针,传达给自治州县,核定赋税,每年可缴纳实物,亦可以按官方核定价格缴纳钱粮,免其一应苛捐杂税等等,是深得西南少数民族的拥护。

在这断狭窄的汉城外远处,正有几匹战马走走停停,载着马上的主人不断的勘探着周边的地形,对着两面山梁、前面的城墙指指点点,当先一匹高大健壮的枣红马上端着着一个高大强悍的汉子,一顶清军特有的红缨护耳盔帽,一张粗犷的黑脸,右手中拿着一根十分漂亮的马鞭,时不时的敲打一下自己的大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军前部先锋统领鳌拜。

他的身后,几个也一样的威武沉稳的汉子,骑着一匹匹杂色但英俊的战马,都是静静的跟随着,在他们四周散开的侍卫,也是小心的警戒着左右。

“这地方好,这地方两侧是不宽的谷地,难以铺展大兵力,只要建立一心坚守,任你千军万马也休想轻易打此通过,不愧是‘蜀省之要衢,通京之孔道’啊!”鳌拜一面打量着不远处的汉州地形,一面啧啧赞叹此地的险要。

旁边的降将刘进忠听到鳌拜的分析,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正是,此地乃是成都之北门户,三国时候,刘备入川,就是在此被阻挡了一年多时间,难以突破,可见此地之险要,只要我们拿下了汉州,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之地,无险可守了,不过地形是好,只是眼下这大西军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而已,还有红衣大炮助战吗,却是不打紧了!”

“哈哈,都是我大清的手下败将,再如何顽抗,也是一群蝼蚁而已,前番他们全营几十万人马,不还是一战即溃败不止,眼下还有什么斗志,什么事情做不出,只怕我只要一攻城,他们就立即逃走投降啊,我们粮草不多,当速战速决,解决了汉州的兵马,我们就可以直取成都,到时候也就愁物资钱粮了,那可是传说中的天府之国啊!”

“将军所言甚是!张献忠这么多年的劫掠,可都在成都藏着呢,据说有金银上前千万两,还有粮食布匹无数……”刘进忠也是眼睛放光,这些事他也是听说的,并不知道实情,这种事张献忠不可能告诉每一个人,不过他跟着张献忠有一段时间,从襄阳到武昌,再到成都,张献忠抢得东西可不少,想来绝对不会有错的。

“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攻城!”鳌拜当即宣布了军令,而后策马回营去了。

城关之上,马得功和张应元也是矗立于城关之上,巡视着城防之事,另外他们也是注意到了不远处清军哨探的踪迹,但是他们却没有出击,恐中了对方的计策,所以闭门坚守,反正曹变蛟给他们的军令是死守汉州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是他们的亲爹在城下,也不得打开城门,谁要是开城浪战,军法从事。

“汉州城防眼下正在加固之中,我想清军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大将军说过,清军攻城,他们素来就是以红衣大炮为依仗,轰开豁口,而后短兵相接,为了对付红衣大炮,我们也需要准备充足。”张应元说道,他和马得功都是曹变蛟一手从军中提拔起来的,从一个参将提拔成了总兵,都是对曹变蛟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被派遣守卫九江、承天重地了。

“他们有炮,我们也有,又何惧之?清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相信炮弹炸不死他们,我已经命人在两端的山腰之上平台之处,暗伏十几门小佛郎机炮,等清军靠近攻城的时候,就交叉火力夹击他们,大将军就在后面,不日就会赶到,我们只需坚守几日时间即可。”马得功倒是颇有信心,别人畏惧满清,但是他却不怕,他跟随曹变蛟参加过南京之战,杀得八旗兵没有一百也是七八十人,也是悍将一员。

“话虽如此说,但是该当谨慎的,还需要谨慎一些,我恐城中已经混进了满清的奸细,到时候在城内作乱,所以我已经分派人马,潜伏在各个路口紧要之处,到时候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缉拿审问。”张应元还是提醒起来,也是已经做了充裕的准备。

清军的套路很平常,攻城的招数也就那么几样,派奸细捣乱,以红衣大炮轰击,然后就是重金收买明军低级军官,让他们里应外合,曹变蛟专门出了一本册子,教授如何应对这些情况,早已经在军中流传,所以对于清军的这些套路,他们都是了如指掌的。

“那就有劳张将军了,我且负责城防之事,张将军你来负责城内,相互配合。”

“该当如此,那就分头行事吧!”张应元也没有异议,这一战事关重大,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222 首战失利

“冲啊!”无数的清军踏着青石道路,向着汉州城冲了上来,整个汉州城处在两山之间,地势本是由北向东南倾斜,立于北兵南冲,可是汉州城这个位置却比较特殊,出于一个起伏之地,是西南往东北方向倾斜,清兵面对着坚城,只能从下面仰攻,地形对他们并不利,可是这些清兵却格外的凶悍,他们猫着腰抬着云梯,在刀盾手、火枪手的掩护下一步步前进,后面还是火炮的掩护,都是真正的八旗劲旅。

“鞑子,接招吧,老子就等着你们来呢!”马得功在城关之上猫着腰,透过女墙往外面看去,看着清兵一步步靠近,他们却没有妄动。

鳌拜手里按着刀柄。像是一座山一般矗立在三军阵前,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指挥着攻城人马。

“大清的勇士们,自我大清立国以来,你们每一仗都是打得很好,我大清勇士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今天就是你们再次为国尽忠的时候了,你们付出的血汗都是值得的,拿下四川,人人皆有重赏!”鳌拜也是策马游走在阵前,激励士气,虽然他的身边只有一万人,但是这些都是正宗的八旗兵,满蒙汉人皆有,都是早期的八旗兵马,战斗力强悍,他相信必然能够一战而拿下汉州城。

看着清兵距离城关已经不足百步之际,马得功也是兴奋的搓着手,对着对手高喊一声:“立即动手,给我放!”

一架架抛石机也是开始了运作,顿时一个个点了火的草球失去了束缚,飞弹而出,跃出了汉州城墙,往城外飞去,它们落在城外之地,虽然并没有多远,不过五六十步,但是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沿着山坡滚了下来,正在冲锋的清兵猝不及防,火球碾过了,直接将穿着棉甲的清军变成了火人,一个个继续向下冲,又连续撞进了后面的人中,一个个同样被点燃,一个个都是连忙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摔在地上扑灭火苗,一面拍打着,一面痛苦的嚎叫着。

这是曹变蛟自创的守城之法,当城池出于高处之时,可以竹为框架,编织竹球,内部填充干草、破絮、*等易燃之物,以抛石车发出,此球点燃之后,燃烧起来火势很旺盛,而且等外面的竹架烧断之后,破絮等物散出,轻巧的很,会借着余势弹到敌军阵营之中,一烧起来那就是一大片,不管你是八旗兵还是九旗兵,都逃不掉。

“快……挡住火球,挡住……”在前面冲锋的八旗兵也是反应迅速,看到前面的人已经遭殃,不敢大意,连忙让刀盾手上前挡住火球,这样他们还有机会逃脱。

“咔嚓……”竹架被烧断了,破絮混合着枯草枯叶弹散开来,冲过了那厚重的盾牌,七尺高的火球散开之后,跳脱了四尺高的的盾牌,前面操持着盾牌的刀盾手最先遭殃,被火星点燃起来,难以控制,尤其是那些破絮,粘在身上就难以摆脱。

“撤……”领军前突的清军大将塔瞻也是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军令,自古以来就是水火无情,谁愿意去跟水火对抗呢,在大自然面前,人力是渺小的。

“小小汉州不在本将眼中,本将要赢得更大的胜利,要让天下人知道八旗劲旅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我已经得到消息,明军一队援军已经从成都出发,两天之后就能到达汉州,因此本将一定要抢在他们的前面,拿下汉州城,把明军都封在川南,然后再把成都拿下来,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鳌拜还在阵后跟身边的将领们笑谈着,突然看到一个个火球从汉州城内抛出,落到他的前部人马之中,他引以为傲的八旗兵当下不少人是陷入大火之中,但是他们并没有慌乱,鳌拜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可是没想到会出现变化,盾牌没有挡住攻势,火势继续蔓延开来,而且自家前部人马已经大乱,正在往后不断撤退,鳌拜说出口的话顿时成了他自掌嘴巴的高谈阔论,让他也是一张黑脸变得更黑了。

“轰隆隆……”就在鳌拜黑脸自羞之际,埋伏在两侧山梁之上的火炮也是展开了攻击,火炮交叉射击,加上城头之上的火炮也是行动起来,形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网,扑向正在仓皇而逃的清军八旗兵之中。

“啊……”此起彼伏的哀号之声,伴随着轰隆隆的火炮之声,像是丧命钟声一样,听在鳌拜的耳中,鞭刺在鳌拜的心中,让他怒不可揭,自己豪情万丈的前来攻城,可是没想到出师之初就是这样的情况,他脸上还挂得住吗?

“我给轰击,炸平汉州城,我要将这群汉狗全部诈死……”鳌拜气急败坏的嘶吼起来,他可不是什么有文化有涵养的人,身世显赫,战功卓著,是多尔衮的心腹之人,眼下前部一千镶黄旗士卒折损近半,让他愤恨不已。

“轰隆隆”的响声也是随着鳌拜的叫喊嘶吼之声响起,本就已经在不断攻击的红衣大炮也是更加凶猛起来,两方进行炮击,你来我往,都是已经在拼命了,交战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撤……撤到瓮城……”马得功也是下达了后撤的军令,面对敌军的火炮,他不想已经耗在这里,徒增伤亡,他之所以会如此做,因为在两侧的山梁之上还有掩护的火炮,有四五百人马埋伏在那里,那里确实清军火力的死角,可以很好的打击清军,但是清军却没有能力对他们反击,所以就算清军借着火力掩护强攻,他也有能力及时回来应付,再者还有火球阻挡他们,他们想要越过火线而来进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明军几乎是全线后撤,避免遭受清军火炮的攻击,只有少数监视的人马留在那里观察着,明军的损失顿时也是呈直线下降,但是清军却是有增无减,伤亡数字在不断扩大,鳌拜却没有冷静的处置。

“将军,撤吧,他们准备充裕,我们不能这样与他们消耗下去啊!”逃回来的塔瞻也是劝说起来,虽说他是副将,但身份高贵,与鳌拜相比不遑多让,也只有他才敢这个时候来劝阻已经发狂的鳌拜。

鳌拜在塔瞻的劝说下,也是冷静下来,看着前面还在阻挡火球的士卒,很是吃力的情况,当下也是不得不下令后撤,首战失利,他很不甘心,但是他不能让满八旗精锐白白牺牲在此,既然对方想要拼消耗,那就让明军降卒去好了,不能让满清精锐八旗兵做这样的消耗。

清军浩浩荡荡而来,意兴阑珊而退,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鳌拜的脸上,让他也是无比的羞愤,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望着汉州城恨恨不已的离开。

223 政治战

曹变蛟和豪格几乎是差不多带着兵马来到汉州前线的,豪格来到汉州前线之后,听说了鳌拜前战失利之经过,也是大怒不已,始一交手,不到两个时辰,就葬送了满八旗三百多人的性命,还伤了四五百人,满八旗能有多少,不过区区七八万而已,这百分之一的消耗也是沉重的。

“鳌拜,本将命你为先锋大将军,是看你这些年骁勇敢战,才会委以你重任,可是你不待大军抵达接应,擅自出击,还落得一个损失惨重而归,你如何解释?”

豪格与鳌拜是有特殊感情的,因为鳌拜是豪格的心腹,这一点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要是鳌拜胜了,他也就算了,不去计较什么,但是现在鳌拜是败了,那就需要好好理论理论了,就算屎尿泼不到他自己身上,但是必须要给鳌拜一个处置,晓示三军,不能让人说他偏袒鳌拜,别让人以为鳌拜仗着他豪格就不拿军纪当一回事。

“末将自知有罪,还请肃亲王责罚!”鳌拜倒也是敢作敢当,知道自己输了,是丢人的事情,那就必须要承担责任,要担责任,那无非就是两个人选,一个是他,一个是打前锋的塔瞻,但是塔瞻也是奉命行事,他自然不能让塔瞻为他顶罪了。

豪格当下也是看了一眼跪拜在地的鳌拜,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当即也是下令:“来人,将鳌拜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多谢肃亲王!”鳌拜也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豪格,他是明白豪格的苦心的,但豪格只打他二十军棍,对于身强体壮的鳌拜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事,就当是挠痒痒而已。

鳌拜被拉下去执行军棍了,所有人都是一脸畏惧的看着豪格,都知道鳌拜是豪格的心腹,但是豪格还是照打不误,现在谁也不敢对豪格的军令有所耽搁迟疑了,他连鳌拜都能处置,何况是他们呢。

“今夜休整,明日正式攻城,汉州是成都北大门,我们若是攻破汉州,就可以只去成都,到时候入川就是一马平川,任我大清铁骑纵横驰骋,所以务必要拿下汉州,尔等皆回营准备去吧,拿不下汉州城,别怪我军法无情!”

“嗻!”所有人在得到豪格的军令之后,也是连忙回去整军备战了。

鳌拜被打完军棍之后,也是被抬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豪格也是亲自前往探视,入帐之后,看着趴在床榻之上正在敷药的鳌拜,豪格也是心有不忍。

“鳌拜,你没事吧!”

鳌拜闻言看到豪格站在身后,也是准备起身行礼,但却被豪格制止了,当下豪格屏退了医官,自己亲自给鳌拜上药,一边说道:“别怪我,你知道我这一次南征的处境,胜了固然是大喜,可是一旦不利,到时候多尔衮必然会借机对我下手的,阿济格怎么样,前车之鉴,只因为没有攻破襄阳,就被多尔衮以贻误战机、谎报军情罪降为郡王,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多铎自己轻敌冒进,致使惨败江南,这与阿济格何干,那也是他的亲兄弟啊,但是他依旧毫不留情,更何况是我这个眼中钉呢,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你是我的人,若是我不处置你,势必会有人密报多尔衮,到时候你还不知道要承担什么罪名呢,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鳌拜也是心里一阵酸楚,对豪格说道:“主子放心,奴才并不觉得怎么样,皮肉之痛罢了,休养两日就可以,奴才跟随主子多年,当年没能力帮主子登上大位,奴才也是深以为憾,现在奴才更加不能连累主子夜了!”

“你放心,只要我们这一战打好了,那我就能再次在朝局之上掌握主动,多铎惨败,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也是闹翻了,我若是此番取得大捷,拿下四川之地,到时候朝廷上面,我就有充足的话语权,多尔衮想要一手遮天,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他拥立福临那个小屁孩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不就是好控制吗,当年皇祖没能将大位传给他,父皇那个时候抢得先机,他就甚以为恨,隐忍多年,直到最后才发作,他可以做到,我豪格也可以,这两年我不与你们亲近,就是在保护你们,你们跟我走的越近,多尔衮就越不会放过你们,索尼也被多尔衮削爵处置,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受连累啊!”

“主子……”此刻鳌拜八尺高的汉子也是眼眶湿润,豪格素来是个性情柔弱的人,于是没有强硬的魄力,否则当年那样有利的情况下,还会与皇位失之交臂了,但是现在豪格对鳌拜吐露心声,让鳌拜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豪格,一个更有远见大志的豪格,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所愿意看到的情况。

清军大营,豪格和鳌拜正在私语未来,而汉州城内,曹变蛟却是正欢欣鼓舞的赞赏马得功和张应元首战取胜,对马得功和张应元,曹变蛟其实在此之前并不是特别器重,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自己的嫡系,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两个人久经战事,可以一用,所以才会将他们调来四川,也是因为他们就近方便罢了,没想到两个人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此番取胜,末将等着实不敢贪功,实赖大将军之《御虏手册》之功,我们不过是照着上面所记载之法迎战罢了,加上汉州地形险要,才能给了清军一个教训。”

面对曹变蛟的称赞,马得功和张应元也是不敢贪功,很是谦虚,虽然他们取得了胜利,但也是有代价的,算起来只不过是平手而已,他们这边也伤亡了三百多人。

“话可不能如此,书是死的,我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应对的办法而已,却不是制胜之法宝,你们能够活学活用,我很欣慰啊,还有你们能够内外相辅相成,将混入城中的奸细给一举拔除,使得城中的奸细没能起到作用,这也是你们处置得当,我已经下令,赏赐你们每人锦缎十匹、银元三十块,虽说不多,却是我的心意,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建功立业,等朝廷富裕了,赏赐更多,封公封侯都是不在话下的。”

“多谢大将军提携赏赐!”两个人都是连忙答谢曹变蛟的一番情意,赏赐是不多,却也不少了,自从曹变蛟军改之后,军中的粮饷都是有大将军派遣在各军之中的都司直接下发,他们没有什么油水,虽然俸禄是提高了,不过武将都是大手大脚惯了,吃肉喝酒的,还得养家糊口,也并不那么富裕,能得一些赏赐,也是很不容易的,曹变蛟是非有功不得赏,就是他兄弟曹鼎蛟都是如此,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当年襄阳保卫战,曹鼎蛟官职没升,赏赐不过是白银一百两而已,朝廷穷,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开支大,进项少,曹变蛟自己都是一年就那么几套衣服,他们自然不敢有太多的奢求了。

224 汉州之战(一)

汉州城头之上,曹变蛟手握佩刀,一脸肃穆之色的看着城外,昨天清军主将靖远大将军肃亲王豪格的十万兵马就来到了城下,整整十万人,曹变蛟却只有三万人而已,曹变蛟早年间也曾在辽东作战多年,对豪格的名字并不陌生,此人十四五岁就开始跟随努尔哈赤作战,饱经战事,还善内政之事,智勇兼备,可以说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曹变蛟虽然有决心之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卒,若是出城与豪格野战的话,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溃败,这一点他深信不疑,满清八旗铁骑的冲击力是十分强悍的,在松锦之战的时候,曹变蛟也是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得以突出重围,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拒城而守,汉州城经过多番修缮之后,也是十分的坚固了,虽然清军有不少火炮,但是地形限制了他们,无法大规模展开,他不害怕火炮会将城池摧毁,他还是有信心能够守住汉州城的,况且秦良玉就在两百百里之外的蓬州,随时可以威胁豪格的后方,豪格是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攻城。

“大将军,敌军攻城了!”就在曹变蛟惆怅之际,身边的马得功高喊了一句,将曹变蛟的思绪拉了回来。

“准备迎战!”曹变蛟也是高喊起来,所有的士卒都是忙碌起来,手持兵器,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作势,随时准备杀敌。

“驾……”一匹快马来到城下,在城外停了下来,喊道:“城上的明将听着,若不想死,速速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混账!那我弓箭来!”曹变蛟也是一场恼怒,对方实在太过嚣张了,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不成,难道忘了多铎之痛了吗?

“何劳大将军亲自动手,末将前来!”李定国也是接过曹变蛟亲卫兵递过来的弓弩箭矢,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直接吵着城外的那名清军士卒射杀而去,箭矢正中其胸膛,溅起一串血珠,随即倒地毙命。

在清军阵营之中,前军哨探将消息禀报给了中军的豪格,豪格也是大怒不已,呵斥道:“岂有此理,竟敢杀我使者,击鼓传令,出击攻城!”

“咚咚咚……”隆隆鼓点之声响起,一队接着一队的清军士卒吵着汉州城一步步接近,他们以一个牛录为一队,前面大盾护身,后面跟着弓弩手,最后则是攻城步卒,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只要靠近城墙,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这些不是满八旗,而是在北方招降的明朝降卒,还有更多的是孙可望的部下士卒,这些人也就是为他们充当炮灰的角色,豪格并不心疼,满八旗是利刃,好钢需要用在刀刃上,豪格不会和鳌拜一样冲到。

曹变蛟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清军士卒,当下也是屏气凝神,待他们进入了三百步的时候,立即高喊道:“放!”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士卒们点起了火炮的引线,冒出了青灰色烟,“砰”的一声,一颗炮弹激射而出,吵着天空而去,很快就落到了清军军卒的阵营之中,“轰隆”一声,随即便是爆炸开来,方圆三丈,皆受殃及,顿时就是十数人死伤在地,死的惨烈,肢体分离,难以拼凑,伤的哀嚎不止,十分凄厉的喊叫着。

还没等清军士卒反应过来,又是一颗火炮弹落下,又是死伤一片,明军最大的依仗就是火器了,火枪,满人崇尚武力,对于这些火器军备一向不重视,除非必要,一般都是以武力恫吓为主,虽然豪格的军中也有红衣大炮,但是地形有限,难以铺展开来,所以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而且明军火炮是经过改良版的,下有炮车、炮架,可以自由调整角度、高低,这些新式的火炮那就是他们最大的噩梦了,他们是只能看着眼馋,却无法得到,因为这是高科技技术的封锁,曹变蛟的独创,在明军军中也不是全部都有这样的新式火炮,所以清军自然不可能得知了。

火炮毕竟数目有限,且装载弹药也需要时间,清军士卒也都是靠着不怕死的精神冲了上来,距离城池只不过几十步,但是噩梦并没有停止,这个距离,火炮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但是还有明军的火枪迅雷铳,迅雷铳都是最新式的改良版,一枪二十四管,燧石击发,可以不间断的发射*弹。

“砰砰砰……”五百杆迅雷铳分散在城头之上,同时两侧山梁之上的火枪火炮,也是朝着城下已经靠近的清军士卒发射,枪弹之声不绝而耳,许多清军士卒刚想抬起头来,就被集中头部,手中的箭矢还没有拉满,就被射杀在地。

为了支援四川战事,曹变蛟也是不遗余力,兵力上面,他是没办法短期内调动太多援兵前来,但是这装备上面,他是十分的大气,佛郎机炮、红衣大炮、迅雷铳、虎蹲炮、抬枪、鲁密铳那是调拨了无数从各地运往成都,这也是曹变蛟最大的保障,明军军工厂早已经系统化、技术化,比起清军要明显优胜一些。

汉州是清军的兵锋所指之地,他们的目的是成都,汉州就是他们的在喉鲠骨,所以曹变蛟也是调拨了充分的火器前来,助他守卫四川,此刻城下清军可谓是损失惨重,曹变蛟看着这一幕,也是信心大增,有了这么多的火器,还有地形相助,那么他们守住汉州城也是多了几分把握。

清军人不是神,也不是不怕死,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顿时也是心有畏惧之感,不自觉的后退起来,后面的援军,被火炮拦截,打的七零八落的,跟不上来,他们傻不隆冬的往前冲,没有后援的话,就是冲了过去,也是无事于补的,所以有识趣的人选择了撤退。

第一轮攻势就此退了下去,豪格并没有怒而乱了心智,他知道明军火器之利,不管是早些年的宁远之战、宁锦之战,他们都是因为明朝的火器而受到了阻挡难以攻取,后来他们虽然也开始打造火炮,却在技术上落后于明朝,就算是他们入主中原之后,也是还要略逊一筹,此刻他在思索如何能够突破明军的火线而攻击。

“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塔瞻,你率五百精锐死士,秘密绕到后山,爬上去,突然发动袭击,务必给我拿下他们在山梁之上的火炮阵地,然后俯轰汉州城,小小的一个汉州城,若是都不能尽快拿下,还谈什么其他的呢。”

豪格身边的副将塔瞻当下也是拱手应命道:“奴才遵命!”当即便前往准备去了。

豪格另一边也是继续攻城,不计伤亡的为塔瞻的突袭而做掩护,火炮一发接着一发,火枪犹如蝗虫一般袭击攻城而来清军士卒,不断的有人倒下,豪格也是动用了全部的火炮掩护,终于他们还是将云梯架上了城墙

这场战事十分的惨烈,城外伤兵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震撼人心,而城关之上,明军士卒也是开始出现了伤亡,清军士卒不断的向城上放炮放枪,掩护登城士卒,还有射箭,且放箭的速度要比火枪火炮的速度要快得多,清军又多是这方面的翘楚,箭雨如蝗,双方战事是进行的十分的激烈。

曹变蛟也是身先士卒,守卫在城关之上,指挥着各营将士反击着,伤兵被抬下去,城内有随军医疗团救治,不断的有后备兵马补充上来,这不是一场试探,而是实打实的惨烈之战。

225 汉州之战(二)

面对城外旌旗林立的敌营,曹变蛟的眼光也是显得有些冷漠,已经快三个时辰了,虽然他们连续打败了豪格的攻势,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大西叛将孙可望率领大军赶到了,草草察看,曹变蛟就可以判断出来,敌军人数绝对不只四万,孙可望在大西军之中威望很高,军心能不能稳固下来,对于这些刚刚转投大明的大西军,曹变蛟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清军的攻势很猛烈,自己手下的兵马远不及,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汉州失守的心里准备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死守成都,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就只能跟豪格打消耗战了。

“兄弟们,本将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是河南的,有的人是陕西的,还有的人是湖广的,如今大家为了这座汉州城都在浴血奋战,实话告诉你们,援兵还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但是我曹变蛟已经做好了为国尽忠赴死的准备,你们家中或有孤儿寡母,或有妻儿老小,现在谁要是不想死的,本将军可以准许你们放下武器,趁着敌军尚未攻陷城池,离开汉州城。”

所有的将士都是看向了曹变蛟,眼中除了惊诧之外,还有几许茫然,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放下手中的兵器离开,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都已经是见过血的老爷们了,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承认自己犯怂,离开这里,真的能活下去吗,他们不知道,但是留下来,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吧!

曹变蛟扫视了一眼众人,叫道:“好!都是爷们,本将知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都没有辜负自己好男儿的称呼,现在敌军就在城外,将我们手中的火器弹药射进他们的身体,证明给世人看,清兵也不过如此,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有很多人死去,但是朝廷不会忘了你们,我曹变蛟更不会忘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够记住,咱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就是死,也得有个爷们样,让所有的大明士卒都以我们为荣。”

“愿随大将军死战不退!”李定国抬臂高喊了一句。

“愿随大将军死战!”所有人都是齐声应答起来,响彻云霄。

“这个曹变蛟,倒还真有几分本事,素来明军羸弱,尚未开战,逃跑之人就多不胜数,但是据我们的斥候探查得知,自开战之始,尚未一个明军逃走,就连百姓,都没有一个人迁徙的,足见他们众志成城啊!”

五里之外的清军大营之中,豪格远眺着汉州城的方向,听到了城内传出来的誓言,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挑衅,但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对城内的曹变蛟赞赏了几句,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旁边的鳌拜有些羞愧的叹道:“主子,非是末将无能,实在这汉州城军备充足,火器连发,还占据地形,给了我们重大的创击,自开战强攻,我们就束手束脚的被打退了,折损了数百人马,是我之罪!”

豪格却微微笑着,拍拍鳌拜的肩膀,宽慰道:“火器之利,乃明军之所长,随我大清也已经大肆发展火器,但是在技术上还是不及大明,且四川本就是如此诡异的地形,非你之罪,汉州不是我们的最后目标,只不过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而已,汉州我们是势在必得,现在我军兵力是明军的数倍,何愁不能破之。”

“为了清除明军两侧火力,我已经让塔瞻率领人马悄悄突袭,让他们的地利丧失,现在我们围住汉州城强攻,就是为了侧翼塔瞻,本王一定要进入汉州城。”

“嗻!”鳌拜应承了一句,没想到豪格能够如此迅速的找到明军的薄弱点,已经派塔瞻去偷袭明军了,倒是他们没了两侧的掩护,就会火力大减了,他们的胜算更大。

面对声如雷霆的大炮,清兵杂牌军士卒都是奋勇上前,不顾生死得冲杀着,不断有人倒地,还没有靠近城墙,就被明军的火器击毙击伤了,没有敢退,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直挺挺得督战部队,若是他们胆敢后退一步,督战队的大刀就会落在他们的身上,那是豪格的侍卫亲军,满八旗最精锐的勇士,谁也不敢去反抗。

“倒油……”在曹变蛟的呼唤之下,十几锅滚烫的热油从上而下倾泻,倒洒在正准备登城的清军士卒身上,让很多人都是尖叫嘶喊起来,十分的惨烈,但是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接着冲个上来,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终于有人冲上了城墙,在城上与明军展开了肉搏战,正面对决,当下明军就落了下风,虽然也是经过鲜血的洗礼,但毕竟战斗经验不比清军士卒丰富,格斗技巧之上也是落了下风。清军就算是杂牌伪军,那也是老兵了,或是明朝边军,或是西北大顺军兵马,都是善战之士,何况这里面还夹着许多满八旗人马。

“将士们,跟他们拼了,将他们赶下城去!”曹变蛟亲手砍死了一名冲上来的清军士卒,鲜血溅了他一脸,他连抹一把的时间都没有,不断的指挥着城上的士卒厮杀着,而城外的清军士卒都是继续顺着云梯开始抢登上城。

城头之上的战事十分的惨烈,一方誓死抢占城头,另一方誓死守卫城池,双方你来我往,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睛,见到不同服饰的,上去就是一刀,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了,反正不穿自己人衣服的就不是自己人。

“敢死队……”看到清军士卒源源不断的涌上城来,曹变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争取回优势,于是果断的下达了军令。

“轰隆……”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明军士卒以身赴死,点燃了自己身上的*,将那些已经冲上城来的清军扑倒下城,他们身上携带的火油在落地的时候尽皆粉碎,点燃了城下的火苗,引爆了他们身上的*,将城墙下的清军士卒都是直接炸飞了,城下的清军士卒,一大片葬身于这一声声爆炸声中,城上的人也是里面失去了优势,被无情的斩杀。

豪格看到这一幕,也是睚眦目裂,这些冲上去的人,不仅仅是大顺军和大西军的降卒,也有他的人呐,这一场爆炸,至少让他们损失了三四百人,很多人被炸的支离破碎,豪格此刻也是恨恨的咬牙,眼睛发红。

“冲进城去,杀光他们!”豪格绝不放弃,再一次驱使人马进攻,而且这一次让孔有德率汉八旗人马为前部。

226 汉中作战(三)

汉州城外山峦之侧,明军这边是李来亨统帅的一千孩儿兵,而另一边是清军大将塔瞻统帅的清军精锐,双方不过相聚百步,人人手中握着刀枪,彼此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也都是感受到了那浓浓的杀气,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曹变蛟早就知道,豪格不会任由他两侧的山梁之上火炮肆意的发挥作用,肯定会找人来破坏,因为这个地方位置很关键,可以俯瞰汉州城,所以曹变蛟早就做了准备,让李来亨带着一千他部下的孩儿兵埋伏在地势较为缓一些的左侧山腰之上。

“杀……”双方几乎是同时嘶吼起来,挥舞着刀剑冲向了对方,眼中充满着杀气,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样子,明军这边是李来亨的孩儿兵,当年攻打北京城,因为遭到明军的顽强抵抗,在宋献策的献计之下,就是让李来亨率着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儿兵上阵,个个犹如猿猴一般,身手矫捷,一个冲锋就蹿到了进去,因为连番征战的消耗太大了,李来亨身边也就剩下七八百人了,曹变蛟虽给了他人马和银子来组建那么孩儿兵,但是想要找符合条件的人不容易,到现在他也就一千多一点人而已,这些孩儿兵还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老兵了。

一千对战五百,按说是兵力悬殊,但是塔瞻这边所有人都是精锐的,野战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所以看到这些孩儿兵的时候,塔瞻心里想的是有何畏惧的,但是始一交手,所有清军都是傻眼了,在他们眼中羸弱的明军娃娃兵,却是犹如猿猴一般身手十分的矫健,利用山林掩护,刚一开始他就吃了大亏。

“杀……”为首一人,乃是李成栋之义子李元胤,年方十九,如今出任李来亨帐下参将,十分的悍勇,握着一支马刀就率先冲了出去,犹如利剑之剑尖一般,刺入后金军的阵营,先行突破进入,一刀砍杀了两名清兵。

李来亨也是当仁不让,在这里埋伏了大半天,只听到山下战事激烈,他却只能苦等在此,早就是心痒难耐了,大顺军多少袍泽惨死清军之手,他也是一心想要报仇雪恨,当下也是大刀飞舞,不断收割着清军的性命。

李来亨是冲着塔瞻而去的,别的人他不认识,但是这个塔瞻前几日在城下叫阵,他是最为熟悉的,他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马刀呼啸着直取塔瞻。

塔瞻也是充满着斗志,憋屈了好几日了,今天终于可以和他们正面厮杀,他早就觉得心痒难耐,也是握着战刀迎了上去,双刀相击,这是试探,却也是十分的凌厉,高手过招,一招之间便能看透对方的底细,当下塔瞻便知道,此人十分悍勇,不输于自己,也是暗自心惊,明军之中还有如此人物,如此年轻,却如此悍勇。

在另一边,两军士卒也是交战到了一起,这些年百战百胜的大顺孩儿兵,前番在河北、陕西一次次失利,多少袍泽殒命沙场,这个仇积聚在每一个孩儿兵的心中,现在他们是人数上很大的优势,而且他们也是百战勇士,就算当年在李自成大顺军之际,也是轻易不出手,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明军的身份展现自己的实力,这样的地形十分有利于他们,要知道大顺军在定鼎中原之前,那就一直实在钻山沟的,这可是他们的长处。

半个时辰的厮杀,清军竟然开始出现了败像,一向骁勇的八旗精锐这一次却被被明军压得死死的,不少人惨死跌落山下,塔瞻边战边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当下也是十分的意外,在大顺军接连失利之后,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看不起大顺军,加上前番攻城失利,他亦是早就别了一肚子的火,本来想到这一次出其不意拿下明军炮台,找回点面子,没想到面子没找回来,倒是来丢了面子,正面厮杀,竟然快被打败了,身边人马已经只余下百十来人对方的损失却明显要比他们小的多的多。

塔瞻当下也是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我突围。”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来亨早就缠上了塔瞻,岂会让他逃脱,另一边的李元胤此刻也是冲杀过来,要与李来亨夹击塔瞻。

“嘭……”一颗子弹从李来亨的手中而出,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支拐子铳,在了曹变蛟的大军之中,拐子铳并不少见,好多人都有,基本上是千总以上武将是人手一把,拐子铳是经过改进的,使用类似佛朗机的装填方式,可以连续三发,射程150米,无需火绳点火,乃是使用的火石击打,曹变蛟的军中,基本上都已经是在使用燧发枪了。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了被一枪击中以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塔瞻,当下也是高喊了起来,正所谓将是军中魂,将死则军亡,当下那些幸存的清兵也是抱头而窜,不敢再恋战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取胜,在这里能做的就是自寻死路而已,虽说八旗兵悍勇,但也是肉身,也会害怕。

“想跑,吃我一刀……”李元胤封锁了清军的退路,根本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眼下他们还有七百多人马,对方却只剩下百人上下,占有绝对的优势。

“先皇就是被这些狗鞑子所害,弟兄们,一个都不要放过,杀光他们……”看着已经有些怯阵的清兵,李来亨秉承了曹变蛟一贯的作风,有发留头,无发不留头,谁叫发型不对,那就没有改造的余地了,一个字,杀之而后快。

五百精锐,可以说是尽皆丧于此地,只有少有几个人在战事正酣的时候逃走了,其余的全部都是被解决在这异乡山林之中,他们不能说是死得其所,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将这些人的人头都给我砍下来,从山顶上丢下去,给下面的狗鞑子看看。”李来亨虽然年少,却很毒辣,杀光人还不解恨,要向山下的清军示威。

当一颗颗人头抛下的时候,豪格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塔瞻在山林之中遭到了埋伏,多尔衮知道,塔瞻完了,因为曹变蛟既然有所准备,肯定不会给塔瞻多少活命的机会,且清军野战是强项,山地战那就是他们的薄弱之处,他们是狩猎出身,但是却很少出现在四川这样崎岖的山林之中,东北的山与四川的山相比,那可要平坦的多了。

“塔瞻完了,罢了,让一队人前往接应,若是能救回塔瞻则可,若是没办法,就赶紧撤回来,此地山岭险峻,非我等熟悉之地,还是小心为上!”豪格也是无奈的下达了军令,派人前往接应一下,虽说他知道没有多大的希望,不过总要试一试才行,毕竟塔瞻不是寻常之人,其父扬古利乃是跟随努尔哈赤打天下的功臣,地位显赫,豪格不能不给出一个态度。

227 汉中之战(四)

孔有德带着人马仍然在奋力而战,面对着汉州城墙已经闪现出来的缺口,孔有德很清楚,只要用火炮不断轰炸,必然会在那里打开缺口,到时候就是他们发挥的时候到了,所以他一面让火炮不断的轰击着,一方面也是在指挥士卒顽强攻击,不给明军喘息之机。

“大将军,怎么办,清军军势浩大,我们的兵士有些顶不住了,若是一直这些下去,拼消耗,不出三五天,我们就没有多少人了。”马得功也是来到了曹变蛟的身边,向曹变蛟道出了难处,不是不想战,而是眼下清军军多炮多,他们有些丧心病狂势的攻击,让马得功也是担忧一直消耗下去,过几天就没有多少人马了。

“你说的对,对方是在拿那些杂牌军与我们拼消耗,他们可以损失五万、十万的,但是我们却不可以,不能这样硬拼下去了,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我们都是吃亏的。”

曹变蛟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豪格有多少人,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二十万,他呢,三万而已,豪格可以拿着犯贱的汉人去跟他拼,但是他不能不珍惜自己手下将士的性命。

“大将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可一试!”李岩此刻也是开口说道。

曹变蛟连忙问道:“先生有计教我,请速速道来!”

李岩当下也是不卖什么关子,直接向曹变蛟娓娓道来,曹变蛟听的也是连连点头,旁边的马得功和李定国亦是觉得可行。

“那就按照李先生所言行事,速去准备去吧!”

“末将去办!”旁边的副将施琅当下也是应声而去。

孔有德看着战场之上的情况,虽然自己损失惨重,但是他一点都不心疼,死的人不是他的人,而是孙可望的人,虽然豪格下令,让他率本部汉八旗出击,但是孔有德却多了一个心眼,让孙可望的人马先上去当炮灰,等差不多的时候再让自己的人上,反正只要不是死的自己人,孙可望的部下,死多少他都不在乎。

孙可望也是十分的悲催,此刻他在后面陪着豪格,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这一次他是将全部兵马都带来了,豪格也是让他的人发光发热,第一波冲击就是他的人,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算是了近千人,但是孙可望没办法,当了别人的狗,眼下还不是主人指哪,他就的照做,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好好的大西国第一王不做,却来给人家当狗,连鳌拜、塔瞻这些人他都是得笑脸相迎伺候着,不敢得罪,这要是在大西国,除了张献忠,他还需要怕谁,谁都不需要。

“轰隆隆……”两颗炮弹不偏不倚的落在城墙的豁口处,顿时炸开了一道口子,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孔有德也是大笑起来,很是激动,连忙下令道:“所有人,给我冲,冲进去,杀光明军。”

“杀呀……”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汉八旗一万人马,纷纷也是咆哮着往前冲了过去,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层层推进,气势威武,虽说他们是汉八旗,但也是个个骁勇善战,比之满八旗,并不逊色多少,孔有德这样的老牌汉奸,带的可都是精锐。

“大将军,时机到了……”李岩看着豁口被炸开,并没有担心,而是对曹变蛟提醒起来。

曹变蛟也是已经看到了,对身边的施琅说道:“擂鼓!”

“咚咚咚……”沉重的鼓点之声响起,伴随着清军的嘶喊之声,在山林之中飘荡着,方圆十里清晰可闻。

“吱呀……”就在此时此刻,伴着鼓声响起的时候,还有汉州那厚重的城门,城门口的清军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有明军士卒要开城投降了,当下也是纷纷调转方向,往城门处而去,从城门那里杀进去,总比爬城墙要好的多吧,虽然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口子,但也得爬几步云梯才能上去啊,从城门那就方便多了。

“呶呶……呶呶……”从城门口突然窜出几只肥猪,将准备进城的清军士卒吓了一跳,甚至有几个人都摔倒了,随后还有羊、马、狗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涌而出,上百只一拨一拨的用涌出,将准备进城杀敌的清军给挡住了,纷纷都是忙着躲避这些四脚牲畜。

“轰隆隆……轰隆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一直正在狂奔的肥猪突然自爆起来,伴随着爆裂之声而出现的,却是无数的弹丸,还有钉子、铁片、瓷片什么的,一并激射而四散开来,射进了清军的阵营之中,他们不少人身上有铠甲护体,可是却依旧挡不住那些碎片,铁甲毕竟不是能够遮挡住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护住的不过是人体关键部位而已。

“轰隆隆…轰隆隆…”不断的有爆炸声音响起,他们若是仔细去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四脚牲畜的腹部都是裹着东西,他们的尾巴上面都是有着火焰,所以他们才会四处乱窜,在清军之中到处瞎跑。

冲在最前面的人都是遭了殃,有的人运气不好,直接被炸死,有的运气好一点的,躲得及时,没有受伤,其实最痛苦的就是那些受了伤的人,受伤倒地之后,无人理会,还要遭受那些畜生的踩踏和自己人的践踏,十分的惨烈。

“这是什么阵势?”孔有德也是傻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阵势,他本是矿工出身,因为会武艺,打仗勇敢,但却不识字,虽然当了将军之后,多少认识了一些,但读书有限,在清军之中,他们的标准兵书就是《三国演义》,因为通俗易懂,所以皇太极是积极印刷,几乎人手一把,除了这个,其他的兵书也没几个人看得懂啊!真有文化的人都是在治理内政,打仗的都基本上是大老粗。

最先冲上去的汉红旗上千兵马都是遭到了殃及,被炸死炸伤者甚多,被相互踩踏致死者甚多,前面的人害怕,要往后跑,后面的人不知情,还在继续冲,一时间是阵势大乱。

“杀……”就在清军大乱之际,李定国从城中杀了出来,该炸的都已经炸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该干的事情,了,趁胜出击,给敌人以重创,不痛打落水狗怎么可以呢?

李岩献的计策就是高仿火牛阵,可惜在汉州想要凑集那么多牛,一时间不容易,但是猪狗羊这些就简单多了,曹变蛟随军带来的物资就有上百头羊,用以犒军的,将这些动物都是裹上*、炮弹,点上药引子,从城门口放出,堵住他们往里面奔跑的路,当他们的尾巴被点燃的时候,肯定会狂奔的,往城里去不行,肯定会往外面冲,所以等他们跑到清军阵营之中的时候,就会点燃*,给他们以重创,虽然不是火牛阵,但是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一下子就将清军的阵脚给打乱了。

228 汉中之战(五)

旌旗遮天,嚎叫动地。李定国率领着五千原大喜军的精锐,像是潮水一样,涌出了汉州城,杀向了那些要逃窜的清军之中,同时城头之上那些被遗弃的清军也是惨遭杀戮。

“大家听着,杀鞑子,不论死活,杀一个当官的,赏银二十,杀一个当兵的,赏银五块!”曹变蛟也是在城关之上高喊起来,赏银激励战心。

孔有德也是急忙招呼着所部人马,集中到了一起,满清入关的兵力不过二十万而已,连连征战之后,也只剩下十六七万人而已,基本上打仗靠的那就是降兵,既然是降兵,那又有多少忠勇可言,孔有德的部下多数都是当年的明军投降的,剪了辫子,就成了清军。最有战斗力的只有两部分,一是早年随着他投降的旧部,一是清廷分拨给他的汉军旗人马,但是加起来也只有四五千而已。

溃败的士兵冲散了军阵,战场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在痛苦的嚎叫声中,清军成片的倒下去,残肢断臂,尸山血海,转眼就堆积一大片。刺目的暗红,让人的心脏一阵阵的紧缩,孔有德看着前面自己的部下被一边倒的屠杀,简直像是摘了他的心一样,转眼间就有数百清军毙命倒地,而且是他刚刚派上去的本部精锐啊。

“王八蛋!给我冲回去,杀敌,都不许后撤!”孔有德挥舞着马刀,招呼着身边的所有部下,一同向上冲,还顺道砍死了几名要逃走的人,此刻如同疯魔一般,急于压上重兵,快点扭转局势。

“放!”火光闪动,炮声如雷,上百门虎蹲炮一起嘶吼,大地都跟着颤抖,清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致命的炮弹就打了过来。李定国杀出城后,张应元就指挥兵马推出了虎蹲炮掩护,为了追求最好的杀伤效果,使用的全都是葡萄弹,一枚炮弹打出去,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杀伤面积一大片,一颗炮弹落下,周边十几个清军都被炸死炸伤,威力十足。

清军的人和马有的被炸得四分五裂,各种零件组成了血肉图景,格外的凄惨可怕。侥幸躲过一击的清军已经被吓傻了,他们张大了嘴巴,有些受不了打击的人吓得仓皇的大叫,转身就跑,谁也没法约束,就连孔有德也是难以扼制败退之势。

“大人,快撤退吧!”手下人揪着孔有德的马缰,要拉他后撤,狼狈不堪的士兵冲垮了阵形,他们不能纠缠在此,必须后撤,这样才能整军再战。

孔有德恶狠狠的说道:“所有人都记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战不拿下汉州城,都别想活命,都给我听着,食君之禄报君之恩,我们都是大清的人,就该为了大清出生入死,报效主子,谁也别想退缩,都给我杀回去!杀明军,杀一个明军,赏银三十两,官升一级,畏缩不前者,立斩不饶!”

在斩杀了上百逃窜的败兵之后,孔有德总算是暂且稳住了阵脚,而这个时候,李定国已经率军杀了上来,孔有德也是带着兵马继续往前冲杀,他很清楚,向他这样的老牌汉奸,若是不死战到底,到时候结果会很惨的,他们都是善于见风使舵的人,豪格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他,他可不敢保证,与其如此,还不如死战建功,做好大清国忠实的奴才。

盛怒之下,兽性般的杀气如开闸而泄的洪水,汹涌而出。李定国陡然间发出一声暴怒的虎吼,那狂怒的啸声,如滚滚江涛一般灌入孔有德的耳中,就在失神的一刹那,李定国手中的长戟已拖着纷飞乱舞的泥渣横挡而来,孔有德也是连忙挥刀迎战。

火星四溅中,刀戟相撞,千斤之力直撞而来,李定国的虎口迸裂,鲜血浸满枪柄,而由手臂灌入身体的巨力,就如铁锤一般狠狠的敲击着他的内腑,只搅得他五腑六腹翻涌激荡,上涌的气血几欲张口喷出。两招交手手,孔有德意识到,眼前这年轻人,绝非是一个平凡的对手,甚至还隐隐觉得,这小子的武艺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还略高出自己一筹。

当下孔有德收敛心神,凝神再战,他看出来李定国在用招之际,每每都用那以柔克刚的手段,并不敢与自己硬碰硬的正面交锋,如此看来,应该是忌惮于自己的力道刚猛。想到此节破绽,严颜便抖擞精神,全身之力尽灌于臂,每一刀挥出都虎虎生风。空气之中,兵刃摩擦空气所激发出的“哧哧”之声如群蛇嘶鸣,刃风溅起的尘埃漫空飞舞,周围观战的军士直看得心惊胆战。

十几招过去,在摸清楚了孔有德路数之后,李定国果断的改变了战术,使出“粘”字诀,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巧妙的卸去了孔有德一招狠过一招的攻击力道。他的长戟如同抹了胶水般,死死的粘住孔有德的刀,略施巧劲,借力一带,那横扫之剑的轨迹便被轻易改变,反向孔有德的脖间削去,吓得他连忙收势,才堪堪避过。

孔有德的招式愈加刚猛,每一刀出手,都仿佛运尽全身之力,但却无一不被李定国轻描淡写间化解开来。三十余招一过,在这般极耗气力的出招之下,孔有德的喘息之声也越加的沉重,气力一有不济,使出的力道立时便削弱下来。李定国故意装作畏惧孔有德的力道,让孔有德以硬打软,这般战法高明就高明在不费力气,凭着巧劲化解敌势,最终将对方拖到气力耗竭,筋疲力尽之时,再趁机反戈一击。

“老东西,不行了吧,看我的吧!”李定国看到孔有德气力不支,当下也是开始拼命反击,一招接着一招,快如闪电,让孔有德应接不暇,身上的口子也是随即增多了。

“小心脑袋……”李定国上前一记横扫,直取孔有德的脑袋,孔有德闻言,也是连忙格挡,又是避开一击。

“小心你的腰……”李定国又是一招使出,孔有德也是应声收刀抵御,可是这一次他错了,李定国是故意的,他的长戟突然变化招式,一击蛟龙翻身击沧海,直接刺中了孔有德的前胸。

“你…你…使诈……”孔有德带着一丝恨意的突出一口鲜血。

李定国拔除长戟,冷笑道:“就你蠢!”孔有德也是应声倒地,没了生气。

“止住脚步,撤回城中!”李定国也是不再恋战,再战下去,豪格的人马就该到了,他们的出其不意的效果已经做到了,曹变蛟已经在城关之上命人吹起了号角之声,这是敌军援兵靠近的信号,李定国不再恋战,带着剩余人脱离战场,策马回奔汉州城。

229 汉中之战(六)

等豪格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李定国已经撤回了城中,整个汉州城下,堆满了尸体,火炮爆炸之后的硝烟还在飘荡着,鲜血已经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十分的惨烈,豪格看着这一幕,也是心痛不已,虽然不是满八旗兵马,但也是大清的军队啊,这一天的厮杀,就已经损失不下三千人。

“孔有德呢?”豪格扫视了半天,没有发现孔有德的身影,当下也是咆哮着问道。

“王爷,我们将军已经战死了,尸体也被明军抢走了。”孔有德的副将陈友德也是一脸哭相的来到豪格的身边禀报。

“可恶!”豪格握紧了双拳,孔有德是大清汉将之中少有的忠直之人,没想到这一次却殒命在此,让他也是深以为憾,颇为气愤。

旁边的鳌拜也是上前劝说道:“主子,眼下天色已黑,不宜再战,还是先回营吧,明天再战不迟。”

“今天拿不下汉州城,他们的斗志会更加旺盛,我们则会衰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的机会不多了,罢了,先退走吧,命人准备收拢尸体,明日再战!”

交战双方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战后会派人各自收敛尸体,不准携带武器,这是自古存在的规则 ,也是尊重交战对方,以免相持过久后会引发疾病,特别是瘟疫,一旦酿成,那就是谁也逃不掉的了,所以都会各自派出士兵收敛尸体,双方都是不予攻击的。

这一战,清军前后损失近四千人马,其中满汉八旗兵加起来就有一千多人,可谓是损失惨重,而曹变蛟这边却也不好过,也是折损了近两千人,这样的消耗,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十分惨重的,可见战事之激烈。

“大将军,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曹变蛟看着城外已经退去的清兵,也是松了一口气,坚持的越久,对方的锐气就越少,到最后就是相持阶段,自己就占有优势。

“哪里来的援兵?”曹变蛟也是意外,附近的兵马可都是需要不少时间的,他们从向成都进军,到今天为止,也才六日时间,也就是说他的调兵令发出去才六天,怎么会有人如此迅速的赶来呢,除非对方早就知道了,当下曹变蛟也是警惕起来。

“做好准备,以防有诈!”曹变蛟当下也是吩咐下去,而后自己亲自前往查看。

当曹变蛟来到南门的时候,曹变蛟看到一支两千多人的兵马已经等候在那里,穿的不是明军统一的制服,当下也是在城关之上问道:“我乃大将军曹变蛟是也,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大将军,末将乃是参将杨展之子杨璟,嘉定府镇抚官,得大将军之令,率乡兵勇士前来助战!”

杨展,曹变蛟自然是知道的,武进士出身,现在在秦良玉帐下听令,也知道他有个儿子,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当下也是不再怀疑什么,命人开门。

曹变蛟也是下了城,要见一见这个杨璟。

“你是嘉定府镇抚官,非常备军序列,怎么得到消息来了?”曹变蛟当下也是询问起来,民兵那可是归各地指挥使管辖,负责民兵,归并不节制,虽说兵部的事情也是曹变蛟做主,但曹变蛟却甚少去关注民兵的事情,他发出的军令,那可是针对各地的常备镇守兵,而不是各地的民兵。

“末将是得到消息之后,知道大将军征调各处兵马北上抗清,嘉定民兵听完之后,也是希望为国效力,共同抗清,所以纷纷要求参战,他们知道,成都若是有事,嘉定也难以保存,与其等着战火蔓延到家乡,不如将满清抵御在川土之外!”

“好啊!你父亲杨展将军是忠勇之人,你这个儿子也是不错,那就让他们先歇息歇息,接下来就会有战事,战斗会很惨烈,让大家做好要死人的准备啊!”曹变蛟赞赏之余,也是对他们叮咛了几句,都是乡兵,没经过血的洗礼,那就不是战士,曹变蛟也不怎么指望他们。

杨璟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有云南、四川各地的人马赶来增援,多着四五千,少者七八百,源源不断,曹变蛟也是深感意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些事情让他想到了历史上的川军抗日的事情,几百万川军,装备简陋,被蒋委员长嫌弃为叫花子,可就是这群人,为了民族大义、国家危亡,他们不计个人得失,纷纷走出川中,奋勇抗击外辱,而且是九死无悔,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支援抗战,一直是曹变蛟最为敬重的一类人。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我们损失了兵马近五千人,但是各地援兵纷纷抵达,眼下单单就是内城,就已经有四万兵马,南城还驻扎着两万多人,正随时准备上阵杀敌,大将军,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不能如此,官着,不是统御万民苍生之人,乃是造福苍生百姓之人,当年尧舜之际,置百官就是为此,可是随着几千年过去了,熟读圣贤之道的人为官一方,一旦手中握有权柄,什么礼义廉耻,早就已经抛之脑后,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推行新政,就是与民谋利,虽然我知道,就算我杀十个贪官污吏,也难以警示人心,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读书人真要是干起坏事,比那些没文化的人更可耻,好在这几年新政推行的还算顺利,让老百姓得到了实惠,否则他们是不会如此拥戴朝廷的。”

“大将军所言甚是,当年李自成就是如此,因施行仁政,以至于天下万民纷纷归附,可是其人志大才疏,不久之后就难以掩饰其暴戾之心,开始大肆杀伐,否则陕西之地,民风彪悍,可得兵百万,完全可以用之,但是民心没了,他也是最后丢了整个大顺,最终兵败自刎而死。”

李岩和曹变蛟在城关之上巡视着,今天清军没有攻城,曹变蛟也显得很是轻松,随着援兵源源抵达,他就更有信心战下去了,而且秦良玉突袭拿下了潼川,可以随时威胁清军后路,他们想要肆无忌惮的攻城,也得掂量一下了。

230 汉中之战(七)

“你们摇黄十三家,多是出身于草莽,适逢国家事变多端,你们当年为求自保,所以纷纷起事,后我入住夔州,你们顾全大义,转投效于我军中,这些年你们替我守着夔州要地,这一次我将你们调来,也是希望发挥你们的作用,你们都是利剑,自当用到关键之处,眼下我军于满清形成僵局,对于我们来说,打消耗战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吃的是天下百姓的赋税,但是清军却是到处烧杀抢掠,以我百姓之食为食,我们不能让他们一直作恶,所以我要派遣你们出去,做一件大事。”

“我们跟随大将军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来,大将军对我们视若手足,恩德深厚,此时大将军但有驱驰,我们岂敢不效命相报,大将军尽管直言就是,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摇黄十三家,是在张献忠入蜀之后盘踞于川东、鄂西、三峡地区自保的地方武装,后来曹变蛟入夔州,派人收编了他们,共计三万兵马,都是一直结寨自保,被曹变蛟编成了自卫军,只受他节制,兵力捉襟见肘,曹变蛟也只能将他们调来了。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带领各自的人马,分成三队,由袁韬、刘惟民、王高三人统领,从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进军,偷袭汉中,记住,你们兵力薄弱,不要去跟清军正面厮杀,就专门做偷袭之事,围杀他们那些散兵游勇,袭击他们的粮道,让他们日夜不安,你们穿山越岭如履平地,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遁入山林之中,带好一个月的粮食,如何?”

“我等皆愿听从大将军调遣!”

“好!带着你们的人马领完粮米之后立即出发,务必都要小心一些。”

“遵命!”当下袁韬等人也是纷纷退去,按照曹变蛟的吩咐去办了。

汉州城外,一队清军哨探正在巡视,虽然此地距离汉州城池不过一里的路程,但是他们并不担心什么,因为在几里之外就是他们连绵十数里的大营,只需要片刻就可以赶来,而且他们有五十人,都是骑兵,可以随时撤离。

“大人,我们来此作甚,又无需进攻,这城防之事,肃亲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首的牛录闻言,当下也是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反正王爷让我在这里监视,那就监视好了,问那么多作甚。”

“只是不知道看些什么,觉得甚是无趣啊!”

“吱呀……”这个时候已经封闭了半个月的汉州城门打开了,这队巡哨的清军哨探也是注目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屏气凝神,随时准备撤离。

“大人,是女人……”一个最前面的清兵也是诧异的喊了起来,他们看到的是女人,有百十个人,都是穿着短衫,正仓皇而出。

“怎么回事,怎么都是娘们?”清兵当下也是莫名其妙,城门已经关闭,确实只有这些女人出来了,后面没有兵马。

“不会是陷阱吧?”一个年长的清兵当下也是担忧起来。

“怕什么,我们马快,上去,抢了回去,孝敬给王爷,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好!上……”当下这队斥候骑兵纷纷策马冲了过去,想要趁着明军没有防备,将这些出城的女人直接给抢回去,至于这些女人为何出城,他们却没有去多想。

“啊……”一群女人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四散而逃,但是清军马快,动作更快,骑射可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当下也是一人一个,直接抢到了马上。

“撤……”眼见已经得手,当下一群人也是纷纷退去,不给明军反击的机会。

就在他们策马狂奔之际,这些清军骑兵也是毫无征兆的从马背之上跌落下来,胸口或颈项都是插着一支很细的匕首,那些刚才受惊的柔弱女子一个个从马背之上跃起,而后踢飞了那些或死或重伤的清兵,跨在马背之上,调转马头,来到了汉州城下。

城门开启,这群女人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又一次回到了城内,不过片刻时间,这场小的不能再小的厮杀就结束了,五十名清军也是留在了荒地之上。

“大将军,如何?”红娘子站在曹变蛟身边,看着曹变蛟,一脸的得意之色。

曹变蛟也是微微颔首,笑道:“不错,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前有秦良玉将军振我大明女子之忠烈,现在又有你红娘子,我看你手下的这千余娘子军,不亚于我大明任何一支千总所带的兵马啊!”

“鞑子总以为我大明女子是可以任他们蹂躏的,现在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出手就要他们的命,这也是给那些死难的姐妹们报仇了!”

“好!有豪气,好吧,你们就加入守城部队吧,去西北角驻守。”

红娘子之所以来这么一下,也是向曹变蛟证明,她手下的娘子军不输于男子,她也是要加入战斗,不想总是在后面当后勤。曹变蛟当即也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准许她们参战,眼下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基本上就是相持阶段,豪格在损失了上万人马之后,在没有想到攻城计策的时候,是不愿意再跟他拼消耗了。

“快,向前,向前!”身处中军的清军主将傅勒赫也是大声命令着,那些火铳兵冒着枪弹,靠着人命不断的逼近,想要与明军展开近距离的厮杀。

“射击!”连绵的枪声响起,子弹射向了城下的清军,站在前排的士兵顿时遭殃了。有一个倒霉蛋脸上中了两枪,铅弹将面部都打没了,当场倒地丧命。还有几个被射中了身体,不过好在有胸甲防护,虽然也有死伤,但是还不至于丧命,这些伤兵被快速的拖了下去。

傅勒赫是奉命前来收取潼川的,这里直接威胁到清军的后路,豪格自然不会听之任之,所以排除了小将镇国公傅勒赫前来攻取,可是傅勒赫的进展并不顺利。

“给我打,狠狠的打……”明军守将候天锡也是不断直接士兵反击,傅勒赫有两万兵马,但是他也有一万,还有城池为依托,他不相信受不住潼川。

清兵拼命的向前,他们虽然死伤不少,但是看到了明军也同样的死去,他们变得分外的兴奋,在汉州城一直以来的郁闷,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变得格外的悍勇,冲击潼川城。

“来人,跟着本将冲锋,务必拿下潼川!”傅勒赫也是亲自操刀上前,鼓舞士气。

就在大清军疯狂叫嚷冲锋之时,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刷拉拉,空中的雨点飞落而下,一阵阴云密布天空,下雨了,而且这雨从一开始,就格外的大,簌簌有声,清军的攻势立马就被迟缓了。

“他娘的,这个时候下雨,撤兵,撤兵!”傅勒赫很清楚,这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攻城,不管是冲锋还是攀城,都必将大打折扣,他可不会这么傻,于是果断的选择了后退,等天晴再战不迟。

231 汉中之战(八)

战事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豪格可谓是损失惨重,汉八旗折损了四千之众,满八旗折损了近两千人,还有收降的那些杂牌军,已经多达八千了,一万多人的损失,依旧没有拿下汉州城,他这一个月来,已经对汉州城发动了八次攻击,八次都是被打退了。

“一月以来,我军屡次攻城,数次已经登上城楼,为何就是没有拿下汉州城,不是我们的兵马不精锐,而是明军悍不畏死,而我们的将士精悍之余,多有偷生之念,所以总是在最后关头失利,屡屡给了明军喘息之机,才得以让他们的援军能够及时赶来增援,我看我们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了,同样都是血肉之躯,为何明军如此不畏死,我们的将士却不及?”

清军大营之中,豪格也是开始了思想动员大会,召集了全军牛录以上官员全体前来开会,要总结前番失利之原因,同时也是想出对策,不可能无限期的耗下去,大清朝没有那么多粮食供他们僵持。

“亲王,汉州之战,我们虽然失利,暂时没有拿下汉州城,但是明军也是损失惨重,虽然他们有城池为依托,但是一月来,他们损失也绝对不下八千之众,其实和我们差不多。”鳌拜当下也是回答道。

“差不多,我们损失了一万四千之众,他们损失了八千,这还说是差不多吗?”豪格也是驳斥道。

“其实我们好多人不是在攻城的时候战死的,而是受到了明军小股部队的偷袭而亡,我们的运粮队伍,从汉中到前线,少则三五次,多则七八次,沿途总是不断受到偷袭,他们也不恋战,打一下就走,我们连人都没有看到,就损失了十几人,此消彼长,这样的消耗就多达千余人,还有我们的巡哨士卒,有七八队都是莫明其妙的全军覆没,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现在还有不少人盘踞在汉中周边的山林之中,与我们打袭扰战,我们后方守城的人马也是损失了上千人,明军此乃故意而为之,这是他们的长处,非我们的优势。”

“鳌拜将军所言甚是,四川兵马,多是惯走山路之人,在崇山峻岭之中,行走十分敏捷,前番塔瞻将军就是吃了这个亏啊!”孙可望也是附和道。

豪格闻言,也是脸色不善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再战了,拿下汉州城,打进成都,这一切就可不攻自破,那些游荡在山林之中的孤魂野鬼,没有了粮草补给,他们就迟早要窜出来,所以主要还是我们没能拿下汉州城,明军可以屡次派出敢死之士,我们就不可以吗?”

“肃亲王的意思是准备也效仿明军,以敢死队破敌?”孙可望问道。

豪格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一次我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你们回去之后,每一军都需要选派出十人来,组成一支千人的敢死队,绑缚*,给我炸平汉州城,敢死队,每一个人的家庭都可以得到一百两的抚恤金、五百亩良田,他们的子女就是我的义子义女……”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回营准备!”孙可望当下也是积极表态,愿意奉献,十个人而已,就算是一千个,他也不在乎什么。

豪格赞赏的看了孙可望一眼,随即对鳌拜说道:“鳌拜,你率领三千我军精锐在后,只要敢死队打开缺口,你立即率军冲上去,给我拿下汉州城。”

“奴才领命!”

这种摊派式的敢死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组件好了,豪格也是准备妥当,再一次开始了攻击,已经沉默了七天,因为七天来他一直在思索对策,终于是想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公子绝技。

秋日当空,并不炎热,凉爽的山风吹来,反而有一丝寒冷,这才是辰时,但是十几万清军已经准备妥当,再一次于汉州城外列阵。

“大将军,清军今日又要攻城了!”李定国也是来到曹变蛟身边禀报道,自从斩了孔有德之后,曹变蛟对李定国更是器重,已经向朝廷表奏他为忠武侯,在如今的大明朝,活着的侯爵可不多,就是大顺军之中,也多是伯爵而已,一只手数的过来。

“来吧!来吧!我一直等着他们呢,我们的秘密武器可以派上用场了!”曹变蛟也是冷笑着看着城外的清军,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自己只有一招,秘密武器就足够了,他还希望豪格早些前来,到时候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神兵天降。

四川东面战场之上,吴三桂也是对上了秦良玉,对于这个老妇人,其实吴三桂是很瞧不起的,一个女人而已,能有多大本是,也就在四川这个山沟沟里面耍耍威风而已,自己在保宁府等了他们十几天,秦良玉手下有四五万人马,而自己只有两万人而已,但是对方都不敢前往出战,那自己就来会会他好了。

火铳那连绵不绝的响声,响彻整个战场,潮水一般涌向前的关宁军,倒下的速度,远比冲锋还要快。战阵的前方,尸体甚多,侥幸没死的,正撕心裂肺的惨嚎,这么多年以来,关宁军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清军,即便是对上了清兵,双方也要拼杀一阵,还不一定能够取胜,可是现在却是连对方的边都碰不到,就倒下了不少人,在他们刚刚冲锋的时候,突然从两侧的山林之中涌出无数的火枪手,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火枪射击,打完之后就立马跑了,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老是少,那险峻的山林,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是关宁军的弱点,山地战,那可是川军的强项。

“吴三桂刚一交手就吃了大亏,他们士气必然大损,咱们也该做好准备,一会儿冲上去再给他们来一下子。”江翥站在城关之上,看着城外的吴三桂受挫,响起当年此人临阵脱逃之举,致使松山缺兵少将,最后被破,若不是曹变蛟,他们都已经殉国了,所以对这些人那是深恶痛绝的。

“江将军,别忙!”秦良玉身着戎装,笑着说道:“关宁军纵横辽东多年,当年对敌李自成的数倍兵马都打的是难分难解,不是那么容易崩溃的,他们在投降了满清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可耻的叛臣,这些人本就没有多少忠君之年,不过是利益所趋罢了,我们心里头也清楚,他们不会有好下场,血战还在后头呢!况且大将军送来的宝贝我们还没有已经布下了,总得让他们先尝尝再说吧!”

秦良玉已经布好了阵势,等着吴三桂前来,要给他好好尽一尽地主之宜,自然不会那么冲动,打了几十年的仗,很多事情他早就看淡了,能够沉着冷静面对任何的局势变化,而做到波澜不惊,这是时间的沉淀,江翥是比不上的。

232 汉中之战(九)

“将军说的正是,是我孟浪了,只是看到这个叛臣,就是他引清军入关,使得我大明北境落入敌手,我这心里就愤恨不已!”江翥也是直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对吴三桂的恨,那就相当于李过他们对牛金星的恨意一样,深恶痛绝。

秦良玉说的一点都不错,果然剩下的关宁军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继续向前冲击,并没有半点后撤的迹象,虽然折损了数百人马,但是他们的阵势并没有变,他们的气势犹在,斗志更加昂扬。

“将军与之有国恨,自然会义愤填膺,等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了,我们静静的看着吧,吴三桂这一次我要让他知道,我四川可不是辽东,可以任他随意驰骋的,进了四川的地界,他就是头猛虎,也得给我趴着。”

就在他们笑谈之际,吴三桂的关宁军也是继续向前,不断的逼近,而此时,吴三桂已经下令开始了炮击,这个距离,足够火炮发挥威力了,所以吴三桂要必须尽可能的给守军以重创,拿下和溪关,插入重庆,这样也可以对潼川形成威胁,可以给整个战局带来重大的影响。

“轰隆隆……轰隆隆……”炮火之声此起彼伏,连数里之外的鸟儿都是被惊走了,不敢停留,炮弹落在和溪关城头,不少明军士卒受到了打击,死伤甚多,不是秦良玉不想反击,只是他们火炮都是小炮,没有那么远的距离,关宁军还没有到范围之内,而清军则是红衣大炮,秦良玉这方面处于劣势,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火炮都调集前往成都,给曹变蛟用了,他那里压力最大,自己这边至少兵力占据优势,所以秦良玉也并无怨言。

面对着火炮的攻击,和溪关之上确实被动挨打,这让吴三桂很是自得,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有想到的,他想不到和溪关连红衣大炮都没有,当下也是更加坚定了他必战之心。

“步兵为先,骑兵在后,火枪手居中,攻击……”在吴三桂的军令下,三千精锐关宁军开始了进一步的前进步伐,这一次吴三桂学乖了,派刀盾手在两侧护卫,以防明军再一次跳出来偷袭,同时还以火炮轰炸山林,打压那些跳山窜林的小丑。

前进之中的关宁军,根本没想到此时此刻,在距离不到他们十丈的地方,在那荒草之中,趴着上百个川兵,他们一动不动的隐伏在此,借着山林蒿草的掩护,成功的避过了关宁军的眼睛,没有人会想到,明军会埋伏的如此之近,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铛铛铛……”突然响起了金钟之声,那些埋伏在山沟两侧的明军士卒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拿出身上的火石,点燃了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的火绳,火绳燃烧之后,他们也是往下面缩去,在他们的身体之下,是一个个早就挖掘好的深洞,足够他们藏身。

“有人,两边有人……”有眼尖的人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动静,火枪手立马开始了射击,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已经藏身于坑洞之中,从下而上的打他们,根本是徒劳无功。

“轰隆隆……”爆炸之声响起,不是火炮的轰击爆炸之声,而是*爆炸的声音,在关宁军前进的道路之上,突然是火光四射、浓烟滚滚、雷声隆隆,他们想不到的是,明军竟然会在两侧埋了*,被点燃的*已经开始发威了,十几步一个,几乎将前进中的关宁军都淹没在了这硝烟之中。

这就是大明兵工厂最新生产出来的*,以陶瓷为罐,有人头大小,里面填充纯净的*,用以燃烧爆炸,同时还在里面填充了两百多颗细小的铁丸、几十片六棱小铁片,在*爆炸的时候,这些铁丸、铁皮就会激射而出,打击他们周围的敌人,可谓是三百六十一度无死角。

“啊……”伴随着爆炸响起来的自然是关宁军的哀嚎之声,*的威力可达三十步,不过最大杀伤力却仅限于十步,毕竟技术有限,这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不少关宁军应声倒地,不是被那近距离冲击波给炸飞了,就是被*的弹片所杀、所伤,虽然关宁军都是披着铁甲,但却不是无死角,脸部还是铠甲连接处,那都是最薄弱的地方,因为铁丸、贴片都很细小,在强烈的冲击之下,近距离是可以击穿他们的铁甲的,只不过威力也会大减,不过一旦是打在面部,那就是入骨三分,难以幸免。

“怎么回事?”吴三桂在后面正沾沾自喜呢,没想到突然前方就一声声爆炸之声响起,还是从两侧呈两条直线一般爆炸,让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明军有火炮还击,也不会如此整齐划一吧!

“报……将军,敌人在两侧埋伏了*,我们上前之后,就遭到了埋伏,许多人都是被炸死炸伤,请将军速速派人前往救援呐!”

“我明白了,来人,继续前进!”

“轰隆隆……”这个时候,明军的火炮也是开始发威了,在此之前,距离不够近,但是现在不一样,刚刚好,打击前面的人足够了,中间到处了尸体、伤兵,他们的退路被自己人堵死了,现在他们就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擂鼓传令,让两侧的人再来一次回马枪,给他们一个教训!”

在隆隆的鼓声之中,那些刚才退走的川兵又回来了,拿着火铳就是一通乱射,打完了他们火枪之中的*之后,也是随即撤离,迅速脱离了战场,跟随而去的还有那些躲在深坑之中的潜伏者。

吴三桂看着眼前战场上的这一切,除了愤怒之外就是痛心,死的人太多了,而且死的全都是他手下最勇敢,最善战的将士,本来是准备让他们拿下和溪关的,没想到现在他们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和溪关之下,其他人看到战场之上的惨烈之景象,也没有冲锋的勇气了,都是不自觉的后退起来。看到了这一幕,吴三桂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出战失利,还是损失如此巨大,连城墙都没有摸着,自己就两千多人死伤,失去了战斗力,吴三桂是气的顿足捶胸,眼睛都快瞪裂了。

“秦良玉,此仇我与你不共戴天!”吴三桂对着和溪关咆哮着,却也是仅仅限于咆哮而已,没有继续进攻,这么多人,死伤在此,军心受挫,此时进攻,那是不明智的,这些人若是不抬回去救治,只怕都会喋血在此,吴三桂只能忍下这口气,留待秋后算账。

“小子,就是你舅父祖大寿来,也需敬我三分,就你这个气量,也就这点本事,老身等你前来就是,看你有多少斤两!”秦良玉也是揶揄回答,在言语之上也是不让吴三桂讨得半分便宜。

23战3 汉中之战(十)

汉州城外,明军这边是李定国、曹变蛟统帅的五千人马,而另一边是清军大将鳌拜统帅的清军精兵,双方不过相聚五百步的距离,人人手中握着刀枪,战马嘶吼着,也是感受到了那浓浓的杀气,烦噪不安的刨着马蹄下的泥土。

鳌拜没想到,明军这一次竟然会派兵前来与他们正面厮杀,此刻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准备以敢死之士轰炸汉州城墙的,但是现在明军主动迎战,他是直接上去厮杀,还是该按照原计划行事,他不好决断,所以立即派人前往禀报豪格。

“明军主动出城迎战了?”豪格得到禀报之后,也是显得十分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你回去告诉鳌拜,不与他们纠缠,先击溃他们,掩护敢死队上前炸城楼。”

虽然明军主动迎战,但是豪格并不想改变原计划,依旧还是想按照原计划进行,若是变动,这已经安排好的作战方略又要调整,将士们会有所不适应的,与其自乱阵脚,不如不变,他们不是迎战吗,那就杀退他们好了,反正野战清军的战斗力那可是天下无敌,豪格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好……兄弟们,他们一直龟缩城内,现在出来找死了,我们就送他们一程吧,随我杀……”鳌拜在得到豪格的军令之后,也是好不耽搁,带着人马就展开了攻势。

“杀……”双方几乎是同时嘶吼起来,清军士卒挥舞着刀剑冲向了明军,眼中充满着杀气,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样子,明军这边骑兵不是很多,因为骑兵本就不多,在四川这个地方也不适合骑兵作战,所以曹变蛟带领的兵马,还是以步卒为主,朝廷拨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组建那么多的骑兵,加上明军对清策略当前主要还是以守为主,所以呢步兵才是优先发展的对象,这些骑兵还都是这些年张献忠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老兵,不是曹变蛟带来的,也不过千余人而已。

三千对战五千,按说是兵力悬殊,但是清军所有人都是信心满满的,野战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何畏惧的,但是始一交手,所有人都是傻眼了。

明军主动分散两旁,在他们身后的城门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头都快顶着城门了,还有长长的鼻子,在那怪物的身上搭建着架子,有明军士卒就站在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开始狂奔的清军停止了下来,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感觉很诡异,它们一个个的从汉州城之中涌出,动作并不敏捷,但是清军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都是茫然无措。

“不管那些东西,继续给我杀……”为首的鳌拜,十分的悍勇,握着一柄大刀就率先冲了出去,犹如利剑之剑尖一般,要刺入明军军的阵营,先行突破进入,不管拿东西是什么,他都不畏惧,天下没有大清铁骑所畏惧的东西。

“噜噜噜……”那些长鼻子的怪物突然发出了嘶鸣之音,十分的凄厉渗人,最前面的一头直接冲着鳌拜去了,那长长的鼻子,直接扫向了鳌拜的坐骑,鳌拜举刀劈砍过去,想要将它砍断,可是鳌拜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见鬼,那大刀砍下,根本没有作用,而鳌拜自己也是被撞出了十几步远,若不是他身手矫捷,借力落地,这一下只怕要受重伤难再起身了。

“将军……”看到鳌拜受伤,他的部下也是疯狂冲了过去,想要救援鳌拜,他们没想到那怪物如此勇猛,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击,就让鳌拜摔出这么远。

“嘭……”一支火枪击中了鳌拜,正好打在他的护胸甲之上,挡住了极大的冲击,但是也让鳌拜气血翻涌,很是难受,不过总算是保住了性命,鳌拜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是上天庇佑,两次受击,都是有惊无险,只想着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就是曹变蛟的额大杀器,大象,这大象是从云南运来的,是彝族土司龙在田率领的援兵,其中就有十头大象,别人不知道,但是曹变蛟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知道它的好处,皮肤是很坚厚,犹如钢铁,在大明境内,成规模建制的象兵没有,多是各地土司护卫部落所用,但是曹变蛟在得知龙在田带着十头大象来后,也是十分的激动,准备用之来破阵。

一头大象在驯象师的驱使下冲着鳌拜而去,象车之上的人不认识鳌拜,但是谁让鳌拜这穿的衣服很显眼,他们都是很熟悉的,清军大将铁甲,是谁都懂得擒贼当擒大个的道理,象鼻呼啸着直取鳌拜。

鳌拜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刀枪不顶用,当下也是往回跑,正好一名士卒被明军击中,鳌拜十分矫健的翻身上马,策马回奔,毫不迟缓,想要迅速的脱离战场,至于其他人,那就顾不上多少了。

在另一边,两军士卒也是交战到了一起,这些年百战百胜的清军骁骑,这一次却呈现了下风,明军异常悍勇的在厮杀着,这不仅仅是武器上的优势,而且也是士气的体现,曹变蛟带出来的人也是悍勇之士,都是战场之上的百战死士,而且因为象兵的冲击,清军的阵势早已经被打乱了,有的聪明的人就知道往后撤,但是有的人就是一根筋,在鳌拜的煽动之下早就忘了一切,就只是想着杀明军建功报国。

一只大象拖在了八个人,六个明军士卒,此刻也是不断的在战场之上射杀清军士卒,而曹变蛟也是一展武功,带着人马收割着那些清军的性命,长长的锋刃马槊,一击必有一人毙命,好长时间没有这般正面厮杀过了,让他们也是大呼过瘾。

“铛铛铛……”清军后阵已经敲响了后撤的鸣金之声,豪格得知了战场之上的局势,又是失利了,他不能再如此浪费兵力了,还是让敢死之士上吧!

“杀呀……”一群也是捆着*的清军敢死之士冲过那些回撤的清军,冲上前来。

曹变蛟看着这些人越来越近,当下也是感觉到了不妙,连忙喝令道:“象兵结阵,挡住他们前进之路,将他们驱赶而走,所有火枪手、火炮,给我专攻这些冲上来的人。”

在曹变蛟的指挥下,十头大象一字排开来了,而明军的火枪手也是从大象的腹部往清军射击,同时城头之上的火炮也是一发接着一发开始轰击。

“啪……”大象挥舞着鼻子,将那些侥幸躲过火枪火炮的清军敢死队直接扫飞而出,一个人已经点燃了*,引发了爆炸,结果让他身边的几个人的*也是还没有靠近就直接爆炸,方圆十数丈,强烈的炙热感袭来,那些侥幸冲过来的清军敢死队,竟被自己人给连累了,还没有靠近明军就已经自爆。

“豪格竟然还学我,可惜他还嫩了点,我的计策岂是那么好学的,让他哭去吧,一下子自己人诈死了自己人。”曹变蛟也是格外的兴奋,觉得很是激动,又一次打退了清军的攻势,豪格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否则也不会学他,清军这一次再受重创,士气更加低靡,想要再战,也是更加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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