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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美好生活》


第303章 雨筠临月,新的开始

第303章 雨筠临月,新的开始

一转眼间,十年弹指而过,如今已然是汉武十五年仲夏,国泰民安,百业昌盛,天下安宁,四海归心的盛世悄然来临。

北京城明湖郡主府,内宅。

“皇后千岁驾到”

随着一声嘹亮唱名,将要年届三旬的张灵儿款款而来,身后簇拥着十几位宫娥,皇后还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儿,模样长相皆钟灵毓秀,聪慧可爱。

迎出来的德王妃立时眼眸一亮,欢喜道:“哎呦,我的心肝宝贝来了。”

说着话上前蹲下身子,德王妃探手一把抱住惊人秀气的小‘女’孩,笑道:“凌萱妮子,想不想姑‘奶’‘奶’?”

“想。”

粉妆‘玉’琢的五岁‘女’孩娇滴滴的大声回答,眨着天真无邪的一双眸子,娇声娇气的问道:“大姑姑什么时候临月?娘亲说萱儿要有堂弟堂妹了,我心里很是喜欢。”

“哎呦呦我的老天爷,这话说的真真是人小鬼大。”

德王妃哭笑不得的抱着她,眼中满是疼爱,因这一双小儿‘女’打出生之日起就是她亲手照料的,自是感情格外深厚。忍不住骂道:“都怪你皇帝老子,整日里‘逼’着孩子们念书,他当年野马似的无法无天,却要儿‘女’们规规矩矩,岂有此理你们瞧瞧厚熙,越发的少年老成,一副文人做派,真是的”

郡主府的家人闻言纷纷轻笑,早就把目光锁定在十岁左右,一身贵气天成的男孩身上,人人都清楚,如果将来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这位皇后亲生的嫡长子,即是大明日后理所当然的一国之君,比起同样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前皇帝遗腹子顺亲王朱厚照,那位有名行事任‘性’荒唐,一力抗拒皇位的表现来看,无疑小小年纪的朱厚熙更有雍容之态,也更加深得人望。

朱厚熙似乎有些腼腆,抬头看了眼目光温柔的母亲,扭过头来轻声道:“孩儿给姑‘奶’‘奶’道喜了,父皇说要赐大姑姑腹中的弟弟国姓,生男名叫朱厚祥,生‘女’名叫朱凌瑶。”

德王妃一怔,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当着众人面前,勉强笑道:“别听你老子的,随娘姓没什么,这厚字却万万取不得,没得传出闲话,算了,咱们不提此事。”

张灵儿幽幽轻叹,随即轻笑出来,她心知肚明表姐腹中的孩子是谁做下的好事,相比几位嫔妃生下的皇子,她自然对于这段不伦之恋后诞生的结晶,永远不会被世人认可的‘私’生子,欢喜远远大过酸楚,毕竟表姐从此有了依靠。

“厚熙,你带着妹妹去园子里玩吧,娘要陪着你姑‘奶’‘奶’说会儿话。”

张灵儿缓缓松开儿子的小手,目光示意宫娥护着兄妹俩退下。德王妃恋恋不舍的亲了下凌萱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柔声道:“乖,一会儿姑‘奶’‘奶’就去寻你,带你去看新进的小鹿兔子,你要是喜欢,就都带回宫去。”

当下兄妹俩听话的携手离开,德王妃目送孩子们渐渐远去,叹道:“真舍不得萱儿,不过为了我皇族体面,一等雨筠临盆,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后,老身就带着她母子返回凤阳老家,今后隐世埋名,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

张灵儿微微一笑,柔声道:“难道姑姑还不了解陛下的‘性’情?他岂会在乎什么名声?哪会任由自己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定是不会应允的。”

“此事由不得他。”德王妃没好气的皱眉道:“他要是还认我这位婶婶,就必须要依着我。罢了,头几年一定要远离京城,避开这风口‘浪’尖的是非之地,待安静几年再说。毕竟人言可畏,他是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后代就不怕了?”

张灵儿一想也是,自打表姐有了身孕,自家就一反常态的大张其事,闹得满京城众说纷纭,都在猜测堪称‘女’中宰相的明湖郡主真命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此举多少掩盖了些皇帝的无耻行径,而知情人又谁敢‘乱’说话?此事自是‘激’怒了皇帝朱佑桓,他本想直接承认自己就是那传闻中的神秘野男人奈何孕‘妇’朱雨筠坚持如此,胳膊扭不过大‘腿’。

其实此事看似八卦,实则涉及的乃是高高在上的王族,又是宫闱里的隐秘事,倒也并没引出太多不堪传闻,百姓不太关心王族家事,而且古代又没有报纸。

而帝王雄才大略,一手中兴大明,谁人不心服口服?值此汉武皇帝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刻,‘私’底下的丑事说穿了根本不值一提,再说皇后和嫔妃都生有皇嗣,那些皇族里的些许难堪家事,外臣们也懒得‘操’心。

躲避一段时日也好,几年后世人早已忘却了孩子的身世,一如每一位皇族子弟,回到京城承欢膝下,娶妻生子,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张灵儿当即含笑点头:“那好,回宫我就劝陛下同意,姑姑说得对,此事由不得他。”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德王妃趁机说道:“取名的事就‘交’给雨筠自己拿主意,录不录宗室‘玉’牒无所谓,只求孩子能顺顺安安的降生。”

张灵儿马上想起一事来,犹豫着从袖中翻出一物,为难的道:“来时陛下亲手‘交’给我一只‘玉’瓶,直言其内有一颗丹‘药’,说此丹最救难产,陛下当时说的郑重,我不敢怠慢,反正‘交’给姑姑您来定夺好了。”

德王妃亦甚骇然,接过‘玉’瓶仔细瞧了瞧,幸亏她太了解这一对帝王夫‘妇’,不然指定认为此乃堕胎之‘药’不可打开‘玉’瓶一看,系一颗晶莹‘玉’滴的朱红‘色’‘药’丸,别有异香,那丝丝香气若有若无的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德王妃把玩着‘玉’瓶,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此举别有深意,或许当真是真龙天子护持,天赐此‘药’为雨筠临褥之用,亦未可知”

张灵儿松了口气,笑道:“或许如此,此‘药’姑姑仔细收好,真若是表姐难了产,兴许就有了救命之‘药’。”

此时打正房内走出位秀丽‘妇’人,正是昔日的丫鬟雪雁,上前说道:“回娘娘,夫人,从早小姐就喊阵阵腹痛,婆子言尚未见红,合该这一两日之内了。”

张灵儿和张氏一闻此言又惊又喜,赶忙进了房内,就见一身素白小衣,宽大湘裙的朱雨筠容颜依旧清雅,就是稍显苍白,额头缠一条鹅黄抹额,蹙着眉站在梳台前,右手轻轻抚着圆滚滚的肚皮。

朱雨筠一见来人,委屈的直掉泪:“不觉怎的,惟觉腹内‘抽’肠剐肚,疼得利害,坐也不好,站也不好,不知要怎么样的。”

德王妃心疼不过,安慰道:“忍忍就过去了,这地太冷,快上暖炕去坐坐,可吃些什么汤水?娘亲手给你做去。”

张灵儿不顾身份上前扶着表姐,笑道:“疼得厉害?呵呵,那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忍不住了,连踢带打的折腾起亲娘,吵着要出来透透气呢等这不孝顺的小家伙一出世,好生揍一顿为你出气可好?”

朱雨筠慢慢走向暖炕,慎道:“那年不过是取笑你一句玩笑话,你倒是记得真真,你不舍得打厚熙,难道我就舍得打了?”

正说笑着,珠帘被丫鬟打起,朱含香和张夏岚闻讯匆匆赶来,连带着一大群‘妇’人婆子,浩浩‘荡’‘荡’的甚为壮观。

朱雨筠不喜热闹,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张夏岚立时扭头呵斥道:“都退下去,外‘门’候着。”

朱含香神‘色’关切,走上前瞧了瞧朱雨筠面‘色’,说道:“气‘色’不好,今日可曾用了膳?”

德王妃摇头道:“我这里正在劝她,你们也帮着劝劝,哪怕是吃一口饭,喝一口汤,我这就下去准备。”

看着老夫人匆匆而去,张夏岚眼眸一转,说道:“来时听说宫里都炸了锅,那几位都吵着要出宫来探望呢,外臣家就更别提了,要不是陛下严令任何人前来,‘门’外的车马轿子想必都能排到外城‘门’去。赫赫”

张灵儿把表姐‘交’给丫鬟婆子,抬头笑道:“昨日就闹来着,因此我现巴巴的躲出来,把难题扔给皇上处置,嫔妃一窝蜂似的的出宫,指不定外臣们就此事如何挤兑咱家。”

朱雨筠立时越发坐立难安,急道:“那还不赶紧劝止她们,嫔妃出宫非同小可,不要因我而‘乱’了规矩。”

张灵儿莞尔一笑,说道:“不妨事,闺帏间的往来罢了,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一个人,梦儿也即将临月,两下里并作一遭。”

朱雨筠叹了口气,展颜笑道:“那你们还不快过去探望,梦儿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别都在我这里守着了。”

张夏岚和张灵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已经看望过了,梦丫头常年旅行海外,身子骨结实着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朱含香心直口快,施施然道:“人家有夫婿和一大帮亲戚守着,轮不到咱们‘操’心。倒是你,一会儿好歹多吃几口,生产时需要体力,为了孩子你也得拼命咽下去。”

对于堂堂公主的直言了当,朱雨筠心中百味纷杂,但也没什么可幽怨的,男人日日过来探望,灵儿对自己关心依旧,亲人们更是时时刻刻牵挂在心,人生至此还有何要怨怼的?

不一时果不其然,被封为贤妃的司棋,德妃的思琴,贞妃的入画,还有尚宫冷雪,永宁公主朱嫣儿,泰和夫人书卿等人联袂而来,立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还未等相互见完礼,下人又跑来禀报说:“辽王府王妃和侧王妃刚刚下了车,已经进了大‘门’了。”

张灵儿赶忙说道:“竟然连两位嫂子都惊动了,咱们快一起出去迎接,把人迎进来都去隔壁厢房吃茶叙话,雨筠姐受不得大家伙身上的香气。”

众‘女’连连点头称善,与朱雨筠告别,随着皇后一同迎了出去,但见皇帝的嫡亲嫂子李氏含笑走来,身边伴着渐渐发福的辽王朱厚熜亲生母亲秋荷,相互见了礼,李氏和秋荷进屋和朱雨筠说了几句话,笑着出来径自去了隔壁,一群‘女’眷谈笑吃宴不提。

这边德王妃和朱含香等几位长辈守在屋里,丫鬟将燕窝汤及香稻饭一盘,用暖碗盖着端来。

炕上摆下一张小桌子,雪雁连忙将汤盛好放在桌上,遂摆下乌木筷子一双,下菜二碟。朱雨筠并不想吃,却不过母亲和张灵儿再四劝着,于是面前吃了半碗燕窝汤,又要京米饭吃了一小碗,大家瞧着非常欢喜。

(再三思考,方景决定把猪脚换成朱雨筠的儿子,当然前猪脚朱佑桓也会写到,因为写皇帝实在是太累了,我也不想写什么微服出巡的狗血情节,大家伙看的也累。因此提前推出第二代来,将来是否会争夺皇储之位,还是平静悠闲的过家宅日子,甚或是出海外遨游世界,一切皆是未知。

对于这几天的断更,方景给大家道歉,下笔无以为继,只得借机休息几天,本书肯定不会太监。

关于新的男主,一颗神秘‘药’丸,多少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这里就不多说了,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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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曾经的第一家族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悠悠千古传唱的五言绝句,尤其是身临其境方能体会至深,体会出早年唐朝大诗人杜甫曾经的几许激动心境。

此处不必多表,自是位于山东泰安州的神山,万山朝宗的五岳之首,被誉为天下第一山的泰山了。

泰山的雄浑博大,巍峨壮丽,使之从秦朝以来,更是被神话成了君权天授,泽披四海的华夏象征。

不提四海归一的精神意义,单论景色,泰山的风光也可谓是众口颂赞,乃至历代帝王,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善男信女,无不对于泰山顶礼膜拜,各种颂词以及风流诗句无数,引得骚人墨客千年以来都趋之若鹜,到此寻幽访胜,登高望远。

而各种动人传说,神奇故事也由此层出不穷,论起典故和人文古迹,泰山真所谓千古以还,冠绝千古了。

其时乃是大明成化帝在位二十年的秋天,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前来泰山游玩的各路游客络绎不绝。

大明朝立国已经将近百年,明初民间的淳朴风气已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竟比奢华,朱门酒肉。就连普通百姓和商人也风行绫罗上身,人情往来繁多无比,各种私人宴席四季不绝,男人纵情声色,女人不以卖唱为耻。

泰山位于泰安府,百年来屡遭干旱匪患的山东,近二十年来已然恢复元气,人烟稠密,百业兴盛。

岱岳庙下,熙熙攘攘的四方香客纷纷止步于玉皇顶,很是遗憾的翘首以望,除了一些被豪奴簇拥的官眷之外,平民百姓自然不敢登上那帝王封禅之处。

闻名已久的巍峨泰山,除了闻名遐迩的玉皇顶,必到之处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奶奶,碧霞仙君所居的岱岳庙了,,无数游人偷看片刻,兴致昂昂的动身朝着另一座山峰而去。

此刻半山腰的一座凉亭内,被人用五色幔帐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时有身段美好的妇人进进出出。

亭子里,一位一身绫罗绸缎的老妇人端坐其中,身边陪着一群珠翠满头的贵妇人,六个身穿明黄蟒袍的少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

“老太君,今个是不是太张扬了?哥子们的打扮委实太使人侧目了,这传扬出去,唉!”

此刻站在老妇人身侧的美妇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去,正好撞见抬起头来的一丝轻蔑,心中一颤,喏诺的把目光移往他处,不敢和老太太精神奕奕的眼神对视。

被称为老太君的老妇神色傲然,头上一支飞凤展翅的金步摇颤颤巍巍,不凡的气度好似母仪天下的太后一样,事实上,这位老妇人还真是位货真价实的尊贵之人。

端起身前的琉璃金盏,老太君目光变得有些飘忽,通过掀起来的帐幔,面向那朝往玉皇顶的白色石阶,微微开口。

“那老东西还未下来?”

身边的妇人和少年闻言全都跟着转头看去,人人神色古怪,其中几位少年更是一副扬眉吐气,幸灾乐祸的模样,唯有立于右首最后一位的弱冠少年神色迷糊,一动不动。

美妇人不敢多想,急忙回道:“还未下来,汪太监此番被贬南京,想必心情积郁,根本无心观赏泰山的风光,一时半会儿的就会下得山来。”

老太君顿时轻蔑笑笑,得意的神色间却有掩藏不住的一丝解脱,心情复杂的幽幽叹道:“十五年了,这老东西一直是咱家挥之不去的梦魇,多亏先帝爷保佑,总算得见柳暗花明的一天了。”

随着老妇人的感叹,叹息声在四周微微响起,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一众人等,此刻全都是五味纷杂的难过模样,这重重压在一家子心头将近二十年的噩梦,无法不使人心情纠葛,百结愁肠。

原来这一家人姓朱,显然就是当今皇族,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代,其中老妇人姓杭,乃是土木堡之变,挽狂澜于既倒的明代宗朱祁钰的宠妃,后来被封为皇后的杭氏之嫡亲胞妹。

此事说来话长,本是紫禁城中君临天下的一家子,可惜随着后来明英宗朱祁镇复辟成功,一下子沦为了罪人,被废的代宗皇帝朱祁钰年仅三十岁时就郁郁而终,多位嫔妃殉葬,唯有妻子和小杭氏幸运的活了下来。

原本复辟的明英宗想杀尽弟弟一家子,已报被夺位圈禁的心头恶气,幸好善有善报,因为弟妹汪氏曾经保护过他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成化皇帝朱见深,因此得以逃过一劫。

那汪氏本是朱祁钰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历史上的汪皇后,就是因为保护当今圣上而被废了后的,因当时朱祁钰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要把时任太子的朱见深废掉,不想被妻子阻止。

汪氏保住了前太子的小命,自己却被连累的失去后位,而皇后的尊位没了,却也成了她后来的保命符,这里面的一饮一啄,委实令人叹息。

也正是因为汪氏的存在,小杭氏恰巧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得以被网开一面,顺利产下一位遗腹子,当时生怕遭到明英宗的杀戮而不敢报之宗人府,在宫里周贵妃和汪氏的暗中保护下,凄凄惨惨的躲到山东。

可即使跑到山东,却也躲不过无孔不入的东厂和锦衣卫的耳目,惶惶然的过了七八年,直到明英宗驾崩之后,一家人总算深深地松了口气。

好景不长,虽说继位的成化皇帝不追究往事恩怨,但是对于小杭氏所生的堂弟却深有顾忌,一来是当时成化帝在子嗣上头格外艰难,两位皇子俱都夭折,膝下无后。二来是前皇帝的龙种,自然对于其皇位大有威胁。

因此满朝文武都不敢承认小杭氏的妃子身份,只当成被帝王临幸的民间女子看待,连带着大杭氏的前皇后身份,史书上更是提都不提此事,只写个妃子的名分了事。

为了监视小杭氏母子,成化皇帝特意委派亲信大太监汪直为此专门成立了臭名昭著的西厂,调派了一群公公和锦衣卫到山东。

关于西厂的成立,其实一开始不过是个隐秘机构,毕竟皇室丑闻无法公然宣之于口,不想太监汪直借机弄权,硬是把个秘密小衙门搞成了个权势熏天的大特务组织,甚至大有凌驾于东厂和锦衣卫的趋势。

后来成化十三年,皇帝眼见遮掩不住,索性对外寻了一个名目,假借妖人李子龙一案,光明正大的成立西厂,以至于明朝宦官乱政,锦衣卫无法无天的乱局越演越烈。

书归正传,按照皇帝家的惯例,废帝朱祁钰的遗腹子起码也得被封为郡王,但因不被朝廷和宗族承认,只赏赐了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了事,就算如此,那遗腹子也没能活过多久,成亲三年后就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这一段悬案,根本无人敢追究这里面的诡秘,但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其中原因。说来令人叹息,谁让这位遗腹子的生育能力实在是太强悍了,强悍到就连当今帝王都坐不住的程度。

三年生六子,对比天家两位皇子俱都夭折,连续多年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2章 嫡子,庶子?

眼瞅着汪直一行人低调下山,老太君杭氏自然不会无知到上前去挑衅,事实上她也没有这个胆量。

今次上山,瞧瞧汪太监的落魄模样不过是个起因,主要还是因为来自朝廷的监视少了,所以出来透透气,散散心。拜当今太子殿下朱祐樘的仁义,朱家被朝廷恩旨恢复了宗室身份,据说要不是碍于皇帝的存在,太子都有意恢复朱家郡王的爵位和俸禄。

多年来烧香祈愿总算是有了回报,自觉苦尽甘来的杭氏因此率领全家登泰山还愿,避居山东多年,这近在咫尺的名山胜景,还一次都未曾来过。

心口巨石卸下,浑身轻松的杭氏缓缓抬头,望了眼似乎高不可即的山峰,有些遗憾的叹息:“老了,有心上去观赏一番,无奈有心无力啊!”

全家人纷纷跟着抬头,不消说根本望不见那隐藏在云雾中的岱岳庙,就连近前的玉皇顶,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越往上想必山路越崎岖难行,别说自家受不得半点苦的老太太,就是寻常壮汉,登顶也得大费一番力气不可。

站在左首第二位的少年见汪直的身影消失不见,终于松了口气,嬉笑着道:“奶奶,咱坐着暖轿上去,遇到险路就下轿步行,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明早再下山。”

杭氏笑着摆摆手,笑骂道:“竟说孩子话,那山路九转十八弯的,哪能坐着轿子上去?”

少年年纪不大,大约十一二岁左右,生的唇红齿白,讨人喜欢,此刻神色认真的想了想,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合上,笑嘻嘻的道:“那好,奶奶的心愿就由孙儿替您走一遭,为奶奶烧香随喜。”

“林儿胡闹。”

美妇潘氏神色亲昵的轻轻呵斥,眼角瞥了眼身边的一位年轻貌美女子,故意说道:“就算替老太太上香,那也得你大哥亲自来,这长幼有序的,哪里轮得到你。”

“就凭他?”少年哈哈一笑,手中烫金折扇唰的一下展开,露出扇面上的一幅春香秋夜图,碗口大的牡丹娇艳欲滴。

这一句轻蔑口吻顷刻间使得凉亭内的众人目光汇聚,纷纷朝立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人看去,但见那少年长得普普通通,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模样。

“咳咳。”低头连续咳嗽几声,那少年虚弱之极的道:“我头有些晕,喘不上气来。”

此话一出口,除了那美貌女子和两位丫鬟神色关切的上前,其他人全都有些幸灾乐祸,老太君杭氏则皱眉摇摇头。

原来这位病弱少年乃是朱家嫡长孙朱佑椥,因为当年父亲暴毙,亲生母亲伤心之余很快跟着病逝,遗留两个儿子在人世间,这没有了亲生父母的护佑,可想而知在这家族之中的种种不堪际遇。

“成天只顾贪图鱼水之欢,弄得自己人不像人,简直就是废物。”

杭氏张口就骂,她这些年本就一肚子怨气,使得年纪越老性格越是偏激,加上那美妇人是她的外甥女,早就有心把爵位传给健康聪慧的老二朱佑林继承,也就越发的不待见长房的两位嫡孙。

病弱少年低头咳嗽,见怪不怪的也不敢出言辩解,反倒是他妻子李氏心中羞怒,恨铁不成钢的暗生闷气。

“赫赫,少年人嘛,这才成亲不到一年呢,哪个不是喜好风月?不过这身子骨还是得小心在意些为好。”

潘氏上前故意打圆场,说完后连自己都暧昧的笑了,扫了眼身姿挺拔,斯文俊俏的两个儿子,心中满是骄傲,即使算是庶出的身份,但谁让长房没有长辈镇着,这朱家真正显赫的还是自己这支。

“是,姨娘教训的是。”

李氏到底年少气盛,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暗地里提醒潘氏母子注意自己的身份,果然此话一出口,闹得凉亭内的众人顿时脸上变色,人人暗骂李氏糊涂。

“姨娘?”潘氏心中冷笑,脸上笑眯眯的凝视对方,笑道:“哪个是姨娘?说来听听。”

“混账。”老太君杭氏同时大怒,骂道:“站在你身边的是母亲,没大没小,你老子娘是如何教导你三从四德的?来人,撵他们回去闭门思过,今次由林儿出头上山烧香。”

眼见恼了家里一言九鼎的老太君,李氏唬的脸色煞白,再也不敢言语半句,泪光盈盈的瞅了眼神色懦弱的丈夫,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和其她人眼光一样,下意识的朝站在兄弟间最后的一位灵慧少年看去。

谁知这些日子突然变得与众不同的老六朱祐桓,此刻神色淡淡的不置一词,好似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似地,惹得李氏心中深感失望,银牙暗咬,恨恨的转身扶着丈夫狼狈而回。

原来有明一代,这皇族宗室的爵位都是嫡子传承制,实际上为了预防后代子孙自相残杀或是沦落成类似三国刘皇叔那样的悲催境遇,朱元璋早就把传承制度规定的非常详细完善,几乎可以说是考虑的面面俱到,连重孙子的重孙子的重孙子,都能保证不会一出生后就衣食无着,沦为平民。

本来凡是朱家子孙,不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一出生就会终生衣食无忧,王爵都是世袭罔替由嫡子承继,而庶子也都有相应的爵位俸禄。后来因为靖难之役,为了预防藩王起兵造反,从此朱家子孙虽然还是不愁吃穿,但是都被圈养在了府邸享福,就算彼此争斗也没什么大用了,不许你管理地方,不许你带兵打仗,有时就连出城都不许,无非都是像猪一样被供养着罢了。

皇族不愁生计,醉生梦死,但问题是眼前这一家子的际遇比较特殊,因为代宗皇帝朱祁钰的事,原本的郡王身份被剥夺,没了世袭罔替的王爵,只剩下一个代代降级的镇国将军。

这还不算,本来爵位只要是个朱家子孙就有份,毕竟都是先帝爷的龙子凤孙,无奈英宗铁了心的想把弟弟一家子贬为平民,一道圣旨,只封了一个爵位了事。

如此事情就严重了,受到监视圈禁什么的还不算,整个家族这么多人等着张口吃饭,就只能靠着镇国将军的一千石俸禄过活,其实一千石也不少了,毕竟一个七品官的俸禄只有区区七八石而已。

看似富贵依旧,可惜世事哪里又会如此简单?身为皇族,不消说亲戚实在是多的令人发指,自家倒驴不倒架的奢华用度不提,这人情往来更是多如牛毛,而朱家戴罪之身又不敢得罪任何人,靠着千石俸禄委实生活的捉襟见肘。

更倒霉的就是随着遗腹子暴毙,这爵位也就降为了辅国将军,俸禄也因此减少到了八百石,还得被层层克扣,日子越发过的艰难了。

眼看着家里渐渐入不熬出,尤其是嫡孙打小就多灾多病的,随时都有死掉的风险,老太君杭氏真是为此愁得寝食不安,急巴巴的一等嫡孙十四岁时,就赶紧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起码也得让嫡孙有了后再死,不然这爵位很可能就要因此而断绝了。

一方面是想让长房有后,但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章 活色生香

送走自家一众孩儿,二太太潘氏款款从凉亭外转身走来,注意到老太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心里幽幽叹息,说到底嫡孙永远是嫡孙,潘氏很清楚关于爵位的难题,始终是横亘在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要不是老六的辈分最小,小时候又太过木讷,恐怕任凭自己的儿子再出色,这爵位也不会落到自家头上。

眼珠一转,潘氏为人极有心计,知晓此刻该如何表态,才能换回老太太的赞许,其实这些年都是她照顾朱祐桓兄弟长大成人的,多少也有份母子情谊。

当年夫人病逝得早,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龌龊,反而朱家一直受到监视,这类似寒门的悲惨氛围,往往会使得整个家族拧成一股绳,最能体会出亲人相互依靠的重要性。

除非必要,潘氏还是很看重家和万事兴的,挥手吩咐道:“都退下。”

“是。”

随着几个丫鬟鱼贯退出,凉亭内只剩下老太君和两位姿色一般的中年妇人,如今家里潘氏占据着太太宝座,两位妇人都是丫鬟出身,因为生养过儿子而升格为了寡妇姨娘。

出身寒微,自然不敢于出身显赫的潘氏争锋,全都好奇的静等下文。

“母亲,媳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潘氏慢慢走至老太太身边,也不敢坐着说话。

杭氏很有气势的挥挥手,沉声道:“说。”

“是。”潘氏先是在心中打好腹稿,然后缓缓说道:“母亲,听说太子殿下性子极为仁孝,今次不但对咱家网开一面,话里话外都大有维护的深意在内,是否?”

老太君一愣,皱眉问道:“是否什么?难道你打算讨要王爵?万万不可,太子哪敢拂逆皇帝?”

“赫赫,孩儿岂敢有此妄念?”

潘氏嘻嘻一笑,低声解释道:“这毕竟都是嫡亲的本家兄弟,难道还真要堂兄弟们一辈子没个宗室名分怎地?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都已经过去了。孩儿心里想着,是否把孩子们送到京城读书,太子时常去那宗人府的学堂,或许能时时见面,时日久了,总会结下些兄弟情分,想必太子将来有朝一日,会记得给咱家封赏爵位,如今的窘迫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嘛?”

好似一言惊醒梦中人,老太君杭氏如梦方醒,大喜道:“好计策,对,他们几个都未成年,按规矩都可以进京的,太子今年不过十五岁,最好能送一个进宫伴读,这才能日日得近天颜,此计大善。”

立着伺候的两位姨娘暗道二太太心思灵活,自愧不如。跟着欢喜的急忙附和,这亲近龙颜的大好事,自然都不想凭空放过,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老太君最后定夺道:

“不能都去,去的多了会遭到朝臣猜忌,就让老二,老四,老五三人赶赴京城,留下老三打理家业,老六身为嫡孙,去了反而不美,也留在家里。”

三位媳妇当即含笑应承,老二朱祐林不必多说,乃是太太潘氏的亲生儿子,而老四老五分别是两位姨娘的骨肉,老三同样是王氏所生,留在家里打理家业,乃是题中应有之意,至于老六朱祐桓,嫡子进京倒也确实招人侧目,不算几位长辈有心厚此薄彼。

不提几位女眷兴高采烈的商量此事,单说朱祐桓一行兄弟结伴去了玉皇顶,其实真正的岱岳庙指的是建于玉皇顶上的巍峨建筑群,而民间百姓去的,则是专为各地游人营建的替代品。

庙居岱岳,山镇乾坤!朱祐桓注视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岱岳庙,并未像几位兄弟那样第一眼就被震住,但是泰山的雄浑,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使人心中升起高山仰止般的感慨,这里乃累朝礼典,历代封禅之处,被誉为天下第一庙的圣地。

但见嘉宁殿祥云雾霭,正阳门瑞气盘旋,楼台森耸,层层叠叠。端的是御香不断,祭祀依时不敢一日间断。春夏秋冬,风霜雪雨,游人无一日断绝,整个庙宇雕梁画栋,碧瓦朱楹。

一阵微风袭过,千年古树打造的坚固横梁下那悬挂的轻薄黄纱随风起伏,立时增添无数宗教神神秘秘的飘逸观感,倒是一些绣着龟背经文厚重图案的绣帘纹丝不动。和那些狰狞威猛的天神塑像一起,衬托正中端坐的泰山东岳大帝高高在上,代表汉家传统神话中的山岳之至尊,端方威严,气象万千!

有词赞云:九猎舞舜目尧眉,衮龙袍汤肩禹背。

万民朝拜碧霞宫,四海皈依神圣帝。

殿前各家官眷眼见一群宗室子弟前来游玩,纷纷遮掩住容颜忙不迭的躲避,倒也有一些被美貌丫鬟簇拥的贵妇,毫不在意的直视过来,显然都是山东各地的宗室女眷。

老二朱祐林也不在意,他今年不过十三岁,其他四位兄弟也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这些年全家都闭门不出,人情世故什么的似乎一窍不通,好不容易出门一次,仗着自己的皇族身份,大咧咧的昂然前行,全不把四周贵人放在眼里。

原本还有几位成年的家人注意到不妥,但都被留在远处守着,这女眷横行的禁地,哪里敢跟着进去?闹得少爷们的身边连个懂事的下人都没有。

眼高于顶的队伍中,唯有穿越而来的朱祐桓察觉出不对,看到附近的贵妇们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神色,急忙拉住最前方的二哥衣袖。

“二哥,停一停。”朱祐桓小声提醒。

朱祐林惊讶的停住脚步,手中折扇还不忘故作潇洒的阖上,笑眯眯的问道:“何事?”

暗中朝附近一努嘴,朱祐桓轻声道:“这里都是些豪门贵眷,恐怕还有亲戚在其中,不可不上前问候一下。”

“问候?”朱祐林哈哈一笑,傲然说道:“你懂什么,整个山东除了德王府,再没有三代之内的亲戚,无非都是出了五服的几家郡王府而已,有何可问候的?没的被锦衣卫参上一本,参你个私下往来频繁,意图不轨。”

“原来如此。”

朱祐桓理解的轻轻点头,他自从穿越过来后一心想着学会明朝的人文风俗,从不敢在家里四处窜门,就怕被人看出破绽,以至于和兄弟们间没什么交往。此刻才发现,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有半点孩子模样,完全可以当做成年人看待。

此刻老三朱佑森接过话茬,他长相几乎与老二朱祐林一模一样,就是身体有些稍胖,这两兄弟就是所谓的双胞胎了,一家六个兄弟全都长大,没有一个夭折的,这在当时可真算是轰动一时的佳话。

“老六你还小,你上前去拜会,人家八成还不情愿呢。”朱祐森笑嘻嘻的语气,透着几分看破世情的调侃。

朱祐桓一愣,见几个兄弟说话条理分明,越发觉得不该小瞧任何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何?三哥说与我听。”

其他三位兄弟摇摇头,神色中有着几分无奈,几分伤感,更有着几分愤怒,朱祐森语气一变,异常阴森森的嘲讽道:“为何?你去套近乎,人家却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4章 凄凄惨惨戚戚

这边正大白日里做着美梦呢,朱佑桓想象着日后的幸福生活,在这娱乐活动少的可怜的时代,依红偎翠绝对是度过余生的不二选择。

还未等抬脚走出三步,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位年轻丽人朝自己招手,看那秀丽端庄的长相,富贵极品的穿戴打扮,大概看来乃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是神态动作却感觉是一位长辈的姿态。

朱佑桓清楚今日自己一身王族五彩金丝蟒袍,敢当众召唤自己过去相见的人物,其身份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敢怠慢,朱佑桓先是亲自整理下繁琐衣衫,心里琢磨了下应对之词。

几步走上前去,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笑脸,朱佑桓没有一点出身王族的自觉,客客气气的问道:“朱佑桓见过夫人。”

“朱佑桓?佑字辈的?”原本含笑凝视着他的贵妇,此刻明显吃了一惊。

轻轻松松的话语,顷刻间好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显然朱佑桓面前的一群女眷都是些皇亲贵戚,都晓得这名字的真正含义,年轻一些的少女,纷纷有些吃惊的捂上嘴。

关于皇族的族谱和取名方式,自有一套朱元璋特殊定制的规矩,每个儿子都有特殊设计的字谱,而朱佑桓的姓名,无疑证明他与当今皇帝的叔侄关系,也就是不出三代的皇家直系嫡亲。

朱佑桓见状有些无可奈何,也算印证了这群女眷的真实身份,除了皇族中人,很少有人会如此大的反应。

原本唧唧喳喳的丫鬟妇人,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不过每个人的神色不见惊慌失措,纷纷规矩有礼的弯下身子。

“奴婢等见过世子,恭祝世子身体安康,多福多寿。”

“免礼,起来吧。”

多多少少有些习惯被人上人的待遇了,朱佑桓同样不慌不忙的单手虚空搀扶,一年多来的自我特训果然没有白费,虽然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但反应也算是出于自然。

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姓名身份,就见周围好像被核弹轰过一样,凡是留意这边动静的男男女女,全都按照各自身份遥遥见礼,有客气点头的,有恭敬道万福的,还有身份较低的下人跪倒在地。

贵妇人秀眉微微皱起,扬声道:“都是上山随喜的香客,此地不是拘泥身份之处,莫要多礼,都散了吧!”

“多谢夫人。”

似乎远近人等都清楚贵妇是谁,闻言立时比刚才还要恭敬客气几分,纷纷听话的倒退避让。

朱佑桓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尊贵,含笑迎上贵妇人有些探究的目光,笑着解释道:“不是济南府的德王府子弟,而是避居泰安州的闲散宗室罢了,经不起大家如此郑重。”

“闲散宗室?泰安州,哦。”贵妇立时了然,温和的笑道:“那就更不是外人了,本宫论起自家辈分,正是你的嫡亲长辈,可怜见的,搬到山东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家侄儿。”

朱佑桓心里并未感到意外,也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面上很自然的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急急忙忙正经的深施一礼,以晚辈的姿态重新见过长辈,闹得周围一群美貌丫头捂嘴嬉笑,窃窃私语。

“不知长辈近在咫尺,是小子失礼,还请多多原谅。”

很费力的不知该如何措辞,朱佑桓干脆实话实说,苦笑道:“自小就没出过家门一步,直到上月从京里传来喜讯,因此祖母带领全家登泰山以叩谢天恩,佑桓不会说话,请长辈见谅。”

“呦,这还不会说话呢?”立在贵妇身边的一位美妇神色妩媚的吃吃一笑,亲切的娇笑道:“这么小的年纪,难为这孩子口齿伶俐,身上有大家之风,倒是难得。大姐,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是啊!是一个好孩子。”

经历过当年风风雨雨的贵妇人有些感慨,早年皇帝继位之后就为叔叔朱祁钰恢复帝号,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忌讳的。

其实朱家几位少年的自卑反应,纯属有感于全家的不堪遭遇,也是年轻人过于敏感了,实则皇族中人哪能一如百姓般的势利,而真正的百姓又哪里敢轻视皇族?

谁让近些年来,各地藩王府的权势越来越小,政治上的话语权有时连个县太爷都比不得,以至于再无明初时的风光无限,不被各地官吏士绅放在眼里,这一点不单单是朱家人心里不痛快,哪个皇族中人不是感同身受?

满意的注视着面前孩子的文雅举止,不吭不卑的态度最令贵妇欣赏,含笑道:“本宫正是你的婶婶,你王叔就藩济南府,当时你奶奶还派人送来一份重礼,那时你还未出生呢。”

“啊!原来是德王妃,侄儿见过婶婶。”

朱佑桓很喜欢这位端庄丽人,表情很亲切也很恭敬,话说这德王乃是当今成化帝的弟弟,早年封为德王,因嫌弃封地荒凉而转封到了山东济南,算是山东地面上最显赫的藩王府了。

察觉出这礼仪有些轻了,朱佑桓心里别扭,自然装模作样的就要跪地磕头,慢腾腾又非常夸张的动作果然惹得德王妃含笑伸手制止,笑道:“大庭广众的,就莫要多礼了,第一次见到侄儿,看赏。”

早有身边那妇人嬉笑着上前,把一个好看的香囊系在朱佑桓腰上。

“今年多大了?”

“回婶婶,侄儿今年虚岁十三。”

“平日里都读了哪些书?”

“回婶婶,已经学完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神童诗,正在读孝经,论语,中庸。”

“勤学苦读,殊为难得了,那你会作得诗词嘛?”德王妃显得很高兴,时下王族子弟已经很少有人刻苦读书了,十几岁还未学完千字文的可谓比比都是。

“并不擅长,略微能作得几首打油诗。”肚子里都是些前朝诗词,朱佑桓自然实话实说。

“赫赫,诗词就罢了,婶婶期待侄儿亲自作出几首小曲,也好让本宫拿去力压闺中好友。”

一问一答,两人相处的非常融洽,闻得德王妃喜好清词小调,朱佑桓不敢意外,微笑着应承下来。

俗话说诗的唐朝,词的宋朝,而明朝推翻元朝,也一并继承下来元朝流行戏曲的特点,生活中几乎是一日离不开听曲,而曲词既有宋词的特点,也有明朝独有的大白话那种通俗易懂,小曲在此时,不亚于诗词在唐,宋的高雅地位。

德王妃见眼前少年竟敢应承下来,颇感惊喜,她生平最是嗜好各种缠绵清丽,感人至深的曲词,虽然不看好朱佑桓的实力,还是喜得满心愉悦。

毕竟身处大庭广众,德王妃含笑嘱咐了几句,当即说道:“去追你其他兄弟吧,本宫这就下山去拜会你祖母,今后有了闲暇,记得去济南家里做客。”

“是,侄儿定不会忘记给婶婶请安的。”有些昏头脑涨的朱佑桓急忙保证,心里却不当回事,那德王府岂是那么容易进的,估计就是个客气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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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试抓狐狸问主人

进献丁香,瞻拜帝像,随喜纹银百两,庙祝道士在旁宣读念了文书。

整个过程肃穆庄严,刚才还在眉飞色舞谈论美女的朱家子弟,此刻全都一脸虔诚,无人敢在上香时亵渎神灵。

朱祐桓立在最边上,他虽说算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对于汉家神话传说中的图腾,同样有着发自肺腑的尊重。

很快进完香,老三朱祐林得偿所愿,整个人笑眯眯的异常开心,带着兄弟们在两廊为祖宗烧了些纸钱后,告别庙祝,朝着山顶进发。

登四十九盘,攀藤抱揽而上,那娘娘金殿立在半空中云烟深处,行了约三四十里,回首往下,风云雷雨俱已被踩在脚下,登高望远,心旷神怡。

微微有些气喘的朱祐桓停住脚步,伸手朝半空中碰触,水气弥漫,满天云雾就在身前环绕。

“歇会再走,来福,水。”不约而同,老二朱祐林也停住脚步,接过下人来福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咚的畅饮。

其他几位少爷都有亲近的小厮跟前伺候,唯独朱祐桓无人搭理,起先他愣了一下,抬头瞅了瞅,才发现长房这边的小厮并未跟来。

想起大哥夫妇都被打发回家,肯定连带着下人都一并带走了,嫂子心细如发,必定是恼自己当时未帮他们说话,是以特意慢待自己。

朱祐桓生性外圆内刚,极有骨气,即使口渴难耐,此刻也微笑着不开口。

看着四个哥哥身边各自都有四五个小厮跑前跑后的殷勤服侍,经此一件小事,算是给了朱祐桓一个警示。

对于身子骨不好的大哥,朱祐桓自然没有什么亲情,而对于平日悉心照料自己的嫂子,却是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此事与其说是嫂子生气,还不如说是借故对自己表示不满,朱祐桓很清楚,大嫂早已把未来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休息片刻,一行人起身继续攀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遥遥望见娘娘金殿上的朱红牌匾,走近看去,碧霞宫三个金色大字赫然在望。

进入宫内,主持道人早就立在殿前,四十左右的年纪,生的五短身材,三溜頾须,一派仙风道骨。

瞻礼娘娘金身,但见圣像盘着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白玉织成的七彩霞衣,一双彩袖高擎着白玉圭璋,腰间一副蓝田玉带,摇曳长裙翻飞而下。

眉目如画,脸如莲萼,天然气度犹如王母;唇似金朱,窈窕雪体,千娇百媚胜似嫦娥。

一时间几位少年有些看花了眼,万万没想到,这泰山娘娘竟然是如此美貌。就连朱祐桓都暗暗吃惊,这番明朝中叶时的鼎盛气象,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没想到不过是一尊塑像,雕琢的就好像真人一般,穿的那些丝绸,佩戴的那些首饰,竟然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名贵宝玉。

又是一番重演,收了三百两银子香油钱的道士,卖力的宣读还愿文疏。

小半个时辰后,宣读完毕,又在金炉内炷了香,焚化了纸马金银,主持不免向前稽首:“请各位施主到方丈室歇息,吃茶。”

老二朱祐林客气的道:“不劳生受,我等还是赶下山去吧。”

“时辰还早。”主持哪里会轻易放走这等有钱富贵的宗室子弟,朗声笑道:“小道不才,受娘娘福萌,在本山碧霞宫倒个主持,仗赖四方钱粮,不款待四方施主,作何项下使用?还请诸位贵客客随主便。”

少年人面子薄,面对人家的殷切挽留,当下也就不再坚持,随着道士身后朝殿后走去。

行走间,正好迎面撞见一群女客,走在最后的朱祐桓还在欣赏着大殿里的装饰,就听见身前老三惊叫道:“你们看呀,那,那姑娘莫非乃是娘娘下凡?”

“娘娘下凡?”朱祐桓有些好笑,下意识的扭头直视前方,立时心中一跳,暗呼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身前老五朱祐樟一个劲的喃喃自语,其他三位也看的傻了。

两行人越走越近,朱祐桓也越发看的清楚,就见走在中间的少女明眸皓齿,国色天香,恍若琼林玉树临凡。

仔细看去,少女芳龄不过十五,头戴籫冠,身披绛服,足穿云履,竟然是一副修行女冠的穿戴。

朱祐桓有些惊讶,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原来历来都有大户人家的闺女,未出阁时或是寄名道观,要不就是取个僧名,不外是求得佛祖神仙的护佑。

一身道袍难掩轻盈体态,少女细弯弯两道峨眉,直侵入鬓;滴溜溜一双凤目,神采飞扬。

哪怕身前身后都是些打扮的粉妆玉琢的妙龄女子,这位长相酷似那尊绝美圣像的小姐,端的是脂粉堆里鹤立鸡群,好似金粉世家生来,却厌倦了豪华气象;珠翠丛中长大,那堪雅淡梳妆,天然粉黛。

一步步临近,耳听两边脚步叮咚,麝兰扑鼻,一众男人的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其她女子的影像,完完全全都被忽略了,不怪大家失态,委实那小姐的容貌太过罕见,不但是真正的绝色美人,竟然还万中无一的酷似泰山娘娘。

这一刻,就连见惯美女的朱祐桓都有些窒息之感,毕竟身临其境,活色生香的美少女近在咫尺,无法不为之倾倒。

开遍海棠花,也不问夜来多少;飘残杨柳絮,竟不知春意如何?

那小姐目不斜视,朱唇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刚刚一双眸子还那么的轻翔灵动,此刻却故意羞答答的低下头去。

连移莲步,有珠蕊仙子之无双风流;嫩腰儿似弄风杨柳,有绛珠仙子之清高孤傲;款蹙湘裙,似水月观音之娇媚态度。

正是:罗浮仙子临凡世,月殿婵娟出画堂。

“哼!”

被一群魂飞天外的少年如此贪婪的行注目礼,自是惹恼了对方,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妇人重重冷哼。

朱祐桓首先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怎么失态了?不就是一位罕见美女嘛!一时有些气愤不过,眯着眼睛轻笑道:“今日撞见一楚云,宛若真身降凡尘,不知天仙都难近,试抓狐狸问主人。”

扑哧!扑哧!随着朱祐桓促狭的念出即兴作出的打油诗,对面的少女们立时会心嬉笑,就连那妇人都不禁为之莞尔。

这边朱家的少年们还在呆呆的莫名其妙,下一刻,就见心目中的仙子突然抬起绝美容颜,柳眉倒竖,气呼呼的瞪着肇事者,一副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果然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小狐狸精。

滴溜溜的凤眼立时对上滴流乱转的双目,妇人和少女们都好笑的看着这一幕,难得遇见一眼看破自家小姐真性情的家伙,果然是眉目灵动,慧黠讨人喜欢的小郎君。

“呵呵,果然是物以类聚,这两个孩子都天生一双贼兮兮的眸子,看来都是生性调皮的主儿。”

妇人明知对面都是些王族公子,依然面不改色的出言取笑,立时引得身边少女们哄堂大笑。

几位公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6章 起舞酬花花不语

‘美酒千千斗,更对花前,芳樽肯放手中闲?起舞酬花花不语,似解人怜。

不醉莫言还,请看枝间,已飘零一片减婵娟。

花落明年犹自好,可惜朱颜!’

这一首出自闺中女儿的词非常冷僻,莫说在场之人无人知其出处,就连朱祐桓也听不懂,不过大概意思还是听得出的,不外是女儿家在花园内吃酒微醉,起身对着盛开的鲜花翩翩起舞,羡慕花开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年复一年还会再次重新绽放,看似生命短暂,实则时光永恒,永不凋零。

而女人家的容颜却和时间流逝一样,过去了就永不会回头,使得女儿家顾盼自怜,多愁善感。

此等吟风弄月之作,感觉和眼前场面有些词不达意,在对比前头那使人心惊肉跳的期盼之言,哎呀!

糟了!朱祐桓立时心中暗暗叫苦,打死他都不信会有一见钟情的事情发生,何况刚才两人还明明互为对头,很明显这小姑娘是在故意使坏,好一个心黑手辣的臭丫头。

眼睁睁看着少女装模作样的依依不舍,举止万千的道个万福后扬长而去,那眼角都不带扫视身边一眼的,一股股酸气扑鼻的妒火冲天而起,朱祐桓心中苦笑。

老二朱祐林一直冷眼旁观,他同样对于那绝色少女惊为天人,不过自持身份的没有开口,此刻妒火狂升,眼见佳人就要远去,急忙追上前,朗声道:“本人出身皇族,敢问这位妈妈,你等乃是谁家女眷?”

先前那妇人好似非常有经验,故意留在最后面,眼含深意的转过身来。

妇人笑吟吟的开口:“出身皇族?敢问世子身穿蟒袍,能否先告知自家王爵?”

“这!”朱祐林立时语塞,情急之下刺激的满脸通红,朱家没有王爵,又偏偏是正经八百的帝王后裔,此等尴尬的难言之事,自是不能当众直言。

一甩衣袖,多年来的自卑涌上心头,朱祐林默默转过身去,双目发红的低头疾走。

“咦?为何甩袖而去?”妇人无心之言,哪里会知晓眼见这一家人的离奇遭遇。

眼看着朱祐林好似丧家之犬的愤怒而归,身边还有嫉妒自己的三位兄弟,朱祐桓仰起头来,高声说道:“记住了,我等乃是先帝爷代宗皇帝的子孙,如今没有王爵。”

说完之后,朱祐桓皱眉正视几位兄弟,说道:“当年事有何可自卑的?顶多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那位姑娘故意垂青于我,就是想引起你们的嫉恨。话说回来,即使人家真的落花有意,那也是我的本事,还轮不到你们无端端的愤怒。”

说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几位兄弟开口,朱祐桓朝着有些恍然的妇人,斩钉截铁的道:“让你家那位姑娘给爷等着,早晚有一日,我会亲自上门娶她。”

妇人先是一呆,紧接着轻蔑笑笑,笑道:“赫赫,不是奴看不起你这位小爷,恐怕即使是德王府的世子,也不敢在这里口出狂言,莫要以为王族子弟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天底下,还是有你等得罪不起的人家。”

“得罪不起?”朱祐桓皱眉深思,想起先前少女自承姓张,问道:“你家主人也是否姓张?”

“公子聪明,那位就是我家小姐,张家的嫡出小姐。”妇人得意轻笑,她也不想和皇族生事,点到为止的就要离去。

不想那就要走出殿外的少女忽然脚步停住,背对着朱祐桓,檀口轻启:“你真的敢娶我?”

抽气声连连响起,这石破天惊般的胆大问话,惊得丫鬟妇人们茫然对视,暗道小姐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有何不敢?”朱祐桓凝视着那美好背影,笑道:“不过我一穷二白,也不想攀附你张家,我要的是心地善良,能与我共富贵同贫穷的红颜知己。”

“谁稀罕嫁给你,别自作多情了,本小姐只是问你敢不敢?”少女纹丝不动,继续追问,唬的身边丫鬟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相视无语。

妇人欲言又止,有心劝上几句,这般问话岂止是胆大包天?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了,不过清楚自家小姐荒唐个性,就算说了也是白搭。

朱祐林等兄弟被老六骂的如梦方醒,此刻有些羞愧的涌上朱祐桓身边,老三为人油滑,对于外事最为精通,惊疑不定的指着那群女眷。

“她们,她们莫非就是英国公张家的?”

几位朱家子弟都听的傻了,那英国公张家贵为元老功勋之一,谁人不知他家的底细?

朱祐林无语摇头,颓丧的叹道:“还真是咱家得罪不起的,老六,算了吧。”

原本还想争一口气的喊出一个大大的敢字,但是二哥意兴阑珊的话,却提醒了朱祐桓,一想到假如真的娶了国公家的闺女,不管其人性格如何,人家家长同不同意,这麻烦势必惹得自己头疼要死。

而且这臭丫头胆子太大,真的纠缠上估计八成是祸非福,为一个美人而放弃整座森林,智者不为。

迅速打定主意,朱祐桓轻轻点头,笑嘻嘻的道:“就算是刚才自作多情吧,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敢。”

“哼!没胆鬼。”少女冷哼,说完不再停留,当先踏出大殿。

妇人临走时回头望了朱祐桓一眼,皱眉跟着而去。

佳人已去,不管人家身份能否高攀得起,起码那绝美容颜,已经深深印在几位少年人的心中。

很是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来,朱家几位兄弟相视无言,意兴阑珊的跟着庙祝去了方丈室。

吃了一盏甜水好茶,那庙祝还要殷勤挽留,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命小徒弟安放圆桌,把那美口糕点,蒸碟饼馓,时鲜果蔬摆满看台。

过不多时,又献上案酒,大盘大碗佳肴,都是鸡鸭鱼肉上来,用的是琥珀银镶盏,满泛金波。

见庙祝如此客气,这明朝人对于人情往来非常在意,几乎都快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朱祐林起身叫来福近前,低声吩咐几句。

很快来福端着红漆盘托出三匹细布,二两白金,与庙祝做致谢之礼,道士忙不迭的连连道谢,拜谢再三,方命徒弟收下去。

“不过是聊备粗斋淡茶,倒反劳世子见赐厚礼,使小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朱祐林矜持笑笑,还是自持身份的也不相劝,他出手大方,几位兄弟却是心中肉疼,这白金本就是稀罕物,比之黄橙橙的金子更加稀有,因为颜色特殊,如今风靡明朝,大户人家都喜用此物送礼。

坐在一边的朱祐桓仔细瞅了下,分不清楚这色泽偏白之物,是否就是后世的白金,不过此处不是追问的时候,遂把此事暂且放下。

因前头少女一事,朱家几位也没心思用膳,略微吃了几口就放下箸子,庙祝见状急忙吩咐徒弟更换美酒。

“定是此酒不中吃,快去把京城送来的那一坛透瓶荷花香酒取来,与你几位爷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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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高不可攀

“说起来,张知府正是国公爷的堂弟,近些年在山东做官。他家老夫人,小姐,公子,年年来岱岳庙烧香建醮,与小道相交极厚。小姐,衙内因此又寄名在娘娘位下。见小道立心平淡,殷勤香火,一味至诚,甚是敬爱小道。”

耳听道士罗里吧嗦的讲述往事,朱祐林等人只得耐着性子倾听,朱祐桓则判断那小姐必定是京城而来的,因其身边的那位妇人,能见宗室子弟都敢坦然不惧,已经说明非是山东这支了。

朱祐桓无心再听,遂起身四处溜达,雪洞一般干净的方丈室,到处悬挂着名人字画,古董玉器繁多。

两个道童在眼前晃来晃去,朱祐桓就发觉都长得清清秀秀,举止怪异,头上戴着青缎道髻,身穿青绢道服,脚下套着凉鞋净袜,浑身上下秀气袭人。

岱岳庙乃是香火鼎盛之处,恐怕在这泰安地面,这里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那边道士说的兴起,抬头见朱祐桓四处观赏字画,卖弄道:“常年,这岱岳庙上下两宫的钱粮,有一半都要征收入库。近年多亏了我这恩主张知府题奏过,朝廷因此不再征收。全部用来当做日常用度,侍奉娘娘香火外,余钱俱都用来款待四方香客。”

朱祐桓心中一动,暗道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自己是否在泰山寻一处地方,建造一个敛财的道观?

不就是广告加公关嘛!编造一段传说,捯饬几个灵验之事,再加上各种新奇有趣的上香规矩,这钱财还不似水流一样的源源不断?

不行,朱祐桓随即放弃,此等骗人钱财的虚假之事,总是觉得有些过分,以前自己最讨厌那些装神弄鬼的宗教神棍,靠欺骗百姓来敛财,实在是违背本心。

不提朱祐桓在那里心中纠结,这边几位都不耐烦起来,朱祐林皱眉道:“我问的是那酒的出处,你罗里吧嗦的说些不相干的干甚?”

“是,是。”道士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迎来送往的惯熟了,早已猜出这几位贵人的用意,原本想东拉西扯,使得这几位用钱来买消息,不过又觉少年人火气旺,还是不要刺激到他们的好。

举凡天下此等经营香火繁盛之处的僧尼道流,其实完全都是一群贪财诡诈之徒,毕竟真正的世外高人岂会贪恋红尘俗财?

原来这位道人俗家姓马,本就非是良善之辈,早年不过一街面上的泼皮无赖,年轻时犯了事,独自逃到泰山拜了前任主持为师,后来用心识字,惯会讨得师父欢心。

时间久了,因结交了多家达官显贵,经举荐,被朝廷册封为了法师,顺理成章的接掌了主持一位,生性喜好钱财,手下有一帮子徒弟,在这泰山方圆几十里,可谓是个逍遥自在的土霸王。

既然无心刮取油水,道士立时直截了当,贼眉弄眼的笑道:“其实这酒乃是张知府所送,确确实实出自京城张家,呵呵!诸位想必关心这酒其次,惦记那位大小姐是真吧?”

面对一群不经世事的少年,道士自是察言观色的投其所好,故意露出本来面目,果然顷刻间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朱祐林几个嬉笑出声,算是默认了道士之言,道士有些遗憾的咂咂嘴,叹道:“此等天仙般玉人,小道出家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绝色,无怪乎公子们心中记挂。”

朱祐桓一怔,瞅了道士一眼,见对方的嘴脸甚为下作,心中开始厌烦此人。

“添酒。”道士话多口渴,随口吩咐徒弟斟酒。

老五朱祐樟性子最急,催促道:“快说,那张家小姐到底是不是嫡出的大小姐,怎会跑到泰山来?”

道士嘻嘻一笑,端起酒盏敬酒,却未发觉站着的少年盯着他的两个徒弟瞧,脸上露出古怪表情。

“唉,可惜。”道士神色有些惋惜,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前些日子,张府派人送来过一封书信,想托付小道收下这位小姐为俗家弟子,为此小道还专门吩咐徒弟们收拾出一间院子,花费重金添置了若干家具器皿,谁知今早这小姐上山,却还是不满意,这京城勋贵之家的出来的,果然难伺候。”

“看来多半是嫡出小姐了,不然不会如此挑剔。”老五朱祐樟怅然若失,其他几位神色也不见好。

要真是的是嫡出,他们几位虽说贵为皇族,但也没有资格匹配人家,国公家的嫡出小姐,哪怕下嫁给文人百姓,那也得是家中嫡长子。

五人之中,老二朱祐林假如继承爵位,勉强够点资格,不过一想到自家的如今遭遇,恐怕除非老太爷开眼,根本没有可能。

朱祐桓拿得起放得下,对于萍水相逢的那位姑娘,他反而是最看得开的,意有所指的皱眉道:“酒也吃了,还是下山去吧。”

“旅途劳累,要不就暂且在山上歇息一晚?”

道士笑着朝老二朱祐林相劝,笑道:“看来诸位贵客最近红鸾星动,这山东地面上未出阁的世家小姐,几乎都来过观里,要不夜来无事,小道挨个说给贵客听听,可好?”

朱家几个少年听的面面相觑,他们倒是清楚尼姑庵惯做此等保媒拉纤的营生,不想这地位尊贵的碧霞宫主持,同样喜好三姑六婆之事,不禁哭笑不得。

不过都有些意动,哪个少年人对此等红颜八卦不感兴趣?朱祐桓眼见二哥就要点头,急忙上前拉住对方,挥手道:“劳烦道长先退下。”

道士估计少年人面嫩,笑了笑,带着两个徒弟退下,在他来说,定居泰安州的宗室,自然得必须交好对方,因此初次见面就撕破道貌岸然的外衣。

屋里只剩下兄弟五个,都发觉老六神色厌恶,朱祐林好奇问道:“何事惹得你不快?莫非是那张家小姐之事?”

“不是。”朱祐桓摇了摇头,说道:“刚才观那两个小道士举止扭捏,好似女人,定是这道长圈养的娈童。此等不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品性败坏,居心叵测,此地也是藏污纳垢之所,还是早去为妙。”

义正言辞的话语,也算是证明朱祐桓的正常倾向,他对于同性之事向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对于古时男风则感觉非常恶心,毕竟不是两情相悦,乃是一种社会陋习。

说完之后等着回应,朱祐桓原以为听到此种恶心事,几位兄弟必定同样厌恶,不想却是大错特错。

但见几位少年人人神色古怪,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老二朱祐林大笑中指着一头雾水的朱祐桓,取笑道:“此等雅事,偏偏你不解风情,呵呵,笑死我了。”

老三朱祐森一样笑嘻嘻的道:“不过是养了两个小相公罢了,你以为哥哥们看不清?如今谁家不好此道,此乃常态,回头三哥把身边的画童送给你,也让我兄弟开开荤,省的愣头愣脑的被人嘲笑。”

“什么?”朱祐桓只听的目瞪口呆,就见老四老五嬉皮笑脸的挤眉弄眼,清楚眼前这帮家伙肯定都经历过此种事了,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8章 借病遁太太避事

朱家宅子位于山东泰安县城正大街,隔着不远即是县衙所在,附近住着的都是些官员富户。

因为没有王爵,老太君羞于在自家大门挂上辅国将军的匾额,只是悬挂了一副朱府二字的牌子了事,看上去,倒像是普普通通的大户人家。

宅子倒是很宽敞,里里外外除了五进五出的院子之外,左侧一条胡同十几个小院子,都属于朱家,住的都是各房下人。

看似富贵依旧,可惜这些年朱家一直无法购买田地,铺子,全家都靠着供奉生活,随着少爷小姐年纪渐长,各房家人开枝散叶,人情往来的支出越来越大,已经大有坐吃山空的趋势。

内宅福寿堂。

老太君杭氏愁眉不展的倚在软榻上,看着三位媳妇忙里忙外的指挥下人布置房中摆设。

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真正价值连城的一件皆无,这些古董玉器在眼界极高的杭氏眼里,自然不值一提。

“唉!咱家这等寒酸,人家德王府何等荣华?见了这些破烂,还不笑话死?”杭氏生性要强,眼瞅着明日德王妃就得上门拜访,此刻一筹莫展。

太太潘氏闻言叹了口气,走至老太太身边,苦笑道:“此刻即使想暂借些古董玉器都来不及了,可惜咱家的宝贝都放在京城老宅子里,说不得要被人家嘲笑一次了。”

“谁说不是呢。”杭氏叹了口气,有些悔不当初的道:“那些宝贝都是先帝爷再世时最心爱之物,老身怕路途遥远有了闪失,唉!谁能想到,这德王妃会屈尊降贵的跑到咱家?”

对于德王妃如此见重自家,婆媳俩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杭氏眼见躲不过,挥手道:“让大家放下手中活计,都过来,一个个无头苍蝇似地。”

潘氏连忙点头,转身吩咐道:“春喜,去召集各位主子,各房媳妇过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奶奶李氏和各家有头有脸的媳妇婆子俱都赶到,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立在堂下。

两位姨娘左右搀扶着老太君起身出来,潘氏走在后面,全家人都静等老太太训话。

杭氏停住脚步,抬头缓缓扫视一圈,沉声道:“多余话也不多说,这次贵人临门,你们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可别怪老身不念往日旧情。”

“是”

下面人都清楚主子们忧心于什么,眼见老太君面沉似水,此刻哪敢触她霉头?心里都在提醒自己小心在意,省的做了筏子,被当做主子出气用的倒霉鬼。

这整个家里满打满算不过百八十口人,除去老弱病残,真正在主宅有差事的,不过二十几个人罢了。

除去各房留守的下人,赶过来的还不到十个人,因为管事男人们都还未归来,越发显得家里人口单薄。

老太君望着稀稀落落的人群,一时不免悲从中来,遥想当年何等尊贵?此刻却连普通的大户人家都比不过。

总算是这么多年熬过来,杭氏勉强控制住满腹辛酸,心里一横,说道:“各家的丫头小子,俱都进宅伺候,朱四家的。”

“奴家在,老夫人有何吩咐?”

二管家朱四的媳妇李翠莲急忙上前一步,心里欢喜,其她媳妇婆子同样个个喜上眉梢,这孩子进内宅当差,那每个月都有一份月钱,而且听老太太的口气,那是不拘年龄相貌的,有一个算一个,真乃皆大欢喜的大喜事。

“去找相熟的牙婆子,挑几个相貌出挑的丫头。”

杭氏说到这,急忙又补充道:“不要乐户家那起子不三不四的浪货,必须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记住了!”

“奴家记住了,这就去办。”李翠莲喜笑颜开的转身快步离去。

多年未曾亲自打理家事,这时间上也来不及准备了,老太君想着先把人头凑齐,就算是家里的摆设惹人笑话,起码热热闹闹的一派人多兴旺的场面,多少也能掩盖些家里的落魄。

人人欢欢喜喜,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唯有太太潘氏心中暗暗叫苦,不过都眼瞅着火烧眉毛了,此刻也顾不得埋怨老太太糊涂。

不想老太君杭氏见大家都一脸开心,反而不痛快起来,用力推开两位姨娘,神色威严的训诫。

“你等都是跟随老身多年之人,这家里面的规矩都清楚。那些孩子们不懂规矩,还需大家用心教教,此等琐事老身没有心思理会,反正今次宴客,老身只提个醒,事关重大不许出现半点差错。”

“是!”连同三位太太,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应承。

“嗯。”老太君原本还想振作一次,但一想到家中的真实处境,立时兴致索然,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岂是选些丫鬟小厮就能弥补的?

“罢了,你们用心做事吧。”

望着老太君离去的落寞背影,潘氏苦着脸就要吩咐大家做事,眼角不经意的一瞅,突然瞧见两位姨娘神色间有些幸灾乐祸。

心中暗恼,潘氏知道这二位是等着看自己笑话呢,她虽说管家管了二十多年,但是还从未遇过贵客上门此等大事,也不知该如何打理,不免一时间有些茫然。

倒是身边的心腹潘嫂子提了个醒,低声道:“夫人,如今家里有奶奶在,何必您这做太太的亲自管事?”

潘氏眼眸一亮,暗道此话不错,反正丢人是丢定了,自己何苦揽下这苦差事?故意哎呦一声,唬的潘嫂子叫道:“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唉,定是昨日上山受了寒,这头疼了一宿。”

潘氏虚弱的手捂着头,有气无力的被潘嫂子搀扶着,歉意的朝两位惊疑不定的姨娘道:“这时间不等人,今次就麻烦两位妹妹了,有何定夺不下的事,就派人去屋里寻我。”

两位姨娘立时相视无语,眼睁睁看着太太被潘嫂子扶着离去,哪里会看不出是在装病?

“哼!”姨娘王氏冷眼旁观,骂道:“这回子想起咱俩来了?替她挡灾,下辈子吧!”

“汗邪了你,小点声。”姨娘谢氏指了指屋里,低声道:“小心被老太太听见。”

“听见怎的?”王氏心直口快,瞪着眼睛道:“这些年来,她几何时让咱俩管过家?防着咱们就跟防贼似地,走,去屋里找老太太好生理论理论。”

谢氏急忙拉住她,苦笑道:“你吃几次亏才能学会长记性?老太太何时正眼瞅过咱们。”

“那怎么办?”王氏恨恨的一甩衣袖,忽然瞧见立在远处云淡风轻的李氏,立时恍然大悟。

三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看似水火不容,其实斗得都是无伤大雅的琐事,毕竟都是没了丈夫的寡妇。

潘氏的地位无可动摇,王氏和谢氏也没有争锋的意思,平日里都是忍让为主,这么多年倒也过得相安无事,彼此间很多事反而都是立场一致,心照不宣的。

反应过来潘氏打得什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9章 生闷气气上加气

太太房中,朱佑桓一见嫂子眼眶发红,马上恍然这是又受气了,面前又是人家一对对的母子情深,而自己在这是个世界上,似乎唯有眼前的大嫂这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时有些感慨。

虽然心里不痛快,不过朱佑桓还是朝着床榻上的潘氏,恭恭敬敬的道:“既然母亲身体有恙,佑桓和嫂子就先告退,等傍晚再过来给您老请安。”

正在和两个儿子说着亲热话的潘氏随意点点头,挥手道:“去吧。”

“唉,等等。”

好像想起来什么,潘氏含笑道:“春喜,记得把账册和钱匣子送到大奶奶屋里,这些日子,就由大奶奶掌管家事。”

朱佑林等兄弟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他们这些男孩哪里会在意内宅琐事?两位姨娘脸色有些不自然,说到底,是做长辈的故意在推卸责任。

双双告退出了太太屋子,李氏习惯性的拉起兄弟的手,径自朝自家院子走去,一路上板着脸不发一言,贝齿死死咬在朱唇上。

朱佑桓被牵着往前疾走,侧头看了看嫂子的生气模样,回头笑道:“秋菏,何事惹得你家奶奶这么生气?”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清秀少女露出苦笑,说起来,家里年纪小一些的丫鬟,唯有陪嫁过来的春雨和秋菏二女。这秋菏因为当嫂子的心疼丈夫的嫡亲幼弟,嫁过来之初,就命她过来服侍朱佑桓,不过为了避免被老太太发现,大半时间还是在李氏身边。

秋菏刚要开口,李氏抢先说道:“等回房再说。”

朱佑桓无奈,只得跟着嫂子沿僻静小路朝最东边的小院狂奔,半盏茶的工夫,穿过一道大门,绕过一座青色影壁,直奔正面三间大瓦房。

三人脚步飞快,忽然同时停住,就见李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秋菏俏脸飞红,朱佑桓则一脸尴尬。

“少爷,你轻一点,奴家承受不住了。”

“嘿嘿,这药果然神效,竟然能支撑半个时辰之久,小荡妇,今次可鞭挞的你欲仙欲死吧?”

耳听房中传出不堪入耳的调笑,朱佑桓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嫂子,急忙低声道:“嫂子莫要气恼,怎么说春雨都是通了房的大丫头,这个。”

“哼!用不着你为他说好话。”李氏气的浑身颤抖,转身拉着朱佑桓朝一侧的角门走去。

“秋菏,你去大门口站着,为这对混账东西守着。”

飞快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李氏头也不回,朱佑桓苦笑着朝发呆的秋菏打个手势,示意她照办就是了。

过了角门,忽然李氏似乎察觉出不对劲,毕竟丈夫大白日里和丫头鬼混,而自己却单独和小叔子跑到他屋子里,怎么想都不像话,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日后可就没脸做人了。

以往李氏自然不在意什么,此刻却很是踌躇,秀手反而依然死死攥着兄弟的手,就是不避嫌的松开。

朱佑桓清楚这一年来,嫂子对于不争气的大哥失望透顶,据他观察,这位年轻貌美的嫂嫂本身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之人,时常借故与自己亲近。

不过她性子要强,为人大气敢作敢当,亲近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排解忧愁之举,在这家里,是把今后的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第010章 乱麻事老六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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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清楚了前因后果,朱祐桓皱眉想了一下,忽然说道:“前头太太不是吩咐春喜把账本送来吗?哎呀,大哥还未完事呢?”

用脚趾想都能想象得出,这么久的时间,那春喜只定是故意拖延时间,要不然,早就撞破了大哥丑事了。

“糟了。”

也顾不得和小叔子讨论此等羞死人的话题,很是令自己难堪,李氏惊得站起,跺脚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未完事?被春喜撞见倒是无妨,就怕他受不得这霸道药力。”

“我去阻止她们。”朱祐桓一呆,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兴奋,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如此神效?还真得亲自去见识见识不可。

心怀鬼胎的起身就要过去,不想却被李氏伸手一把拉住,板着脸道:“不行,那等不堪入目的丑事,没的教坏了你。”

“那就只好嫂子亲自跑一趟了。”失望之余,不知为何,朱祐桓竟然又升起一丝期待。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李氏脸色越发绯红,情急之下,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我与你哥哥早已约法三章,我不管他,他也别来缠我。”

“什么?”朱祐桓惊讶万分,没想到这对夫妻俩倒是开明,竟然玩起了分居?

“小孩子乱问什么。”惊觉自己失言,李氏羞愧的气急败坏,抬脚跨出门槛,朝着外面招手。

马上秋菏提着翠绿裙子小跑过来,就见自家奶奶脸色通红,还以为是气的呢,急忙安慰道:“小姐,您消消气。”

就算没有偷人,但和小叔子单独在一起讨论丑事,勉强也算是有亏妇道了,李氏羞愧难耐下故意扬起秀眉,没好气的吩咐道:“多嘴多舌的死丫头,快去,进房里提醒下那对狗男女,马上就要来外人了,他们不知羞耻,我还要脸面呢。”

“啊!”秋菏立时傻了,可怜巴巴的仰着头,哀求道:“小姐,求求您了,奴家可不敢进去,羞死人了。”

“你!”

李氏气的跳脚,不过秋菏一项自珍自爱,从不给丈夫好脸色,说起来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倒也不好强逼她,结果闹得李氏一时无语。

一对主仆就在这里大眼瞪着小眼,偏偏谁都不敢出头,瞅的里面的朱祐桓心里闷笑。

“你不去,难道还要我去?”无计可施之下,李氏耍起了无赖。

“可,可婢子清清白白的,这要是进去了,今后可怎么嫁人啊?”秋菏急的泪眼婆娑,一脸委屈。

“你?我?唉!”

李氏一声长叹,有心想提醒糊这糊涂丫头,偏偏又难以启齿,暗道秋菏呀秋菏,你哪里还有清白

,守在那色鬼身边,谁人还能相信你的清白?

正当就要闹得不可开交的关口,外面走进一位妇人,李氏一见之下大喜:“李妈妈,你快去屋里。”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二管事朱四家的媳妇李翠莲,乃是跟着李氏陪嫁过来的体面人,也是李氏在朱家唯一的心腹。

“怎么了,又和秋菏闹别扭了?”

李翠莲先是好笑的扬起秀眉,就听见丝丝春雨那骚媚入骨的呻吟和男人沉重的喘气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道:“是不是又在屋里与春雨那丫头鬼混呢?”

不约而同,当面对这位算是长辈的妇人时,李氏和秋菏连同朱祐桓,三个年轻人同时老老实实的大点其头。

“妈妈,眼瞅着春喜就要过来了,偏偏他这么久了还未泄身,我怕别出什么事。”

李氏满腹委屈的道出实话,情急之下,这泄身二字公然宣之于口,又闹的秋菏俏脸通红,朱祐桓一脸尴尬。

李翠莲三十多岁的妇人,什么没经历过?浑然不觉的怒道:“奴家就知道,这糊涂东西迟早要累死在女人身上,刚刚去寻刘婆子,才知道那药都是画童偷着给他买的,这一定都是潘婆子暗中指使的。”

“潘妈妈?”李氏和秋菏吃惊的捂住嘴,朱祐桓神色疑惑的低头沉思。

李翠莲叉着腰就待一股脑的大说特说,就见平日总是亲和待人的六少爷,皱眉道:“住嘴,无凭无据之事少说。”

罕见的严厉语气,立时吓得李翠莲急忙闭嘴,回过神来大感不服气,嘟哝道:“这都明摆着的事,那潘婆子明明就不安好心。”

“这话今后再也休提。”朱祐桓断然呵斥,唬的李氏和秋菏面面相觑,生平第一次见到老六大怒,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感觉。

这才是个爷们,不管朱祐桓是不是在无理取闹,李氏此刻都有些感慨,这家里毕竟得有一个主心骨。

“李妈妈,你先去屋里吧。”

“是。”既然主子都听六少爷的,李翠莲自是无话可说,一肚子怨气的转身走到正房门前。

李氏心惊肉跳的注视着李翠莲的一举一动,就怕下一刻出现什么不测,朱祐桓却看都不看那边一眼,拉着秋菏进了厢房,指着里头一张长桌。

“帮我把桌子搬到院子里。”

秋菏大摇其头,说道:“爷稍等片刻,婢子去唤几个帮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理会这些规矩?快点帮忙。”

朱祐桓好笑的直接上前搬起桌子一角,秋菏无奈的只得跑上前去,两人合力把长桌搬到院子中。

也不知道李翠莲使得什么好手段,先是屋里传出朱祐椥的几声咒骂,接着就见春雨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

李氏瞅着心虚站在面前的春雨,俏丫鬟红着脸只是低着头,两只手还不忘给自己缠着大红长腰带,发髻凌乱,匆忙之下翠绿外裙还挂在腰间,露出里面一双圆润小腿,赤着脚穿着一对大红绣花鞋。

看来春雨是铁了心不要脸了,大白日与主子偷情,不但敢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又衣衫不整的就跑出来,全不顾有别人在场,倒是急匆匆的出来,好歹算是顾忌自己的存在,留了一丝多年主仆情分。

好半天没有言语,心灰意冷的李氏挥挥手,柔声道:“去房中服侍吧,过几天得了空,我就去太太那请示,做主给你开脸修眉,抬举你做姨娘。”

“真的?”春雨惊喜抬头,正好瞧见小姐冷冷的注视自己,吓得又低下头去,喏诺的道:“是。”

李翠莲冷眼瞧着,摇摇头上前,低声道:“小姐,你也心太软了。”

“无所谓。”李氏淡淡一笑,叹道:“怎么说春雨也是自小跟着我的,我宁可成全她。”

恨恨的回头啐了一口,李翠莲悻悻的道:“便宜这死丫头了。”

也合该长房这边不会丢脸,李氏和李翠莲说着话,刚刚走到朱祐桓身边,就见丫鬟春喜抱着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1章 权贵一族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恍惚半天的李氏,一直在喃喃咀嚼着这句老话。

朱祐桓可没时间理会她,带着秋菏仔细核对,核对账本上的数字和箱子里的金银是否能对上,近前还坐着特意请来的老管家。

“二十锭银裸子,每锭松纹足赤五两整;三十四贯制钱,每贯千文。”

皱眉念着账本上的潦草字迹,朱祐桓默默在心里计算。

身下蹲着的秋菏闻言用小手掂量了下银裸子的重量,然后挨个数了下钱串子,拎起来见每吊钱无有破损,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少爷,数目正好。”

“嗯,我最后在算一遍。”

无非是个加减法,自然用不着算筹或是算盘,朱祐桓在心里默算片刻,含笑点头。

“无误,总计纹银二千四百三十四两六钱。”

再次瞧了眼账目上清一色的支出,朱祐桓随手把账本放下,笑着对老管家说道:“杭伯,麻烦你老了。”

“桓哥儿这说的哪里话,这是老奴的本分。”

老管家神色欣慰,叹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得见家里的爷们理事,看来咱家离出头之日真的不远了。”

“呵呵,您老客气了。”

朱祐桓含笑探手捻起毛笔,在账本的最后一页一挥而就,又请老管家画个押,故意没让真正的当事人李氏签名,假如真的出了差错,也不至于使嫂子受气,大不了一切冲着自己来。

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朱祐桓微笑道:“勉为其难罢了,既然太太托付大嫂管事,我这作兄弟的见猎心喜,勉强跟着凑趣而已。”

“有章有法,六爷不简单啊!”老管家人老成精,意有所指的笑道。

“哪里,让您老见笑了。”情知小伎俩根本瞒不过老管家,朱祐桓坦然而笑。

这时代能看懂女人家账本的男人屈指可数,又故意揽下责任,老管家心惊于自家少爷的精明强干。

其实精明是真,强干倒有些勉强,确实这账目潦草混乱的一塌糊涂,不过只要用心辨认,那些天书一样的各项支出不去管它,比如什么精碳十二,四两二钱。官盐五担,二十一两六钱之类的。

此外各种绸缎布匹,米面油粮,人情支出类的全都跳过,也幸好不是查账,不然朱祐桓非得疯掉不可,取巧的专看每月核算那一页。

太太潘氏也没有在这上头有为难人的意思,这女人或许报账时容易糊弄,但论到看管自己的银子,那绝对是一丝不苟,一个铜钱都不带少的。

朱祐桓暗笑自己小人之心,不过也好,此事传扬出去,起码能震慑住一干下人,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第012章 大奶奶初理家事

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耳光,反复响彻在院子内,满院下人震惊的看着自扇耳光的春喜,无不动容。

李氏和秋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也想不到,太太竟然真的不管不顾,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注视着身边少年,就见朱祐桓神色平淡,好似眼前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一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提前预料到的?”即使无法相信,李氏也不得不承认,平日里的斯文孩子,恐怕今后再也不能视若等闲了。

端坐的朱祐桓却心里清楚,因为明日之事,太太不过是暂时选择忍让罢了,毕竟上头还有老太君在,为了春喜而撕破脸皮,那谁也讨不了好,何况你潘氏故意推卸责任,本身就不占着理。

三十下巴掌很快完事,春喜又流着泪低声下气的道歉,再无先前的高傲模样,李氏安慰几句,放人回去不提。

钱管家夫妇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其中潘婆子脸色铁青,看似春喜受辱,实则是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短暂的沉默,朱祐桓故意拉住嫂子的手,不让她马上开口训话,而是冷冷的注视着一干下人。

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和朱祐桓对视,这一刻,很多人恍然惊觉,长房的正统地位看似风雨飘摇,今后却会随着老六的长大成人,或许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难捱的寂静,很多下人脸上开始露出恭敬神色,朱祐桓的立威之举,可谓是初显效果。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当先进来的兴冲冲的李翠莲,其后鱼贯而入一大群少年男女,人数大约有三十多人。

李翠莲笑吟吟的瞅了眼对头潘婆子,仰着头从她面前走过,故意示威道:“回奶奶,六爷,老太太吩咐奴家领着丫头小子过来,一并交由您二位发落。老太太说了,要是明日能使贵客满意的话,奶奶今后还得多辛苦些,这家里人多事多,太太一个人呀!也操不过来那么多的心。”

下面人一听都暗暗乍舌,乖乖,看来老太君这是有意抬举大奶奶了,感觉这话里话外的,是在对太太不满啊!

那群丫头小子神色好奇,不过眼见这气氛有些压抑,立时一个个老实的低下头去。

李翠莲志得意满的回身一挥手,笑道:“快,给主子见礼。”

“小的们给大奶奶,给六少爷磕头了。”

呼啦啦的全都跪地磕头,朱祐桓心里别扭,急忙喊道:“行了,都起来吧。”

“谢主子。”

一群孩子纷纷爬起,除了各房家人的子女之外,四五个清清秀秀的丫头格外引人注目,其中有两位分外出挑,模样靓丽,身段窈窕,羞答答的低着头。

不提下人们纷纷暗自猜测家里的人事,李氏苦笑着点头,她压根就欢喜不起来,宁可回到昨日那般万事不管的闲散状态,也比此刻被架在火炉子上烤来的强。

缓缓抬头,事到临头的李氏忽然神色一变,沉着脸开口:“多余话就不多说了,既然命我管事,那这规矩就要由着我的规矩来,现在谁若不服气,赶紧走人,我不留他。”

稍等了一会儿,此时此刻,自然无人敢离去,老管家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不动,朱祐桓则小声吩咐秋菏和两个小厮,指挥的三人团团乱转。

亲眼见到下人们都被震慑住,李氏精神抖擞,神色从容的冷道:“除去后面的孩子们,你等都是老人,而且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平日尽有仗着面子大而不服约束的,即刻起都给我收起来,听到没?”

“是。”即使心中不服,下人们面上却得老老实实的应承。

李氏口气放缓,吩咐道:“今日大家就多辛苦些,李妈妈,你负责重新制定花名册,在场所有人都必须签名画押。”

“好嘞。”李翠莲大感心满意足的上前,此举算是坐实了她副手身份。

不提李翠莲喊出几个平日交好的妇人帮着登名造册,那边李氏挥手召朱四和钱管事近前,说道:“钱管事依然负责买办,如今事出紧急,一切外事就麻烦你了。”

钱管事先是一愣,暗道大奶奶处事倒是公正,没有借机把采买之事交给朱四,心情不免舒服了些,躬身道:“分内之事,奶奶尽管放心,小的绝不会误事。”

“钱管事做事,我自是放心。”李氏微微一笑,又说道:“先麻烦钱管事跑一趟,明日开席饮宴,所需的食材等物件,都得提前预备好,不知钱管事有无章程?”

钱管事略一沉吟,坦言道:“回奶奶,德王妃一行人,不外是三五十人,倒也好办!就怕到时引得本地官绅纷纷前来拜会,一旦措手不及,到时菜蔬米面,鸡鸭鱼肉的准备不足,不好现买。”

李氏有些发愁,她自小跟着母亲学的是如何打理内宅琐事,这外头的应酬却非所长,一时难免束手无策。

不想身边的朱祐桓探头过来,突然插嘴道:“此事好办,钱管家,你拿着咱家的名刺走一趟县衙,告知县太爷,德王妃一行都是女眷,这次也算是自家亲戚间的应酬,就谢绝一切外人进门了。”

李氏眼眸一亮,心想对啊!来的既然都是女眷,又是一等一的尊贵之人,自然不便款待外人进门。

“这个。”钱管事却苦笑道:“那不太好吧,会平白得罪整个县城,咱家的处境,六爷又不是不清楚。”

“呵呵。”朱祐桓哈哈一笑,眼含深意的笑道:“我只是说不让进门,又没说不让登门送礼,前来拜会的每家只限一位夫人和两个丫鬟进内宅,男人什么的就算了,他们又不稀罕在外宅吃酒。

此外告诉县太爷,咱家人口单薄,就麻烦他派出厨子等一应人手过来帮忙,到时就请他亲自过来赴宴。”

钱管事和朱四的眼睛立时亮了,齐声大叫妙策,这般安排,那县老爷想必求之不得,一并连后厨等繁琐之事都免了,至于要准备的食材,这有了衙门出面,自是用不着自家头疼了。

钱管事商议几句,转头兴冲冲的走了,李氏赞许的对兄弟报以灿烂笑容,接着含笑对朱四吩咐道:“这家里举凡外宅应对客人,巡视各处,打发赏钱等事,就一并托付给你了。”

“奶奶放心,还有老管家镇着,朱四会打理妥当的。”朱四精明能干,话语不多,立马带着全部男人离去,那边老管家笑呵呵的起身,跟在后头。

大家族毕竟是男女有别,内外有别,外事其实根本轮不到李氏打理,顶多是管事的进来回个话,遥控指挥下罢了。

李氏简单处理完外事,低头想了想,抬头唤道:“潘妈妈,还请你过来叙话。”

潘婆子心中冷哼,不紧不慢的上前几步,微微施礼,问道:“奶奶何事唤奴家?”

李氏也不客气,正色问道:“头前春喜不过是送来了账本和银钱,我问你,家里库房的钥匙在谁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3章 指派人手



外事有老管家和朱四,此外还有朱家几位少爷出头打理,可以暂且不论。

内事责任最重大,最繁琐的即是贵重物件的分发保管,随着潘妈妈郁闷离去,连带着十位或刺头,或太太心腹,或三辈子不好指使的老人,这头疼事也不用在操心,反正是画了押打了包票,出了事自有太太顶着。

李氏心头大石落下,精神奕奕的心情大好,笑道:“几位哥儿的房中都有人守着吗?”

李翠莲急忙说道:“都有,这的人手随着奶奶安排,各房各院用不着担心。”

此刻方自觉有些大家子少奶奶的八面威风,李氏笑吟吟的端起茶盏,看了看面前还剩下的十几位妇人,三十多个新进的孩子。

“这点人手还是嫌少,容我想想。”李氏转头对正在忙碌的朱祐桓,小声道:“德王妃的排场是不是很大?礼仪规矩极有讲究的?”

忙着挑选腰牌的朱祐桓闻言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茫然,手里拎着一块木制腰牌,都是刚刚派小厮从外头现买的。

到底这一年来没有白费光阴,朱祐桓努力回想书上记载的,关于皇族的一些规矩,也不怪老太君和太太未提醒,而是朱家确实没有经历过此种事,看似皇族后裔,实则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皱着眉头,朱祐桓思索道:“王妃出巡,照例是要传讯各地官府,兴师动众的。不过德王妃身在封地之内,倒是可以一切从简,不对,即使在简单,恐怕这麻烦也不会少了。”

“有何麻烦?”

李氏立时紧张起来,她怕的就是不懂王族规矩,即使此刻安排的再细致,到时错漏了一处礼仪,那也就算是丢人现眼,满盘皆输了。

“原来都是担心这个啊!”

朱祐桓若有所思的笑笑,不怪家里长辈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趁机攀附德王府这种好事,各位兄弟竟一个都不敢冒头,就连老管家都三缄其口,不是大家不想,而是全都茫然不知所措呢!

当年身为帝王之家,一夜之间被圈禁在府,后来凄凄惨惨的跑到山东,跟来的不过是些老家人,那与宫廷有关联的太监,宫女一个都不敢带上,是以对于皇族名目繁多的礼仪规矩,早就无人精通了。

振兴家族任重而道远,朱祐桓此刻真有些感慨,幸好他当日与德王妃有过一面之缘,感觉那婶婶待人亲切,不是挑剔之人。

“对了。”朱祐桓眼眸一亮,扬声道:“来旺,去唤朱四过来见我。”

“是。”来旺闻言马上小跑而去。

心情大定的朱祐桓朝一头雾水的嫂子,笑道:“嫂子您就先安排差事,其他事自有我来操心,至于人手不够,左右咱家就是如此,寒酸就寒酸,总比打肿脸充胖子,事后被人笑话的好。”

“桓儿说的是。”李氏被性格乐观的兄弟感染,心中的顾虑瞬间消散。

转过头来,李氏吩咐道:“未留头的小子留下,其他人都去前宅,寻老管家去吧。”

转眼间不过走了三四个少年,除去场中七八个一脸天真的男孩子外,还剩下二十多个女孩,李氏在心里寻思了下,抬手指着人群,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李翠莲见状拿起花名册,亏了她记性极佳,张口就道:“那丫头就是外头买的,小名叫做李金莲,今年十四岁,乃是南门李寡妇家的二闺女,花了十八两银子,出身清白,模样俊俏。”

“那三个也是外头买来的吧?”李氏又指了指模样讨喜的三个年纪略小一些的女孩。

“奶奶果然眼力不凡。”李翠莲不失时机的赞了一声,笑道:“都是普通百姓家的闺女,出身清白是清白,就是琴棋书画,乐器唱曲,规矩什么的一窍不通,比不得乐户家出身的,价钱也要贵上一倍。”

正低着头用毛笔蘸着朱砂,往腰牌上描摹上色的朱祐桓抬起头来,问道:“那些卖女儿的,都是心甘情愿的吧?”

李翠莲一愣,她对于先前之事早已释怀,这会子亲眼见到六少爷的能力,可谓是深感佩服,心知这少年人最是怜香惜玉,也最是心肠软,神色暧昧的捂嘴嬉笑。

“六爷放心,能卖到咱家来,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自然都是心甘情愿的。”

朱祐桓默默点头,这卖女儿到富贵人家当丫鬟,有衣食无着,走投无路之下狠心卖姑娘为奴为婢的,自然也就有当成一件平常事,巴不得送闺女上门的。

就好像后世找工作一样,大户人家的丫鬟,绝对算是古时最体面的终身制工种,一辈子不愁吃穿不说,也为爹娘带来一门强大的人际关系,能幸运的飞上枝头那是最好,最不济也能时常接济下家里,至于生生死死的就看各自造化了,反正家家都有一门难念的经,这里面的是是非非,那是永远也说不清楚,反正人家心甘情愿的卖闺女,自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朱祐桓不是拘泥之人,知道这种事多想也是无益,点点头不在废话,继续低着头认真上色,却未发现,远处二十多双复杂目光,全都一眨不眨的停留在自家身上。

李氏不知为何,此刻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又有些羡慕这些女孩子,不像自己一辈子算是糟蹋了,一想起还躲在屋里的丈夫,情绪跟着低落下来。

懒洋洋的朝后靠了靠,李氏随手指了指人群,李翠莲心领神会,大声念道:“李金莲,韩三儿,王萍儿··过来到奶奶跟前站好。”

加上买来的四个丫头,李氏又精选出来模样出众的六位家生子,淡淡的道:“秋菏,你带她们去王妈妈那里,赶紧教一些规矩,教完了领到老太君屋里,留下六个丫头,在请太太挑下两个,剩下的两位姨娘一人一个,告诉太太姨娘,家里人手少,这边实在是挤不出人了。”

“是,婢子这就去办。”秋菏含笑应承,领着十位神色紧张不安的女孩快步离去。

望着女孩们离去的美好背影,李翠莲咂咂嘴,叹道:“从此家里恐怕就要多事之秋了。”

“呵呵,该来的早晚会来,难道还真的要自家孩子,一辈子不亲近丫头不成?”李氏神色平淡,两人都清楚,随着这批女孩子的到来,今后这家里可就热闹了。

看看眼前剩下的十六个小丫头,加上八个未成年的小子,李氏伸手从朱祐桓眼前拿起一块上好色的崭新腰牌。

仔细端量了下,独特的图案像极了一株鲜艳夺目的玫瑰,李氏满意一笑,说道:“两位妈妈上前。”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十几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两位平日交好的妇人,犹豫着一起走上前。

“周妈妈,李妈妈,你二位带着四个丫头分作两班,每班三人,明日专管替贵客引路,献茶,别的一概不用理会。”

两位妈妈恭敬的应承,接过李氏手里的腰牌,暗中松了口气,双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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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耍心机礼尚往来

明朝自永乐朝之后,对于各地藩王的控制渐渐日趋严厉,如亲王终生不得入京,世子须在京为质等等。

到了成化皇帝时,严厉约束渐成铁律,属官,护卫皆被裁撤,虽有荣耀之极的王爵,但已是列爵不管民,分封不锡土,食禄不治事了。

此外诸如二王不得相见,除了生辰外,不得会有司官员饮酒,不得擅离封地,即使扫墓也要提前申请,无故出城游玩,本地有关大小官员,全都得一体从重杖罚,贬职,王府一切大事小情,都要有专人时时负责上报。

而对于普通的宗室子弟,也有诸多严格规定,最严厉的就是不得参合四民之业,也就是士农工商了,即所谓的仕途永绝,农商莫通。

如此多的限制,以至于稍有不慎就会被贬为庶民,也难怪众多宗室子弟一生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不敢到处游山玩水,做自己喜欢的事,那也唯有整日里呆在城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在家里调戏美人婢女,奢侈度日了。

对于朱祐桓来说,他很清楚身为宗室子弟的利与弊,暂时也没考虑太多,总之既然有幸成为了一名蛀虫,那就先干好蛀虫这份,很没有前途的工作吧。

整个一上午,家里都是一片忙忙碌碌,那库房里的整个家底都被搬空了。

金秋八月,暖风袭人,朱祐桓看着小厮在园子里搭设花棚,戏台。丫鬟妇人们摆放桌椅,清洗金银器皿,一刻都不得闲。

“那灯笼再挂的高一些。”

管家都忙得分不开身,朱祐桓只得亲自上阵,此刻抬手比量了下,站在梯子上的小厮连忙应承,伸手调整了下绳索的高度。

满意点头,朱祐桓背手转身,正好瞧见秋菏气呼呼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不高兴的来旺。

“六爷,奶奶请你回屋用膳。”秋菏欲言又止的开口。

来旺上前见礼,低着头道:“少爷,门外卷棚都已经搭好,都是县衙派来的人手帮着做的,戏班子也已经请好了,另外还有县里最有名的十位乐姐,已经住进外宅小院子里了。”

“嗯。”朱祐桓先是笑着点点头,拔脚朝园子外走去,等走到无人处,皱眉道:“还有何事?快说。”

秋菏有些奇怪来旺为何也是不高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委屈的道:“还不是大爷他,刚刚硬是从奶奶手里讨要走了三十两银子,气的奶奶为此哭了一场,明明知道那银子是宫中的,唉!这可怎么填补亏空啊!”

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问题是朱家就靠着俸禄过活,长房这边不过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而朱祐桓更是可怜,未成年时不过每月五百文钱的零花,这还得看当月太太是否高兴呢。

作为一个男人,朱祐桓自然不太把银钱之事放在心上,何况三十两并不算多,随便哪一项支出省省,不难抠出来把钱还上。

大嫂肯定是自觉管着家就得事事带头以身作则,每一笔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想法是好,但不免有些过于拘泥了。

不过此等事还真不能明说,而且也不能任由大哥一而再的下去,朱祐桓语气淡淡的道:“嗯,我知道了,来旺,该你了。”

来旺朝前紧走了几步,神色气愤的道:“少爷,那知县大人并县丞等官吏,俱都派人过来送礼,小的刚想进来通报您,就见几位爷早就守在门房里,生生把这露脸的大好事都给抢了去,结果礼物给他们抢走了不说,拜帖却想命人送到奶奶手里,竟然还得咱们这边回礼,真是岂有此理。”

“是嘛?有趣。”

朱祐桓闻言仰头哈哈一笑,不当回事的继续前行,闹得来旺恨铁不成钢的嚷道:“少爷,您可不能不当回事啊!这家里,除了大少爷之外,按规矩只有您有资格出门受礼。”

“承你来旺好意,少爷我心领了。”

朱祐桓哑然失笑的表扬一句,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迈步,看着湛蓝天空,很是为几位兄弟的目光短浅而叹息,此等事有何可争着出头的?丢人现眼不说,那礼物无非都是些不值钱的薄利,试问哪个官员敢冒着丢官的风险,私下里用重礼结交权势渐渐日薄西山的宗室?

说穿了,就是看在德王妃的面子上,人家联名送上一份心意罢了,毕竟德王府非比寻常,那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贵为亲王显爵,当年光是良田就御赐了四千顷,一般的亲王不过八十顷罢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大家身份都差不多,自家却连一亩地都没有,想到这,朱祐桓不免又有些心情纠结。

耳听着来旺和秋菏一路上满腹牢骚,朱祐桓不免有些心烦,随口吩咐道:“来旺你去门口守着,朱管事回来就马上进来通报。”

不提来旺郁闷离去,朱祐桓和秋菏沿着内宅和外宅分隔间的小巷道漫步,转过一道侧门回到东院,还未等进门,迎面就撞见几个小厮兴冲冲的跑过来。

朱祐桓大怒,停住脚步呵斥道:“混账,谁让你们进来的?”

三个小厮一惊,急忙收住脚步,怀里一摞子的礼帖险些掉到地上。

其中一个长的清清秀秀,酷似女相的小子,上前一哈腰,笑道:“回六爷,是二爷心急着给来人回礼,故此小的们不敢怠慢,就直接跑进来了。”

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朱祐桓语气阴森森的警告道:“再有一次不经允许而跑到这里,别怪我杖毙你们几个。”

其他小厮吓得急忙点头哈腰,唯有说话的小厮嘻嘻一笑,装作恭敬的轻轻点头。

“少爷,他就是画童。”忽然秋菏在身后悄悄说了一句。

原来他就是画童,两日之间一连听到两次相同的名字,朱祐桓终于得见其人的庐山真面目了,果然是个堪比娇柔女子,八面玲珑的角色,难怪能受到全家爷们的热烈追捧,不但三哥对他赞不绝口,就连大哥都和他私下里有一腿。

朱祐桓眯着眼睛上下巡视对方,那画童久经风月,故意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还不忘临低头时,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汗邪了他,恶心。”秋菏躲在少爷身后,有些作呕的低声骂道。

这一个媚眼,一样闹得朱祐桓胸口发堵,一腔怒火也跟着不翼而飞,皱眉挥手道:“滚,赶紧滚。”

谁知画童尽忠职守不肯走,嬉笑道:“六爷,您别忘了派人送三十份回礼出来,二爷可说了,这回礼起码也要值个十两八两的。”

“十两八两?你们都莫非是疯了?”秋菏惊呼一声,眼眸挣得老大,不敢相信的叫道。

画童媚笑着瞅了朱祐桓一眼,扭过头来望着秋菏,意兴飞扬的道:“十两八两的还嫌怠慢人家呢,那礼物你秋菏是没瞧见,全都是沉甸甸的大礼,不但整个县衙的大人都派人送了,这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个拉下的,那礼物满满堆了老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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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贪浮财丫鬟进门

正街口,朱家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数百姓站在远处瞧着这边忙乱光景,小声议论。

在这泰安地面,清楚朱家底细的人家少之又少,大多左邻右舍都以为,不过是普通宗室而已。

随着太祖皇帝朱元璋的龙精虎猛,朱棣等孝子贤孙纷纷继续再接再厉,加上近亲远亲什么的,一起在床榻之间辛勤奋斗。

结果百十年下来,皇族早已开枝散叶,再也不是朱元璋当年凄凄惨惨的人丁单薄了,光是宗人府修订的族谱在案,有爵位在身的男女名字,就多达一二万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每时每刻,以近乎恐怖的速度持续翻番,几乎每隔二十年,朱家的龙子凤孙就能膨胀一倍。

宗室子弟多了,其稀罕程度自然直线下降,城里百姓都知道朱家尊贵,但大多不以为意,而且都知道其家风低调神秘,素来不喜张扬。

今日见朱家门前,难得的一片张灯结彩,又听闻德王妃明日就将驾临,自是吸引无数百姓跑过来围观,也是如今朝廷对皇族约束严厉,很少再发生宗室子弟欺男霸女的恶性案件,因此百姓也不惧怕。

此刻朱家老二朱祐林一身鲜亮,身穿大红圆领窄袖长袍,胸前背后模仿官员朝服,特意添加了三爪金龙的补子,头戴乌纱弁帽,腰间一条白玉带,足蹬白袜黑履。

完全是一副正经场合下的礼服,不过明眼人就能看出,朱祐林并未戴冠,身上也无有纹饰繁杂,飘逸好看的绶带,就知他不过是个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罢了。

春风得意的站在朱门前,朱祐林笑容满面,另几位兄弟在里头忙着款待各家送礼而来的管家吃茶,早已没了皇族的矜持。

络绎不绝前来上门的送礼风潮渐渐止住,朱祐林还是很期待的面向街口,可惜泰安县城并不大,有资格送礼的人家就更少了。

“二少爷,小的有事禀报。”不知何时,画童很鬼魅的出现身后,唬得毫无准备的朱祐林吓了一跳。

“赶紧说,走路连个声响都没有,跟个女人似地。”朱祐林今日心情大好,下意识的出言调笑。

画童忸怩笑笑,当下把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二爷,这都耽误了半天,您快些拿主意吧。”

“二千多两银子确实不够折腾啊。”

朱祐林很理解长房那边的难处,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清楚自家俸禄不过八百石,加上其他兄弟的米粮,一年也不过千两银子,要想养活全家无疑是痴人做梦,幸亏京城大祖母,汪氏的手里还有皇庄三处,每月都有五百两银子的贴补。

转身走到门后,朱祐林伸手拿起一份礼物,整个都是用的绸缎包裹,系着麻绳,沉甸甸的令人惊喜,整个桌子上满满堆放着各色礼品,不下二三十份。

“你去太太房中,每份回礼,直接包上半斤上等茶叶,两锭二两重的银裸子,此外每位管事打赏一两碎银,去吧。”

朱祐林当机立断,不远处朱祐森等几个快步走来,其中老五朱祐樟笑道:“二哥到底大气,每份回礼竟然都不下六两银子,佩服。”

目送画童扭着腰肢,脚步声风的离去,朱祐林眼见左右无人,嬉笑道:“这每份礼,最少都值个二三十两,我还嫌回的寒酸了呢。”

“哈哈,二哥果然狡猾。”

几位兄弟眼馋心馋的相互大笑,不怪他们得意忘形,自小就呆在山东,平日里的人情往来,都是地面上的寻常应酬,这年代人人都是生怕被人瞧不起,送礼回礼都是出手大方,价值不菲。哪里清楚今日不同往日,里面的玄机大着呢。

单说画童一溜烟的去了太太房中,一进门就见院子里俏生生的立着六位小丫头,人人姿色出挑,身段窈窕。太太潘氏和两位姨娘含笑站在堂前,正听着朱四家的解释。

悄悄走近,画童心中着急,却又不敢当着李翠莲的面前说事,无奈下只得站在一边。

“太太,这家里人手少,只能紧着老太太,那边留下了六位丫头,您这边挑下两个,两位姨娘多担待些,先一人一个,一等贵客出门,回头就给您们补上。”

耳听李翠莲的解释,潘氏含笑不语,这主子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确实比家里的摆设寒酸,更能使人无地自容了,两个丫鬟哪里够得上皇室规矩?不过她常年管家,知道这里面的艰难,维持这么多下人的生活,光是月钱就够喝一壶了,因此也不挑剔。

倒是两位姨娘不当家不管柴米贵的,立时搭了个脸,三姨娘不悦的道:“太太才两个?别说人家那当家主妇,就连小家小户的闺女,身边也不只四个丫头伺候吧?怎么?当俺们都是叫花子不成?”

李翠莲问微微一笑,先是哎呦一声叫唤,撞天的叫起了屈:“姨娘您消消气,这人手委实捉襟见肘,奶奶那边连半个丫头都没有呢,等回头,定给您补上。”

三姨娘还待继续数落,潘氏则瞅见抓耳挠腮的画童,何况两个姨娘接下来的牢骚,指定要暗暗讥讽到自己头上,埋怨自己管家不行。

潘氏皱眉道:“都消停消停,都什么时候了?还埋怨这些,难为媳妇此次尽心尽力的办事,当太太的也得体谅她不是?你们俩先挑中意的好了,剩下的归我,朱四家的,你先忙你的去。”

“是。”轻轻道个万福,李翠莲本也不想和两位姨娘扯皮,立时借坡下驴,笑着离去。

两位姨娘心照不宣的相互对视,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结局,斜瞅着立在院子里的丫头,小声商量。

这边潘氏挥手召唤画童过来,简单的询问一遍,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要说银子她倒是有,就是都偷偷交给钱管事在外面放起了官贷,手里面的私房钱,不过百八十两银子。

“老四老五,都和你的主子在一起?”潘氏随口问了一句。

画童规规矩矩的双手肃立,回道:“都在呢。”

“那就好。”好像自言自语,潘氏含笑扭头说道:“二位妹妹,外头孩子们张口讨要银子回礼,我此刻手头拮据,你二位也多少出一些。”

两位姨娘一愣,问道:“这回礼不是该管家的出嘛?”

画童少不得又添油加醋的诉说了一遍,两位姨娘一听就明白了,面对唾手可得的浮财!她们一介生活在大院里的妇孺岂能不贪图好处?

“我手里还有六十两,都是这几年老太太赏的,此外还有一直舍不得花用积攒下来的,要不?那就全拿出来好了。”三姨娘当先表态,话里话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四姨娘则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比不上您二位,娘家有不争气的兄弟,就出二十两好了。”

潘氏心里暗骂她们小家子气,不过也清楚老四确实有苦衷,心里盘算了一下,三十份回礼需要一百五十两银子,至于茶叶先用家里现成的垫上,回头吩咐钱管事赶紧去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6章 粗茶淡饭

感谢无极限的两张评价票,呵呵,也感谢大家给方景投推荐票,新书期间真的很重要。···········

东院厢房里,淡淡的香气无处不在,整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家具不多,很多细微处都有主人家独具匠心的细心妆点,比如那淡粉色的纱帐上面,贴饰了十几只鲜艳夺目的绢质蝴蝶。又比如那窗台,娇艳欲滴的鲜花插满花瓶。

卧室外头乃是客房,雪白的墙壁上,有些字体娟秀的临摹,显然都是出自主人家的亲笔。

这里就是李氏另一处香闺,随着越来越不堪忍受丈夫的无耻和花天酒地,住在这里的时日渐多,尤其是最近三个月,正房连半步都不肯踏入了。

这些事都隐瞒着,是以就连朱祐桓都不知晓,他的住处虽也在东院附近,但是彼此隔着一道角门,入了夜都会上锁的。

闷头哭了一场的李氏眼眸发红,不过未等朱祐桓相劝,就已经振作起来。

神色淡淡的从院子里进门,李氏走至外屋炕前缓缓坐下,看了眼摆在木案上的粗茶淡饭,面上变色。

“秋菏,今个儿谁上的灶?”

李氏愤怒转头,抬手一指桌面,高声道:“叫她们过来,看看这都是什么?”

秋菏无辜的低下头去,小声道:“这是六爷特意吩咐厨下做的,可怨不得妈妈们。”

“咦?”李氏闻言惊愕不已,盯着笑嘻嘻的兄弟,忙关切的道:“莫不是生了病?你平日可是无肉不欢,这怎么吃起粗粮,咸菜来了?”

手里端着海清大碗,朱祐桓有滋有味的咂咂嘴,笑道:“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偶尔吃些这个,别有一番美味。”

扑哧!李氏被逗得笑出声来,慎道:“咱家几何时顿顿吃得起山珍海味?竟说孩子话,真不知你这脑袋瓜子里,整日里都寻思什么。”

这说到了吃,李氏很自然想起那上八珍来,很是心疼的道:“都怨你,非要钱管事买什么上八珍的食材,整整八百两银子啊!再说即使真的上了席面,人家德王府什么没有?不见得领你的情。”

“谁管她们领不领情,我自有用意。”口齿不清的嘟哝一句,朱祐桓咽下一口粟米粥,说道:“嫂子,你也尝尝。”

“不了,嫂子不饿。”

心里堵得慌的李氏勉强笑了笑,起身走至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中的憔悴容颜,下一刻,深深呼了口气,毅然拾起一盒水粉,动作轻柔的为自己补妆。

朱祐桓见状摇了摇头,这心结还得自己去解,何况他也不知该劝慰什么,有话没话的问道:“那些新衣服都做好了吧?”

“差不多了,请了附近十几位有名的针线上人,晚间就能都做好了。”李氏头也不回的说道。

“嗯,等今次忙完了,嫂子好生休养些时日。”朱祐桓飞快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

“休息?”不想李氏神色惊讶,皱眉道:“累是累些,不过比起以前闲散无事可做的时候,倒是觉得很满足,回头我就去求太太,分给我一些琐事管着。”

朱祐桓听的有些发怔,不过想想也对,人总得有个目标,不像后世有的是东西打发时间,这年代能把人闲死,多少女人闲着无事光想着自怜自哀,生生把自己给哀伤死了。

“嫂子说的是。”朱祐桓马上赞同。

这边秋菏上前收拾好碗筷,就见少爷身手麻利的一跃下地,连忙要去端水伺候主子梳洗,却被朱祐桓拉住。

“你吃你的,莫要管我。”

“哦。”秋菏老实点头,低头一瞧,就见几碟子小菜泾渭分明,都只用了一半,另一半碰都没碰,唯一的一叠槽酒鸭子丝毫未动,心里感动,朝面前少年温柔一笑,神色乖巧的斜倚炕梢。

照着铜镜的李氏瞧得分明,情不自禁的会心一笑,暗道桓儿真是心细如发,待人体贴,总是能润物无声般的关怀她人,使人心中感动,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女儿有福气。

今日一大堆事情等着料理,难得偷会闲的三人说说笑笑,还未聊上片刻,门外就传来钱管家的声音。

“六爷,六爷,小的有事要说。”

隔着帘子,李氏和秋菏也未动弹,就见朱祐桓神色鬼祟,掀起帘子闪了出去。

李氏心下起疑,遂起身走近帘子边上用心偷听,就见外头钱管事苦笑道:“二爷,满县城都寻遍了,您要的上八珍的最好食材,那是真的没有,除非派人去济南,连夜赶路或许来得及。”

“真的没有?”朱祐桓神色怀疑。

“真的没有。”钱管事郑重点头。

“那我问你,活物都买了吧?”

“买了,买了,咱这城外有的是猎户,不过花费了二十两银子,鸟,雀,兔子,鸡鸭鹅狗,连鹿都买了两头小的。”

偷听的李氏心里惊奇,心想难道这小子要给客人吃野味不成?那成何体统,就听朱祐桓满意的道:“大好,一会儿都送到园子里养着,选两个小厮细心照料,对了,必须给洗个澡,干干净净的才行。”

“是。”钱管事先是不在意的应承,还是关心那上八珍的差事,问道:“那酒宴要如何安排?”

朱祐桓神秘一笑,模凌两可的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把剩下的银子交给秋菏收好。

不提秋菏急忙出来,带着钱管事收银子去了,这边李氏掀起帘子冲出,一把抓住朱祐桓的衣领,连拉带拽的给抓回屋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折腾钱管事?”

此刻李氏的心情可谓是心花怒放,常言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手里没有银子,说话管事都底气不足,这下子好了,眼前这家伙一口气给自家省了不下六百两银子,立马缓解了家里的巨大压力。

见朱祐桓只是笑,李氏心里郁闷,冷哼道:“别说咱这个小县城,就是去济南府,怕也买不到你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活着的三丈高的黑熊,还能喘气的鲨鱼,活蹦乱跳的黑猴子,那是平日里就能撞见的活物?呸!钱管事也就是实诚,还真的被你忽悠了。”

“嘿嘿,我哪知道这个,嫂子,你知道的,我可是足不出户的宅男。”朱祐桓一阵傻笑。

“宅男?”李氏听的迷糊,没好气的挥手道:“快滚,懒得听你胡说八道。”

“那我走了?”朱祐桓笑着掀起帘子。

“唉,等等。”

李氏明明板着脸,却伸手为他整理衣衫,动作轻柔细心,边打理边叮嘱道:“记住了,不许胡闹,赶紧吩咐钱管事置办些上好食材,可不能拿普普通通的糊弄贵客,到时人家作为客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老太太何许人也?由得你这般放肆?事后还不打断了你的腿。”

“谁说要用普普通通的食物了?”

朱祐桓黑黑好看的眉毛扬起,这话立时使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7章 画童

朱门青瓦,大红灯笼高挂,门房前,一群酒足饭饱的男人围着一位白衣少年,聊天吃茶,其乐融融。

“六爷,听说钱管事去置办上八珍的野味,足足带了八百两银子。乖乖!到底是啥珍禽异兽,给俺们讲讲呗。”

“是啊,是啊!光听老辈说起过,当年在京城咱府上,每逢主子们过寿的时候,那山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没有?可惜不得见当时的兴盛场面,唉!”

面对下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白衣少年笑道:“所谓上八珍,无非指的是八种特别珍贵的野生动物,取其身上最有特点,最是好吃的部位。狸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黄唇蛟,此外还有中八珍,下八珍,那鱼翅,猩唇,豹胎,海参,干贝,鱼肚,鲍鱼都算。”

大家伙听的咋舌,有些听过,有些则从未听闻,不禁脸上都露出向往神色。

白衣少年表情却很平淡,没有丝毫得意的道:“这些菜肴我也没吃过,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好吃的,那些珍奇异兽本就稀少,只为满足一些喜好口腹之欲的贵人,经年被猎人渔民大肆捕猎,想想就令人叹息,上天有好生之德嘛!就说咱这泰山,以前多少种野兽都绝迹了?算了,不说了。”

生态平衡的话题在现代就连小学生都清楚,但是这年代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那也是对牛弹琴,朱祐桓本身又不是环保主义者,立时不再讲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男人们还是若有所思,很是赞叹的大点其头,一来仇富现象古今如一,谁不嫉妒那些吃着山珍海味的贵族?二来附近的野兽确实越来越少,早年常见的狍子,狐狸,天鹅等,如今都见不到了,这般简单道理大家都能听懂,不但勾起对于童年的美好回忆,心里也升起气愤之感。

刘二叔难过的摇摇头,叹息道:“是啊!这也算是造孽了,将来后代子孙啥都看不到了,那还不指着灵牌大骂祖宗混蛋啊?”

“哈哈!”

朴实的话语引得大家哄笑,朱祐桓则心中苦笑连连,真要说造孽的那一代,这纵观整个地球的亿万年历史,也没有近代随着科技的爆炸发展,从而引起全球生物浩劫的那几代人混蛋,自己作为其中既得利益的一份子,见到眼前的这群祖宗,真乃脸上发热,无地自容了。

羞愧之余,朱祐桓抬头瞧了瞧天色,苦笑道:“大家伙在休息下,一会儿恐怕就要辛苦了。”

“都是自家事,辛苦怕什么?六爷恁的见外。”刘二叔笑呵呵的回道。

“就是,这晌午吃了一大碗红烧肉,又承六爷看得起俺们,有啥差事您尽管吩咐,谁要是皱下眉头,谁就是一他妈的孬种。”

“对,六爷不拿咱们当外人,一会儿大家伙敞开了力气干活。”

耳听大家伙纷纷大声表态,一个个神色意兴昂扬,朱祐桓很是意外,暗道真不愧是敢作敢当,直性子的山东爷们。

不提朱祐桓在人群里大呼吃不消,这边热热闹闹的场面,全都被站在墙角边上的画童瞧见,亲眼见到六爷大有被下人们衷心拥戴的趋势,立时拔脚朝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跑去。

跑到院门前,从里面传出悦耳的丝竹之音,还有女人在高声唱着小曲,曲意缠绵,歌喉婉转清亮。

画童耳充不闻的推开木门冲了进去,一直跑到院子里的茶蘼架下,看都不看在一侧空地上弹奏乐器,唱曲的十位花枝招展的乐姐。

“哎呀几位爷,还有心思听曲呢?”

画童微微气喘的叫道,立时引起几位摇头晃脑的少爷们的注意,老三朱祐森笑嘻嘻的道:“这不都规规矩矩的嘛?明日有贵客,俺们省得分寸。”

“几位爷,你们快出去瞧瞧吧,六少爷和下人们都打成一片了,这长此以往,谁还把你们几位爷放在眼里呀?”画童有些气急败坏,他对于朱祐桓上午怒斥他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朱祐林等人有些惊讶,少不得盘问了几句,等听到老六大中午的和一群下人呆在一起,不禁同时摇头失笑。

老五朱祐樟没好气的挥挥手,皱眉道:“老六不过一孩子,今次是闲的无事,尽心帮着大嫂做事,你理会他作甚?”

“还当怎么了呢,讨好下人有个屁用?不管他,咱们继续听曲。”老三朱祐森同样不在意的笑骂。

画童顿时无语,瞅着这几位又兴致勃勃的欣赏起了小曲,就连二爷朱祐林都不当一回事,不由得无趣的撇撇嘴,暗骂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兴致怏怏的转头出来,画童下意识的顺着原路返回,忽然听见朱祐桓的说话声,心中一动,闪身躲到了墙根脚下。

“这位爷,俺是西大街的贾婆子,您府上先前派人传话,说还要再买四个丫头,这不,俺紧赶慢赶的就给送来了。”

“哦,那你们怎么不走后门?”

“去啦去啦,谁知您府上有喜事,那守门的姐姐说了,生人太多,那后门不许放人进去。”

“对了,她们家里都是心甘情愿的吧?”

“瞧您说的,俺贾婆子又不是逼良为娼的黑心鬼,这家里女儿生的多了,巴不得送到好人家享福呢。”

画童听的有些奇怪,怎么又买丫鬟了?好奇的趴在墙上探出头,正好瞧见朱祐桓的背影,对面站着一大四小五个女人。

这边朱祐桓很快明白过来,定是老太君觉得丫鬟还是少了,就吩咐李翠莲在张罗买几个,此刻眼神朝着对面低着头,神色显得紧张不安的女孩子们看去。

那位陪着笑脸的贾婆子眼观六路,顿时大声吩咐道:“哎呦,您看看我这老婆子年老糊涂,竟忘了给爷见礼了。”转过身来,骂道:“一个个傻杵着干啥?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赶紧给贵人磕头,赶紧的。”

“行了,用不着如此。”

不待四位女孩子诚惶诚恐的就要跪地,朱祐桓说完后冲着贾婆子,不耐烦的道:“叫她们起来,你们一直往前走,见到守门的妈妈实话实说,她会带着你们进内宅。”

“是,是。”

贾婆子笑着朝女孩们一挥手,这边还想攀攀近乎,没想到这位俊俏的小爷转身就走,赶忙故意喊道:

“起来吧,你们这些不开眼的好生瞅瞅,那位宝玉似地哥儿可就是你们今后的主子。真是你们的祖宗保佑,竟然碰上这般英俊风流的翩翩公子,算你们有福气,记住了,打今日起好生伺候着爷们,那心里呀!只准一心一意的装着自己的爷,这往后朝朝暮暮的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呵呵!自己都好生寻思寻思,连老身都不免开始嫉妒了。”

好一番连珠似地的奉承之言,话里话外都暗含着暧昧之事,偏偏说的光明正大,分外讨喜。闹得正大步离去的朱祐桓脚下一滑,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

好一个口角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8章 太监登门

知识决定命运,正当朱家人为了迎候德王妃而忐忑不安,纷纷躲起来不敢出头的时候,朱祐桓却选择逆流而上,因为他已经记起王妃驾临时的诸多规矩,这胸中有了成算,故心中不慌。

后世一个市长到处溜达,都得有一帮人提前下去踩点呢,何况一位身份尊贵的王妃,根据关于皇族生活起居的相关记载,王妃每次出行,都会有太监到各处打前站。

那青色小轿直到大门前方慢慢停下,其中一位小校高声道:“德王府巡察封地关防使,王太监到。”

远近百姓和朱家下人立时吓了一跳,这明朝的太监威风赫赫,那是人尽皆知的事了,百姓们脸上都露出惧怕神色,也分不清德王府太监和京城厂卫太监之间的区别,纷纷扭头就走。

这边朱祐桓刚想上前迎迎,就瞧见躲在石狮子后的画童,猫着腰朝府里跑去,顿时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转身走入卷棚里的人群中。

太监造访,老管家等人不敢怠慢,一群人涌了上去见礼,派人去通知老太君不提。单说画童撒丫子就跑,赶在家人前面冲入小院中,叫道:“二爷,三爷,门外来了德王府的公公,你们快出去迎接吧!原来六爷早就得了信,就守在外头呢。”

丝竹之音戛然而止,乐娘们人人神色吃惊,四位少年全都皱起眉头,其中老二朱祐林淡淡的道:“不就是德王府的公公?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的?爷不见。”

常言说的好,无欲则刚,这论起天底下最不在乎太监的,那就是眼前的这些位宗室子弟了,因为根本没有结交太监的必要,平日里大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画童一听却急了,急道:“二爷您疯了?这见外客此等大事,岂能任由六爷出面?”

“呵呵。”

不想朱祐林高深莫测的笑道:“看来老六这一年来,确实读书读的聪明了,我竟忘了还有太监这一回事。”

另三位少年听的满头雾水,老三朱祐森急忙问道:“二哥,那公公来家到底是何意?”

“还不是为了德王妃打前站,到这查看咱家里的各项准备,教导咱们迎候人家的那些破规矩?”

“哦。”几位少爷连同画童和那些月娘,终于明白过来,尤其是那些女人,脸上又露出妩媚笑容,刚才险些吓得就想告辞离去,这太监登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祐林一脸冷笑,接着说道:“老六聪明归聪明,可惜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就他和大嫂张罗的那些寒酸摆设?指定会恼了这位公公。哼!他想着出风头就由着他去,咱们可不能此刻出头,没得把慢待王妃这笔账,算到了咱们头上。”

“二哥高见。”几位兄弟大感佩服,一想也是,那大门就悬挂了些过年时用过的破灯笼,红丝绸,此外就剩下铺设的大红地毯了,甚至连个烟花架子都未扎,更别提皇族所用的一应礼器,寒酸至此,傻子才会跑出去丢人现眼?

“老六竟然敢独自出头?看来定是大嫂教唆的,哼!”就算不想出去,老三朱祐森还是心中不舒服。

“就是,以前老六总是跟在咱们屁股后头,看来如今这翅膀是变得硬了。”老五朱祐樟跟着附和。

自古长幼有序,朱祐桓此举立刻激怒了几位哥哥,忽然外面一声长笑,画童惊讶抬头,就见六爷含笑走来。

“原来都躲在这里听曲呢,叫兄弟找的好生辛苦。二哥,门外来了德王府的太监,大哥不在,还得您带着咱们出去迎迎。”

随着朱祐桓的突如其来,算是平息了几位少年的怒火,脸色立刻平缓,朱祐林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和蔼可亲的笑道:“不过一介太监,为兄岂会自降身份的去迎他?”

“可是二哥不出面,那怎么办?那就三哥辛苦一趟吧。”朱祐桓很是顾全大局,一脸为难。

朱祐森吓了一跳,他虽然处事圆滑,但谁愿意和阴森森的太监打交道?再说要一位堂堂宗室子弟跑去低三下四的奉承个阴人,想都别想。

“哎呀,我肚子痛,先去趟茅房。”无计可施之下,朱祐森耍起了无赖。站起抱着肚皮就跑,闹得那群月娘吃吃嬉笑。

朱祐桓的目光看向老四老五,就见四哥朱祐樘叫道:“我和老五不过是庶出,这等大事自然不好出面,反正老六你是家里的嫡子,合该你出头。”

“对,对,六弟你辛苦辛苦,哥哥们领你的情。”老五朱祐樟急忙说道。

大家都以为年纪小小的朱祐桓,免不了会上前哀求几句,心里也都飞快的想好安慰之词,没想到,眼前年仅十几岁的少年忽然收起笑脸。

“既然几个哥哥毫无担当,那我朱祐桓自然责无旁贷,等回头扫了哥哥们的脸子,不要怪兄弟张扬。”

神色复杂的瞅着少年头也不回的缓步离去,朱祐林几个脸上发烧,就连十位月娘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看着老六的背影,目光中一片欣赏。

“难道老六还留有后手?”朱祐林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怪他们任事不知,从回来后就聚在一起,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清楚。

到底是画童分外留意府上的大事小情,忽然开口:“二爷,前头钱管事回来,说没买到上八珍的食材,会不会六爷手里有了银子,因此想用来讨好德王妃啊?”

“那几百两银子能做什么?不可能。”朱祐林摇摇头,他清楚就算现在家里有个几万两银子,也已经没时间置办了,那皇族所用一应物件,岂是民间可以随时买到的?

不过画童的话却给他提了一个醒,要是老六别出心裁的弄出一些好玩意,还真说不定明日就闹出一个满堂彩来,那小子平日苦读各种书籍,就算他本身资质再差,那也是皇族中难得的有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啊!

想到这里,朱祐林猛然站起,语速极快的道:“你们都退下。”

“是。”十位月娘赶忙站起,怀抱乐器,盈盈施礼后鱼贯离去。

“老三,赶紧出来。”朱祐林接着喊道,话音未落,躲在远处的朱祐森笑嘻嘻的跑出来。

“老四老五,你们去老太太屋里打听打听,看看老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老三随我去见那太监,我倒要看看,老六今次有何手段?”

吩咐已毕,朱家四位少年当即分头行动,画童心情激动的跟在朱祐森身后,三人出了院子直奔外宅迎客轩。

迎客轩外站着四位军校,管事杭贵一见少爷们过来,急忙把人给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道:“二爷,三爷,这位公公贵姓王,乃是正五品的首领太监,不好得罪。”

“嗯,知道了。”

朱祐林漫不经心的应承,抬眼一瞧觉得很是新鲜,那堂下竟然立着四位俏生生的美貌丫鬟,全都一身翠绿素花长裙,头上盘着双环丫鬟髻,肩上搭着长长飘逸的粉色绸纱,各自提着香炉,一副宫廷侍女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19章 朱家六子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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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爵位也就罢了,二位少爷请坐。”一眼看破虚实,马上把世子改口成了少爷,王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语气冷淡。

不知为何,朱祐林兄弟竟然有些心虚,前头还笑话老六年纪小,不懂事,其实他俩又何尝经历过风雨?

随着宾主落座,朱祐林还想着挽回下颓势,先是把装着二十两银子的袋子往前一推,接着就想唤人上茶,却见王公公忽然双手抱拳,遥遥朝上方一拜。

“咱家来此,为的是替娘娘办事,公子不必客套,请问您府上现在有何章程?咱家也好心中有数。”

“这。”面对人家开门见山,朱祐林立时傻眼,他哪里考虑过这些事?不免闹得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好半天,王公公都等得不耐烦起来,朱祐林方才喏诺的道:“这还要等问过家母,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抱歉。”

这话一出口,老管家苦笑摇头,朱祐森都羞愧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连朱祐桓都脸上一红。

这外事自古就是男人的分内之事,不管这家里到底谁人说的算,起码身为男丁就要在外人面前,必须能撑起整个家族的脸面。

就算是事情再大再严重,往往一旦男人在外面做出了决断,那也就意味着此事在不容更改,古时的男尊女卑就是这么霸道,母亲祖母可以任意责罚儿孙,皇帝也得对长辈毕恭毕敬,但是涉及到了外事,女人就只能顺从男人的决定,此乃古礼。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但好歹朱祐林是主动出来见的客,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把母亲抬出来就不免惹人笑话了。

倒是王公公的涵养不错,神色间毫无一丝变化,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亲自去请示吧,咱家时间不多,还请快一点。”

“好,公公稍待片刻。”

发觉自己失言的朱祐林额头冒汗,立刻起身朝外面疾走,朱祐森咬着牙,赶忙站起跟在后头。

“公公请吃茶。”眼见二爷丢了大丑,老管家急忙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家一起,请。”王公公马上笑容满面,客气的神色和刚才相比,真乃天差地别。

老管家人老成精,不动声色的把头转向身边的朱祐桓,就见朱祐桓坦言道:“昨日在泰山和婶婶有过一面之缘,不想婶婶在王公公面前提起过我,或许。”

“老奴清楚了,六爷不必再说了。”老管家恍然大悟,赶紧拿话阻止朱祐桓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就不免涉及到王公公势利眼,使得大家都难堪了。

“哈哈,六爷到底是个孩子,说话直率的可爱。”没想到王公公非但不以为许,还反过来夸了一句。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贵人吧?老管家一时间大感匪夷所思,这位王公公自从一进府,就对六爷热情的不得了,除去德王妃的金面,这般合眼缘的难得际遇,也只有天生贵人的运气可以解释的清楚了。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哪怕德王妃再看重六爷,想要下面人都恭敬服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在这里暗自感叹朱祐桓的好运气,却哪里知道,这世上又哪有这等好事?要不是有朱四一大早的送上了白银二百两,外加当日德王妃赠送的一件信物,此外这里面还有一件隐秘事,不然,根本休想王公公这么热情。

不提三人坐在迎客轩里闲话,单说朱祐林气急败坏的跑到内宅,一打听自家母亲在老太君房里,异常委屈的跑了进去。

此刻全家人都在静等外面的消息,一见两兄弟黑着脸进来,潘氏立时觉得不妙,急忙问道:“怎么了?难道那公公很难伺候?”

老祖宗眉头皱起,怒道:“莫非是讨要好处?哼!好大的胆子。”

跟在身后的朱祐森神色愤怒,忽然说道:“你们问问二哥吧,今次算是在外人面前丢了大脸了。”

“你闭嘴。”心头冒火的朱祐林大怒,回头怒喝。

两兄弟今年都是十三四岁,虽然成熟的早,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老三朱祐森刚刚连带着丢了人,此刻正一肚子闷气呢,此时哪里还能忍受得住?

朱祐森硬着脖子满脸通红,叫道:“平日成天里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能耐,谁知竟然是个空心大草包,那公公来此不外是问询迎候王妃的各项事宜,不清楚直接问就是了,没有经历过有何难以启齿的?偏偏丢人现眼说回去找娘亲,你还未断奶吗?气死我了。”

“你,你还不是跟个哑巴一样?还指责我?”朱祐林恼羞成怒的大叫,他自是懂得这些,可是刚才不知为何,那场合下就突然什么都忘了。

“还怨我?”朱祐森大怒,扯着嗓子喊道:“说你大草包就是大草包,规矩懂不懂?这家里有主事之人在场,什么时候轮到其他人插嘴了?老管家,我,还有老六,谁不是老老实实的闭着嘴?”

不怪朱祐森暴怒,委实是在为人处事这一方面,他远比自命不凡的同胞兄弟要强上很多,不过他性子平和圆滑,读书方面也没有朱祐林聪慧,从小就不受母亲宠爱,加上兄弟间的感情不错,因此一直事事低头,从不拂逆朱祐林。

但是今次朱祐林连累整个家族面上无光,这就再难以使朱祐森沉默下去,老实人一旦爆发,往往那火爆程度能吓死个人。

看着暴怒的老三,朱祐林有些瞠目结舌,不光光是他,整个屋里都看的傻了,尤其是新来的丫鬟们,吓得心儿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都住嘴,混账。”

老太君沉着脸怒斥,幸好有她这尊大菩萨在,朱祐林气呼呼的扭过头去,朱祐森立时惊觉自己失态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道:“孩儿惊吓到祖母,罪该万死。”

“唉!”潘氏长叹一声,深感失望的低下了头。

两位姨娘彼此相视一眼,同是神色复杂,既有些幸灾乐祸,也有着几分羡慕。

老四老五则深深的注视着朱祐林,眼神中再无早前的尊敬,同时泛起了一丝轻蔑。

事实胜于雄辩,两兄弟下意识的反应无疑已经证明,老三朱祐森的话语句句属实,当面对老太君的训斥,一个兀自不懂事的站着赌气,另一个却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可谓是高下立判。

大家族的子弟间竞争,往往一言一行就能决定各自日后的命运,不像小家小户彼此日夜守在一起,有了摩擦拌几句嘴就完事了,亲人间没有什么心机。而大家族中,因为家人各有各的住处,身边各有各的下人伺候,尤其是子弟众多的家里,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很容易受到外来因素的左右。

亲情冷漠自不必说,一旦犯了错,隔着远很难有机会心与心的交流,今后很难再次证明自己,也就难以再改变亲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0章 敬水

收到老太君的亲自点名,朱佑桓也没多想,召集各位男管事,当即陪着王公公四处查看。

先是出门确定德王妃一行人的进城方向,接着何处迎候,何处叙话,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休憩,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俱都一一确认。

家里人亲眼见到六爷年纪虽小,但是处事说话有礼有节,亲切随和,做事认真细致,不怕麻烦,无不心中暗暗称奇,全都佩服。

请王公公用了饭,又忙碌了整个傍晚,各项琐事都以安排清楚,眼看着音乐高升,微风阵阵,朱佑桓吩咐所有人休息一下,准备开席。

说说笑笑,两人站在大门外聊天,外宅三层高的赏月阁内,老太君带着全家人遥遥望着这边。

冷眼旁观了一下午,哪怕是朱佑桓的行为中规中矩,但家里的一切摆设都丝毫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如此寒酸的局面,注定明日就要被人笑话了。

“当老六有什么神机妙算呢,原来还是不过一个孩子,老太君,起码置办些绢花鲜花什么的装扮也好,您瞧瞧,还不如小家子办喜事呢。”

潘氏很解气的出言讥讽,两位姨娘因自家孩子都被比下去了,心中不服气,自然也跟着凑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风凉话。

“行了,起码桓儿尽心做事,比你们都强。”老太君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了句公道话。

这话重重打在三位妇人的软肋上,立时无言以对,反而是朱佑森等三人瞧着下面火把处处,照耀的前宅和花园等处灯火通明,不由得相互对视。

老五朱佑樟凑近无精打采的朱佑林身边,说道:“二哥,下面似乎要忙上一整晚,咱们是不是也下去帮帮忙?”

“你们去吧,我要回屋读书。”朱佑林勉强笑笑。

“读书?”朱佑樟想起来母亲的话,苦笑道:“你别听长辈们的,什么进京陪太子读书,没有宗人府和圣上的恩准,谁敢私自进京?”

朱佑林犹豫了下,整个一下午,家里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几位兄弟也不在亲近自己,这让他大感孤独,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一样,短短时间就忍受不了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少年人。

“老五,你凑近些。”

“唉。”

朱佑樟好奇的把头凑近,就听朱佑林轻声道:“早在去年,母亲就派人进京打点了,大祖母膝下无子,也想接过去个兄弟承欢膝下,你跟我回去好生读书,今次就咱俩动身,将来一个继承爵位,一个继承京城基业,如何?”

“真,真的?”朱佑樟激动的身子轻颤,身为不被重视的庶子,他做梦都想着顶门立户。

“哼!老四不是喜欢跟着老三嘛,就让他们在家陪着老六一起去胡闹吧,都是些没有远见的笨蛋。”

就好像孩子一样的拉帮结派,不过这想法却充满着成年人间的机深,朱佑樟心动之下马上选择背叛,大声道:“二哥,我跟你回院子读书。”

看着两人离去,一直等回信的朱佑森和朱佑樘纳闷不已,其中朱佑樘怒道:“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三哥,以后都不理他了。”

“走就走吧,读书?不就是想进京吗?”

朱佑森哪能不清楚这个?心里暗骂老五见利忘义,不过也有些无奈,原来打小他和老大,老四就念不好书,其中老大地位特殊,和下面兄弟都有些隔阂,玩不到一块去,以至于他和老四朱佑樘感情最好,都是时常被长辈责骂的主。

老二老五很聪明,会念书,举止斯文,深得长辈们的宠爱。这人以类聚,自然走得最近,唯独最小的老六性子木讷,不是跟在大家后面当个跟班,就是一个人呆在房里,很少和兄长们能平等的说话聊天,不单单哥哥们不重视他,整个家里也没人重视,因此穿越一年来,根本无人察觉什么,就算突然换了一个人似地,也都以为是长大开窍了呢。

“三哥,还要不要下去帮忙?”朱佑樘指了指下面。

朱佑森本性不坏,心里始终有着一份责任感,但老二老五的离去,却为他敲响了警钟。

沉默片刻,朱佑森摇头道:“不去了,回去早些睡觉。”

“为啥?老六一个人多辛苦。”朱佑樘有些不理解。

“虽然都是骨肉兄弟,但是老六的身份和我们不同,今后就是对手了,唉,不说了,咱们走。”

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朱家六子竟然同时长大,各自有了各自的目标对手,那位如天仙般的明媚少女,家族里的是是非非,金钱,地位,女人,责任,危机感,统统成了使人成长变化的催化剂。

几位长辈女眷没理会孩子们的离去,依旧看着下面,不一会儿,就见各处传来阵阵欢呼声,老太君问道:“发生什么了,派人问问。”

潘氏急忙派春喜过去打听,很快春喜扭着腰跑回来,喘着粗气道:“回老太君,回太太,外头正在开席吃饭呢,整整几十桌的上好席面,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满楼愕然,潘氏听的心花怒放,美滋滋的笑道:“呦,瞧瞧人家小六多么体贴下人,这都大半夜了,还不忘请吃宵夜啊!难怪你们大奶奶深得人心,就是比我这个太太的会做人。”

“拿着宫里的银子请客吃酒,好人却给长房独自受了,是会做人,不过,那是做的小人。”三姨娘气的再也不留一丝情面。

二姨娘奇怪的道:“按理说不应该啊,几位管事都干嘛去了?就由得桓儿胡闹,下面人不知家里状况,难道他们也不清楚?”

春喜悄悄把头低下,就是不提其中的缘由,老太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热闹场面,冷冷的道:“老身说过了,外事都交给老六处置,咱们走。”

老太太当先被丫鬟扶着下楼,后面潘氏等人纷纷含笑低语,她们都清楚老太君的脾气,这般态度已经是非常生气了,恐怕明日一过,长房在家中,就再无容身之处了。

却说此刻的大门外,果然一如春喜所说,整个街上满满放置了将近二十几张大圆桌,桌上摆放着都是大碗大碗的鸡鸭鱼肉,此外除了白白的馒头等主食之外,竟没有一碗水酒。

兴高采烈大口吃着菜肴的人们中,除去朱家下人和帮忙的之外,竟然还有二三十位县里的官差,此外还有六七桌无人坐的空席。

王公公坐在主桌上首位置,高兴的笑道:“不瞒大家伙,咱家就喜欢这般热闹随意的气氛,那等雅间虽然雅致,但对咱们这些俗人来说,还是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来的痛快,哈哈。”

陪坐的管事,县里的捕头俱都会心大笑,端坐主位的朱佑桓单手举起水碗,昂然笑道:“今日无酒,小子先用清水一碗来敬大家,等忙过这两日,在场的一个都不能少,咱们再来一次真正的庆功宴,到时不醉不归。”

轰!远近将近二百多人,人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1章 锦绣辉煌

这一日正是八月初八,距离中秋之夜不过七日,实则古时整个八月都是节,又称为八月节,秋夕,月夕,团圆节等,都是围绕着圆月为主题。因秋季象征着五谷丰登,团团圆圆,因此中秋节格外受到百姓喜爱。

而八月十五那一日,因为帝王会举行隆重的拜月大典,又赋予了那一日的特殊意义,相传太祖朱元璋龙潜之时以月饼为传讯工具,小小的月饼里面夹杂着‘中秋之夜杀鞑子’的字条,以至于月饼越发成了佳节必须食用的美食,中秋在明朝,已经渐渐演变成对汉人蕴含深意的特殊日子。

一大早,略小憩半个时辰的朱祐桓起身沐浴净身,看着秋菏送过来的繁琐礼服,从内到外,不下五六件,想都未想的推到一边,依然穿着平日惯用的白色儒衫,头戴方士巾。

出门而来从角门进入东院,会合一身超品皇族汉家礼服,脸上施了大妆的嫂子,两人当下督促灶房起火做饭,四处重新巡察一遍。

正房里,朱祐椥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站在院子当中大大伸个懒腰,房门一闪,春雨捧着白玉冠跑了出来。

“少爷,冠还未戴呢。”

“啊!”

朱祐椥和春雨此刻才发觉,院子里虽然静悄悄的,但是十几位管事妇人悄然立在厢房外,不时有人从厢房内进进出出。

“奇了?几何时咱家这般有规矩?”朱祐椥一脸晦暗,深深的眼袋显出黑紫色,显然昨晚又是纵情声色。

春雨倒是春风得意的很精神,帮着大爷戴好玉冠,欢喜道:“不愧是小姐,一日功夫就调教的下人懂规矩,会做事。”

“哼!一介妇人非要逞能,你不闻无才就是德嘛?”嘴上说着牢骚话,朱祐椥心里却觉得很新鲜,此刻突然发觉妻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两人站着看热闹,慢慢就瞅见凡是进来的妇人都是一脸震惊,脸上全是隐藏不住的喜色,相互间不时小声说话,可惜无人在意这边的两人,闹得朱祐椥好生无趣。

正在这时,李翠莲满面风光的陪着位妇人从厢房出来,一眼瞅见远处的两人,忙说道:“各位姐妹快一些,不急的小事就不要回报了,大爷和奶奶还未用膳,一会儿还得去老太君屋里请安。”

妇人们见状,有人立时笑着转身而去,很快,所有琐事处理完毕,秋菏扶着神色略显憔悴的李氏出来,李翠莲上前叮咛道:“今日不许和大爷拌嘴,记住了。”

“嗯。”轻轻点头,李氏自是省得轻重,莲步轻移,并未如往日般独自去客房用膳,而是静静的等着丈夫。

因为怕有事耽搁时间,是以李氏提前换上礼服,虽然眼眸稍微发红,但是浓妆重彩,裁剪的异常得体的大红锦绣礼服,加上这一日来的打理家事,使得李氏此刻一身彩绣辉煌,脸上看上去容光焕发,好似一株傲梅在冬日里突然绽放,亮丽夺目。

整个人都不同往日般落寞憔悴,真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惹得朱祐椥都看呆了眼,他生性怪异,就喜欢偷偷摸摸的勾搭外人,对于合法妻子总是提不起兴趣,如今方暗暗后悔,随即狂喜。

李氏记着李翠莲的提醒,自然与丈夫好言好语,朱祐椥被刺激的虚火上升,奈何昨晚一场大战,有心无力之余,时下又不是适合场合,难得收起下作嘴脸,道貌岸然的一本正经。

“桓儿哪去了?”可笑他自作多情,而李氏眼中竟没有半点丈夫的身影,一坐下就问起了老六去处。

朱祐椥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殷勤站起,帮着秋菏接过盛着碧米粥的银碗,一边伺候的春雨做着姨娘美梦,对此视而不见。

秋菏笑道:“六爷说去陪那位王公公了,人家是客人,自然得有主人家陪着。”

“难为他这么懂事。”李氏心里幽幽一叹,越发不待见丈夫,耐着性子道了声谢谢,默默用起粥菜。

“小六终于长大了。”朱祐椥兀自不觉的笑道,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堪,恬着脸说道:“今日有何需要用到为夫的地方,还请大奶奶尽管吩咐,小的指定尽心尽力。”

李氏闻言皱起秀眉,无可奈何的道:“一会给大爷上碗参汤,你今日只要不站晕过去,那就阿弥陀佛了。”

“小事一桩。”朱祐椥见妻子搭理自己,兴高采烈的说道。

饭毕后两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起来到老太君院子里请安,这边太太少爷们都已经过来,请安之后,各自回去更衣。

不时有下人眉眼含笑的进来催促,可惜老太君和太太们心中忧愁,都未发觉家中弥漫着古怪气氛。

日上三竿,从城楼上响起了阵阵鼓声,这边阖家女眷俱都盛装等在院中,老太君手拄沉香木的南极仙翁拐棍,缓缓走到堂下,抬头看看晴空万里,硬着头皮,沉声道:“走吧。”

一行人气氛诡异的缓缓出了内宅,突然!就见整个过道都已经大变了模样,两边锦帐围绕,各处建筑全都重新彩漆,楼上楼下俱都悬挂各式花灯,彩绣花卉布满树梢。

真是三步一香鼎,五步一凤旗,各色鲜花铺满大红地毯,香气缭绕,画栋雕梁。

“啊!这,这是咱家?”

老太君顿时都看花了眼,不可置信的停下脚步,身后更是响起无数惊讶赞叹声,她们都在内宅,下面人又都有意给主子们惊喜,竟然有志一同的都故意不说破。

“好漂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潘氏和两位姨娘都看傻了,呆呆的吐出一句实话。

妇人婆子纷纷嬉笑,朱家五位少爷也是一脸震惊,暗叹老六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得花费多少银钱啊?

眼见太太们人人震惊,李氏含笑上前,笑道:“这都是从附近皇庄借的,大多是历年帝王封禅时的旧物,已然没有用处了,逾越的都被去除,专拣合适的送来。桓儿说了,迎候王妃是隆重事,就算为了皇家脸面,也断不能含糊的,不过那些名贵摆设就算了,家里不富裕,没什么可丢人的,反而故意弄虚作假,未免显得我堂堂朱家太小家子气了。”

这一番堂堂正正的话语,立时把某些人涌到嘴边的风凉话给堵了回去,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挤兑。

老太君心中惊喜,重重点头道:“说得好,王妃驾临泰安城,于公于私都要郑重其事,满城百姓都看着,要是寒酸了,还不都笑话死我朱氏皇族?至于咱家里就无所谓了,就算有人笑话,那也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呵呵,好啊!桓儿此举深得我心,嗯,也辛苦你了。”

“谢老太君,这都是太太们平日言传身教的功劳,孙媳妇不敢居功。”李氏巧笑嫣然的盈盈道个万福。

太太潘氏等人默然,有些感激李氏为大家说好话,虽然心里还有几分不痛快,但朱祐桓这惊人之举,毕竟给全家人大涨脸面,欢喜还是大过嫉妒的。

“走,咱们去迎候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2章 狗血事冤家路窄

花棚内,老太君眼看时已近午,渐渐等得不耐烦,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别看已经进入秋季,那秋老虎依然肆虐,午时的气温不亚于酷暑,即使躲在凉爽处,奈何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隆重礼服,女眷们都已是额头出汗,娇喘吁吁,大感吃不消了。

李氏正指挥着下人搬来椅子,请长辈们坐着休息,丫鬟们忙着献上凉茶,闻言走过来,说道:“前头说王妃銮驾去了城外灵霄宫,算算时辰,这会子就该到了。”

“见庙礼佛,遇观烧香,这王妃倒是虔诚。”老太君摇摇头,这一连几代帝王都崇信道教,使得佛道两家越来越是香火旺盛。

正说着话呢,前面街口传来一阵骚动,十几个骑着马的公公被军校拦住,那些公公随即跳下马来拍手。

“来了,来了。”

不时有明白人大喊,惹得远近百姓俱都兴奋起来,争抢着翘脚观看。聚在一起闲聊的官差衙役抖擞精神,跑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朱家男人都在街口花棚守着,见状与县里的众位官员分两列缓步而出,这边大门口花棚下的老太君等女眷也都起身,忽然见一人从街口小跑回来。

那人正是画童,跑回来扑通跪倒地上,喘着气道:“回老祖宗,大爷二爷吩咐小的过来,请六爷赶紧上前去。”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说道:“桓儿不在这里,这一上午都没见到人影。”

她这么一说,朱家里里外外恍然惊觉,竟然整整半日间都无人见到朱祐桓,不禁愕然的面面相觑,老太君皱起眉头,吩咐道:“赶紧叫朱四带人去找。”

随着画童离去,老太君问道:“昨晚桓儿是不是通一宿没睡?”

正心中七上八下呢,李氏忙道:“是,桓儿一直看着最后一道工程结束,快五更天了,方才小睡片刻。”

老太君脸上挂起一丝笑意,笑道:“找不到也就算了,就让这孩子睡吧,等晚宴时在去见王妃不迟。”

“您说的是。”李氏心情纠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桓儿年少任性,或许今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奶奶千万原谅则个。”

老太君杭氏一愣,还未她继续问下去,就见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乃是管事杭贵,气喘吁吁的叫道:“禀告主子,车架进西城门后,不知何故停了下来,那王公公已经带人赶去询问了,咱这边还得稍等下。”

“真是好事多磨。”

老太君顿时把先前的事给忘了,抬手示意杭贵过来,一等人跑到近前,低声道:“赶紧去扶着你家大爷,小心些,可别晒得晕倒了。”

“唉,唉,小的这就去。”杭贵忙不迭的点头,一转身,飞快离去。

李氏心虚的退了下来,一见太太和姨娘都被闷的摇摇欲坠,急道:“快,给太太们扇风,秋菏,去取些冰镇的酸梅汤来。”

·············

此刻距离南城门不远处的街市上,一位背着布囊的少年慢悠悠的步行,闲庭漫步的模样,好似在自家园子里闲逛呢。

一边踱步还不时的回头张望,左右商铺小贩,全都无精打采的躲在阴凉处,街上行人稀稀落落,不问可知,百姓们大多去了西城瞧热闹了。

溜溜达达的出了城门,少年神色犹豫,想了想,径直走到一处茶摊前,买了一碗凉茶。

“客官你慢饮。”卖茶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那妇人把凉茶放置客人眼前,定眼一瞧,笑道:“原来是个小郎君,这大热天的,单独跑到城外作甚?”

“离家出走呗。”

少年笑嘻嘻的抬起头,眉清目秀的模样分外讨人喜欢,尤其是一对灵慧狡黠的眸子,好似天上的繁星。

“呦,这么小就离家出走了?”

货郎两口子顿时笑了,妇人拾起一把团扇,隔着货摊给少年扇着风,逗趣道:“人家那离家出走,都是急匆匆的赶路,生怕被家里人撵上。你倒是不紧不慢的,竟还敢坐在城门外买茶吃?”

那少年闻言立时苦着脸,叹道:“妈妈你有所不知,我这离家出走不同别家,人家偷跑出来,那就是海阔天空,何等自由自在了?唉!我不同!要是跑出百里地去,一旦被抓住,那就不单单是犯了家法,而是触犯了国法,是要被圈禁一辈子的。”

两口子听的面面相视,哭笑不得,货郎笑道:“这倒是听的新鲜,敢情这位小哥还是官家子弟吧?哪有离家出走要被圈禁一辈子的,定是你家里人哄你,听大叔的,吃完茶就赶紧回家去,省的家里亲人担心。”

妇人则若有所思,捂着嘴挤眉弄眼,嬉笑道:“当家的你听他唬你,我看这离家出走是真,会触犯国法也是真,嘻嘻。”

“咦。”货郎和少年都来了兴趣,就听妇人抬手一指城门,笑道:“小兄弟指定是在等心上人呢,而且那心上人肯定还是官老爷家的亲闺女,那是什么来着。”

妇人冥思苦想片刻,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就是唱戏说的崔莺莺小姐私会张生,这是演的一对小情人月下私奔呢,哈哈!”

“啊!”少年顿时目瞪口呆。

货郎和几位客人立时哈哈大笑,一位客人乐不可支的道:“和官家小姐私奔,那还真是触犯国法了,俺看圈禁一辈子都是轻的,这位小哥好胆量。”

“小兄弟,俺给你个忠告。”另一位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挤眉弄眼的低声道:“晚上赶紧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能蓝田种玉,到时别说被圈禁?你那便宜丈母娘还得哭着求你,娶她家的闺女呢,哈哈。”

“汗邪了你,没的教坏人家孩子。”

妇人红着脸轻啐,忽然双目圆睁,瞪着前方失声道:“哎呀我的娘,竟,竟然是真的。”

其他人惊讶的扭过头看去,立时一个个好像丢了魂似地,那络腮胡子傻傻的叫道:“天啊!好俊的闺女!”

“店家,来碗茶。”

银珠落盘,似曾听闻的动听女声,清脆脆的从背后响起,惊得少年脸色大变,手里抓住布囊,一跃而起的指着来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咦,你家人呢?”

但见天仙般的玉人近在咫尺,亭亭玉立的窈窕身段含苞待放,宛如一株绛珠仙子偷下凡间,眉目如画,巧笑嫣然。

一身烟里火回纹锦对襟长袄,外罩大红箭袖金玉遍地纱衣,鹅黄南京绢点翠缕金裙,乳白妆花膝裤,小巧可爱的鹿皮凤嘴蛮靴,外罩一件纯白色的貂皮大氅。

真是芳姿丽质难形容,秋水精神瑞雪标;白玉生香花解语,有缘千里来相会!

“怎么是你?”

大眼瞪小眼,少年和少女都呆住了,两人仔细一瞧,不约而同地,都看到对方手里拎着的布囊。

少年大惊失色,对于眼前的前世冤家,气的好悬没晕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3章 更狗血速配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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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红男绿女相互怒视,说起来,前日有过一面之缘,一段很奇妙的对话,一见钟情自然远远谈不上,但又确实比旁人来的亲近些,套用那位妇人的话语,同是一双贼兮兮的眸子,坦率直爽的性格。

朱祐桓清楚自己很欣赏对方的无双容貌,也很想与对方亲近,不过也仅此而已,国公家的背景对他毫无用处,金钱田产什么的也不屑惦记。

总之,哪怕心里有些非分之想,但是想想现实,还是那句话,这臭丫头胆大包天,惹上她注定是祸非福。

那少年自是朱祐桓无疑,原来离家出走而又磨磨蹭蹭的不走远,不过是想借此过错,被赶出家族。因此故意在迎接王妃一事上大出风头,关键时刻却突然临阵脱逃,等被抓回去,这得罪了全家人,到时就能齐刷刷的落井下石了。

凭空穿越过来,朱祐桓肯定对于朱家没什么亲情,既然已经熟悉了明朝,那选择自立门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此外就是想借机远离家宅,他总是对于幽深大院没什么好感。

没想到莫名其妙的遇到同样落跑的臭丫头,自己的运气委实太好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姻缘,穿越者的天然福利?

不对,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一想到此,朱祐桓忽然心中一动,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不是与德王妃一同过来的?”

“是啊,那又如何?”少女正百无聊赖的观赏四处风景,竟然也不急着离去。

“哦!”朱祐桓缓缓点头,下一刻当即站起,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记住了,咱俩从没见过面,请谨记。”

耳听人家扬长而去时,留下的无情话,少女混没在意,好笑的瞄了眼留在长登上的布囊,随手把自己的粉缎子行囊一扔,朝着离去的少年嫣然一笑。

“晚喽,这回总算有个伴陪着一起受审,看来你我果真有缘。”

话音刚落,那走出十几步远的少年渐渐停下脚步,语气愤慨的怒道:“你,卑鄙。”

官道上静静立着四位一身蓝色劲装的骑士,其中一位中年武士语气恭敬的喊道:“恭请小姐动身,这位公子,得罪了。”

············

朱家街口,连续四对红衣太监骑马过来,紧接着鼓乐齐鸣,二十位侍者手执凤旗龙旌,雉羽宫扇缓缓而来,后面又跟着十位手提紫金香炉,里面焚着檀香的公公。

一把曲柄五凤金黄罗伞之后,十位宫装少女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款款而至,后方八位太监抬着一顶红顶鹅黄绣凤銮舆,后头则是一排排的打扮庄重得体的妇人丫鬟,排军家丁,两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紧跟在后。

百姓先是看的兴高采烈,很快在官差的呵斥下跪地磕头,街口等候已久的一干官吏和朱家男丁紧走几步,当街跪地。

见礼已毕,男人们站起肃立,看着銮舆在眼前缓缓而过,朱家门前的花棚内,老太君振奋精神,身后除了自家的媳妇之外,还有城里各家的夫人。

等銮驾在朱家门前停下,老太君带着一众女眷慢慢跪下,不等老太君当街叩首,早有太监过来搀扶,其她人自是没有这个待遇,少不得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在百姓们的热切眼神中,将銮舆引进朱家正门里。

轰鸣声大作,二十座焰火架子都被点燃,各色烟花鞭炮响彻整个泰安城。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不提看热闹的百姓们渐渐散去,那德王妃被太监跪请下舆更衣,后面的老太君和潘氏等人全都发愁,这么一大帮子人,非得把自家吃的山穷水尽不可。

强打笑脸,老太君还未等低声吩咐李氏,要把自己的多年体己取出来添补亏空,就见那些太监宫女竟然都转身鱼贯退出。

王公公笑眯眯的上前,轻声道:“王妃说了,这排场是做给外人瞧得,既然已经到了家,自然都赶回去,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惹人厌。”

身子轻颤,老太君沉默片刻,长叹道:“多谢了。”

“您老人家客气了,冒昧拜访,已经给您老添麻烦了,此次省亲一切花销,自是都由德王府来承担。”

“这。”老太君神色复杂,眼看王公公很体贴的,说完立即含笑离去,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正所谓人穷志短,短短两日,老太君虽然没有亲自管事,一样能大概估算出家里的巨额花费,恐怕花掉三五千两银子都是少的,就算李氏和老六再精打细算,那也少不过三千两银子,她自是不知朱祐桓接下来还预留了后手。

有心逞强揽下来花销,最终老人家还是不敢逞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身后的潘氏等人都傻了,至此真是又羞又愧,一个劲的埋怨自己是井底之蛙,想想也是,人家德王妃何等样人?德王府又何等富贵?两家又离得不远,人家岂能不知这边的底细?又岂能大咧咧的过来讨人嫌?

李氏一样惊喜交加,暗道兄弟果然料事如神,一早就告知自己不必担心银子,可笑自己还埋怨他花钱大手大脚呢。

不说朱家女眷此刻的复杂心情,那远处站着的一群女眷隔着远,静静的等着王妃召见,至于门外的朱家五位兄弟,莫名其妙的看着两辆豪华马车径直去了后门,也顾不得过问,正忙着拜别一干官吏。

前头说了,官员出于礼仪过来迎接王妃大驾,也不敢和宗室有过多牵连,任凭朱家人百般挽留,就是不留下来赴宴。

最后朱祐林望着空荡荡的街上,很是惆怅的带着兄弟们进了门,不想他们前脚一进去,朱四和来旺几个人后脚就偷偷摸摸的溜出来。

“快,摆上桌椅,六爷说了,一会就有人来送礼了。”朱四美滋滋的拎着账簿,连声催促。

“朱四叔,人家不是都送过礼了吗?”来旺有些奇怪的问道。

朱四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得意的道:“你懂什么?前头各家送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二爷他们却回了份重礼,六爷说了,那是再打人家的脸呢,为了面子,哪能不补份谢礼?”

“有道理。”

来旺有些明白过来,这就像亲戚家有了喜事,你上门送了一只鸡,人家却还了一头猪,那不是明摆着嫌你礼物送的寒酸?这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受得了这个讽刺?

“六爷果然狡猾,嘿嘿。”嘻嘻一笑,来旺顿时对自家少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去,胡说六道什么。”朱四立时呵斥一句,自己却忍不住笑道:“这叫做老谋深算,啊呸呸,什么老谋深算,那叫做技高一筹。”

“哈哈!”几个人顿时无耻之极的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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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王妃省亲

朱家内花园原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名为清芳阁,是为了供老太君炎夏避暑之用,此刻已经临时改建成了王妃休憩之地,新挂的匾额,上书:省亲斋。

德王妃吩咐妇人把逃家的孩子押过来,直接去了省亲斋休息更衣,又命太监到迎客轩传讯。

这边传召大家相见,老太君当即带着女眷一路而来,途中那些夫人带着自家女儿,眼见朱府并不甚大,摆设器具普普通通,没有半点王族气象,起先都有些不以为然,不多时,却一个个难掩惊讶。

但见道路两边的石栏上,皆用水晶玻璃各色风灯,妆点的犹如雪光银浪;柳杏诸树,虽未开花,各色绸绫纸绢结花粘于枝叶,万紫千红,犹胜真景。

每一株树上竟然还悬灯千盏,更有碧波池中荷花,枭鹭,鸳鸯等彩灯迎风斗艳,远处无数琳琅满目的大型花灯蔚为壮观,真可谓是上下辉映,水天焕彩,好一个如梦似幻的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中秋节本就有赏灯的习俗,虽不似元宵之夜那般隆重,但是有几样特殊的礼仪,却是深得闺中女儿们的追捧。

不时有神色悠闲的丫鬟在池边折叠纸船,放置蜡烛,又有丫鬟含笑在园中摆放供桌,时不时有人笑着上前献上花冠,立时引得十几位小姐欢呼雀跃。

刘氏等夫人先是被满园的流光溢彩所惊艳,此刻又被主人家的体贴之意大为感动,这种种映入眼前的欢快画面,已经不单单是为了邀宠于王妃,更多的,则是为了所有客人而悉心设计的一片心意。

忽然一群孩子笑着叫着跑过来,举着小手,把礼物送给客人,就连潘氏等这些大人都大为惊喜,更别说那些最喜欢浪漫事的妙龄少女了。

“好漂亮,谢谢小妹妹。”

小巧可爱的芝麻灯,桔子灯,蛋壳灯,稻草灯,柚子灯,兔儿灯,简单易做又美观大方,尤其是此等新奇有趣的送灯礼仪,越发使人忘俗,沉浸在五光十色的梦幻天地。

“多谢老太君,夫人,这般大家之风,别具匠心的真挚情谊,真是使我等惊喜处处,深感敬佩!今日之所见所闻,实在是令我等眼界大开,皇族贵戚,果然不同凡俗。”

众位夫人纷纷含笑上前道谢,语出真诚,喜笑颜开,闹得老太君一时之间又是百感交集,没想到孙儿的小小举动,竟能一举扭转家中摆设寒酸的短处。

“王妃口谕,免去众位亲家的觐见之礼,既然园里为女儿们准备了节礼,那就请大家各处随意,万不要拘泥身份。”

女眷们立时喜上眉梢,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谢王妃。”

话是如此说,但是老太君和各家夫人焉能不去拜见德王妃?不过那些跟来的小姐丫头倒是可以玩去,顿时少女们发出一阵情不自禁的欢呼,在母亲长辈的笑骂声中,拎起裙角一哄而散。

“好一个女儿节,真是让人怀念啊!”老太君被一连串的惊喜,刺激的感慨万千。

潘氏笑道:“难为孩子们的心思了,放花灯,拜月神,赏灯林,看似小事,实则件件都能打动人心,各家的小姐开心了,自然长辈们呀!一并跟着开心。”

老太君笑着点头,眼眸含笑的道:“我已经猜到今晚的宴席吃的是什么了,呵呵!”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周围夫人同时深思,不约而同的眼眸一亮,齐声道:“螃蟹宴!”

“哈哈!”女眷们一起大笑,又觉得不雅,赶忙抬起手臂想要挡住嘴唇,难得的尴尬,结果闹得丫鬟妇人们大声哄笑。

“走,咱们见过殿下,就一起吃螃蟹宴,听戏曲。”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君此刻真是志得意满,兴致高昂,腿也不软了,脚也利索了,带着大家朝省亲轩快步而去。

唯独李氏苦着脸的没敢过去,苦笑道:“哪来的螃蟹宴?唉!一会儿我得赶紧找地方躲躲。”

帘帏低垂,红毯铺地,隔着朱红大门就见一道道说不尽的帘卷虾须,两列斗帐云横,锦屏对开,一幅幅轩辕映月,百鸟朝凤的各式图案争奇斗艳。

礼仪太监一见来人,马上小步进屋恭请王妃升座受礼,两阶乐娘奏起乐曲,正好一位太监引领着朱家五位公子出来,又重新立在月台下静候。

老太君步履从容,当先抬头进入,女眷们分两列跟着,就发觉屋里气暖如春,麝兰香雹。

又换了一身衣衫的德王妃含笑立在座前,头戴金丝飞凤翠玉冠儿,身穿鹅黄百花宽绸袄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鹤氅,大红宫锦百褶拖地长裙。

换去宫廷贵服的德王妃一身平常穿戴,仪态万千的抢先盈盈见礼,又上前急忙拉住老太君,眼角含泪,说道:“自从当年拜别父母亲人,十多年了,还从未再踏入家门一步,京城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有如遥远天边。天幸今日能省亲而来,就犹如又回到父母身边一般,老太君,还请受孩儿一拜。”

这一番真情实意之言,这深深感人肺腑的一拜,立时勾引起在场女眷们的思家之情,谁不是嫁人之后就跟随丈夫辗转各地?就算同城而居,在这古时等闲一年都不得回娘家一次,尤其是潘氏等十几年没回过娘家的女人,无不感同身受,一个个低头默默垂泪。

德王妃梗咽难以自己,女眷们不免陪着哭泣一场,老太君动情之余,说道:“从今后,这就是你的娘家,反正济南离泰安城不远,想家了,就随时过来。”

“是,多谢婶婶。”德王妃抬手用锦帕轻拭眼眸,急忙吩咐道:“快,让她俩和桓儿进来拜见各位长辈。”

“桓儿?”

老太君等人迷惑不解,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纷纷暗道好一个绝色美女。

两位亭亭玉立的宫装少女款款而来,当先一位国色天香的令人窒息,后面一位相比之下稍显逊色,不过模样身段同样出类拔萃,气度温婉,举止庄重大气,比之前者又要略胜一筹。

难分轩轾的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娥皇女英,立时惹得在场女眷纷纷出言赞叹,在看下去,就见一位脸色青紫的俊俏少年低头走来,大家顿时愕然。

德王妃难以抑制的轻笑,指着三人笑道:“这位是本宫的娘家侄女,闺名灵儿,这是我的女儿雨筠,这一个嘛,赫赫!既是我的侄儿,也是老太君的嫡孙朱祐桓。”

“见过两位郡主,见过世子。”那些夫人纷纷含笑见礼,两位少女微微蹲身,也一一回礼。

这般场合下,老太君自是不能询问什么,瞅着明显受了伤的孙子,心里疑惑不解。

朱祐桓一脸委屈,心中还在念念不忘那被赶出家门的大计,低声道:“见过祖母,母亲,各位长辈。”

“嗯。”老太君含笑点头,那边夫人刘氏笑道:“既然都见过礼了,那我等就先告退了,今日毕竟是王妃回家省亲之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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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伴君过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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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作诗,朱家六子俱都傻眼,不过题材不拘,好歹都能对付一两首打油诗,其中朱祐林和老五朱祐樟昨晚看了会书,现学现卖之下,苦思半个时辰,也算各自勉强作出四首。

老三朱祐森和老四朱祐榛虽说学无所成,小时候到底也是用过功的,冥思苦想,勉强各自作了两首。

唯独老大朱祐椥是真的不学无术,不过他整日里流连花坊间,听多了妓女唱的浓词艳曲,少不得照猫画虎,胡乱憋出一首来。

至于里间的朱祐桓,则笑嘻嘻的仰着头,手都懒得抬起。

“你倒是动笔呀!”或许是自觉大家有了几分交情,张灵儿小声催促,见身边的懒惫少年无动于衷,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一下。

朱祐桓白了对方一眼,懒懒的道:“与其献丑,不如藏拙,我又哪里会做的什么诗?”

美眸圆睁,张灵儿气道:“胡说,你那日明明有些才华,就算是粗浅之作,那也比交了白卷强呀。”

“表姐,都是什么赏赐?”无利不起早,连连点头的朱祐桓却是一脸市侩。

朱雨筠瞧得有趣,抬头见长辈们正聊着闲话呢,遂轻笑道:“好像是金子百两,店铺一间,玉佩一块,良田百亩。”

“真的?”

别的倒也罢了,这良田百亩立时吸引住了朱祐桓,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生生不息的钱粮,自己又不用缴税,当个小地主何等逍遥?

张灵儿轻蹙峨眉,睨着两眼放光之人,不悦的道:“见钱眼开的家伙,没出息。”

“你懂什么。”

朱祐桓本想讥讽几句这生来不知愁滋味的富家女,不过念在刚才她关心自己的份上,也就算了。

想起自己多日来的梦想,朱祐桓一脸向往的道:“告诉你们,我就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建造一间茅屋,挖一个大大的池塘,平日养些鱼虾,种些果树,闲来无事就到村子里教教孩子们念书,兴致来了出海逛逛,就像陶渊明写的世外桃源一样,不苛待佃户,不勾结官府,悠闲平淡的过一辈子。”

因为身份被先天限制,又自觉没有什么大才,朱祐桓乐得甘于平淡,他虽然无法闻达与天下,但这身份却是足以自保了,这一席话,绝非天真的想当然。

“如果真的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张灵儿听的悠然神往,想起自己为了躲避进宫,一路跑到山东堂叔家里,原指望着安安静静的过上几年,谁知堂叔醉心于名利官场,一味的想逼迫自己回京,还是写信求得姑姑和表姐的帮忙,假借登泰山而逃了出来,不然德王府的权势再大,也管不到封地之外。

“总归是一场梦。”

朱雨筠惆怅的喃喃自语,她一样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世外桃源谁不向往?

这看似哪个少女不怀春,但是对于未来的恐惧,这古代女子的苦楚,远远超出现代人的想象,尤其是蕙兰心智,饱读诗书的佳人,当面对这个男子为尊的封建社会,深深地无力感始终伴随终生,要么冷对世人孤独死去,要么改变自己去迎合俗世,总之嫁了人后,断不能保持待字闺中时的天真善良,无忧无虑了。

三人同时发了一阵花痴,还是身为男人的朱祐桓清醒的早,闹得一脸莫名其妙。

“有病!”朱祐桓没想到不过是随口一语,竟然让这二位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这女人果然感性的令人发指。

“对你们来说是做梦,对我却是唾手可得的小事,百亩良田,俺来了。”

朱祐桓得意的趾高气昂,人家德王妃亲自赠送的礼物,那肯定是最好的东西,抬手抓起一支狼嚎,自信满满的准备下笔。

半个时辰后,两位少女无语的注视着呆立不动的少年,相顾失笑。

“你倒是写啊!”张灵儿又一次催促。

“唉!我写不出来。”朱祐桓颓然放弃,他越是想作出一首好诗,但是左思右想,肚子里的墨水哪里够得上自身见识?这时候又是明朝,前人的诗词都不管用,至于后世的佳作,都早已还给语文老师了。

“笨死了。”张灵儿眼眸流转,忽然趴到表姐的香肩上,轻声道:“阿姐,要不要帮帮他,得了那田地,咱俩不是也有份了嘛?到时在附近建上一座道观,哪怕是出家当个姑子,也好过被父母逼得嫁人强。”

朱雨筠吓了一跳,小声道:“你疯了?你到他那里定居,传扬出去名声可就毁了,万不能说什么当姑子的混话,记住了。”

“我倒是觉得他挺好的,人风趣,看我的眼神清清澈澈,就是脾气古怪,讨人厌!不过他不像那些没皮没脸的恶心人,就知道垂涎咱们的容貌。”说完之后,张灵儿脸色有些复杂。

“姑奶奶你醒醒吧,我的天啊!”朱雨筠暗道莫非这疯丫头真个动了情?急忙正色道:“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许你任性胡来。”

张灵儿耳充不闻,想了想,忽然惊喜的道:“怕什么,论身份,咱们可是他的姐姐,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你可是他千真万确的堂姐,有你陪着我,就不怕这家伙打什么鬼主意了。”

“我?”朱雨筠好悬没晕过去,抬手指着自己,苦笑道:“我又不像你,哪敢私自跑出家门?”

“我不管,反正现在我要帮他。”

敢远赴山东的少女,张灵儿的性子自是非常刚强,一往无前的,此刻想到就做,素手捻起毛笔,很快就作出一首诗来。

朱雨筠对此毫无办法,说不得帮着她遮掩,故意起身挡在两人身前,好让张灵儿有时间把宣纸推到朱祐桓眼前。

“呆子,赶紧抄下来交上去,快没时间了。”

朱祐桓皱眉瞅瞅张灵儿,下意识的低头一瞧,就见雪白的纸面上,四行洒脱大气,又不失娟秀可爱的字体。

张灵儿见少年有些发愣,慎道:“你快一点呀,那边都已经交上去了。”

“嗯!”朱祐桓神色变得凝重,略微一沉思,当即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出一句,又扭头看了看另一张纸,又低头书写诗句。

两位少女有些好奇,都想见识下他的字迹如何,刚巧德王妃扭过头来,问道:“桓儿还未写完?”

同时吓了一跳,张灵儿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的差点跳起来,还是朱雨筠镇定,忙道:“快了,快了。”

“嗯,桓儿年纪最小,迟一些没关系。”德王妃笑了笑,有些失望的对着老太君说道:“到底是本宫有些苛责了,婶婶,您看呢?”

老太君和潘氏相视苦笑,两位姨娘眼巴巴的瞅着桌案上的一叠纸,闻言立时深感失落。

德王妃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笑道:“虽然没有佳作,不过已经是很难得了,其中这两首最为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6章 圆月惹凤凰

(拼了,晚上还有一更,为了票票,俺甩泪码字中,打滚求安慰!)

有位佳人,在帘一方,窈窕淑女,谁不心动?

即使隔着珠帘,这边三人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朱家五位少年的眼中,朱雨筠也就罢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堂姐,谁都不敢心生觊觎,而张灵儿则无疑是大家最是梦寐以求的佳人了。

看到心目中的佳人偷着相帮老六,朱祐林嫉恨之余马上检举揭发,试图蒙骗长辈,他的举动并不算错,不过家中游戏之事,非要如此的小题大做,未免私心夹杂的太多了。

而朱祐椥却想法龌龊的多,原本见到两位绝色美女而魂都飞了,奈何自家已经成亲,身份也是天差地远,正在深感失望的时候,又亲眼目睹嫡亲兄弟被美人垂青,熊熊欲火自然不可抑制的爆发,要是老六能够抱得美人归,那日后近水楼台的,不是就有机会一亲芳泽了嘛?

是以一个不服气,一位马上出言相助,其他四位少年碍于身份不敢开口,但是脸上的复杂神色,说明想法都介于两者之间。

自家孩子犯错,无疑是被当众打脸,老太君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故作姿态的怒道:“桓儿,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伴君过豫章?灵儿呀灵儿,看来你是不知悔改了。”德王妃笑吟吟的扫了眼这边,心里犹豫该不该成全这对孩子。

“不是我写的,不是。”

张灵儿脸色红透透的都能煮熟虾子,大声叫道,可怜可爱的小模样,闹得屋里的女人们纷纷捂嘴轻笑。

原本朱祐桓小意说笑一句也就完事了,这欢欢喜喜的时候,长辈们谁还能为了此等儿女间的趣事较真?奈何有人一心想远走高飞,立刻搅得小事变成了大事。

“是,是我抄表姐的。”

朱祐桓心中心花怒放,眼见机会近在眼前,接着说道:“我不单单抄袭灵儿姐的诗,今日我还企图离家出走,并且还偷了家里的一百两银子呢。”

“什么?”

除了德王妃母女外,其他人全都吃了一惊,老太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抬手一指孙儿,怒道:“跪下。”

“为何要跪?我没有错。”朱祐桓巴不得在添上一把火,立意要针锋相对,得罪全家才好呢。

“你没有错?”语气转为阴森,老太君面沉似水,原本她并未如何生气,毕竟让她刮目相看的孙儿立下大功,但这番拂逆之态,已然是涉及到不孝上头了。

“桓儿,住嘴。”潘氏急忙呵斥,不管如何有私心,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因此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老六,快跪下好生向奶奶认错。”两位姨娘也吓得不轻,急忙好言相劝。

朱祐桓隐隐觉得不妙,不过他还是没有察觉到危机临近,对于自由的向往,使得此刻的他近乎偏执了。

正准备大声承认的危险关口,身边的张灵儿忽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抽泣道:“都,都是我的错,是孩儿被他蛊惑,今日企图私奔的,呜呜!”

“私奔?”

火上加油,好似轰的一声!全家人都听的傻了,朱家五个少年下意识的,全都震惊的站了起来,那边老太君气的脸色煞白,德王妃和潘氏见状,急忙双双伸手搀扶,两位姨娘唬的赶忙上前扇风的扇风,递茶的递茶。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少女的惊人之言惊得手足无措,场面霎时乱成一团。

不好!这死丫头要干嘛?

就算朱祐桓梦都想着被赶出家门,可也承受不住这个啊?别的倒也罢了,问题是谁敢面对整个国公家的怒火?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你想害死我?”咬着牙,朱祐桓气的勉强挤出一句话。

“哼!明明是我救了你一条小命,当众顶撞长辈,你难道想被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朱祐桓惊得扭头看去,就见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狐狸,还不忘朝自己瞪了一眼,紧接着又是梗咽着抹着眼泪,真乃演唱俱佳!

一边的朱雨筠头疼的摇摇头,低声道:“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在放肆下去,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自由了,非得被终生关在家里不可。”

“哎呀!”

朱祐桓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竟然忘了,这古时不孝可是最大的罪过,别说被圈禁了,就算当堂打死都是轻的。

“糟了!”

张灵儿也傻眼了,情急之下竟然忘了,私奔那是会被浸猪笼的,就算自己身份尊贵,那一辈子圈禁家里,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又是习惯性的大眼瞪小眼,就见两人贼兮兮的眸子里顷刻间闪烁出寒光,不约而同,双双跪倒在地。

“冤枉啊,孙儿都是被她胁迫的,奶奶,孙儿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哼哼!朱祐桓声嘶力竭的大呼小叫,一脸悔恨。

“哇呜!都是孩儿一时鬼迷心窍,以至于铸成大错,姑姑,完全是朱祐桓花言巧语,迷惑了孩儿啊!”张灵儿凄凄惨惨的梗咽,掩面痛哭。

“你,你们。”朱雨筠两眼发黑,顿时一头黑线。

这还不算完,就见张灵儿趁着大家不备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小声怒道:“恩将仇报,小人。”

朱祐桓立即一脸冷笑,不屑的道:“彼此彼此。”

“救了你还被反噬一口,你混蛋。”

“你那是暗藏私心,不知羞耻的女人。”

“朱祐桓,你敢羞辱我?”

“羞辱你咋啦?老子还想休了你呢。”

朱雨筠眼看着这对胆大包天的小家伙无视于此刻全家人的注视,相互胡搅蛮缠的对骂,不管不顾的针锋相对,深深地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莲步轻移,马上和他们俩拉开距离,撇清界限。

谁知好人难做,小人难缠,两位货真价实的小人儿,竟然有志一同的陷害忠良,齐刷刷的火力喷发。

朱祐桓悔恨的垂下头去,无地自容的低语:“雨筠姐,对不起。”

朱雨筠一呆,不可置信的睁着美眸,心中暗叫不妙,但见张灵儿猛然抬头,绝美容颜上泪痕依旧,哭道:“表姐也是一片好心,还望姑姑原谅她。”

“你们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恨恨的一跺脚,朱雨筠瞬间什么清楚了,在单纯善良的人,亲眼目睹刚才那无耻一幕,都能想到这两个混球是要把自己也拉下水,大怒之余还想骂上几句,奈何自小就没骂过人,竟一时为之词穷,暗叹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原谅什么?莫非你表姐,还是幕后的指使者不成?”

刚刚还在温言相劝老太君的德王妃,此刻脸色凝重,不可置信的望了过来。

“我没有。”欲哭无泪,朱雨筠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

“王妃还请息怒。”

面对顷刻间发生的变故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7章 泛舟归隐桃花源

北方豪士天下奇,意气相投山可移。

今朝不惜千金诺,携手宁辞日月期。

孟尝绮食三千众,燕赵男儿必荆轲。

泛舟归隐桃花源,恩情酬谢孝心人。

怔怔望着绝对是出于男儿手笔的诗作,德王妃一时无语,其她人则学识浅薄,有些看不明白。

“辞日月期?辞明朝?恩情?要酬谢孝心人,唉!他竟是如此决绝。”

喃喃自语,德王妃已然都明白了,这是孩子借诗来暗下诺言,宁可帮着灵儿远赴海外,落魄江湖,也不会后悔,这是身为燕赵男儿的慷慨一诺呀!至于愧对长辈亲人之情,则要留待日后重重酬谢家中的几位兄弟了。

老太君微微摇头,一时间有些追悔莫及,心想要不是一直冷落桓儿,何至于想要离家出走?都是自己的过错。

正当几位当事人思绪纷杂的时候,站着的潘氏眼尖,突然指着纸张,说道:“这下面还有一幅字。”

德王妃神色凝重,急忙把宣纸掀开,身子一颤,轻声念道:“寄语婶婶,当日一诺,今夜双手献上一词,粗浅之作还请笑纳,但凭此词,聊表侄儿一片心意,万望体谅。”

“是我错怪桓儿了,这孩子,竟然跟着灵儿一起胡闹,气死我了。”

德王妃当下真是又气又笑,又怜又爱,轻轻合上双眼,吩咐道:“来人,念!”

“是。”那位礼仪太监躬身过来,接过潘氏手中的宣纸,朗声道:“自古佳人薄命,叹绝代红粉,几多黄土。怨怪老天浑不管,无根之萍,好恶随人自取?

既赋娇容,又全慧性,却谴轻归去。不平如此,问天天更不语。

怜惜玉色天香,随时飞谢,魂断肠,生死两茫茫。

借问繁华何处在?多少楼台歌舞,莫笑浮生空白忙。

紫陌春游,绿窗晚坐,姐妹伴身旁。

人生失意,今夕几何?世间万事皆前定,从来无问古今!”

“唉!”

几声轻叹,在场都是些女人,对于此种令人伤感之极的哀婉词意最是敏感,立时感受到了朱祐桓的一片深意。

潘氏眼见这场面有些难捱,万一老太太和王妃触景伤情怎么办?一个早早没了丈夫,一个看似风光无比,实则德王府比自家要复杂多了,指不定暗中有多少心事呢。

“这都大半夜了,快,传膳。”潘氏转身高声吩咐,试图借吃饭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话音刚落,就见十几个丫鬟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潘氏有些好奇,上前一把掀开瓷盖,险些没一头栽倒。

“混账?这是谁的主意?”

潘氏大怒之下厉声质问,那十几个丫鬟吓得跪倒,瓷碗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最前头的秋菏苦着脸叫道:“奴婢知错了,都,都是六爷吩咐的。”

老太君冷着脸瞅着撒了一地的稀粥咸菜,最终气的笑了出来,怒气飞扬的笑骂道:“好你个朱祐桓,这是铁了心的想要带着红颜知己私奔啊!混账东西,不争气的忤逆子,老身这就去打断他的狗腿。”

“哈哈!”

德王妃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把拉着老太君的手,笑的整个人都倒在了老人家怀里,有气无力的笑道:“难为婶娘眼前还有这么个胆大有趣的小孙子,不瞒您说,这些日子啊!孩儿都被灵儿那死丫头气的就快要疯了,咱娘俩可谓是同命相怜呢。哈哈!”

无*苍天,老太君深深的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

一连两日,朱家都沉浸在王妃省亲的欢喜热闹中,阖家上下都有重赏,不光是老太君有赏,德王妃更是出手大方。

上上下下都喜笑颜开,唯有一干主子心情不好,几位太太和少爷万万没想到,那礼物竟都是些笔墨纸砚,手帕棋子等死物,鸡飞蛋打,竹篮子一场空,平白损失了三百多两银子,肉疼的几位夫人整日里睡不好觉,眼看着就要消瘦下去。

幸好自觉闯了大祸的大奶奶心善,赶紧把后来朱四收的礼物送了过去,也是人家唯恐落人把柄,争先恐后的把回礼原封不动的完璧归赵,结果太太们感恩之余,又帮着长房说尽了好话。

宴请城里各家女眷,逛园子听戏曲,诗会,茶会,赏菊吃螃蟹宴,朱家人闹得不亦乐乎,两日时间转瞬即过,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唯独朱祐桓和张灵儿被关在房中思过。

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之夜了,面对老太君的殷切挽留,德王妃却不过,兼且她也不想回济南府,遂答应在住上一段时日。

济南距离泰安不远,因此泰安城附近方圆上万亩良田,都属于德王府所有,城外建有景致优美的皇庄,德王妃又请朱家女眷过去游玩,一来二去的,彼此的感情日益加深。

面对全家人的求情,最终两个孩子被放了出来,不过都被立下严令,不许私自跑出家宅一步,朱祐桓更惨,被勒令呆在自己的小院子中,老太君更是放出狠话,直到帝王大赦天下的那一日,他才能再次得见天日。

·······························

一大早的秋高气爽,紫竹林小院内,张灵儿无聊的倚在栏杆上,陪着表姐朱雨筠耍着双陆,不时的唉声叹气。

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张灵儿无精打采的问道:“阿姐,你说为何姑姑把下人们都撵去城外,就带着四个贴身丫头,两位养娘住在这啊?”

朱雨筠思索着棋路,闻言低着头笑道:“整日里一大帮子人跟在身边,你不嫌烦呀?趁此难得机会清静一下,多好?”

“嗯,说来也是。”

张灵儿很是赞同的轻轻点头,忽然冷哼道:“说起丫鬟,最近朱家那几个家伙都打起了,一个个都是一肚子的龌龊心思,还是桓儿可怜,身边只剩下一位妈妈了。”

“听说桓儿小时候就没什么人伺候,这几年,他身边的家人走的走,死的死,是够可怜的。”

朱雨筠有些难过的抬起头,摇头道:“那些做哥哥的也不为幼弟着想,只顾着彼此争夺美貌丫头,都该打。”

哧!张灵儿不屑的嗤笑,眯着美眸冷笑道:“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我都瞧过了,那个叫春莲的最是出挑,还有一个叫夏梅的很漂亮,其她都差一些,好似两块可口点心,都被他们虎视眈眈呢,可惜春莲整日里打扮的乔模乔样,到处勾三搭四,夏梅温柔多情,性子软弱,都不是本分之人,将来说不得要闹得家宅不宁了。”

“唉,此种事古今多了,你莫要多管闲事。”

朱雨筠笑着警告一句,并不意外妹妹有此眼光,如她们这般从小生活在豪门里的人,见惯了妻妾争宠,为了丫鬟争风吃醋的悲喜剧,那一幕幕闹剧,每时每刻都不会停歇。

“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8章 相思都付不言中

绿窗半掩,窗外芭蕉低映,一笼田地种着瓜果,加上碧绿竹林随风哗哗起舞,颇有些世外高人的田园之风。

与松墙一面的阴冷破旧截然相反,这边则是阳光灿烂,就连墙皮门框皆粉刷鲜艳,一派生气盎然,一反先前烂斑痕迹,灰色*之感。

张灵儿破涕为笑,见状又气的说不出话来,朱雨筠则摇头叹气,笑骂道:“真是爱作弄人的性子,看来日后灵儿有得吃苦头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人家才不稀罕他,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

不服气的嘟囔,张灵儿贝齿轻咬着朱唇,突然促狭的推开小门,大叫道:“懒猪,起床了。”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两位少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的上前一步,好奇的朝屋里观望。

就见里面墙板用白纸糊的好似雪洞一般,床帐屏几都是古色古香的红木打造,书画琴棋,摆设的极其潇洒。

床上帐挽银钩,冰昙珊枕,朱祐桓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在其上,睡思正浓。旁边流金小篆,焚着一缕龙诞。

“好一位雅士。”朱雨筠不禁赞叹。

“走,咱们进去。”

张灵儿兴致大增,仗着人多莲步轻移,小心翼翼的行到床边,进来方才晓得,身处房间显得很是局促,心里莫名的一酸。

“雪雁,你在外头守着,来人了就言语一声。”

“是。”门外的清秀丫头乖巧的答应,站在外头好奇的东张西望。

跟在后面的朱雨筠缓缓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轻笑道:“没法子,只能委屈咱们的大小姐,坐在人家的床上喽。”

“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心里无私天地宽。”

话虽如此,但是张灵儿还是踌躇的弯下腰,忽然一怔,随即格格娇笑,一把拾起散落在床上的白色肚兜,旁边还放置着一篮针线。

“你瞧瞧,这么大了,还穿肚兜呢。”

朱雨筠同样为之失笑,接过来一瞧,不禁疑惑的道:“你看,这上面没有图案,还有几点血痕,莫非是他自己亲手绣的?”

雪白柔软的白绫上果然有点点血迹,张灵儿疑心大起,又见躺着睡觉的家伙虽然一身小衣,好歹上下齐整,遂壮着胆子伸手推了一推。

睡梦中的朱祐桓被惊醒,迷迷糊糊的问道:“秋菏,什么时辰了?”

两位姑娘捂嘴轻笑,张灵儿故意老生老气的道:“都日上三竿了,我的大少爷。”

“哦,那等夜半三更时再叫我。”朱祐桓随口嘟囔一句,翻了个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朱雨筠无语,张灵儿气结,眼见表姐素手一指肚兜,轻轻点头,皱眉问道:“这肚兜是你绣的?”

“嗯,不想你操劳,我自己做的。”

“为何穿肚兜?”

········

“喂,你快说呀!”张灵儿瞪着已然又进入梦乡的家伙,刚想叫醒他,就被朱雨筠伸手拉住。

“应该是怕他晚上凉了肚子,是以有人经常哄他带上的,穿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一想起自己大了也是这般模样,朱雨筠说着说着俏脸微红。

“无趣,大懒猪。”

张灵儿愤愤不平的做了个鬼脸,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顺手把未作好的肚兜拿在手上揉捏,低着头想了想,一声不吭的拿起竹篮子,探手在里面挑挑拣拣。

“也罢,闲来无事,正好拿这个练手。”

已然知其心意的朱雨筠也未趁机取笑,想来令人叹息,一位少爷竟然自己做那女儿家才做的活计,屋里摆设虽然干净整洁,雅致古朴,到底是简陋的一塌糊涂,闷在房中玩刺绣,可见他是多么的寂寞。

抬头左右寻见地上散落的一块白绫,朱雨筠起身捡回来,小声问道:“你要绣何花样?”

“我想绣个小猴。”张灵儿头也不抬,笑嘻嘻的回答。

险些笑了出来,朱雨筠慎道:“淘气,我看你就绣并蒂鸳鸯好了,赫赫!”

张灵儿被取笑的红云飞过,不依的抬头瞪了一眼表姐,赌气把手中的肚兜递给对方,气道:“不行,这么私密的东西,我帮他像什么话?还是人家的亲亲表姐没有忌讳,嘻嘻。”

“我来就我来,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小弟。”

朱雨筠落落大方的接手,取过篮子,神色认真的准备针线,张灵儿则起身走到书桌前,拾起上面的木质香炉,轻轻嗅了下,感觉气味有些古怪。

随手放下,又拿起桌面上的白纸,看着上面一手略显丑陋的小篆,但是笔法一丝不苟,用墨颇多,显然是初学者在努力练习,微微赞许的朝字里行间看去。身子轻颤,张灵儿在心里缓缓默念。

“残雪初晴照纸窗,地炉灰烬冷侵床。

泰山邂逅相思谏,流水有情谢落花。”

霎时间,张灵儿回想起了当日泰山之巅,与朱祐桓的初次见面,当时自己曾经说过,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流水有情谢落花。”又想起这几日的相处经过,张灵儿唇边荡漾起一丝笑意,已然明了,珍而重之的把白纸小心翼翼的折叠好,缓缓放入怀中。

顽皮心忽然升起,张灵儿轻挽衣袖,小手捻起笔架上的兔毫,蘸着仍未干透的砚台,心中一动,立时轻蹙峨眉的转过身去。

凝视着床上的身影,张灵儿心中疑惑?难道他晚上冷的受不了嘛?不然这墨汁明显是后半夜用过的痕迹,而且他诗里写的是冬日,这屋里冷飕飕的没有地炉烧过的温暖,呀!

“唉!”沉默良久,张灵儿就觉自己心尖难受的好似针扎一般,胸口堵得沉闷难耐,原本想留下一首戏谑之言,此时却是无法言语的心疼。

神色恍惚的手腕用力,张灵儿思绪翩翩的写下一首整齐娟秀的小篆。

碧纱窗下观君语,一纸云鸿香气浓。

知你挥毫经墨心,相思都付不言中。

嫣然一笑,张灵儿抬头朝窗外盈盈看去,却没想到,这一刻的千娇百媚,犹如百花盛开,早已落入两位少女满含笑意的眼中。

···························

一觉醒来,朱祐桓缓缓睁开眼帘,瞅见一个娇美背影坐在身边,以为是秋菏,笑道:“今个怎么得空过来了?”

惊觉主人家睡醒,那背影连忙站起,转身说道:“桓儿,是我。”

“咦?是雨筠姐姐?”朱祐桓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道:“抱歉,这么晚才起来。”

“没什么,我去唤雪雁打水。”朱雨筠笑着出了房门。

朱祐桓一头雾水的坐起,抱着半床薄被有些发呆,正好瞧见落在床边的乳白肚兜,难得老脸一红,大感无地自容。

原来这肚兜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9章 挑选丫鬟

穿戴已毕,朱佑桓被拉着去了小院,桌上的留言已经被张灵儿收起,因此他不知早上发生的经过。

就是感觉今日不同往日,虽然还是那么横眉冷对的,也不大和自己说话,就是偶然间流露出的一抹温柔,比如亲手给自己端茶,不经意的微笑,闹得朱佑桓有些毛骨悚然。

趁人不备,朱佑桓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莫不是生病了?”那边沉默半响,没好气的道:“懒得理你。”

加上雪雁,四个人逗留在朱雨筠的闺房内,好像是绣花绣上了瘾,两位姑娘各自穿针引线,手里拎着雪白绣帕,神色认真。

“六少爷,吃点心。”

“谢谢!”

朱佑桓朝眼前头发齐眉的雪雁道谢,清楚她年纪还小,算是未成年少女的专用发型,时下男孩子也是如此,小时候头发剃的各种形状,十一二岁懂事了,才能留起头发,也就是说孩子长大可以做事了。

随口要了一本书,朱佑桓一个人清静惯了,习惯性的准备读书消闲,不想屋里香气怡人,身边伴着一对娇柔姐妹,委实这心就是静不下来。

越是坐着就越发的难受,颇有些心乱意麻的滋味,朱佑桓索性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端详起美人容颜。

都是长发披肩,不戴金银,秀发疏理的光滑柔顺,齐齐整整,不同的是朱雨筠盘着鹅黄色抹额,显得娇艳贵气,而张灵儿结了几根小辫在耳边,非常的俏皮可爱。

“奇了怪了。”

朱佑桓暗暗纳闷,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注视,表姐倒是好说,依然温温柔柔的回以微笑,那丫头为何也毫不在意?怪哉!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朱佑桓还是很享受呆在少女闺房中的新鲜感,完完全全生命中的头一遭。

这边绣着手帕,那边贼兮兮的用眼睛吃着豆腐,朱佑桓正过着眼瘾呢,就听外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见来了人,雪雁掀起软帘出去,问道:“谁呀?”

“是雪雁妹妹吧?我是奶奶房中的秋菏,六爷在这里吗?”

“在呢,在呢。”雪雁好奇的道:“秋菏姐,这是?”

“老太太吩咐少爷们一人挑两个丫头,大奶奶说了,要让六爷自己选。”

屋里的朱佑桓立时来了兴趣,挑选丫鬟自然都是长辈做主,还是嫂子体贴,由着自己的心意,起身就要出去。

忽然张灵儿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来小声道:“你过来。”

朱佑桓见对方语气温柔,走过去道:“干嘛?”

“不要挑春莲和秋梅,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和你几位哥哥不清不楚的,选丫头看重的善良,细心,不是容貌,记住了。”

麝兰芬芳,佳人的呼气好似春风暖玉,使人非常舒服,朱佑桓笑着点头,心中一动,说道:“要不你帮我选?”

“不好,她们将来都是你身边的亲近之人,还是得合你自己的眼缘。”张灵儿眸子含笑。

心里惊讶,朱佑桓习惯了她的伶牙俐齿,这么贤惠反而不习惯了,伸手一把抓住张灵儿的小手,大笑道:“口不应心,左右今后你要跟着我混,她们也算是你的人了,走。”

“哎呀,你放手。”张灵儿大羞,使劲挣扎又哪里抵得住男人的力道?羞愤的道:“过几日我恐怕就要回京了,谁又跟着你混?这话真粗俗。”

“回京?”朱佑桓心里很是失望,皱眉道:“你家里来信逼你回去?”

张灵儿心里一颤,顿时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小手被对方攥的死死,低头道:“先前是想一躲了之,可是我岂能真的和你在一起?传扬出去,父母可就没脸见人了。”

“省省吧,你和我一样,不过都是无父无母,在家里不受待见之人。”

话说完,朱佑桓有心给张灵儿一个缓冲时间,轻轻松开手出了门。

院子里立着十几位一身翠绿长裙的少女,秋菏一见朱佑桓出来,神色复杂的道:“六爷,这几位丫头,你看看中意谁?”

朱佑桓一见之下笑了,这些少女基本都见过面,笑道:“敢情头一站就是来我这?”

“嗯,老太太说了,先从最小的少爷开始。”秋菏想了想,上前几步,低声道:“她们大多都被少爷们惦记上了,你要小心。”

“我清楚了。”朱佑桓混不在意,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丫鬟,朗声道:“有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回去,随你们自己选择。”

大家一听都呆住了,这是什么话?丫鬟们纷纷抬头,就见那位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六少爷,竟然转身就回了屋,不由得面面相觑。

还是秋菏了解主子,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大家听好了,这边要的是尽心尽力伺候少爷的丫鬟,不拘容貌其它,要的是实心实意,善良体贴的性子,有那起子有狐媚心思,想着攀高枝的,赶紧走人。”

说完之后,秋菏不忘送上最后一句:“六爷在家中最不受待见,没钱没势,目前还是被关起来的戴罪之身,就相当于紫禁城里的冷宫,你们好生想想,不愿意的不勉强。”

刚好走进屋里的朱佑桓闻言好悬没口吐鲜血,苦笑着迎上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两位少女。

“桓儿?你怎么知道的?”朱雨筠面色凝重,又难掩一丝好奇。

上前重新坐回刚才的椅子上,朱佑桓看了下张灵儿的脸色,见对方神色如常,缓缓说道:“事情明摆着,灵儿要是父母建在,哪能孤身一人跑到山东?又一心一意想着逃出去,可见心里藏着大委屈。”

这解释多少有些勉强,不过朱雨筠也无心争辩,倒是很惊讶于朱佑桓的观察入微,原来张灵儿并不是所谓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她父亲乃是庶出,在她十岁的时候,父母远赴边关做赴任时,不幸赶上外族侵犯,结果父亲战死殉国,母亲自尽殉夫。

虽然不是真正的嫡出大小姐,不过张灵儿自小就深受长辈亲人的宠爱,加上她容颜绝美,性子活泼,家里人就有意把她送进宫里,不过明朝有个规矩,就是皇后都要选民间之女,为的是防止外戚专权。

如此一来,哪怕张灵儿进了宫,也只能是位普通的嫔妃,何况哪个正常的女人又喜欢阴森森的皇宫了?索性带着丫鬟偷跑到了山东。

朱佑桓望着怔怔凝视自己的张灵儿,他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为了假公济私的帮助对方,他曾经几日几夜不合眼,反复思索该如何把张灵儿留在身边,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何把一位嫡出大小姐留下来?

还是德王妃母女偶然间表现出的一些蛛丝马迹,使得他起了疑心,那就是她们都对于张灵儿的艰难处境异常宽心,明明德王府无权干涉国公家的私事,却从来不担心,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张灵儿本身不会引起国公家的愤怒,由己推人,自己不也是一个在家中地位无足轻重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0章 自立门户

小院深深,秋意盎然。

此刻张灵儿背手站在堂下,秀美轻蹙,很惊讶于面前站着的四位清纯可人,气质温婉的少女。

“怪事”

张灵儿有些疑惑,暗道这四个美人胚子从哪冒出来的?明明不是刚才那一群丫鬟里的,朝着一边的秋菏问道:“秋菏姐,她们都是你家的丫头?”

秋菏急忙摇头,说道:“不是,她们都是刚刚进来的,婢子一个都不认得。”

张灵儿立时有些了然,转身瞪着嬉笑的雪雁,质问道:“是不是你家的?哼!一个个哪里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嘻嘻,都是主子特意命人挑选送来的,两位是专门伺候您的,两位是伺候六少爷的。”

“不行。“张灵儿想都没想的拒绝。

雪雁一呆,连忙问道:“为何不行?”

张灵儿神色间有些不忍,正色道:“都是好人家的闺女,跑来给我们做了丫头,家里亲人能舍得?我不想看见她们一家人骨肉分离。”

“灵儿姑娘,其实连着姐妹们的家人,都跟过来了,一共二十多口人呢。”雪雁得意笑言。

“什么?”张灵儿惊怒交加,转身就冲入房里,一见朱祐桓和朱雨筠说着话,上前问道:“表姐,这丫鬟的事为何不早说?我都说过了,我不想吃的穿的都靠德王府接济。”

朱雨筠闹得一头雾水,抬头见灵儿黑着脸,少不得把雪雁唤进来,沉声道:“怎么回事?这些事竟然连我一并瞒着?”

雪雁低着头,回道:“姑娘,这都是夫人的意思,婢子也不清楚。”

“那我们去找母亲问问清楚。”

朱雨筠作势就要站起,气的张灵儿探手就伸向她肋下,朱雨筠惊呼一身就要跳起来躲开。

“我让你装糊涂,让你装糊涂。”

“不敢了,不敢了,啊!救命啊!”朱雨筠笑的气都喘不上来,拼命躲闪张灵儿的小手,大声讨饶。

朱祐桓有趣的看着这一幕,巴不得继续闹下去才好,笑吟吟的也不阻止,直到这二位衣襟凌乱,娇喘吁吁时,方优哉游哉的吩咐雪雁:“叫她们进来吧,这秋日很毒,别晒出病来。”

“是。”雪雁巴不得赶紧离开,省的一会儿小姐责怪自己见死不救。

“好啦,好啦,再闹下去就便宜他了。”朱雨筠使劲按住自己身子上的小手,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哼!在故意瞒我,就让你出个大丑。”张灵儿气呼呼的警告。

朱雨筠苦笑着解释:“还不是见他家里为个丫鬟争来争去的,母亲就特意拨出来几户家人,知根知底的,用着放心。”

“问题是拿什么养着她们?不行。”张灵儿就是摇头。

正在这时,四位丫鬟跟着雪雁鱼贯进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屏风前,张灵儿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扭头见朱祐桓一脸惊喜,气道:“好色鬼,都给他好了。”

“行,求之不得呢。”

朱祐桓欢欢喜喜的连忙点头,闹得张灵儿眯着眼眸,冷冷的道:“真的?”

“真的。”朱祐桓依然眉飞色舞的笑道:“人多力量大,家里人丁兴旺,那自然是大好事,我正愁没有人手呢。”

“不是觊觎人家的美色?”张灵儿斜睨着身边一派道貌岸然的家伙,鬼才信他?

这话一出,四位少女顿时红晕上脸,扭捏不安的越发低垂着头。

“想到是想,可惜身边有人时刻监视,人家又有父母亲人,个中事得你情我愿方好。”

瞬间整个屋里的少女都听的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不要脸的。张灵儿气的无可奈何,她又没有真的和眼前这位不要脸有什么海誓山盟,就算真的海枯石烂了,这年头想要阻止丈夫纳妾,难比登天啊!

“果然和你那些兄弟都是一丘之貉,就没一个好人。”恨恨的小声骂道,张灵儿还算给留了些脸面,没有大声骂人。

“好了,我无非是开个玩笑。”

朱祐桓站起身来,含笑道:“既然今后大家都要朝夕相处了,各人的禀性脾气,过不了几日就会都清楚,是留是去一切都说不准,反正,你们四位先暂时伺候两位姑娘。”

“你怎么办?”张灵儿说归说,自然不想朱祐桓一个人打理生活琐事。

“我?”朱祐桓哈哈一笑,促狭道:“有大姐和你伺候着,不就行了。”

“呸,想得美。”张灵儿红着脸轻啐。

·····················

有了丫鬟,连带着要打理的事就多,收拾出来两间厢房,朱祐桓喊了几个小厮帮着搬家,张灵儿和朱雨筠指挥着丫环布置卧室。

朱祐桓和德王妃母女都算是至亲,加上还未成年,又是客居朱家,因此没有太多的忌讳,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过几天或许就要各奔东西,这些日子也算是难得的相聚。

德王妃一早去了老太太屋里,此刻被下人簇拥着回来休息,一进院子,就见一片热闹场面。

有趣的扬起秀眉,德王妃张氏好笑之余,轻手轻脚的款款走至厢房前,丫鬟们一见,急忙上前施礼。

“我都说了,不需要有人睡在我屋里。”

“不行,这是规矩,屋里岂能没有值夜的丫头?”

“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谁还当你是男人呀?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哧!”

又是每日都要上演的龙虎斗,张氏生怕两个孩子争论的过了界限,没的在下人面前丢脸,忙板着脸道:“一个个没个主子样,胡闹。”

眼不见心不烦躲在一边的朱雨筠赶忙出来,恭声道:“孩儿见过母亲。”

正在和朱祐桓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张灵儿红着脸吐了吐小舌头,嬉笑道:“孩儿见过姑姑。”

“午安。”朱祐桓灿灿一笑。

“桓儿,你跟我过来一下。”张氏含笑示意,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客厅内,朱祐桓一本正经的坐着,张氏更衣后走过来坐在八仙桌另一侧,这几日都相处的熟络了,也未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上午你几位兄长都挑选了礼物,唯独少了你,婶婶问你,你想要哪个?你写了两首诗词,自是奖你两件。”

暗叫一声终于来了,朱祐桓先是好奇问道:“哥哥们都选了什么?”

张氏想了想,笑道:“你二哥五哥说要进京,都选了百两黄金作为盘缠,你三哥选的是店铺一间,四哥选的良田百亩,你大哥大嫂也是良田百亩。”

轻轻点头,朱祐桓郑重的道:“我不要婶婶的赏赐,我只要奶奶的一个承诺。”

“咦?”似乎是早已预料,张氏没有丝毫惊奇,笑道:“说吧,想让婶婶帮你讨个什么承诺。”

“我只要今后能自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1章 初到济南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半山城一半湖。

大明湖,历来都被誉为天下第一湖,湖水色泽澄碧,岸边杨柳荫浓。乃是常年经由济南城内诸泉汇流而成,占地达四十多顷。

早年北宋文人,齐州知州曾巩有诗云:问吾何处避炎蒸,十顷西湖照眼明。就是赞的大明湖,后来为了防备水患,曾知州带人修建了北水门,引湖水入小清河,使得济南附近从此水源充沛,排水便利,更有恒雨不涨,久旱不涸的特色,经年水位恒定。

除了久雨不涨,久旱不涸的特点,大明湖还有蛇不见,蛙不鸣的稀罕事,加上撼人心弦的美景,自汉唐以来即闻名四海,又被誉为北方西湖。

堤柳夹岸,莲荷叠翠。此刻朱祐桓一身白衣,独自站在大明湖南面的千佛山上,凝视着下方倒映湖中的山景,水榭长廊参差有致,假山楼阁随波荡漾,犹如一幅美不胜收的天然画卷。

秋日的大明湖,芦花飞舞,水鸟翱翔,各色荷花绽开于波光粼粼的湖面,岸边繁花似锦,游人如织,争奇斗艳的画舫往来穿梭,真是远近山水与晴空一色,繁华胜景俨若北国江南。

可惜沿岸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饥民,却让人心情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在对照南岸到处兴建的佛寺道观,美轮美奂的私家园林,反差实在太大。

一边是不忍目睹,卖儿卖女的凄惨末日,一面是朱门酒肉,吟风弄月的大明盛世,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朱祐桓没有悲天悯人的大慈悲,但是也见不得同胞受苦,初到济南时的兴高采烈,终于被眼前的一幕给震碎,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年代,并不是五谷丰登,百姓人人安居乐业的盛世。

忽然来旺从山下一路跑上来,气喘吁吁的道:“六爷,小的打听到了。”

白衣少年头也不回,轻声道:“说!”

来旺抬手用衣袖擦擦汗,喘着气道:“河套等地被鞑子寇边,山西,陕西今年又遇上大旱,听说都有人相食的传闻,朝廷已经派大臣前去赈济百姓,不过还是有几万人南下逃荒到了山东地面。”

“人相食?”朱祐桓心中震惊,竟然都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有心救助百姓,无奈自己无钱无势,朱祐桓心里叹息,忽然心里一动,说道:“走,咱们回德王府。”

·················

德王府位于济南城最繁华的城中心,以有名的珍珠泉为核心,东至小西巷,西至芙蓉街,南到清泉门,北靠百花桥街,大约占了整个城池的三分之一。

宫墙高达两丈,府门外耸立着一座巍峨牌楼,看上去就好像是个袖珍的紫禁城,实际上,德王府就是一个小型皇宫。

来旺牵着马,拿出腰牌给几位兵丁看了下,径直从护城桥上穿过,到了辕门外,被一位中年太监仔细检验一遍,挥手放人。

朱祐桓骑在马上,无心用银钱打点这些人,转过一道巨大的影壁一直向西走了约一炷香的工夫,这才进入德王府内门。

甩蹬下马,随口嘱咐来旺莫要到处闲逛,朱祐桓迈步长驱而入,这里乃是西苑,一条人口开凿的河流和原有的小湖交汇,占地大约四十多亩,沿途数不清的涌泉,亭台楼阁遍布。

长柳依依,十几艘画舫在湖面嬉戏,朱祐桓无心观赏,直接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一方清幽小院里,丫鬟入画正在清洗着莲藕,见院门被人推开,急忙站起身来,见是自家少爷回来了,立时笑颜如花。

“六爷,前头两位姑娘结伴过来寻你,见你不在,灵儿小姐还为此恼了半天呢。”

入画边说边走到朱祐桓身边,又扬声叫道:“司棋姐姐,少爷回来了。”

一听到司棋这个名字,朱祐桓脸上升起笑意,原来自从老太君放他自立门户后,他就随着德王妃赶到济南城,一来是为了到衙门登记,二来德王妃不想他远赴蓬莱,有意留在身边就近照看。

当日的四位丫鬟,被朱祐桓心血来潮之下,分别起了抱琴,司棋,丹书,入画四个名字,其中司棋和入画跟了他,另两位成了张灵儿的贴身丫鬟。

“来了。”

珠帘被一只白嫩小手掀开,眉目如画的司棋盈盈走来,未语先笑:“六爷先换件衣衫。”

“干净着呢,用不着换了。”朱祐桓有些不习惯。

“知道您体贴咱们,可是一大早的出门,风尘仆仆的回来,泥猴子似地,这弄脏了床褥,还不是得辛苦我们几个?”

不由分说,司棋拉着少爷的手就进门,还不忘吩咐道:“入画你去打水。”

朱祐桓被两个俏丫鬟伺候着更衣,梳洗,一番忙碌下来,换上一件月白锦缎长袄,宽纹灯笼裤子。

坐在客房里饮了口玫瑰茶,朱祐桓见她们忙来忙去的,不禁头疼的道:“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住了,用不着整日里收拾,再说,不是有下人打扫吗?”

入画嬉笑着抱着换下来的衣衫出门,司棋正在整理衣柜,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六爷喜欢干净,那些粗使丫头笨手笨脚,妈妈们都上了年纪,岂能放进屋里来?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随便你们了,对了,婶婶今日在哪?我进来望见一大帮子人在画舫上,我王叔好像在船上。”

司棋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完毕,皱眉道:“王爷一年到头的寻欢作乐,王妃见不得这些,只定远远躲着呢。”

朱祐桓点点头,这位王叔朱见潾就是典型的大蛀虫,享用着无数民脂民膏,只知道花天酒地,依红偎翠。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肯定羡慕万分,如今却是心中纠结,毕竟自己在前世,也不过是个草民。

“那就是在天香园里,反正不是内宅,我自己过去。”

也亏了朱祐桓还未成人,又有德王妃的宠爱,使得在这德王府里能够出入不禁,说完当即就要出门。

“六爷等等。”

司棋盈盈走过来,抬头问道:“午饭还未吃呢,要不用完膳在过去?”

“我没有心情,你们吃吧。”一想到城里那些衣食无着的流民,朱祐桓哪里有心思吃饭?

告别司棋,一路低头匆匆疾走,不时有丫鬟妇人恭声问候,朱祐桓也不理会,走到天香园门外,叫道:“开门,我是朱祐桓。”

“来了,来了。”

大门被人打开,一位珠翠满头的中年妇人探出头,一看清来人,立即满脸笑容:“桓哥儿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跟妈妈说,妈妈给你出气去。”

“哦,张妈妈好。”朱祐桓见是王妃身边的多年老人,赶紧换上笑脸,笑道:“今日出城闲逛,见到处都是逃荒来的百姓,心里堵着慌,是以心情有些急躁,妈妈见谅。”

“呦,难怪夫人喜欢桓哥儿,果然心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2章 西川相国家

“玫瑰,玫瑰。”

朱佑桓看着嬉闹在一起的姐妹花,一时有些意动,这可是高附加值的农作物呢,没想到山东竟还有此种好地方?

心里还有别的事,朱佑桓起身走至王妃身边,张氏因为儿子远在京城,满腔思子之情都寄托到了他身上,伸手一把拉人到怀里。

“我的儿,你成天读书,就未听闻关于平阴玫瑰甲天下的记载?”

张氏怀抱温颜如玉的少年很是欢喜,又笑道:“咱山东的好东西多了,泰山,大明湖,甜泉,玫瑰,皆是天下第一。”

“平阴玫瑰,好像听过。”朱佑桓皱着眉思索,在书上没见过相关记载,不过前世倒是听过这个名词。

心中欢喜,那玫瑰花可以加工成玫瑰油,玫瑰露,这就是最好的香水啊!不单单是穿越里,能淘得第一桶金的宝贝,就是在现实中,香水也是价比黄金的存在。

“婶婶,那玫瑰镇真的有很多玫瑰嘛?大概一年能产多少公斤花瓣?”一时兴奋,朱佑桓用上了现代词汇。

“这婶婶哪里清楚,公斤?”张氏有些奇怪,回忆道:“不过早年曾经去过,除了田地之外,山上野外到处都是玫瑰花,那里的百姓喜欢用玫瑰酿制玫瑰酒,味道甘甜无比,饥荒时还能用玫瑰花蕊当饭吃呢。”

“哎呀,可惜了。”朱佑桓连连叹息,就算他五谷不分,但是玫瑰此等花卉,能在某一个地域大规模的存在,本身那里的地形气候肯定异于别处,也是古时交通科技不发达,放着致富的特产不经意,种粮食有些可惜了。

张氏见小家伙一个劲的大叫可惜,顿时笑了,悠然的道:“婶子喜欢玫瑰,在那里建了一个庄子,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不想朱佑桓摇头道:“等我亲自过去勘查下再说,要是产量稀少,还得选个别处落脚。”

“也好,穷乡僻壤的地方,靠着粮食饭都吃不饱,还是呆在城里好。嗯!婶子送你几个铺子,随便经营些货物,一年下来足够花销了。”张氏自然舍不得放孩子们走,不失时机的献上一策。

沉思中的朱佑桓下意识的点头,他也不打算提钱不钱的,德王府富甲一方,庄子店铺在人家眼中不值一提,说钱反而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店铺就跟婶子要一间,呵呵,那玫瑰镇的庄子和田地,我都要了。”当机立断,朱佑桓也不客气。

他的语气神态,就像是和母亲张嘴讨要礼物的理所当然,不见外的模样喜欢坏了张氏,立时没口子的答应。

“好,都依着你。”

张氏眉开眼笑,越发觉得这侄子和自己非常亲近,紧紧抱着对方,成熟女人的熟美丰满,结果闹得朱佑桓大呼受不了。

“哼!偏心。”瞅着这边的张灵儿心里欢喜,表面上却大为不满。

朱雨筠羡慕万分,忽然说道:“母亲,让孩儿也去玫瑰镇吧,我舍不得灵儿。”

心情大好的张氏笑吟吟的点头,心中一动,笑道:“反正我也不想见你父王,到时咱们娘们同去,住个一年半载的气气他。”

三个孩子闻言大笑,朱佑桓清楚,婶婶乃是英国公家的女儿,在这德王府的地位稳如泰山,何况这位花花王爷很是惧内,巴不得妻子不在身边呢。

眼见时机成熟,朱佑桓叹道:“孩儿还想求婶子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都依着你。”张氏笑道。

“城里来了好几万流民,我想安顿好他们,直到旱情过去。”朱佑桓轻轻说道。

张氏吃了一惊,正色道:“赈济几天的粥厂可以,规模大了,时间久了却万万不行,这是犯忌讳的事。”

堂堂藩王府大做好事,自然会引来朝廷猜忌,不单单是王族这样,这古时就算富豪,官员自己掏钱大肆赈济灾民,都会引来小人的攻歼,一个告你意图邀宠民心,图谋不轨,往往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想过了,婶婶帮我拿拿主意。”朱佑桓眼珠一转,立时有了主意。

“我打算先去拜会巡抚使和镇守太监,征求他们的同意,这样也就师出有名,如今圣上无心朝政,西厂被废掉,那朝廷里又有什么泥塑三阁老,纸糊六尚书的不作为,此等地方上的小事,应该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朱佑桓一口气说完,面向皱眉不语的张氏,笑道:“至于婶婶这边,我只想私下里讨要一些银子,此事与德王府没有半点干系,那笔银子也不会直接用来赈济灾民,恐怕到时不但没有人感激我,还会大骂我朱佑桓趁火打劫,为富不仁呢。”

“怎么个趁火打劫?说来听听?”

三个女人顿时来了兴趣,张氏也放下心来,知道这小家伙诡计多端,心思慎密,应该不会做出自取祸患之事,做好事会引来猜忌,做缺德事则会平平安安,这就是现如今的风气。

“呵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神神秘秘的说完,朱佑桓笑着起身,扬长而去。

···················

带着来旺出了德王府,朱佑桓骑着马赶往巡抚衙门,济南是山东首府,明朝中叶以来,最高官员乃是正三品的巡抚使或是总督,总领一省之军政,权利极大,不过有时会受到镇守太监和西厂,锦衣卫的掣肘。

出了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沿途能撞见官府设置的粥铺,对于应付灾情,明朝的官吏可谓是熟门熟路,盖因整个明朝二百多年,遇到了小冰河时期,每年各地都要发生各种天灾*。

即使有免费的粥喝,但到底几万人的饥民,这些米粥实在是杯水车薪,街道两旁,到处都跪着头插柳枝,卖儿卖女的百姓,看着让人心酸。

“这巡抚大人看来是个好官。”

这么多灾民都涌进了济南城里,没有被拒之城外,已经说明巡抚使大人的官品不错,朱佑桓心情好过了些。

到了衙门口,两头高大的石狮子狰狞威猛,整个街口停着一长溜的官轿,因为德王府的存在,官衙大多被挤到了城西,这里和城中心一样,不允许流民进入。

哪怕身为宗室子弟,朱佑桓也得按照规矩来,下马上前,说道:“麻烦通报一下,王族朱佑桓求见巡抚大人。”

“王族?”站岗的十几位军校吓了一跳,其中领头的官差神色变得很客气,恭恭敬敬的问道:“小的敢问一句,您老可有拜帖?”

“来的匆忙,未有。”朱佑桓说完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龙形玉佩,递给对方,笑道:“这个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官差一见果真是蟠龙造型的玉佩,就清楚眼前少年的身份假不了,一般人谁敢带着这玩意跑到巡抚衙门招摇?不过心里很是奇怪,一个王族子弟没事跑来求见巡抚大人做什么?

不敢怠慢,那官差立即转身跑进衙门里,朱佑桓站在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3章 精忠报国

土木堡之变,五十万精锐明军战死,使得明朝为此元气大伤,其罪魁祸首就是只手遮天的大太监王振,而英宗朱祁镇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当时他还年少。

皇帝被俘,鞑靼人进攻北京城,举国动荡。一直被王振压制的文臣武将群情汹涌,为了江山社稷,朱祐桓的祖父朱祁钰被推到前台,继位之初即重用贤良,励精图治,满城军民上下一心,最终一举大败敌军,不但重振国威,重创鞑靼也先,也一扫朱祁镇登基以来的颓势。

可惜,这古人重视帝王传承的正统性,被尊奉为太上皇的朱祁镇,在当时人们的眼中,应该被接回来继续当皇帝,最不济,也应该由前太子将来承继大统。

是人皆有私心,何况还算是中兴之主的朱祁钰,软禁前皇帝,想要废掉前太子,在古人看来不忠不孝,但是放在今人眼中,何尝不是最正确不过的事?难道五十万明军的覆灭,朱祁镇不应该为此谢罪?有句话说的好,这天下,有德者方能居之。

但是天不从人愿,先是朱祁钰的长子夭折,为此事皇帝一病不起,正当大病初愈的那一天,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被不知情的大臣们误判形势,加上几位官员趁机发动政变,如此,朱祁钰含恨而终。

而朱祁镇重新登基为帝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秋后算账,于谦等一干有功之臣,不是处死就是被罢了官,巡抚使江大人的父亲江源时任工部尚书,太子太师,因此被贬到辽东,直到成化皇帝继位后,幸运的被平冤昭雪,官复原职,并御赐对联。

北极勋臣府,西川相国家。

往事已矣,当年朱祁钰重用的大臣们,如今大多都已飘零,江源算是少数几位建在,还在朝廷里做官的,对于他们这些遗老来说,景泰皇帝除了在帝位这一件事上稍有瑕疵外,再无半点能说得出的过失了。

一朝君子一朝臣,经历过往事恩恩怨怨的江家,朱祐桓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的主公,当然这不意味着要选择背叛当今皇帝,但是一份香火之情,那也是如何都抹杀不了的。

江大人把朱祐桓请进书房,热情亲切,连声吩咐下人献茶,不过对于往事却只字不提,朱祐桓自然也没必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时间有限,当即道出来意。

“江大人,今次前来拜会,没有它意,我受一位好友的嘱托,为城里的饥民而来。”

江巡抚名叫江鹤,闻言立时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就怕眼前这位先帝之孙提起当年之事,至于救济饥民反而并不在意,现今朱家早已落魄,谁也不会往造反上多想。

“呵呵,不知世子的好友,可有何良策?下官这些天也是为了此事,左右为难。”

山东屡遭旱情,又没有朝廷的允许,因此江鹤不敢开仓方粮。最近几日,不过是找城内大户捐了些粮食,但是此举总归不能持久,因此今日打算把饥民分给附近州府一同分担,但是下面人对此都颇有微词,没有功劳不说,那些流民一等原籍渡过旱灾,还得负责把人家送回去,费力费钱的没有任何好处。

朱祐桓神色腼腆的笑笑,说道:“不瞒江大人,这几日打算在济南附近购置些田地,赶巧结识了一位红粉知己。唉,一起出门游玩时见到满城都是可怜的灾民,我这知己心善,连着几日郁郁寡欢的,我心里焦急,说不得厚颜赶来拜见大人,哪怕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也要想出个法子来做些好事。”

“哈哈。”

江鹤听的哈哈大笑,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顿时消失无踪,哪位少年不多情?朱祐桓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心想恐怕不单单是他说的那么简单,或许是为了争夺女人,一群宗室公子哥为此抢着做好事呢,不错!那位姑娘倒是位有心人了。

手捋长须,江鹤大笑道:“此等好事,于公于私江某都得鼎力相助,只可惜在钱粮方面有心无力,不知世子可有何妙策?”

“哈哈,哪里能跟两袖清风的您张嘴?要不是这城里的饥民实在太多,不然区区几千两银子,我早就出了。”朱祐桓故意一副少年人荒唐行事的公子哥模样,神色间不以为然,根本没有半点为灾民着想的意思。

和该如此,他越是如此惺惺作态,江鹤就越是放心,笑道:“看来世子定是背后有高人帮着筹谋,此乃造福百姓的善举,江某洗耳恭听。”

“这姜还是老的辣,瞒不过您。”朱祐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嬉笑道:“其实这主意很荒唐,咱们打算请城里众多大家闺秀亲笔写上一首诗词,在从德王妃园子里偷出来百朵玫瑰,在与您江大人和镇守大太监那里讨得个匾额,到时举行一场赈灾宴会,既能讨得众位小姐们的欢心,又能得到一个赈济百姓的好名声,您看如何?”

江鹤都听得傻了,此等匪夷所思,天马行空的赈灾之举,果然是荒唐的可以,令人啼笑皆非,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

“世子,那匾额要写上什么?能否先告知下官。”江鹤为人精明,自然不想落下什么把柄,这要是有人拿着自己的亲笔去招摇撞骗,到时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面对江大人的小心翼翼,朱祐桓毫不在乎的笑道:“就写忠君爱民就行,不过得有官印,以资证明。”

江鹤大喜,随便找个衙门的大印盖盖就完事了,反正有镇守太监的同意,到时在把下属召唤过来统一意见,何况本身这也是桩好事,法不责众不说,也没有什么过错。

“忠君爱民,好,好!只要能解救几万灾民,别说一块匾额,就算要江某亲自送上门都行。”江鹤说的那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

两人同时相视大笑,江鹤解了自己的麻烦,忽然神色为难,叹道:“可是那德王妃的心爱之物,世子真的敢偷?就不怕王妃生气?”

“怕什么。”朱祐桓神色轻狂,嗤笑道:“无非是事后被训斥几句,挨几下打罢了,我还把不得被狠狠揍一顿呢。”

江鹤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笑道:“对,对,不如此,岂能使那位姑娘体会到世子的一片深情,秒啊!”

笑了半天,江鹤突然又踌躇道:“不过,城里小姐们的亲笔,这要是流传出来,是不是不妥啊?”

“无妨,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呵呵,此等小事就不劳江大人操心了。”大袖一甩,朱祐桓信心满满。

江鹤含笑点头,既然人家都不在乎,他自然犯不上跟着操心,眼见两人私会的时间不短了,轻轻端起茶盏,笑道:“世子登门,下官心里惶恐,理当双手送上黄金百两,算是江家献给老太君的寿礼,还望世子笑纳。”

朱祐桓也不客气,当即站起道了声谢谢,也不用江大人送出门去,带着一位下人就大摇大摆的出了衙门。

吩咐来旺收下金子,朱祐桓径直朝对面镇守太监衙门走去,一样掏出玉佩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4章 抱琴丹书

“朱某见过公公。”朱佑桓一见文人没有风骨,守着个老太监阿谀奉承,不禁有些厌恶。

这位山东镇守太监名叫吴为,早年不过是个御马监小公公,半生落魄,后来花费一生积蓄买了个宝贝,巴结万贵妃而一路升迁,与京城最受宠的大太监梁芳互为党朋,万贵妃的老家就在山东诸城,选他而来也有照顾其亲族的意思。

“咱家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此来何意?”老太监见多了皇族子弟,略微拱拱手,神色傲然。

朱佑桓笑了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即说道:“今日见城里到处都是饥民,心里很是怜悯,故找上门来问问,您这里一派歌舞升平,不知什么时候赈济百姓?”

老太监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强笑道:“这民生之事自有巡抚衙门管,咱家不过是圣上的奴才,哪轮得到镇抚司多管闲事?再说,咱家还不知公子的真实身份,可否告知?”

“倒是我来的鲁莽了,本人朱佑桓,一闲散宗室,告辞了。”

朱佑桓无心再说下去,这位明显是个贪婪之辈,不能把赈灾之事透露给他听,不然大家非搅在一起,狼狈为奸不可,故客气的一拱手,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老太监几步上前,疑惑的问道:“咱家从未听闻世子的名姓,你是否打泰安而来?”

朱佑桓心里冷笑,德王妃去了泰安城,这么大的事这老东西岂能不知?何况自家日夜都有人监视,这个特务头子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底细,看来还是少惹他为妙。

彼此力量悬殊,朱佑桓所持者,无非就是德王妃了,至此他心里有些后悔,先前一腔热血看来是真的鲁莽了,自己还是太过稚嫩。

“正是,公公这里既然正在宴饮宾客,我就不打扰了。”朱佑桓嘻嘻一笑,仗着外表年纪小,就要离去。

“等等。”老太监沉着脸,质问道:“先前公子跑过来过问灾民之事,这非亲非故的,关心此种地方上的事作何?”

朱佑桓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坦然不惧,缓缓转身,反而道:“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百姓,我看不过眼,就跑来问问,怎么?这天下还是不是姓朱的天下了?”

老太监似笑非笑的盯着朱佑桓,答非所问的笑道:“公子年少血气方刚,咱家理解,不过还是奉劝一句,好生过您的小日子得了,别大老远的跑来寻衅生事,该守着自己的本分,就好生守着。”

“多谢公公提醒,确实是金玉良言!告辞。”朱佑桓勉强笑笑,作礼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吴太监盯着他的背影,长笑道:“呵呵,孺子可教也。”

那一群官员呼啦一下涌上来,其中一个媚笑道:“还是您老心善,区区一个宗室子,竟然还想插手地方上的政务?取死之道也!”

“吴公公,不过是一个孩子,甭理他,咱们继续吃酒,唱戏吧?”

“好,好。”老太监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兴致高昂的大笑道:“咱家今个高兴,就给大家伙唱一出:醉打金枝。哈哈!”

这边朱佑桓急匆匆的出门,心里暗骂自己得意忘了形,现如今根本就不是招摇的时候,要不是年纪还小,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指不定就有小人想着拿自己的小命换富贵呢。

返回德王府的途中,又看到那些可怜灾民,就见街市上很是热闹,十几个壮汉用草绳拉着一长串的孩子,那些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哭声凄惨,大人们表情木然,只顾围着几个老妇人伸手要银子。

朱佑桓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妻离子散,早先想要救助几万灾民的想法,已然无影无踪,这天底下的悲剧多了,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除非能站在巅峰,不然,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有限。

有心想吩咐来旺把这群孩子买下来,然后一并照顾他们的父母,不过一想起老太监的警告,朱佑桓硬起心肠狠狠一夹马肚子,落荒而逃。

回到德王府,朱佑桓吩咐来旺跑一趟巡抚衙门,告知江巡抚临时有事要返回泰安,赈灾宴会一事取消,又嘱咐他把百两金子送回去,拜托江鹤用这笔钱把那群孩子买下来,好生安置。

心情沮丧的回到院子,朱佑桓没理会司棋和入画两个丫鬟,在二女的惊讶注视下,沉默着走到客厅里。

入画心里疑惑,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头前还高高兴兴的出门。”

司棋今年十四岁,比入画大了二岁,隔着帘子看了几眼,说道:“或许是在外头受了气。”

“怎么办?司棋姐,要不要我去姑娘那里言语一声,求她们过来安慰下六爷。”入画人如其名,眉目如画,此刻神色关切。

“不要。”司棋扭头郑重其事的警告道:“如今咱们都是少爷的人了,要一心为自己的主子着想,他心情不好,你跑去告诉两位姑娘,一次两次好说,次数多了,他只定会怨你多嘴多舌,再也不喜欢你了。”

“哦,我知道了。”入画吓得吐吐舌头,很是乖巧老实的嘟嘴道:“那我去煮莲子羹好了,司棋姐,你小心些啊!”

“嗯。”司棋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走至闭着眼坐着的朱佑桓身边,拿起茶壶注满茶杯,轻声道:“少爷,喝茶。”

“谢谢。”

朱佑桓语气低沉,缓缓睁开眼,怔怔望着纱窗,开口道:“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去蓬莱,司棋,你和入画不用陪我背井离乡,都留在王府里吧。”

啪!青色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司棋不可置信的看着朱佑桓,噗通跪倒在地,吓得朱佑桓急忙拉她起来,低着头查看她的膝盖是否受了伤。

“少爷?难道你不满意婢子和入画妹妹?”司棋声音颤抖的问道。

朱佑桓没有言语,先是皱眉看了一会儿,见没有被瓷片伤到,这才松了口气,语气和缓的解释道:“没有,我是想说,等去了蓬莱就得过苦日子了,你们俩跟了我没几天,犯不着一同受苦。”

司棋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低着头道:“婢子们不怕吃苦。”

朱佑桓起身无语的拍拍额头,苦笑道:“我清楚你们俩心地善良,对我好。可是就算你们不怕吃苦,你们家里人就甘愿?又不是我家几辈子的老人,谁会舍得离开济南这繁华地。”

“少爷,其实。”

司棋忽然抬起俏脸,红着脸道:“其实我与入画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家里只剩下叔叔婶婶了,就让他们留在济南好了,我们姐妹情愿陪着你。”

说完之后,司棋红着脸转身逃走,闹得朱佑桓恍惚了好久,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敢情两个丫头都是婶婶故意挑选出来送给自己的,用意太明显不过了,这就是送给自己的通房丫头啊!

当面对匆匆逃跑的娇美身影,朱佑桓傻眼的喃喃道:“到底是当个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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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被白嫩细长的手指转着圆圈,手心发痒的同时,心里也痒痒的难受,任何人遇到一位青春貌美的漂亮少女挑逗,恐怕这心里都无法平静。

想入非非的时候,朱佑桓不免吃了一惊,要知时下随着程朱理学的盛行,男女之防极严,尤其是对于未出阁的小姐丫鬟们,等闲连家门都休想踏出半步,这位绿蝶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尤其还是在张灵儿的眼皮底下,绿蝶又是表姐的贴身丫鬟,朱佑桓哪敢在这里放肆?何况他也不相信,一个没经历过人事的少女,就敢随随便便的勾引男人。

感觉是自己想歪了,朱佑桓不动声色的轻笑道:“是不是有事想要求我?直说无妨。”

绿蝶娇滴滴的吃吃一笑,羞着脸使劲捏了一下男人手腕,这才缓缓把小手抽回来,嬉笑道:“都说六爷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着美貌丫头天生多情的风流模样,朱佑桓清楚稍微加把劲,就不难勾搭上她,可惜他不是轻重不分之人,哪怕睡了司棋和入画,也不会动绿蝶的一根手指头。

“说吧,何事求我?”朱佑桓目不斜视,表情间一派道貌岸然。

绿蝶或许是见过的男人少,根本搞不清楚少年那做作的神色,乃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虚伪,还以为自己打动了对方,神色间欢欢喜喜。

“听说六爷得了夫人的一间店铺,嗯!婢子有个弟弟,不知能否送过去做个徒弟?要是六爷能同意,绿蝶定不会忘了您的好处。”

原来如此,朱佑桓一听就笑了,说道:“行,等回头送过去,那掌柜好像姓顾,这事我记下了。”

德王妃送出的是一间绸缎铺子,经营的苏绣和蜀绣等上等绸缎,朱佑桓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时间打理,店铺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经营。

“多谢六爷。”绿蝶立时欢天喜地,咬着唇越发靠近朱佑桓,红着脸问道:“那婢子该如何谢谢你?嘻嘻。”

软玉温香近在咫尺,朱佑桓却赶忙说道:“用不着客气,没事你就先出去,我有事和小姐说。”

“哦。”绿蝶年轻貌美脸子薄,当下大感无趣的道了万福,扭着腰肢走出房间。

最难消受美人恩呀!朱佑桓等人家一走,赶紧站了起来,做贼心虚的朝着里间一瞧,顿时苦笑。

就见一身单薄素色长裙的张灵儿,披着一件白绫袄儿素手背着,笑吟吟的道:“多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

“机会?什么机会?”

朱佑桓马上装傻充愣,别说自己没有起这个心,就算有,那也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张灵儿轻轻冷哼,缓缓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道:“进来。”

“幸好咱眼光六路,好险!”朱佑桓心里暗暗庆幸,抬脚跟了上去。

一进里间,就瞧见炕上坐着一个模样清秀可人,气质安静文雅的女孩,正是丫鬟丹书,静静的伏在雕花案几上写着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前头的张灵儿似乎不想打扰她,径直走入最里面的卧室中,闹得朱佑桓大感惊讶,不管不顾的跟了进去。

“唉,我又没让你进来,出去。”

张灵儿脸色绯红,转过身来伸手相拦,慎道:“我是想换件衣衫,你跟进来干嘛?”

“你又不早说,还以为故意引诱我呢。”朱佑桓哈哈一笑,嘴上占着便宜,脚下却马上停住。

两人间时常拌嘴,又是处在郎有情妾有意的微妙阶段,此等调笑之言都属正常,张灵儿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无耻一面,此刻也忘了换衣衫,正色道:“不许你和这边的丫鬟不清不楚,这里可是王府,你要时刻谨言慎行。”

“知道了,我可没心思理会这些。”朱佑桓神色如常,笑着说道。

“算你还算老实。”

亲眼目睹对方当了回柳下惠,张灵儿满意之余,也不想孤男寡女的继续说下去,哪怕她担心有丫鬟勾引朱佑桓,一来面嫩不好意思,二来自觉没有什么资格。提醒一句也就够了,顿时没好气的挥手赶人。

“你去天香园等我,我换好衣衫就过去。”

朱佑桓有些奇怪,问道:“婶婶找我了?”

“没呢,那边来了个小娃,我很喜欢,咱们过去瞧瞧。”张灵儿很是兴奋的说道。

······························

天香园,朱佑桓一进来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正厅里,除了坐在软榻上的婶婶张氏之外,还有一位艳丽美妇坐在一侧,两人神色严肃,下面站着十几个妇人,此外,那地毯上还跪着一对脸色煞白的年轻男女。

“大姐,这贱人败坏门风,理应乱棍打死,至于他,念在乃是咱家的亲戚份上,就打断一双腿,撵出去吧!”

朱佑桓看着那美妇,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马上想起刚才的艳遇,暗道幸亏没有陷进去,不然这豪门里就没有守得住的秘密,早晚非得被人告发,闹得丢人现眼不可。

“夫人,求求您饶命啊!”跪着的女孩衣衫凌乱,哽咽着抬头大叫,整个人吓得立时瘫软在地。

那位青年也是衣衫不整,神色狼狈,显然这二位是在幽会时被人捉个正着,脸色苍白的叫道:“求求夫人饶了春梅的性命,我,我情愿以命换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朱佑桓也没想到,这位青年这么有担当,很是欣赏的走上前去。

美妇神色不屑,怒道:“以命换命?亏了你朱治说得出口,你兄弟把你当自己人,你却偷偷要了他的贴身丫鬟,你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那青年被说得羞愧无言以对,缓缓低下头去,身边的春梅一看,眼见大势已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德王妃张氏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见到朱佑桓走过来,抬手让他靠近,低声道:“记住了,不许你在家里胡闹,没的丢了你婶婶的脸。”

朱佑桓轻轻点头,恭敬的道:“侄儿给两位婶婶请安。”

那美妇原来是德王妃的二夫人邢氏,早在朱佑桓初来乍到时见过一面,闻言神色平缓下来,柔声道:“桓儿来的正好,你也是在家里做客的亲戚,万不能学下面那对贱人。”

“婶婶的话,孩儿谨记在心。”朱佑桓心中一动,瞧了瞧张氏的脸色,当即笑道:“念在堂弟份上,就饶了他们吧,也算给我弟弟行善积德了。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须重重责打一顿,撵出府去。”

“哼!便宜他们了。”美妇神色悻悻,朝着张氏请示道:“大姐,您看呢?”

张氏缓缓沉声道:“今次就看在我侄儿的面上,开恩一次,重打六十棍棒,净身撵出府去,下次若再有人试图败坏门风,死无赦!”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逃过一劫的野鸳鸯,马上连连磕头谢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6章 小大官

天香阁里,朱佑桓吃着玫瑰茶,瞧着一群姑娘逗着刚满月的婴儿,德王妃则和邢氏商量着整顿门风之事,身边站着几位体面妇人。

那小官哥被奶妈子抱着,头上戴了金粱缎子八吉祥帽儿,身穿大红氅衣儿,下面白绫袜儿,缎子虎头鞋,胸前寄名金锁,手上一对小金镯儿,呆呆的半眯着眼,小嘴流着口水。

张灵儿最是兴奋,故意问道:“小大官儿,没人请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瞧漂亮姐姐的。”一位模样清秀的姑娘上前笑道。

张灵儿回头一瞧,见来人乃是朱雨筠的二妹朱玉婷,清楚她的母亲是四夫人万氏,乃是京城万贵妃的远房亲戚。

“这么多漂亮姐姐,小大官儿,当心迷花了眼哦。”张灵儿嫣然一笑,继续兴致勃勃的逗着孩子。

一屋子女孩围着婴儿,就见把个孩子眼不住的看了这个,瞅了那个,最后直盯盯的看着张灵儿,肥肥的小手乱摇,呀呀的叫了起来。

满堂大笑,这一幕把几位长辈笑的了不得,邢氏愁得唉声叹气,笑道:“恁点小孩,他也晓得这个爱好?”

“也是灵儿丫头生的太过俊俏,这臭小子,真个好眼光。”朱氏笑的前仰后合。

邢氏接过来笑道:“他老子是谁?到明日大了,敢情就是个小嫖头。”

噗!朱佑桓一口茶水喷出,苦笑道:“婶婶,好歹我王叔也是位王爷,这个。”

“屁的王爷,整日里勾三搭四的,哪有个王爷样?其实就是个风月场上的班头,外面窑子里的领袖。”邢氏满不在乎的笑骂。

“若真的做了小嫖头,他大妈妈还不打死他。”一位妇人笑着凑趣。

张氏笑吟吟的点头:“小官人要是敢学他老子不成器,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今后大姐千万别惯着他。”

邢氏赶忙附和,心中高兴,抬手指着神色娇憨,正在伸出芊芊玉指,想摸又不敢摸婴儿小手的张灵儿,赞道:“要我说咱家这么多闺女,除了雨筠,就没一个比得过灵丫头的。瞧瞧,生的跟水葱似地。”

左右妇人见状也跟着称赞,不想却惹恼了朱玉婷,她一直自诩貌美,气呼呼的瞪着婴儿,说道:“看着我。”

朱玉婷故意借着说话的机会,用力把毫无防备的张灵儿挤到一边,正好被朱雨筠接个正着,不悦的道:“玉婷,你小心在意些。”

“我又不是故意的。”朱玉婷神色间满不在乎,笑嘻嘻的道:“奶娘,给我抱一下。”

这边朱雨筠有些生气,刚要训斥一句,却被张灵儿拉住。张灵儿清楚朱玉婷仗着万贵妃,从小在家里无所顾忌惯了,本性不坏,就是有些小心眼,有时显得很骄傲跋扈。

“阿姐,咱们过去坐会儿。”

朱雨筠见表妹不在意此事,顺势也就罢了,两人一起走到张氏身边坐下,对面就是朱佑桓。

那边奶娘清楚二小姐没轻没重的,不禁有些犹豫,眼神下意识的朝邢氏看去。

邢氏轻轻一笑,故意说道:“二丫头要抱,给她就是了,小小人儿,只休溺了你姐姐衣服,小心我揍你。”

朱玉婷唬的急忙跳开,尖叫道:“算了,算了,我不抱了。”

一屋子女人瞧得有趣,顿时哄堂大笑,张灵儿笑道:“那给我抱抱,溺了就溺了,不妨事。”

奶娘抬眼见自家夫人含笑默许,笑着怀抱婴儿走过来,张灵儿满含期待的站起,神色紧张的一时大感手足无措,朱雨筠也是一脸紧张,倒是朱佑桓忽然走过来,说道:“他还小,脖颈太软,手要扶着头,轻轻的揽在怀中。”

“哎呦,没想到桓哥儿还懂得这个?难得。”邢氏见状很是惊讶。

朱佑桓笑了笑,指导道:“婴儿脊柱还未长成,是以平日搂抱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头部是从娘胎里就发育的差不离了,因此婴儿都是脑袋大,脖子细,再过几个月就无妨了。”

张氏和妇人们都是过来人,看着张灵儿战战兢兢的在少年指导下,小心翼翼的伸出左手,轻轻的扶着婴儿的小脑袋,右手跟着顺势接过奶妈怀里的孩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异常温柔细心,不禁都为之暗暗喝彩,尤其是朱佑桓的几句话,令人很是赞同。

“好了,抱一下就够了,看你紧张的。”朱佑桓好笑的看着张灵儿,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偏偏神态认真,眼眸中温柔的能融化掉任何东西。

奶妈笑着把孩子接回来,大家就见张灵儿沉默半响,忽然长长的松了口气,不可置信的道:“天啊!他好小,身子好软,我都快紧张的窒息了。”

“灵儿,你真勇敢。”朱雨筠伸手攥住表妹还在颤抖的小手,笑吟吟的夸奖。

张氏和邢氏两位长辈相视一笑,还未等说话,就听见站在一边的朱玉婷不满道:“哗众取宠,还不是怕被弟弟尿一身,转眼间就还回去了。哼!要知道就抱一下下,我自然也敢。”

眼珠一转,朱玉婷很是得意的道:“这几日学了一套繁华满月开,也是应了景,就唱给你们听听。”

“金锁挂梧桐,花月满城香。”

好家伙,朱玉婷这一嗓子亮出,端的是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显是平日下过苦功的,颇似那落尘绕梁之音,裂石流云之响,闹得在场之人很是尴尬,,鼓掌怕吓到孩子,不叫好又怕生生恼了二姑娘。

邢氏心头一紧,眼见自己孩儿唬的歪躺在奶妈怀里,再不敢抬头出气儿,急忙吩咐道:“快把孩子抱回去,好个不长进的小厮,你们看他唬的那脸。”

明眼人都看的真真,这数落孩子是假,暗地里骂二姑娘是真,可惜朱玉婷压根就没听见,自顾自的高声吟唱。

“算了,由着二丫头去吧,你又不知她的性子。”张氏摇摇头,小声劝了一句。

“都是她娘宠的,太过粗心大意,没个眼力见。”邢氏心里暗恼,愤愤不平。

大家对此都无可奈何,只得欣赏朱玉婷的唱腔,突然从外面走来一位管事妇人,上前说道:“夫人,四太太吩咐奴婢过来说一声,吴亲家来了。”

“吴亲家?”张氏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哪里的亲家,仔细说说。”

“是。”妇人答应一声,解释道:“就是镇抚吴太监家的老太太,他家有意和咱家联姻,四太太已经有些意动,是以用亲家称呼。”

原来张氏喜欢清静,王府之事一般很少过问,常年都交给二太太邢氏负责打理,不过邢氏最近一年有了身孕,这家里事就交到了四太太万氏手里。

邢氏心知肚明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低声道:“那吴老太太就是吴太监的亲妹妹,娘两个都早早死了丈夫,如今膝下还有一双孙儿女,被吴太监视为掌上明珠,一心想要外孙继承吴家基业。最近不知何故,看上了咱家老三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7章 教作女工

花厅内渐渐热闹,媳妇丫鬟除了张氏这边的,大多插金带银,披红垂绿,显然都事先得了准信。张氏和邢氏换了一身华贵礼服出来,不禁相顾哑然失笑,也未说什么。

丫鬟们卷起层层帘子,金钩双控,兰麝飘香,忽闻一声娇笑,就见一位中年贵妇人当先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再往后就是一大群丫鬟婆子。

几位姑娘起身相迎,朱祐桓跟着站起,仔细端详了下那位贵妇人,不过是五短身材,容貌还算是妩媚秀丽,就是比之婶婶差的太远,比邢氏也大为不如。

“妹妹来晚了,真是失礼,还望大姐见谅。”贵妇人上前笑道,她自然就是四太太万氏了,身后的一双儿女,女的是朱玉婷,清秀少年则是德王第三子,朱祐樳。

张氏神色淡淡的点点头,问道:“三妹妹还病着不起?”

万氏笑道:“刚才回去探望了下,已经大有起色了。”

“那就好,等明早本宫就过去看望,嗯,既然她来不了,就快请客人。”

朱祐桓冷眼旁观,就知婶婶和邢氏关系亲密,不太待见这位四太太,他也不喜欢看起来风风火火,满脸骄傲的万氏,就算有万贵妃撑腰,但是做人也得懂得分寸不是?

万氏笑着应承,看都不看二太太邢氏一眼,转过身去,高声道:“有请贵客。”

煞那间,就听外面鼓乐齐鸣,一位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山东镇守司,吴家奶奶,袁举人娘子,袁家小姐到。”

似乎是想起什么,万氏急忙说道:“可怜吴家发迹的时候,那娘子的丈夫已然病故,不然,定会做官的。”

邢氏心里暗笑,故意叹道:“果然可怜,好不容易等吴公公发达了,这亲戚里道的,也不知有几人能跟着沾光。”

“你。”吴氏惊觉自己失言,这不明显是说吴家根子浅,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心里恼恨,眼看着客人就要进来了,也不好反唇相讥。

朱祐桓在一边偷看着婶婶脸色,就见她老人家神色如常,始终保持着一副笑吟吟的姿态,任由两位太太明争暗斗,心里大感佩服,心说这才是高人。

须兒,就见一群衣衫华贵的下人,簇拥着三个女人进来,这边众人一同看去,就见当先老太太也是生的五短身材,约六旬年纪,戴着叠翠宝珠冠,身穿大红宫绣袍,近面视之,鬓发皆白。

吴老太太一眼瞧见迎出来的德王妃,哎呀一声,赶忙上前就要跪着磕头,张氏伸手相扶,笑道:“快免礼,您老是贵客,这又是后宅娘们欢聚之处,都免了。”

老太太不肯,让了半日,好歹施了半礼,身后之人呼啦啦的跪着磕头,万氏这才扭着腰上前,挨个一一介绍。

那娘子就是老太太的独生女吴氏,三十五六岁左右,模样普通,身段消瘦,没有引起朱祐桓的注意。倒是她的女儿年纪大约十二三岁,一副小家碧玉的姿色,别的倒也罢了,就是走路时的姿态古怪,站着的时候好像故意翘着脚。

心中一动,朱祐桓明白过来,这位肯定是缠足了,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寸金莲,他总是不能理解古人的变态嗜好,把脚死死勒成粽子一样的造型,说得好听是弯弯月亮,说得难听就是一只猪脚。

狗屁的风雅,朱祐桓不待见这个,此刻很庆幸不是所有人家都讲究这个陋俗,似乎都是些文人喜欢强逼着女儿自小缠足,附庸风雅的喜欢娶那些三寸金莲回家,

下意识的低头朝身边看去,他记得以前嫂子就缠足,不过不是最恐怖的那一种,而是自觉脚有些大,没事缠着想要脚小一些,为了此事,自己还讲过女人的秀足永远是天然的好,硬是把嫂子说的活泛了,从此再不去自寻烦恼。

灵儿这丫头一天到晚活蹦乱跳的,应该不会缠那玩意,至于表姐可说不准,不过走来走去的不见她难过,应该也没缠。

朱祐桓低着头胡思乱想,那眼神贼兮兮的在地上乱瞄,起先张灵儿还未在意,就发觉身边那家伙没事瞅自己的脚下干啥?还是朱雨筠无意中的话,霎时提醒了她。

“你看,那位姑娘定是缠足了。”

吓?张灵儿吃惊的望过去,果然一眼看破虚实,抽气道:“真可怜,我有位闺中好友,小时候就被父亲逼着缠足,痛的死去活来呢,就算是大热的三伏天,也得缠那厚厚的布带。”

朱雨筠深有同感,很庆幸的低声道:“幸亏咱家不讲究这个,幸好。”

“你乱瞅什么。”张灵儿下意识的缩了下脚,神色愤怒。

“没什么。”

朱祐桓灿灿一笑,抬起头来,就见婶婶招手让大家过去相见,跟着上前见礼,一通忙乱下来,吴老太太坐了首位,张氏坐了主位,其余人客东主西。

豪门里面的繁琐规矩自不必说,朱祐桓和张灵儿故意跑到最边上的八仙桌坐下,朱雨筠惦记着偷东西一事,随便寻了个借口也跑了过来,连带着几位妹妹跟着过来。此举反而引起吴老太太的注意,指了指朱雨筠和张灵儿,笑问:“这两位姑娘长得好像天仙一样,不知有婆家没?”

张氏心里斐然不悦,面上笑道:“已经有中意的人家了。”万氏听的莫名其妙,邢氏则心知肚明此乃推脱之言,都未说什么。

“那老身要道声恭喜了。”吴老太太有些惋惜,看着不知情的朱玉婷,她倒也知足,问道:“二姑娘平日都做些什么?”

这边朱玉婷还在奇怪呢,怎么姐妹们都去了别桌?唯有自己和弟弟陪着长辈们,正寻思着怎么偷跑过去。根本没注意到吴老太太的问话。

也是此刻丫鬟们在摆放菜肴,每桌四十碟各种茶果,细巧点心之类,万氏趁着机会,皱眉道:“人家问你平日都做什么,死丫头,你给老娘留点神。”

“哦,好。”朱玉婷心里一惊,急忙说道:“我,我平日练习唱曲,要不就到处玩耍。”

噗!远处的姑娘们险些笑出来,强忍着把茶水含在口里,朱祐桓朝身后挥挥手,笑道:“快,她们还要漱口。”

雪雁抱琴等丫鬟窃笑着捧着瓷瓶上前,伺候姑娘们吐出茶水,丹书绿蝶几个又端来香茶,铜盆,丝巾,又是一圈漱口,净手,闹得张氏和邢氏都拿眼神警告孩子们莫要作怪。

单说吴老太太,心中非常不喜,又亲眼目睹王府小姐们天真烂漫,就没一个守规矩的,倚老卖老的道:“唱曲那都是下贱人喜欢的营生,二姑娘贵为金枝玉叶,还得平日多读读女驯,勤练针织女工,帮着娘亲打理家事方好。那等琴棋书画没有任何益处,不学也罢。”

朱玉婷一听就恼了,刚想出言辩驳,就被母亲狠狠在桌底下掐了一下,万氏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咱家丫头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平日里都任由她们胡闹惯了,比不得您的孙女懂事。”

众人下意识朝那位吴家小姐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8章 佳人环绕

深秋的夜晚,一轮圆月高悬天际,伴随着星光万点时隐时现,晚风荡漾时,荷香满园。

屏开孔雀,山隐芙蓉,青花碟儿上堆满异果奇珍,四周的五彩瓷瓶内,插满金花翠叶,三足香炉内焚着兽碳,绣楼内一派气暖如春。

小巧精致的炕桌上,除了点心瓜果还有几壶偷来的玫瑰酒,四周围坐着七八个妙龄少女,唧唧喳喳的说着笑话,唯一的少年手执玉盏,自斟自饮之余,心不在焉的看着她们。

“表姐,姑姑都说了,那教作妈妈是为玉婷找的,你又担心什么?”张灵儿笑着对闷闷不乐的朱雨筠说,神色间调皮可爱,显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要是真个躲不过去,看我不拉你一起受罪。”朱雨筠难解忧愁,愁眉不展的又道:“妹妹都要立规矩了,我这做姐姐的岂能不学?”

张灵儿傻了眼,气呼呼的嘟嘴,气道:“怕什么,到时咱们给她来个下马威,我就不信了,凭什么管着咱们?”

朱雨筠又气又笑的抬手点了下小美人的白嫩额头,苦笑道:“你呀!人家有长辈撑腰呢,再说姑娘家家的,哪能不守规矩?”

张灵儿睨着身旁沉思不语的少年,慎道:“你倒是帮着说说呀!没事人似地。”

“哦。”朱祐桓回过神来,笑道:“怕什么,府上又不是没有教导规矩的妈妈,难道还比不上外人?”

“也是。”朱雨筠顿时愁眉稍展,不由得频频点头,其实她们平日里都有一干教习妇人负责教导礼仪,只是妈妈们碍于身份,大多时候都是出工不出力,对于小姐们监管并不严厉,是以被夫人们大为不满。

“其实学学东西挺好的。”

朱雨筠表情忽然有些不自在,皱眉道:“就是那位教作女工有些怪怪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经她一提醒,张灵儿回想着先前在天香阁内见到的那位妇人,乔模乔样的感觉很是别扭,不过也属正常,遂轻笑道:“是有些妖里妖气的,那粉涂抹的厚厚一层,我都看不出多大来。”

两人说着话,身边雪雁和绿蝶坐在一边,抱琴等四个丫鬟坐在对面,六个丫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绿蝶胆大,一个劲的蛊惑其她人吃酒,入画年纪最小,经不住姐姐们的唆使,悄悄的靠近自家少爷身边,小手朝酒壶摸去。

朱祐桓心里暗笑,表面上装作没看见,这酒都是专供女儿家饮的玫瑰露,吃上几口不妨事。

左右看看,此情此景称得上是富贵如梦,佳人环绕了,可惜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就算是彼此有情的张灵儿,两人的未来也是未知数。

心里有些感触,朱祐桓笑道:“再过几日,我们就动身去平阴镇,我决定了,要是张家不同意灵儿和我在一起,我们俩就真的私奔,哈哈!”

女孩们听的一呆,张灵儿俏脸瞬间变得姹紫嫣红,幸亏在座都是最亲近的人,对于两人之间的暧昧心知肚明,无人趁机取笑,因此也未太过害羞。即使如此,还是一头栽进表姐怀里。

“私奔?”朱雨筠好笑的抱着妹妹,无语道:“这天底下虽大,哪有国公家找不到的地儿?竟说孩子话。”

“找不到的地方多了。”朱祐桓对此自然胸有成竹,别人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他岂能不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要想娶灵儿过门,当务之急就是要有钱,至于身份并不担心,朱祐桓对此早有计划,左右还有大约一两年的时间,先求婶婶写信给张家暂缓决定灵儿的亲事,到时在山东有了自己的家业,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自己就亲自去一趟京城。

那边绿蝶抢先偷着喝了一杯酒,生怕被自家姑娘瞧见,故意惊讶的道:“刚刚六爷说要我们一起去平阴,难道要带上俺们吗?”

“是啊,真的吗?”雪雁也很好奇,其她四位则没有想法,反正都是要跟去的。

说实话,朱祐桓并不想带着她们走,自己囊中羞涩,又不想沾德王府的恩惠,此去平阴想必非常艰难,赚的钱或许连肚皮都吃不饱,带上这么一大群娇生惯养的女孩,难道真舍得让她们陪着一同吃苦受罪?

想来想去,还是得都带上,因为朱祐桓有先见之明,先不说分隔两地乃是情侣间的最大杀手,要是张灵儿见异思迁那也罢了,顶多是自己看错了人,但是一旦有了什么麻烦降临,自己远在别处,到时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这年代女人的命运真是如同薄命红颜,尤其是丫鬟们,随时都有不测风险,这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死死保护住,朱祐桓不想有任何遗憾发生,轻声道:“平阴距离济南不过四五十里地,反正表姐担心教作女工,不如大家同去躲躲。”

此事早有统一意见,朱雨筠大喜,连连点头道:“母亲也说要过去住段时日,谢天谢地,终于不用担心了。”

几位丫鬟也都很兴奋,对于她们来说,此去平阴就相当于春游了,根本体会不出穷人家的艰辛,而能离开这使人压抑的王府,自然开心。

入画趁大家不注意,也偷着吃了一口酒,恰巧被绿蝶瞧见,贼喊捉贼的叫道:“你们快看,入画偷酒吃呢。”

“啊!”入画正张着小嘴哈着酒气,顿时被大家捉个正着,傻傻的不知所措。

“你才多大?就偷酒吃,真是的。快给她拿杯茶吃,压一压脾胃。”朱雨筠又气又笑,忙吩咐一声。

雪雁嬉笑着用力拍着入画后背,抱琴笑吟吟的倒了一杯茶,绿蝶偏偏作怪,笑的前仰后合,最后干脆躺在火炕上,单薄的白缎子小衣绷得紧紧,山峦起伏,见之惊心动魄。

张灵儿红着脸坐直身子,先是狠狠白了某人一眼,小手突然拿起朱祐桓的玉盏,好奇的道:“我也吃一口。”

“哎呀,你们年纪还小,少吃一些,醉了酒可不是玩笑的。”朱雨筠无可奈何,赶忙又吩咐道:“丹书,你去把酒壶烫一下,冷酒伤胃。”

“是,姑娘。”一直沉默寡言的丹书站起身子,文文静静的接过入画小手中的酒壶,转身轻轻离去。

“丹书的性子还是那么的孤僻,唉。”绿蝶平躺在炕上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仗着整个人被案几遮挡,特意使劲的挺了挺胸,众女中她发育的最好,顿时挺拔的酥胸颤颤巍巍,闹得朱祐桓瞪了她一眼。

“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唉!”

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搅得气氛瞬间低沉下来,原来丹书出生于官宦之家,小时候家里犯了事,亲人大多死去,她被送到了教司坊,幸亏有房远亲在德王府当差,收到丹书母亲自尽前送出的一封信,求得德王妃把丹书买了回家。

除了张灵儿之外,在场的女孩年纪相仿,从小都在园子里一起长大,是以彼此姐妹情深,对于丹书的凄惨遭遇感同身受。

朱雨筠见大家情绪低落,强笑道:“丹书最得母亲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39章 桃红柳绿**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绝了。”张灵儿心中暗暗称奇,越发的高看丹书一眼。

丹书神态娴静,轻轻的把酒壶放在案几上,一言不发,立时闹得抱琴坐立难安,嘟哝道:“是绿蝶姐姐先说我的,哦,是我不该还嘴。”

“嗯。”丹书神色平静,缓缓扭头看向绿蝶,就见绿蝶不甘心的撇嘴道:“好啦,是我犯错在先。”

“嗯。”依然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丹书动作轻柔的侧坐在炕梢上,眼神里竟没有一丝杂色,清澈的使人心里发慌。

朱雨筠小声嘀咕道:“有时候母亲发怒时,只要丹书在场,就是有天大的怒气都发作不出来,好多次都是因为丹书,她们几个丫头都逃过了责罚,是以没人敢在丹书面前撒谎。”

“还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唉!”张灵儿很是感慨。

这一刻,朱祐桓心里好似惊涛骇浪,怔怔看着丹书那清丽容颜,虽然还不上灵儿的绝色,但已经大有出落的清秀绝伦的感觉,假以时日,恐怕就是家里另一株的绛珠仙草了。

再看看摸样最是艳丽的抱琴,结合她的直爽性子,不难将来长成一朵带刺的漂亮玫瑰,没想到婶婶倒是好眼光,身边的丫头都是万中无一之人,更没想到,竟然把这四位使人倍感怜惜的娇儿,一并托付给了自己,真是怪事?

总觉得有些奇怪,朱祐桓短时间内也想不明白,为何德王妃会如此高看自己,或许是沾了灵儿的光,毕竟灵儿是她的亲侄女。

微微摇头,朱祐桓沉吟道:“先前是我给你们四个起的名字,也是不知你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还是婶婶最心爱的丫头,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自己选个名字,恢复原名也好,改个符合心意的也罢,都随着你们喜欢。”

此言一出,顿时屋子里寂静下来,人人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这主人给丫鬟起名字,那是古来已久,天经地义的事。朱祐桓此举,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了。

“今后类似的事情多了,久了也就习惯了。”朱祐桓神色如常,毫不在意被八个小美人盯着看。

六个女孩神色复杂,雪雁和绿蝶都是自家姑娘起的名字,用了多年也习惯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朝身为大姐的司棋看去,就见司棋轻轻一笑,语气坚定的道:“婢子很喜欢司棋这个名字,多谢六爷。”

入画醉眼惺忪的娇憨模样令人发嚎,歪在司棋怀里,笑嘻嘻的道:“公子说过美人如画,嘻嘻,我也不改。”

抱琴神色关切的看着丹书,丹书静静地歪着头想了片刻,两人又扭头朝自家姑娘看去,张灵儿见状急忙说道:“咱们姐妹一场,桓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以前娘亲给我起的闺名是思思。”抱琴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非常感激的道:“那今后我就叫思琴好了,多谢姑娘。”

抱琴刚说完,就见丹书突然神色郑重的跪在炕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闹得张灵儿就要起身相扶,朱雨筠赶忙伸手的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唯有朱祐桓坦然不动,含笑受了一礼。

“婢子早年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从今日起,就叫奴婢冷雪好了。”丹书轻轻说完,沉默着低下头,再不发一言。

“冷雪,冷雪。”

朱祐桓念着这个使人倍感辛酸的名字,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好一个冷雪,寒冬傲雪,遗世独立,果然是人如其名,我知道了。”

几位女孩都有些听不明白,人人大为惊讶,虽说冷雪这个名字很凄冷,使人辛酸,但是为什么少爷好像读懂了女儿心一样,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多谢主人厚爱。”

更使人震惊的,就是丹书一向古井无波的表情,至此突然悚然动容,幽幽的抬起头来,泪眼盈盈,有着一丝欣慰,有着一丝解脱。

“唉!”

“唉!”

一连几声长叹响起,身为姐妹的丫鬟们顿时都懂了,朱雨筠甚至都紧张的握住朱祐桓的手,死死用力。

张灵儿心中大为惊讶,刚想出言询问,就觉得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是奇怪,她本是蕙兰聪慧之人,轻蹙眉头的深思一会儿,立时明白过来,这冷雪二字何等冰冷无情?结合桓儿说过的话,这是她在借名言志啊,看来是想孤独的终老一生了。

身为贴身丫头,冷雪的命运不外是两种,一个是给主子当个小妾,因为自家姑娘钟情于朱祐桓,是以她的未来丈夫八成就是某人了,朝朱祐桓郑重道谢乃是情理之中。

第二条路就是被主子指婚,除非有特殊的姻缘,一般都是嫁给自家小厮,说起来这两条路都难说好坏,盖因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幸福和悲惨本就是一线之隔,除非心高气傲的想要嫁出去,给正经人家当个堂堂夫人,不过这几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冷雪所选择的,则是最后一条路,那就是一辈子立誓不嫁人,终老一生。事实上这选择很不错,就像是后世的单身一族,在古时很多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往往都会如此选择,在主人家面前身份与众不同不说,时间久了,就连后辈都会尊敬的称呼一声长辈。

问题是古今观念不同,朱祐桓心里很为冰雪的抉择高兴,其她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孤独的一个人老死,连个送终的后人都没有,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在整个人生理想都是相夫教子的女人们心中,可想而知是如何的冷冷苦苦,悲悲戚戚了。

朱祐桓见大家神色悲戚,朗声笑道:“我尊重冷雪,何况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伤心的?大不了将来我的儿子,就喊冷雪为干娘不就成了,哈哈!”

“呸!”

女孩们顿时红着脸纷纷朝无耻之人轻啐一口,张灵儿眼眸流转,慎道:“干脆你收了冷雪吧,我就多了一个姐妹。”

当啷一下,冷雪即使为人在洒脱,此刻也吓得把酒壶打翻在地,其她人心照不宣的低声偷笑,按照世俗礼法,冷雪可不就是朱祐桓的人嘛?哪怕姑娘再不情愿,除非是宁死不许丈夫纳妾,要不然,总归得主动往人家房里送人呢。

朱祐桓吃不准张灵儿的真实想法,又不想因此伤了冷雪,冷雪愿不愿意另说,当着大家伙的面前,当场回绝无疑是大大扫了冷雪的面子,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轻则从此抬不起头来做人,重则都能羞愧之余,跑去跳了井。

眯着眼睛看着张灵儿一双美眸,朱祐桓眼神渐渐冰冷,慨然说道:“要是冰雪愿意,我自然也愿意。”

“好!”

丫鬟们心中同时大声叫好,身子激动的都颤抖起来,在她们的立场看来,自然喜欢朱祐桓这么有担当。

而朱雨筠的心中却是万分担心,就怕表妹因此大怒,没想到张灵儿敌不过男人的无情眼神,缓缓低头,幽幽的道:“今后你注定会有很多女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0章 雨打芭蕉冷暖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三更时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朱佑桓被冻醒,耳听窗外不停歇的雨打芭蕉般的叮咚之音,躺在床上有些迷糊。

伴随着丝丝烟火味的弥漫,整个屋子里瞬间升起光亮,睡在屏风一侧的司棋身穿单薄的藕荷色缎子袄,湖绿色纱裙,披着一件外衣举着烛台进来,见自家少爷躺在床上,睁着黑漆漆的眼睛。

“冷醒了吧?要不要起来小解?”

司棋轻笑着盈盈上前,轻轻把烛台放在床头,自己也感觉身子有些发凉,使劲跺了跺脚,蹲下身子想要寻夜壶出来。

“不用了,看你冻得都受不了了,还只顾记挂着我,呵呵!”朱佑桓心里升起暖意,笑着坐起。

“都是你说不用炭盆,真是的。”司棋嘴里埋怨,起身来有些着急,说道:“房里没有准备冬被,咱俩在里间都冻醒了,入画睡在外屋,可怎么办呀?”

“哎呀。”朱佑桓立时掀开被子,不由分说的把司棋推搡到床上,拿起她掉下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不容置疑的道:“你躺好,我把入画抱过来。”

司棋被按倒在床上,挣扎的就要起来,急道:“那怎么成,你睡在哪?”

“外面下着雨,又是大半夜的,不要惊动别人了。”朱佑桓没有多想,反手把锦被给司棋盖上,用力把她按住,笑道:“咱们三个凑合着挤一挤,左右也快天亮了。”

“那好吧。”

司棋无奈的点点头,等朱佑桓松开手时,手臂拄着床褥撑起半边身子,嘱咐道:“你多穿些衣衫,别冻病了。”

“不妨事。”

朱佑桓赤着脚踩在舒适柔软的地毯,大步走出里间,就见入画瑟瑟发抖的卷缩在小床上,心疼的他几步上前,连人带被给抱了起来。

“呀!”入画吓得一哆嗦,苦着脸从锦被内伸出小脸,可怜兮兮的道:“少爷,赶明咱们找人来砌个火坑吧,实在是受不了了。”

“好。”朱佑桓含笑点头,幸亏他时常锻炼身体,抱着个柔若无骨的小丫头并不费力,两人一起返回里间,司棋见状急忙张开被子,双手接过入画,心疼的道:“看把你冷的,也不言语一声。”

入画使劲贴着司棋柔软温暖的躯体,舒服的呻吟道:“我怕吵醒你们嘛,谁知道今夜这么难捱。”

看着依偎在一起,一双娇滴滴的小姐妹,朱佑桓并没有什么龌龊心思,刚要钻进被里,就听见入画趴在司棋耳边,红着脸说道:“我想小解,怎么办呀!”

司棋和朱佑桓立时哭笑不得,两人略感尴尬的对视一眼,朱佑桓取笑道:“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可害臊的?喏,马桶就在屏风后,你自去便是,我正好也去院子里方便方便。”

看着自家少爷神色如常的转身出去,入画害羞的吐了吐舌头,嬉笑道:“总是有些难为情,嘻嘻。”

“你呀!”司棋无奈的叹道:“身为少爷的大丫头,有什么避讳的?只要心中守礼,就算是坦诚相见也无妨。”

“我就是难为情嘛!”入画嘟着小嘴,羞涩的道:“幸好他体贴咱们,听别的院子里的姐姐说,伺候几位世子的那些姐姐们,都要伺候主子大小解,洗澡,暖床,甚至,甚至都那样呢。”

“哪样?”司棋好奇的问了一句,随即想起来那定不是什么好事,顿时红着脸骂道:“今后少和她们来往,没的带坏了你,赶紧下床方便吧,一会儿少爷就回来了。”

“哦。”入画老老实实点头,掀起被子跳下了床,还不忘小心的探头瞄了外面一眼,见没人,这才一溜小跑的冲到屏风后,飞快掀开楠木打造的雕花马桶盖,褪下裤裙坐了上去。

“记着把熏香点上,那盆里有清水,端出来伺候少爷净手。”

“好。”憋了大半夜了,入画舒服的大声应承。

“算了,还是我来吧。”

司棋担心她出了岔子,也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至一侧的隔断前,伸手选了一具红色漆盒,取出里面的一块拇指粗的檀香块,就着火烛点燃,轻轻放置在香炉内。

合上香炉盖子,司棋又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过来,正在整理三床锦被的工夫,入画端着铜盆出来,好奇的道:“六爷怎么还未回来?男孩子很快的啊!”

听着这童言无忌的话语,司棋无力的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咬牙切齿的慎道:“你小脑瓜子成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都是谁告诉你的,哦。”

司棋反应过来,眯着眼眸逼问道:“是不是绿蝶那死丫头说给你听的?”

“是啊!”入画连忙点头,老老实实的承认:“绿蝶姐不是有个弟弟嘛!有时就说给我听,晚上你又不让我伺候少爷小解,人家好奇嘛!”

噗!司棋好悬没气的口吐鲜血,大感头痛的吩咐道:“赶紧去喊六爷回屋,真是气死我了。”

偷偷做个鬼脸,入画一脸窃笑,生怕被司棋瞅见,赶紧端着铜盆走至门前,促狭的笑道:“六爷,六爷,你完事没?”

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入画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不禁着急的叫道:“六爷,六爷,你在哪?”

“没事,回来了。”

顷刻间,就见朱佑桓皱着眉头从黑暗中走来,入画端着铜盆迎了上去,娇声道:“先洗洗手。”

朱佑桓随便洗了几下,忽然开口:“这大冷的天,也不知城里的灾民能否支撑的住,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冬了,唉!”

入画很是惊讶,奇怪的道:“不是有衙门管着嘛,要是城里冻死了百姓,那些大小官吏也得受罚的。”

“也是。”

朱佑桓想想也对,哪怕自小看多了官府鱼肉百姓的相关记载,但是比起大多数忠于职守的地方官来说,那些不过是些罕见的案例,每个朝代除了兵荒马乱,末世来临之际,水深火热的场景其实并不多见,往往出了件凶杀案,都会成为整个地方的稀罕事,实际上古时的恶事比起近代来,无疑要少的太多了。

治下有百姓被饿死,冻死,地方官按律都要被重重处罚的,而古代官场自有一整套的救灾机制,自己孤陋寡闻,或许是在杞人忧天了。

“要不明天找大家捐出一些旧衣物,被褥,布料什么的,派人送到衙门里,当做救灾物资吧。”想起前世捐钱捐物时的往事,朱佑桓随便说道。

“把钱送给衙门?那还不如直接送给百姓手里呢。”入画不赞同的嘟囔一句,见少爷洗完了手,转身返回屏风后,就着男人用过的水,仔细的清洗小手。

朱佑桓好笑的道:“我说的是旧衣物,布料被子什么的,又没说给钱。”

“那还不是一样。”

听着从屏风内传来的不以为然,朱佑桓顿时愣住了,皱眉朝司棋问道:“为什么一样?司棋,你说与我听。”

司棋闻言最后整理了下锦被,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1章 盘算家底

夜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转眼间已经到了四更天,透过纱窗朝外看去,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光亮,唯有屋里的一盏烛火幽幽暗暗。

整个房间冷飕飕的煞是难熬,还好三人相互依偎,三床被子又叠加在一起,倒也不觉寒冷,彼此耳鬓厮磨的聊些琐事,时间过的更快。

有单纯的入画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隔在中间的司棋没心思理会旁的,朱祐桓也没觉得此刻很暧昧,不过就像是男女同学躺在一起聊天罢了。

下意识的讨论着身家财产,除去德王妃赠送的之外,朱祐桓手里不过是千两银子,其中五百两是自立门户时应该得到的,还有三百两是老太君私下里给的,太太潘氏给了百两,两位姨娘连同几位兄弟凑了百两,其他将近二百两银子,都是嫂子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了。

据说德王妃送的那间绸缎铺子,光是本钱就值个四五万两银子,这绸缎有多值钱那也不消多说。朱祐桓不想多占便宜,这本钱定是要双手奉还的。

此外还有百亩田地,要等他亲自挑选,假如用千两银子购置田地,也根本买不了多少亩,而经商本钱又不够。

司棋神色认真的商讨着钱的用处,此刻说道:“六爷,你一直念念不忘去蓬莱,那里人少荒凉,到处都是山,土地贫瘠,为何一定要过去?还不如去烟台呢。”

“这个。”朱祐桓苦笑,因为他就没打算靠种地活着,烟台是比蓬莱繁华,但那里是有名的海防之地,现如今大明朝又开始禁海,自然要选择相对监管松一些的蓬莱,为的是偷偷打造海船,好进行航海贸易,这才是风险与暴富并存的买卖。

不过建造海船非一朝一夕之功,能不能真个成事还是两说,朱祐桓解释道:“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农家种地要靠老天吃饭,而茫茫大海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以咱家的身份,收拢些附近的渔民到海里打渔,或许比种地收成要多一些。”

“哎呀,六爷这盘算看来是打不响了。”司棋倒也有几分见识,摇头道:“打渔危险不说,收成哪里比得上种田?何况蓬莱时常有强人上岸打家劫舍,太不安生了。”

“强人?莫非是倭寇?”朱祐桓心里有些兴奋,他还真想训练些人手好生和那些混蛋较量一下,不过一瞅见身边两个丫头非常害怕的样子,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朱祐桓唉声叹气的喃喃自语,看来羽翼丰满前,是不能跑到蓬莱杀倭寇了,自己要是敢带着她们过去,那些好色如命的倭国人,只定第一时间就跑来抢人。想都不用想,倭寇泛指所有海贼,真正纯种的日本浪人并不多,绝大部分是些高丽棒子和沿海渔民,那里是人家的主场,自己和官府才是客场作战。

“蓬莱必定要过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即使要面临无数危险,朱祐桓也不会因此退却,事实上正是因为风险太大,所以一旦成功,那丰厚利益也是正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入画迷迷糊糊的躺着,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嘟囔道:“睡一会吧,马上就天亮了。”

“睡吧。”朱祐桓无意成天到晚的纸上谈兵,马上附和。

司棋却不想睡觉,有些担忧的叹道:“六爷不过十三岁,要我说还是该专心读书,没有爵位,那也就能做个安逸官员了,咱们不比王府有势力,就拿店铺来说,稍一不慎就会遭小人举报,等锦衣卫找上门来,到时哭都来不及呢。”

朱祐桓感受着来自身边少女所带来的清香温暖,他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微微点头道:“好,让我仔细想想。”

“嗯。”司棋听话的不在劝说,故意翻转身子面朝着朱祐桓,睁着眸子看着对方。

朱祐桓微微一笑,故意伸手在司棋胳膊上挠了一下痒痒,谁知功夫不深,竟一下掏在了软绵绵又很有弹性的所在,吓得两人一时都呆住了。

“对不起。”朱祐桓急忙收回手,很是尴尬的道歉。

司棋红着脸盯着自家少爷的表情,好半天才勉强说道:“该打。”

眼见气氛变得很是暧昧,就听院子里有人叫道:“司棋,入画。”

“哎呀,是张姑姑来了。”司棋一听之下大惊失色,急忙翻身坐起,唬的脸都白了,急道:“快,快把被子抱到我床上去。”

“好,好。”入画也被惊醒,一听张姑姑来了,同样吓得六神无主。

朱祐桓皱眉下床,那姑姑就是当日在泰山站在德王妃身边插话的那位美妇,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名叫夏岚,听说曾经被德王收用过,本身也是王妃的心腹丫鬟,后来嫁了人,谁知丈夫出门办事时,与人争斗被一刀捅死了。

往日都是夏岚管着丫头们,这位姑姑听说为人精明强悍,性子火爆豪爽,处事八面玲珑,管人格外严厉,是以司棋和入画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脾气直爽的思琴就是夏岚的亲侄女,因此丫头们都叫夏岚为姑姑。

“你们忙着,我去应付。”事到临头,朱祐桓自是当仁不让的吩咐一声,径直转身出去了。

司棋和入画都吓得团团乱转,忙着掩盖和主子同床共枕的痕迹,根本没留神朱祐桓出去时,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

“入画,司棋,开门。”

门外不时传来催促声,朱祐桓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也没故意拖延时间,打开门栓,轻轻推开房门,笑道:“姑姑怎么过来了?”

就见容貌比之思琴还要艳丽几分的美妇人,一声绫罗绸缎,珠翠满头,此时风姿绰约的立在门前,身后站着十几个抬着箱子的婆子,都躲在门廊内避雨。

张夏岚有些意外的看着开门的少年,吃惊的叫道:“哎呦呦,这大冷的下雨天,六爷怎么就跑出来了?快进去。”

不由分说,美妇上前一把搂住朱祐桓,抱着他走进屋里,边走边埋怨道:“就算你心疼那两个死丫头,也犯不着自己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呀,这要是着了凉,谁能担待的起?”

朱祐桓淬不及防之下,脑袋被死死靠在丰满的双峰前,苦笑道:“今晚太冷,因此我让她们俩陪着我一起睡,大家挤在一起还能暖和些,刚才听到您的声音,吓得她们都要哭了。”

美妇一怔,脚步不停的朝里间走去,高声吩咐道:“你们把箱子放在外面,都回去吧。”

“是。”远处的婆子都很守规矩,闻言恭敬的答应一声。

先前张夏岚还有些怀疑,此刻见怀里的少年实话实说,不由得心里升起好感,也是朱祐桓幸运,这位美妇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没有担当的男人。

前头说过,夏岚长得艳丽多姿,身材火辣,当年在一众丫鬟中最是出挑,自然逃不过被德王惦记的下场,谁知她禀性刚强,要是德王小意温柔的话,那也是在床上大胆火辣的一等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2章 靠山吃山

好似疾风骤雨,可怜的主仆三人被长辈好一通训斥,偏偏美妇话里话外的都满是关切,不但不以为意,竟然还让人打从心眼里感到贴慰。

费了半天口舌,过了瘾的张夏岚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的道:“应该就要五更天了,罢了,暂时放过你们三个小东西。”

入画彻底放下心来,隔着屏风,笑嘻嘻的搂着司棋,模样娇憨的问道:“姑姑,前头我们还商量来着,想在屋里盘个火炕。”

“哎呦,光顾着生气了,都忘了还有事呢。”

张夏岚扭身几步走到朱祐桓身边,说道:“那外屋箱子里都是簇新的棉被,貂皮大氅什么的,一会记得取出来换上。原本还想着过几日再给你们置办过冬的新衣,谁成想今晚就冷了,等你们用过早饭,就一起去大小姐院子里,一起量一量尺寸,至于火炕好办,回头我就吩咐外管事一声。”

朱祐桓急忙说道:“不用了,我不过是客人,这冬衣棉被什么的,自然要自己筹备,而且打算过几日就搬出去住,一切都免了。”

张夏岚有些奇怪,暗道这孩子还真是有担当,竟然这么要强?笑着坐在床边,柔声道:“这话就见外了,幸亏是对姑姑说的,不然非惹得你婶婶,姐姐伤心不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彼此?没的使人恼火!再说偌大的王府,连自家侄儿还照顾不起怎地?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你没看见有多少人指望着咱家过活呢,三亲六故的就海了去了,堂堂一个爷们,又是未成年的孩子,要强也要等过几年再说,听见没。”

被说的有些晕头转向,朱祐桓一脸苦笑,还是解释道:“不是见外,而是从泰安一出来,就打算今后自力更生,要是一直留在家里吃闲饭,今后就没脸见亲人了。”

“赫赫。”

美妇人顿时捂嘴轻笑,不在意的道:“想着自力更生是好事,不过恐怕是真得等上个一年半载了。”

“什么?”朱祐桓大惊,急忙问道:“为何?”

抬手轻轻整理下如云发髻,张夏岚笑道:“昨晚送走了吴老太太,王爷就过来对夫人说,今后要好生管教管教姑娘们,省的将来嫁人时丢了王族的脸面,其中也提到了你,王爷说你年纪还小,必须留在身边严加看管,哪有一位堂堂皇室贵胄流落民间的道理?过几天,就要你去学堂念书呢。”

“念书?”朱祐桓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位不熟悉的花花王爷,竟然惦记起自己来了?

瞧着躺着的少年一脸的不理解,夏岚笑道:“敢情你竟然不知晓,王爷身上还兼着宗人府的差事呢,举凡山东的宗室子弟,都要管着,也不单单是为了你。”

苦也,朱祐桓这下子真的傻眼了,好死不死的跑来自投罗网,一头撞到了枪眼上,难怪老太君她们都不担心呢,就连嫂子都欢欢喜喜的送自己滚蛋,合起伙来瞒着自己,可笑某个傻瓜还成天沾沾自喜。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这古时不是现代,对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身为长辈都不得不当成自家后辈悉心照看,何况自己这个不出五服的侄子。养育照顾自己,在古时,本身就是一种礼。

果然,夏岚姑姑笑道:“夫人都视你如儿子,何况你王叔了,你祖父那一代,就兄弟两个,后来还发生了那档子憾事,现如今王爷住在济南,与几位亲兄弟一辈子都见不上几面,找遍整个山东地面,就没有比你更亲近的侄儿了。你说说,他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朱祐桓立时哑口无言,还真如人家所说,朱祁钰和朱祁镇那一代,就这么两个兄弟,要是没有土木堡之变,按照后世清朝的规矩,那就是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啊!

难怪婶婶特意去了次泰山,去了次家里,对自己又这么好,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太子承认自家身份的时候。看来,德王府一直在暗中护佑自家,只是没有察觉罢了。

张夏岚见少年神色复杂的躺在床上,笑着站起来,先是欲言又止的摇摇头,又想了想,临走时说道:“明天记得去拜见王爷,家业什么的都是小事,还不如求求千岁,讨个王爵或是世袭千户什么的,最不济也要领个差事做做,那才是一劳永逸的大事,记住了。”

目送美妇人款款离去,朱祐桓静静的躺在床上,神色很是迷惘,心里更是掀起浪涛滚滚,那一句王爵和世袭千户也就罢了,领个差事做做,却实实在在的打动了他。或许这才是起家所需要的捷径,自己以往打算的自力更生,不过是身为普通人最现实的想法,未免舍近求远了。

经过夏岚突如其来一搅合,朱祐桓终于知道自己的头脑,在这古时真的算不上什么。

司棋和入画早已起床,忙着整理箱子里的好东西,厚厚的各式锦被十床,脚炉手炉,各式被套枕套等过冬的玩意一应俱全,此外还有皮毛外衣六件,天青石鼠皮的斗篷四件,貂皮斗篷两件,锦绣鹤氅二件。

看着两个丫鬟一脸兴奋的财迷样,不问可知,自己又凭空得了一大笔财富,朱祐桓无精打采的瞅着,一句话都懒得说。

清晨,大雨终于渐渐变小,隔壁院子里的绿蝶带着两个丫头过来,入画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食盒。

“你们昨晚冻着没?姑娘担心的不得了,三更天的时候,就吩咐我去夫人那里禀告呢。”绿蝶一进来就嚷嚷起来。

“多谢绿蝶姐姐了。”入画高兴的赶忙道谢,又说道:“是姑姑亲自带人来的,送来了好多好东西。”

“是得谢谢我,险些被雨浇透了。”

绿蝶笑嘻嘻的抬脚进了屋里,一眼瞧见某人无精打采的坐着,悄悄走至正忙着布置碗筷的司棋身边,怒了努嘴,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闷闷不乐的?”

司棋笑了笑,说道:“没事,下雨声扰人,公子一夜没睡好。”

入画端着做工精巧的食盒过来,司棋帮着她打开一层层盒子,取出里面的菜肴,见绿蝶背着手走来走去,说道:“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绿蝶今日似乎特别兴奋,美美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嬉笑道:“我走了,一会就有尚衣监的妈妈们过来,我得回去瞅瞅今年有什么好花样。”

司棋和入画相互对视一眼,手中动作同时加快速度,司棋扭头喊道:“六爷,过来吃饭了。”

···········································

用过了早饭,朱祐桓让两个丫头穿上送来的貂皮斗篷,谁知她俩打死都不干,只肯穿上石青鼠的斗篷。

三人一同出来,院子里自有两位婆子帮着照看,司棋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停的催促入画走的快一些。

来到暖翠阁院子前,朱祐桓目送她俩神色兴奋的进去,自己先是去了天香阁请安,陪着王妃张氏说了些闲话,告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3章 添置新衣

朱佑桓从没在意过宗室子弟的特殊身份,当然曾经也为此窃喜过,当眼前有几千两银子可赚时,他并不觉得打理差事有何可丢人的,毕竟,人要有自知之名。

动心之余,朱佑桓仔细问了些事,不着痕迹的套着王公公的话,王公公倒也显得非常热情,几乎是有问必答。

原来以往的差事都是由二太太邢氏牵头,夏岚姑姑和王公公联手经办,这里面的油水大家利益均沾,也算是分赃分的和和睦睦。不想今年四太太万氏打理家事,就要把差事揽入自己怀中,而王妃张氏素来不喜琐事,也没人敢在她身边罗嗦什么。

告别王公公,朱佑桓沿着湖边缓缓踱步,不大会工夫,他已然从蛛丝马迹间,想透了里面暗藏的道道。

这是想引自己当出头鸟呢,而且不单单是涉及到差事,最主要是想通过自己出头得罪四太太万氏,引出一系列争端,自己背后站着婶婶,而王公公和夏岚姑姑看重的,是想借机夺回府里的管家大权。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自己早晚都避不开这些,但万氏背后是京里的万贵妃,在济南还有吴太监撑腰,不能真的得罪,不然今后就将寸步难行了。

几千两银子确实是好东西,朱佑桓权衡利弊之下,却已经倾向于放弃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赚了钱,也就是挡了别人的财路,焉能不遭人嫉恨?

想着想着就进了暖香阁,朱佑桓决定先冷眼旁观再说,迎面就瞧见一群丫鬟们兴高采烈的散在各处,几位一身宫装的妇人举着花名册,不时有被叫到名字的,快步走入厢房内。

朱佑桓不动声色的走了上去,这些丫鬟们大多认识,几乎都是附近几个院子的,尚衣司的第一站,自然得先到表姐这来,然后二姑娘三姑娘的院子轮下去,至于长辈则委屈的要等到最后了。盖因小孩子是最喜欢新衣服的,此种小事上头,当长辈的自是乐的谦让一下。

不时有丫鬟朝朱佑桓请安道万福,人人笑意盈盈的,仗着人多,也没人含羞的逃走。

朱佑桓笑着示意,快走几步,直接进了楼内,就见花厅里摆放着各式绸缎,一些有身份的妇人和丫鬟,围绕着绸缎议论纷纷,显然是在挑选中意的样式。

朱雨筠和张灵儿也在其中,两人的兴趣似乎不大,坐在一起说着话。

绿蝶和思琴一眼瞧见朱佑桓进来,忙抢上前笑着打招呼,其她人惊觉六爷过来了,赶忙让开了路。

“给桓儿上茶,还有今个做的几样小点心,都取过来。”朱雨筠含笑吩咐绿蝶,抬头笑道:“昨个冻着了吧?又挨了一顿骂,赫赫!”

“活该。”张灵儿板着脸数落道:“就隔着一道墙,你心疼司棋和入画,就不会自己提着灯笼过来喊一声?”

朱佑桓老实的点点头,一屁股坐到两人之间,笑道:“大半夜的,不想惊扰你们睡眠,又不是寒冬腊月,冻不死人。”

“那你还惦记外头的百姓?反正冻不死。”张灵儿白了他一眼。

“是,对了,司棋在哪?”朱佑桓顿时想起买被褥的事,早上劳烦她把银子送出去给来旺,抬头四处寻找司棋的身影。

张灵儿见这家伙答非所问,气的扭过头去,朱雨筠忙说道:“你看你,一来就得罪灵儿,司棋已经出去了,不单单拿着你那三十几两碎银子,还有长辈们的一点心意,光是灵儿就献出了八十两呢。”

“真的?”朱佑桓这下可是又惊又喜,急忙站起恭恭敬敬的朝两位少女深施一礼,瞧得一边的丫鬟们大笑。

“我只谢谢表姐和灵儿,多余话也就不说了,至于长辈们的善举,自有被接济的百姓们感恩。”

张灵儿别扭的站起想躲到一边,却突然被朱佑桓一把拉住,羞得急忙又坐回去,慎道:“有人看着呢。”

扑哧!朱雨筠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取笑道:“要是没人,是不是就可以拉拉扯扯了?”

惊觉自己失言,张灵儿闹得小脸一红,咬着牙威胁道:“你要是敢乱说出去,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朱雨筠立马想起晚上两个人打打闹闹的闺房之事来,闷笑道:“不敢了,你就是个疯丫头,下起手来没个轻重。”

朱佑桓眼见二女故意不理睬自己,心知肚明还在生昨晚的气呢,笑了笑走到摆满绸缎的桌案前,问道:“这冬衣都是由尚衣监缝制吗?”

桌前站着的是雪雁和思琴,此外还有朱雨筠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千兰,一个叫从云,皆是十二岁左右,生的清清秀秀,性子本分老实,而冷雪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其她人则站在其它桌子前,十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几乎都是张氏和邢氏身边的大丫头,

原本张氏想给两个孩子,一人配上两个贴身丫鬟,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头,八个小丫头,四个粗使丫头,两位管事妇人,两位教导妈妈,四位厨娘,八个婆子的,结果遭到两个孩子的集体抵制,后来见张灵儿和朱雨筠住在一起,朱佑桓又紧挨着住在了隔壁,反正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不怕受到冷落,张氏索性也就罢了。

不想一群女孩不约而同的笑着摇头,思琴心直口快,骄傲的道:“凡是姑娘的衣物,向来都是咱们亲手缝制的,岂能交给外人?”

“和我想的差不多。”

朱佑桓暗道合该如此,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未出阁时,轻易都不会穿外人缝制的衣服,何况那两位身份格外娇贵的?这古时的女孩,果然人人都学的一手针线活。

雪雁温柔的道:“前头姑娘还商量六爷的冬衣呢,司棋和入画没有时间,灵儿姑娘就一力揽下来,要亲手为您做衣服呢。”

朱佑桓沉默片刻,默默返回坐下,正好绿蝶和入画端着漆盘走过来,放上一盏香茗,几碟子香味扑鼻的精致点心。

“六爷怎么了?”绿蝶好奇的问了一句,入画乖巧的上来,神色关切。

轻轻地话语,立时惊动两位姑娘,朱雨筠不悦的抬起头,雪雁见状急忙跑了过来,急道:“刚才是六爷过问冬衣的事,婢子就说姑娘们准备给他亲手缝制新衣服呢,不想六爷就不说话的坐在那里。”

“桓儿心事太重了,唉!”朱雨筠叹了口气,总是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无忧无虑,任性胡闹也就罢了,偏偏一举一动,待人行事,就像是个成人一样。

张灵儿眼眸流转,一丝喜悦悄然无声的挂在脸上,心说他定是担心我的身子,怕把我累了,嘻嘻!能关心我,时刻记着我的好,也就不枉我为他操心劳力一场。

几位女孩紧张的围过来,朱佑桓忽然笑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还从未有人亲手给我缝制过新衣,因此心里感动,不知怎的,就说不出话来了。”

女孩们顿时神色暧昧的嬉笑,绿蝶胆子最大,笑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4章 大闹王府后花园

面对一屋子女孩气愤填膺的不依不饶,朱雨筠无奈的道:“你们与我说这个有何用?我又不管家。”

“表姐。”张灵儿不同意的道:“都是自己身边的姐妹,受了委屈,当姑娘的就得出头。”

“唉!”朱雨筠看着一个个生气的面孔,苦笑道:“这事里面有些难处,莫说我了,就连母亲都不好过问。”

此言一出,顿时闹得大家伙一脸震惊,谁也想不到,就连王妃都管不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提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朱雨筠就像是个闷葫芦一般,再也不肯多说一句,张灵儿轻蹙秀眉的站起,就想亲自去找王妃问问。

“先坐下,这事没那么简单。”朱祐桓见状把人劝回来,低声道:“你陪着表姐说话,此事有我呢。”

张灵儿一怔,忽然担心的轻声道:“咱们是客,你还是不要多事了。”

面对呼气如兰的清新香气,朱祐桓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低头瞧了眼面前的可口点心,朱祐桓笑吟吟的拿起来就吃,张灵儿慎道:“你慢着点,别用手抓,哎呀,难看死了。”

“难看?”朱祐桓闷头大嚼,几口就把点心咽下去,端起茶盏把茶水一口饮尽,站起来笑道:“我去洗手。”

“唉,他怎么了?”张灵儿无语的摇摇头,盯着消失的身影,忍不住轻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朱雨筠在一旁都看的傻眼,叹气道:“终于见到桓儿的孩子一面了,难得。”

不提朱祐桓跑出去洗手,单说屋里都要吵得翻了天,更别说外面了。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整个王府,就好像一阵狂风席卷过大地一样,闻讯赶来了上百人,围着尚衣监的妈妈们,大声质问。

那些妈妈们无缘无故的得罪了人,自然苦笑着解释,连声说道都是四太太的主意,就在费尽唇舌的时候,就见一位身段丰满的中年美妇带着一大帮子下人闯进,整个院子立时静了下来。

那美妇冷笑着走至院子中央,眯着眼眸,冷道:“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怎么?主子的意思也敢质疑?实话告诉你们,这些绸缎布料是要送到镇抚司的成衣司缝制,那可是专门为圣上进贡的地方,有什么不满的?”

满院子女人立时哗然,人人清楚济南的成衣司不过是个三流所在,山东比不得苏杭南京等地,那里出产湘绣苏绣等闻名天下的丝绸,人家是进贡给太后嫔妃穿的衣裳,这山东等地,不过是给宫女做衣服的,岂能相提并论?

已婚的妇人那还罢了,反正领回家去多洗几次,又不是没穿过外人的衣裳?而一大群娇滴滴没吃过苦的丫鬟们,心里顿时大为不满,一想到自己穿的都是太监经过手的衣服,不由得汗毛直竖,感到一阵恶寒。

绿蝶等大丫头此刻都冲了出来,纷纷不服气的站在堂下,美妇瞅都不瞅她们一眼,冲着周围的女人,昂然道:“没事的就赶紧走人,赶紧走。”

大家伙怒气冲冲的纹丝不动,她们大多都是王妃这边的下人,自然不怕四太太,甚至很多人都抬头怒视,丝毫不想让。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它,反正这边真正的体面管事都不在场,屋里的两位姑娘也不现身,没了人约束,场面渐渐有些混乱起来,美妇冷笑着一挥手,身后十几位婆子沉着脸,面对各个方向大声怒斥。

气势瞬间逆转,这边没有人出头主持大局,自然都感觉有些心虚,很多胆小的丫头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

美妇心里暗笑,她来此是有备而来,哪怕大小姐出头也不怕,心中早备好了说辞,故意委屈的道:“你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了?当家不易,眼瞅着家里人越来越多,你们这些孩子也长大了,一件衣物需要添加多少布料?需要多少银子?还当是小孩子那么容易?何况尚衣监满打满算总共才几个人?早晚都要把活计交给外人去做,那外面花样繁多,好看不说,家里也省心省力,怎么就不懂得体谅咱们做事的?”

这番话在情在理,一时说的大家伙无言以对,除了尚衣监的妈妈们心知肚明外,其她人自然不知这里头的玄机。

就见一位脸上生了几点雀斑的女孩,突然说道:“俺们自然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既然尚衣监的妈妈们不得闲,那俺们自己给自己做衣服,总行了吧?”

此言一出,前后左右的丫鬟们纷纷出言赞同,谁知那美妇心里不耐烦,清楚辩论下去没完没了,干脆说道:“晚了,四太太已经回了王妃,这事就算铁板钉钉了,你们有何不满,就等来年再说吧。”

一听连自家夫人都同意了,在场之人顿时叹了口气,清楚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了。站在绿蝶身边的冷雪目光幽幽,轻声道:“那就算了,那衣裳本来就多余,我不要了。”

“对,那衣服咱们不要了,反正还有去年的冬衣,大家伙自己改改,照样穿。”绿蝶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附和,她自小在夫人小姐身边长大,其她人何尝不是这边的下人,仗着身份,顿时又大声起哄。

“不要了,就算取回来,俺们也当着她们四房面前,统统给烧了。”忽然不知哪位躲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吆喝一声,闹得很多人哄笑。

美妇气的杏眼圆睁,她早已料到会发生混乱,大怒之下抬手一指冷雪和绿蝶,厉声道:“把这两个胆大的奴才捆了,送到四太太房里听候处置。”

美妇身边四五个粗壮婆子闻言就要上前抓人,忽然有人笑道:“您还打算杀一儆百,当众打我表姐的脸吗?”

“原来是六少爷,咱王府里的家事,似乎还轮不到您插嘴吧。”美妇一见到朱祐桓出来,挥手命婆子们退下,神色却越发的不屑一顾。

朱祐桓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绿蝶身前,突然伸手指着美妇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下三滥的奴婢,爷在这里就是主子,容得你当众羞辱?来人,掌嘴。”

美妇一呆,不禁气的怒视对方,冷笑道:“婢子是下三滥?好,这就回去,把此事源源本本的诉说给四太太听,你等着。”

“想跑?”朱祐桓阴森森的一挺胸膛,狞笑道:“你竟然敢欺负姐妹们,堵上门来羞辱我表姐,哼哼!爷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个贱人。”

嘡啷一声脆响,整个院子里的女人就觉眼前闪烁着片片白光,全都瞧的晕了,就见平日待人亲切随和的朱祐桓,此刻拎着一把不知从哪搞来的青铜宝剑,杀气腾腾的冲向四房的下人们,眼看就要杀人了。

好多人下意识的捂住脸尖叫,绿蝶她们几个都吓得呆滞了,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噗通!忽然张牙舞爪的朱祐桓被绊了一下,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那胡乱挥舞的宝剑竟然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割伤了,哎呀一声痛叫,朱祐桓还不忘抬头,咬牙切齿的叫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5章 主动请缨

天香阁内,朱雨筠姐妹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一见里面的亲热场面,好悬没气晕过去。

就见王妃笑吟吟的倚在软榻上,某位手上缠着厚厚布带,手臂吊在胸前的伤残人士,此刻正眉飞色舞的坐在张氏身边,不可一世的叫嚣道:“要不是那女人跑的快,我功夫又未练到家,早就一招天外飞仙,哪怕是隔着百丈,也定会取她的脑袋。”

俊俏一脸慧黠的孩子,胡闹的比比划划,真好像是个大侠一样,人小鬼大的模样,这场景要多可笑就多可笑,闹得左右丫鬟妇人放声大笑。

“呦!好一招文雅之极的天外飞仙,够厉害!桓儿,你还真个敢杀人?”张氏笑的前仰后合。

朱祐桓兀自臭不要脸的洋洋自得,轻笑道:“人自然不会杀的,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呢,嘿嘿!不过重重惩戒一次,那是少不了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小孩子又哪里敢杀人了?人人心中暗笑,一想起美妇凄惨逃命时的狼狈样,女人们越发止不住笑了,这边朱雨筠和张灵儿惊喜对视,暗道这小子算他聪明,懂得恶人先告状的道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只要没杀人,那万事好商量。

张氏听信谗言,笑吟吟的朝着两个丫头招招手,又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故意问道:“为何要惩戒人家?你拿剑砍人还有理了?不像话。”

“谁让她们上门欺负人,我就是不高兴。”朱祐桓大言不惭的叫嚣。

“好一个不高兴,今个儿算是开了眼界。”

四太太万氏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忍着气先给王妃见礼,然后冷笑道:“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拿剑意图伤人,朱祐桓,你好大的胆子。”

张灵儿和朱雨筠心肝砰砰乱跳,紧张的手心冒汗,谁知张氏轻轻一笑,柔声道:“桓儿,快给长辈道个歉。”

“是。”朱祐桓笑嘻嘻的站起,深施一礼,说道:“侄儿今日一时气愤,冲动之下做了糊涂事,还望四太太原谅。”

“糊涂事?”万氏气的笑了出来,眼见夫人是打算包庇这小子了,不禁很是无奈。

张氏含笑站起,有些歉意的道:“这孩子打小就重情义,年纪又小不懂事,妹妹就多担待些,怎么说都是个孩子。刚才一脸鲜血的跑来认错,真是吓了我一跳,后来一问才知,竟然是糊里糊涂的想着拿剑伤人,可怜见的,他小时候在家就是这样,人家欺负到了他头上,从来都不计较,偏偏谁惹到他身边的姐姐妹妹,哪怕是自家人的过错,也会不管不顾的大闹,难为他一腔赤子之心了。”

“啊!太无赖了吧?”朱雨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说母亲未免太过偏心,甚至都有些开始妒忌表弟了。

“哼!算这小子命大。”张灵儿同样嫉妒的要命,这臭家伙一来,姑姑就见异思迁了。

而万氏眼见朱祐桓低眉顺眼的认错,王妃又亲自为他说情,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朱祐桓毕竟是自家侄儿,一味纠缠的话,就显得自己不容人了,何况也未真的伤了人,说到底,某人的年纪绝对是道护身符。

当长辈的自然不能和晚辈斤斤计较,万氏借坡下驴,当即笑道:“既然桓哥儿都认错了,那此事也就算了,不过今后不可再犯,你瞧瞧,还把自己给伤了。”

“婶婶说的是,我一定时刻谨记在心,回头就亲自过去给妈妈道歉。”朱祐桓越发恭敬,亲亲热热的笑道。

万氏笑着点头,原本以为朱祐桓准备血口喷人呢,因那几个武士异口同声的表示是自己这方伤的人,仗着王妃宠爱,指不定要怎么污蔑好人呢,谁知一来人家就自承过错,这面子里子都有了,哪还会在计较下去?

刚想道别离去,不想朱祐桓忽然说道:“侄儿有一事想求婶婶答应。”

“说吧。”万氏不在意的笑道。

“是。”朱祐桓缓缓直起腰,吊着个胳膊很是狼狈,闹得万氏都有些替他担心,就见朱祐桓说道:“今日见姐妹们不开心,才惹出这档子事,因此想求婶婶把这边的差事赏给侄儿,允许我给姐妹们添置新衣。”

“什么?”万氏吃了一惊,不悦的道:“你一个孩子不好生读书玩耍,理会这些闲事作甚?”

“呵呵,婶婶有所不知。”

朱祐桓脸色苍白的勉强笑笑,忽然倒在张氏怀里,很财迷的解释道:“前些日子正好得了赏赐,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趁机赚些辛苦钱,赶明过节时,也好给下面人打赏。”

朱雨筠和张灵儿一头黑线,斜瞅着那家伙无耻之极的抱着王妃撒娇,双双啼笑皆非。

万氏很是莫名其妙,对于朱祐桓如此得王妃宠爱,心里大为震惊,往日那可是连亲生儿女都没这么亲昵过啊!就凭他受宠,自己说不得也要相让了,再说也得给些好处压压惊,毕竟是受了伤,不然因此小利而得罪了王妃,未免得不偿失。

这边张氏搂着个小人儿,满心喜悦的都要心花怒放了,想来也是伤心,自己的儿子,女儿太过懂事,从小就不依赖母亲,其他晚辈见了自己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唯有灵儿一来就大撒娇痴,现在又来了个桓儿,真是老天怜我。

“妹妹有所不知,本宫送给桓儿一间绸缎铺子,看来这浑小子打算赚咱家的钱呢。”张氏笑着解释一句,见万氏神色恍然,又笑道:“他哪里懂得什么经济?本宫准备亲自帮他打理,起先就打算今后凡是咱家要用到的绸缎,都统统便宜了他,可是见妹妹一力主张此事,这念头就暂且放下了。要不这样,我和二太太院子里的衣物,都交给他胡闹去吧,其他各房的差事不变,你看如何?”

万氏顿时露出显然,心中又惊又喜,把好处留给自家侄儿享用,那自然是天经地义的,谁也说不出什么。王妃先前不说,已经是给了自己恩惠,这个情得领,两位太太的下面人,满打满算不过二百来人,整个王府多大?

生怕王妃反悔,自觉占了大便宜的万氏赶忙笑着应承,转身去了,她一走,就见二太太邢氏从屏风后走出,朱雨筠和张灵儿急忙又起身相迎。

脚步声响起,张夏岚也打外面进来,一上前就埋怨道:“夫人,那吴太监多贪婪的一个人,家里的衣服交给他经手,指不定多么漫天要价呢。”

邢氏同样皱眉道:“这家里的事,以往都有先例,现如今倒好,就和京里的那位一模一样,只知道提拔亲信,大肆捞钱,搅得咱府上乌烟瘴气的,长此以往,那京城可就是前车之鉴,大姐,您不可不防着些。”

此言一出,张灵儿和朱雨筠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朱祐桓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说的就是京城里的万贵妃了,独宠宫里快二十年,大权在握,下面人甚至只知道有万贵妃,而不知有成化皇帝,真正的皇后和六宫粉黛,相比之下全都黯然失色。

张氏皱着眉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6章 绸缎铺子

济南府乃是山城,城内湖泊涌泉又多,因此石桥拱桥随处可见,无数硕大的石头兽口经年不息的喷出汩汩清泉,泉水甘甜爽口,一等烹茶之水也。而钓突泉,黑虎泉等泉眼更是天下知名,泉城一说,济南当之无愧。

城中地势起伏不平,各种树木数不胜数,其中又以千佛山为最,相传上古舜帝就在此山耕作过,因此又名舜耕山。

家家泉水,户户垂柳。各式古色古香的建筑大多依山势而建,登高望远,烟波浩渺的大明湖美不胜收,两岸风光不消多说,湖光山色,养育着一方水土一方人。

一场秋雨,气温骤降,朱祐桓披着厚斗篷,带着家人走在济南府最繁华的泉乐坊,直奔绸缎铺子而去。

街面上各式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却稀稀落落,出行的百姓大多穿着很臃肿的棉袄,带着卷毛耳帽,行色匆匆。

“好冷的天。”朱祐桓轻轻呼出一口白雾,心惊于不过八月底,气温竟然已经降至零度左右,这可是山东啊!

“往年也是这般,再过几天,恐怕就要连场大雪了。”来旺不当回事的笑道。

除了主仆二人之外,还有从泰安跟出来的两个家人,一个叫来贵,乃是来旺的堂弟,十四岁。一位名叫李山泰,二十几岁,长得白白净净,身材消瘦,小时候读过几年学堂,几次乡试皆名落孙山,算是半个秀才,同样是来旺的亲戚,整整一大家子,几乎都跟过来了,将近三十口人。

李山泰穿着一袭簇新的缎子长衫,内里套着毛大衣,文质彬彬的笑道:“下雪好,到时请六爷烹茶赏雪,也是冬日里的一大雅事。”

“大雪封山,天气寒冷,我等当成趣事,而百姓却要忍饥挨冻。”朱祐桓随口说道,神色间颇不以为然。

“六爷说的是,倒是山泰一介文人,竟然忘却了民间疾苦,该打。”李山泰先是一怔,随即尊敬的认个错。

朱祐桓失笑着摇摇头,笑道:“言重了,该赏雪还要赏,到时记得请我。”

“山泰谨记在心。”李山泰心中暗暗称奇,明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何总给自己成年人的感觉?

一行人说话间走至一间铺子前,铺子上下二层,斗拱飞瓦,独门独户,正门上悬挂着一块招牌,还未等朱祐桓好好看看属于自己的店铺,就见几名官差从隔壁店铺走出。

望着大摇大摆离去的官差,一个伙计隔着老远骂道:“正经衙门过来募捐银子就罢了,黑心肠的镇抚司,呸!”

朱祐桓一听镇抚司,马上留了心,不动声色的抬脚迈过门槛,早有掌柜和两个自家伙计笑着迎了出来,等看清笑嘻嘻的来旺,掌柜顾二叔盯着走在最前,气度不凡的少年,急忙双手连连作揖,喜道:“您可是六爷?哎呀,快请进。”

这位顾二叔乃是礼聘而来的平民,今年五十岁上下,是以用见东家的礼仪拜见,而两个伙计则是德王府的家生子,赶忙跪地磕头。

“朱祐桓见过顾师傅,你们俩起来,今后见了谁,都用不着磕头。”

朱祐桓客客气气的抱拳见礼,来旺来过几次都熟络的,掏出一两银子打赏,不提伙计喜气洋洋的磕头,朱祐桓仔细观察顾二叔的面相,见其人模样周正,神态举止透着忠厚老实,心中满意。

来旺打听的消息不错,这位顾师傅是个本分人,为婶婶打理绸缎铺子八年了,一直尽心尽力,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六爷您老可算来了,老夫也能松口气了。”

顾二叔恭请朱祐桓坐在大厅中,又吩咐道:“外面天冷,快把帘子放下,上茶。”

朱祐桓笑着环视一圈,见除了擦拭的光可鉴人的黑棋柜台之外,一具山水屏风区隔两边,整个一楼装饰的非常雅致,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四周摆放着一些古董瓷器,地上烧着红彤彤的炭盆,货物一件皆无。

端起茶盏,朱祐桓满意之余直截了当,笑道:“看来顾二叔是担心新东家来了撵人吧?呵呵,您老尽管宽心,今后绸缎铺子还是由您老多多费心了,我朱祐桓绝不胡乱插手。”

“哎呀,六爷折煞老夫了。”顾二叔顿时喜上眉梢,躬身道谢道:“既然东家看重老夫,小老儿日后定当不辜负六爷的厚爱。”

朱祐桓含笑点头,抬手请对方坐下,随便闲聊了些铺子里的经营状况,顾二叔神色认真的一一告知,还不忘详细解释其中原由。

绸缎铺子乃是德王妃的私产,在这济南府规模虽然不是最大,贩卖的却是最华贵的绫罗绸缎,走的是最高档路线,货物都是卖给豪门大族,故平日买卖不多,但是一年下来的利润非常可观。

朱祐桓暗道婶婶生财有道,难怪货物都放在楼上,雇佣的伙计不多,倒是聘请了四五个能说会道的妇人,专门送货上门,供那些太太小姐亲自挑选。

想起绿蝶那档子事,朱祐桓说道:“顾二叔,明日我会安排几个人过来,都是些半大孩子,就麻烦您老传授一些经验见识,都从学徒伙计干起,有错就骂,该打就打,用不着客气。”

顾二叔笑着点头,眼见这位少东家举止潇洒,待人客气亲切,说话坦诚直率,心中非常贴慰,这新东家安插个心腹过来纯属正常,也未多想。

倒是朱祐桓继续解释道:“我用意是要他们学得一技之长,将来都能放出去独当一面,就拜托您老好生教导他们,不但要学会经营之道,还得学会为人处事,礼义廉耻,忠孝节义。哈哈!明日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当众拜师,这天地君亲师,您老也就有了尚方宝剑了。至于每个月的账目,就吩咐人送到住处,我自己亲自过目。”

“是。”顾二叔此刻难免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王族公子体贴人意,做事认真。喜的是自己当了师傅,也就不用担心有人时刻掣肘,天天生闷气了。

心底无私天地宽,顾二叔自然不担心账本,聊了一会儿,陪着朱祐桓四处瞧了下,二楼用心摆放着做工精美的绸缎货样,铺子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五间大瓦房,灶房,茅厕,柴房什么的都一应俱全,除了用来安置伙计外,还有一座阁楼当做仓库之用。

朱祐桓信步走出后门,就见一条弯弯运河打门前经过,不远处还搭建了一座小码头,几艘货船停泊在石拱桥下,两岸边的院子里,青青炊烟升起。

见几个妇人孩子躲在院子里好奇的瞅着自己,朱祐桓笑了笑,吩咐来旺赏了见面礼,不等人家道谢,又转身回到大厅,随意问道:“来时听到隔壁伙计说什么镇抚司,来了咱家没?”

顾二叔大笑摇头,很自豪的道:“那些人岂敢上门要钱?谁不知这是德王府的产业。”

看到朱祐桓沉默不语,顾二叔忙说道:“前头巡抚衙门来过,老夫见他们是为了城里灾民奔波,是以私下做主给了十两银子,还望六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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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云老虎

李皇亲,顾名思义,祖上出过一位娘娘,在这济南府也算一方富户,店里各式皮毛种类繁多,价钱昂贵。

顾二叔带着东家上门,多年的朋友,掌柜的自是热情接待,朱祐桓随意挑选了些皮毛,棉絮,见价格给的公道,大手一挥,嘱咐店家跟着来贵送到德王府,找张夏岚讨要银钱。

看看天色还早,在附近一家酒楼请两位掌柜的吃了顿酒,午后,朱祐桓带着家人沿途闲逛,准备回家。

正走着,就发觉街面上的一座道观前,哭声震天,竟然聚集着不下数千人的灾民,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朱祐桓心中骇然。

站在远处凝望,朱祐桓发觉灾民大多面黄肌瘦,拖儿带女的神色凄惨,竟比前日见到的灾民更加狼狈些,大多甚至连个行李都未有,两手空空的跑到济南。

来旺不待主子吩咐,跑过去询问了下,回来说道:“六爷,这都是今早刚到的,据说后头还有几万人呢。”

朱祐桓闻言大吃一惊,看着百姓饿的奄奄一息,不用多问已然明白过来,肯定是沿途官吏不肯赈济他们,又听说济南府有饭吃,有人带头,自然无数人盲目的跟从。

从山西一路南下逃荒到了山东,路途遥远,可想而知是如何的艰难?一个月不停歇的奔波加上营养不良,个个饿的瘦骨嶙峋。

有那躺在平板车上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喘着气,眼神呆滞的看着天空,大冷的天,已然是半死不活了。也有那脸色蜡黄的女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婴儿,目光绝望;还有神色憔悴的孩子们,一个个饿的瘦小枯干,手捧着个破碗,伸出小舌头拼命的舔舐。

对比自己成天锦衣玉食,朱祐桓不是冷血之人,至此再也深受不住,眼眶立时红了。

道观前摆放着几口大锅,熬煮的米粥早已分得一干二净,是以饿急了的孩子妇人放声大哭,要不是有衙役盯着,或许已经生出乱子了。

天气寒冷,又冷又饿的百姓瑟瑟发抖,行李想必是沿途都典当卖了钱,换来粮食吃了。几十具尸体横放在一边,上面铺着一层破凉席,都是体力不支的暴毙了。

如果不能及时补充热量,这一夜必定还要冻死更多人,朱祐桓心中恻然,低声道:“你马上回去找顾二叔,把先前的五百两银子,全部用来买米,快去快回。”

来旺大惊,不情愿的道:“六爷,咱们干啥多管闲事?不是还有官府嘛?”

“让你去你就去,少废话。”朱祐桓心情不好,顿时脸色一沉。

“是,小的去去就回。”来旺见主子翻了脸,急忙转身跑了。

剩下李山泰一个人守在身边,见状有些担忧的道:“六爷,您身份与众不同,赈济百姓是好事,就怕被有心人告上一状啊。”

“无妨,一会随便找个百姓,把粮食送过去,咱们不出面。”朱祐桓淡淡的说道。

做好事不留名,算是令李山泰开了眼界,暗道自家少爷莫非脑子有病?花费大笔银子买粮食,却要隐姓埋名的不为人知,何必呢?何苦呢?

两人站在街角的茶铺前,李山泰生怕累着少爷,拉着朱祐桓捡了个位子坐下,张口要了两碗菊花茶。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听一阵阵锣鼓喧天由远及近,一群身穿大红袈裟的和尚高举各式法器,抬着一顶由鲜花铺叠,绫罗装饰的尖顶大撵缓缓而来,上面莲花宝座上,一位宝相庄严的番僧盘膝而坐。

不时有善男信女一脸虔诚的跪地磕头,朱祐桓冷眼旁观,眼神渐渐冰冷。

站着维持秩序的衙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让开道路,无数灾民和沿途百姓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法器的清脆声,和尚的念经声却越发高亢,梵音沉浑厚重,充满着神神圣圣,普度众生的大气磅礴,直击人心深处。

宗教的魅力就在于震慑心灵,尤其是正遭受苦难的灾民们,生命悬于一线之际,眼见救苦救难的大师来了,顿时人人热泪盈眶,在场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就连衙役也忍不住矮下身子。

站在最前的一位脸色红润,身材肥胖的和尚缓缓吟了一声阿弥陀佛,朗声道:“尔等今世苦难,皆由前生罪孽,吾师慈悲为怀,愿为众生施广惠力,忏悔罪业,并赠送宏光寺的一点口粮,米面三百石。”

“大师慈悲啊!”

“佛祖救救俺们啊!”

耳听真的是来解救大家的,灾民们顿时群情汹涌,争抢着跪地磕头,人人哭喊成一片。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貌岸然的继续说道:“常言道一子出家,九祖升天,吾师命小僧挑选三百男女,收为徒男徒女,代替尔等修行祈福,则今后再不会遭此大难了。”

几千灾民早就饿的头晕眼花,不说这年头当和尚是大好事,就算不忍心骨肉分离,那也比一同饿死他乡来得好,何况这么多人,谁知道人家看中哪个有慧根?下意识的纷纷点头。

坐在远处的朱祐桓突然站起,手中茶碗啪的一下摔得粉碎,勃然大怒。

“这位爷您消消气。”

“六爷,息怒,息怒!”

店家和李山泰急忙上前拉住他,那店家苦笑道:“这些番僧都是有名的男女不禁,前日要不是巡抚大人突然插手,这街上的几百个孩子早就去了千佛山了。”

朱祐桓愤怒之余没听清他的话,怒道:“什么徒男徒女,这些花和尚肯定是要挑选童男童女,带回去供他们押戏,无耻之极。”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也不能怪百姓愚昧,能活下去已经是不错了。”李山泰同样心知肚明,泰安佛寺众多,此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中土的和尚还算是收敛,奉公守法的出家人很多,就算有不守清规的,行事也是极端隐秘。而外来的番僧信奉的是天竺密宗,行事无所顾忌不说,最喜欢的就是修习欢喜禅,凡是走街串巷,兜售养龟之术,风月之道等邪门歪道的,基本都是些外来的番僧。

朱祐桓有心阻止,无奈有心无力,此刻冒然上前,别说灾民不领情,十有**还会倒打一耙,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你唾骂的气个半死不可。

这边小小插曲不提,那边的胖和尚一本正经的四处瞅来瞅去,果然,一个个长相清秀的孩子被挑了出来,每当大和尚上前拉人,周围灾民还不停的磕头道谢。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李山泰亲眼目睹,竟连七八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眼看着就要羊入虎口,顿时也受不了了,盯着袖手旁观的衙役,一脸愤怒。

忽然远处一阵骚动,就见十几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大汉冲了过来,人人肩上还扛着一袋子米粮,闹得很多灾民大声欢呼。

朱祐桓主仆立时愣住了,李山泰惊讶的道:“奇了,锦衣卫竟然做起好事来了。”

店家却笑道:“那领头的百户俺认得,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8章 还以颜色

德王府,暖翠阁。

地砖下烧着两条火龙,使得室内温暖如春,十几个丫头一身藕荷色长襟比甲,素净长裙,手执画笔蘸着各色颜料,或低头作画,或冥思苦想,或小声议论。

在宣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笔,朱雨筠满意一笑,探头朝身边一瞧,笑道:“你这丫头就会作怪,连一点水彩都不沾染。”

绿蝶和入画闻言跑过来,低头一瞧,立时捂嘴嬉笑,绿蝶故意大惊小怪的叫道:“姑娘真个不上色?这白衣除了六爷外,哪有人会穿呢?”

“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张灵儿头也不抬,闷声道:“你们无非想用大红,鸦青,正黄来显示高贵,可惜对面同为皇族,你们想到的,人家也想得到,没什么稀奇的。”

朱雨筠想了想,说道:“话虽如此,但是白色未免太素,也不吉利,那三色都是皇族专享,桃红,紫色,绿色未免有些寻常,看来还是得在花样上做些文章。”

绿蝶俯身瞅着小姐的图样,惊喜道:“你们快来看,姑娘用的是宽袖披帛加百鸟裙,好雍容华贵。”

不等大家过来,绿蝶又兴致勃勃的翻开,就见一幅跃然纸上的仕女骑马图,欢呼道:“还有骑马装呢,这要是穿在身上,保管英姿飒爽,引起家里轰动。”

周围丫鬟赶紧放下画笔,跑过来围观,见两张图样风格截然相反,一个是正经的宫装,宽宽大大,非常大气庄重,华美鲜艳,一个是出外游玩时的便装,高领窄袖,裙摆翻飞,看上去简单利落,隐隐间有些似曾相识。

“这都是唐代的样式,稍作修改罢了。”朱雨筠轻声解释,有些为难的道:“我觉得都不好,一个太庄重,浪费的绸缎多,百鸟裙出自安乐公主之手,数百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用金银线费时一年方成,咱们用来做冬衣,太过奢侈了;一个乃是当年则天皇帝喜好的骑马装,取自北方胡服的款式,稍加修改而成,但是这冷冷的冬日,穿出去徒惹人家笑话。”

丫鬟们同意的轻轻点头,难怪感觉很熟悉,经姑娘一提醒,顿时都想起府上珍藏的唐代仕女图了。唐朝风行华贵,庄重,艳丽,这样式即使真的做成,那也只有姑娘方有资格穿了,丫鬟穿这个,不消说尊卑礼仪,拖着长长的尾裙,举着宽宽的袖子,做事太不方便了。

再看灵儿姑娘的手笔,就觉那样式似乎轻薄如冰绡,并非一味的纯白,而是白中略带粉紫,看上去半透明的感觉,朦胧如梦,雅中藏艳,很有飘逸之感,也是宽袍大袖,随着白玉般的小手缓缓勾描,隐隐间露出里面的抹胸,不禁一个个面面相觑,俏脸飞红。

“好像也是唐装哦,姑娘,这也太大胆了吧?”思琴一声惊呼,明朝服侍日趋保守,唐朝的妩媚万种风情,在此时算是非常羞人了。

“不是冬衣,不行。”

绿蝶大摇其头,却又难免心中兴奋,其她女孩几乎人人如此,眼神中闪着雀跃,跃跃欲试的红着脸。这样式大胆漂亮的素色长裙,盛夏时节,在后花园玩耍或是翩翩起舞时,倒是可以穿穿,只要不放男人进来就行。

朱雨筠清楚她们自小在王府里长大,一个个胆子大的没边了,民间对女人越来越苛刻,王府则和皇宫一样,都是另类的世外桃源,由得女人可以恣意放纵。

张灵儿还在用心绘画,大家瞧她一脸慧黠,像极了某个男人,就知她根本是在借机胡闹。

雪雁在一边仔细看着小姐的丹青,羡慕道:“好漂亮,比起两位姑娘,咱们远远比不得,无非是萧规曹随,捡着现成的样式,添加些小饰物罢了。”

“我看未必。”朱雨筠一指坐在远处的冷雪,笑道:“论才华,那还坐着一位大才女呢。”

“对呀!”几位丫鬟眼眸一亮,说起来冷雪最近刻苦读书,而以往她对于绘画就非常有天分,或许能带给大家惊人之喜呢。

女孩们一拥而上,就见纸上赫然画着飘逸若仙的汉代宫装,顿时惹得大家唉声叹气,敢情冷雪的心意和张灵儿差不离。不过一个是素白中隐藏粉红风情,又透着可爱俏皮。而这位的画风美则美矣,就如月宫嫦娥一样,高不可攀的冷冷清清,最重要的是,这分明也不是冬装。

朱雨筠大感头疼的苦笑道:“算了,还是采用宋代的孺衫裙吧。”

“太直板拘谨了,不好。”绿蝶一个劲的摇头,宋朝的服饰和明朝相差不多,孺衫裙不过是把腰带打成蝴蝶结,两端垂下及膝,其上缀着宝石丝绦,用玉环相扣之间还装饰八宝结,并不奢华,但显得十分雅致,可是在她们看来,未免样式太过寻常了。

正当女孩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二姑娘带人来了。”

就好像是来了细作,朱雨筠急道:“快,把图样都收起来。”

丫鬟们赶忙七手八脚的把一张张图纸藏好,然后故作姿态的一副正在绘画的模样,很快朱玉婷带着四五个丫鬟走了进来。

朱雨筠缓缓站起,笑道:“二妹来了。”

“大姐。”

朱玉婷神色平静,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似地,全无平日活泼好动的样子,走路时肩不动,腰不扭,迈着小小的莲步。

一望就知这是在学规矩呢,朱雨筠扫了眼跟来的下人,瞅了几眼走在最后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奇怪的道:“这位妈妈是?”

“吴家小姐身边的教作妈妈不得闲,要过几日才来,这位妈妈是位大有身份的。”朱玉婷苦着脸说道。

朱雨筠含笑点头,笑道:“妈妈年纪大,请坐。”

老妇人上前一丝不苟的施礼,沉声道:“老身见过郡主。”

“哦,雪雁,上茶。”朱雨筠隐约觉得不妙,微微皱起眉头。

“不用了。”老妇人一抬手,板着脸说道:“主仆有别,老身不敢逾越。这次过来,是听说国公家的小姐住在此,而隔壁还住着位亲戚家的世子,于礼不合。”

“那又如何?”朱雨筠心里吃惊,面上平静的道:“父王和母亲都同意此事,妈妈要是不满,尽可以说去。”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老身此次出京,专为查看各大王府而来,这几年时常在各地发生王族背伦丑事,已经引起娘娘的不满。那位世子据说身份特殊,更不应该留在内宅了,老身已经征得王爷王妃的同意。”

“什么?”朱雨筠吃了一惊。

“瞧瞧,一群丫头装模作样的学着绘画。”老妇人环视一圈,又皱眉道:“堂堂一位郡主,身边的下人连个规矩都不懂,今后指不定惹来多少后患,看来老身是要多逗留些日子了,告辞!”

在场女孩们怔怔的看着不速之客离去,绿蝶气道:“早不来,晚不来的,分明是四房的人故意使坏。”

难道真的这么巧?朱雨筠和张灵儿疑惑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49章 白衣胜雪

和尚离去前,带来的三百石米面自是装模作样的留下来,巡抚使江大人正愁这个,客气几句,吩咐衙门把粮食搬进道观里。

一边的云老虎见大和尚们一走,江大人也没有和自己亲近的意思,心知人家鄙夷锦衣卫,当下也不在多说废话。

忽然就见三辆平板大车缓缓驶来,上面满满都是些米面等物,焦头烂额的江大人精神大振,如今这紧急关口,任何一点粮食都是救命的东西。

原来他一时心软,下令开仓放粮,前脚刚把几万灾民分散在附近几府,不想引来正在黄河对岸乞食的几千百姓。更有甚者,还有河南等地的灾民闻讯连夜跑来,那河南河北皆是中原腹地,紧靠京师,田地大半都属于皇族勋贵所有,当地官府哪有多余的粮食给灾民吃?

如此一来,得了消息,听说又有几万灾民汹涌而来,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人潮,江大人有苦说不出,事已至此,也唯有咬着牙硬撑了,多一点民间送来的口粮,起码能多撑过一天。

“你们几个去帮帮手。”

见除了推车的几个伙计之外再无别人,云老虎有意献殷勤,命十几个手下上前帮忙。相比江大人此刻孤零零的站着,倒好像他是上官一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呀!”

喃喃自语,江大人心中苦笑,如今京官集体不作为,下面有样学样,吏治已然败坏的差不多了,除了少数正统文官以外,幸进的官员眼见济南府惹了大麻烦,全都借口闹病闭门不出,文人的风骨荡然无存,还赶不上人家锦衣卫来的热血。

锦衣卫加上官差,几十人上前搬运粮食,数千灾民亲见这么多粮食送来,一个个终于露出笑容,有好事的问起谁人如此善心,不想那几个伙计竟一问三不知。

“怪事。”云老虎咧着嘴笑道:“这些粮食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这好心人倒也痛快。你等回去,替云某好生道谢一番。”

伙计胆战心惊的连连作揖,他们还真是一头雾水,只知有人过来买粮食,不知其人的姓名来历。

江大人觉得奇怪,忽然瞧见远处一个白影掩面疾走,敢把缟素孝服穿在身上的人,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世子留步,留步。”江大人眼睛一亮,急忙大声喊道。

远处一身白斗篷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准备溜走的朱祐桓了,做好事不留名,茫然不知是衣服的颜色惹的祸,心中暗暗叫苦,唯有转身说道:“哎呀,竟然是江大人。”

“哈哈。”江大人朗声笑道:“没想到世子回来的真快,此去泰安不过两日就已回返。时日虽短。本官也是等的望眼欲穿啊!”

朱祐桓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百姓们一见来人年纪不大,一身穿戴非比寻常,尤其是白衣的色泽实在扎眼,就知这位必定是位贵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抬头直视。

“这个,不瞒大人,恐怕我是有心无力了。”朱祐桓苦笑,清楚瞒不过对方,干脆实话实说。

“无妨。”江大人上前一把拉住朱祐桓的手,感叹道:“你有你的难处,下官岂能不知?”

“大人也有难处,体恤百姓,令人佩服。”

就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江大人死死抓着朱祐桓,开心的道:“前日世子托付下官收留的那些孩子,全都留在观里,这就喊他们出来相见。”

朱祐桓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不用了,此事不值一提。”

江大人苦中作乐,摇头笑道:“不成,您可是他们的主人,拜见是应该的。”

“主人?不会吧!”朱祐桓大惊,心中暗暗叫苦。

原来当日江大人受朱祐桓嘱托,加上他本就心善,竟然买下了几百个孩子,原打算等灾后就送回家去,不想又跑来这么多灾民,这下就不免有些坐蜡了,此刻是打算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朱祐桓,反正人是你让买的,怎么处理也是你的事了。

呼啦一群孩子从道观里冲了出来,最大的比朱祐桓还大,最小的不过三五岁,男女皆有不说,一个个洗干净了脸,竟然没有一个模样丑的。

江大人一桩心事没了,自觉轻松了些,笑眯眯的跟个狐狸似地,笑道:“公子当日不想他们卖入妓户,误了终身,本官因此命衙役满城搜捕,总共三百六十八人,全都救了出来。”

傻愣愣的望着跪了一地的孩子,朱祐桓嗡的下头都大了,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急败坏的道:“多谢江大人。”

江大人微微一笑,背着手洒然道:“这些孩子原本都是宏光寺要的,城里牙婆子们四处张罗,被江某和世子一搅合,刚刚才会现身收徒弟,唉!果然凡事有因必有果。”

眼见此事已经躲不过去了,朱祐桓能体会出江大人的难处,三百多个孩子交给自己,他也就能多为灾民省下些粮食。这一刻,任何顾虑都不能是自己推脱的借口,缓缓开口道:“我在城外还有一处庄子,百亩田地,勉强能安置他们容身,其余事项,我自己会想办法。”

江大人一怔,万万没想到朱祐桓行事如此干脆,心中震动,当着无数人的眼前,深施一礼:“多谢世子仁义,我会命下属前去管事,一等过了冬天,就派人护送他们返乡,绝不会因此事牵连到世子身上。”

礼尚往来,相互照应,江大人和朱祐桓都是聪明人,很多话都无需点破,各自把对方的难处揽了下来。

两人惺惺相惜,彼此相视一笑,朱祐桓望着满地的百姓,心里也为对方捏着一把汗,假如要是人数持续增加的话,十几万人过冬,需要的钱粮实在是多的不敢想象。

江大人顺着他的眼光看下去,官衣飘飘,身姿伟岸,轻笑道:“大不了丢官罢职,江某心意已定。”

轻轻的承诺比任何豪言壮语都要来的铿锵有力,朱祐桓心神震荡,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人的铮铮铁骨,诚然明朝文人多以迂腐,短视,贪婪,党争闻名后世,但是有一个特点却不容抹杀,那就是对于原则性的坚持。

你骂他不知变通也好,还是固执糊涂也罢,总之一旦涉及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比如祖宗的规矩,官场的规矩,做人的规矩,他们往往比谁都能坚持原则,比起唐宋,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执拗。

忽然就听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叫道:“三叔,三叔。”哇的一声大哭,那女孩泪流满面的跑向云老虎。

云老虎吃惊的朝女孩看去,瞬间虎吼一声,大叫道:“小玉,你爹娘呢?”

被叫做小玉的女孩哭喊着扑在云老虎怀里,哭道:“爹娘饿死了,弟弟饿死了,家里很多人都饿死了。”

“啊!”云老虎刺激的仰天大叫,泪水抑制不住的狂涌而出,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此种刺激,死死搂着小玉,嚎啕大哭。

十几位锦衣卫默默无言的站在周围,江大人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0章 立家

用德王府的钱粮养活灾民,朱佑桓根本没有半点内疚,九牛一毛而已,再说慨他人之慷,何乐不为?不想乐极生悲,一回到府门处,就被等候已久的王公公告知,自己被搬家了。

搬家就搬家,住在王府内宅,朱佑桓还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呢,去了天香阁陪着王妃吃了顿饭,席间自然收到无数安慰之言,在大小女人们的殷殷嘱咐声中,拍拍屁股潇洒而去。

张夏岚的住处紧靠后街,附近住的都是些普通大户,闲散宗室子弟,累世官宦之家,病休的太监后人,体面管事,亲戚故旧等等,反正有钱有势的也不会跑到德王府后门紧挨着。

花园连着花园,中间有一条幽深的弄巷分隔,两道角门正对着,是以张夏岚平日进出,都不用绕远走后门。

宅子不大,三进三出的套院还是两家同住,不过其中一家已经被打发去了乡下,张夏岚带着朱佑桓到处看了下,其中一个院子六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厢房,来旺一大家子已经住进来了。

来旺姓李,长辈亲人都留在泰安,他这一辈兄弟三个,大哥在老家当管事,孝养父母。除了来旺还有个二哥来喜跟着过来,老实憨厚的一个人,已经成家,媳妇王氏,本本分分的一个年轻妇人。

来旺一家总共十几口人,其中来旺和堂弟来贵都未成亲,还有来贵的大哥来顺夫妻俩,母亲和两个妹子,家里有两个小丫头。李山泰一家子十口人,李山泰父亲早亡,母亲刘氏眼神不好,膝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下面有两户多年的下人。

都是连着亲戚的,住在一起没什么不方便,两位中年妇人和李山泰夫妇一家住在正房,来旺和哥嫂住在西厢房,来贵和哥嫂住在东厢房。

见自家主子过来,全家人都急忙出来见礼,朱佑桓不耐烦进屋让大家伙上前磕头,摇摇手就站在院子中央。此时勉强算是安顿好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朱佑桓。

张夏岚瞧着朱佑桓一脸迷糊,心中暗笑,低声道:“这就算是立家了,你得安排好差事,立下规矩。”

“我竟然成家立业了?”朱佑桓如梦方醒,很是感慨的看着一张张面孔,心说总算今后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了。

头一次遭遇到此种事,又是一个粗心爷们,哪怕朱佑桓心思慎密,此刻也有些茫然无措,张夏岚原本偷笑着想帮衬一下,不想身边少年眼神渐渐清亮,抢先说道:“咱家规矩只有一条,就是家和万事兴,大家今后多一些体谅,少一些龌龊。”

“是。”

六爷带人宽厚,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家人们微笑着点头,神色轻松。

张夏岚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说到底是个男孩子,对待下面人就要宽严并济,恩威并重方好,一味的纵容,早晚会惹出麻烦。

朱佑桓自是不知美妇人此时的想法,含笑道:“两位妈妈德高望重,就不安排差事了,举凡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有权管着,您二位也是佑桓的长辈,今后就享福好了。”

“这怎么成,老身伺候老太君一辈子,不过是个奴婢。”来贵母亲神色惶恐,赶忙说道。

李山泰的母亲李氏是位秀才夫人,早年也是个小家碧玉,不过随着丈夫病故,家道已然中落,论起身份来,来旺母亲自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李氏惊异于面前俊秀少年的随和,感叹道:“主子心善,奴家多谢了,只求您允许犬子读书,不敢妄言享福。”

朱佑桓一怔,称呼自己主子又想儿子读书,看来依附皇族不算是奴仆之身,倒也省了一桩麻烦。

“两位妈妈要是不愿闲着,那平日看管门户什么的,都随你们心意好了。”朱佑桓一指站在刘氏身边的少男少女,笑道:“我这弟弟自然要送去念书,来旺和来贵要是有意,尽可以同去。”

此言一出人人吃惊,刘氏大喜之下深深的道了个万福,来贵母亲倒是实诚,笑道:“那两个猴崽子不是读书的料,俺侄儿自去读书,将来中了秀才进京赶考,真个高中金榜,也是咱全家的福气。”

朱佑桓陪着笑笑,又说道:“山泰有文采,今后充作师爷帮我打理外事,来喜就做个大管家,来喜家的有一手好汤水,灶房的事就劳烦了。”

“是,六爷。”来喜为人实诚,恭恭敬敬的跪地磕了一个头。

刘氏一家子神色欢喜,都很满意主子的安排,来旺见哥嫂有了重要职司,大感兴奋,唯有来贵一家稍显失落。

张夏岚冷眼旁观,瞅着侃侃而谈的少年打理家事倒也中规中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暗道这什么山泰一家子应该是客,哥哥当师爷,弟弟去念书,母亲女儿没有差事,看来今后早晚是要出去自立门户的。

至于这来旺一家子,明显是这小子的心腹,哥哥当管家,嫂子掌管厨房,皆是家里最重要的差事,茶米油盐酱醋茶,别看不起眼,一年下来的花销其实最大。

这边朱佑桓看着神色期盼的来贵,笑道:“来顺明日起就去绸缎铺子做事,先从下面干起,用心做事,做好了将来给你本钱开间铺子。”

“是,多谢六爷。”来顺夫妻大喜,一丝不满立时没了踪影。

朱佑桓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来顺嫂子就做个二管事,平日一应琐事就拜托了,三个妹妹跟着帮手,这些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来贵和来旺还跟着我。就这样,每个月的月钱不变。”

他倒也干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不想这边全都急了,来顺嫂子抢着说道:“六爷,琐事俺们几个就做了,您身边没有人照顾哪行?怎么说都是金枝玉叶,俺瞅着司棋和入画两位姑娘跟个天仙似地,太娇贵,三个妹妹就去您身边伺候吧。”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动手。”朱佑桓头也不回,淡淡的说完,抬脚就出了院子。

张夏岚急忙随着出来,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小年纪,初次管家就留了后手,两家人权利相当,彼此制衡,还有一家客卿身份超然,隐隐间竟是三足鼎立!这么几口人,这么小的家,至于吗?

好奇心升起,美妇不着痕迹的笑道:“今晚算是开了眼界,人家都是立个管家就完事了,你倒好,面面俱到的。”

“是嘛?这个我倒不知。”朱佑桓抬起头来,笑道:“早知就不浪费口舌了,哈哈!”

呸!鬼才信你!美妇翻翻白眼,分明是早就想好了,中间都不带停顿的,哼!这时候想着假撇清,看来是套不出话来了,这小子太狡猾。

人家的家里事,张夏岚也没心思计较,两人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院子,同样是四间正房,左右各有厢房,不同的是砖瓦门梁用料讲究一些,堂下有游廊,整个院子建有小巧的假山池子,一座茶蘼架旁立着两具秋千。

看看天色已晚,张夏岚吩咐道:“落锁吧。”

“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1章 坦诚相见又何妨

一连几天,朱佑桓早出晚归,不顾天气寒冷,跑到东城外的李皇庄照顾百姓。

通过顾二叔从城内购置足够多的棉花布料,连夜派人把附近村子里的布匹搜罗一空,将近一千多的灾民,自己动手缝制棉衣棉被。

集中洗个热水澡,灌上一大碗姜汤,换下来的旧衣物全部就地焚烧,村子里到处泼洒生石灰,嘱咐饭前便后一定要勤洗手,预防大规模的传染病发生。

幸好未到冬季,树木不难砍伐,那位六品官组织人手搭建长屋,床铺。周围百姓时不时的送来些急缺的东西,灾民们感恩戴德,自然用心做事,最初的混乱过后,一切变得井然有序。

李家庄的村里正起先还不乐意,没想到巡抚衙门发下来一张告示,详细规定了出力最多的人家,可送一子到衙门里当差,另外还有许多利民之策,喜得村里正再也没了牢骚。

上千人急需的各种物资,已经让朱佑桓倍感压力,他几次回城时都故意绕着巡抚衙门走,就怕撞见江巡抚,听云老虎说,这位青天大老爷愁得黑发都白了,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一样。

反而吃饭问题最是省心,因为德王府的粮食堆积成山,亲眼见到李家村的粮仓之富裕,朱佑桓也不客气,私下里挪用了不少,假借德王的名义,给城里灾民们就捐了不下万石粮食。

自己的一千两银子花了七七八八不说,绸缎铺子又支取了几千两银子,闹的顾二叔成天追着屁股讨要银子填补亏空,转眼间朱佑桓就成了负债累累的穷光蛋,偏偏人前人后的从不提目前困境。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而且都尽了最大的能力,朱佑桓自觉问心无愧,心安理得的不在记挂灾民一事,开始经营起自己的小日子。

这一晚从城外回来,比之前几日气温有所回升。敲开大门,自有管事来喜跑来开门,来旺牵着马径直朝马厩走去,李山泰一脸憔悴,拱手道:“六爷,在下先回屋休息了,这几日告个假。”

风吹日晒的连日城里城外的奔波劳累,别说一介书生大呼吃不消,朱佑桓同样灰头土脸的,冲着远处的来旺喊道:“那些野味咱家留一半,那一半给送过去。”

“好嘞!”

三匹从德王府借来的良马,马鞍上挂着野鸡野鸭等不下数十只,来旺笑嘻嘻的答应一声,清楚是送给张夏岚的家人。

“好好休息几日,直到过了重阳节再说。”朱佑桓笑着说道。

李山泰和来贵闻言欢喜不尽,一算日子,还有四日就是九九重阳了,足足能休息五六日,李山泰笑道:“重阳要登高,看来还得雇两顶轿子,到时陪母亲去千佛山好生逛逛。”

来喜关上门,走过来说道:“说到重阳,正好有人过来送了十几株菊花,一篓子螃蟹呢。”

“咦?谁送的?”朱佑桓很奇怪,他在济南不认得几个人,难道是顾二叔无事献殷勤,指望自己还银子?

李山泰也很好奇,强忍着浑身酸痛,接过来喜从怀中掏出的礼帖,展开一看,顿时为之失笑,笑道:“原来是云百户吩咐家人送来的重阳节礼,这写的太过直白,就不糟践六爷之耳了。”

“他一位武夫嘛,合该如此!呵呵,竟能送些文雅之物,难得。”朱佑桓大笑,说道:“看来得收拾出一间外书房了,今后迎来送往的少不了,此事山泰你去张罗,反正那书房也归你用。”

“唉,明日我就寻寻地方。”李山泰自作主张的把礼帖揣入怀中,反正都是要放入书房内存档,自然归属师爷打理。

随意聊了几句家里的琐事,一切正常,朱佑桓当下抬脚朝里面走去,边走边提醒道:“别忘了明日送过去一份回礼,现成的野鸡兔子,拣五六只卖相好的。”

“忘不了,明早就办。”李山泰说完,也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来喜惦记着螃蟹,喊道:“六爷,菊花搬到你屋里嘛?还有螃蟹,最好晚上就给蒸了吃。”

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朱佑桓笑道:“搬到你们院子里,不用理会我,晚上赏菊吃蟹,也算是提前过节了。”

进了自己院子,隔着老远,就见入画嘟着嘴守在门前,张夏岚家人口单薄,上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亲,就生了她一个独生女,同辈兄弟唯有思琴的父母一处生活,一大家子都住在另一间院子里,那老太太喜欢热闹,嫌这边冷清,一直不肯搬过来。

院子里人不多,朱佑桓主仆三人外,张夏岚和两个成了家的丫鬟,两位小丫头,总共不到十个人。

心知入画是埋怨自己冷落了她,朱佑桓走过去站在女孩对面,突然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扑哧!入画板着脸还是忍不住笑了,气道:“成天不见个人影,当这里是旅店呀?白日出去鬼混,晚上回来闷头就睡,当俺们娘们是什么了?”

“咦?这话是谁教你的,像个管家老婆。”朱佑桓才不相信,这么亲昵又稍显粗鲁的埋怨,会是出自单纯的入画之口。

果然,入画嘻嘻一笑,俏皮的道:“在别的院子听到的,人家妈妈都是这么埋怨男人,我觉得有趣,就学了。”

“人小鬼大,什么混话都学。”朱佑桓顺手刮了下入画挺翘好看的小鼻子,闹得小丫头双手捂脸,装模作样的大呼疼痛。

“今晚吃什么?这一天连顿热饭都未吃,累死了。”朱佑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他毕竟是十三岁的身子,能咬着牙不叫苦,已然是殊为难得了。

“今晚有鲫鱼八宝汤,烧鸭子,菊花蟹,还有个热腾腾的火锅子。”入画笑吟吟的掰着指头,借助月光才看清自家少爷风尘仆仆的脸色灰暗,大惊失色,心疼的眼眶都红了,上前搀扶着少年,急道:“你是不是打架了?”

朱佑桓顿时无语,抬头一瞧心中叫苦,就见惊动了司棋,俏生生的立在堂下,贝齿咬着朱唇。

“我真的没打架,喏,脸上都是灰。”骑马足足一个多时辰,朱佑桓吃足了苦头,假如能让他选择,今后打死都不带出远门了。

“脏死了。”入画看清了少爷脸上确实没有伤痕,但脏兮兮的更讨厌,忍不住大叫。

司棋心中松了口气,她谨记王妃的吩咐,清楚这关口万万不能给他好脸,不然非得寸进尺不可,今日是没打架,明日呢?

“我还事要去见夫人,没工夫给你烧热水,那边有个浴房,自己去洗干净了吃饭,晚上早些安睡,明日去学堂。”

好像是长辈般的吩咐口吻,惹得朱佑桓和入画傻傻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司棋,相视无语,朱佑桓叹道:“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管家老婆。”

“真像哎,太可怕了!司棋姐这几天总是怪怪的。”

入画心虚的吐吐舌头,有些吃力的扶着自家少爷,眼眸一转,扬声道:“春梅姐,秋兰姐,过来帮帮忙。”

转眼间从厢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2章 月落清池小和尚

(抱歉抱歉,紧赶慢赶,还是十二点四十校完稿子,唉!今天争取三更!)

月落兰汤夜漏长,相逢非偶似鸳鸯。

秋夜偷把银缸照,唯恐憨奴窥春光。

碧波池暖,暧昧横流,朱祐桓隔着美人莲台与夏岚姑姑共浴一处,非但不躲避一旁,甚至还一眨不眨的盯着美妇神色慵懒的缓缓下池,纤毫细微的私隐部位一个不拉,可谓是眼福大饱。

真真一位活色生香的靓丽佳人,该饱满的美处浑圆坚挺,该消瘦的腰肢盈盈只堪一握,修长的双腿圆圆润润,肌肤赛雪,艳若桃花。

“好看吗?”张夏岚故意风情万种的沉下身子,笑吟吟的抬手掬了一把温泉,任由水滴四溅雪白双胸,随着呼吸起伏点点荡漾出一层层的圈圈涟漪,星眸如醉。

“好看。”朱祐桓郑重的点点头,轻笑道:“不知姑姑平日如何保养的?小腹连快赘肉都没有,难得。”

好一句大煞风景之言,赘肉二字对女人来说何等刺耳?气的张夏岚一阵无语,娇慎道:“小孩子胡说六道的,在乱言乱语就赶你出去。”

“呵呵,不问就是了。”不小心弄巧成拙,朱祐桓满不在乎的心里暗笑。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真要是在水下伸直了双腿,或许都能碰到一处去,对面之人最细微的表情都瞒不过对方,美妇仗着年纪大表面上看似无动于衷,实际上心里大呼吃不消,刺激的心头砰砰乱跳。

真是个怪人,张夏岚死死盯着少年清清澈澈的眸子,吃惊于对方的轻松自在,暗道莫非他很小就开始流连花丛?竟然面对好自己无动于衷的。

彼此坦诚相见,在这古代,已经不亚于有了肌肤之亲,因此张夏岚很快恢复本来面目,不想再继续扮风流了。

心中暗恨,哪怕朱祐桓虎吼一声来个饿虎扑吃,张夏岚自诩久旷之身,兴许也就从了,反正是霸王硬上弓,事后也有借口遮羞不是,盖因此种事在王府内宅太多了,根本没人会在意。

要不你就红着脸滚开,老娘我又不是饥不择食之人,大不了今夜来一场虚鸾假凤,虽然这小子看上去蛮秀色可餐的。

问题是好一个不动如山的老和尚,该死的,偏偏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欣赏很激动,却毫无一丝发情后的狂乱,一如清高文人欣赏绝世名画时,那股子酸酸令人讨厌的温润如玉。

心情很纠结,张夏岚干脆闭上双眸,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仰躺着,整个人浸泡在池水内,再不给对方大饱眼福的机会,直来直去的问道:“你在泰安收用过很多女人?”

“没有,还是童子身呢。”

朱祐桓自是不知美人心里躁动不安的,反倒很欣赏对方的成熟洒脱,不等她惊讶继续追问,笑着解释:“既然撞见姑姑在此沐浴,就算掩面逃走也不能抹杀事实,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留下来,看一眼也是错,看个够还是个错。”

“哼!”张夏岚不置可否的冷哼,清楚这小子是有恃无恐,因为此种事根本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与他纠缠下去,八成就会着了他的道,不自觉的**。

“花言巧语。”

张夏岚生性敢爱敢恨,却最不屑没脸没皮的亲近男人,干脆骂了一句后再不开口,她也不怕被人窥见传扬出去,暗道看看谁先支持不住。

美妇有意暗中较劲,自顾自的享受着滑腻泉水的细细滋润,并未发现对面的小家伙深深的松口了气,神色间很是犹豫。

别说很久未曾亲近女人了,这么一位尤物放任在眼前晃荡,朱祐桓又不是柳下惠,其实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过人总归不是禽兽,下半身都管不住,充其量只是个冲动爷们罢了,朱祐桓的思虑要远得多,顾虑也多。

张夏岚虽说是在王府有体面的,但总归是个下人,要了她的身子就和呼吸般简单,但就是越容易,朱祐桓反而越是没了兴趣,总觉得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比较好,涉及到德王府,涉及到德王夫妇,那里面的水太深了。

心知肚明自己的定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早晚会有消失殆尽的时候,朱祐桓忽然在水中坐直身体,喊道:“来人。”

这一声呼喊,没有防备的张夏岚吓得一哆嗦,花容失色的低声道:“你疯了?这传扬出去,你还有脸进王府?”

果然夏岚姑姑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这女人不简单,朱祐桓心中警觉,面上笑道:“就是因为防不住,所以要喊人过来。”

“咦,你是想贼喊捉贼?”张夏岚一点就透,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话音未落,张夏岚就见水池对过的少年一脸坏笑,直截了当的站了起来,赤条条的晃着个白嫩嫩,雄赳赳的小和尚,没羞没臊的双手叉腰。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和姑姑算是扯平了。”

瞅着少年好不要脸的转身,那一瞬间的摇来晃去,实在是太扎眼,太滑稽了,张夏岚忍不住大笑,紧接着红着脸骂道:“贼没羞耻的货,头里那等雷声大雨点小的,还以为是个真和尚,怪狗肉的,现在知道壮着胆子招摇?”

这番话已经颇有打情骂俏的意味了,朱祐桓却没理会她,大咧咧的站在池子边,就听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夏岚的贴身小丫头春梅,脸蛋红红的低头慢慢走进来。

“六,六爷,俺家娘子也在,也在里面。”

好一个马后炮,实在是太欲盖弥彰了,张夏岚没好气的骂道:“混账东西,一个个眼瞎了?幸好桓哥儿不是外人,不然老娘的脸都没了。”

春梅捂着脸偷笑,扯着嗓子叫唤:“娘,俺知道错了。”

“好个贼小肉,宠的你没大没小,明日非罚你跪着背石头不可。”张夏岚被气的哭笑不得,知道春梅被自己宠惯了,骂她什么就当耳旁风一样。

“啊!”

突然春梅还想辩解几句,抬头正好瞧见某人那依旧坚挺的小和尚,脸红心跳的大叫一声,扭头掩面就逃。

“赫赫!”

张夏岚异常解气的躺在水中格格娇笑,朱祐桓同样笑道:“入画,给爷把衣服取过来。”

“哦!”

张夏岚一呆,好悬没惊的被水呛到,果然又见入画羞答答的跑进来,拎起放置在外面的浴巾,三步并作两步的好似无头苍蝇,冒冒失失的一头撞了进来,进来就瞅见自家少爷**着身子,又飞快的瞧了眼半裸着上身的夏岚姑姑。

小妮子丝毫毫不见羞涩,只是慌张的上前把浴巾给朱祐桓披上,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了池子里。

“就知你这丫头人小鬼大,比绿蝶的胆子都大。”

朱祐桓大笑着离去,也不管在水中挣扎的小丫鬟,他一走,池子里的夏岚眯着美眸,质问道:“在外头偷听多久了?”

入画好不容易稳定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3章 骑驴找驴

张夏岚提前道破事实,自有她的考量,毕竟瓜田李下朝夕相处的,万一真个有什么谣言产生,主子们听到了也会一笑置之。

果然惹得两位夫人大笑,张氏不在意侄儿有了女人,笑道:“反正该瞧见的都瞧见了,干脆你就给桓儿做个填房丫头得了。”

张夏岚神色豪放,嬉笑道:“奴倒是想着,可惜桓哥儿眼光高,守着灵姑娘,哪里看得上俺这人老珠黄的?”

“你要是人老珠黄,本宫和妹妹还不无地自容?胡说。”张氏笑骂,惹得夏岚发觉失言,急忙笑着圆场。

“奴家岂能和夫人相比?您老人家好比是天上的嫦娥,俺不过山窝窝里的村妇罢了。”

张氏摇头失笑:“越说越不堪了,哪有这么比的?真该撕了你的嘴。”

“说起来桓哥儿倒也本分,屋里的丫头一个未曾动过,你看看咱家那几个,收用的丫头都赶上一把小米了。”邢氏说笑着暗中朝夏岚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

张氏自顾自的笑,忽然说道:“桓儿最近太过招摇了,私下挪用了万石粮食不说,银子就花了五千两,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邢氏和张夏岚大吃一惊,急忙追问原因,等听到朱祐桓收养上千灾民,给衙门捐献大批粮食,不由得面面相觑。

朱祐桓此举在女人眼里,等同于一个疯子,邢氏斐然不悦,“拿着咱家的钱粮做滥好人,这孩子胆子太大了。”

“到底是没吃过苦的。”张夏岚皱眉道:“夫人得约束一下他,不然挥霍惯了,他今后还不坐吃山空?”

“嗯。”张氏虽然不在乎那点小钱,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出手实在太过豪爽,当机立断的道:“明日起不许他出门,老老实实的给我去学堂,空闲的时候就拘在咱娘们身边,一步不许离开。”

邢氏忙道:“银钱上的事也得控制,省的成天朝咱家张口讨要,虽说不差这些小钱,但万不能惯出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商量着如何管束某个可怜人,也幸好朱祐桓长相性子都讨人喜欢,不然仅此一事,在古时就算是血亲,也得立时生分了不可。

聊着的时候,外面有妇人送来一张请帖,张氏看了眼,随手把烫金的帖子递给邢氏,说道:“是镇抚司吴老太太的,请咱们过府吃重阳酒,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四房自个去吧。”

邢氏静极思动,也有意重新把大权收回,忙鼓动道:“大姐,您可不能不去,没的让外人背后里说闲话,说您不当家呢。就算两家结了秦晋之好,您是母亲,四房不过是个姨娘,轮得到她端着个夫人架子?”

“就是,夫人您就走一趟,也叫下面没眼珠子的混账瞧瞧,到底谁才是主子?”张夏岚不失时机的说道。

张氏轻轻叹了口气,清楚她们最近受到四房压制,心里不甘心,却不过自己人的拾掇,无奈点头。

两位妇人大喜,张氏关心侄子,吩咐张夏岚用绸缎钱把亏空填上,但是再三嘱咐,不许朱祐桓手里再有多余的银子,那将近十万的灾民好似个无底洞,再说花钱事小,一味出头做好人,早晚会惹来祸害不可。

看看夜已经深了,邢氏拉着张夏岚回到住处,一进卧房就吩咐丫鬟关上房门,拉着笑嘻嘻的美妇上了床,劈头盖脸的质问:“好一个小银妇,没脸没皮的连俺家侄儿都招惹,看老娘今晚怎么收拾你。”

“哎呦,大不了太太抽奴婢一顿皮鞭子,奴家等的都心慌了。”张夏岚媚眼如丝,神色暧昧。

邢氏冷笑,抬手一把扯开美妇人的胸前衣襟,露出一抹粉红色的鸳鸯肚兜,骂道:“敢情让汉子搅得忍不住了?真真是个荡妇,说说,桓哥儿的行货子啥模样?说得好,今晚就少打几鞭。”

“嘻嘻!”张夏岚放荡的吃吃嬉笑,伸手比划着,娇笑道:“不看不知道,那小子养的好大的龟,其色白嫩好似女人的肌肤,怪模怪样的惹人心慌,将来一准是个风月场上的西楚霸王,也不知灵儿姑娘能否经受得住。”

邢氏听的心痒难搔,她一年未曾受过德王雨露,饱暖思风月的,此刻哪里还受得了?下意识的把身下的美妇想成自己的侄子,越发增添无数情趣,心慌意乱的俯下身子。

不提两位妇人暗中虚鸾假凤,春风一度,也算是各自有了慰藉。外宅的朱祐桓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整整一晚挑灯夜读,才算是平息了体内沸腾。

一大早,司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帘,下一刻吃惊的坐起,“该死,竟然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下了床,一眼瞧见自家少爷坐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司棋几步上前,抬手把诗经从朱祐桓的脸上轻轻拿起,心疼的道:“六爷醒醒,我扶你回床休息。”

“没事。”朱祐桓睁开眼,笑着站起伸了个懒腰,见司棋一身白缎子孺衣很单薄,含苞绽放的鼓胀已经初具规模,取笑道:“你赶紧穿上衣服,这么大的丫头,连肚兜都不穿。”

“呀!”司棋忍不住又羞又气,慎道:“昨晚回来急匆匆的洗了个澡,忘了换上肚兜,你转过身去,快啊!”

双手遮挡着胸前两点嫣红,薄薄的缎子可谓是春光尽泄了,司棋红着脸使劲打了下哈哈大笑的无耻之徒,急忙跑回床边寻到自己的外衣披上。

少爷丫鬟的,夜夜住在一起,此种事不可避免,司棋也未当成一回事,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床被,扬声唤入画进来,谁知一扭头,朱祐桓早就没了身影。

走到院子才发现,自家少爷站在井边拿着自制的牙刷蘸着青盐刷牙呢,入画笑嘻嘻的陪在一旁,隔壁房中的春梅和秋兰叽叽喳喳的拌着嘴。

司棋见状无可奈何的出门吩咐厨下安排饭菜,不大一会儿,端上来几盘小菜,两碗炖菜,两碗白米饭,一盆四川肉粉汤。

用过早饭,来顺家的过来请安,神色欢喜的拿着两张礼帖,朱祐桓接过一看,原来一张是巡抚江大人遣人送来的节礼,一坛金华酒,一腔羊,一口猪,四盒济南有名的稻香斋点心。

另一张有些意外,竟然是镇守太监送来的节礼,两坛透香菊花酒,四十只大螃蟹,文房四宝一套,上好宣纸三十斤。

“您瞧瞧,竟然是济南府官面最大的两家送礼,还是六爷能耐。”妇人喜得眉飞色舞,自家落魄宗室,在泰山几何时有过这风光?

几个丫鬟惊讶的问这问那,来顺家的记挂着人家下人正等在门房呢,遂快嘴的解释几句,又说道:“六爷,这礼要如何回?还有两家的管事,该如何打赏?”

朱祐桓心里纠结,此时方体会出手头拮据的难处,还是司棋看在眼里,轻声道:“随便打赏一两银子,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都未开封,正好拿出来回礼。”

“哎呀,对对。”朱祐桓大喜站起,急道:“快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4章 访情郎画眉之乐

(俺做到了三更,累死了,打滚求票,求推荐哦。)

晚上要去吴太监府上赴宴,张灵儿得了信,眼见好几天没见到心上人的身影,难耐思念,拉着朱雨筠直接出门。

谁知刚刚出了翠暖阁,迎面就撞见老宫女,问道:“两位姑娘要去哪?”

这些天,天天受到对方的监视指责,张灵儿不悦的道:“我们自去玩耍,何时轮到你多嘴了?”

“老身是没资格管着,不过少不得提醒一句,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别成天净想着男人。”

朱雨筠大惊,没想到身边的张灵儿不怒不悲,淡淡的道:“我心里就是有了人,如何?”

“哼!老身告辞。”

老宫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还从未被人如此抢白过,清楚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国公家的小姐,人家又不是出身王族,即使是宫里的万贵妃也是一样,不像是满清皇族跟个老妈子似地,堂堂一个帝王和皇太后,死活要插手满清勋贵家的闺女亲事,没完没了的混乱指婚,相比汉人皇帝,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自觉受了大辱,老宫女冷笑着直奔天香阁而去,看样子是打算寻王妃告状了,张灵儿不当一回事的笑笑,拉着朱雨筠就走。

一路上两人神色轻松的聊着天,都未把刚才之事放在心上,穿过后花园,从角门过了巷道,正巧张夏岚头前叫开了门,小木门半掩着,两位姑娘笑嘻嘻的闯进。

朱雨筠来过这,仔细的辨认一下路径,拉着张灵儿的小手,两人沿着石子小路直奔宅院,一等又穿过一道角门,迎面就瞧见院子里空荡荡的。

“好清净。”张灵儿不自禁的轻蹙峨眉,指着正房问道:“应该是住在那吧?”

朱雨筠探头瞧了一会儿,随口道:“夏岚姑姑家人口不多,桓儿又不喜太多人伺候,看上去很冷清,我倒是很羡慕。”

“也是。”

张灵儿轻轻额首,成天到晚被丫鬟妇人包围,去哪都是一大帮子人簇拥着,看似富贵,实则有苦自知,半点自由都没有。

“你们都回去,在夏岚姑姑的院子里,还担心什么?”张灵儿挥手赶人,闹得跟来的婆子相视无语,还是绿蝶出头道:“咱们都回去,就让思琴和雪雁跟着姑娘。”

有人带头,下面人自然无话可说,十几个女人转身而回,这边朱雨筠按耐不住,上前几步,正巧秋兰端着盆水出来,吃惊的道:“姑娘们怎么来了?俺娘刚刚睡下呢。”

“不要惊动她,我们自去桓儿屋里玩耍。”

“哦。”秋兰心领神会,笑着一努嘴,“挂着湘妃竹帘的那间。”

朱雨筠微笑点头,拉着张灵儿走上前去,思琴笑吟吟的跟在后面,惹得雪雁无语的拍拍额头,叹道:“这里是你家,你倒没事人似地。”

“呵呵,我要是头前领路,不就扰了姑娘们寻幽访胜的兴致?”思琴喜滋滋的又道:“小姐,婢子先告会儿假了。”

“去吧,不要心急着回来,雪雁你也去吧。”朱雨筠自个伸手打起帘子,回头温柔一笑。

不提思琴和雪雁两个女孩手拉手的跑开,张灵儿故意仰着小脑袋,大模大样的朗声道:“好懂事的小美人,一看就知是个被主子宠爱的通房丫头,嘻嘻!”

“讨厌。”朱雨筠立时气结,伸手作势就要打人,张灵儿笑着闪开,忽然奇怪的道:“怎么屋里没人?”

朱雨筠进了屋子一瞧,果然屋里没有人在,忽闻里间传来朱祐桓的笑声。

“天冷,我不耐烦呆在外屋,躲在床边看书呢。”

两位姑娘闻言相视一笑,动作不约而同的放轻,莲步依依,一前一后的走入里间,绕过一具大理石的山水屏风,直接进了卧房。

抬头就见朱祐桓一身素白文士衫,坐在一摇一晃的太师椅上,手里拎着一本西厢记。

“果然躲着看闲书,哼!”张灵儿轻骂一句,神色好奇的到处巡视,见屋里的摆设几乎和在泰安时看到的一模一样,顿时勾起当日清晨时,书案上的那一纸情诗,那一刻的情形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脸色瞬间变得嫣红一片。

朱雨筠径直走到床边,关心的问道:“真的很冷吗?”

躺在太师椅上的朱祐桓懒的起身,笑眯眯的道:“奇怪,怎么没有人跟来?”

“不耐烦有人陪着,吩咐她们都回去了。”朱雨筠下意识的答道。

“既然表姐不想有人伺候,那就请自己动手倒茶,我这做主人的就不张罗了。”

“厚脸皮。”朱雨筠白了朱祐桓一眼,气道:“灵丫头,到了你家,赶紧给我端茶送水。”

“你们拌嘴,干嘛无缘无故的扯上我?”张灵儿大感冤枉的叫道,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不停,嘟着嘴素手挽起袖口,很委屈的给人家堂姐弟倒茶添水,被指使的团团乱转。

朱祐桓心里愉悦,他就是喜欢灵儿的活力四射,该顽皮时不顾一切,改懂事时比谁都乖巧可爱,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可谓是老天爷厚爱自己,说起来也是亏了在古时,女孩子几乎寻觅不到如意郎君,两人之间因缘际会的相遇,彼此竟然一见钟情,说起来算是一段罕见际遇了。

大老远的跑来,两个女孩都很兴奋,自然没心思坐下来慢慢吃茶,也不避讳的都坐在床边,朱雨筠就觉脚下有个做工讲究的地炉子,恍然大悟的道:“原来不是床,是个炕套子。”

“是嘛?”张灵儿探手摸了摸被褥,又探到褥子底下,“怪不得,烧得滚热的火炕,也不怕夜间太热上火?”

朱祐桓端着茶盏,解释道:“半夜时就不烧了,白天烧炕是为了保持恒温,因此卧房里最暖和,外间没有炭盆,很冷!”

“怪不得躲在屋里。”

朱雨筠闻着在泰安难以忘怀的特殊香气,抬头看着桌上,见放着个琉璃打造的铜丝火炉,随手取过来,一时见猎心喜,说道:“灵丫头,把那边香几上牙盒里盛的龙诞香,你取出来些给我。”

“你要熏香?”张灵儿知道朱祐桓的龙诞香是极难得珍贵的,也不知这家伙从哪搞到手,而且总是用不完的样子。

连牙盒一并递给表姐,看着朱雨筠打开盖子,捻出来一小块放在炉子内,淡淡的特殊香气瞬间弥漫。朱雨筠把手炉抱在怀里,任凭香味熏染衣衫。

张灵儿曾经问过这龙诞香的来处,却总被朱祐桓故左右而言它,此刻也不在自寻烦恼,她猜测不外是出自泰山,偷用这御用之物,故此朱祐桓不愿说破。

眼眸流转,张灵儿起身走至梳妆台前,笑道:“那妈妈赶着去告状,不外想禁我的足,哼!我要扮作个丫头,晚上偷着跟在桓儿身边,看她能奈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祐桓皱眉问道:“什么妈妈告状?”

“没什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5章 张罗车架

整个一上午,几个女孩聚在朱佑桓房中,一个个乐不思蜀。直到有下人过来催促,其中还有来顺家的,说是门外来了个瑞大爷。

“瑞大爷,是哪位?”朱佑桓有些奇怪。

妇人也说不上来,只说对方自称睿大爷,朱雨筠疑惑的道:“难道是朱瑞?”

“俺也不认得,说是隔壁宅子里的瑞大爷,要请六爷出去相见。”妇人想了想说道。

“那就是了。”朱雨筠走至朱佑桓身边,轻声道:“这朱瑞算是同一辈的远方表哥,他祖上就是咱家远亲,传到六代,如今是个奉国中尉,平日帮着父王打理外事,人极圆滑的。”

“哦,既然是亲戚,自得出去相见。”朱佑桓没有多想,急匆匆的换上一身寻常衣衫,朱雨筠和张灵儿也被丫鬟伺候着披上外衣斗篷,一番忙碌下来,先是陪着两位姑娘出了门,看着她们过了角门消失不见,这才朝外走去。

到了大门口,见那朱瑞不过二十岁上下,人长得很斯文,一身穿戴非常讲究,一见就知乃是皇族。两人相互见了礼,朱瑞笑道:“今日婶婶要出门,头前王叔吩咐过,让为兄带着贤弟张罗车架之事,才知兄弟就住在隔壁,实在是过意不去。”

一挥手,朱瑞命下人抬上来一担礼物,说道:“区区薄礼,就当恭贺乔迁之喜了。”

“多谢兄长。”朱佑桓也未客气,吩咐来喜收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相约明日过门拜访。

朱瑞记挂着差事,茶都不吃拉着朱佑桓就走,好似自来熟一般,一路上言语风趣,指着街上两边的宅子,挨家说起了来历,几乎都是祖上辉煌过的人家,家家门前镇着石狮子。

很快走到德王府后门,门口站着四五个家丁,见了两人带着小厮过来,纷纷笑着上前请安,朱瑞出手大方,随手赏了几两散碎银子,那些下人别看神色亲热,手里掂着银角子,一个个并不如何在意。

一位管事盯着朱佑桓,问道:“敢问这位是哪位爷?似乎没见过。”

“呵!”朱瑞一听就笑了,抬手用折扇敲在管事头上,嘲笑道:“你这狗才倒是孤陋寡闻,难道连六爷都没听过?”

“六爷?”那管事一愣,偌大个德王府周围,能被直接称作六爷的人物根本没有,沾亲带故的比如朱瑞,不过是称为睿大爷,而自家王爷一共就生了五个儿子呀。

“哎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六爷赎罪,赎罪。”管事反应很快,顿时记起来了,府上最近可不来了一个六爷嘛?

朱佑桓神色亲和,客气的拱手道:“不过是个穷亲戚,用不着客气。”

“六爷果然生的人中龙凤,一表人才。”

那管事哪敢怠慢?说着好话一个劲的作揖,人人都知道王妃最是喜欢面前贵人,大老远的从泰安接过来不说,又给铺子又给良田的,比起睿大爷来,人家才是正八景的亲侄子。

朱佑桓第一次走王府后门,是以谁也不认得他,几个门子惊见最近传闻久已,没见过庐山真面目的六爷近在眼前,纷纷急忙上前见礼,奉承话说了一箩筐,惹得朱瑞心里又是痛快又是嫉妒,不耐烦应酬些阿谀奉承的下人,拉着朱佑桓就走。

等走远了,朱瑞气道:“真是令为兄羡慕啊!这些年,几乎日日过来,打赏的银子少说也有个千八百两了,按理说该喂饱了吧?狗日的,就没见过他们低头哈腰过。”

两人沿着一条巷道直奔马厩,朱瑞感慨万千的发着牢骚,朱佑桓故意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如寻常十几岁的腼腆少年。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子怪味,朱瑞见朱佑桓人长的俊俏,性子也温顺,心里有几分喜欢,有心试探,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取出里面一块茶香饼,笑道:“马厩到处都是腥膻味,难闻的要命,来一块尝尝,保准满口香。”

“没事,我不喜欢香饼。”朱佑桓赶紧婉言谢绝,开玩笑,他总算知道明朝背背山的潜规矩了,男女之间互送香饼,汗巾子一类的小玩意,那就表示对彼此有了好感,而男人间更不用说了,此乃并经过程。

“那就算了。”

朱瑞心里稍感失望,当下自己含了一块,停下脚步,回头吩咐道:“去,问问老李头,车架预备好没?”

“大爷,为啥不坐轿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上前,眼角含笑的问道。

还未等朱瑞开口,又有一个小厮骂道:“你才来了几天,就敢在爷身前卖弄风骚?滚你的。”

“你凭啥骂俺?不就是来早了些日子?你不是正房太太,你管我?”那小厮年纪小不懂事,硬着脖子反唇相讥。

“行了,没规矩的东西,大冷天的,你家太太坐轿子?”朱瑞心里偷笑,面上皱眉挥手:“别给爷丢人现眼,要吵回家吵去。”

两个小厮见主子发了火,彼此怒视一眼,抢着朝马厩跑去,这一幕争宠的戏码看在朱佑桓眼里,浑身不自在,又见朱瑞没有进去的意思,忙道:“我进去瞧瞧。”

“唉!这脏乱地方,你去作甚?”

朱瑞叫了一句,见朱佑桓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只得皱眉跟了上去。

王府里的马厩很宽敞,并排都是一长溜的大瓦房,草料垛子堆得老高。此刻几十个下人忙着牵马搭椽子,一位中年妇人叉着腰,指挥着十几个小厮往一架马车上搬箱子,七八个丫鬟躲的老远,捂着鼻子指着小厮们说笑。

朱佑桓进来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他也懒得过问琐事,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朱瑞走过来指着装饰豪华的马车一一介绍,告诉哪个是王妃的,哪个是二太太的,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预备打赏的,此外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他常年管着出行之事,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书说简短,午时一过,就有吴太监家的下人一**的过来询问,朱瑞见马车都以备好,派人去内宅请示,等得了准信,随意挑选了几匹高头大马。

当下两人上马带着车队沿着专用甬道去了内宅二道门,朱佑桓还是头一次经历此事,自然觉得很新鲜,他并不在意自降身份。

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停在朱门前,朱佑桓二人翻身下马,汇合了一对二十多人的排军,幸亏只不过是赶赴家宴,王妃出行的一应行头都免了,要不然又得见识一次泰安时的大场面。

等候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德王妃等王府女眷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丫鬟摆好马凳子,扶着贵妇小姐们上了马车,旗牌官当先带着十位军校鸣锣开路,朱佑桓还未等翻身上马,就听有人招呼他。

“桓儿,你过来陪着本宫。”

前后左右皆惊,都认得那是王妃的声音,朱瑞暗道果然传言不虚,这小子到底是亲侄子,比自己受待见多了。

朱佑桓无奈,在全场注视下,穿过排军队列,慢慢走至偷一辆马车边上,苦笑道:“孩儿骑马就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6章 坐堂礼

排军鸣锣开路,车队缓缓而驰,即使是一切从简,装饰华贵的马车就多达七八架,十几顶青色小轿跟随在后,几十个丫鬟婆子亦步亦趋的行在两边,场面依然壮观。

见有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街道两旁无数百姓都翘首瞧着热闹,看着缓缓而过的富贵排场,人人神色羡慕,九九重阳临近,加上天气渐渐回暖,路上行人极多,很多半大孩子追在轿子后面笑闹。

一路上,朱祐桓被婶子张氏好一通教训,苦着脸不敢辩解一句,总算是等到张氏话题一转,说到了朱瑞身上。

原来这朱瑞父母早亡,当年兄弟几个为了争夺家产互不相让,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德王亲自做主,请了几位族里德高望重的老辈商量,最后按照长幼规矩分了家。

朱瑞为人圆滑有心计,田产店铺家财,竟主动相让给弟弟,唯一的条件就是祖屋留给自己,本来按规矩,宅子就是他的,其他人也没意见,反而显得当哥哥的很仗义。

通过此事,朱瑞给德王夫妇留下了好印象,时常得以进出王府请安,有几次德王见朱瑞寒冬腊月的,只穿着一身单衣,怜惜他靠着几百石供奉过活,不容易,渐渐把一些差事交给他去做。

背靠大树好乘凉,朱瑞做事勤快善于交际,不出两年就挣下偌大一份家业,不想有了钱后故态复萌,又是娶妻又是纳妾,家里养了一群丫头和小厮,夜夜笙歌。

“不许和他来往过多,小心哄得你人财两失。”张氏皱着眉头又一次严重警告。

“是。”

朱祐桓暗道一身厉害,人家有钱人是被人哄着大手大脚的到处撒钱,朱瑞却偏偏相反,走哪都是算计人的主,娶有钱的寡妇,人财两得不说,玩腻的丫头送到自家开的青楼赚钱,合伙诈骗南来北往的肥羊,难怪婶婶越来越不待见他。

不提朱祐桓弄清楚了朱瑞为人,忽然觉得身下一停,清楚再一次来到了镇守太监府邸,掀起车帘,抬头望见朱红色的中门大开,吴太监亲自守在门前,而吴老太太等全家女眷急忙出仪门首候着,提前到来的客人也一并迎出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朱祐桓动作麻利的跳下马车,不用丫鬟上前,很孩子气的回身搀扶着王妃下车,等几房太太们下来,独自溜到朱雨筠身边,和丫鬟打扮的张灵儿相互莞尔一笑,混迹在人群里。

谁知吴太监人虽老,眼神倒好使,等见过礼后,忽然走来笑道:“咱家见过世子,上次你过来有些慢待,还望世子莫怪。”

“无妨。”朱祐桓拱手道:“也是祐桓不懂事,贸贸然就跑来了。”

“世子心善,令咱家衷心佩服,这不,这几日也积极帮着巡抚衙门安顿灾民。”吴太监一指远处的千佛山,说道:“正好朝廷下旨营建佛寺,咱家就想了一个好主意,张榜请了几千灾民,有吃有住,还有工钱,不正是公私两利嘛,哈哈!”

朱祐桓一怔,暗道这办法倒也不错,哪怕是假公济私,贪图节省下来的银子,起码连带着上万百姓有了着落,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清楚吴家想高攀德王府,吴太监这才礼遇自己,当下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没必要得罪这位贪婪的大太监。

吴太监也不耐烦应酬一个孩子,很快就告辞离去,张灵儿一直低着头陪着他,遂低声道:“走啦。”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朱雨筠身后,途经二姑娘朱玉婷身边时,正好瞧见那位老宫女盯着这边,张灵儿早有准备,抬手把兜帽罩下,掩耳盗铃的企图蒙混过关。

朱祐桓清楚张灵儿太醒目了,根本瞒不过去,不过大庭广众的,对方不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打老宫女身边经过,果然没有遭到询问。

一应繁琐见面礼仪自不必细说,彼此见过礼,德王府女眷进了后宅宽衣服,丫鬟们守在外面花厅,桌上摆着茶水,张灵儿笑嘻嘻的捡了个座位。

“一个丫头不跑去伺候小姐更衣,净偷懒,该打。”朱祐桓闲着无聊,张口笑骂。

“我就是喜欢偷懒的小丫鬟,不耐烦伺候主子。”张灵儿喜滋滋的白了一眼,大感新鲜的还嘴。

彼此乐在其中的拌嘴玩,绿蝶和雪雁则忙着团团乱转,千兰被嘱咐陪在张灵儿身边,闻言低头嬉笑,思琴等丫鬟都未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张氏等太太们换下皇族行头,穿着大红箭袖鸾凤锦绣宫裙出来,吃了头一道茶,被吴老太太请到后花园的花棚下就坐,一路上到处都是帷幕遮挡,每三步摆放着一具炭盆。

朱祐桓不想陪着一群贵妇吃饭,偷偷拉着张灵儿走在最后,朱雨筠见状气的跺跺脚,无可奈何的跟着先走了。

“干嘛?”张灵儿小声问道。

一努嘴,朱祐桓偷偷摸摸的低声道:“咱俩寻个好地方,要不去城里逛逛怎样?”

“真的?”张灵儿眼眸一亮,欣喜无限的神色雀跃。

“自然是真的。”

朱祐桓心里怜惜,自打从泰安过来,灵儿一步都未出过王府,可惜还未等动作,就被张夏岚板着脸拦住。

“就知你们两个孩子不安分,赶紧过去,夫人命我看着你们两个顽皮小人儿。”

朱祐桓立时傻眼,只得苦笑着表示了下歉意,张灵儿美梦成空,大感失望的道:“你记住下次一定要带我出门,不许忘记了。”

“嗯,后天就是重阳节,那天陪你出门。”

“不行,本来重阳日,就是定好要出门的,不算。”

“过了重阳,你想什么时候出去,随时找我好了。”

“真的?来,咱俩拉钩。”

张夏岚无语的望着眼前两个粉妆玉琢,一脸天真可爱的小主子,头疼的哀叹道:“您两位还是别打情骂俏了,赶紧动身吧,咱们毕竟是客人。”

“好吧。”

张灵儿俏脸一红,偷笑的伸出芊芊玉手,和朱祐桓心有灵犀的彼此勾了下手指头,又闪电般连击三掌,学着打对方那听到的江湖故事,非常豪气的娇声道:“君子一言。”

“嗯,四十匹马都追不上。”朱祐桓信誓旦旦的胡扯。

两人当下哈哈一笑,禁不住夏岚姑姑连声催促,一起动身朝后花园行去,一路上的种种富贵风光自不必说,吴家有钱那是人尽皆知的事。

行行走走,张灵儿难得出门一次,到哪都喜欢指着远处的风景议论几句,等到了花棚里,张氏等人早已和众堂客见过礼了,正坐在首席上听曲呢。

席间屏开孔雀,褥隐芙蓉,正面四张八仙桌坐满了人,左右又有六张八仙桌,此外花棚连着花棚,席面无数,朱祐桓随便瞧了一眼,恐怕安顿个三五百人都不成问题。

此次邀请客人前来宴饮,不过是个寻常名目,既不是寿宴也不是旁的,因此吴老太太按照民间礼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7章 判若两人

吴家立意要别出心裁,菜肴皆选最平常不过的食材,看似单调普通,厨役却是来自京城御膳房的一个世家,老汤配料都是选用一等一的名贵之物,是以张氏等一干官宦女眷吃的新鲜,其她妇人同样大感满意,人人交口称赞。

朱祐桓一样多吃了几口,吃在中国半点不假,菜肴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比起后世众多合成的调味料来,古时食材之丰富,也是令人叹为观止,鲜香口感犹有过之,当然,百姓家的吃食自然远远比不得后世。

酒过三巡,众堂客见德王妃亲切随和,渐渐放开胆子说笑。九九重阳,自是少不了满园菊花,采摘碗口大的花朵,彼此挂红吃酒,行令猜枚,气氛趋于浓烈。

一面堂中画烛高擎,花灯灿烂;一面女人手执玉盏,麝香叆叆,喜笑匆匆,很多人都清楚吴家用意,请了吴家太太和万氏两人都籫了花,挂了红,挨个席面递酒,所到之处各人都拜。

德王妃张氏含笑看着,身边陪着吴老太太,两人说着闲话。二姑娘朱玉婷顽皮外向,她素来很喜欢,能下嫁吴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乐得成全。

倒是邢氏很是不悦,奈何自己的儿子刚刚满月,眼看万氏要有一门强势亲家了,不禁大感无奈。

说来也巧,这首席还坐着个身份贵重的妇人,隐隐间比王妃更加众星捧月,正是巡抚江大人的发妻祝氏,不时有丈夫属下的妻子上前敬酒,风光无二。

邢氏心情郁闷,独自坐着吃酒,耳听着那些祝酒词,大多是祝贺得了娇儿等等,遂惊讶的问道:“难道太太家里有了喜事?”

一位妇人嘴快,抢先笑道:“回夫人,上官家的太太生了个千金大小姐,前几日刚刚喝了满月酒。”

“哎呀,恭喜江夫人了。”邢氏心中又惊又喜,暗道一声怪了,自己儿子的满月酒,巡抚家送来了一幅对联当做贺礼,竟没人说起他家也有了喜事?

江夫人祝氏容貌娟秀,性子贤淑,闻言客气的道:“多谢夫人,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不敢惊动贵王府。”

地方官员要与藩王府保持距离,人人都清楚规矩,不过随着帝王倦政,阁老们跟个泥塑似地,这女眷之间的来往本就寻常,只要不是德王频繁和官吏见面,哪有人会理会?

邢氏正是看中此点,是以心中活泛起来,江家显赫,假如两家联姻,大不了江巡抚换个地方做官,你万氏能和镇守太监家结亲,我就敢与巡抚使家定亲,看将来鹿死谁手?

思来想去,邢氏难免不好启口,暗道得找个人来搭下桥,要不然太冒昧了,要是人家一口回绝,主动攀附的自己还不颜面扫地?

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邢氏心中大喜,挥手唤过来贴身丫鬟,低声细语几句,那丫鬟点点头,朝着花棚对过走去。

这边朱祐桓酒足饭饱,身边到处都是女人,不免有些无聊,他倒是瞧见另一个花棚内坐着两桌衣衫华贵的男孩,应该都是些少爷公子之类的,可惜年纪小不认识,没心思过去结交。

唯一的笑点就是隔壁桌上了,朱玉婷和两位妹妹好似木偶,规规矩矩的吃一口菜,漱一次口,肩不动,身不晃,行动有节,笑不露齿,在那位老宫女的严厉督促下,苦不堪言。

各家小姐嬉笑着议论纷纷,受到妹妹们的传染,连带着表姐朱雨筠都得循规蹈矩的,吃了饭就跟面圣似地难过,笑的张灵儿为此前仰后合,很没义气的瞧着笑话。

“幸亏我聪明,要是不扮作丫头,现在可就惨了。”张灵儿幸灾乐祸的格格娇笑。

“就你聪明。”朱祐桓随口笑道。

几次收到表姐的求救眼神,奈何老宫女做的是分内事,各家太太还时不时的夸赞几句,朱祐桓哪敢当众打王族的脸?只能报以爱莫能助的歉意了。

说来也是奇怪,当日吴家大小姐明明和今日的朱玉婷一模一样,被那位教作女工管教的服服帖帖,但此时却是笑语妍妍,吃酒说笑的有些放浪形骸,朱祐桓心中奇怪,到处巡视,也未发现那位浓妆艳抹的教作女人。

忽然丫鬟走来低声道:“六爷,二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声音虽小,还是被张灵儿听个清楚,马上紧张的道:“我与你同去,你要是走了,万一她找我的麻烦就糟了。”

“那好,咱俩同去。”朱祐桓笑着点头,当下两人起身,再一次对可怜的表姐表示同情,双双跟着丫鬟远走高飞。

跃过乱哄哄的人群,走至首席前,张氏看着一对粉妆玉琢的佳儿过来,心中得意。指着丫鬟打扮的张灵儿笑骂道:“没规矩,赶紧过来伺候本宫。”

原本是一句戏言,谁知惊动了其她人,本来朱祐桓一个少年就够引人注目了,这下无数双眼神都汇聚到笑吟吟的张灵儿身上,全都惊为天人。

“哎呦,这个丫头生的太俊俏了,奴家第一次见到这么国色天香的小美人。”

“太好看了,乖乖,到底是王妃的身边人,一个个水葱似地,这位容貌更加罕见啊!”

前后左右都有女人半真半假的凑趣,张灵儿禁受不住,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张氏乐在心里,故意不说破她的身份,趁机取笑道:“那是我的嫡亲侄儿,这丫头是他的心头肉呢,别看是个丫鬟,将来是要明媒正娶当夫人的命。”

张灵儿俏脸大红,慎怒的抬头瞪了姑姑一眼,邢氏在一旁大笑,伸手唤她走到身边搂着,笑道:“俺们可不敢拿她丫头看待,身子娇贵着呢,整个王府就属她最受大姐的宠爱。”

含笑一指江夫人,邢氏说道:“快给夫人见礼,对了,桓儿也见礼,这位就是巡抚使江大人的夫人。”

朱祐桓一惊,急忙上前庄重的深施一礼,朗声道:“朱祐桓见过婶子。”

“你,你就是世子?”江夫人又惊又喜的盈盈站起,她早就听丈夫几次提起,不说当年两家的君臣情分,整个山东地面,唯有这位少年帮着丈夫出力最多,如此仁义肝胆的少年人,祝氏心中敬佩。

“正是。”众人眼前,朱祐桓不想暴露和江家的关系,客气的点点头,祝愿之类的晚辈客套话一句不说。

江夫人心领神会,感叹一声好一个懂事的孩子,心里越发喜欢三分,笑着对邢氏说道:“一直碍于身份,未敢把预备好的周岁礼送到王府,今日承蒙老太太款待我等,竟能和几位夫人欢聚一堂。奴家斗胆,明日就抱着孩儿过府给夫人们见见,也是巧了,我那孩儿和二太太的官哥儿都是同一天生下的。”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无人觉得突兀,吴老太太当即笑道:“当真巧了,老身喜欢孩子,明日也去凑凑热闹。”

邢氏心中狂喜,暗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看向上首端坐的德王妃。张氏则清楚江夫人领桓儿的情,上万石粮食,将近万两银子花出去,整个济南也找不出第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8章 莫非是她

且说朱雨筠起身要随意走走,吴家大小姐身为主人,忙站起说道:“诸位姐姐想必都不耐烦了,要不,咱们一同到我院子里休憩玩耍吧。”

按照酒席的规矩,一般主人家都要留堂客尽兴才会放人回家,少说也得持续到傍晚,女孩们不许吃酒,自是感觉好生无趣,立时纷纷欣然站起。

告别长辈,在吴小姐的带领下,一群姑娘浩浩荡荡的去了内宅,朱祐桓和朱雨筠夹在其中,见朱玉婷神色好奇的东张西望。

“二妹妹找谁?”朱雨筠有些明了,笑吟吟的问道。

朱玉婷苦着脸回头瞅了眼老宫女,恨恨的道:“我想见见吴家公子,要是令我满意的话,宁可明日嫁给他,也不想再受折磨了。”

“有这么难捱?”朱祐桓大感奇怪,对于朱玉婷想嫁人反而没什么看法,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古时女儿根本没有选择权。

朱雨筠边走边苦笑道:“这些天你都不在,哪里知道那妈妈的手段?她本是到各地选取秀女的采风使,生生把调教秀女的手段套用在了玉婷身上,四更天起床,每天的课程堆得满满,稍有过错就体罚,为了训练走路坐着时的仪态,缠脚,捆肩一个不拉,就连沐浴时都得四五个妇人下死力的打磨身子,这些苦楚你哪能知道?”

朱祐桓听的暗暗乍舌,朱玉婷面对自家兄弟时也没什么害羞的,大咧咧的诉苦道:“娘亲也是鬼迷心窍,任凭那老东西修理我,每日写不完的三从四德,还得做女红,弹琴,绘画,礼仪,谈吐,一做错就不许吃饭,饿得我头晕眼花,洗澡时磨脚底板都出了血了,身上皮都掉了好几层呢,用绸缎绑起来睡觉。老天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今日才算勉强吃饱肚皮。”

“你不会给点银子?”朱祐桓又气又笑,虽然很好奇女人家的**事,还是忍着没问,“无非就是变着法的折磨你,想着讨要好处罢了。”

“给了。”朱玉婷立时叫起了屈,气呼呼的道:“我所有银子都给她了,一共一百八十多两呢,哪知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那就挑选几件首饰与她。”朱雨筠帮着想主意,皱眉道:“你要是担心,就把我的拿过去。”

“多谢大姐了,咱们的首饰都是有数的,丢一件都非同小可,还是算了吧。”朱玉婷心情低落的叹了口气。

姑娘未出阁时,首饰什么的都有定例,而且大多刻着自己的闺名,平日都有专人负责保管,丢一件都是天大的麻烦,这些规矩朱祐桓都尽知的,一想到那老宫女几次跑去主动请缨,非要教导表姐和灵儿规矩,就不由得大为恼火。

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吴小姐住的绣楼之内,三人之中有个男人,是以都留在一楼的客厅里,朱玉婷一心想要借嫁人逃脱,可怜巴巴的拉着朱祐桓,求道:“你走动方便,想个法子哄吴家少爷过来好不好?我隔着帘子仔细瞧瞧,要是长得顺眼就点头答应了。”

朱祐桓立时不悦,火冒三丈的一甩手,沉声道:“嫁人岂是儿戏?”

“不是儿戏又能如何?”朱玉婷娇纵惯了,气道:“还不是听天由命,反正母亲总是为了我好,谁像你们俩那样,父母都已经故去,还有一个亲姑姑帮衬,由着你们私下里暗定终身。”

朱祐桓不免傻眼,貌似她说的半点不假,自己和灵儿还真是同命相怜,一想到朱玉婷好歹也是个没心机,对自己很亲切的亲人,遂无奈的道:“那好,我想办法约对方过来,最好你和他说些话,让表姐帮着看看对方人品。”

“这倒不难。”朱玉婷大喜,马上转怒为喜,笑道:“我去请吴小姐相助,寻一个房间,到时你和他说话,我们躲在屏风后观望就是了,不过得先摆脱碍眼之人。”

朱玉婷一指站在远处的老宫女,神色间咬牙切齿,显然是恨得不轻。

当下三人告别,朱祐桓出了内宅,途中随便抓了一个下人,一问才知,吴家少爷今年十八岁了,是以陪着亲舅爷吴太监在外宅宴客呢,不动声色的问了下方位。

寻寻觅觅,很容易寻到当日到过的院子,跟着进进出出下人们混了进去,躲在一边冷眼旁观,就见吴太监不在这里,大概是嫌弃都是些没身份的小辈,因此躲起来了。

就如同进了青楼一样,坐着的都是各家女眷的远方亲戚,体面管事一类的家伙,一个个搂着妓女听戏吃酒,风流快活的不亦乐乎。

朱瑞好歹出身王族,赫然坐在首位,抱着个姿色不俗的女人上下其手,朱祐桓仔细端量坐在主位的青年,观其脸色虚浮,精神萎靡,举止间放浪形骸,一看就知乃是个酒肉之辈,心中稍感失望。

身为家中独子,又是吴太监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守着金山银山不愁前程,年少多金的,纵情声色倒也没什么大错,朱祐桓合计着该如何把人拉走。

正观望着呢,就见几个少年闯进来,一脸兴奋的叫道:“绝了,绝了,今个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席上的爷们扭头一瞧,来人都认得,都是各家的公子,其中几位自家管事笑嘻嘻的站起,把地方相让出来。

朱瑞交游广阔,来人几乎都是熟识,怀抱美人笑道:“给俺们说说,是不是见到谁家的姑娘俊俏?”

这些人能混在一起,自然都是些臭味相投之人,说的问的都离不开女色。一个少年上前指着朱瑞,笑骂道:“正准备找你呢,我说瑞大爷,你家王府里藏着这么个天仙,为何不说与咱们听?”

“天仙?”朱瑞仰头大笑,得意的叫骂道:“王府里的天仙多了,你阮小弟真是孤陋寡闻。”

那少年冷笑,不屑的道:“俺家好歹也是堂堂六品的官宦之家,美人又不是没见过,我说的是真真正正的天仙般玉人。”

吴家公子和一干男人顿时放下酒杯,神色惊讶,而朱瑞一呆,把怀中的女人推走,皱着眉头警告道:“阮兄弟说话注意些,要是涉及到王府女眷,可别怪兄弟我翻脸无情了。”

“那是自然。”少年嘻嘻一笑,堂而皇之的坐下,一把扯过来那位妓女,嘴对嘴的亲了一口,惹得男人们哄堂叫好,那女人气的张口骂道:“故意做贱人的混账东西,没见过女人怎地?急色鬼赶着投胎吗?”

“玉兰你休要恼怒,好歹咱俩也好过几次,就算你喜欢挨瑞大爷的行货子,也别学他翻脸不认人啊!”少年好似一个花丛老手,一开口就是些粗俗市井之言。

妓女脸色一红,一甩汗巾子躲到一边,笑骂道:“汗邪了你,小心俺去玉翠那告你的状,这拜了天地才几日,就心花花的惦记别人了?”

吴公子大笑,指着少年说道:“果然你和玉兰之间有一腿,睡了姐姐又包了妹妹,好艳福。”

朱瑞笑道:“等哪天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请吴兄一起会会玉翠这小淫妇,起码也得灌她个烂醉不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59章 妖人

朱瑞没见过张灵儿,近些日子却听的多了,随意盘问了几句,听到是王妃另眼相看的丫头,马上确认是对方无疑。

没有丝毫透露底细的打算,朱瑞满口胡扯,把个王府一干丫鬟形容的个个国色天香,闹得男人们人人羡慕,那吴家少爷心痒难搔,一想起母亲安排的亲事,笑道:“看来得求求瑞大爷了,要是亲事定下之后,那陪嫁丫头还得选几个天仙般模样的过来,到时兄弟定有重谢。”

“好说,好说。”朱瑞哈哈一笑,暗道漂亮丫鬟是有,天仙就别指望了。

这边朱祐桓早已离去,亲眼目睹刚才一幕,不想再安排什么见面了,宁可遭到朱玉婷的埋怨,也比将来怨恨自己的好,不想搅进这趟浑水里。

途中遇到老宫女,朱祐桓皱眉没理会,没想到人家却停下脚步,板着脸说道:“今后还请公子守着规矩,不要在随便招惹姑娘,不然老身就不客气了。”

“你一个宫女,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朱祐桓冷冷的盯着对方。

老宫女不屑的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今次过来,老身就是专为灵儿姑娘的。”

“哦!”朱祐桓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宫女突然出现在德王府,早就引起大家的众多猜测,大多以为是四太太找来的靠山,没想到是专为灵儿而来,如果不出自己预料的话,凭着灵儿的绝色,八成是受到情敌的指使。

红颜祸水啊!朱祐桓心里笑骂一句,笑吟吟的问道:“难道是太子殿下?”

“公子果然聪慧。”老宫女有意使对方知难而退,冷笑道:“虽然不是太子,但其人你一样得罪不起,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万娘娘的亲弟弟,呵呵!”

漫无目的的在吴家闲逛,朱祐桓负手想着对策,一想到情敌竟然是万贵妃的弟弟,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一时间就想带着灵儿坐船远走高飞。

不过心中算来算去,朱祐桓忽然停下脚步,冲着一位路过的丫鬟问道:“请问家里有位妈妈住在哪?”

“刚才还看见去了那边。”那丫鬟问明白了是谁,笑嘻嘻的指着一个方向。

朱祐桓有心碰碰运气,朝着那方向走去,一路上专拣偏僻的小道,途经一座假山时,就瞧见一抹身影。

隐隐间似乎是那位教作女工,不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为何单独跑到这僻静之处?朱祐桓心头暗喜,悄无声息的藏起来,眯着眼眸偷窥对方,看着妇人走路时一摇一摆的晃着臀部,动作夸张。

妇人披着貂鼠斗篷,扭着腰走入假山中,随即消失不见,朱祐桓闪身出来,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就见假山间有一条黑黝黝的小山洞。

一股子寒气冒出,朱祐桓激灵灵的汗毛倒竖,抬手抹了下石壁,冰冷冷的似乎结了一层薄冰,莫非这里是藏冰的地窖?

疑惑越来越深,原本朱祐桓就觉得妇人神态举止非常怪异,好像任何动作都非常做作,有意突出女性化的一面,按理说教作女工都是清心寡欲之人,加上脸上厚厚的脂粉,总感觉是后世人妖一样。

有心一探究竟,朱祐桓猫着腰潜身悄步而入,强忍着丝丝寒气的侵袭,也不怕苍苔冰透了鞋底,花刺抓伤了手掌,一步步轻抬轻放,没走多久,发觉前面藏着一道角门。

透过角门的间隙,只见里面灯烛尚明,似乎尽头处建有一间小房,朱祐桓侧耳倾听。良久,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脚下果然是个地窖,白气不时的喷涌而出,小屋在山洞尽头,好像是个夏天时避暑用的,一块古色古香的匾额挂着,藏春坞。

蹑迹隐身,朱祐桓遁入月窗下偷听,就听里面传出女人的笑声。

“冷铺中舍冰,跟了你这个贼受罪不济的老花子,就没本事寻个好地方?要俺呆在这寒冰地狱里。”

“到处都是外人,也就这里既清净又安生,我点个棒儿香,先忍忍。”

朱祐桓眼眸瞬间睁大,心中惊骇,那声音低沉诡异,根本分辨不出雌雄来,不过他百分百肯定,那家伙肯定是个男人。

“有何怕的?你强睡了太太和小姐,这后宅除了老公公,谁敢多嘴?”

“怕?嘿嘿,我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罢了,来,快宽衣上床。”

“冷合合的,小心累了睡过去,你在口里衔着条绳子,正好冻死了往外拉。”

“恁的多嘴,竟说些不吉利的话,呸!”

朱祐桓听的有趣,遂大着胆子抬起头来,随手拔下一块石壁上的冰碴,轻轻把月窗上的糊纸划开一个缝隙,闭着一只眼朝里面窥视。

但见红烛高燃,家具一应俱全,书案旁的一张木床铺着貂皮斗篷,一个女人跪在床头,大红裙子被褪去,光溜溜的**着下身,另一个女人立在床下,伸手在上面抚摸。

床上的女人似乎嫌冷,催促道:“赶紧的,夫人的金钗带来了没?”

“金钗刻着字不方便与你,赶明我送你一套上好首饰,那可是小姐的,来,给爷品品。”

“真没想到小姐也是个淫妇,被你**了,还不知羞耻的**。”

“嘿嘿,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果然教作女工是个男人,朱祐桓见他跨着腿上了床,把女人的头埋在双腿间,咧着嘴舒服的呻吟,哪还看不明白?悄悄低下身子,心里飞快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走。

无意中撞破这一幕,除了使人无法置信之外,其实并不奇怪,大户之家男女之防极严,大姑娘小媳妇皆深居闺阁,足不出户,里面的那家伙肯定是个惯于此道的贼人,为了保住名节,哪怕被他强行奸污,大多妇人都不敢声张,何况吴太太这么一位孀居在家的寡妇。

私下里装作不知道?朱祐桓摇头,就算懒得管吴家的混账事,放任这么一个奸人逍遥法外,岂不是要挨天打雷劈?

暗中揭发,朱祐桓神色犹豫,这么大的家丑要是追查到自己头上,恐怕小命也就悬了。

马上出去喊人过来,朱祐桓又不忍心,这么做确实能重重打击吴太监,而且也阻止了两家亲事,但是吴家太太和小姐恐怕也得悬梁自尽了,对了。

朱祐桓主意已定,悄悄退到角门外,出了山洞直奔外宅,一头闯进院子里,惊叫道:“瑞大哥,你快带人跟我来。”

朱瑞吃惊的站起,说道:“发生何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好想瞧见妖精了,哎呀!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快带人去抓。”朱祐桓神色间显得很惊慌,抬手一指外面。

“什么?”朱瑞吃惊的看向吴家少爷,所有人都惊讶的面面相觑,就见吴家少爷大怒,高声道:“来人,跟我走。”

“别啊!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妖精?”朱瑞失笑的伸手相拦。

“怎么不是妖精,还长着九条尾巴呢,好想是只九尾狐狸。”朱祐桓信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0章 一石数鸟

成化十三年夏,曾经出了一件大案,有个叫桑冲的男子,假扮教作女工混入大户,十年时间,历经大同,保定,平阳,太原,真定,顺天,顺德,河间,济南等45个府州县。利用妇人空虚寂寞,同宿一屋的机会,多用风话勾引挑逗从而屡屡得手,有那刚强不受哄骗的,则夜半三更时,施以迷药行奸,受害妇人都不敢事后声张,人财两得的桑冲食髓知味,越加肆无忌惮,受害人多达183位。

后来被一个书生无意中撞破,这书生在娘家偶然瞧见有位新来的二姐姿色不俗,遂鼓动妻子把人领回家去。半夜时,跑到人家房里意图不轨,撕扯间一把探到裙子去,结果不言而喻,如此桑冲进了大牢。

此案告发后,朝廷震惊,地方侧目,那桑冲的师傅谷才更是连续行骗十八年,未曾一败,徒子徒孙和类似的惯犯多达上百人,受害的女人遍布各地,几乎都是富家大户,是以官府忙着张榜缉拿,京城连皇帝都气的下旨:‘此等有伤风化的情犯丑恶,罪不容赦,不必上奏,各地皆可就地凌迟处死。’

七年过去,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假女人之案,早已渐渐被世人忘记。

济南镇守太监府,早年发生的事,依稀还被人记得,不过人抓的太快,又被人喊成了妖精,加上吴太监的权势太大,因此前来做客的堂客心中怀疑,却没人敢胡乱猜测。

老宫女被朱祐桓借势羞辱,偏偏找不到人来诉苦,德王妃一想到当年大案即深感后怕,惊怒交加之下,马上命人把老宫女撵回京去,起身就往外走,四太太万氏哪敢争辩?万分庆幸没有把那妖人请来家,不然就得追悔莫及了,铁青着脸跟着甩袖回了府。

各家客人一哄而散,德王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剥了老宫女的衣衫,丢人之余,也算是当场验明了自家清白。因有前车之鉴,就算万贵妃为此大动肝火,恐怕也没法指责什么,谁让赶上这么一桩丑事呢。

瞒得过外人瞒不过自己,心知肚明妖人整日里睡在女儿孙女房中,早有察觉的吴老太太,顿时被气的昏厥过去,吴家太太则心怀鬼胎,一口咬定那妖人是只九尾狐狸精,正巧被龙子龙孙的朱祐桓撞破迷幻,面对吴家的矢口否认,又牵扯出皇族的威仪,谁敢不要命的一口咬定那就是个男人?自然此事不了了之。

为了掩人耳目,秋香也未被处死,一家子被远远发配了事。当然,不出半年即暴毙家中,死因成谜。

有心封锁消息,无奈此种八卦丑闻根本掩盖不住,不出两日,谣言还是传出,颜面扫地的吴太监因此气的大病一场,两家的亲事也没人再提了,吴家小姐得以保全性命,至于肇事者朱祐桓,也因为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了性命之忧。

吴太监心灰意冷,上书告请回家养老,府上收拾行囊预备过些日子就走,无颜留在山东不提。

乌兔循环似箭忙,人间佳节又重阳。

千枝红树妆秋色,三径黄花吐异香。

重阳佳节,朱祐桓一早收到两份请柬,一份是云百户邀请吃酒,一份是巡抚使邀请过府赏菊,眼看天气清朗,连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

得知有了情敌,还是最危险的锦衣卫指挥使,朱祐桓自然心情不好,不过一打听才知道,万家出身诸城普通穷人家,万贵妃当年一介宫女四岁时入了宫,可见家境艰难,家里有老父亲万贵,两个弟弟万通和万喜。

被封了贵妃,万贵得以老来发迹成了锦衣卫的指挥使,其人老实厚道,多次告诫子女莫要骄纵不法,一切赏赐全都封存,就怕女儿在宫里争斗早晚遭遇不测,做官时处处与人为善,官声不错,成化十年得以善终,其长子万通继承了指挥使职位。

按岁数算算,万贵妃今年都快要奔六十的人了,他弟弟应该也已经五十多岁,早年兄弟俩打过短工,做过小商贩,给有钱人家出过力,这些年和姐姐一样似乎穷怕了,眼里就认得钱,本身没什么真才实学,在锦衣卫任上七年年了,一直得过且过。

看中灵儿的按理说该是万通的儿子,朱祐桓思来想去,渐渐猜出一丝蹊跷。站在英国公家的立场,必定不想把孙女嫁入万家,谁都清楚万贵妃手段残忍,得罪的人太多,如今年事已高,恐怕将来万家早晚会被新君清算,再说锦衣卫指挥使打从头一任算起,除了万贵之外,就没一任能得到善终的。

万通的儿子不可不防,朱祐桓整日里思索着应敌之策,总觉得,对方或许会站在纨绔子弟的立场,来个以势压人,以钱压人。至于锦衣卫的那些黑暗手段,应该不敢用在自己身上,问题是就怕万一遇上个胆子大的。

后面这些都是云百户说的,两人同命相怜,都把万家隐隐间视为敌人,朱祐桓不用说了,他始终信奉先下手为强的宗旨,就算万家不计较此事,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云百户接济众乡亲,家里的钱财花费一空,又当众得罪了千佛山的国师,没钱打点那贪财如命的万通,早就等着被就地免职,这几日整天邀请朱祐桓吃酒,满腹牢骚。

打听到内幕消息,这锦衣卫似乎十多年不作为了,勉强算去了朱祐桓最大一块心病,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出门身边必定带着三四个家人,夜晚安排德王府侍卫巡视街道。

“这日子过的太不痛快。”朱祐桓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千佛山上的高塔,自言自语。

院子里,入画打着哈欠,一脸迷糊的端着铜盆出来,惊见自家老爷汗流浃背的站在水井前,佩服的道:“天刚亮,就又去练剑了?”

“嗯!”

朱祐桓抬手脱去长衫,老脸一红,明明是害怕被暗杀,急急忙忙的临阵抱佛脚,锻炼起了身体,却被家里人惊为天人,随口问道:“昨日去那边了吗?”

入画脸红心跳的盯着某人一身的细皮嫩肉,白皙的皮肤流淌着汗水,笑嘻嘻的道:“府里严禁男人进入,俺和司棋姐姐都得了许多好处,姐姐们都拜托帮着买胭脂水粉呢。”

“那冬衣有眉目了吗?”

朱祐桓说着自己都笑了,原来他无意中救了朱玉婷,万氏感激之余,连夜就派人去吴家把定金取回来,冬衣一事索性推给了朱祐桓打理,如此一来,又有将近三四千两银子入账,算是有钱过个好年了。

“您还说呢。”谁知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入画就嘟起了小嘴,不满的道:“大家都指望着六爷有什么好图样,谁知任事不管,姑娘都说了,你要是今年任由尚衣监制作新衣,来年恐怕就得不到这好差事了。”

天气毕竟不暖和,朱祐桓匆匆抹了几下身子,披上一件干净外衣,几步跑到房里,隔着帘子叫道:“我虽然不会缝衣服,可有一肚子的好主意,入画你进来,帮我合计合计。”

“赶紧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卧房传出司棋的声音,随即就见她也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1章 随喜玉皇宫

整整一日不得空闲,陪着德王妃登高,陪着二太太邢氏去了江巡抚家,晚上被云百户拉着吃酒,一天劳累下来,朱祐桓不禁大叫辛苦。

累得腰酸腿疼,一回家还不忘一连吩咐了几件事,就匆匆洗漱上床休息。第二日一早,就见思琴笑意盈盈的闯进来,堵着躺在被窝里的朱祐桓,娇声道:“快起床,主子们都等的急了。”

朱祐桓缓缓睁开眼帘,唉声叹气:“家里不是有管事吗?为何什么事都要落在我头上?”

“哧!”思琴接过司棋递过来的缎子小褂,讥笑道:“谁让六爷成天闯祸,当众扒了宫里的体面,害的王妃一连修书几封,求太后开恩呢。惹了麻烦,这些外事不指使你,又指使谁去?”

思琴见朱祐桓还赖在床上,干脆爬上了床,跪在床边双手用力拉扯对方,司棋见状失笑道:“太太们不待见公公,往年都是夏岚姑姑打理外事,瑞大爷跑腿。如今姑姑被委以重任,整顿门风不得闲,王爷出城打猎,瑞大爷一早就跟着去了,六爷身为嫡亲的侄儿,又是顶门立户的爷们,自然得负责操办一切琐事。”

“唉!我知道了。”朱祐桓无奈,被一双柔腻小手拉着,顺势坐起,随口问道:“玉皇宫派人来了吗?”

思琴不知所以,随手把小褂一扔,惬意的斜躺在青瓷枕头上,闹得司棋瞪了她一眼,心知她早晚要随着灵儿姑娘陪嫁过来,因此凡事不忌讳,无可奈何的道:“来了,李道官使徒弟送了八盒礼物,还有天地疏,新春符,谢灶诰,管家回赏了二两银子。”

“嗯,看来还是道家的做派合我心意。”朱祐桓笑着把锦被盖在思琴身上,看着小丫头好似只猫一样的慵懒优雅,笑了笑紧接着双手用力,整个人翻过柔若无骨的小身子,下了床。

司棋忙唤入画进来,两个丫头伺候着他更衣,朱祐桓又问道:“来旺动身了没?对了思琴,房契你家姑娘收到了吧?”

司棋手脚不停,神色干练的道:“动身了,总共置办了千两银子的年礼,带了府上的十位长随,两架马车,又请了巡抚衙门的六个衙役护送,后日就能赶回老家。”

不想思琴一把掀开被子下床,神色郑重的盈盈施了一礼,恭敬的回道:“两张房契都收下了,姑娘为此一宿没睡呢,直念叨六爷有心了。”

“用不着感激我。”朱祐桓目光幽幽,实话实说:“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宗室子弟按理是不许经商的,房契交给灵儿手上我放心,万一有人检举,到时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哪怕她被接回家去,手里有了钱,也不怕受家里人的气。”

“那也得多谢六爷信任姑娘,姑娘说了,一定会尽心尽力打点两家店铺,大小姐也参了股,就等着六爷说出章程,一切照着做就是了。”思琴神色一变,笑语如花。

“大好。”朱祐桓心里欢喜,他正愁本钱不够,送了一千多两银子回家,花了三千两银子盘下了绸缎铺后院的一大块房舍空地,手里眼见又没钱了,表姐此时投钱进来那是最好。

司棋拾起茶几上的单子递给朱祐桓瞧,说道:“各色绸缎百匹,玫瑰酒十坛,现银五百两,还有专门送给大奶奶的首饰一盒,银子二百两,此外杂七杂八的土特产一大车。”

思琴有些奇怪,问道:“这才九月初十,距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呢?再说过来济南还不到一个月,刚刚安顿好,为何就想着往老家送年礼?”

仔细看了一遍,朱祐桓叹了口气并未解释,倒是司棋清楚原委,轻声道:“六爷说当日一心想要分家,谁知跑到德王府享福,实在是做的过了,千两银子的礼物不过是份歉意,今后还要时时送银钱回家,即使不能承欢长辈膝下,起码也要补一份孝道。”

“二爷,四爷不是去了京城吗?又不是只有六爷一个人离家。”思琴心里震动,面上不甘示弱的争辩。

“尽孝不是攀比,我,唉!你们不会明白的。”朱祐桓惆怅的摇摇头,这一份心意到底是送的谁?哪个世界的父母,恐怕永远无人晓得了。

用过早饭,朱祐桓罕见的头戴冲天白玉冠,一头黑发结了小辫,身穿五彩青龙缎子长衣,腰系犀牛角的大红宝石缎带,足蹬一双鹿皮战靴,外罩纯白色的白狐皮锦裘,浑身上下英姿挺拔,富贵逼人。

带上来喜和李山泰,点了德王府三十位军校,翻身骑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仆从跟随,前呼后拥的赶去巡抚家接了三辆马车,转身回返又接了德王府十架马车,浩浩荡荡的直奔东门而去。

重阳节前后,整个济南城随处可见出门登高游玩的百姓,千佛山大明湖本是游览胜地,但今年宏光司大兴土木,搅得山上山下人声嘈杂,尘土飞扬,是以百姓更改行程,大多赶赴郊外各处的名胜之地散心。

玉皇庙建在东门三里地之外的一座青山上,本就是德王府的家庙,山上还有四五处道观尼姑庵,青松郁郁,翠柏森森,远处望去颇有些出尘仙气,加之风景优美,古迹众多,是以一路上的百姓络绎不绝。

沿着官道行了半个时辰,远远望见结彩宝幡,过街张灯,山脚下有一处村庄,青山上的玉皇庙气势磅礴,层层殿宇金碧辉煌。正是金钉朱户,玉桥低影轩官;碧瓦雕檐,绣幛高悬宝槛。

村里的百姓都涌出来争相瞧着热闹,道路两旁临时搭建了无数卷棚,卖酒卖茶,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无数人瞧见当先而行的俊逸少年一身名贵白裘,胯下骑着好大一匹大白马,随着马儿踏蹄起伏,隐隐间露出正面一条腾云青龙来,急忙纷纷让开道路。再看后面紧跟着三十多位顶盔冠甲的昂扬武士,四五十个一身簇新绸缎衣衫的豪奴,上百珠翠满头,绫罗绸缎的妇人婆子,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豪华车队,都知来了王公贵族。

不提百姓游客瞧得暗暗乍舌,朱祐桓率领车队穿过小村子,抬手命整个队伍停下,抬头看着正门,就见头上一座流星门上,七尺高的朱红牌架,列着两行门对,大书:

黄道天开,祥启九天之阊阖,迓金銮翠盖以延恩;

玄坛日丽,光临万圣之幡幢,咏宝笈瑶章而阐化。

早有主持李道官并一干道人迎候已久,朱祐桓翻身下马,彼此见了礼,笑道:“用不着郑重其事,不要妨碍上山的游客。”

“六爷仁义,小道这就放开门禁。”李道官含笑稽首,扭头吩咐一声。

道人们闻言让开道路,放几百位百姓上山,其中一群鲜衣怒马的仆人簇拥着几位戴着纱帽的女人过来,有一个隔着薄纱,一双妙目盯着朱祐桓。

“你这公子懂事,没有霸占登山的门径,不错。”

声如黄鹂般清脆,朱祐桓好笑的扭头看过去,就见那女子罩着一件貂鼠斗篷,身长玉立,听声音应该是位少女,客气的点点头,说道:“应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2章 冤家路窄

莫名其妙的进来一位少女,观其衣裳华美,仪态翩翩,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大大方方的四处浏览,朱祐桓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并未相拦。

几位贵妇瞧着少女长相甜美,一身浓浓的书卷气,不禁心生好感,又见她神色活泼毫无拘束,肯定是见过世面的,就知定是官宦家的大家闺秀。

“奴给几位夫人见礼了。”少女匆匆走了一圈,笑盈盈的道了个万福,声如黄鹂,朱祐桓有些惊讶,竟然是山下见到的那位姑娘。

张氏笑道:“姑娘是打哪来的?听口音竟是南京人氏。”

少女甜甜一笑,若有若无的瞧了现场唯一的男人一眼,娇声道:“奴出生在京城,五岁时随家父去了南京任上,一住就是十年,今次回京特意转道济南,预备着在山东各地逛逛,也算是探访亲戚吧。”

南京乃是明朝故都,设有六部等众多衙门,和京城一模一样,到南京做官的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官运亨通的,为今后回京入阁参与机要积攒资历。一种是遭遇贬斥的,变相赶到南京去养老,也就意味着仕途到头了。

面前少女笑语妍妍,轻松自在,显然其父亲属于前者,张氏贵为王妃,不愿理会官场中人,笑笑也就罢了,反而是江夫人身在宦海,不得不问道:“不知姑娘贵姓?”

“奴家姓万。”少女神秘一笑。

朱祐桓顿时一阵无语,最近他对于姓万的人家格外敏感,明明万姓不是什么大姓,干嘛随便碰上一位就是老万家的,怪事!

别说朱祐桓感觉很别扭,在场女人谁不如此?整个成化朝,就属姓万的人家最有势力,观少女刚才的做派,见到王族而神色坦然,不外是两家中的一家,张氏和江夫人想法一样,都有些明白过来,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朱雨筠见身边的表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声道:“你猜到她家是谁了?”

张灵儿神色稍显轻蔑,却笑着摇头,其实对方的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了,也是今日四房万氏未过来,不然非得当场认亲不可,就连二太太邢氏都隐隐间猜到了对方身份,她毕竟掌管过家事,不是个任事不知的妇人。她与万氏素有嫌隙,神色淡淡的也不开口。

朱雨筠皱眉朝朱祐桓看去,朱祐桓眼睛一亮,低声道:“纸糊阁老,万岁相公。”

“哦!”朱雨筠终于恍然大悟,当今首辅万安那可是太有名了,尤其是流传在其人身上的几则笑话,相传帝王有些口吃,好不容易见一次大臣,刚开口那万安就磕头大喊万岁,万岁一喊,按规矩君臣奏对的格局也就算完事了,闹得其他大臣为此满腹牢骚,都讥讽万安为万岁相公,意思是骂他只知一味的邀宠帝王,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万安是靠着巴结万贵妃而升为首辅的,万家本为四川眉州人,与万贵妃山东老家相隔十万八千里呢,但人家万安硬是说两家是亲戚,万贵妃正愁自家身份低微拿不出手呢,是以两人一拍即合。

场面顷刻间冷淡下来,这边女眷都是含笑不语,客气中隐含距离,万家虽然贵为文臣之首,但在场的女人身份不同,哪怕是江夫人也是一样,原来江家向来自诩为清流,根本看不起结党营私的万家。

不是万家人或许还好,一说姓万马上就没人言语了,立时惹得那少女有些措手不及,以往她走到哪里都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今日还是生平头一次遭遇冷漠。

少女心中惊讶,面子上难免有些难堪,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就听殿外传来一声长笑。

“哈哈,表妹倒是雅兴,跑到这来了。”

朱祐桓眉头一皱,转身伸手一拦,客气的道:“有女眷在此,这位仁兄还请止步。”

“谁家的女眷这么娇贵?这玉皇宫还不许外人,哦,这位兄弟请了。”

来人不满的话语随着看清朱祐桓的服饰而顿时改变,朱祐桓同样吃惊,见来人年纪二十岁左右,一身朱红色的麒麟补子服,穿戴比自己华贵多了,长相清秀,举止斯文,一股子傲然扑面而来。

敢和自己称兄道弟,可见对方身份不俗,而且外面的下人不敢相拦,分明是心中忌惮,能吓得堂堂郡王府不敢妄动的人家,整个大明朝只有一家了。

“难道兄弟是德王家的世子,不对啊!”青年一看清楚了朱祐桓长相,似乎表情有些僵硬,马上嘲笑道:“嫡世子明明住在京城,庶长子大前年被封为了泰安郡王,今年准备成亲后就藩,比你大了不止三岁,老三前年病逝,老四年幼,老五刚刚满月,你是哪位?”

朱祐桓大吃一惊,敢情这位比自己都熟悉德王府,他都不知仅仅见过一面的朱祐樬都封王了,竟然还是泰安王,至于老三确实是夭折了,为此生母三房太太至今还卧床不起,这家伙竟连王府家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明显是有备而来,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朱祐桓马上猜出来人的身份了,心说难道这就是冤家路窄?

“对不住,今日朱家在此开坛祈福,还请二位回避。”朱祐桓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心中冷笑。

“哈哈,好说。”青年微微一笑,他自然不敢阻拦王族行事,双手一抱拳,大咧咧的喊道:“臣新任济南卫千户万吉,给王妃殿下请安了。”

说完之后语气一变,青年阴测测的低声笑道:“朱祐桓,明日本官请你吃酒,到时咱们不见不散。”

“也好。”朱祐桓神色波澜不惊,轻笑道:“我身为地主,自该请万千户才是,明日狮子街贵德楼,还请大驾光临。”

万吉紧紧盯着面前十几岁的孩子,连连点头:“怪不得京城传闻张家小姐垂青于你,连英国公老大人都为此不置一词,果然是个人物。可惜,左右不过是个尴尬人,有什么可嚣张的?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嘿!告辞了。”

望着万吉陪着那位万小姐离去,朱祐桓很开心的笑了,算不上情敌的情敌突然现身,刚刚赴任,就急不可耐的追到这里,此人可见城府不深,至于锦衣卫的威胁虽大,但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朱祐桓对于锦衣卫的了解不多,起先非常恐惧,毕竟后世的恐怖传闻听的多了,这几日连续与云百户和江巡抚长谈,才知这几十年来的锦衣卫,正面形象远远大于负面。万贵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朱骥性格纯善,办事公允,断案严明,把个黑暗衙门整顿的气象一新,就拿京城百姓的话说,那已经不是锦衣卫,而是大理寺了。

虽然继承者万通等人又折腾的乌烟瘴气,但是成化二十年间,锦衣卫还是大体保持着朱骥的办案风格,并没有大规模的杀戮行为,也没有最臭名昭著的诏狱发生,这里面固然与万家的不学无术有关,也与成化帝朱见深的性格有关。

和横行不法的西厂不同,指挥使万通更多的是喜欢拿姐姐的身份仗势欺人,对于手中的锦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3章 爱情是盲目的

这一问,那李道官身后四位道童皆一脸祈盼,邢氏有心张罗个大的,欲言又止的朝着江夫人使了个眼色。

张灵儿头一次经历此事,听的新鲜,拉着朱雨筠躲在一边,问道:“多少银两合适?”

朱雨筠想了想,笑道:“说不准,这上头哪有个定例?你哪怕给万两银子人家都不嫌多,几两银子也不嫌少呢。”

看到邢氏递过来的眼神,江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咱家比不得王府富贵,勉强为小女许下一百二十分清醮,也就是了。”

这回轮到朱祐桓纳闷了,他也站在表姐身边,遂问道:“一百二十分是多少?”

“老天爷!你们俩问题可真多。”朱雨筠有些头疼的哀叹:“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吧。”

那边万氏不由得大感失望,果然自家大姐随即说道:“一个孩子,太奢靡未免折了寿。这样,两个孩子一人一百八十分清醮,一应阡张香烛并道众的衬施,谢礼都由王府备办。”

张灵儿和朱祐桓越发听的一头雾水,尤其是朱祐桓,什么阡张衬施对他来说简直都是行业术语般深奥,不过肯定和道家有关,他对于宗教不感兴趣,也没心思盘根问底。

原以为几百两银子,李道官会嫌少,谁知人家一脸喜色的又问:“那要延请多少道众?”

“平常人家多少众?”张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道官笑道:“一般富贵人家,大多请的十六众,依小道看来,三十二众足以。”

张氏当下询问了下江夫人的意见,江夫人先是道了谢,也未过多客气,一见江太太点了头,邢氏只得无奈同意。

也是最近花钱如流水,几百两银子都看不上了,朱祐桓看着道士们的欢喜神色,心里感触很深,他觉得钱少,那边却是欢喜的道童屁滚尿流,真是谢了又谢,磕了头又磕,暗骂自己有些脱离劳苦大众,渐渐变得为富不仁了。嘿嘿!

闲话休要饶舌,正殿内,道众上茶的上茶,送水的送水,也有忙着张罗斋坛,架设法器的。李道官动作很快,捧着一个匣子过来,说道:“还请夫人将两位少爷小姐的生日八字留下,此外是否起了名?”

“都起好了。”

邢氏和江夫人接过匣子展开文疏瞧了瞧,双双把孩子的姓名,生辰八字添上,递还给李道官。

稍后李道官身披大红五彩法氅,脚穿朱履,手执牙芴,依依呀呀的宣读起了斋意,什么每感龙天之护佑,迭迁寒暑,常蒙神圣以匡扶;什么沐恩光之宠渥,享福禄之丰盈;什么特就大慈玉皇殿,修建灵宝,答天谢地,庆神保安,寄名转经,吉祥普满大斋一昼夜,延三境之司尊,迎万天之帝驾云云,反正扬扬洒洒的念叨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一门长叨均安,四序公和迪吉;统资道力,介福方来,谨意!”

大殿四角有道士不停的咕噜噜擂动法鼓,有若春雷,三十二位道士齐声唱和,李道官张牙舞爪的挥动桃木剑,神神叨叨的关发文书,登坛召将,两边还有道童鸣起钟来。

女人们瞧着热闹,一个个目不转睛,张灵儿尤其紧张,也顾不得被人取笑,亲自帮着朱祐桓新换了大红五彩狮补吉服,又跑去端盘伺候某人净手,朱雨筠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服侍。稍后,朱祐桓代表两家人登上法坛烧了十几烛香。

整个祈福仪式很快完毕,闹得朱祐桓大感无趣,捧着一具漆盘回来,不甘心的道:“这新衣还未穿热乎呢,就没了用处,太浪费了。”

女人们都笑,邢氏嘲笑道:“那就留着,等日后你有了娃儿,不就又用上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朝张灵儿看去,羞得小丫头气急败坏的遁入表姐身后,大家哄堂大笑。

张夏岚笑嘻嘻的接过漆盘,递给三位夫人过目,众人笑着纷纷凑近低头,就见整整三百六十道文书,符命,表白,码放的齐整详细,都是两位孩子拜在三清门下的文书,符索,牒札等,不暇细看,吩咐丫鬟仔细收好。

夫人们非常满意,一同起身在祖师爷案前炷了香,画了文书,张夏岚挥手命婆子抬上来谢礼,李道官随意看了眼礼单,欢喜无限。

白银五百两整,百石米面,二十担阡张,百斤官烛,百斤沉檀马牙香,二百匹生眼布做衬施,额外又送京缎十匹,四坛南酒,十只鲜鹅,十只鲜鸡,二十两白金做谢礼等,江夫人也奉送银子百两,绸缎十匹等物,不必细表。

李道官合上礼单交给徒弟,恭请贵客到后殿用斋饭,午后张灵儿拉着朱祐桓偷偷溜走,直到起程时方才现身。

回城时朱祐桓依然骑着大白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西行。途中,两位姑娘肩并肩坐在马车上,朱雨筠问道:“去哪了?到处找不到人影。”

张灵儿神秘一笑,说道:“跑去慈云庵了,那位万姑娘不是开诗会嘛!我和桓儿去瞧了瞧热闹。”

“你就不怕撞见那位千户?”朱雨筠大惊,急忙问道。

“你说万吉?”张灵儿不在意的道:“我跑出京城是为了躲避进宫,为了太子殿下,万吉不过是有几分痴心妄想罢了,刚才远远望见我,吓得掩面就跑呢。”

“咦?”这下子朱雨筠来了兴致,上前抓住对方的小手,逼问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眼眸睁大,不可置信的叫道:“难道你和太子之间?”

“哎哎,瞎想什么。”张灵儿哭笑不得,慎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当下张灵儿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万家是有意和我家联姻,爷爷他老人家自然不同意,就私下里求了太后,想让我嫁给太子殿下为妃。而太子哥哥最是仁义的一个人,小时候一直当我是妹妹看待,当时也未说什么,偷偷安排人放我出了京城,谁知就遇上了他,真是冤孽。唉!”

“哦,我明白了。”朱雨筠眼眸放光的说道:“那万吉听说你在济南有了心上人,太子殿下又不置可否,不甘心之余,就赶到济南了。实际上哪怕他再痴心妄想,也不敢和太子争夺美人,因此见了你反而要躲避,是吧?”

张灵儿神色间有一丝担忧,叹道:“是这个理,不过万吉敢来,就说明京城起了变故,或许过几日,家里就会来人接我回京了。”

“为何?”朱雨筠隐隐间觉得不安,神色关切。

张灵儿怔怔看着车窗,一字一句的道:“就怕太子殿下遭遇不测。”

“什么?”朱雨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讶万分的捂着嘴,声音颤抖的道:“难道还有人敢下毒手吗?”

“宫里的诡谲根本说不清楚。”张灵儿低着头,幽幽的道:“太子哥哥就是我与桓儿的护身符,假如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也无法阻挡万家的逼迫,说不得要用我这个庶出女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4章 有钱了

泰安老宅。

老太君怔怔望着抬进来的一担担礼物,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欣慰的叹了口气,太太潘氏和两位姨娘则神色复杂。

唯有大奶奶李氏欢欢喜喜,谁也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桓儿就送回家一千多两银子的钱物,尤其是私下里给自己的二百两银子和一盒子首饰,也不枉疼爱这小子一场了。

李氏一扫多日来的愁绪,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随着朱祐桓送来丰厚节礼,全家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以往,每个人隔着老远,就亲亲热热的喊一声大奶奶。

丫鬟婆子皆眼热的盯着鲜艳夺目的绸缎,恨不得立时抱回家去,再看看来旺一身穿戴打扮,就跟个主子似地体面,神态举止干练精神,再无半点往日的土头土脑,是以人人又是羡慕又是惊讶,不时有胆大的丫头,偷偷递来暧昧眼神。

家里最近是非不断,老三和老五为了个丫鬟秋梅撕破脸皮,更有甚者,老五朱祐桪成天嚷嚷要学着老六自立门户。

有心帮三爷抱得美人归,潘婆子眼珠一转,借机挤兑道:“瞧瞧人家六少爷,一有了钱就记挂着家里,哪像有些主子?昨儿个还被讨债的上门要钱呢,搅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三姨娘立时脸色一变,气的银牙暗咬,随即心里一动,暗道没想到老六还真的发迹了,与其守在这枯井一般的家里,处处受人白眼,还不如带着儿子投奔过去,在这边自己是个地位无足轻重的姨娘,在那边,自己可就是两个孩子的唯一长辈了。

心中有了计较,三姨娘当下也不争辩,委屈心虚的低下头。

老太君一想起昨日被人上门催讨银子的难堪场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拄拐重重的敲了下地面,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从今日起,不许老五踏出家门半步,他和他娘的月钱都给停了。”

三姨娘一听就急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老太君,媳妇有话要说。”

“哼!”老太君冷哼,盯着一脸不服气的三姨娘,沉声道:“有何可辩解的?小五赌钱吃酒,夜不归宿,都是你这当娘的惯出来的,你难辞其咎。”

“老太君说的是,桪儿不争气,我这当娘的无话可说。”三姨娘今日也豁出去了,接着叫道:“可是家里在对待六个孩子上头,明明就偏心,媳妇不服。”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太太潘氏吃惊的和二姨娘对视一眼,急忙挥手道:“除了大奶奶和来旺,你们都下去。”

不提心中好奇的下人纷纷离去,来旺一时间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从小到大,在家族中还从未被如此重视过,以往都是被人欺负,被人忽视的小人物,今日可算是终于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站在主子身旁,顿时自觉很是扬眉吐气。

“六爷,六爷。”来旺满脑子都是远在济南的主子身影,一念起两人小时候受到的诸多委屈,眼眶立时红了。

“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是吧?好,好。”老太君黑着脸转身坐下,抬手一指三姨娘,厉声道:“你要是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别怪老身把你们娘俩都赶出家门。”

李氏心里一紧,抬头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太太姨娘,也顾不得规矩了,低声道:“姨太太不过是一时失言,老太君还请息怒。”

往日老太君不待见李氏,今日满满的礼物摆在面前,罕见的没有动怒,闹得两位太太心情郁闷,大感不舒服起来。

李氏起先不免有些战战兢兢,一见老太君没言语,赶忙朝三姨娘说道:“姨娘您认个错就完事了,何来的偏心?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都是一碗水端平了的。对了,媳妇正愁没人帮着打理田产,要不,就请五弟帮衬帮衬,您看如何?”

有了台阶,以往三姨太也就顺势借坡下驴了,此刻却巴不得马上被赶出府去,对比老六在济南城的风生水起,再看看这边的穷困落魄,老太君根深蒂固的权威形象,瞬间崩塌。

“多谢媳妇了。”三姨太先是含笑道了谢,不敢得罪老六最敬重的嫂子,下一刻仰起头,神色平静的道:“老太君,反正俺们娘俩在家里也是吃闲饭的,于其浪费钱粮,俺就求您老开开恩,放俺们去投奔桓儿去吧,省的将来在家里,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

“什么?”老太君急怒攻心,突然眼前一黑。

“老太君。”

··································

济南城,德王府后街。

一早,来喜家的过来禀告,说是来顺有事要说,朱祐桓换上外衣,出了内宅。

赶到书房,见李山泰一身簇新的文士长衫,坐在书案前看着文书,来顺陪坐在一侧,见自家六爷进来,两人急忙起身相迎。

“六爷,顾掌柜吩咐小的回来,有事要跟您说一声。”

来顺规规矩矩的站起,在绸缎铺子做了几天管事,说话办事都异于往常,明显是有了长进,那顾二叔岂敢拿他当学徒使唤?

“好,有事就说。”朱祐桓满意大笑。

来顺不好意思的抬手搔搔脑袋,一本正经的道:“上月顾二叔的儿子顾秀,在杭州进了上万两银子的绸缎,不想库藏被王府购去一半,六爷和巡抚大人交好,连带着城里官宦人家纷纷慕名而来,生意大好,剩下的一半货物眼看也卖的差不多了。原本按照惯例,下个月,附近府县都会来客人购买绸缎回去备着,因此顾二叔又派人连夜赶往济南,通知那边在多买万两银子的绢绸,今早得了信,第一趟货船已经到了城外,还请六爷封个名刺,省的缴纳入城税。”

“好,顾二叔经验丰富,做得好。”

朱祐桓闻言大喜,他真没想到,自家店铺竟然会是济南一带的总经销,其实想想不难理解,这古时出一趟门有多难?哪怕是后世也是如此,就近购货显然比较方便省事。

想了想,朱祐桓笑道:“往日利润多少?”

来顺难掩喜色的一伸手,怪模怪样的嬉笑道:“将近十倍的利,杭州一匹寻常颜色的缎子,不过二三两银子,到了山东就能卖二十多两呢。”

“那就把税交了。”朱祐桓心里震惊,隐约记得明朝商税极低,不在意的笑道。

来顺一呆,李山泰则惊讶的问道:“为何要缴纳税赋?六爷,就算您有意帮衬巡抚大人,可是沿途的关卡多了,根本缴纳不起。”

“沿途伸手要钱的,一文钱都不给,我今日定下规矩,凡是货物抵达目的地,必须按照规矩足额交税。”

见自家主子的语气不容置疑,李山泰和来顺自是无话可说,朱祐桓也不解释,笑眯眯的问道:“下面府县的客商过来进货,一般都有什么规矩?”

来顺笑道:“有三种规矩,一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是爽利。可是临近年关时不同,各家用钱的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眼瞅着家里要雇佣人手,来顺家的心里一阵火热,站在一旁殷勤的为主子扇着风,也不怕天冷把人冻出个好歹来,旁敲侧击的问道:“六爷,灶房里的事可大可小,得找个精明人把关呀!”

一阵阵的冷风袭来,朱祐桓浑身发凉,大感受不了,忙道:“这事你和来喜嫂子商量着办,务必要请知根知底的,必须是夏岚姑姑家的人。”

“好嘞,奴家都记下了。”

生平头一遭得了势,妇人精神抖擞,心满意足的放下团扇,她倒也没想着贪图多少好处,不过女人家喜欢占小便宜,哪怕是送来几颗鸡蛋,几根葱,说上几句好听的,那也是了不得的风光了。

急着回去受人奉承,来顺家的心中一动,吆喝道:“婶子还有事,你们三个好生伺候着六爷,不许拿捏小性子不理人,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

“是!”三女中就属李慧莲读过书,会说话,含羞道:“奴知道了,婶婶回去吧。”

朱祐桓有些别扭,作势就要起身离去,谁知李慧莲羞答答的问道:“六爷,还请给俺们赐个名字。”

来顺家的心中暗骂好一个拿腔作势的小狐狸,临走时狠狠捏了一下自家小姑子,骂道:“别跟个木头似地,学着人家点。”

小丫头吃痛咧着嘴,一脸委屈的点点头。朱祐桓装作没看见,沉吟道:“我喜欢春天,就叫迎春,绣春,惜春吧。万一日后家里再添人,也好按照春夏秋冬排序。”

“多谢六爷赐名。”李蕙连端端正正的道了个万福,两个小丫头急忙有样学样,模样作态惹人发笑。

眼看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朱祐桓随口说道:“你们没事来后宅做什么?”

李蕙连低着头,口齿伶俐的回道:“昨个儿出来打合汁时撞见个老倌,磨得一手好镜子,婢子几个可怜他,就约好了今日过来,一人三文钱,也算是做件好事。”

朱祐桓闻言赞许道:“难为你们了,说与我听听,老人家有什么伤心事?”

“嘻嘻,他来了,还是六爷自个问他吧。”不想李慧莲低着头顽皮一笑,拎着裙摆第一个跑出门去。

朱祐桓望着女孩子充满活力的背影,苦笑道:“这年代的女孩,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起身走过去,就见远远来了一个挑担子的老头儿,叮琅琅的摇着惊闺叶过来,巷子里的人家很多,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闻声从二楼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一见不过是个磨镜子的,纷纷骂了几句又缩回头。

五六十岁的老人走街串户,一脸的褶皱沧桑,身体倒是很结实,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不过衣衫褴褛的很不容易,朱祐桓见状吩咐道:“去一个找司棋,把我屋里的镜子都抱出来。”

“哎!”这次来顺家的小姑子留了心眼,抢先答应一声,扭头就跑。

李慧莲没理会她,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八面镜子,对着另一个小丫头说道:“你也去帮忙,爷屋里的镜子大又沉,她根本拿不了,最好是分两遭儿拿,一时叮当了可就糟了。”

“嗯。”小丫头听话的点点头,转身追了过去。

因为昨日来过,是以今日整条巷子里也没有什么生意,老人直奔巷子尽头而来,放下担子,当先唱了个肥喏。

朱祐桓习惯性的拱手示意,神色恭敬,唬的李蕙连张大了嘴,好半天没缓过神来,那老人家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噗通的跪倒在地。

这下轮到朱祐桓吓得不轻,赶忙几步上前把人拉起,苦笑道:“您老岁数大,做小辈的合该客气礼敬些,您先坐下压压惊,都是我的冒失,我的过错。”

“唉,唉。”老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使劲睁大了老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面前少年端量个遍,感叹道:“小哥贵气内敛,眉目灵动,分明是位贵人,折杀老汉了,实在是当不起。”

“当得起,敬老尊贤乃是古之明训,和身份有什么相干?”朱祐桓生怕老人家没完没了的夸赞下去,赶忙说道:“我不过出来透透气,您先忙着。”

“是。”这老人见惯了富家太太,倒也豁达,憨笑着伸手接过李慧莲递过来的铜镜,瞧着这位好心的姑娘一脸不可思议,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人拎着镜子只瞅了一眼,随即绊在坐架上,使了水银,一只脚蹭蹭的用了几下力,随着皮带连着木质滚轴牵动,那磨石飞快运动,不消顿饭之间,就净磨的耀眼争光,抹干净之后,李蕙连欢喜的接在手里,对照花容,犹如一汪秋水相似。

此刻入画和秋兰带着两个丫头抱着镜子出来,还不忘连连嘱咐道:“小心些,我们的小镜子也就罢了,可别把姑姑的照脸大镜子,少爷的大四方穿衣镜给摔碎了。”

好一阵忙活下来,朱祐桓都忍不住帮着打了把下手,连着巷子里的邻居全都瞧得心惊肉跳,就怕下一刻碎了镜子割伤了这位小爷,谁知大出所有人预料,朱祐桓动作麻利,眼疾手快,竟然能配合着老叟的步调有模有样,完全看不出这乃是一个衣来伸手的富家公子。

不提邻居和丫鬟们都暗暗称奇,整整一个时辰忙下来,总算是完事了。入画关切的上前,温柔的用自己的粉红汗巾子给少爷擦汗,朱祐桓笑着任由小丫头忙乎,说道:“去灶房看看,端上两碗嘎饭过来,煮一碗肉汤,最好再来一壶水酒。”

李慧莲娇滴滴的应承一声,带着其她人抱着镜子转身回去,朱祐桓朝老汉说道:“等用过了饭,再算钱。”

谁知老人家心里感动,不觉眼中扑簌簌的流下泪来,哭道:“不瞒哥哥说,老汉今年痴长六十岁,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专一浪游,不干正事。俺唯有日日出门赚钱养活全家。唉!儿子不守本分,常与街上的捣子耍钱,有一日惹了祸,同栓到守备府当土贼似地打了二十大棍,归来把他娘的裙袄都去当了还钱,老伴为此气的一场病,打了寒,睡在炕上半个多月。俺忙里忙外的使不出时间,小女懂事,跑出去给她娘买药,谁知一去就没了踪影,呜呜!”

朱祐桓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老人抬手抹了下眼泪,又哭道:“儿子见亲妹妹一宿不归家,顿时急了,他平日认得些三教九流,一打听就得了准信,小女听说宏光司施舍药材就跑了去,哪知进了庙里就再没出来。儿子去要人,竟被那些和尚打的一身伤,眼瞅着躺在家中就要咽气了。”

入画听的伤心,眼泪默默流下,难过的转过身去,朱祐桓依然皱眉不开口,附近邻居家的一个男人讥笑道:“好一个老油嘴,这套说辞俺听得多的,哪个沿街卖货的不是这么说?”

“是啊!那总是来卖珠翠的老王头,逮到个陌生的奶奶就哭,什么五十五岁,男女花儿没有,老婆子打了寒就馋腊肉吃,大爷您可千万别信。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6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一桩接一桩的坏消息传至,李山泰搞不清楚为何总是有人及时送来密信,反正冒着呼啸北风来来回回的跑了三趟。

书房内生着炭火,依然挡不住从窗户缝隙中灌入的阵阵寒风,司棋独自抱着一件斗篷过来,天色越发阴暗。

先是周千户受了杖责,接着是江巡抚下了狱,然后是朱瑞家的下人犯了事,几处买卖都被封了,其后竟然轮到了吴太监头上,被锦衣卫闯入府上查出银子三十多万两。

明摆着,每一位与朱祐桓有关的人都要受到牵连,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行事风格肆无忌惮。

吴太监算是罪有应得,或许是告老还乡惹怒了靠山,以至于指使万吉卸磨杀驴,惦记上了吴家的巨额财产。

朱瑞多行不义,遭遇到了报应也是咎由自取,周千户挨了二十棍棒没有伤筋动骨,这些人的遭遇朱祐桓都不担心,唯有江巡抚的处境使人心焦。

最后一桩消息则令人哭笑不得,那万吉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德王府行馆,要不是碍于德王妃的存在,四太太万氏险些引狼入室,把人招到内宅住呢。

“六爷,长街上排满了马车,都是赶着往府上送礼的官员。”

朱祐桓刚被司棋罩上貂鼠斗篷,就反正脱了下来给司棋披上,闻言点点头,转身返回屋里。

司棋也顾不得躲到内宅,跟着进屋拿起茶壶,感觉还是热水,忙张罗给三位爷们倒茶添水。

李山泰和来旺齐齐起身道谢,司棋羞涩的笑笑,走至朱祐桓背后乖巧的站着,司棋模样虽然不是绝美,但是气质绝佳,尤其是个性温温柔柔,神色娴静的往那一站,惹得两个男人顿时羡慕起某人的艳福。

朱祐桓饮了口热茶,缓缓开口道:“万家贪财如命,果然名不虚传,看似有意做给我示威,实际上不过是借机敛财而已。”

“六爷说的是,依我看,左右不过是想使您低头,为了江大人,唉!”

说到这李山泰已然是说不下去了,明摆着只要自家公子让出那位,或许万吉就会放了江大人,问题是这话委实不敢说。

朱祐桓闻言轻笑:“隔靴搔痒而已,江大人的父亲贵为户部尚书,堂堂太子少师,用不着我担心。”

“是,是。”李山泰灿灿而笑,来贵的眼神则躲躲闪闪。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安静下来,朱祐桓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反正还有一个时辰碰面,我先去睡一会儿。”

看着六爷带着司棋离去,好半响,李山泰不满的骂道:“你心虚什么?险些被六爷看出了破绽。”

“你还不是一样皮笑肉不笑的?”来贵也是不满的嘟囔一句,后怕道:“当真好险,万一六爷要是知道那消息,可就糟了。”

“唉,谁说不是呢,问题是根本瞒不住啊!”

李山泰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听着耳边一阵高过一阵的凄冷风声,束手无策的道:“眼瞅着就要下雪了,村子里的百姓都被锦衣卫赶走了,这大冷的天,哪怕冻毙一个,六爷非得气死不可。”

“可不能说。”来贵心一横,“就六爷那火爆脾气,知道了此事非得和万吉拼命不可,打死都不能说。”

李山泰头疼的瞪着对方,吼道:“你不说,我不说,晚上那万吉能不说?事后六爷还不大怒之下拿咱们俩问罪?你担当的起?”

“那怎么办?”来贵也恼了,气呼呼的叫道:“云千户当起了缩头乌龟,江大人被关在大牢里,吴太监自身难保,就算告诉了六爷,谁还有能力帮忙?难道还要咱们几个去连夜安置百姓?”

怔怔的盯着脸色铁青的来贵,李山泰深深叹道:“果然是红颜祸水,听来旺提起过,六爷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话。”

“可不是嘛!”来贵立时苦笑:“六爷说的没错,万吉不过是在隔靴搔痒,只要六爷狠着心不松口,他其实根本奈何不了咱家,就是不知道还要倒霉多少人。等将来,头疼的事还在后头呢。”

张灵儿躲避进宫的消息,李山泰也曾有耳闻,一想到自家少爷和权势滔天的万家争夺女人不说,今后还得面对堂堂的太子殿下,就不禁头皮发麻。

北风呼啸连天,天气越发寒冷,书房内的两个人相视无语,夜,终于姗姗来迟。

济南城还未下雪,此时的北京城,整个天际间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小雪花。

紫禁城一时间被白色笼罩,柳树沾染了白雪顷刻间花掉,瞬间又结成了霜,层层叠叠的霜挂煞是美观。

刑部朝房,一盏幽光闪闪烁烁,火炕上,一位书吏战战兢兢的书写奏折。

“西北大荒,民不聊生,恳请圣上宜发内币以益民困,嘉奖各地赈灾官员。”

刑部员外郎林俊背着手朗朗而谈,见书吏写完,又说道:“然某人和某人相勾结,以房中秘术邀宠,迷惑圣上,死罪也,大发内币数十万建造佛寺,填财无益之地,亦死罪也。”

和外面纷纷落下的漫天雪花一样,林俊扬扬洒洒的念了一大堆,某人和某人的罪状不下十处,书吏都自觉触目惊心,一等写好,好似烫手山芋一样,急忙双手把奏折奉上。

小吏盯着眼前的顶头上司,不过二十几岁,最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执笔在预留的空白处,下笔果断的填上了梁芳,继晓的名字,大惊道:“大人,此疏一上,彼此均死,公基于义愤,死得其所,又何累小人跟着送命?”

林俊笑道:“此罪我一力承担,不连累你。”

书吏看着对方转身离去,已知大人是报了必死决心,一时悲从中来。

早有林俊的好友东宫侍讲吴希贤守在门外,身上都被霜雪浸湿,脸色铁青的质问道:“你遣散家人,连马都卖了,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你,对吧?”

林俊目光坦然,笑道:“不过有死而已,还请死后兄长为我立传,传于后人。”

··············

乾清宫,成化皇帝朱见深脸色阴沉,盯着龙案上那通政司连夜送来的奏疏,勃然大怒。

“宣旨,着锦衣卫缉拿犯官林俊并通政使张云,严加拷问,拟议死罪。此必定是受了东宫唆使,哼!朕早就有意废了太子,权恩,此案由你一手经办。”

司礼监大太监权恩连忙跪地磕头,哭诉道:“杀林俊恐怕将失百官之心,太子何错之有?万不能废了啊!奴才死也不敢奉诏。”

“混账。”朱见深怒极而笑,阴测测的质问道:“别以为朕不知情,这定是你与林俊合伙谤朕,其心可诛。”

帝王说完劈手拿起砚台朝跪着的权恩扔去,权恩躲都不躲,谁知那砚台并没扔中,啪的一声,摔在金砖上粉碎。

“滚,念你多年来劳苦功高,朕不杀你,滚去皇陵看守,今生不许进京一步。”

“是,老奴今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7章 大雪夜,知心人

太子要被废掉的消息,好似生了一双隐形翅膀,很快传遍整个北京城。

朱祐樘自小历经磨难,五岁时才得以走出密室,得见天上的艳阳,见到从未谋过面的父皇,六岁时丧母,哀戚如同成人。

小时候的苦难经历,对于朱祐樘的影响至深,宫里多位好心人的倾心呵护,也养成了太子的善良性格和良好习惯。

十年来,朱祐樘一直恭仁节俭,虚心纳谏,身上毫无千金之子的诸多恶习。读书刻苦,善待宫人。

九岁时即出阁讲学,受到彭华,刘建,程敏政等饱学之士的悉心教导,言行如一,知书达理,受到朝野内外的一致好评,赞誉有加。

今晚从宫里泄露出的消息传来,百官震动,别说挑不出太子殿下的一点过错,就算是有错,身为长子的朱祐樘岂能轻易被废?

明朝士大夫在对待帝王传承之事上最是固执,当夜就有数十位大臣顶风冒雪,跪在午门之外。

雪越下越大,九月初的天气又不算是太冷,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积水,大臣们跪在冰冷的泥水中,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须发皆白的老臣跪在最前方,任凭雪雨临身,痛哭流涕的频频磕头,一干臣子紧跟其后,哭声震天。

万贵妃得知此事大怒,当即命梁芳出来查看虚实,这位大太监此刻猫着腰,躲在午门上的墙垛后,背后有小公公打着油伞,穿着一件厚厚的鹤氅,眯着眼睛朝下观望。

看了半天,梁芳不禁笑了,原来下面跪着的人中,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之外,其余皆是四五品的普通京官,阁老和尚书侍郎等一个没有。

“就这么一群穷酸秀才,还敢冒死谏言?”梁芳乐不可支的咂咂嘴,手里捏着一团雪球,朝下扔去。

纸糊三阁老,泥胎六尚书,这都是成化朝有名的戏言,没有朝中重臣和勋贵参与,梁芳算是彻底放心了。

不过络绎不绝赶来的文官还是激起了梁芳的警觉,看着远处黑压压站着的人们,随口吩咐道:“去把万指挥使请来,钱能,郑忠,你们俩去娘娘面前请旨,今夜咱家说不得要动动手了。”

“干爹您等会儿,小的速速就回。”两个中年公公一脸谄媚,他二人都是依附梁芳的党羽,这些年合伙把历代帝王积攒下来的七窖子银库折腾的一干二净,就怕日后被太子清算,是以都积极配合万贵妃废立太子。

紫禁城,咸阳宫。

咸阳宫也就是俗称的东宫了,此时还未改名为钟粹宫,两进两出的四合院样式,正门面南,当先一座正殿即是皇太子日常寝居,后院五间大殿,左右两侧各有配殿三间,并有耳房井亭等。

高耸的黄琉璃瓦硬式房顶,此刻一片泛白,狰狞走兽立在两侧斗拱之上,任凭风霜雪雨的岁岁侵袭,巍然不动。

冰裂纹样式的大殿门窗,步步锦绣的图样异常美观,粱檐下都是采用苏式彩绘,色彩绚丽,用料上层。

大殿内空荡荡的惹人心慌,对比寿安宫的温暖如春,人满为患,咸阳宫则显得冷冷清清,宫女太监少的可怜。

倒不是皇家有意冷落太子朱祐樘,而是他素来不喜太多人伺候,身边除了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老人外,很少同意陌生宫人进来。

此刻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任何事都被人有意阻挠,朱祐樘心情低落,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丝丝寒气,静静的跪坐在地毯上,假如有认得朱祐桓的人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

两人的模样实在是长得太像了,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同的是朱祐樘身材消瘦,双目清正,而朱祐桓则高大健壮的多,眉目间轻翔灵动,说难听点,过于狡黠了。

朱祐樘心绪难安,怔怔望着面前的一张纸条发呆,上面一手娟秀可爱的字体,一看就知是出自女人之手。

常年身处在万贵妃的阴影下,随时都会面临不测风险,眼下太子的地位不保,相比之下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思绪随着跃然纸上的字字句句而浮想联翩,朱祐樘又一次细细品味着,良久,感叹万千的喃喃自语:“真想过过你说的生活,哪怕是一日也好。灵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和他,无忧无虑的住在济南,每一天都过的那么精彩,上有疼爱你们的婶婶姐姐,下有不争不斗的亲人,就连丫鬟小厮都那么的活泼有趣。”

缓缓抬头,朱祐樘温和的笑道:“真要是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反正余日无多,我一定恳求父王,放我去济南城寻你们俩,到时大家一同逛逛美不胜收的大明湖,登上闻名已久的泰山好生观赏一番。哈哈!到时把酒言欢,纵情说笑,嬉戏胡闹,过上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那该多好。”

“殿下。”一丝颤音响起,一位公公强忍着不掉泪,故意问道:“为何殿下总是提起那位朱祐桓?他竟能得到灵儿姑娘的青睐,奴才很好奇。”

“呵呵。”朱祐樘缓缓起身,含笑上前把公公拉起,悠然向往的道:“他和我身世差不多,灵儿多次提起过,我这位堂弟打小在家里就不受待见,今年硬是挣脱层层阻碍,带着亲厚的家人跑到济南谋生,比起他来,我远远不如人家的洒脱自在。”

“那算什么,哪里能和殿下的处境相比?”公公不满的又嘟囔道:“殿下是奴才见过最仁义善良的主子,任何人都比不上。”

“哈哈,你呀,你呀。”朱祐樘哑然失笑,摇头道:“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仁义善良说穿了就是天性懦弱,我那堂弟性子有趣,天生的任性侠义,那敢爱敢做的胡闹手段,呵呵!真的颇对我脾胃,来,去把我床边的匣子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堂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公公几步走到卧榻边,动作小心的抱过来一具漆盒。

朱祐樘向来行事光明正大,匣子未上锁,直截了当的取出一封信,展开来念道:“九月初一,安置一千难民与田庄,私下开启德王府粮仓,捐献巡抚衙门粮食万石,挪用绸缎铺子的银子五千两,大肆购置各种救急物资,累积耗费白银万两,倾其所有。”

公公听的咋舌,嬉笑道:“看来是个傻瓜,竟然倾其所有的救助灾民,难道是在借机邀宠民心?”

“胡说。”朱祐樘笑道:“岂能把人想的那么阴暗?朱祐桓都是低调行事,除了捐钱捐物之外,一切琐事都是袖手不管的,当得起仁义君子的评价,要是换做是我,也会如此。难道眼看百姓饿死冻死而无动于衷嘛?再说他祖父景泰皇帝就素有爱民之称,这也算是家传渊源吧!就算皇位还是他家的,他在家排行第六,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承继,所以你今后再不要无端端的去恶意揣测人家。”

“原来如此。”

久在紫禁城内,任何一个人都会下意识往皇位上头思考事情,公公一听朱祐桓的辈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8章 能出名,死何惧

北京城,午门。

噼噼啪啪,锦衣卫特制的沉木板子,侵了水之后杀伤力增加了远不止一倍,重重打在三个文官的血肉之躯上,瞬息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惨叫声不绝于耳,黑漆漆的夜晚,依然阻挡不住文人试图死谏的意志。

万通面带笑容,脚步不丁不八的站着,脚尖向外,大太监梁芳同样这个姿势,深谙此种规矩的人一瞧就明白了,这是暗示往死里打。

几位老臣气得浑身哆嗦,哪怕是见多了此种事,还是忍不住内心悲凉,堂堂士大夫,被扒了裤子当众挨打,可谓是颜面扫地。

依着万贵妃的意思,今晚定是要打死几个的,万通看似面带笑容,实则内心惊恐,其实除非必要,他还真不想得罪众多文官。

梁芳脸上的肌肉随着板子落下而不时抽搐,表情阴鸷,锦衣卫精于此道,不出三十棍就打死了两个人。

“无缘无故废长立幼,滥施酷刑毁我朝祖制。”老大人朱英是在场为数不多的重臣,官拜正二品的都察院使,加太子太保,为人刚正不阿,刚刚赶到就撞见有人被打死,气的须发皆张。

朱英朝着心虚的万通怒斥道:“任意杖毙大臣,你万通难辞其咎。”

“我。”万通对于这位秉公执法,严厉公正的老大人一向毫无办法,朱英连帝王赏赐的金子都不要,在任期间分文不贪,锦衣卫哪怕权势再大,这苍蝇也叮不进无缝的蛋。

梁芳虽说贵为大太监,但他可没有同行汪直来的胆大跋扈,一见这位朱包公来了,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

朱英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推开搀扶的官员,对着沉寂在黑夜中的紫禁城,高呼道:“尔等死得其所,来,把我一并杖毙了事,老夫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哈哈!”

这一刻,跪着的文官全都热血沸腾,当传名于后世和死亡之间选择,几乎人人不惜一死。

济南城,贵德楼。

雪依旧下个不停,朱祐桓乘坐马车缓缓驶来,积雪上留下了两道黑黑的车辙,下了车四处一瞧,除了一些下人外,并无身穿飞鱼服的番子。

轻轻咳嗽一声,守在门外的伙计笑着上前相请,朱祐桓随手赏了一钱银子,大模大样的走入酒楼。

三层高的贵德楼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哪怕今晚是个风雪夜,一样座无虚席。

带着来贵直接上了三楼雅间,雅间与雅间之间,彼此不过是用大型屏风区隔,就见万吉站在窗户前,神色不悦,身边站着四位身强力壮的年轻武士。

隔着老远,万吉盯着缓缓走来的少年,皱眉道:“为何不包下整座酒楼?你朱祐桓又不是没钱?要不是给你面子,我早就走了。”

“吃酒就要热闹才好,人少了未免无趣。”朱祐桓随口笑道,施施然走近,几位伙计赶忙上前伺候客人脱下外衣。

四位保镖一见进来的不过是两个斯文少年,脱下外衣后都是一身单薄长衫,顿时放下戒心。

万吉一想也对,大马金刀的坐上首位,笑道:“一会儿还要赶回去,今晚除了你请我赴宴之外,我请王府众位长辈连同姐妹们一起赏雪吃蟹,呵呵!”

明显挑衅之言,惹得朱祐桓马上大怒,抬手一指万吉,骂道:“你要是敢对我表姐和灵儿打什么龌龊主意,小心爷跟你没完。”

“呦。”万吉很意外的笑了,没想到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就闹得对方失态,讥笑道:“我原先还以为你年纪虽小,是个人物,不想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放心,本公子从来都是知礼守法,岂是浪荡之人?”

“哼!”朱祐桓冷哼着坐入对面,神色放缓的道:“算你识趣,不然济南的巡抚使和吴太监,都与爷相交莫逆,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万吉仰头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身后四位大汉无不为之失笑,看着朱祐桓的眼神透着轻蔑。

“你们混账,俺家六爷可是堂堂王族,你们不要命了。”来贵扯着嗓子指责。

“王族?”万吉大笑道:“好一个王族,今晚算是领教了,回头万某好生把经过说与几位妹妹听,也算是博大家开心一笑了。”

朱祐桓不屑道:“你家不就是仗着锦衣卫嘛?济南周千户和云百户,爷都认得,不比你万吉官职小。”

“是,是。”万吉立时哭笑不得,原先预备好的警告之词,全都失去了用场,当面对一位娇生惯养,任事不懂的孩子,你还能说什么?

倒是一位大汉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周千户?恐怕现在躺在床上直哼哼呢。”

“算了,你就算把利害说与他听,那也是对牛弹琴。”万吉索性站起身来,不耐烦的道:“灵儿姑娘也是眼瞎了,难道看中这小子长得俊俏?是比太子殿下好看些。”

大汉笑道:“哪里比得过公子玉树临风?依小的看来,要不就是个障眼法,要不就是姑娘涉世未深,没见过几位年轻俊彦,错把冯京当马凉了。”

万吉哈哈一笑,笑骂道:“你小子倒是长了学问,连这典故都知道?唉!早知如此,今日又何必大动干戈?”

“就是,不过是一介纨绔子弟而已,和他斗气太不值当了。”另一个大汉趁机鄙夷道。

主仆五人说说笑笑,已经完全不把朱祐桓放在心上,其实原本也未瞧在眼里,不过总以为能得到张灵儿青睐的家伙,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优点。

有意吓唬一下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四位大汉伺候万吉更衣的时候,故意把宝剑宝刀耍的虎虎生风,果然唬的来贵一脸恐惧,朱祐桓更是哆哆嗦嗦的低着头,神色惊恐。

万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临走时故意走到朱祐桓身边,紧紧盯着对方茫然失措的模样。

半响,万吉终于有些恍然,冷笑道:“果然不该小瞧你,喂!你老这是打算故意示弱呢?还是想着扮猪吃虎?昨日你伸手相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副窝囊相?”

朱祐桓好似孩子一样,赌气的扭过头去,一位大汉嘲笑道:“他有何实力暗中下绊子?全家一共二十几口人,成年男子不超过一个巴掌,公子您过虑了。”

“不对。”万吉眯着眼睛,忽然探手抓住朱祐桓的下巴,使劲给掰了过来。

来贵顿时急了,刚要起身扑过来救主,就被一位大汉一脚踢飞,重重撞在屏风上,哗啦啦,屏风整个朝后倒下,顿时惊动了那一席吃酒的客人,纷纷惊呼。

“闭嘴。”两位大汉一脸狰狞,昂然走过去遥指对方,七八个男客吓得赶忙捂住嘴。

这边万吉毫不理会小小骚动,捏着眼前少年的下巴,警告道:“本公子不管你是不是在装傻充愣,总之你给我记住,十日之后,你必须滚回老家泰安去,如若不然?嘿嘿,你自己掂量着办。”

朱祐桓被迫仰着头,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69章 国家兴亡,给钱就干

连续杖毙了两位官员,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皇帝和万贵妃的想象。

消息被有心人传出,连夜赶来声援的文官源源不绝,更有甚者,就连国子监里的学生也跟着跑来凑热闹,无惧于棍棒临身的死亡威胁,群情汹涌。

此种好似天怒人怨的大场面,上一次还是发生在两年前,为了罢弃西厂,当日群臣也是这般万众一心。

奈何万贵妃铁了心今次要废了太子,守在乾清宫内不停的哭诉,成化帝朱见深不禁心乱如麻,看着最心爱的女人受了大委屈,当即下旨锦衣卫把林俊和张云两位官员拉到午门行刑。

谁知万通胆小,当着朱包公的面前,这次脚尖悄悄向里,一连九十棍棒下去,愣是没把人给打死。

帝王夫妇寸步不让,下面心腹之人却提前示了弱,惹得文人们的信心水涨船高,原先还忐忑不安随大流的,此刻也放下心来。

成化二十年的秋天,一场围绕着太子朱祐樘废立与否的拉锯战,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济南城,朱祐桓双手象征性的捆了条细细的草绳,冲着被五花大绑,双目喷火的万吉不时嬉笑,一脸得意。

云老虎跟在万吉身后一个劲的道歉,将近三十多位万家的武士束手就擒,人人脸上一片青紫,伤痕累累的,被上百位锦衣卫押着,排成了一行。

今夜一场好戏,知情者不超过三人,朱祐桓担心走漏消息,毕竟面对的是万家,就连来贵和李山泰都瞒着。

楼上的那些客人,除了一个是自己人之外,其余都是些泼皮闲汉,也是万家根基太浅,养的武士就没几个好手,仓猝之中和善于群殴的市井中人近身搏斗,是以吃了大亏。

那些客人消失无踪,也没个证人留下来说明事实真相,万家人偏偏又都暗藏兵刃,结果闹得万吉此刻大感受了委屈。

强忍着滔天怒火紧咬着牙关,万吉不逞口舌之利,可惜阴森森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的恨意。

云老虎心中越来越失望,一想到即将被万吉报复,干脆心一横,暗中朝远处挥了下手。

很快,铛铛铛的铜锣声从北门方向连续传来,响声急促而有规律。坐在马车内的朱祐桓和万吉一惊,双双问道:“发生何事了?”

云老虎骑在马上,顶着风雪叫道:“过去个人问问,怎么回事。”

不大会工夫,一名小旗策马奔来,抱拳喊道:“回大人,千佛山附近聚集了无数流民,是以北门守卫鸣锣示警,恐怕要闹出事来。”

“关我屁事,咱们走。”云老虎不当回事的转过头来,连声催促队伍返回衙门。

“等等。”万吉一听却急了,费力的把头探出车窗外,叫道:“千佛山到处都是春秋,隋唐遗留下来的古迹佛龛,寺庙众多,那都是些宝贝,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贱民糟蹋了?赶紧派人去通知守备府,命本地武将带兵前去镇压。”

“对对。”朱祐桓也不闲着,坐在车里,扯着嗓子喊道:“那正在兴建的宏光寺,住着的都是御封的法王,国师,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当不起。”

万吉大喜,他刚才不过是为了避嫌,这才胡说什么保护古迹,其实在意的就是宏光寺,故意后知后觉的叫道:“世子说的不错,险些忘了此事。”

“这个。”云老虎见两位贵人异口同声,抬手一抹脸上的雪水,为难的道:“恐怕难了,王爷出城打猎,都指挥使带着下属皆陪同去了,济南城里哪还有可用的兵?”

万吉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济南乃是大府,陪着德王爷左右不过三千人,这城里就无兵可调了?”

“万公子您有所不知。”

云老虎干脆下马躲入了车厢内,苦笑道:“如今人人以当兵为耻,兵营里逃兵足足占了五六成,剩下的那些大多又是些老弱,都指挥使整顿出三千青壮已经是不错了。下面府县倒是有几处军营,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赶到,恐怕万佛山早就成了一片废墟。”

此话一出,万吉心中有数,朱祐桓则真的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此刻明朝的军队竟然这么不堪?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除了边境卫所,各地军营早在太祖朝就已经溃烂了。

洪武三年,全国累计有逃兵四万多人。永乐时全国共有军队二百七十万人,土木堡之变后,痛定思痛的景泰皇帝朱祁钰下旨一查,竟有多达一百二十余万的逃兵,足足少了将近一半!难怪也先俘虏了英宗皇帝后,几千骑兵也敢进犯北京城,而各地勤王的军队迟迟不至,远的一时半会儿的根本赶不到,近的兵员都被抽走战死在土木堡了。

明军软弱非是不善战,而是种种原因造成的内耗太多,此处暂且不解释,留待日后详细分说。

时至今日,云老虎之言,还是指的相对富庶的首府济南,而沿海各地卫所,缺额最高能达到十之七八,吃空饷,军职冒滥,随意指派士兵做劳役等弊病日益严重。

万吉脸色一白,急忙问道:“那城里是否安全?可别被贱民趁机冲进来。”

“无妨,济南城墙高大坚厚,区区流民岂能奈何?万公子大可宽心。”云老虎急忙出言安慰。

一想到自家在宏光司里的好处,万吉就心急如焚,整整二十万两银子,过几日就要秘密押送回京的,此外还有在山东各地搜罗到的珍奇宝贝,都是要献给贵妃娘娘做寿礼的,还有一座重达三千金的佛像,那是要献给陛下用的。

“对了。”万吉眼睛一亮,当机立断的道:“城内不是还有各大衙门嘛,赶紧派人召集过来,我手里还有一支响箭,这附近驻扎着一支千人京卫,只要能撑过一个时辰,援军就能抵达。”

云老虎先是大喜,随即苦笑道:“问题是今晚城内没人指挥得动啊,都指挥使大人不在,吴太监和江大人都被关在牢里,看来唯有公子您亲自出马了。”

“我年轻识浅,对于济南又不熟悉,不成不成。”

万吉赶忙很谦虚的连连摇头,他岂会在这紧急关口出面?无数贱民暴动,不管后果如何,那都是桩大罪,敢情济南三巨头各有借口逃过一劫,自己要是傻乎乎的带兵上阵,岂不生生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

万吉心里还记着仇呢,尤其是身上的绳索时刻提醒着他,思来想去,顿时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事出紧急,云百户自然当仁不让,马上负责召集人手出城救援,朱兄弟身份尊贵,正好代表圣上做个监军,此乃军令。”

云老虎都听傻了,他到底出身武职习惯了军令如山,下意识的点点头,等到反应过来时,拎起大手照着自己的大腿好一顿猛槌,一脸的追悔莫及。

万吉心中偷笑,再一看身边的朱祐桓,不满的大叫道:“凭什么让我去送死?不行,要死大家必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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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马无夜草不肥

万吉常常自诩为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不亮,对策妙计可谓是信手拈来,可惜世事发展往往事与愿违。

此刻,一支千人队伍在多山多水的济南城郊好似迷途羔羊,任凭领军千户如何咒骂,整整一个时辰,冒着风雪寒冷,在京城里吃喝嫖赌惯了的娇贵军爷们,不过走了十里路而已。

千佛山下,将近四万人的难民奇迹般的汇聚一处,本是不可能的事,却随着江巡抚的入狱,使得衙门每日周济陷入了停顿。

加上云百户带着锦衣卫一日来的动员,眼看没了饭吃,未来生机渺茫,人们不得不再次拖家带口,盲听盲信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周围的当地百姓吓得紧闭房门,街道上挤满了外来人,山道上人为设置了一道道栅栏,上百穿着厚厚僧衣的和尚手执棍棒,严阵以待。

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篝火,勉强让灾民得以坚持下来,一股子绝望弥漫在这大雪之夜。

山脚下,四十多位年迈老者围着云老虎和朱祐桓,人人神色紧张,这么多衣食无着的人聚在一起,稍有不慎,就能引发一场大乱。

“大青,你说吧,到底想要乡亲们做什么?”一位老人缓缓开口,他乃是云百户的远房堂伯,说话语气毫不见外。

“这个,唉。”

云老虎事到临头反而犹豫起来,原来今早一听江巡抚入狱他就急了,脑袋一热,误信了某人的谗言!抽风似地想召集大家伙一起到知府衙门前请愿示威,后来得知幕后主使竟然是万吉,召集的人数又实在是太多,反而不敢妄动了,以至于将近四万人全被困在了这里。

很多人都受过云百户的恩惠,全都默不作声的静静等待,绝大部分百姓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随大流的也不做声。

倒是几千人的青壮男人最是沉不住气,按照地域血缘分成若干大大小小的团伙,隐隐间骚动起来。

马四今年三十六岁,面相硬朗,身强力壮,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上去颇有些男子气概。

他本是地方上一位泼皮,家乡遭受大旱时,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媳妇跑了出来,一路靠典当妇人携带的细软活着,倒也人财两得的快活了半个月。

谁知后来旱情不得缓解,沿途村镇的存粮都没了,盘缠也被挥霍一空,马四半路上饿的实在是忍受不住,遂狠心杀了妇人充饥,还热情招待逃荒出来的几个闲汉。

如此一路上杀人越货,或是坑蒙拐骗,或是压榨沿街乞讨的灾民,马四凭借着胆大心狠,赶到济南城时,已然纠集了五六十人,正巧看到宏光寺招募工匠,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头。

类似的人物还有四五个,皆是趁势招揽到一群手下的亡命之徒,这些日子勉强能吃饱肚皮,一个个倒也安生,今晚则明显不耐烦了。

斜瞅着一干老人陪着那位什么云百户商谈,马四起先还碍于锦衣卫的威名,老老实实的等着。

等了一天都等到了深夜,马四眼见这位姗姗来迟的大人,根本没什么章程,总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遂低声嘲笑道:“老子就知道官府不安好心,把咱们聚在一起,肯定是要撵人了。”

人以类聚,他周围都是些泼皮一类,另一个手下众多的中年男人名叫程怀安,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嘟囔道:“谁想走就走,反正我是打定心意落脚山东了,好吃好喝还有女人,傻子愿意回乡挨饿。”

这番话说的远近男人都高声哄笑,他们平日欺压父老乡亲,作威作福惯了,此刻混迹在人堆里,言语之间毫无顾忌。

马四冷笑道:“落脚山东?老程你别做梦了,你养得活手下那么多兄弟?”

“怎么养不活?”程怀安呸的把口中的骨头吐出,随手搂上一位妇人,瞪眼道:“在山西老家,老子打小就没钱没势,还不是一样活的有滋有味?山东咋了,随便寻个靠山,何愁今后不吃香的喝辣的。”

“瞧你那点出息。”一位长相凶悍的疤脸汉子不屑的道:“一看就知,你当初不过是下三滥的帮闲出身,这里是济南,不是穷乡僻壤,你带着这么多外乡人,谁家大户会收留你?”

程怀安大怒,不过他有些惧怕疤脸汉子,气的大手狠狠揉捏着妇人的胸口,妇人吃痛的一声呻吟,惹得男人们纷纷眼馋万分的低声淫笑。

“不投奔大户又能怎么办?咱们没有路引,没有户籍文书,难道要当个见不得光的流民?”

程怀安感觉被轻视的愤愤不平,继续辩解道:“流民一经缉拿就得棍棒六十,不是充军就是流徙千里,走了背运更是连命都难保,你王老大有本事就说出了主意给兄弟们听,难道你老打算落草?”

“落草为寇?”王老大笑笑,摇头道:“山东虽然自古出响马,可惜俺岁数大了,不想干这刀头舔血,有今日无明日的亡命营生,就想着狠狠赚上一票,带着兄弟回家享福去。”

程怀安惊疑不定的盯着对方的表情,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有何好事说来听听,大家伙也好跟着一同参详参详。”

王老大当下和马四心照不宣的对视,扭头笑道:“好事是有,就怕你们几个没胆量。”

“谁说的?俺老程一路南下,什么事没做过?怕死的不是爷们。”程怀安豪气万状的猛拍妇人的胸膛,疼得小媳妇连声叫唤。

“王老大给兄弟讲讲,大家同为落难中人,自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其他人纷纷发言,一个个神色好奇。

王老大微笑不语,面对众人的不停催促,一边的马四咳嗽一声,先是警觉的看了眼四周的兵丁,低声道:“今晚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要是有人能趁机鼓动,周围那么多店铺大户,呵呵!反正大雪天人荒马乱的,连夜带着财物返回老家,就算官府本事再大,也奈何咱们不得。”

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其实这主意每个人都想过,家乡大旱的时候,谁没趁机抢过富人家的粮食?更有甚者,**捋掠的事都做的多了。

程怀安为人比较谨慎,不同意的道:“打劫百姓家形同造反,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瞻前顾后的,没出息。”王老大不失时机的出言挤兑。

程怀安被数落的脸色一红,恨恨的抬手一指远处的千佛山,气道:“谁说俺瞻前顾后,抢劫民居还不如抢那宏光寺,谁不知那里面藏着金山银山,就是那些和尚穿的僧袍袈裟,都比寻常富人穿的衣衫还要值钱呢。”

“闭嘴,此话再也休提。”马四皱眉怒斥,低声道:“你脑袋里长的都是浆糊不成?当今崇信佛教,宏光寺里随便一位,都是在京城有名有字的大人物,抢人家,纯属嫌命长了。”

欺软怕硬,眼光独到,向来是市井之徒的独门绝学,对于宏光寺,非是不敢不想而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1章 漫漫长夜话往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眼看一场大乱即将发生,恰巧被一位有心人候个正着。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傍晚时,李山泰和来贵二人背着朱祐桓偷偷讨论半天,决定由来贵陪着赴宴,李山泰出去寻觅李皇庄的难民。

谁让李山泰一直负责安置一事,大部分人都认得,是以无可奈何之下,唯有黑灯瞎火的冒着大雪出了门。

临出来时他倒也聪明,寻来喜媳妇讨要了一身行头,身上裹了几件大红毛衣,下身穿上碎花缎子宽档棉裤,又套上一条半旧凌袄儿,外罩一件文士长衫,虽然扮相臃肿不堪的,内里却异常缓和,头上戴着护耳,双手抄在袖子里,打扮的好像一个落魄师爷。

一出门就打听到,千佛山聚集着无数外地人,李山泰大喜之余急忙小跑过去。等到了北门,隔着老远一瞧,果然有锦衣卫维持秩序,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头。

他自然不清楚,这些家伙都是云老虎的属下,唯恐被万家的手下看破行藏,低着头猫着腰,偷偷摸摸的混入人群中,寻寻觅觅的老半天,终于找到收留在李家庄的那一千来人。

碰到了自然就守着呗!别人死活李山泰管不着,只要这一千多百姓平安无事,事后自家少爷肯定无话可说。

闲来无事,大家伙围着火堆东拉西扯。李山泰为人倒也实在敞亮,掏出朱祐桓留在书房里的二百多两银子,慨他人之慷的买了些大饼白酒,加上大家伙自带的干粮,倒也没饿着谁。

长夜漫漫,又是今年头一场大雪天,李山泰苦中作乐,吐沫横飞的吹嘘起了往事。

什么童年时过目不忘,被邻里邻居誉为少年英才,什么乡试时初露峥嵘,技惊四座;什么寒窗十年进京赶考,途中在山神庙结识了落难的大家闺秀云云,反正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唬的周围百姓听的聚精会神,一脸神往。

讲了半天,大家伙也没听到这位大才子金榜题名呢,其实大家也清楚他不过是个落地秀才,反正无所事事,纷纷故意凑趣。

一位大姑娘羞答答的问道:“李爹,您那么大的一位才子,咋就没当官呢?”

“唉!”

李山泰对此早有准备,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抬起头遥望着白茫茫的天,故作深沉的叹道:“头一次进京时,我一下马车就赶着去了国子监,那里可是文人最是向往之处,名士如云,英才荟萃呀。呵呵!正好遇见一群士子,大家彼此意气相投,一见如故,就结伴去了青楼吃酒,谁知,唉!”

周围人难掩好奇,纷纷追问,大姑娘取笑道:“一进京就跑去吃花酒,也不嫌臊得慌,嘻嘻!难怪没考中状元。”

大家伙顿时哄笑,自有好事之人凑趣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是李兄弟这般有才华的,小翠莫不是吃醋了,哈哈?”

“呸!”小翠顿时红着脸轻啐,羞笑道:“奴哪里配得上李爹?净胡说。”

早在李家庄时,小翠就对李山泰有了几分情意,人人都看在眼里,这乡下姑娘胆大直接,作风泼辣,大家伙都是善意哄笑,也没人趁机挤兑。

李山泰对于眼前这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小翠,倒也有些好感,不过他到底眼光高,故意视而不见的笑笑了事。

“哪里有什么风流?”李山泰回忆着往事,苦笑道:“那一年我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吃了几杯酒,当着众人的面就发起了牢骚,对于朝堂之上的种种丑态好一通讥讽,说得兴起,竟连洗**相公都骂了出来,唉!”

“哈哈!李爹痛快。”

众人解气的大笑,关于洗**相公的趣事都听得多了,惹得妇人女孩纷纷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掩面偷笑。

这不文雅之极的外号,正是朝臣和文人给首辅万安起的,相传万安任尚书时,每次递上去的奏疏,不提正经国事,专门捡一些房中秘术说给皇帝听,是以有人借此诨号,讽刺万安不知廉耻。

大人坐着听着笑话,孩子们生性好动坐不住,围着人群到处跑来跑去。

大庭广众之下讽刺堂堂阁臣,李山泰的下场不言而喻,大家伙很是替他惋惜,唯有小翠一双眸子里透着崇拜。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几次名落孙山的李山泰,早已不当一回事了,继续说道:“三年后,我又收拾行囊去了京城,这次咱学乖了,一头躲到客栈里闭门读书,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如何了?李爹快说。”即使明知李山泰肯定又一次落榜,大家伙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山泰眯着眼睛,任由雪花落下,冷笑道:“还能如何,洗**相公三年前主持秋闱,三年后竟然还担当主考官,那一年万家多位后辈高中,我这位得罪过他的人,岂能中榜?”

“呸!死相公真是恬不知耻。”很多人神色鄙夷的唾骂,连续六年霸占着主考官,一心为自家人谋前程,实在是太过无耻了。

“那一次我就彻底心冷了,不知不觉又过去三年。”说到这李山泰不自禁的停住,众人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小翠默默叹了口气,心说想必又是一段伤心往事。

李山泰很快恢复过来,自嘲道:“眼看着二十七岁一事无成,连个媳妇都没有,我自然不甘心,一连写信求了多位在京城的好友,提前打听这一届谁是主考官,万一还是那位,也算省了进京的盘缠。”

“到底还是不是磕头宰相?您快说啊!”好多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又提起了万安的另一个外号,闹的很多人哄笑。

“呵呵。”李山泰故意笑而不语,等众人催促的差不多了,这才笑道:“天幸换了一位大臣,只不过。”

“我倒!”

周围苦苦翘首等待的百姓顿时为之倾倒,小翠捂着肚子娇笑,慎道:“依着奴家的浅薄见识,您老也别进京了,干脆在天桥下摆个说书摊子得了,一准赚钱。”

“哈哈!小翠竟敢取笑我,该打!”

李山泰一声长笑,紧接着表情一变,正正经经的起身,幽幽的道:“正当我准备收拾行囊的时候,家父不幸病逝,就如此在老家一连守丧三年。为了供我读书科举,家里的积蓄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身为人子,真是无颜面对他老人家啊!自然要倾其所有为老父亲操办丧礼,起码也要风风光光一次,呵呵!”

说完之后,李山泰神色落寞的大步离去,周围百姓沉默良久,纷纷叹了口气。

不问可知,仅有的银两都用来置办棺材等一应丧事上头了,家道中落的李家,再也没钱供李山泰赴京赶考了。

一位老人叹息道:“难怪李秀才年届三十还未成亲,空有一个秀才身份,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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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一千人的军队愣是在济南城外迷了路,领军千户手里捏着马鞭子,冲着几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2章 初露狰狞

随着一伙靠大逃荒时杀人越货起家的亡命之徒,聚在一起商议妥当,相约二更天时共同举事。

人数多达三五百人的泼皮无赖,一旦分头行动,在这寒冷的大雪夜,所能造成的混乱杀戮可想而知?

所幸四万多人乌压压的挤在一堆,流民之间大多互相不认得,不时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无人理会。

黑夜中,正巧被一个藏猫猫的孩子听个正着,更巧的,是这孩子乃是李家庄收留的,小家伙很懂事,偷偷跑去告诉了正寻地方小解的李山泰。

李山泰闻言自是大吃一惊,连滚带爬的冲到自家少爷身旁。哪怕到处都是人,远处一身白衣的某人也实在太醒目了。

匆匆说完整个听来的过程,李山泰胆颤心惊之余,却奇怪的发觉朱祐桓非但没有紧张不安,反而面带喜色。

“走,带着我过去瞧瞧,谁这么大的胆量,呵呵。”

朱祐桓说完一指身边的一位锦衣卫总旗,拉着李山泰脚步飞快,带着五十多人直扑过去。

等云老虎发觉朱祐桓没了时,抬头四处寻觅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吓得云老虎双目圆睁,脸色变白。

穿过纷纷受惊吓站起的人群,云老虎赶到事发地点一看,好悬没晕了过去。

雪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触目惊心,十几个汉子身首异处,地上跪满了眼中冒火的男人,被一百多官兵手执刀剑围着。

“完了,完了。”云老虎立时气急败坏,几步走到负手而站的朱祐桓身边,劈头盖脸的大吼道:“为何要杀人,万一激起民变该如何收场?”

“收场?”朱祐桓笑着摇摇头,洒然道:“今夜我就是要激起民变。”

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云老虎不可置信的低声道:“六爷莫不是疯了?造反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谁说要造反了?”朱祐桓没理会他,当众朗声道:“各位乡亲,这些人试图杀人夺财,秘密集会,是以被我下令处死。我清楚你们都不忿,今夜我朱祐桓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

一位仅仅十几岁的富家少爷,哪怕再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按理说,谁又能相信孩子的鬼话?

问题是活该被围在一起的家伙们倒霉,他们平日欺压乡亲惯了,得罪的人太多,大家伙的眼睛瞧得真真,虽然有些兔死狐悲,但还是人人心中拍手称快。

这些恶人的生死无人关心,一位老人高声问道:“敢问云百户和这位爷,眼看就要二更天,乡亲们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到底如何收留俺们,还请您二位示下。”

不等心虚的云老虎开口,朱祐桓冷笑道:“为何要收留尔等?路在你们自己脚下,是死是活我倒有一个建议。”

“您说。”老人心里黯然,又苦笑的解释道:“老汉清楚两位爷有难处,可是这么多妇人孩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死冻死啊。唉!是不是先放了他们?”

“除恶不尽,徒留后患。”朱祐桓盯着跪在地上,渐渐目露凶光的王老大,悍然下令道:“杀。”

周围百姓齐声惊呼,就见五十多位锦衣卫手里拎着绣春刀,出其不意的朝人群中挥去,转眼间一连砍翻上百人。

剩下的男人大惊之下急忙爬起反抗,外围的上百官兵立时顾不得了,手中长枪狠狠刺去。

火热的鲜血到处奔涌,临死时的惨叫震撼人心,一面倒的屠杀。

云老虎都瞧得呆了,怔怔望着一干杀人不眨眼的属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几何时这帮混蛋这么冷血听话了?

还是一边不忍目睹的李山泰透了底,哆哆嗦嗦的低语:“区区千两银子,就能狠下心来杀人,世风日下啊!”

“奶奶的,杀,通通都给老子宰了。”云老虎苦笑着心一狠,生怕自己人出现伤亡,当机立断的下令。

军令如山,当面对一群几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官兵顿时变得如狼似虎,瞬间又嚎叫着冲上去上百人,凡是敢抵抗的,不出片刻,全都屠杀殆尽。

刀光血影,周围瞧热闹的流民吓得纷纷后退,恐慌情绪好似层层涟漪般扩散,无数不知情的人们都被惊动起来。

时不待我,朱祐桓强迫自己把整个血腥过程死死记在脑海里,脸色煞白的吼道:“没有人会救你们,唯有自己能救自己。现在,我命令所有人都冲上千佛山,那宏光寺里一切,都任凭你们拿回家乡去。”

老百姓们都听傻了,还未等有人争辩,朱祐桓又吼道:“都给爷听着,今晚主使之人乃是我朱祐桓,当今万岁爷的嫡亲堂弟,所有罪过都由我一人承担,你们赶紧给老子滚上山去。”

征地有声的凛凛誓言,随着朱祐桓大吼着自报家门,远近皆惊。

风雪夜,命断魂。

如此,一场千佛山上的浩劫诞生,在将近上千官兵的强力驱赶下,四万百姓一路势如破竹,推开拦路的一道道栅栏,浩浩荡荡的涌上了宏光寺。

正好撞见准备下山的四五辆马车,任凭和尚们如此怒斥,还是被一拥而上的百姓推翻。

当面对散落一地的金银财宝时,平日老实巴交的农民,立马摇身一变,成了最是贪婪的强盗。

打晕和尚剥下衣衫,拾起银子就往怀里猛揣,凡是寺庙里的一砖一瓦,全都给红了眼的百姓冲上去连啃带咬,统统拆下抢走。

不时有人在混乱中被踩死,也有人在争夺宝物的时候被打死,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不幸死去的,几乎都是些和尚。

朱祐桓冷着脸默默看着这一切,云老虎唉声叹气的陪在一边,又难忍好奇,一指规规矩矩,见了财物都不动心的官兵,惊讶万分的道:“神了,这帮混蛋竟然不趁火打劫?”

李山泰心里悲鸣,叹气道:“六爷都许诺了,杀人重赏千两银子,严格执行军令的则全都有份,事后重赏白银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云老虎倒抽一口冷气,这一刻,就连他都不由得怦然心动,惊呼道:“六爷的身家竟是如此富豪?”

“这个,或许吧。”李山泰顿时一脑门子冷汗,目光飘忽。

“既然六爷都拼了身家性命,云某自当陪着同生共死。”

反正大罪已然铸成,此时的云老虎也豁出去了,左右无非就是掉脑袋,还不如临死之前帮乡亲们一把,这么多人,总会有漏网之鱼逃回家乡去。

无组织无纪律的打劫行为,远不是有组织的集体抢劫可以比拟的,云老虎一出马,立时显示出锦衣卫那无与伦比,强悍之极的专业素养来。

什么德高望重的法师国师,几番严刑逼供,一连弄死了十几个,终于有人不堪忍受,把藏宝密室供了出来。

“珠宝等细软分给妇人孩子,堂堂汉子都给老子背金银去,上好衣衫都留给老人家。”

云老虎威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3章 鹊巢鸠占

“万公子说了,凡是出城之人,一律就地格杀,放箭!”

嗡!数百支利箭从半空中高速俯冲而下,伴随着呼啸而至的一道道劲风,死神来临。

“啊!”一位躺在冰冷屋子的少年从梦中惊醒,一个月前的噩梦,始终挥之不去。

济南城,德王府。

德王妃张氏沉着脸,盯着跪在身前的王公公,怒道:“竟然是你和桓儿暗中串通一气,真是好大的胆子。”

“奴才知错。”王公公心虚磕头,苦笑道:“都是奴才贪图六爷的银子,是以跑去讨好万家,做了内应。谁知那一晚事出紧急,奴才为了六爷,只好随机应变了。”

“哼!”张氏不听则已,一听大怒:“本宫不是怪罪你这个,我问你,你明知城外赶来了一千军队,为何还看着桓儿出城送死?”

“冤枉啊!”王公公叫屈道:“奴才都讲明利害了,可是六爷为了帮那些暴民逃命,硬要带人胁裹着万吉冲出城去,结果就被一阵箭雨杀死了大半。”

“唉!”张氏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是事隔一个月,她又是旁观之人,一样大感心惊肉跳。

那一晚朱祐桓遇到了神秘人,就是清楚万吉行动计划的王公公,当得知城外有军队赶来堵截,朱祐桓顿时急了。

从北外门直接逃走,乃是最快捷最省事的逃亡路线,出了城一直向北,过了黄河就是河南地界。

而绕远走内城门不说能不能通过,四万多扛着财物的流民混入城内,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眼看就要四更天了,等天亮时,恐怕谁都走不了。

因此朱祐桓马上下令大开城门,打算准备见机行事的时候,忽然被混迹在人群中的马四带人刺杀,所幸有随行保护的锦衣卫拼死抵抗,加上看守城门的军士上前救援,马四趁乱带着心腹受伤远遁,其余炮灰纷纷跪地求饶。

朱祐桓无心追赶带着财宝逃走的马四等人,正巧看见万吉等一干反穿棉袄的家伙过来,这些人行踪可疑,穿戴怪异,尤其是鬼鬼祟祟的模样!!

当机立断,朱祐桓故意当做没发现躲在人群中的万吉,下令那些刺客和万家人都在城外等着,为了不使万吉生疑,亲自押着他们朝远处走去。

也是活该万家人倒霉,那万吉正犹豫着是否该暴露身份,和手下不由自主的朝远处走了几十步。正是这短短呼吸之间,预示着他们已经一步步走向死亡。

如此,被匆匆而来的京卫迎面好一通箭雨,万吉重伤惨叫,顷刻间二百多人死伤殆尽。至于朱祐桓也没得好,惨叫声比万吉还要凄惨无数倍。

等王公公隔着老远喊出万吉的名姓,对面一千京卫立刻傻眼了,领军千户魂飞魄散的扑过来,总算是在死人堆里扒拉出来还剩下半口气的万吉。

京卫急着救人,哪还会记挂着身上担负的责任?转眼间就杀入城内,使得云老虎得以放四万流民连夜出城。

云老虎寻到朱祐桓时,被某人临死前一连嘱咐了多件事,然后无耻之极的重伤晕倒。

不提云老虎趁夜带着锦衣卫跑去端了吴太监家,整整三十万两银子收入囊中,算是实现了朱祐桓的诺言,又下令缉拿不作为的一干官吏,严令四城紧闭,不许放任何人出城。

江巡抚同样不许放出来,一连七日隐瞒千佛山一事,一直等到德王打猎回来时,流民早就逃的远了。

此事自然震惊朝廷,问题是肇事者云老虎带着五百多人早已消失无踪,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朱祐桓主谋的身份确定无疑,帝王龙颜震怒,尤其是午门还跪着一群大臣呢,当即下旨剥夺朱祐桓的宗室身份,念其年少,严令暂时软禁在安泰老家,等候朝廷处置。

堂堂皇族带着百姓抢劫佛寺,此案自是不好明言天下,成化帝朱见深又担心缉捕百姓遭遇民变,他无心理会朝政多年,又被太子一事搅得焦头烂额,索性把此案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朱祐桓又实现了一个诺言,阴差阳错的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至于朝廷会不会秋后算账,其实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不是真的造反,根本就是法不责众。

···················

德王府后街,外宅。

三姨娘谢氏美滋滋的坐在一具雕花漆彩,美轮美奂,南京造的紫檀木软榻之上,随着原主人被押解回了老家,她们母子刚刚赶到济南城,就得以鹊巢鸠占,成了主人。

身为姨娘,谢氏成了主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样学样,花费二百多两银子,购置了这张象征老太君一家之主身份的宝座。

坐着舒服软绵绵的锦垫,谢氏不停的扭动着臀部,使之能更好的和软榻融为一体。

“太太,这下子咱家真的发了大财啊!”

心腹谢婆子喜得一直合不拢嘴,表情夸张的逗趣道:“据说六爷留下的绸缎铺子,就值个好几万两银子,还有李家庄岂止百亩良田,依着俺看,起码也有良田千亩呢。”

“看你那副贪财模样,没出息。”谢氏嘴上笑话下面人,她自己还不是在做着美梦。

缓缓端起一盏香茶,谢氏笑道:“这些身家都是桓儿的,本夫人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

“哎呦,还是太太心善,您瞅瞅。”谢婆子眉开眼笑的挤眉弄眼,嬉笑道:“六爷犯了那么大的事,恐怕就算保住了性命,这一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谁说不是呢,唉!”谢氏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糊涂,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偏跑去帮那些贫民,现在倒好,人家抢了财物跑的没了影,所有罪都推到了他头上。”

朱祐桓年仅十三岁,家里人和外人看法不同,就算他本事再大,在亲人眼里也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是以两位妇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因缘际会,被那些恶人有心利用,成了倒霉透顶的替罪羊。

“太太,有些话婢子不知该不该说。”谢婆子左右看看无人,遂低声问道。

谢氏秀眉一挑,笑吟吟的道:“但说无妨,你自小跟着我,有何话说不得的。”

“是!”谢婆子当即笑道:“虽说六爷如今软禁在老家,据说来年还要被秘密押送进京,不足虑。但就怕大太太和二姨娘有心惦记这边的家产,此外还有最是名正言顺的大奶奶,不可不防啊!”

“这话不错。”光顾着体会当家太太滋味的谢氏此时如梦方醒,面上变色的站起。

谢婆子继续说道:“幸好几位主子碍于身份不能亲自过来,要不派三爷来,要不就是修书给二爷和四爷,即使来的再快,也得过了年不可。太太还是得趁早拿定主意,省的为她人做了嫁衣”

“对,你说的对。”谢氏眯着眼睛想了想,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家少爷哪去了?都过来半个月了,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4章 野心伴随着偷香

温暖如春的卧房里,熏香欲醉,一尊二尺高的白玉观音宝相庄严,脚踏莲花宝座,供奉在香案之上。

张夏岚看着坐在身前,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入画,冷笑道:“哭什么,不过一个远房亲戚,打了就打了,活该他不知廉耻,连自家兄弟的丫鬟都敢惦记。”

“他,他临走时,直嚷嚷说要收我进房,怎么办啊!”入画到底年纪小,刚刚险些被朱祐桪缠上,受了惊吓,此刻六神无主的抹着眼泪。

反而是打人者司棋俏生生的站着,神色平静,轻声道:“不用害怕,大不了求姑娘把咱们俩要回去,正好一起动身去安泰,唉!”

张夏岚摇头道:“不行,六爷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托姑姑我照顾好你们俩,他言下之意,就是不许你们偷跑过去。”

司棋当下欲言又止,她性子温顺,轻易不会反对长辈,但是眼眸间闪过的一抹坚毅,却瞒不过自小长大的姐妹。

此时秋兰盈盈进来,低声道:“姑姑,隔壁太太请您过去。”

入画顿时紧张起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张夏岚,闹得美妇只好安慰道:“莫怕,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对了?你怎么跑出院子了。”

“李秀才一家今日要搬出去住,司棋姐姐吩咐我送去些银子。”入画嘴角一撇,大感委屈。

司棋急忙解释道:“今日李山泰要搬出去住,原以为那位五爷只是看中了我,所以就让入画出门,幸好她在院子外被那恶人撞见,不然,非得受欺负了不可。”

张夏岚脾气火爆,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冷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要不是看在桓哥儿的面子上,谁拿他们当主子?好一个朱祐桪,我记住你了。”

说完款款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等姑姑去会一会她们,呵呵!左右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姨娘,还真拿自己当夫人了?”

不提张夏岚过去就没给谢氏好脸,好一通讽刺,听的谢氏好悬没被气死,撕破脸后,从此两家分开各过个的。

李山泰一家搬到了外面居住,剩下两房家人终日里忍气吞声,司棋和入画生怕被朱祐桪逮到,索性整日里陪在朱雨筠身边,也不回来了。

至于张灵儿,则在三天前被家里人接走,动身回返京城了。一时间,大家颇有些各奔东西的凄凉之感

泰安城,朱家老宅。

半夜里从冰冷冷的房中惊醒,与其说是做了噩梦,还不如说是被冻醒的。

一阵阵寒气袭人,朱祐桓怔怔呆了片刻,掀开被子下了床,看着屋里堆着一些自己劈好的木头,很是不习惯的搓搓手。

披上一件外衣,随便在炭盆里扔了些纸张,点燃后一块块细心的慢慢添加木材,好半天,终于迎来了温暖。

木头虽然容易烧着,缺点是不持久,朱祐桓干脆也不睡了,坐在地板上望着火苗发呆。

千佛山一事,虽然突发状况很多,但最终还是按照朱祐桓的最初设想,有了一个不错结局。

连根拔掉了作威作福,多行不法的一群番僧,得以让那多么流民有钱返回家乡,还有解救出了磨镜子老汉的亲闺女和上百名可怜女孩。朱祐桓此举,按理说是功德无量,问心无愧。

最重要的,就是凭此大过失去了宗室身份,这才是朱祐桓的真正心愿,还有就是能够进京了。

“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朱祐桓拨弄着火堆,自言自语。

事实上,这一刻他反而有些后悔了,死了这么多人,惹下了这么大的祸,就因为他出身皇族,小命竟然安然无事。

经此一事,尤其是亲眼目睹杀人场面,又经历了生与死的一瞬间,朱祐桓得以感悟良多,哪怕是拥有着后世无数见识,也远远比不得那一晚来的震撼人心。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朱祐桓又一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细细品读。

此信是和他一样遭遇软禁的太子朱祐樘派人秘密送来的,信中很是赞扬了他的胆大妄为之举,对于祸国殃民的僧人,敛财的太监,传奉官,一干不作为的大臣,朱祐樘可谓是对此深恶痛绝。

信中还言辞恳切的保证,假如要是太子之位得以保留的话,那么将来早晚有一天,朱家的郡王爵位会被恢复。

“郡王,郡王。”

手里死死捏着信笺,朱祐桓对此悚然心动,以前他不在乎什么爵位,那是因为感受不到勋贵的好处,如今想法却完全改变了。

一想到病入膏肓的便宜大哥,因为滥用虎狼之药,最终一次行房时元阳一泄如注,眼看就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家里甚至都张罗着买了棺材板,一来给冲冲喜,二来万一人真的死了,正好能派上用场。

又想起潘氏那春风得意的嘴脸,据说二哥已经得了周太后的赏识,不久之后就会继承家中爵位了。

“人算不如天算,嘿嘿,你们都打错了算盘。”

当机立断,朱祐桓冷笑着起身,匆匆把外衣穿好,悄悄出了房门,沿着竹林直奔东院。

东院厢房,奶奶李氏正亲手缝制衣衫,秋菏陪在一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都不敢睡去。

正房里不时传出春雨的哭声,也是这位丫鬟命不好,刚刚升格为了姨娘,转眼间丈夫就要病逝。

李氏心情低落,手里的缎子色彩艳丽,都是用来做寿衣的,哪怕夫妻俩早已生分,还是一针一线的连续两日夜没合眼。

“秋菏,你去桓儿屋里看看,别忘了带些木炭。”

李氏随口吩咐,心里更是愁上加愁,刚刚在家族中的地位有了些改善,就因为朱祐桓一闹,从而好像从天上重重摔下来一般,老太君为此气的病倒,太太潘氏迁罪于长房,下令停止一切供应,任由这边自生自灭。

幸好朱祐桓寄回家一些财物,此外还有五百亩田地,李氏只得打发家人都去了乡下种田,如今长房人丁不过十几口,勉强得以度日。

“是。”秋菏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说道:“六爷说不用管他,再说就剩下十几斤木炭,大爷那边还不够使呢。”

李氏闻言皱起秀眉,不悦开口:“大爷那边受不得冒烟的炭,明日一早,吩咐人去购置些上好霜碳回来。”

“您这边怎么办?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六爷还不得生气?”秋菏低着头说道。

“哎,我说你这死丫头。”李氏又气又怒的抬起头,往日秀丽容颜日渐清减。

“叫你去你就去,你怕桓儿说你,难道就不怕我骂你?”

“那好吧,小姐别生气,婢子去去就回。”

“去吧。”李氏挥挥手,感觉到身子很是乏了,说道:“我先休息一会儿,等后半夜时记着唤我。”

秋菏点点头,清楚奶奶担心大爷咽了气,是以日夜都守在厢房里,遂上前伺候着更衣洗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5章 美人憔悴懒梳妆

夜黑风高,秋菏死死拽住某位采花大盗,死活不让对方有机会犯下大错。

其实别看朱祐桓嘴上说的坚决,可任凭俏丫鬟的小小力量,竟然真的把他给拉住了。说到底,强行亲近疼爱自己的嫂子,他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拉拉扯扯间,大风不知何时渐渐停歇了,朱祐桓抬手一指星空,笑道:“要不就看天意吧?要是马上下雪,你就松手。”

这边秋菏一样心怀鬼胎,她不过是担心将来丑事暴露,实则心里早就承认,六爷的主意看似兵行险招,却是唯一可以翻身的计策。

心中难免天人交战,秋菏甚至隐隐间有几分期待,咬着贝齿:“那好,一切但凭老天爷做主,就算死后下了阿鼻地狱,我也绝不后悔。”

“不至于吧?”

朱祐桓自然不清楚秋菏话中夹带着私货,笑着缓缓抬起头,眼珠子瞬间睁得圆圆,整个人都呆滞了。

“老天爷!”秋菏也察觉出变故,迅速抬头一瞧,浑身颤抖。

连日来朔风紧起,这一停,黑夜里看不清楚天际间的彤云密布,不知不觉中,早已纷纷扬扬,飞下晶莹剔透的瑞雪来。

好大雪!怎见得?

银妆世界,玉碾乾坤,飞盐撒雪漫连天,琼花片片舞前檐。

心思各异的两人当下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老天成全,奸夫淫妇。

“自古丑事多了,不差我这一桩。”

朱祐桓看着雪花到处飘飞,顿时精神一振,潇洒说完后大步离去,只剩下秋菏难以自己的留在原地,痴痴的凝视着这一刻的神迹。

单说某人潜行而入,绕过正房时还不忘静静的偷听片刻,听见屋里的春雨哭了几声,大约是哭的累了,很快灯火熄灭。

雪夜里明亮如同白昼,毫不费力的摸到厢房前,朱祐桓轻轻推了下房门,咯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拨开帘子闪身而入。

鼻尖满是熟悉的香味,此时此景如同箭在弦上,朱祐桓不打算在深思熟虑了,大哥病入膏肓,郎中说最多能撑过来年春天。

也就是说,这个月真能成事的话,除了春雨知道虚实之外,不管最终能否瞒天过海,起码短时间内,没人能看出破绽。

绣床上,锦被鸳枕,床头一幅并蒂莲花,李氏还未沉沉睡去,半睡半醒的有些迷糊。

朱祐桓不慌不忙的脱去鞋子,趴在嫂子耳边,看着少妇睡梦时的动人曲线,好似山峦起伏,娇美动人。

少年神色温柔,深深的凝视着对方,原本抱着崇高理想而来偷香窃玉的。当面对一身素镐衣裳,脸色有些苍白,却更增三分靓丽的美人,也不由得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夹杂着刺激和对于礼法的逾越,尤其使人不可自持。

“花一般的容貌,花一般的年纪,绝不能任其凋零。”

一想到大哥病逝之后,嫂子就会一辈子如同枯槁,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一方小天地里,朱祐桓就无比确定,他将要做的事并没有错。

身下的李氏呼气如兰的侧躺,正是冠儿不带懒梳妆,髻挽青丝云鬓光,银钗斜插乌云上,恩情深郁恨无疆。

再不犹豫,朱祐桓眸子深邃,当下把李氏搂在怀中,瞬间惊醒少妇,神色迷茫的缓缓睁开眼帘,低声道:“桓儿你抱着我作甚?莫不是冻得受不了,跑过来了?”

“是呀!太冷了,想着和嫂子一起睡。”朱祐桓闻言轻笑。

大约是面对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任何提防,李氏怜爱之余,反手把人揽在怀里,取笑道:“到底是个孩子,嫂子陪你睡无妨,过了年你又添一岁,可就再不能撒娇了。”

朱祐桓无声笑笑,抬手轻轻摩挲着少妇的面庞,说道:“就让我今夜彻底撒一次娇吧。”

隐隐间有些不对劲,别说女人本就敏感,李氏抬手拨开男人的手掌,皱眉道:“你这孩子,今晚怎么有些怪异?”

“嫂子,等大哥去了,要是我求你和我好,你肯吗?”

怔怔望着一本正经的兄弟,李氏立时被勾起愁肠,幽幽的道:“无非是个残花败柳,岂能连累你一辈子。”

两人一年来亲密相处,多多少少有些日久生情,豪门里此种事屡见不鲜,李氏并不抗拒被兄弟玷污了清白,她也不是三贞九烈之人,不过一直谨守礼法,没有丝毫逾礼之处。

李氏不等朱祐桓说话,用力挣脱出来,单薄孺衣掩盖不住胸前颤颤巍巍的美好风光、

“原本你是嫂子今后唯一的指望,桓儿!”李氏神色复杂的叹道:“可惜如今一切都成空了,嫂子最后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成亲生子,除此再无他愿。”

······

朱祐桓无语,起先还打算说服嫂子,看眼下这意思,人家明明打算彻夜深谈,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就算逼着李氏答应,依着她的性子,也非得等所谓的时机成熟之后,反正守孝期满之前,你想都休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恶人就由俺来做吧,朱祐桓忽然神色一变,狞笑着扑了上去,两人瞬间在床上搂在一团。

“你干什么?”李氏吓得花容失色,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听见撕拉两声响起。

朱祐桓动作飞快,顺手撕开床单,身下压着惊恐不已的柔软躯体,抓起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臂,几下就给捆在了床头上。

这下子,李氏什么都明白了,张口就要大喊救命,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她哪敢真的喊出来?

转眼间,另一只手臂也被绑上了,眼看着自己无力挣脱,李氏神色哀怨的瞪着好似一头凶兽的兄弟,很干脆的不在挣扎,任由他尽情的欺负自己,大不了事后一死而已。

朱祐桓没工夫理会,看着身下娇喘吁吁的美人,顽皮心大起,动手又把两条修长**给捆了起来,弄的李氏整个人成大字形躺着,羞愤欲绝。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朱祐桓几下扒光了对方小衣,自己也三下五除二,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李氏羞得紧紧闭上眼眸,身子颤抖个不停,格外敏感的感觉一只手落在腿上,刺激难耐,忍不住一声呻吟。

“嘻嘻,嫂子,我给你做首诗,要是你觉得有趣,今晚就从了我,如何?”学着花心大少的无耻嘴脸,朱祐桓兴致昂扬。

“哼!反正我为鱼肉,任你舌灿如花,休想我心甘情愿。”李氏扮演起了贞洁烈女。

朱祐桓哈哈一笑,忽然扭头说道:“秋菏,外面没动静吧?”

“哎呀!”魂飞魄散的李氏总算想起了秋菏的存在,女人的想法往往很奇怪,要是两人独处的话,女人面对被强暴的命运,明知自己无法反抗,加上欺负自己的家伙又不是外人,手段又不激烈残暴,十有**都会从了,还会不停的安慰自己,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事后如何那是两说,但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6章 骤遇大风会故人

寂静兰房鸳枕凉,**一刻意何长。

方才一梦浇红烛,忽又偷来火隔墙。

粉蝶探香花萼颤,蜻蜓戏水往来狂。

情浓乐极悠余兴,烟水桃花去路迷。

不提一整晚朱祐桓精神抖擞,百般施逞独门枪法,恣意纵横,种种快活留待日后详说。

而李氏闭着眼眸被动逢迎,心情不免很是百结愁肠,复杂的一塌糊涂。丫鬟秋菏则推波助澜,甘为帮凶,只为了心中的那一丝情意,也为了主仆二人的日后幸福,反正是心甘情愿。

三人俱在妙龄之际,格外贪图鱼水之欢,朱祐桓一门心思的想要在嫂子身上蓝田种玉,因此一刻不停的殷勤耕耘。他并不准备收用秋菏,反倒是李氏羞愧之余,极力撺掇他对俏丫头下手。

一来有难同当,顺便报复。二来雨露均沾,明日大家也好相处。如此朱祐桓左拥右抱,三人在房内颠鸾倒凤,似水如鱼,一夜下来纵情无度。

真真这一遭是破了色戒,不但降服了个青春美妇,还顺带把一个娇俏处子占为己有。

五更天时,朱祐桓心满意足的匆匆离去。秋菏强忍着破瓜之痛,起身拾起枕头垫在李氏身下,又拿起丝帕堵在夫人的茵茵芳草地前。

“唉!”

少妇幽幽的叹了口气,心软身软的弓起双腿,高高抬起臀部,不使那万千子孙偷溜出来。

一连三晚,朱祐桓夜夜潜入闺房,享受美人殷殷奉承的时候,还不忘询问妇人的月事,二女因此被科普了一把,眼界大开。

此事全家无人察觉,唯有春雨神色间有些异样,朱祐桓冷眼旁观,竟觉得她似乎欢喜远大于哀伤,心中立时了然。

被圈禁的生活其实并不惬意,幸好京城来人还在路上,德王府家的管事公公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日前来随便视察一次,其余闲事理都不理。

谁也无法保证李氏能否被蓝田种玉,这档子事,唯有靠天道酬勤,老天爷厚爱了。李氏有心拉春雨下水,起码有一个算一个,怀孕的几率也能大一些。

对于春雨,李氏显然比朱祐桓更了解,很清楚自己婢女的性情,若无其事的稍微言语间透露几句,立马闹得春雨感恩戴德,当日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再也不顾房里还躺着的丈夫了。

朱祐桓鄙夷春雨的为人,又怜她一介女人身不由己,模凌两可的没有反对,但还是以纵情无度伤身为由,躲在自家屋里修身养性,并没有染指春雨的意思。

一连修书几封送了出去,朱祐桓并没忘记目前处境,未雨绸缪的提前准备。

幸福的偷情时光转瞬即逝,随着京城宗人府的太监带人赶到,终于迎来了最后审判。

“宣旨:圣上有喻,着不孝子孙朱祐桓即刻进京,终生供养在京城郕王府,不许踏出家门半步,违之定斩不饶。”

全家人都听愣了,李氏的神色顿时变得欢喜无限,原来这郕王府不是别家,就是朱家在京城的老宅故居,也就是祖父景泰皇帝朱祁钰龙潜之时的藩邸,那里至今还住着朱祐桓的大祖母汪氏呢,被成化帝封为了郕王妃,尊贵处堪比堂堂亲王。

··························

济南城,德王府后街。

啪!上好的青花瓷盏被摔得粉碎,姨娘谢氏气的浑身颤抖,儿子朱祐桪和谢婆子难掩失望的站在一旁。

“混账,败家子,天杀的朱祐桓,气死我了。”

“夫人消消气。”谢婆子劝了一句,苦笑道:“谁能想到,这六爷竟然是为了个女人,把所有财产都双手奉送过去。唉!幸好还留下几百亩田地,咱再购置个几百亩,今后也算是不愁吃穿了。”

“不愁吃穿?哼!”谢氏有苦难言,她来此明明是为了享福,如今倒好,靠着儿子每月的一份钱粮,外加不过千亩的土地,养活着这么多的下人,也就勉强算是个普通大户罢了,距离锦衣玉食的期待,差得远呢。

朱祐桪虽然好色如命,但是童年时的遭遇,朱家六子除了老大之外,其余五兄弟都不是无能之辈。

“娘亲莫要生气,这几日,儿子和隔壁的瑞大爷相交莫逆,又见了几次王妃婶婶,看婶婶的意思,已经默许儿子揽下王府的差事来办,只要用心经营,不愁今后没有前途。”

随着朱祐桪面带得色的说完,谢氏总算是开心一下,她心眼小没远见,转眼间就忘了那几百亩田地,德王妃的看顾,皆是出自朱祐桓临走时的安排。

几万两银子好端端的飞走了,谢氏气愤难消,当下气哼哼的吩咐道:“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闲人,赶紧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谢婆子隐隐间觉得不妥,想了想,还是转身按着主子的意思去办了,而朱祐桪嫉妒弟弟在济南的风光,故意选择视而不见。

如此三房算是不经意间铸成了大错,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得罪了朱祐桓,也为日后的遭遇埋下了隐患。

随着谢婆子板着脸赶人,原以为两房家人会痛哭流涕呢,不想人家都欢天喜地的,当即知会了躲在王府里的司棋和入画,两个丫头得信大喜,匆匆返回来收拾行囊。

张夏岚也得了信,笑吟吟的阻止司棋,她已经知道六爷动身去了京城,更是收到德王妃的嘱托,是以让家人暂时搬到李山泰的院子住着,一等来年春暖花开,才允许司棋她们起程赶赴京城。

心里更是早就打定主意,一等隔壁朱瑞把这娘俩给坑了,她就要趁机落井下石的吩咐撵人。

··························

寒冬腊月,正是数九严寒之际,滴水成冰之时,顶风冒雪的赶路,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领头太监收了朱祐桓二百两银子好处,面上倒也恭敬,殷勤伺候,好酒好肉供着,不曾慢待半分。

眼看不数日就是春节了,因此京城来人日夜不停的赶路,都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第077章 道上名人

车厢内很暖和,一股子淡淡的独特香味弥漫,顶着大风狂沙,三位少年男女在下人的护持中,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

一上来,两位少女神色好奇的道了个万福,红着脸缓缓脱下狐皮斗篷,现出一身京缎绫袄儿,落地长裙。此外还有一位少年,虎头虎脑的东瞧西望。

朱祐桓看着对面略显狼狈,一身书卷气的姑娘,笑道:“没想到赶路时遇见故人,对了,万兄如何了?”

“奴家见过世子,万哥哥至今还重伤未愈,躺在济南城呢。”

少女含笑坐在对面,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奴家闺名万贞儿,嘻嘻,这名字来历不说也罢,祖父的名讳不敢出口,他老人家官拜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

“万首辅嘛,我岂能不知晓?”

朱祐桓笑着注视对方,万贞儿容貌不算绝美,胜在气质不俗,犹如一株兰花,乖巧大方。

万贞儿闻言轻笑,算是默认了家世,双手接过朱祐桓递过来的手巾,有些羞涩的扭过头去,轻轻匀脸。

又递给另外两人干净的手巾,朱祐桓笑道:“世子称呼再也休提,左右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大家平辈相称吧。”

对面三人默默点头,显然都清楚朱祐桓的来历遭遇,其中另一位容貌娟秀的姑娘,大约十几岁上下,神色间隐隐有些轻视,反倒是少年一脸钦佩,坐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祐桓的一举一动。

至于万贞儿故作高深的话语,即使天下人都不知何意,独独瞒不过朱祐桓来,万贞儿不就是万贵妃的乳名嘛!想那万安挖空心思的讨好娘娘,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

好半天,两位少女擦干净了脸和手,那万贞儿盈盈一指身边人,介绍道:“这位是彰武侯杨家的千金大小姐,此行陪着奴家一路从南京返回京城,这位是杨家的后辈杨希双。”

“朱某见过二位。”朱祐桓一听就明白了,女孩不出意外,应该是杨家的嫡出小姐,而少年名字是三个字,和皇族不同,杨希双很显然是位庶出子弟,或者是远房外支,古时取名以单字为尊。

对于万家人,朱祐桓没什么好感,出于礼貌随便聊了几句,杨家小姐从上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少年或许是碍于身份,也是静静的旁听。

“公子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这车倒是宽敞暖和,奇怪。”不想万贞儿对于朱祐桓很感兴趣,不停的问这问那。

朱祐桓随口说道:“香是一位朋友送的,来历不太清楚。车子则要问宗人府的管事了,呵呵!”

明显敷衍的口吻,顿时惹得万贞儿有些气恼,身边的杨小姐低声取笑:“姐姐真是的,人家如今自身难保,哪有心情理会咱们。”

“我与他总算是亲戚嘛,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万贞儿偷偷白了姐妹一眼。

说着话的工夫,风势渐渐减弱,荒郊野外的前后不着村,左右皆是树林。忽听一身狼嚎似地吼声,从林子中窜出来无数人影,嚎叫着冲了过来。

事出突然,这边的人们还未等反应过来,就纷纷被强人打翻在地,宗人府的军校别看人高马大的,此时竟然扔下刀剑迅速抱头蹲在地上,动作熟练的一气呵成。

惊呼声四起,丫鬟婆子哭喊着四处奔逃,一群男人狞笑着追在身后,似乎很享受这个追逐过程。

车内的两位姑娘顷刻间变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小手相互死死牵着,都有些六神无主。

“男人都给捆了,女人统统带走。”

不时有强人得意洋洋的大呼小叫,两位姑娘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耳听自己的家人无助喊叫,心中绝望。

“两位姐姐,你们赶紧逃命,兄弟誓死也要护你们周全。”杨希双嘴上说的好听,颤颤发抖的模样还是出卖了他的胆怯。

“怎么跑啊!”万贞儿心丧如死,压根就没有逃走的打算,寒冬腊月的,往哪跑?

至于杨家小姐则惨然摇头,她家三代武将之家,倒是有胆量逃命,无奈此刻有心无力,谁让自小缠了一双三寸金莲呢?

脚步声渐渐临近,三人绝望的都闭上眼眸,下一刻的凄惨遭遇不问可知,男人被当场杀死,女人被强人抢走沦为玩物。

朱祐桓起先也吓了一跳,随即大感奇怪,河南按理说地处中原腹地,除非是战乱荒灾时,哪里来的这么多强盗?再说有些喊声听起来很熟悉,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顿时又气又笑。

这一伙人竟然都认得,不就是云老虎和手下那帮子锦衣卫嘛,一个多月不见,这些家伙竟然摇身一变,做起了半路抢劫的勾当了。

不对,云老虎定是为自己而来的,朱祐桓思维敏捷,立即反应过来,看了眼对面抱着颤抖的三人,当即大喊道:“盗亦有道,财物任由尔等拿去,人却不能伤了一个,不然我朱祐桓对天发誓,就算你等躲在天涯海角,也定会让你们偿命不可。”

好突兀的话语,闹得人们纷纷心里哀叹,和强人几时能说上理了?这下可糟了,被这位任事不懂的贵少爷一搅合,大家伙非得被杀人灭口。

不想某个拎着大刀的强人一愣,随即大怒道:“老子怕个球,杀了你等跑到天涯海角,你上哪寻俺?”

朱祐桓心里升起暖意,面上厉声道:“朱某出身皇族,这世上根本没有做不到的事,我劝尔等赶紧走人,只要是不伤害任何一位,或许将来有一日,朱某会求得圣上开恩,赦尔等无罪。”

这话说的,完全是副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少爷口吻,不提周围人们心里苦笑,反应各异,躲在车上的杨小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哀叹道:“他是疯子嘛?”

“他真真就是一个疯子。”万贞儿轻轻叹了口气,又惊又怕。

唯有杨希双呆呆的瞪着朱祐桓,神色震撼,完全被处世不惊的对方给折服了,就好似朱祐桓天生一股子王八之气,涉世未深的小孩子顿时被泛泛而谈的同龄人,惊倒了。

别人不相信的朱祐桓的鬼话,但是云老虎一行人岂能不信?不但坚信不疑,更是有了几分盲目,毕竟朱祐桓的承诺还从未落空过。

原本打算半路劫了朱祐桓走人,三十万两银子,足够大家逍遥自在几年了,但是当面对恢复自由之身的诱惑时,区区银子又岂能相提并论?

云老虎心中大喜,他为人粗中有细,劈手抓过来一个手下,装作听了几声嘀咕,马上一脸震惊的失声叫道:“难道你就是山东朱祐桓?”

朱祐桓故作惊讶,疑惑的道:“不错,满山东,唯有我是这个名姓。”

“哎呀。”云老虎学着戏台上的做派,激动的双手抱拳,“无意中得罪了哥哥,还望莫怪!如今绿林道上谁不知哥哥大仁大义,不过。”

看着云老虎一脸市侩,朱祐桓心里暗笑,很配合的朗声道:“不过什么?好汉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8章 一朵红云捧玉皇

云老虎不怀好意,抢走了财货不说,就连两家的干粮等食物都一并带走,明显是打算给某人一个一近芳泽的机会。

亲近是亲近了,可是六十七人等着张嘴吃饭,偏偏黄龙寺香火不济,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个僧人,大殿里又无灯火,房舍都毁坏,就连门窗都破旧的难以遮挡寒风,闹得两位姑娘秀眉紧锁,险些无立锥之地。

那方丈须发皆白,为人很是随和,上前闻讯几句,忙吩咐徒弟们炊火煮茶,伐草帮着喂马,就连米缸里的粮食全都双手奉上,燃起了好几处火堆,熬煮了一大锅豆粥。

还好宗人府车上带有干鸡腊肉,果饼馒头之类,晚夕都取出来供大家伙食用,刚刚受了一场惊吓,众人随便对付了几口,各自寻了被褥四处安顿不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起先领头太监还担心这是个贼窝,暗中嘱咐军校夜晚值夜。后来见众和尚面色蜡黄,精神头倒是神采奕奕,人人面相憨厚老实,一脸正气,就知过于多心了。而众人用饭时,人家却躲在里间坐禅念经,皆知遇到真正的出家人,遂人人放下心来。

长夜漫漫,四处漏风的寺庙冷飕飕的煞是难熬,下人倒是随遇而安,或是赶路时太累了,一躺在火堆周围即纷纷睡去。

几个少年人则无心睡眠,有了共同的一场遭遇,彼此间顿时没了隔阂,杨小姐再无先前的冷漠,亲亲热热的喊朱祐桓为朱大哥。

聊着闲话,不经意间,两位少女说起了济南一则趣事,讲的是德王府今年的冬衣,样式可爱新奇,零零碎碎的装饰分外讨人喜欢。

朱祐桓心里暗爽,那新奇服装样式,自然皆是出自他之手了,无非是学了后世影视剧里面的东西,比如绫袄来说,加上雪白的棉花翻领,袖口,衣襟,添加上棉花或是绸带等小饰物。冬天嘛,他总觉得清宫戏里的格格装扮比较贵气俏皮。

有心使灵儿的绸缎铺子在京城站稳脚跟,这方面显然万贞儿是位上佳的代言人,最好是通过她把冬衣介绍到宫里去,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一炮而红的大买卖了。

如此朱祐桓一扫敷衍,开朗亲切的和她们交谈起来,他并不急于马上成事,只是随便捡了些家乡趣闻来说。

二更天时,不知不觉说到了诗词上头,那杨家小姐平日里也是位喜欢读书的,笑吟吟的求道:“万姐姐,等回到京城,就要筹备诗社了,眼看今夜睡不着,干脆你作一首诗吧。”

一侧的杨希双对于诗词一道毫无反应,迷迷糊糊的直打瞌睡,朱祐桓则心中一动,笑道:“诗社好,进了京我也没机会出门,到时你们有了大作,可别忘了派人给我送来些,就算我是个外门弟子吧。”

“赫赫!”

两位姑娘又是替他辛酸,又是难免开心的格格娇笑,都被朱祐桓的话逗得忍不住了,万贞儿笑道:“岂敢让哥哥做什么弟子,没的打了我姐妹的脸呢,做个长老还差不离。”

“那可不行。”杨小姐笑吟吟的解释:“咱们成立诗社,那是很正经庄重的大事,焉能徇私舞弊的?要不姐姐出一个题目,请朱大哥马上赋诗一首,就当做入社前的敲门砖好了。等京城里的姐妹们一问,也好取出来给她们开开眼界。”

“这。”万贞儿一想也是,随即满含期待的望着对面温润如玉的少年人。

要是搁在以前,朱祐桓肯定不会招摇,此时却不同往日,万贞儿的姐妹圈子,想必都是些名门闺秀,不单单是为了自家生意,能否立足于京城,良好的人脉那是必不可少的。

混进女人圈子里,别说很香艳很有趣,更重要的,就是这些女儿家早晚都会嫁人,连带着的潜在家族势力,绝不可小视。

何况灵儿难得出门,能够结识一干闺中密友,有了自己的朋友不说,也能随时借诗社而出来散散心,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我人比较迟钝笨拙,要是作的诗不好听,你们莫要取笑。”朱祐桓当即洒然笑道。

两位少女立时眼眸一亮,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暗道这位敢情还是个大有文采之人呢,大好。

当下万贞儿眼眸流转,四处随意看了几眼,笑道:“就依着此情此景,不拘任何体裁,哥哥即兴就好。”

“多谢妹妹了。”朱祐桓哈哈一笑,略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石彻碑横梦草遮,回廊古殿半歇斜。夜深宿容尤灯火,月落安禅更可蹉。”

这一首不算上佳的诗作,对于一位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显然已经是殊为难得了,自是惹得两位少女神色惊喜,纷纷拍手喝了个彩。

万贞儿随即吩咐丫鬟取来笔墨,素手拿起兔毫,认真在纸上书写。杨小姐略显害羞的说道:“朱大哥,奴家闺名秀儿,您可别再姑娘,姑娘的称呼了。”

“好,朱祐桓见过秀儿妹妹。”朱祐桓本就是极为洒脱的一个人,自是有求必应。

杨秀儿开心的憨笑,拍拍鼓胀的胸前,笑道:“今日遭遇这一档子恶事,妹妹此刻心里还后怕呢,就想马上能赶回京城。嗯,就已回京为题,还请哥哥再作一首吧。”

“也好。”反正都已经献丑了,也不差继续丢人现眼,朱祐桓也未拒绝,想了想,苦笑道:“王事驱驰岂惮劳,风雪迢迢赴京朝。夜投古寺无烟火,解使行人心内焦。”

“说得真好。”

杨秀儿有些感同身受,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神色关切的道:“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哥哥日后定能转危为安,小妹就斗胆献上一首诗,预祝兄长否极泰来,大富大贵。”

“好,有此吉言,何愁京城生活寂寞?”朱祐桓有些受到震动,豪兴大发的大笑:“可惜无酒,不然定要敬你几杯不可。”

顽皮一笑,杨秀儿含羞低下头去,低声道:“等日后诗社启动,定会请兄长亲临赴会,到时小妹席间亲自献上一盏美酒,还望兄长莫要推辞。”

“江湖儿女肝胆相照,好一个秀外慧中的杨秀儿。”

朱祐桓坦然应承,他自然不会误会人家对自己有什么情意,倒是这位杨姑娘性子直率,既有看重身份地位的势利一面,也有交情深厚时的重情重义,如此一位佳人,能够成为好友,也是自己的福气了。

看来进京后的寂寞岁月,或许会因此而变得绚丽多彩呢,朱祐桓对于未来生活多了几分期待。

“江湖儿女肝胆相照,江湖儿女肝胆相照。”

这取自后世武侠的名言,顿时使得出身在武将世家的杨秀儿对此思绪翩翩,很是感动的反复喃喃自语,算是勾动了少女的一丝侠义梦想。

正如同哪个女儿不怀春一样,行侠仗义,和好友生死与共,携手浪迹天涯,何尝不是所有少年人的浪漫向往?

杨秀儿美眸中渐渐明亮如若星辰,学着朱祐桓的洒脱,很是大气的娇声道:“晴日明天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79章 郕王府

朝登紫陌,暮践红尘。一连走了半个多月,其中辛苦不言自明,总算是一路向北,敢在元日之前来到了北京城郊。

连日来彼此一同结伴赶路,少年人之间的交情日益加深,每日里说说笑笑,讨论学问,聊些琐事,旅途困苦反而成了一桩乐事。

朱祐桓有意并诸多感兴趣的习俗,请教饱览群书的万贞儿,尤其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节,问得最多。

这一请教方知,原来明朝并没有春节一说,但是意义完全相同,就连除夕夜都一样,自元月一日起始,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皆属于过节,整整十五日举国欢庆,如何不热闹隆重?

而元旦即是一年的日春了,象征着新一年的到来,中华文明的影响下,农历日,也是众多少数民族的传统佳节,乃至整个古时的亚洲,几乎每个小国都有立春过节一说。

明朝的春节,一面是庆贺过去的一年,一面对来年寄予厚望,类似的舞狮子,贴春联,挂年画,燃鞭炮,拜年等习俗一直流传于后世,反而古时最隆重的两件事则渐渐无人重视,一个是接神,一个是敬天。

顾名思义,接神和敬天都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古人敬畏天地等诸神,坚信一年四季是否风调雨顺,皆于帝王百官乃是民间百姓的一年来的罪孽有关。

接神源于上古礼仪,敬天则源于汉初,与其说是敬畏上天,还不如说是贿赂些贡品,说上些好听话,祈求各路神仙们高抬贵手,今年别使劲折腾老百姓了,总得让俺们种田吃饭吧?因此,春节诸多习俗也大多于农业有关。

农为立国之本,一直是华夏圈子里的几千年习俗,为了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帝王新年来临的头一桩大事,就是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去天地坛祭拜天地,开春时还得去先农坛祭拜先人等一干农贤。

至于什么日坛,月坛,地坛,反正成化年间,还都是没影的事呢,

书归正传,一行人沿着官道缓行,原本寒冬季节旅人不适合出行,不想这几日却格外热闹。一路上先是遇上年年朝贡的琉球国,倭国的朝贺使团,接着又碰上了安南国使团,等来到城郊外的拱极外城时,又汇聚了吐鲁番,哈密两国使节团。

浩浩荡荡的异国风情格外使人兴奋,反正这些使节年年来朝,岁岁进贡,一个个早就是汉人通了,操着汉语穿着汉服,一个个笑的那叫一个开心猥琐,谁让随便拉来几车土特产,回头上国就赐下几车皮的金银绸缎,路再远也值当了不是?

接待藩属国自有礼部等衙门操办,朱祐桓默默坐在车里感受着大明朝的繁荣强盛,看着车窗外的异国人士的谦恭笑容,终于体会了一把天朝上国的尊严。

不提此事勾起了朱祐桓的诸多回忆,对比日后,如何能不使他感慨万千?越是此时的所有人对此习以为常,他越是觉得坐立难安,奈何人小位卑,很多事急是急不来的。

北京城的一切不必细表,反正光是城门,就有内九外七皇城四的说法,就算见识过真正的大都市群,朱祐桓还是被眼前雄伟坚固的古城震撼了一次。

京城从外到内,分别为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各式古色古香的建筑目不暇接,可惜坐在车内,又是沿着中轴线的笔直道路前行,除了道路两旁的森森古树和几条沟渠外,并不能真正观赏到京城的各处景致,倒是北方隐约能瞧见巍峨壮丽的紫禁城那高耸的宫殿轮廓,以及著名的钟鼓楼。

从外城永定门长驱而入,过了内城正阳门,穿过皇城正南面的大明门,一行人身份尊贵,竟然直接进了皇城。

此时的北京城,充满着朝气蓬勃的大国气象,除了一些古迹和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寺庙,民居之外,几乎绝大多数建筑的历史距今不过百年。

永乐皇帝下旨建造都城,中间不过隔了两代帝王,到了英宗皇帝时又下旨二次扩建,这一座历史名城,被后世外国学者誉为当今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世界奇观,所有建筑的平均年龄下来,不超过五十岁左右。

行至皇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家人当下依依惜别,相约日后相见不提。盖因寒风凛冽,雪花飘下,还是赶紧各自归家的好。

重新上路,朱祐桓就感觉马车转道向东而行,隔着朱红色的高大城墙,就是代表着九五至尊的紫禁城了,两侧都是连成排的官署衙门,最使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占地面积极大的社稷坛和太庙,竟然就建在紫禁城正门前的两端,看上去庄重肃穆,气象万千。

过了社稷坛,迎面就瞧见一眼望不到头的浩淼大湖,朱祐桓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就是万贞儿所说的太液池了,一旁的高山就是用当年挖池子的泥土堆积而成的景山,也即是俗称的万岁山了。

好一个大湖,难怪被百姓称为海,太液池的占地面积不亚于紫禁城,由北向南,按照间隔的区域,被称作朱祐桓耳熟能详的,北海,中海和南海了。

达官显宦,勋贵皇族的府邸大多位于皇城以东,原来元朝时皇城的格局是左右对称的,但当年明军攻克元大都后,以灭王气为由,硬是把个元皇宫都给拆了,后来朱棣干脆下旨把紫禁城向南平移,是以紫禁城靠西,皇城的居住区在东。

郕王府就位于皇城最里面的西北角,附近都是些亲王府,把王府建在这里自然大有讲究,一来距离紫禁城有些偏远,中间隔着道观佛寺,再往西则是中海,即封闭又僻静,环境清幽,纵使想做些什么事,您也够不到帝王的乾清宫不是?

再来就是安全问题了,宫门下令一关,哪怕是紫禁城都陷落了,这里也有时间安排王爷们赶紧逃走,反正是考虑的面面俱到。

至此朱祐桓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帝王会把自己圈养在老家,果真是个现成的大监狱,远离老百姓的各式胡同,繁华街市不说,就算近在咫尺的豪门府邸,想出来串串门都得连续闯过数道关卡,堪称难比登天了。

自得其乐的笑笑,反正朱祐桓打定主意这几年躲在家里韬光养晦,住在深宅大院也好,就是不知老祖宗什么脾性,好不好相处?

远在济南的奶奶被称作老太君,朱祐桓下意识把大祖母汪氏称作了老祖宗,把个郕王府视作了大观园,就不知是那里,否还有一干姐姐妹妹等着自己?

正胡思乱想呢,不知不觉马车缓缓停下,领头太监下马过来客气几句,当即带着人告辞而去,显然对于朱祐桓的今后非常放心,连府里都懒得进去查看一下。

“有请六少爷下车,小的给您老请安了。”

耳听陌生声音,朱祐桓深吸一口气,清楚一段崭新的岁月已经开始。

车门被人缓缓打开,厚厚的帘子也被掀开,朱祐桓下意识的眯起眼眸,起身伸出一只手臂,自有人扶着他好似一个大家闺秀般,不紧不慢的踩在车凳上,下了车。

迎面看见这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0章 金枝玉叶俏姑姑

犹如再一次进了富甲山东的德王府,层层叠叠的院落一座连着一座,这还只是外宅,朱祐桓真不敢想象内宅是如何一番模样。

尤其倍感不同的是,论起归属,貌似这里完全是属于自己的主场,这对于习惯了普通人生活的他来说,绝不亚于一次暴风骤雨般的新鲜洗礼。

连续穿过五间大院,两边厢房鹿顶,耳门钻山,轩昂壮丽而又四通八达,朱祐桓就知走到了正院,比起德王府的小型紫禁城来,郕王府更像是异常贵气精致,适合居住的豪宅。

穿过外宅,一直走到一处宽敞的空地前,忽然朱祐桓脚步停下,一指远处一辆装饰怪异的翠幢清油车,不悦道:“有车为何不载我?难道嫌我身份低微?”

沉沉静静的语气,唬的二管家心里莫名一哆嗦,强笑道:“六少爷莫怪,小的险些把这茬忘了,您老还请稍等片刻。”

“我不是怪责你,只是我看不惯有人见人下菜碟,使人齿冷。也清楚你们的难处,行了。”朱祐桓皱眉说完,随意挥挥手,背手而站。

“哎!”一句模凌两可的话语,搅得二管事心里泛起了糊涂,再也不敢小瞧这位新来的少爷,心里不免合计了一下,又偷偷上上下下把朱祐桓好一通打量,暗骂自己险些走了眼,眼前这位爷身姿挺拔,气质沉稳,模样长相更是出类拔萃,以人家堂堂嫡孙的尊贵身份,保不准将来就不会得宠?

哎呀!一念到此,二管事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跑回来,恭恭敬敬的道:“都怨小人怠慢了六爷,狗眼不识泰山,都是小的错。”

朱祐桓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了事,二管事察言观色,见对方神色间并无不悦,这才笑着转身跑了过去,一指守在车前的小厮们,叫道:“赶紧的,伺候六爷进万寿居。”

小厮们闻言大惑不解,急忙纷纷起身张罗,把青油车拉至宽处,套上顺骡,正巧四五个婆子从门前出来,当先一位却是年轻貌美的娇媚妇人,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个小厮顺嘴回道:“二管家说来了个六爷。”

“六爷?”妇人奇怪的抬起头,正好瞅见二管家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再看过去,就见一位少年站在不远处。

“哎呦!难不成是六少爷进京了?”

妇人神色大喜,急忙三步并作两步,隔着老远就喜笑颜开,娇笑道:“头前老太太还说今日会双喜临门,奴家头前还不信呢,可喜刚刚郡主夫妇回来。这不,六少爷就从天而降了,这下大好,咱府上那是越来越兴旺,老太太指不定会多么欢喜呢。”

面对未语先笑,异常自来熟的妇人,二管家顿时大骂自己不识好歹,朱祐桓则稍显惊讶,扬眉问道:“可是我姑姑姑父一家子进京了?”

“可不是嘛!哎呦呦,六少爷怎么灰头土脸的?”妇人上前不由分说,拎起汗巾子就给朱祐桓弹起了灰尘。

朱祐桓早就习惯被女人伺候,故不躲闪,任由妇人献着殷勤,对于外面下人的冷淡他并不奇怪,而对于内宅妇人的亲热也是一样,古时家族崇尚人丁兴旺,别说自己还是嫡孙,哪怕是打山东来的远房亲戚,以堂堂前皇后的肚量,也断不会怠慢任何人亲人的。

王族子弟无所谓前程,是以被圈禁在家与否?对于广大朱祐桓们来说都是一样,又不指望家族子弟高官厚禄,只要会生儿育女,那就是孝顺子孙了。

“我姑父去年还是位七品知县吧?今年进京可是回来述职的?”朱祐桓对于这边的家世并不陌生。

“瞧瞧。”妇人欢喜的道:“果然六爷名不虚传,乃是大有本事的,哪怕是惹了天大的祸,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不是?先跟奴家走,等到了地方再说。”

朱祐桓闻言若有所思,笑着任由妇人牵着自己的手,被婆子们伺候着上了车,然后在一大群下人的簇拥下,进了仪门。

坐在空间有些局促的软座上,朱祐桓笑道:“看来妈妈是我二姑姑的身边人,是吧?”

“六爷一猜就中,奴家原是姑娘身前的贴身丫鬟,如今嫁了人,做了府上的内管事。婢子名叫秀兰,随便六爷如何称呼都行。”美妇笑盈盈的亲切说道。

朱祐桓精神一振,要说整个家族里,他和谁最是投缘的话,那就数从未见过面的二姑姑,也就是老祖宗的幼女朱含香了,两人曾经通过几封书信,对此彼此的观点看法竟然不谋而合。

当下朱祐桓神秘一笑,想起来这位嫡亲姑姑的生平志向,他还是家族里唯一支持对方之人,原来朱含香今年三十岁整,乃是一位单身主义者,立志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少年神色有些古怪,美妇立时笑道:“今日大小姐一家子回来,小姐怕又被老太太念叨,是以躲在院子里打理家事呢。”

“偌大的王府,确实离不得姑姑操持。”

朱祐桓心里叹息,正是为了母亲能够颐养天年,为了父亲自小生活过的郕王府不至于后继无人,沦为外人的府邸,朱含香因此立誓终生不嫁。

说起来,并非是朱含香杞人忧天,自打永乐皇帝迁都之后,仁宗皇帝继位之时,儿子们早已长大成人分封出去了,是以北京城的亲王府并不多,而藩王府随着国策的更改,不过是在内城应了景似地的,随便盖上一座宅子。

仁宗之后就是宣宗,总共就两个儿子,自然都舍不得分离,而朱祐桓的祖父朱祁钰身份特殊,生母乃是前汉王府邸的宫女,母子俩一直被养在宫外,可谓是近几十年来,北京城唯一的一家亲王府。

如今就不同了,自打万贵妃不在限制帝王生儿育女之后,不过几年时间,呼啦啦的竟生下了十二个皇子,六位皇女,小时候好好说,大了怎么办?不得盖王府供其儿女们住着?

因此就有人看中了郕王府,不但是风水最好的一块地,也是最气派最是富丽堂皇的大宅子,相当于周围新盖的亲王府整整五倍有余,要不是碍于汪氏的存在,早就被宗人府收回了。

此事倒也用不着操心,无非是比谁活的更久一些,朱祐桓想起了两位兄长,问道:“两位哥哥此刻在哪?应该是陪着姑父吧?”

“唉!别提了。”秀兰神色顿时变得愤愤不平,诉苦道:“幸亏六爷惹了事被送了过来,哪怕你辈分最小,但到底是朱家的嫡子,有权否决两位少爷的决定。你不知道,他们整日里商量着把姑娘嫁出去呢,就拿昨日来说,足足有三家上门求亲,老太太的心思都因此而活泛了。”

“咦!姑姑嫁不嫁人,与他们有什么相干?”朱祐桓一怔,很是奇怪的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

“哼!还不是为了继承家业。”秀兰不屑一顾的冷笑,鄙夷道:“当日两位少爷打山东而来,一进王府就好像进了皇宫一样,都被迷花了眼,哪还能不惦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1章 金玉其外

姑侄俩亲亲热热的说了一番话,朱含香显是对人如其名的朱祐桓非常喜爱,正巧老太太派人过来催促,遂牵着侄儿的手出来,坐上青油车,径自朝正院而去。

其实对于两个侄儿为她张罗婚事,不比秀兰对此大惊小怪,朱含香并未放在心上,实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何能耐伸手管起长辈之事?是以朱祐桓也不当一回事,要是连此事都搞不定,堂堂郕王府的当家小姐也忒不争气了。

不提一路上的豪门风光,反正寒冬腊月的树木秃秃,百花凋谢,除了残雪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

朱含香对侄儿好一通面授机宜,闹得朱祐桓至此恍然,他原本不过是个孩子,面对亲姑姑的殷殷嘱咐,一丝轻松从心里升起。

到了汪氏的住处万寿堂,名字虽气势磅礴,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院落,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你大祖母不喜欢宫里的一切,因此早年父王住过的银安殿等,一并都封存不用了。”

当下朱含香笑盈盈的拉着朱祐桓的手,两人一起进了院子,早有下人恭声问好,纷纷上前道个万福,打起帘子。

别看建筑外表毫不出奇,一进来则立马感觉不同了,但见正中供奉着一具大紫檀琉璃长案,两侧摆放有五尺多高的青绿三足古铜鼎,正面悬着墨龙素彩,临摹先帝爷的人物肖像图。

头戴帝冠,身穿五爪金龙大朝服的景泰皇帝朱祁钰,怡然自得的立在山巅,不同于传统帝王肖像图的一丝不苟,威严肃穆,此画颇有些指点江山,英气蓬发的意境。

朱祐桓二话不说,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上前恭恭敬敬的磕头上香,朱含香含笑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神色嘉许。

屋里两遛放置着十六张金丝楠木造的大圈椅,在后方都是些鎏金青龙彝,盘彩玻璃盆,一人高的景泰蓝大花瓶多达十数个。

正面一副乌木联牌镶嵌着錾金字迹,道是:“金铣玉徽仙藻灵艳,麟宗骥旅日月常新。”

正堂一应摆设宛如灵堂,不问可知,并不是燕居之所,当下自有婆子们把姑侄俩从侧门迎进里院,穿过一道回廊,又过了个垂花门。

再一瞧,那两边都是超手游廊,正中则是好宽敞的一处穿堂,一具紫檀木的大理石山水屏风映入眼帘。

转过屏风,又是三间并排的小小花厅,朱祐桓由此瞧得暗暗乍舌,直道自己看走了眼,果真王族就有王族的气派,哪怕是德王府的金碧辉煌,也远没有自家老宅来的讲究。

不提某人感觉自己成了刘姥姥,那厅后便是大祖母的住处了,正房大院,当中五间雕梁画栋的上房,左右穿山游廊厢房等,廊下都是木制雕花门窗一具具的阻隔寒冷,下面地龙喷火,使得到处温暖如春,一个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神色悠闲写意,站在各处逗弄着各色画眉鹦鹉等雀鸟。

见二小姐盈盈而来,堂下三个小头们马上笑嘻嘻的跑过去掀开翠帘,人人难掩好奇的盯着朱祐桓看。

一位身穿红绫袄,青绸掐牙背心,腰缠红绸带的美貌丫鬟从屋里走出来,笑道:“妈妈过来说六少爷驾临,竟是直接去见了二小姐,为此老太太不免唠叨了几句,快些进去拜见吧。”

朱含香闻言轻轻一笑,指着对方说道:“这位姐姐名唤紫菱,乃是你祖母身边片刻离不得的大丫头,桓儿你要是缺了什么吃的,用的,穿的,直管朝她张口讨要就是了。”

“是!见过紫菱姐。”朱祐桓笑嘻嘻的一口应承,也不见外,当即拱手朝美貌丫鬟见礼。

“万万当不得六少爷的礼。”紫菱被唬了一跳,不禁瞪了眼作怪的朱含香,急忙双膝跪地,恭敬的给朱祐桓磕了一个头。

朱祐桓心里别扭,面上倒也没故意躲闪,何止是满清时什么奴才逢人就跪,明朝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主仆有别,尤其是朱祐桓大小也是先帝爷的子孙,就连普通人家的主人,当下面人进来相见,奴婢献茶的时候,动不动也是一样就得磕头。

磕头对于古人来说,纯粹是为贵族设定的一种礼仪,用来标榜人与人之间的生而不同,时下人们对此习以为常,至于什么人生来而众生平等,即使在西方世界,那也是近代才会有的事了。

紫菱缓缓站起身来,抬眼一瞧,就见六少爷客客气气的朝自己深施一礼,神态毫不做作,纯属一派自然,立时心中欢喜。

含笑请二人进房,紫菱并未跟着进去,而是转身去了,朱含香对此视而不见,她久未见到家姐,格外挂念,拉着朱祐桓的手,急不可耐的朝内庭走去。

朱祐桓跟在后面四下看去,就见这里的空间不大不小,各处摆放的古董玉器不必多表,反正随便一件也是出自大内的皇家之物。

隔着镂空的雕花拱门隔断,能一眼望见内在,单说这内室又似花厅又似卧房,也是北京地处北方,冬季严寒,人们素来不喜木床,但也不是后世见惯了的大通火炕,而是介于床炕之间的样式,看起来更像是大一些的炕桌。

别具一格的火炕临窗而设,其上铺着厚厚的猩红洋毯,正面铺陈着大红金鳞龙的京缎引枕,淡黄色的五龙绕珠缎子褥,长长的福字穗子无数,垂下来将将托地。

左右各一对御字头的籫花玉翠木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香盒箸匙等物。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草。地下面西一溜八张大椅,面东一张八仙桌并绣凳八个,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十多副锦缎脚踏,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馀富贵陈设,不必一一细说。

单表屋里坐着的一干人等,朱祐桓定睛瞧去,那坐在正当中鬓发如银的老太太,应该就是自己的大祖母汪氏了,老人家眼角含泪的搂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不用问,那就是大姑姑固安郡主朱含烟了。

还未等朱祐桓继续看下去,就见朱含香松开手,几步走上前去,一头扑到大姐的怀中,惹得妇人慎怪道:“你这丫头怎这晚才来?叫你侄女好等。”

“大姐,还不是娘亲讨厌,又逼着我嫁人。”朱含香开心的数落。

老太太听得不笑不得,也没理会老姑娘的埋怨,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丝巾,轻轻擦了擦眼角。

此刻朱含香含笑直起了腰,笑着一指远处的朱祐桓,娇声道:“桓儿过来,给你祖母,大姑姑磕头,也和你两位妹妹相见。”

暗道一声终于来了,朱祐桓再不犹豫,反正给两位女性长辈磕头,无论怎么计较都是先人长者,没必要矫情,当即双膝一软,朗声道:“不孝孙儿朱祐桓,给祖母磕头赔罪,给姑姑见礼了。”

声音朗朗,语出至诚,朱祐桓一连磕了三个头,和当日拜别老太君时一模一样,随即不等人家允许,直截了当的站了起来。

朱祐桓的大名,如今在郕王府可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2章 亲人

不提朱佑桓引发的众人种种猜测,反正一家之主的汪氏只觉眼前一亮,心中满意嫡孙的风标气度,面上却不咸不淡的朝他招招手。

而大姑母朱含烟育有二女,又是今日方才回到京城,对于朱佑桓的两个哥哥并没什么印象,一见面前灵慧之极的小儿,立时欢喜无限。

本身就渴望生个男孩,兼之朱佑桓贵为嫡幼孙,最小的孩子本身就格外受长辈疼爱,完全等同于自己的骨肉,又一念起早逝的弟弟,朱氏眼眶红了。

一等少年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不顾母亲有意给胆大包天的某人来一个下马威,劈手就把人揽入怀中。

“我的儿,这些年苦了你们,千万不要怨怪这边,我的儿,我的儿。”

张氏忍不住抱着朱佑桓就哭,不停的道歉,其实早年大太监汪直得势时,这边何尝不受其压制?而汪氏和老太君的亲姐大杭氏争夺过后位,是以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连带着两边明明是一家人,之间的联系却犹如隔着万水千山。

朱佑桓稍显意外,愣愣的依偎在妇人怀中,耳听这位面相慈祥秀丽的姑姑哭诉着喃喃自语,不由自主的被紧紧贴在那丰满馨香的双峰之上,险些因此而窒息。

“唉!”听着女儿止不住的满腔歉意,汪氏一肚子的训诫至此都化作了云烟,想起这最小的孙儿自幼失去双亲,在山东肯定打小就备受冷落,因此养成了个愤世嫉俗的性子,闯下大祸也就不奇怪了,难道还能怨怪这不懂事的孩子不成?

“罢了。”汪氏强作笑颜,埋怨道:“本是个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哭什么。”

“母亲说的是,是女儿忍不住失态了。”朱含烟性子温婉,急忙止住了哭腔,随即欢欢喜喜的双手捧起朱佑桓的小脸,眼眸中全是溺爱,这一份真情流露,朱佑桓都惊呆了。

朱含香就是见不得亲人受委屈,更见不得女人哭,一扭头,故意高声道:“两个妮子都过来给姑姑瞧瞧,一晃一年不见,竟都出落的越来越俊俏了,快给你们的哥哥见礼。”

一直静静坐着的两位姑娘彼此相视一笑,双双盈盈起身,朝着朱佑桓恭敬的道了万福,齐声说道:“妹妹给哥哥请安了。”

朱佑桓急忙转过身来,他知道两位妹妹自小被大祖母养在身边,是以对于郕王府的一切都不陌生,就听抱着他的朱含烟一指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孩,破涕为笑道:“这是你大妹妹芷珊,那是你二妹妹诗珊。”

好一双明眸皓齿的解语花,朱佑桓心中暗暗喝彩,果然皇族百年来优生优育的,霸占了太多的绝色美人,使得后代子孙的基因日益改良,再不是太祖朱元璋时的模样丑陋了。

但见大妹王芷珊不过十一二岁的芳龄,肌肤晶莹如玉,体态稍稍有些微丰,身段适中,面相温温柔柔,文文静静,观之可亲,腮似新荔,鼻似鹅脂,一派大家闺秀的温婉如玉。

小妹王诗珊则活泼的多,十岁上下,刀削般的双肩,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长挑身材,生着鹅蛋脸儿,举手投足间顾盼神飞,气质犹如文采精华,俊眼修眉,五官精致,使人见之忘俗。

“见过两位妹妹,今日来得匆忙,未曾预备礼物,回头一定补上。”朱佑桓急忙正色回礼。

扑哧!在场女人无不为之莞尔,原来朱佑桓习惯了一副成人摸样,人家可不知情,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故作老成,哪能不被他逗得发笑?

两位妹妹身后立着的奶妈子,四五个丫鬟纷纷上前见礼,这边的丫鬟妇人也跟着凑趣,一时间屋子里变得热热闹闹。

朱氏忙吩咐丫鬟送上见面礼,三份上好的文房四宝并新书一套,他夫家并不富裕,又是个廉洁奉公的七品知县,是以出手并不大方。

朱佑桓哪会在意礼物厚薄?神色欢喜的道谢收下不提,亲手捧着礼物想要寻个地方安置,这个突兀举动,顿时使得心细的女人们心头为之一酸。

汪氏眉头皱起,问道:“怎么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进京,没人跟前伺候着?”

朱佑桓一愣,手上还抱着沉甸甸的礼物,当即解释道:“天太冷,不想她们陪我受苦,一等天气暖和些,就会乘船而来。”

“难为桓儿体恤下人,倒是心善。”朱含烟恍然大悟,当下赶忙吩咐丫鬟把礼物接过去,身为下人的女孩们似乎感同身受,顿时人人看着朱佑桓的目光不同先前,纷纷变得温柔似水,很是欣赏。

“桓儿今年多大了?老身记得还未到十三岁吧?”汪氏神色赞许,笑吟吟的又问道:“你祖母她们如今还好吧?”

“过了年就是十三岁了。”朱佑桓老实回答,接着表情恭敬的朝着南方施礼,朗声道:“屡次被不孝孩儿惹得生气,日子过的并不如意。”

汪氏缓缓点头,叹气道:“你祖母性子执拗,一直不接受这边的好意,唉!”

朱佑桓神色平静,亲眼见到了这边的繁华富贵,他已经决定要为家里夺回王爵,最起码也得接老太君进京颐养天年,占据了这副躯体,那孝顺长辈的责任,他自觉责无旁贷。

在场女眷并不知道他的心意,汪氏母女盯着朱佑桓神情坚毅,隐约间都有些猜到,朱含烟故意试探:“都进京了,我儿今后只管在家里享福,赫赫!”

“孩儿不敢。”

果然朱佑桓中招,他心里坦荡,直言不讳的说道:“但求三餐温饱足以,孩儿不用长辈安排下人伺候,日常起居都自己亲力亲为,只求大祖母安排些差事给孩儿,赚得银两给老家寄过去。”

当真是一语惊艳所有人,朱佑桓习惯了如此,但是她人岂能知晓?对比他两位兄长一进京就一副乐不思蜀,心安理得享受这边富贵的少爷做派,不经意间,可谓是高下立判了。

“糟了。”朱佑桓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暗暗叫苦,暗骂自己混蛋,敢情成了假借孝道而邀宠人心了,实非他之本意。

想了想,朱佑桓忙解释:“老家其实不愁吃穿,只是当日孩儿执意离家出来自立门户,又惹下大祸,连累祖母为此大病不起,是以孩儿心中有愧,只想尽力做些补救。再说我有手有脚,身边又不是没有家人,不想整日里游手好闲。”

这一番辩解当真是越描越黑,越发使人误会他是穷人孩子早当家,一心想自立自强,不想受人恩惠。闹得两位妹妹神色尊敬,周围女人们无不为之感慨万千。

三位长辈也高看他一眼,别说朱佑桓此语本是实心实意,就算他别有用心,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孩子,谁能误解他是在试图表现自己?再说了,就算是故意的,一位天潢贵胄能说出这一番懂事的话,在当下,已然是极为难得了。

汪氏大感欣慰,笑道:“好孩子,如今你还小,外头的事有你两位哥哥操心就好,今后你就住在祖母身边,和你两位妹妹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3章 汤拌饭

去太庙祭拜祖宗帝王并景泰皇帝牌位,自然乃是朱家一年来的头等大事,腊八节和民间百姓一样,赶着这一天拜祭祖宗,自然是为了避开当今皇帝一家子。

汪氏非常重视此事,不时的过问细节,不敢有丝毫大意,幸亏朱祐林对此早有准备,口角生风,好一通详细解释。

朱祐桓和四哥说笑几句,就见朱祐樟朝自己眨了眨眼,然后走过去陪在老二身边。

远在京城,显然兄弟情义也增加不少,到让朱祐桓对他们俩刮目相看起来。

凡是出门的大事小情,对于如今的朱祐桓来说都是浮云,被大姑姑朱含烟搂在怀中,娘俩个躲在一边聊着闲话,身边还陪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小妹妹。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面对兄弟俩的能干,汪氏赞赏几句,心满意足的吩咐摆宴,早有丫鬟紫菱带着丫鬟各处掌灯,那张八仙桌,一道道佳肴依次被下人送上。

和山东老家不同,府内没有媳妇,一家人谁也用不着站规矩伺候,还是朱含烟难得回娘家一次,笑吟吟的立在母亲身边,忙前忙后的布菜盛汤,以尽儿女孝道。

王府规矩和德王府一样繁琐麻烦,朱祐桓静静坐在椅子上,沉默寡言的夹着近前几碟子菜肴,身后站着一大群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妇人婆子侯在外间等着传唤,别看一大屋子人,静的连个咳嗽声都不闻。

食不言,比起两位兄长成日里锦衣玉食,举止斯文的随意吃了几口菜,眼神总是在两位妹妹和美貌丫鬟身上打转不同,身边的朱祐桓真是饿的慌了。

稍微侧了下头,朱祐桓朝身后的紫菱,低声道:“麻烦给我添三碗米饭。”

“三碗?”紫菱大感吃惊,小声笑道:“哪里用得着六少爷口出敬语,伺候主子,婢子分所应当。”

“应该的,我一向如此,久了你们就习惯了。”朱祐桓笑了笑。

“是!”紫菱对此始料不及,怔怔的深深注视一眼这位与众不同的少爷,嫣然一笑,也未吩咐其她丫鬟,亲自转身去了。

不想这出人意料的举动,闹得周围丫鬟们大感惊讶,相互纷纷使了个眼色。

隔断外的秀兰吃惊说道:“奇了,你们快瞧瞧,紫菱竟然给六少爷添饭呢。”

“我看看。”一位珠翠满头的中年妇人探头一瞧,也吃惊的低语:“竟是真的,怪事,紫菱可从不给两个少爷好脸,难道看上了新来的小少爷?”

“胡说。”秀兰扑哧一笑,娇声道:“以紫菱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会惦记咱家少爷?再说她比六少爷年纪大了三岁不止,依我看,是念在人家年少,是以当成弟弟对待吧?”

“这倒是,紫菱丫头心气高着很呢,轻易不对任何男人假以颜色。”有一位体面妇人小声插话。

不提下面人对此议论纷纷,紫菱含笑端着三碗稻米饭盈盈回来,朱祐桓习惯性的道了声谢谢,看了眼身边小口吃饭好似吃药的诗姗,皱眉道:“吃饭要大口,营养跟不上,难怪瘦的好似竹竿。”

吓!王诗珊险些把口中的参汤喷出来,一脸委屈的嘟嘴道:“人家吃不下嘛!在车上用过点心了。”

“那也得吃,跟我学。”朱祐桓伸手就把一碟子清蒸鲫鱼端过来,满意的看着鱼刺都被剔除了,开心的笑道:“鲫鱼刺最多,难得家里的厨房手艺高超,来,尝尝汤拌饭,鲜着呢。”

两人躲在一边小声交谈,早已引起长辈们的注意,汪氏起先皱眉想训斥一句没规矩,后来见孙儿给外孙女夹菜倒汤,忙的不亦乐乎,不由得呵呵一笑。

王诗珊和紫菱反应一样,怔怔的瞅着陌生哥哥的一举一动,看的傻眼,苦着脸低头看看满满冒了尖的饭菜,眼见人家吃的满口生香,下意识的有样学样。

别有滋味的一种吃法,全家人瞧得新鲜,其实下人平日都喜欢如此吃法,王诗珊觉得颇为可口,又多用了几口。

朱祐林见状摇摇头,对于兄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大感丢脸,他心里记挂着晚上的约会,干脆朝汪氏道了个歉,起身走了,朱祐樟急忙抹了抹嘴,站起跟了过去。

汪氏并不在意,笑看着吃饭好像打仗一样的孙儿,受其感染,也觉得今日的饭菜很香,不禁多吃了些。

朱含香瞧着大喜,暗中给姐姐递了个眼色,姐妹俩齐心协力的伺候母亲,这一顿饭用下来,可谓是人人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朱祐桓对此视而不见,始终埋头大嚼,一连吃了五碗饭方才罢休,唬的一干下人一愣一愣,对于这位小少爷的惊人饭量,全都暗暗乍舌。

“慢着吃,又没人与你抢。”朱含香实在看不下去了,少不得娇慎一句。

汪氏等人早已吃完,闻言笑道:“能吃是福,桓儿一来,连带着吃饭都如此热闹,看来今后娘是有福了。”

“可不是嘛!”一位妇人凑趣道:“明明都是一样的饭菜,愣是被六少爷吃成了山珍海味一般,哎呦!别说主子们受到感染,就连婢子都瞧得馋了,恨不得也吃上几大碗米饭呢。”

女人们都笑,汪氏笑着一挥手:“那就都端下去,你们站了一天也累了,都下去用饭吧。”

“谢过主母。”丫鬟妇人大喜,急忙上前伺候主子漱口净手。

朱祐桓大感满足的拍拍肚皮,惹得王芷珊姐妹嘻嘻轻笑,一起伸手接过银盏,饮了口清汤,低头吐在痰盂里。朱祐桓则很干脆,一口就把清汤吞进了肚里,又接过香茗咕噜噜的漱了漱口,在紫菱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又是咽了下去。

紫菱无奈的摇头离去,自有丫鬟偷笑着端着铜盆上前,朱祐桓洗了下手,接过雪白的丝巾擦干净,起身说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孩儿出去散散步。”

“等等。”王诗珊觉得这位哥哥人很风趣,随和可亲的,大着胆子含羞道:“妹妹也想出去散散心。”

汪氏开心的看着一双娇儿,故意皱眉道:“外面天太冷,不要出了暖阁,对了,把我的鹤羽大氅取出来,给他们兄妹三人披上。”

朱含烟免不了叮嘱几句,等紫菱等人抱回来三件锦绣辉煌孔雀毛的大氅过来,亲自给朱祐桓穿上。

不提朱祐桓带着二位妹妹在外面到处溜达,下人们则在院子里各处吃饭,这边娘三个坐在一起聊起了家事。

汪氏拉着大女儿的手,关切的问道:“此次回京可有消息?是外放还是留在京城?”

“不知呢。”朱含烟神色显得有些焦虑,说道:“留在京里也好,外放做官也罢,反正女儿是嫁鸡随鸡,到哪里都一样,就是担心外子他参合到太子一事上头,唉!”

京官抗议废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和各地官场无人不知,那午门都成了官员文人学子们的大本营,两个多月以来,无数人日夜守在午门外,大有越演越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4章 游玩内花园

(拼了,为了催更票,方景第二更送上,可怜可怜寒冬腊月的,俺凌晨三点还在码字,好辛苦啊!)

领着两位妹妹在郕王府内花园寻幽访胜,早就把长辈之言抛在脑后,兴致勃勃的到处玩耍,四五个丫鬟跟在身后。

千树浓荫,一弯流水,足迹所到真可谓是处处惊喜,王府花园大的没边了,随处都是粉墙内藏四季不谢之花,华屋难掩长春之景。

武陵桃放,渔人何处识迷津?庚岭梅开,词客此种寻好句!端的是天上蓬莱,人间仙苑。

朱祐桓不时赞叹:“好景致!”

牵着小妹王诗珊的小手同走,十岁的女孩根本没必要避嫌,下人也不当回事,甚至还乐见其成,谁让这年头最是流行亲上加亲呢。

先是从万寿堂沿着长长回廊散步,欣赏了下鹦鹉等怪模怪样的鸟儿,出了游廊,循朱阑转过垂杨边的一曲茶蘼架,路过太湖石,松风亭,来到奇字亭。

亭后是绕屋梅花三十树,中间耸立二层高的精舍名曰探梅阁。王芷珊笑着一指,轻声道:“看那冬日里竞相绽放的腊梅,芳香吐蕊,临风傲雪。这里乃是皇祖父当年最喜欢的景致,早年邀请过很多雅士文人前来聚会呢,那楼上藏有题咏上百,其中不乏先帝爷的亲笔。”

朱祐桓缓缓点头,三人相伴上了楼去,果真雪白的墙壁悬挂着无数字画,默默看着景泰皇帝的一手好字,那诗词仔细看过,里面都透着一股子积郁之气。

不敢在这里停留过久,三人看罢出了探梅阁,眼前现出一大间暖房,建在一处高台上,其上的琉璃瓦纯净透明,罕见的遮挡不住阳光,王诗珊解释道:“这里是牡丹台,乃是外祖母最喜欢流连的地方,台上种植着百种珍奇牡丹,要不要进去观赏一番?”

“过些日子再说吧,傍晚天色黑了,可别一不小心,踢碎了祖母心爱的牡丹花。”朱祐桓随意笑言,转身朝别处寻去。

南下是一座竹园,朱祐桓一见大为开心,姐妹俩瞧得一笑,猜到这位哥哥定是喜欢翠竹的,一行人少不得再此东逛西走。

园内风景如画,哪怕是寒冬腊月,一样景观处处,其间丫鬟们耐不得寒冷,纷纷跑到附近房子里避寒,反而是兄妹三人穿着大氅,兴致盎然的各处观赏。

山东那边人丁还算兴旺,住的宅子人满为患,京城老家相比之下凄凄冷冷,王府又实在太大,是以一路而来,绣楼院落几乎都是空的。

似乎是随着朱祐桓兄弟三人的到来,以及大小姐一家子回了京,使得偌大的郕王府人气增添无数,连带着下人们都觉得开心,不时撞见饭后消食的妇人婆子,在内花园各处散步。

园左是一弯金鱼池,池上有一座巧夺天工,八角尖顶的乐水亭,三人凭朱栏俯看金鱼,池面早已冻得结了一层冰,哪里见得鱼来?只能遥想春夏时节,各色鱼儿好似锦被一片的浮在水面了。

园右则有假山奇石,竹林当中有座听竹馆,一个凤来亭,匾额皆是出自名公手迹,随处欣赏了一会儿,朱祐桓这才动身继续朝南而去。

丫鬟们见状纷纷跟在远处,遇到个房屋就躲进去取暖,这边三人穿过一道拱门,迎面就见一座三层高的殿宇,朱红色的金匾,上书三个大字,听月楼。

踏着楼梯径自登上三楼,到处也有名人的题诗对联,皆是刊板砂绿嵌的,犹如一座袖珍博物馆。

其中一幅词句尤为引起朱祐桓的兴趣,念道:“师表方眷遇,鱼水君臣,须信从来少。宝运当千,佳辰余五,嵩岳诞生元老。帝遣谦安宗社,人仰雍容廊庙。愿岁岁共祝眉寿,寿比山高。”

心里默念于谦其名,朱祐桓至此叹息,假如当日于谦不是愚忠于当日诺言,按兵不动的话,或许今日的历史就会完全更改,自己保不准就成了太子了,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中兴大明的君臣二人,也不至于双双郁郁而终。

不管史书对于于谦的评价如何,起码那是于国有功之人,能挽狂澜于既倒,足以使当日鱼水君臣永远青史留名了。

幽幽一声轻叹,朱祐桓转身下了楼,王诗珊拉着朱祐桓就往东行,王芷珊脸上露出怀念神色,笑道:“那里有个八仙洞,小时候,我们姐妹最喜欢在洞里玩耍,总是求着二姑姑陪我们躲猫猫。”

朱祐桓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道:“那可得前去瞻仰一番不可。”

姐妹花立时格格娇笑,走不多远,穿过一道花墙,就见一座大山,山中果然有个八仙洞,里面幽深广阔。

洞中有石头棋盘,上面甚至连棋子都有,就像是传说中的描写一样,石壁上铁笛铜箫,道家的经书,各式酒杯酒盏,何仙姑的花篮,张果老的石驴,乃至有些说不出典故的摆设,看的朱祐桓眼花缭乱。

幸亏书读得多了,倒也不是孤陋寡闻,原来八仙之说始于晋朝,其时有蜀中八仙之称,等到了唐朝,又有李白为代表人物的酒中八仙,杜甫还为此专门赋诗一首饮中八仙歌来咏其事。

至于后世耳熟能详的八仙,其实乃是源自唐朝时的道家八仙,时至今日就连姓名也未固定,但是类似何仙姑,张果老都榜上有名。

还得等几十年后,随着兰江先生吴元泰写出一本东游记,其中一卷上洞八仙传,那时才能彻底使八仙其人永固仙班,现在恐怕还得继续打酱油一阵子了。

不等三人在洞中停留太久,就有丫鬟站在山外催促,朱祐桓也觉得山洞中黑漆漆甚是阴森,是以拉着两位妹妹小心翼翼的出来,就见丫鬟们手里拎起了翠花宫灯。

姐妹俩显然对于这里情有独钟,有感于刚才兄长解释八仙渊源,双双拉着他朝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快步走去。

隔着老远,就听闻依依呀呀的有人吊着嗓子,姐妹俩一怔,妹妹王诗珊问道:“何时住了人?”

一个家里的丫鬟笑着解释:“回姑娘,二少爷买了十个小丫头,全都安置在此,聘了个师傅整日里教她们唱戏,如今这里成了戏班子了。”

“戏班子?”王诗珊先是感到不悦,听完后反而很是好奇,笑吟吟的进了院子。

朱祐桓也很好奇,不知二哥这是演的哪一出,跟随在后进去一瞧,就见七八个十几岁的女孩,站在院子里习练唱功做打。尤其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两个留着短发的小姑娘,一身淡薄布衣,正在一本正经的学着男人做派练功,满头大汗。

要不是有丫鬟解释,三人真以为是男孩呢,元朝戏曲发达,明朝自然跟着花样翻新,京剧此刻还只是地方上的小道,远没有近代成了国剧时的辉煌。

时下最流行的,就是类似于舞台剧的杂剧,而各种唱腔刚刚兴起,最风行的是发源自温州的南戏。杂剧是元朝遗留下来的,讲究的是慷慨激昂,几个人一台戏,关汉卿的窦娥冤就是代表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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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小白医官

心急火燎的赶回万寿堂,一见才知不过是虚惊一场,原来是例行进府的医官,每个月都会过来一次。

老先生作了几十年的太医,姓白,此时坐在汪氏身前,三个指头按在脉上,自家低着头,细品脉象。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年轻后生,长得眉清目秀,目光灵动,唬的王氏姐妹急忙抬起袖子挡住容颜,慌忙退去。

朱祐桓失笑着走到近前,就见两位姑姑神色关切,不时的解说母亲这些日子来的近况。冬日干燥,老太太近日不免有些口舌干燥,睡炕不稳的症状。

这边年轻后生瞧见一位少爷过来,笑着上前施礼:“学生姓白,那位就是家父,一直是贵府通家之好,少爷有些眼生,不知是哪个王府的世子?”

“呵呵,这里就是自家。”朱祐桓心中一动,又笑道:“朱祐桓见过白医官。”

“原来是本家世子,学生适才鲁莽了,还望恕罪。”小白医官心中了然,他时常陪着父亲进府,哪能不知朱家之事?

此刻就听老先生缓缓说道:“老夫人两手脉都看了,气色也瞧好了。看似小病无妨,但用药还得精心,一分不得差池,不比府上下人家,他们形神粗卤,气血强旺,可以随分下药,就算差了些也不打紧。如老夫人这样大家,身子骨向来柔弱,怎容得一毫儿差池?正是药差指下,延祸四肢。”

朱含香姐妹立时问起了药方,神色紧张,老先生自是详加指点。

这边小白医官笑道:“家父说的一般无二,前日,王吏部的夫人也有些症状,看起来却与老夫人相似,学生去诊了病,问了病源,看了气色,心下就明白的紧。到家问了下家父药方,参与己见,那把热者凉之,虚者补之,停停当当,不消三四剂药儿,登时好了。那吏部公也感学生的紧,不论尺头银两,都加礼送来。”

朱祐桓闻言有些好笑,看来这位青年有了得意之作,是以巴不得到处炫耀一下,此乃人之常情,拉着对方走到一侧的八仙桌前坐下,紫菱笑着端过来茶水。

小白医官倒也本分,低着头不敢看紫菱一眼,朱祐桓有意套近乎,笑问:“看来你家学渊源,已经得了**分真传了吧?”

“哪里?哪里?不过学了几分皮毛罢了。”小白医官赶忙谦虚谦虚,又难掩兴奋的说道:“不过是治好了几位贵人,白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后来祖上家世消乏,就去学了岐黄之术,一些世家感念俺父子,就一同送了块匾。”

“等等。”朱祐桓眼眸一亮,暗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笑道:“让我猜猜,文人学医,医术高明,要是由我赠送匾额的话,定会上写儒医神术。”

“哎呀,世子当真料事如神。”小白医官激动的一拍大腿,连连赞叹,闹得丫鬟们捂嘴偷笑。

朱祐桓含笑伸手请对方饮茶,说道:“你父子二人经年为我祖母劳心,小弟定当厚礼相赠。”

“分所应当,分所应当。”不想小白医官话锋一转,很潇洒的一仰头:“世子说的见外了,仪谢都是身外之物,学生只求一个匾足以,呵呵!”

果然是继承了儒家的贪图虚名,这白家倒也有趣,朱祐桓当即笑道:“那好,小弟就亲自赋诗一首,勉强算作一份谢礼吧。”

小白医官听的一愣,他自诩为儒家子弟,平生就喜欢附庸风雅,朱祐桓此举可谓是正好骚到了其痒处,奈何一位十几岁的王族少爷,难道还有什么惊人才学不成?

他自然不敢拒绝,面上装作大喜过望,周围的丫鬟打小住在王府,几乎人人识得字,念过书,也都想见识见识新来的六少爷的文采,紫菱赶紧张罗丫鬟送上来笔墨纸砚。

汪氏等长辈也都好奇的聚过来,老先生微微摇头,很有些不以为然,暗骂自己儿子没事找事。

朱祐桓有求于小白医官,原来白家医术精湛,诊治的对象都是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他当日和灵儿早有约定,有事就通过白家联系,是以他清楚那儒医神术的来历。

沉心静气,朱祐桓神色渐渐平静,一等紫菱亲自研好墨,执起一管狼嚎,手腕用力,随即笔走龙蛇,顷刻间在宣纸之上一挥而就,毫无凝滞。

“好!”远近人们皆大声喝彩,尤其是朱家人,望着那熟悉之极的字体,纷纷暗道六少爷有心了。

汪氏身子颤抖,眼看着酷似丈夫的字迹,睹物思人,如何能不感动万千?

小白医官一扫轻视,神色凝重的站起身来,念道:“神方得自蓬莱监,脉决传从少室君。凡为采芝骑白鹤,时缘度世儒医白,妙,好!”

就连一旁的老先生,那花白的眉毛不时耸动,频频点头,父子二人都很满意,急忙道谢。

不提朱祐桓晚间小露一手,使得他在众人的眼中有了一个初步印象,反正再不是猜测中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老太太汪氏和大姑姑越发喜爱他,当夜就把某人安顿在汪氏的院子里,对过住着王氏姐妹,而朱含烟自是去外宅陪丈夫了。

二姑姑朱含香觉得这边热闹,干脆也搬了过来,至于朱祐林兄弟俩,原本也是住在万寿堂的,可是没几日,两人就勾搭上了丫鬟,因此被汪氏赶到了外宅居住。

不提朱家,单说小白医官无意中得了个好彩头,欢欢喜喜的捧着出来。不管如何,朱祐桓怎么说都是王族公子,这类似于后世的名人效应,古人也懂。

白老先生年纪大了,医馆琐事早就交给了儿子打理,笑呵呵的坐上轿子回家,小白医官则吩咐轿夫:“去英国公府上。”

半个时辰后,小白医官登堂入室,直接进了后宅,例行给国公夫人把了脉,随便开了个去火的药方。

正忐忑不安的坐着,小白医官受人之托,也不知能否成事,他的到来早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很快一位丫鬟走来,说道:“小姐最近身子不舒服,是否请医官过去瞧瞧?”

国公夫人摇头道:“先请白太医回避片刻,让孙女先进来,躺在老身床上好了。”

小白医官自然起身回避,躲到了屏风之后,就听环佩脆响,如麝如兰的香气宜人!知道国公府的小姐过来了,此刻方暗暗后悔,暗骂一首破诗就使得自己头脑发热,这要是被张家发觉,那可就糟了。

奈何箭在弦上,小白医官只得低头仔细端详了一遍书柬,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言,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边有丫鬟请他过去,小白医官低着头出来,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国公夫人一挥手,吩咐道:“伺候姑娘探出手。”

“是。”站在床边的两个漂亮丫鬟不是别人,正是思琴和冷雪,当下一人把帐儿轻轻揭开一缝,一人用手帕包裹张灵儿的玉手,搁在一本书上。

小白医官哆哆嗦嗦的把着脉,总算是渐渐进入角色,看过右手,张灵儿在床上慢慢缩回进去,又如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6章 佳人齐聚北京城

灵儿:书寄妹妹前,别来思,不待言。满门儿托赖都康健。今字在上,你心我心,恭祝你家福临门。羡如掾,往来言疏,落笔如云烟!

张灵儿红着脸坐在绣床边,短短一行字,当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国公老大人看完后大笑,乐不可支的嘲笑道:“还以为是何种山盟海誓呢,谁知不过是首小曲,你那什么心上人,不过如此。”

思琴和冷雪都笑而不语,偷偷躲在一边翘脚偷瞄,老大人见孙女无动于衷,继续变本加厉。

“好不容易求白太医送来一封书信,短短几个字,就没一句出彩的,当真无趣。看来你的那个他才学荒疏,人品散荡哩!”

张灵儿头也不抬,轻笑道:“他和您老一样的聪明伶俐,岂能随便送进来那等唐突之言,万一事发,要置我与何地?故此不拘形迹,随便编了一个小曲。”

老大人听的咂咂嘴,不以为然的数落:“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夫这一辈子,就没见过学问出众,人品过人的王族子弟,不对,太子殿下不算其内。”

“您老就被别瞎操心了,张家世代国公,几代都有长辈进宫伺候帝王,哪一个不是一辈子郁郁寡欢的?”

“那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大人闷哼,他倒也没心思鼓动孙女进宫为妃,如今不比当年,皇后都必选寻常人家的女儿,豪门贵戚想都别想染指后位,除非能说服最是固执己见的文臣们,其难度可想而知?

把全家富贵寄托在女儿身上,固然是很多家族的手段,但是对经历过土木堡之变,老父亲战死沙场一幕的当代英国公来说,低调做人才是家族长远之道。

“咦,竟然还有一首词,乖孙儿,给爷爷念念。”老大人人老眼不花,一言瞅见书柬后面还有一行字迹,当下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张灵儿白了眼笑眯眯的祖父,祖孙俩感情最好,那当日正是祖父和太子联手,以近乎胡闹的手段放纵她跑路山东,谁让亲奶奶就想把她嫁给太子,就连堂堂国公对此都不敢阻拦。

“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鬼心思?”

张灵儿看的好笑,不禁暗骂一句,随即娇声道:“听好了,泪双垂,垂双泪。三杯别酒,别酒三杯。鸾凤对拆开,拆开鸾凤对。你心我心思思坠,坠思思。断愁肠,天昏地暗,徘徊不舍,不舍徘徊。”

老大人听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是藏着什么机锋?爷爷人老了,听不懂你们小孩家家的游戏。”

张灵儿眉目含情,笑而不语,老大人只得扭头问冷雪:“雪丫头你冰雪聪明,解给老夫听。”

冷雪轻轻一笑,轻声道:“今字在上,你心我心,又反复提醒什么思思坠,坠思思,是有意表示说,那心字在下方,今字在上呢。”

“哦!老夫明白了。”老大人大笑道:“好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果然和灵儿的性子一模一样,敢情是反复说思念灵儿啊!哈哈。”

“呸!”张灵儿顿时红晕上脸,喃喃自语:“第一天进京就送来了书信,算你有心了。”

··············

第二日一早,整个郕王府人声鼎沸,朱祐桓并未贪睡,起身洗漱更衣,出来陪着长辈用过早饭,亲自送出内宅。

看着车队轿子轰轰烈烈的渐渐远去,有些遗憾不能到传说中的太庙见识一番,朱祐桓有些郁闷的转身返回,顷刻间,感受到偌大的王府变得空荡荡的。

难得有时间静静思考些事,朱祐桓随意走至一处亭子下,不顾天气寒冷,孤零零的坐在石凳上。

注视着远处的殿宇楼阁,朱祐桓目光深邃,很快陷入了沉思当中。

现如今已经交好太子朱祐樘,原本按照熟知的历史走向,朱祐樘应该就是有名的孝宗皇帝了,万贵妃的图谋最终并未得逞。

可是,朱祐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假如他穿越而来乃是沿着历史轨迹的话,是不是自己的参与,意味着乃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不然,为何经历两个多月的抗议,成化帝还是不松口呢?

此刻和太子朱祐樘之间,意味着一荣俱荣,毕竟万家定会把万吉重伤一事怪罪到自家头上,身处京城,一定要有些自保手段才行,不然就是坐以待毙了。

可惜诸多的历史细节都不清楚,朱祐桓不敢肯定未来会如何,就算朱祐樘最终登基为帝,但是自己这一只蝴蝶,又没在后世史书上留下名字,难保不英年早逝。

此外还有和灵儿之间的事,不赶紧想办法恢复自由身,谁家会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第087章 除夕夜,扫尘日

腊月的最后一日,即是除夕夜,而除夕夜前后,已经昭示着新年的即将来临。

春秋战国时就有‘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的讲究。尘与陈谐音,用意不言自明,新春扫尘也就有除陈布新的含义,把一年来的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去,通过此举,寄托着百姓对于来年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愿。

成化二十年十二月,似乎是一年来的晦气事太多,以至于扫尘这个习俗,被赋予了更多的内涵。

这一年,先是大将军,保国公朱永兵败大同,接着就是京师发生地震,举国为之震荡。

皇帝朱见深赶紧接受群臣建言,又是忙着祭拜天地,又是忙着下旨整顿政务,审理冤狱,抚恤阵亡将士,宽免各地银课,忙碌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才清闲下来。

谁知六月河南,陕西大旱。九月出现了日食,北方又遭寇边,坏事一桩连着一桩。

这还不算完。马上又有山西,陕西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饥,都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北方草原也受灾,不时有鞑子南下抢掠,闹得帝王一年到头都没个好心情。偏偏岁尾又遇上废立太子这一档子事,下面文臣群情汹涌,一连两个月日日夜夜堵在午门外,就是不让帝王消停一天。

终于捱到除夕夜了,皇帝可谓是深深的松了口气,反正大过节的,谁也没心思在闹腾下去,都忙着回家团圆呢。

一大早,北京城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开始了。

好似是有意去除宫里的晦气,数百个小黄门跑到午门净水,扫地,或有意或无意的,把泼了水的尘土都往六部衙门扫去,大有事后为圣上出口恶气的架势。

赶巧今日各大衙门的头头脑脑都聚集一堂,忙着封存档案,拜祭神灵,清扫库房,贴上春联,再来一场团拜活动,最后官门落锁,大家伙回家过年。

都指望有个好兆头呢,一瞧厚厚的垃圾都堆在门口,这下子百官可不干了,心知肚明帝王是在借机出气,问题是古时人们最迷信,谁想来年遭厄运?

再说明朝不比满清,文官集团即使再不堪,也没有对帝王时的唯唯诺诺,一群奴才做派。

就如此,在六大尚书的率领下,百八十位大臣齐心协力,率领上千京官展开了一场反清扫运动,围绕着垃圾做起了文章。

事情明摆着,哪方占了上风,哪方来年就有了好兆头,尘土虽然渺小,但谁让今日不同往日,尘土那可是代表着来年的官运和气运!就算了为了本衙门的平平安安,哪位官员又敢怠慢?

反清扫运动方兴未艾,铺天盖地的垃圾又给推回了午门前,此事自然惊动了帝王,朱见深闻之大怒,当即下旨调派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赶来清场。

三公大人得信儿也为之大怒,当即下官文调派五军都督府委派京卫赶来声援,结果两头领军大将一拍马赶到,顿时相视无语,暗骂大过年的也不让俺们安生是不是?

结果两边瞬间罢战修和,双双调转马头大摇大摆的走了,紫禁城外的垃圾如山,还是留给你们君臣自己玩吧!

就如此,帝王和大臣互不相让,谁也不肯点头清理垃圾,一直耗到了正午,才有姗姗来迟的府尹大人带领若干衙役,人人哭丧着脸,把一年来的晦气统统拉走。

这一段小插曲,看似儿戏,实则意味着君臣关系的不和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京城暗地里波澜汹涌,借由过年时的拜年串门,很多文臣准备暗地里串联,一等休假结束,就要再接再厉,除了护住朱祐樘的太子之位外,还有借机逼迫帝王励精图治,罢奸佞,修国策等深意。

皇帝朱见深和万贵妃也未闲着,过年时预备着在宫里大摆筵席,对一干近臣宠臣面授机宜,统一口径,里应外合等等计策,预备来年好一举压服文武百官,强逼太子自己主动退位了事。

最可笑的,就是以往最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东厂和锦衣卫在此役居然都成了摆设。

汪直的远离朝堂,顿时使朱见深大为后悔,少了这位胆大跋扈之人,似乎手里缺了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没了震慑天下的利器。

蜀中无大将,只好廖化充前锋了,万通身为万贵妃的亲弟弟,自是面对此局当仁不让,唯有硬着头皮大拍胸口,起码也得抓住几位闹得最欢的文臣把柄,使之铛锒入狱,以为警戒他人之用。

单说此刻的郕王府,一样也在热热闹闹的大扫除,里里外外都是满头大汗的下人,把个府内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朱祐桓就像是被世人遗忘一样,悠然自得的自由自在,其实也是如此,一位闲散宗室想要被人记住都难。

当然大门是出不去的,整日里都有锦衣卫盯着呢,他要是敢踏出府门半步,保管下一刻宗人府就会赶来问罪。

即使如此,朱祐桓还是故意站在大门口,掐着腰指挥着下人贴春联,还不时跑去和一群孩子放鞭炮,玩的不亦乐乎。

来旺来贵骑着马呼啸而至,动作麻利的翻身下马,自有门外的管事吩咐门房牵马走人。

老二朱祐林对于老六的事几乎从不干涉,私下里更是从不耍弄心机,事实上,男人很少会为了家财而互相争夺的你死我活,谁不重视兄弟情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凡是争斗家产的,往往后面必定是有妇人暗中挑拨。从古到今,女人在这方面的短视狭隘就从未间断过,甚至连争夺帝位此等事上,背后的源头,几乎也先出自母妃自己身上,无非是为了想高她人一头罢了。

现如今,反正在京城的兄弟三人都未成亲,谁也不会为了偌大的王府产业而心生觊觎,彼此间兄友弟恭的,没有任何龌龊存在。

朱祐林笑呵呵的走出来,一指来旺,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说来听听。”

来旺跑过去笑道:“回二爷,宫里险些打起来了。”

周围人都大感兴趣的聚过来,听着来旺眉飞色舞的讲述垃圾一事,众人当下哄堂大笑,倒也人人不觉得稀奇,盖因此种小孩子过家家之类的趣事,往年都是见得多了。

朱祐林则沉思不语,他来京城,是为了继承家族爵位的,原本想通过大祖母的安排,进宫给太子做个伴读,不想赶上这档子事,闹得他连提都不敢提此事了。

心中不免忧虑,朱祐林没好气的朝远处的兄弟喊道:“你们俩别玩了,都过来。”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门,朱祐桓和老四朱祐樟不知就里,只好一起跟了过去。

外宅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女孩们跪坐在窗前,忙着剪贴各式窗花,大大的福字倒贴着,大红灯笼随处高挂,其中丰富多彩的年画最是出彩,什么天官赐福,福禄寿三星,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年年有余,观音送子,迎春接福应有尽有。

兄弟三人径直穿堂过户,走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8章 进宫

除夕夜放爆竹,守岁,吃饺子,一家人聚在一起讲讲笑话,聊些趣事,其乐融融的场景,很多人都对此满含期待。

可惜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头一年赶上人多热闹的郕王府,立时期盼成了一场空。

来人是位太监,宣旨请皇族亲戚进宫过年,掌管家事的朱含香对此大惑不解,随手赏了十两银子,吃茶的工夫,问了缘由。

那心满意足的太监,起身笑道:“前日山东德王妃进京!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好不容易来了亲戚,太后就想着今晚除夕夜好生热闹热闹,遂差遣小的过府相请。”

“辛苦公公了。”

朱含香心里老大不情愿,无缘无故的跑去陪着太后过年,自家怎么办?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打发人家走人后,只得去了万寿堂禀告,汪氏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吩咐下去,全家人即刻换上新衣,随老身一同进宫。”

朱含香见状大为吃惊,急忙问道:“娘,为何都要进宫?”

汪氏很神秘的一笑,意有所指的笑道:“娘有娘的用意,快去更衣吧。”

疑惑不解的朱含香临走时,还不忘问了句:“桓儿怎办?一个人留在家里?”

“进宫陪着太后守岁,桓儿自然同去,无碍的。”汪氏不以为意的笑答。

朱含香至此心情总算是舒服了些,一想能带着侄儿进宫见识一番,也算不错,立时笑着离去。

不提王府女眷都被惊动,朱含烟母女三人又惊又喜,进宫过年自然是件很荣耀之事,忙遣人去知会了丈夫王宪一声,王宪自是难免有些遗憾,但总归是欢喜更多一些。

在他看来,陪着老太后过年,那是身为臣子的责任,君臣父子的想法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而正在前宅聊天的朱祐林兄弟顿感喜从天降,神色惊喜的起身,连忙唤丫鬟进来伺候穿衣。

朱祐桓对于能见到婶婶表姐自然很开心,何况还能趁此和太子见上一面,又能见到闻名久矣的成化帝和万贵妃,皇宫一日游嘛!

书说简短,顷刻间郕王府变得鸡飞狗跳,下人忙着准备车架,主子们去了宫里,年夜饭也不会糟蹋了,还有大家伙不是?

半个时辰后,一家子坐着暖轿进了沿着御道,径直去了紫禁城。

路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孩子燃放各式爆竹,噼噼啪啪的巨大声响不绝于耳,嗅着丝丝烟火味,品味着新年来临。

不必饶舌,轿子从侧门进了宫里,沿着宽敞的甬道一拐,从一道宫门进了幽深的巷道,打三大殿后侧长驱而入,直奔内殿而去。

周太后的寝宫乃是长寿宫,也就是后来的延禧宫,和太子的咸阳宫相隔不远,都位于皇宫东面,也就是俗称的东六宫了。

和万贵妃独自霸占西六宫不同,这边则是太后和两位皇后守着太子朱祐樘,其中前皇后吴氏只因当年杖责万贵妃而被废,还好有周太后护着,因此未被撵到冷宫去。

因为身份不俗,可以直接在长寿宫前下轿,汪氏和两位女儿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并不当回事。

两位妹妹一进宫门就紧张的要命,她俩虽然算是金枝玉叶,但到底是外姓人,不经旨意是不能进宫的,又有当年那一档子事,朱含烟是以从不带她们进宫,实际上朱氏姐妹除非是奉召,几乎是从不主动进宫。

朱家兄弟三人心思就复杂多了,偷偷瞧着轿子外的宫墙朱瓦,一个个神色感概万千,这里既是自家最是自豪之地,也是自家最是伤心之所。

一等轿子缓缓停下,兄弟三人神色变得庄重,一个个打轿子里出来,稍事停留片刻。

“郕王妃銮驾到!!”

悠扬的口宣直达天听,汪氏的排场在整个大明朝独一无二。

远近宫人皆遥遥施礼,身份低微的小公公更是跪地磕头,汪氏神色慈祥,笑道:“都起来,用不着多礼。”

“谢过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整齐划一的叩谢声,难为宫人们训练有素。

朱祐桓终于体会一次万人之上的气势,看着黑压压矮了半个身子的人们,暗道权势果真如同穿肠毒酒,明知有毒,也实在使人不可自拔啊!

汪氏神色如常,抬手被两个女儿搀扶着,率领家人沿着汉白玉的石阶缓缓而上,早有万寿宫内的数十名宫女出来迎候。

紫禁城过年和民间虽然有所区别,但大抵还是差不离的,整个大殿到处悬挂各色宫灯,就是没有烟火味,一派举国同庆的喜气场面。

朱祐桓辈分最小,是以和两位妹妹走在最后,一路上三人都不免好奇的东张西望。

忽然朱祐桓一愣,竟然在远处瞧见了一抹熟悉倩影,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太招眼了,还有哪个?正是张灵儿。

此刻张灵儿一身鹅黄宫装,头上一条鲜艳欲滴的淡黄抹额,越发显得她模样清秀绝伦,讨人喜欢!神色淡淡的扶着一位老妇人,同行的还有多位贵妇贵女,朱祐桓不用多猜,就知道那都是英国公家的女眷了。

“喂,朱哥哥。”

一声大胆的召唤突然响起,这在皇宫里一时间显得极为突兀,朱祐桓又觉得有些熟悉,扭头一瞧,就见也是一身鹅黄宫装的女孩,俏生生的朝自己招手。

女孩竟然是万贞儿,难怪敢毫无避讳的当众喊人,万贵妃的亲戚,偌大的皇宫几万人,谁敢管她?

朱祐桓马上明白过来,敢情自家和英国公张家,肯定都是因为婶婶德王妃而进的宫,万贞儿则是为了陪万贵妃而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就见远处的张灵儿先是莲步一停,紧接着缓缓朝这边转身。

朱祐桓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自己要被灵儿误会了,又少不得苦笑于死丫头的无双容貌,所到之处,真真是招蜂引蝶,就见最远方还站着一大群宗室少年,人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眼神始终停留在张灵儿的窈窕身子上。

万贞儿不服气的挺起鼓胀胸脯,斜睨了一眼张灵儿,娇笑道:“贞儿见过兄长,见过诸位长辈。”

汪氏等女人都不免奇怪,为何一位看上去满身书卷气的姑娘,竟公然主动和自家孩儿打招呼?

面对此时此景,朱祐桓唯有解释道:“祖母,这位小姐乃是万首辅万大人的孙女。”

“难怪了。”汪氏笑笑点头,权当是见过礼了,随即转过身去,径自朝停下脚步的英国公老夫人走去,隔着老远就笑道:“多年不见,婉儿是否还记得老姐姐?”

英国公夫人神色恭敬的笑道:“臣妾见过王妃,这么多年了,殿下依然风采依旧。”

后方的万贞儿神色一变,大感委屈的咬着朱唇,朱祐桓见状宽慰道:“你家是朝中重臣,因此祖母不好当众过于亲热。”

“兄长不必安慰奴家,万家在宫里受到冷落,又不是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89章 原是一顿相亲宴

长寿宫里,朱佑桓和德王妃母女见了面,还未等来得及多说上几句,就不得不分开。

临走时,堂姐朱雨筠一道含羞带怯的无奈眼神,算是给朱佑桓提了个醒,朝着不远处站在人堆里的张灵儿看去,就觉得这场面着实怪异。

一顿宫里的年夜饭,委实聚集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凡是能攀亲带故的豪门贵戚,来了不下二百多人。

不等多想下去,朱佑桓就在二哥朱佑林的催促下,站到了自家最后方。

接下来就是君臣相见的格局,随着皇太后周氏和两位皇后缓缓走出,朱佑桓随着大流纷纷见礼。

没心思听周太后说的开场白,人群中的朱佑桓偷偷抬起头来,仔细端量了下两位皇后。

一见之下大惊,朱佑桓原本以为前皇后吴氏和皇后王氏都不过中人之姿罢了,甚至还会是容貌寻常,才华人品出众的那种,谁知大错特错,竟都是容貌靓丽,身段修长动人,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

帝王不感兴趣的皇后都如此不俗,朱佑桓真不敢想象,那风光了二十多年的万贵妃,到底会是如何的倾国绝色?

就着心中疑问,朱佑桓跟在兄弟之后,坐到了左侧靠前的席面上,而大祖母汪氏自然和一干老太太,陪在周太后身边。

宫里的珍馐百味不必细表,反正换汤不换药,菜色其实比之豪门世家还要稍有不如,此乃皇宫大内的定例,举凡不能四季时时进宫的一等珍品,等闲是不许送进宫的,就怕帝王大冬天的想吃夏天才有的美味,还不得逼得御膳房的太监们跑去上吊?

此外一道道严格的盘查下,即使热滚滚的火锅子,端到眼前也差不多半温了,宫里嫔妃倒是都设有小厨房,无奈此时乃是大宴席。

是以菜肴大多以拼盘冷菜居多,宫里的大师傅刀工绝伦,摆弄的花色繁多,色泽艳丽,无需多提。

时常进宫赴宴的贵戚大多对此心知肚明,清楚宫里的宴席中看不中用,来前肯定都提前填饱了肚皮,朱佑桓也一样,早有姑姑提醒,坐轿子时就用了几碟子点心,根本不饿。

应景似地好像一个木偶,司礼监的太监每念一句吉祥话,众人就夹起眼前的一口菜含入口中。

慢慢咀嚼吞咽,饮上一口香茶簌簌口,然后再接再厉,食不知味的满脸笑容,自有宫娥撤下去又添上新菜,川流不息的也不知送上来多少道。

半个时辰后,总算熬过食之无味的大年夜饭,再看席面上,都是些精致糕点,装满各式干果的精美果盒,时鲜水果,鸭掌鸡胗之类的下酒菜了。

此时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变,可口的御酒小菜无疑非常爽口,千层糕,果馅饼不怕半夜饿着,众人明显轻松活泼许多,周太后频频举杯劝饮,兴致颇高。

朱佑桓没瞧见帝王和万贵妃,就连太子都未现身,不免大感无趣,抬头看了看殿外的天色,日头将将落山。

殿中的焦点都在鸾凤台上,此外就是对面一桌了,不管是灵儿的绝色天香,还是堂姐朱雨筠的娇美温柔,都好像鹤立鸡群般的万众瞩目。

相比之下,朱佑桓的两个妹妹就不太耀眼了,但也幸好如此,不然非得别扭的晕过去不可。

家宴自有家宴的随意,随着鼓乐齐奏,二十多位舞姬并一队御用戏班进场表演后。各席间的夫人一流,纷纷起身带着未成年的儿女,轮番上台敬酒,返回后就四处走动,好友之间,亲家之间,随便坐在一起。

趁着混乱的工夫,朱佑桓叫住一个宫女,问道:“请问圣上现在何处?”

似乎是很多人都打听过此事,宫女不觉意外的笑着凑近,说道:“回贵人,陛下现在乾清宫大宴群臣,太子殿下也在那边相陪,而贵妃娘娘忙着款待朝中诸位诰命夫人呢。”

“原来如此,多谢姐姐相告。”朱佑桓当下含笑点头,看来帝王一家子分工明确,就是原本该皇后做的事,由万贵妃抢着代劳了。

不用再问,皇帝和贵妃的酒宴,要比这边庄重压抑多了,而且很快就会结束。

大殿中央此刻响起了悠扬乐曲,刚刚演的是一出闹戏,名为韩湘子升仙记,寓意吉祥,热热闹闹,三十多人队舞数回,演的十分齐整,少不得太后吩咐内侍端进来几筐簇新的铜钱打赏。

此时则是十几个宫娥或弹琴,或琵琶,或拨板,启朱唇,露皓齿,盈盈唱起了水仙子里的,一套马蹄金铸虎头牌,舞姬随歌翩翩起舞。

众人看去,无不对宫里舞姬的精湛技艺报以称赞,真是说不尽的歌喉婉转,舞态蹁跹。加上酒若流波,肴如山叠,至此女眷们渐渐放开胸怀,言谈举止不在拘谨了。

这一番变故真真非同小可,朱佑桓就发觉身边不时有妇人走来走去,几乎每桌都如此。

突然有位中年美妇驻足,先是含笑道了万福,轻笑道:“奴家请问两位姑娘,家世几何?”

王芷珊姐妹慌忙站起还礼,隔壁桌上的朱家三兄弟瞧得一头雾水,老二朱佑林抢先说道:“妹妹父亲贵姓王,现为堂堂七品,贵为郡主驸马。”

“哦!多谢公子解答。”美妇含笑说完,当即转身离去。

朱佑樟手里捏着一杯甜酒,疑惑的问道:“这是干啥?”

始终笑而不语的两位姑姑彼此对视一眼,朱含香笑吟吟的说道:“你们俩过来。”

朱佑桓至此恍然大悟,敢情宫里的年夜饭还另有深意,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嘛?一想也是,过年就意味着孩子们长了一岁,年满十三岁时,就要忙着给儿女张罗亲事了。

难得有这么一个平台,各家女眷汇聚一堂,整整一夜的时间呢,在座又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趁机考察各家的子女,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豪门做派自然不像小家小户那么的行事露骨,凡事都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各家下人一打听自家夫人中意之人的家世,转身就去,没有任何人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耳听姑姑好一番面授机宜,朱佑林和朱佑樟立时两眼放光,对于能娶回家一位豪门贵女,自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就如此,自家也放出若干媒婆到处走动,至于能不能真的成事,那就是两说了。

单说此刻的朱佑桓,哪怕整个人装的一副老神在在,心里也不由得心惊肉跳,看来看去,就属打听灵儿的人家最多。

他过了年虚岁十四,按年龄来说是可以成亲了,问题是古人不傻,也清楚十三四岁的男孩,各方面都远未发育成熟,十七八岁结婚生子的比比皆是,至于女孩子则完全相反,一过十四就可以出嫁了。

张灵儿比他大上一岁,要是此时不采取主动的话,不定那英国公老夫人老眼昏花的,就把孙女许配给谁家了。

万幸老太太好像还惦记着送孙女进宫,不对,朱佑桓慌忙站起,人家可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0章 穿越党人的天然福利

所谓一鸣惊人,朱佑桓显然不指望能凭借一己之力,压倒在场众位少年人,以他三脚猫的粗浅文采,敢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作为厚颜无耻的穿越党人,显然最庸俗最能成事的,就是抄袭后世经典诗词了。

一年多来,曾经绞尽脑汁的回忆往昔,依稀能记得几首,当下朱佑桓再不犹豫,凝视着对面神色满含期待的张灵儿,缓缓说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泰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言一出,当真是满室皆惊,尤其是头一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是何等的震撼女儿心?

远近少年立时目瞪口呆,假如朱佑桓当众作出几首打油诗来,谁人会怕?即使自己不学无术,到底记得些家中清客一类所作的诗词。

好一首名传后世的木兰花令,即使词牌冷僻,却真真是既应景又应人,长寿宫里的人们一听就明白了,敢情眼前的这一对金童玉女,并不是第一次初见面,而是往日里还有一段浪漫情缘的。

不问可知,那地点就是发生在泰山之巅了,众人不由得心中浮想联翩,到底是怎样的一段才子偶遇佳人的动人场景呢?

张灵儿娇躯轻颤,美眸中闪过异彩,因为朱佑桓已经是借机朝自己大表歉意,芳心中充盈着感动,一丝骄傲随即荡震胸怀。

大明中叶时期,文人的地位越来越高,诗酒风流的社会风气一时无两,即使没有唐宋时期诗人的那种风光无二,但文坛大师的地位,还是会一经问世从而名闻天下,受世人敬仰。

鸾凤台上的德王妃和汪氏一脸惊喜,两人万万想不到,那小家伙还有这一手?偷偷朝国公老夫人一瞧,就见她神色震惊,明显也被惊到了。

周太后和两位皇后都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对于诗词的喜爱不消多说,锦衣玉食之人,更是对无病呻吟的风雅事最是称颂不过了。

就如此,朱佑桓仅仅凭借一首词,就迅速达成了目的,瞬间压倒一干跃跃欲试的少年人,再无人敢随便出头争锋。

朱佑桓轻轻一笑,继续乘胜追击,目光中透着万种怜爱,轻声道:“当日一位潇洒佳人,一位风流才子,天然成对成双。唉!偏偏奈何身不由已,终身难忘的美好时光转瞬即逝!正所谓梅香不染冰心在,冰心尽是真真爱。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先是扑哧一笑,对于他恬不知耻的自称风流才子,张灵儿自是大为莞尔,谁知紧随而来的又是一首震慑心魂的佳句,那时可不是深秋嘛?如何还能使人无动于衷?作为首当其冲的当事人,感受最深,险些因此而无法自持了。

“君之意,奴片刻不敢忘怀。”张灵儿心魂皆颤,终于堂堂正正的回应,惹得好多一见倾心的少年深深叹息。

环视一圈周遭神色各异的人们,朱佑桓一时有感而发,落寞说道:“身份所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唯有终日里琢磨诗词小道了,今晚当众献丑,只为了心中的那个她,还望诸位长辈莫怪!”

“诗词岂是小道?到底是个孩子。”

一听这故作大人样的孩子气话,周太后顿时笑了,神色慈祥的招招手,眼角含笑的说道:“来,过来给哀家好生瞅瞅。”

不提和朱佑桓有关系的亲人大喜,一边的朱含香生怕张灵儿面嫩逃之夭夭,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少女的小手,另一只手推搡着侄儿,好歹把二人押送到了太后眼前。

国公老夫人至此露出一丝笑容,一指低头而来的张灵儿,苦笑道:“这是臣妾的孙女灵儿,快见过太后和皇后。”

张灵儿好歹和某人厮混了数月,兼之她本身也不是懦弱之人,闻言盈盈施礼,娇声道:“灵儿给长辈见礼了。”

其实宫里的贵人几乎都见过张灵儿,打小就时常进宫的主儿,整个紫禁城就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了,谁又不知道老夫人的深意?

按理说张灵儿算是家族庶出,以堂堂英国公府和皇族几辈子之间的君臣亲厚,就算做不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封为贵妃那也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

偏偏在此事上,周太后一直不松口,闹得老夫人为此迷惑不解,也是她人老糊涂,有些鬼迷心窍了。想那万贵妃独宠皇宫二三十年,前车之鉴的,谁还敢再放进来一个更是出类拔萃,艳冠群芳的女人来?

不提朱佑桓得了一个满堂彩,周太后有意的问这问那,他自然口齿清晰的朗朗回复,神色间毫不做作,忸怩不安,立时赢得贵妇们的交口称赞。

至于两位孩子之间的情意,周太后倒是乐得成全,但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是以并未越俎代庖。

经此一事,朱佑桓还真做到了声名一夜之间鹊起,先前还有意上门联姻的豪族,眼见当事人一个是郕王府家的嫡子,一位是英国公家的千金小姐,身份上同是与皇族关系最是亲密的两家,又同是身份不尴不尬之人,不由得纷纷打了退堂鼓。

光是凭借容貌绝色,显然并不能满足家族的需要,毕竟张灵儿乃是庶出,至于家中庶子看中了人家,也不值当出头横刀夺爱不是?

花无百日红,正当朱佑桓自以为亲事有了几分眉目的时候,不等他沾沾自喜,忽然殿外有太监高声喊道:“圣上携万贵妃,太子殿下驾到!”

瞬间本是欢声笑语的长寿宫,变得鸦雀无声,各家贵妇急忙带着儿女起身跪倒。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就见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含笑走来,身穿一袭普普通通的紫色锦缎长衫,头戴蟠龙乌纱帽。

“谢陛下。”

不提众人纷纷站起,朱佑桓趁机急忙抬头,就见当今圣上,成化皇帝朱见深相貌不俗,面色红润,气色非常好。倒是跟随在后的一位身穿大红彩凤锦绣霓裳的妇人,马上使他大吃一惊。

看着容貌并不如何绝色,甚至有一些寻常的年老妇人,虽说不算是老态龙钟,哪怕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还是掩盖不住岁月侵袭,一副老态毕现了。

朱佑桓真不敢想象,这就是传说中的万贵妃?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万贵妃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气宇轩昂的慑人魅力,不类凡俗。

对比不像是帝王的朱见深,感觉和个老学究酷似,王贵妃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位威武大将军一样,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缓缓朝后面望去,映入眼中的,就是一位长相英俊,气质温文尔雅的少年,朱佑桓一时间怔住了。

“快瞧。”一位妇人低声说道:“那小哥长得和太子竟有七八分想象。”

“是啊,是啊!太像了,不过两人的性子肯定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1章 真的一鸣惊人

长寿宫内,无数等着观赏一出好戏的女人们,全都摒心静气的翘首以待。

一干贵族少年则不免幸灾乐祸,纷纷不怀好意的期盼万贵妃乱点鸳鸯谱,生生把什么才子佳人给拆散,那才是大快人心呢,谁让你朱祐桓今晚大出风头。

大家都很清楚,贵妃当众询问张灵儿定亲与否?明显是准备给说门婚事,此乃顺理成章的举动。

汪氏等自家亲人面上立时难看起来,对于老六和张灵儿的未来,自是人人看好,哪怕是老二和老四,能够联姻京城最是显贵的英国公家,岂能不愿意?

其中国公老夫人则又惊又喜,可随即糊涂起来,仔细一深想,竟然是惊恐远大于欢喜。

哪怕是贵为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周太后,这些年一直采取息事宁人的策略,从不与手段毒辣的万贵妃争斗,此刻神色很有些尴尬。

两位皇后相比之下就更不堪了,好似根木头似地不发一言,不怪她们懦弱,也是从朱元璋的结发妻子,大脚马皇后说起,历任明朝皇帝的正妻,就没出过几位不贤惠的,万贵妃的出现,完全是立国以来的头一位。

唯有汪氏秉性刚强,当年敢和丈夫争辩,敢对复辟的英宗寸步不让,开口道:“老身很喜欢这孩子,要是没有许配人家的话,正好打算为我孙儿求亲呢。”

谁知万贵妃根本不给老人家脸面,嗤笑道:“真是抱歉,如此一位天仙般的玉人,本宫都不免动心了。您老还是另给孙子寻门亲事吧!”

汪氏忍着气,解释道:“先前我孙儿亲自为灵儿姑娘赋诗一首,在场亲戚都看在眼里呢。”

“那又如何?”万贵妃不待见倚老卖老的汪氏,笑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您老说这些有何用?本宫问的是她,不是您!”

汪氏脸上瞬间变得铁青,强忍着怒气,周太后一个劲朝老姐妹使眼色,这才勉强压下怒火,闭口不言。

朱祐桓都看在眼里,表面神色看似波澜不惊的,心里却是邪火点点聚集,当看到皇太后和皇后,太子都被一个贵妃压制的死死,心中深感失望。

张灵儿心中七上八下的,俏脸一时间变得苍白如纸,但当看到心上人的笑容时,温暖迅速扩散全身,脸色立时恢复如常。

朱祐桓表情赞许的报以微笑,接着转向万贵妃,抢先笑道:“禀告贵妃,祖母说的没错,先前我以有意张家小姐了,斗胆请长辈为侄儿做主。”

“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妙啊!”

德王妃心中暗暗喝彩,很为侄子的反应倾倒,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欣喜的朝太子殿下招手,目光凝视着立在太子身后的一位举止好似大人般的清秀孩子,正是她的亲生骨肉。

一肚子怒气的汪氏顺着孙儿的话语一想,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深谙皇族规矩和现状的贵妇们很快也反应过来,纷纷暗笑万贵妃恐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连万贵妃都一愣,哎呀一声,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适才委实是被气的出言冒失了。

原来朱祐桓所依仗者,就是明朝没有满清的指婚陋俗,涉及到豪门贵戚的女儿,除非是关系到皇子的亲事,不然就连皇太后都没权利干涉臣子家的选择。

万贵妃有权利指婚者,假如要是周太后允许的话,那就是皇太子等一干皇子了,问题是太子根本不在考虑之列,万贵妃岂能傻傻的为自己树立敌人?

往下的选择倒是不少,排成一排的话多达十几个呢,可问题是,哪怕是皇二子,今年也不过九岁,别说女大三抱金砖了,你皇家愿意,人家英国公府就是吃素的?

没了给一众皇子定亲的理所应当,那么你万贵妃还能推出哪位人选?一众藩王世子倒是够格,可人家远在封地,没个合适的说辞,面前站着的本身就是位王族子孙,您总得给出个满意解释吧?

哪怕是推出万家子弟都不合适,这大庭广众的,你堂堂朱家媳妇不帮着亲侄儿张罗,明显是吃里爬外嘛!古时自古就有根深蒂固的习俗,媳妇向来比女儿重要,为啥,因为媳妇乃是自家人。

万贵妃被朱祐桓反手将了一军,一时间很有些坐蜡的感觉,但她到底不是一般人,反问道:“本宫好像依稀记得,前些日子有位王族子弟犯了事,如今被圈禁在京,本宫还就此事问过陛下的意思,据说一等年后就要剥夺那孩子的宗室身份呢。”

轰!此言当真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再看向朱祐桓的眼神都变了,不言而喻,都知晓贵妃此言必有所指。

糟了!朱祐林和朱祐樟相视苦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隐隐间都有些欢喜,老大病死,老六被废,自家可就没有什么嫡子庶子之分了。

国公夫人面上失望的摇摇头,唬的张灵儿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幸亏有朱雨筠大着胆子上前扶着她,两人一同缓缓走到德王妃身边,就见表妹一行清泪缓缓流出。

万贵妃心中大感快意,继续笑道:“刚才不是本宫有意得罪婶婶,实在是你家孩子自己不争气,怪得谁来?”

“剥夺身份?”

独独朱祐桓忽然笑了,看都未看周遭人的反应,笑道:“那孩儿想问一句,没了宗室身份,还要被圈禁在家嘛?”

“自然不会。”

万贵妃心里冷笑,面上难过的叹道:“失去身份,想必那孩子就没资格娶回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儿家了,可惜,当真可惜!”

“那又何妨。”朱祐桓洒然笑道:“贵妃娘娘岂不闻,身份总归是个身份,难道没了名分就不是太祖皇帝的后代子孙了?当真是说笑呢,那岂不成了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

不等万贵妃勃然大怒,朱祐桓眯着眼睛瞪着对方,冷森森的挤兑道:“我朱祐桓情愿不做什么王族,当个平民百姓有何不好?科举做官,从军报国,正好达成在下生平志向。”

“至于婚事,有些做长辈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根本不给万贵妃喘息时间,朱祐桓神色郑重几步走到太子朱祐樘身前,右手一撩锦袍,单膝跪地,昂然道:“臣弟斗胆请太子兄长做主,免了小弟的宗室身份。”

“大胆。”万贵妃几时在宫里受过气?手指哆嗦的指着跪在太子身前的少年,大怒道:“有本宫在,谁敢私下里为你做主?”

“混账!”不想朱祐桓一跃而起,指着她骂道:“你不过是一介嫔妃,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放肆?论身份,你不过是皇叔的小妾,给你脸不要脸,恬不知耻!”

“你!”万贵妃都听的傻了,别说是她了,所有人都听傻了。

太子朱祐樘急忙抢上前来,气道:“胡说什么,长幼尊卑都忘了吗?”

“是!”

最出人预料的,就是朱祐桓翻脸比翻书还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2章 陛下糊涂啊

紫禁城,乾清宫。

雪花漫天无际的瑟瑟飘落,既装扮了天地渲染成了银装素裹的妖娆世界,诗情画意!但是雪势不停歇的话,又势必会给京城百姓带来沉重负担。

天气严寒,殿内的温度还算暖和,起码比起屡次遭受雷击的三大殿来说,规模较小的乾清宫无疑要幸运的多,建成之后还从未走过水,是以不避烟火。

成化皇帝朱见深阴沉着脸走来走去,一侧是披头散发的爱妃,一侧是面无表情的母后,那殿外还跪着当今太子。

“斗胆犯上,论罪该诛。”朱见深倒也清楚这说辞站不住脚,问题是如何处置犯上之人,此刻反而成了棘手之事。

那朱祐桓并非亲生骨肉,打的又是宠妃,只能说他行止有亏,不敬长辈。倒也算不得大逆不道,于孝道上还真无法指摘,除非挨打之人乃是皇后,那就是必死之罪了。

杀人事小,如何善后则太难办了,朱见深感到很是为难,为何?就是对方完全占着一个理字,万贵妃和梁芳等人做的丑事,他这几年早已看明白了,不过是不说破罢了。

杖毙朱祐桓?朱见深缓缓摇头,那岂不是成全了他的好名声?自己还得为此背上个滥杀亲侄,滥杀忠良的恶名。

圈禁终身?朱见深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总算明白过来,为何那小子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缘由,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冷眼旁观的周太后心里暗笑,她深知儿子性格优柔寡断,宠信万贵妃确是使人大感古怪,但也正说明了皇帝不是薄情之人。

“今晚之事,确实都是那朱祐桓的过错,理当重重责罚。”

周太后先是来了一个开场白,接着话锋一转,皱眉说道:“问题是他身份与众不同,景泰皇帝的嫡孙,真要是死在大内的话,恐怕不但要引起朝野内外的众多猜测,也会使皇儿就此蒙上污名啊!”

自从来此就一直神色凄绝的万贵妃,闻言心中一惊,她自然不想皇帝为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却又不甘心就此放过敢冒犯自己的恶人,厉声道:“就算不杖毙这个逆贼,但也绝不能枉纵了他,不然臣妾今后势必脸面无存啊,陛下。”

朱见深就是见不得心爱之人受到委屈,立时头脑发热,断然说道:“宣旨,即刻,起,起废了朱祐桓的宗室子身份,打断,打断双腿双脚,撵出京城终生乞讨为生。”

帝王金口玉牙的,旨意很难更改,周太后和太子朱祐樘心中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实在是朱祐桓闯的祸太大了。

周太后只得采取拖字诀,急忙说道:“且慢,大过年的不吉利,此事还是暂缓几日再说吧,寒冬腊月的赶出京城,那还不擎等着被冻毙了?和直接处死他又有何分别?”

朱见深一想也对,顿时又犹豫起来,一抬手,殿外的太监心领神会,顿时纷纷停下脚步。

万贵妃原本还想哭天抹泪一番,逼得帝王铁了心下旨动刑,天幸朱祐桓此刻命不该绝,这几年万贵妃年老多病,人越老越怕死,和皇帝一样,二人越发的崇信佛道飘渺之说。

一想起朱祐桓先前所说的森森诅咒,什么不日之后必遭横祸的鬼话,万贵妃心口就堵得慌,整个人一阵头疼欲裂。

好歹熬过正月,本宫定要请几位大国师登坛做法,祛除尔等鬼祟小人不可。然后在钦定个良辰吉日,到时好废了太子之位,至于你朱祐桓,哼!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如此一想,万贵妃也不急于报复了,恨恨说道:“陛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母后说的是,大过节的不好杀伤人命,还请圣上宣旨,把逆贼关进宗人府的养蜂夹道里,好生受受几天的大罪。”

“也罢,就依着,依着爱妃之意。”

朱见深口吃毛病不改,扭头正好瞧见跪在风雪中的太子来,不悦的呵斥道:“来人,扶着太子,太子回宫安歇,没有朕,朕的口谕,不许踏出东宫一步。”

敢指责朕的过错,竟还斗胆搬出列祖列宗来压朕?显然那忤逆子都是受了太子的幕后指使,朱见深完全把满腔怒火倾泻在了儿子身上。

非常莫名其妙的,朱见深忽然感到一阵后怕,细数起来,太祖朱元璋,太宗朱棣,仁宗朱高炽,皇祖父朱瞻基,哪位不是血雨腥风里厮杀出来的主?哪位不是雄才大略的一代雄主?就连父皇朱祁镇,小时候被小人王振蒙蔽,复辟后还不是励精图治,重新振兴了大明江山,英宗的称号那可是群臣众口一致的,绝非自己独断专行。

相比之下,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不堪回首了,朱见深凝望着雪地中蹒跚而行的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很多事务的看法,要么越来越糊涂,要么越来越惊醒,朱见深笃信佛教,对于因果轮回之说可谓是深信不疑。

“难道真的都是朕的过错?”朱见深目光深邃,至此悚然而惊,毕竟在他看来,今夜发生的事绝非偶然。

空前绝后的一巴掌,不但彻底打蔫了横行跋扈的万贵妃,也彻底打慌了堂堂帝王,这一巴掌打的太突然,太莽撞,太不可思议,人们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岂能不深思这里面的原因?

扪心自问,哪有人敢如此斗胆犯上?这根本不合常理啊!除非是朕与爱妃的所作所为,真的惹起了天怒人怨,再看时下群臣汹涌,每日都有无数奏疏指责朝廷不作为,指责朕懈怠朝政。

朱见深一经深思下去,心惊肉跳的同时,颇有些心灰意懒的趋势,颓然说道:“宣旨,杖责朱祐桓二十,押送宗人府面壁思过,不经朕的同意,任何人不得伤害于他。”

匆匆赶回宫里的大太监梁芳阴阴一笑,他自然有的是手段替万贵妃出气,就算不弄死那个小家伙,起码也要折磨的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活受罪。

“是,奴才领旨。”梁芳当即就要转身离去。

谁知皇帝突然说道:“此事由怀义一手经办,不许任何人胡乱插手。”

太监们全都愕然,怀义乃是原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怀恩的义子,随着这位成化朝最是正直的老人被贬去凤阳守陵,怀义也由首领太监沦为了小黄门,今晚竟然会咸鱼翻身?

他们自是不清楚朱见深纯粹是有感于发,随意做出决断,并非是真的想要保护朱祐桓和太子朱祐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朱见深对于儿子的厌恶,通过万贵妃和一干小人的污蔑,日积月累,已经都要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天威难测,要是换了汪直在,恐怕朱祐桓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人家折腾的。梁芳等人却完全相反,尤其是大太监梁芳,哪怕如今在皇宫里的地位最高,一样逢人就是三分笑,遇上谁都是恭敬有加的,如此个性岂敢质疑皇帝的旨意?

随着梁芳主动偃旗息鼓,一干唯他马首是瞻的太监们,自然也没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3章 养蜂夹道

看似不痛不痒的杖责二十,噼啪声声到肉,朱佑桓咬着牙趴在雪地上坚持,身上小衣也未被强行褪下,勉强得以在亲人面前保住一丝颜面。

行刑的锦衣卫不甘不愿,贵妃娘娘在宫里当众挨了一记耳光,对于他们这些禁卫来说,无疑也算是落了面子,是以故意用了巧劲,看似无声无息的轻打轻放的,实则某人的臀部险些开了花。

所幸仅仅二十下,又有人在一边盯着,因此并未伤筋动骨,静养个把月也就能康复了。

不知底细的朱家人神色庆幸,而深知宫里虚实的汪氏母女,却是一副伤心绝望的神色,看向被下人搀扶起来的孩子,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朱佑桓自然不知何意,一瘸一拐的先给大祖母磕了头,又给德王妃等一干长辈见礼,故作满不在乎的和亲人道别,然后在权义的陪伴下,被两个小公公一左一右的搀扶,四位禁卫负责押送下,脚步蹒跚的慢慢朝紫禁城西北方向而去。

“养蜂夹道?”

德王妃张氏对于这个称谓依稀似曾相识,临别之际,特意问了汪氏,谁想老太太长叹道:“什么养蜂夹道,只是最近几年换了个名字罢了,那里就是最黑心的安乐堂。”

“啊!”张氏立时惊呼,脸上瞬间再无一丝血色。

不提亲人们心情复杂的坐轿离去,单说朱佑桓,硬撑着进了午门后,马上耍起了无赖,死活都不肯再走一步。

怀义为人实诚,见状扭头吩咐小公公张罗来一顶小轿,又求了四位平日相熟的小黄门,大家伙齐心协力的抬着轿子赶路。大雪夜的,也无人计较此事。

深夜中的紫禁城,哪怕是除夕之夜,一样寂静空荡荡的,除了不时有巡夜的禁卫之外,根本看不见人影。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来到了位于皇宫最西北边的偏僻地带,比起宫里各处张灯结彩,这里黑黝黝的如同死寂。

朱佑桓下了轿,很意外的看着面前类似民居胡同的建筑群。

“养蜂夹道,呵呵!”

朱佑桓对这个名词同样不觉陌生,不就是后世满清用来囚禁贵族大臣的所在嘛?好像就连康熙的第十三子都在这里圈禁过多年,没想到早在成化年间,就有了这么个地方。

注意到身边小公公们流露出的一丝恐惧,朱佑桓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一个个跟见个鬼似地?难道这里还是鬼屋怎地?”

不想一位公公随口嘟哝道:“可不就是鬼屋嘛!要不是权公公求到咱家头上,谁想来这鬼地方?”

权义闻言苦笑,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还是德王妃暗中给的,一人分了二两银子,打发他们走人。

四位禁卫好像也不待见这里,拿着银子扭头就走,身处皇宫大内,他们并不担心朱佑桓逃跑。试图逃脱那就是死罪,没人看管惨遭横死那叫活该,正好去万娘娘那里讨要赏钱。

一等周遭没了人时,权义低声道:“公子,咱们进去吧。”

朱佑桓好奇心大起,他趴在轿子里半个时辰了,好歹感觉恢复了些,强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点了点头。

权义扶着他走进黑漆漆的胡同里,呼啸而至的北风使人喘不上气来,呜呜的风声犹如鬼哭,感觉格外阴森。

两人瞬间被风吹的披头散发,朱佑桓头发不长,平日里都是用玉簪婠着冒充长发,这下子算是暴露了底细,幸好没有外人在场,不然就得新增添一桩罪过了。

顶着狂风,二人尽力低着头奋力前行,一直走到胡同尽头处,一起躲在高墙避风处。

权义上前啪啪的拍起了大门,朱佑桓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变了。

这么个冷飕飕的破地方,要是连住处都是四处漏风的话,就算侥幸不冻死,也非得冻出一身毛病不可。

“难怪不直接杀我,这软刀子杀人,可比处死来的阴狠百倍了。”

至此朱佑桓终于深切的体会到,宫里嫔妃往常惯用的毒辣手段,比起大家子的内斗来,皇宫种种残酷无情,动辄你死我活的格局,何止是天壤之别?

朱佑桓心中大怒,心中则大为后悔,早知要活受罪,还不如今晚一拳打死万贵妃了事!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何等痛快?

趁着这个工夫,一边低声咒骂残害忠良的万妖妇,一边还不忘把头发梳理一下,勉强用玉簪别起头发,一股脑的塞进玉冠里。

“谁呀!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

“王老,我是权义,快开门。”

“啊!是小义子来了?大好,大好,难为你还惦记着老儿。”

咯吱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响起,就见有人使劲推开门,权义忙转身扶着朱佑桓走了进去。

朱佑桓很奇怪,似乎权义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进了门就瞧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手里拎着个气死风灯。

借助黯淡的灯光,朱佑桓抬头一瞧,勉强能看见正房上悬挂的一方匾额,上写安乐堂三个朱红色的大字。

“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真不吉利。”

呸!朱佑桓心里暗骂,院子外不是叙话的地方,老人平日见惯了送来的罪人,丝毫不奇怪的扭头带路。

进了屋内,一具红彤彤的炭盆摆放在过道上,附近还有几张椅子,一方木桌,远处角落中有张木床,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摆设。

权义二话不说,又掏出银子来递给老人,说道:“来得匆忙,王老您拿着这点钱去置办些酒菜,以后每日我都会送钱粮过来,万不可怠慢了这位爷。”

“咦?”老人显得很是惊奇,仔细端量了下朱佑桓的面相,忽然大惊跪地,激动的叫道:“哎呀,老奴给太子爷磕头了。”

权义苦笑着上前搀扶,想起在午门时听到的称呼,口中解释道:“不是太子爷,是太子爷的堂弟,您称呼六爷就行了。”

朱佑桓心中越发惊奇,这么偏僻地方的老人,怎么也认得太子?同样苦笑道:“什么爷不爷的,我如今就是一普通百姓。”

老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难怪难怪,敢情是亲兄弟啊!这位六爷的模样,当真像极了太子爷。”

“您先去张罗些酒菜,回头咱们再闲聊,我有话要对六爷说。”权义不由分说,打断了老人继续唠叨下去。

“哎,这就去。”老人憨笑着双手接过银两,转身披上一件破斗篷,推开房门径自去了。

权义先是侧耳倾听,感觉里面没人后,扶着朱佑桓坐到了床上,有一层薄薄的被褥垫着,勉强算是能坐下去。

心知这位小爷肯定有一肚子的疑问,权义更清楚为何圣上把这差事交给自己来办,就是因为往日安乐堂都是义父权恩负责掌管,除了自己之外,谁喜欢来这里办差?

“六爷,小的名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4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

大年夜,老人张罗些酒食并不费劲,不过半个时辰,就喜滋滋的拎着一具食盒回来。

当下三人边吃边聊,一番长谈下来,朱祐桓这才知道,原来这安乐堂竟然是当年太子母女避难之处,这里不就是今后龙潜之地了?太子朱祐樘六岁之前就一直躲在后面的一间密室呢。

如此传奇的所在,竟是在后世无声无息的,反而改名成为养蜂夹道后,不过就是关了一位皇子,就很轻易的被世人熟知。

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小小石屋,仅有一具佛龛,一张旧床,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环绕鼻尖都是些发霉般的难闻气味,和地牢相比也不差分毫了。

“六年,太子在这里住了整整六年,真不敢想象。”

朱祐桓心里堵得慌,权义和老人都以为他替殿下难受,陪着唏嘘一阵。其实他二人哪知,某人是在为自己伤心呢,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得在这里住上几年,感觉亏大了。

既来之则安之,别看朱祐桓锦衣玉食惯了,却并不把眼前使人窒息的牢狱当回事,径自走过去躺在木床上,朝门口挥了挥手。

权义和老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尊敬,能够坦然面对圈禁生涯的少年,无法不是人打从心眼里敬服。

少年人,最是怕寂寞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虽然还有待观察,但已然是殊为难得了。

朱祐桓拒绝了权义为自己上药的善意,晚上一个人胡乱在屁股上摸了些上好药膏,又疼又累的,很快沉沉睡去。

圈禁和坐牢相比,一样又不一样,同样的都是失去自由,被困在一方小小天地中。

但论起舒适程度的话,坐牢自然远远不能与圈禁相比,有资格被圈禁的人物,最基本的要求那得是天潢贵胄,最差也得是一介闲散宗室,此乃最低门槛。

好吃好喝供着,锦被盖着,下人伺候着,身处之地也比大牢宽敞舒服多了。

但问题是古时坐牢多少还有个指望,除非是十恶不赦的死囚,哪怕是杀了人,遇到帝王大赦天下的时候,也就有了重获自由的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

圈禁之人多属于政治犯,可谓是遇赦不赦,倒霉些的恰巧被皇帝遗忘了,一辈子连带着妻儿都成了高墙内的活死人。

第二日一早,冻醒的朱祐桓先是发了会儿呆,接着慢慢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5章 流年不利

周太后总算是念起往日旧情,答应放两位丫鬟进宫,不过要一等万贵妃消了气再说,言外之意,还是得拖上几日。

祖母汪氏对此无可奈何,强忍着不快,只得道谢后带人失望离去。

单说此事很快经由有心人私下里禀告了万贵妃,万贵妃心里冷笑,马上派人出宫,竟分头把此事知会了万家和张家。

英国公府,老夫人吩咐下人唤孙女前来,说道:“你就死了心吧,人家郕王妃都清楚这小子活不了多久了。哼!哪怕是出于表面上的尊重,送丫鬟进去留后,也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谁知不声不响的连个话都不说,哪还把你当什么未来媳妇?亏了老姐姐昨晚好话说尽。”

不成想张灵儿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懂老王妃,她老人家是不想连累孙女。”

老夫人为之愕然,一想倒也是这个理,毕竟现在没名没分的,不知会这边,那小子真要是意外身死的话,不至于使孙女的清白名声受损。

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口气放缓:“奶奶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丫头已经对那小子死心塌地,进宫的事就算了,今后谁也不许再提及。”

张灵儿并未欢喜,她冰雪聪明,立时猜到祖母这是在采用缓兵之计,进宫?太子地位眼见不保,成王年纪还小,进宫做什么?做宫女?

片刻之后,老夫人瞅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女,话锋一转,叹道:“可惜了你那位心上人,除了胆子太大之外,倒是一位敢作敢当的正直之人。奈何实在是太冲动了,那万贵妃岂是好惹的?看来今次八成是要丢了性命,倒可惜了他的满腹才华。”

张灵儿不意外祖母为桓儿说好话,对于将死之人,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吝啬恭维几句的,桓儿冲冠一怒为自己,虽然鲁莽糊涂,但不失为真正的男子汉,比起宫里宫外,满朝文武来,二十多年了,唯有他敢于直面万贵妃。

如此一想,佳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伤心,芳心内满是往日二人相处时的滴滴细节,眸子里尽是柔情一片。

老夫人见状摇摇头,不死心的又说道:“就算那小子侥幸不死,可是万一送进去的丫鬟怀了身孕,到时我儿又该如何自处?咱家富贵极品,郕王府也不缺钱,奶奶是不在意未来孙女婿的身份,前途!可是一旦还未等过门时,就生下来一儿半女的,老身断不得容忍被外人眼睁睁的看笑话。”

张灵儿先是一喜,随即无言以对,因为祖母说的半点不假,以堂堂国公家的脸面,哪能把孙女嫁给一个未婚先有子的人家?即使是一国之太子,出了这档子事,那也会被世人笑话皇室没有家规的。

看着孙女对此哑口无言,老夫人眼见机不可失,沉声道:“奶奶清楚你对那浑小子一往情深,也不想拆散你们俩,今日就退让一步,咱们祖孙俩就以一年为期,约法三章怎样?”

一时间,张灵儿真真是心如刀绞,她可以不在乎朱祐桓亲近丫鬟,也可以不在乎司棋或是谁人给他生孩子,即使心里难受,但这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身为嫡孙,眼见性命难保而给家族留后,本就是家族子孙责无旁贷的义务。

问题是朱家有苦衷,自家却要顾及自家的脸面,说深了这就是一个死结。郕王妃明知如此还要往宫里送人,看来桓儿是命不久矣了。

伤心欲绝的张灵儿当下轻轻点头,心中打定主意,自然已经不在乎祖母再说什么了。

老夫人心中大喜,赶忙说道:“一年之内,只要那朱祐桓不死,不被万贵妃怪罪,没有生下后代,那奶奶就同意你们的亲事。”

····························

远在安乐堂的朱祐桓,自是不知外面发生的任何事,其实穿越而来后,尽管他很努力的融入古时,但很多家宅内的潜规则,根本是一无所知。

没有母亲时不时的面授经验,嫂子碍于身份有些话不能多说,丫鬟们一样碍于身份不好明言,就是打死朱祐桓都不清楚,关于内宅内的讲究大了。

未婚先有子不必多说,这在古时乃是大忌,往往一经察觉儿孙做了荒唐事,长辈不是秘密把有了身孕的下人远远发配掉,就是干脆打死了事。

就连成婚之前,孩子收用过的丫鬟,都得赶紧打发出去配了小厮,纳妾是必须经过发妻允许的,总之门当户对的两家结亲,这些事万万不敢马虎大意。

穿越者最向往的妻妾成群,在没有相应的本事和能力之前,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尤其是梦想娶个公主,怀中再搂几个大家闺秀的家伙们,还是省省吧,千万别做白日梦了。

朱祐桓并不在乎什么世俗规矩,他对于认识的女孩,心里先是抱着一份尊重。

他总是觉得,为了美色,逞一时之快很容易,前提是作为一个男人,你必须有善后的能力。

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从而把如花般年纪的女人推入死地之中,那不叫风流,而是薄情寡义。是以他一年多来,任凭身边围绕着众多性格各异的漂亮女孩,却从不曾染指过任何一位。

他出于对张灵儿的尊重,对于每一个丫鬟的尊重,不经意间,竟是给自己赢得了个良好口碑,也为日后能够迎娶灵儿过门,无意中扫清了一个障碍。

与此同时,远在山东济南的亲人们,却同时陷入了类似的尴尬境地。

泰安老宅,太太潘氏和二姨娘满打算为儿子们张罗张罗亲事,起码也得先相中几个人家再说。

老二朱祐林好说,假如真的继承爵位,自然很容易寻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其他几个就不行了,身为家中庶子,不抢先筹划亲事的话,很难娶回一个全家人都中意的好姑娘。

做母亲的自是眼光高,寻常人家根本看不上,依着家中现状,遂请了几位媒婆全城搜索。

凡是有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家族有人做官的富户大族皆是首选。很快,看中了几家有适龄的闺女,媒婆纷纷上门打听,对方一听是老朱家的宗室庶子,就算是匹配自家嫡女,那也是足够资格了。

好消息不时传回来,能够和皇族联姻,哪怕是不入流的子孙,对于很多人家来说,都是非常荣耀家族的大好事。

谁知偏偏在这节骨眼出了事,老三不但把两个丫鬟睡出了身孕,还在外头与好友争风吃醋打了架,结果挨打之人心里愤恨,无意中听到一位媒婆说起了朱家准备求亲,马上满城宣扬朱家老三的一桩桩丑事。

最终各家收到风声,一见男方品行不端,纷纷一口回绝,连媒婆都不许踏入自家门槛了。

如此,朱家老三的名声,一夜之间算是在泰安臭大街了,这还不算,两个丫鬟为了争宠,连带着其家人整日里互相叫骂,闹得家宅鸡犬不宁。

老太君得知此事后大怒,当即下令杖毙有了身孕的丫鬟,把个潘氏和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6章 山歌好比春江水

大年初一,万夫人兴冲冲的带着心腹宫人直奔安乐堂,预备今日给某人一个教训。好生为娘娘出口恶气。

此夫人非彼夫人,原来是宫里负责掌管嫔妃寝宫的一个尊称。虽然明朝设有女官和六司一局,但因和太监各司衙门职能重叠,早在前朝就已经名存实亡,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刘二虎等禁卫冷眼旁观,无可奈何的挥手放人进去,即使有心相帮朱祐桓,奈何身系家族,岂敢莽撞?

万夫人仰着头走在前头,身后十几个宫女不自禁的抬手用衣袖遮掩口鼻,安乐堂周遭弥漫的气味着实难闻。

走至胡同尽头,迎面就见权义和老人正在张贴对联,万夫人一怔,好奇的抬头念道:

“行见梅花腊底,忽逢元旦新正。不觉艳杰盈枝,又早新荷帖水。呦,打哪寻来的春联?倒也雅致的很,不错。”

权义闻言急忙转身,一见乃是万夫人,心中暗暗叫苦,赶忙说道:“见过万姑姑,这是出自六爷亲笔,小的也觉得不错,是以顺手想贴在门前。”

“六爷?”万夫人是准备过来生事的,立时冷笑道:“那位还敢称爷呢?现如今可没了皇族身份,不过一平头百姓而已。权义,你可知罪?”

权义不容多想,正色道:“身份是没了,但到底还是先帝爷的子孙,称呼六爷不为过。”

万夫人依然面带冷笑,却也未说什么,昂然道:“你进去,唤你家那位六爷出来,本夫人要巡视这安乐堂。”

“这个。”权义苦着脸,拱手苦笑道:“六爷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搅,他要好生休养身子。”

“还真把自己当爷了,呸!”

万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吩咐道:“你们进去,凡是有逾越的东西,都给我统统砸了。”

“是。”

一干中年宫女早有准备,摩拳擦掌的,齐声答应一声就要闯进院子里,还有位妇人盯着对联,就想上前伸手给撕扯掉。

忽然就感觉头顶有团黑影,万夫人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眼珠子瞬间挣得老大,神色瞬间变得惊恐欲绝,哎呀大叫。

扑哧!伴随着一股子恶臭,一整桶黄黄的米田共犹如倾盆大雨,漫天撒下。

“啊!”

一干宫女顿时发生刺耳之极的惨叫,正好被淋了个一头一脸,大受惊吓的转身就跑,好像疯了一样的不顾一切。

“大白日的就有刺客,姥姥!”

万夫人耳听这挪揄的清朗话语,险些因急怒攻心而一头栽倒在地,平白无故的出了大丑,无数宫人看在眼里,可想而知是如何的狂怒?没了脸面,自是无地自容的双手捂着脸,惶惶然的跑回宫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有趣多了,整个胡同到处都是屎尿并女人经血一类的恶心物事,谁还敢在新年头一日,冒着染上厄运的风险,冲进去捉拿朱祐桓?

再说了,皇帝都下过旨,不许任何人擅自来安乐堂,名不正言不顺的,有胆大的禁卫都被刘二虎依法拦在外面,宫女太监倒是可以随便进出,绝不干涉。

问题是宫里人最是迷信,平日喝凉水呛了一下,都得托人去寺庙上一炷香呢,任凭羞怒的万夫人许诺多少好处,就是没人敢出头。

万贵妃得知此事后又气又笑,她争斗了一辈子,哪会把这区区小事放在眼中?随口吩咐,这些日子不许身边人再随便跑去寻衅滋事,不但不许,还派人送了些上好家具衣物等日常所用,用心可谓是深谋远略。

却说安乐堂这边,包括等死的宫人们,早就习惯了此等伺候人的恶心生涯,任凭整个胡同里臭气熏天,大家伙不但不以为意,还纷纷拍手大笑。

朱祐桓的恶作剧,算是稍微替这些可怜人出了口气,谁还理会晦气不晦气的,躺在这里慢慢等死,一切都看得淡了。

一直拖到晌午,随着万贵妃派人送来一整车的好东西,朱祐桓笑嘻嘻的宣布人人有份。一时间,安乐堂当真成了欢乐海洋,本是毫无生气的宫人们,连番受到了刺激,一个个渐渐有了些人模样。

朱祐桓也不管他们如何善后,径自转身回去睡觉,这一出闹剧,早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算是送了大家过年的一份贺礼,一直被万贵妃死死压制的嫔妃们,无不暗自拍手称快。

不管是最终鹿死谁手,与大多数人自是没有半点干系,都巴不得朱祐桓能撑得久一些,最好在被贵妃整死之前,多来几次类似的荒唐手段才好呢。

又听说万娘娘送了一车礼物过去,上演了一出恩将仇报的戏码,陛下还为此深表赞许呢。

两位皇后一声冷笑,她二人太清楚死对头的狠辣手段了,赶巧有这么一位莽撞的出头鸟,马上有样学样,大张旗鼓的也派人送去些米面油粮,一副共襄盛举,唯万贵妃马首是瞻的架势。

其实随着万贵妃现如今年老多病,各宫嫔妃早已是蠢蠢欲动了,谁不想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个万娘娘?

无数礼物蜂拥而至,大有不把万贵妃气死不罢休的模样,算是彻底使安乐堂的宫人开了眼界,他们自然不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反正过一日算一日,不用白不用。

过来的宫人中,还夹杂着几位医婆,此乃权义受命偷着去求太子的,结果闹得生病宫人们老泪纵横,人人感恩于那位六爷。

大年初一就这么在闹哄哄中过去了,圆月高升,紫禁城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突然,一位少年背手立在房顶,好像一匹吞吐月光的银狼,放声唱道:“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呃那边合··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好一首后世经典的山歌好比春江水,被少年演绎的荡气回肠,摧心裂肺,犹如狼嚎般响彻在西宫上空。

其实哪怕朱祐桓嗓门再大,这歌声也传不到万贵妃耳朵里,偏偏唬的一干女人大眼瞪小眼,站在远处都傻了。

原来万夫人受了奇耻大辱,满打算深夜带人摸进安乐堂,她们往年行事肆无忌惮惯了,根本毫无顾忌,有的是阴狠手段使朱祐桓死于非命,人都死了,谁还会事后追究?

此刻倒好,异常新鲜的歌词曲调,搅得难得酒足饭饱的宫人们,哪还能睡得着觉?不时有人听会了跟着附唱,这民歌本就非常激动人心,当真是唱的人越来越兴奋,听的人也越来越没了睡意。

任凭万夫人在无法无天,可也不敢当众行凶,无奈之下唯有暂时偃旗息鼓,带着恨意返归不提。

至于那起子传闻中,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刺客一流,还是别指望了,这里不是什么武侠世界。

从那以后,打从初一起始,朱祐桓算是彻底和万夫人暗中较上了劲,白日有权义和禁卫在,他安心的睡大觉。

深夜,则夜猫子一样的跑到房顶开起了演唱会,也亏了他一肚子流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7章 往事已矣

一首发自肺腑的感人歌曲,朱佑桓无意中收服了百战而归的将士们。起码,得到了官拜镇朔大将军,内总管十二团营兼掌都督府事,加封太傅,保国公朱永的青睐。

原本朱永就是对帝王忠心耿耿的武将,他也是朱见深最为倚重的心腹栋梁。朱永很自然的,同样对谦和勤奋的太子忠心不二,有感于朱佑桓的胸怀,当夜即嘱咐亲信,日夜派人在安乐堂周围守护。

有了军方的照拂,哪怕是东厂锦衣卫都不敢轻举妄动,成化朝边境不稳,因此武将集团的势力极强。

即使如此,朱佑桓的小命还是风雨飘摇的,哪怕时刻提防饮食,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整个夜晚彻底熬着,日子久了,早晚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万贵妃那边依然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但当周太后提出送两个丫鬟进宫时,却是一口回绝。

没有人能猜透万贵妃的心思,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整个宫里的人都清楚,朱佑桓的性命已然是走到尽头了。

朱佑桓不死,往日高高在上的万贵妃,就会犹如一尊金佛,顷刻间轰然倒地,没了压制嫔妃们的赫赫威仪,对于年老色衰的女人来说,恐怕末日就将来临了。

正月十四,离十五元宵佳节仅有一日,作为新春佳节的最后一日,其实古时元宵夜才是过大年的重头戏。

据说元宵节承袭自汉唐时的上元节,庆祝的方式一模一样,都是宫门不禁,任由百姓在这一晚随便走动,举国同庆。

那一夜璀璨的浪漫风情岂是笔墨能够描述于万一的,初唐时期风气开放,妇女本就有极大的自由,在城内成群结队的欣赏花灯烟火,踏歌而舞,想想都令人无限向往。

而明朝礼仪大盛,不许妇人随意抛头露面,唯独这元宵之夜,上至豪门贵妃,下至大户夫人,皆可自由出门。

不单单是观赏灯火,各家的夫人还会含笑立在门前,请路过的闺中好友进家吃酒,有那熟人多的,整整一夜都在串门中度过,恣意纵情,欢聚一堂,倒也不比唐朝时的浪漫风气相差分毫。

热闹等同于混乱,安乐堂位于紫禁城西北角,一墙之隔就是皇城,到时宫门大敞二开的,发生任何事恐怕都不足为奇了。

朱佑桓对此日夜深思,预料到明晚就是自己的死期,万妖妇明面上对自己越好,就越说明她的杀意越浓。

多日来,为了掩人耳目,宫里除了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之外,并不禁止任何事。圈禁自有圈禁的规矩,除非是帝王下旨不许和外界联系,不然,就和住在家中没有两样。

有了这一层方便,朱佑桓并未做写信串联等愚蠢之举,而是以祭拜父母的名义,大肆动用宗人府的钱财,购置了一些香烛纸钱等物。

孝为百善之首,是以宗人府对此不置一词,上报万贵妃后,万贵妃对此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太子几番想要前来探望,都被朱佑桓委婉拒绝,行事异常谨慎的朱佑樘并不坚持,两人间除了权义带了一次话之外,再没有任何联系。

因此朱佑桓大张旗鼓准备祭拜父母之事,对于耳目灵通的皇宫来说,暂时无人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明日就是大节,宫里宫外忙着安放各式彩灯和烟火架子,整个紫禁城一派喜气洋洋。

成化二十年,不是被外敌入侵就是各地遭逢大灾,皇族大量侵吞农民土地转为皇庄,帝王胡乱进身大批传奉官,宠信番僧和尚,梁芳等太监肆意侵吞国库,阁老尚书仿佛泥塑般的不作为。

凡此种种,加上关于废立太子一事的延续,早在初八就有几十位文官联名上书指责朝政,似乎朱佑桓的惊天一耳光,顷刻间吹响了进攻号角,每隔一日,就有大臣献上洋洋洒洒的万言书。

很巧妙和有志一同的,就是臣下并未直接提及太子之事,对于土地并吞更是只字不提,宠信妖僧一样说的不多。

其实此举不难理解,文臣作为既得利益者,每家每户都有田产,唯恐买的少了,谁会故意和自己找麻烦?

僧道之流乃是方外之人,哪怕作恶多端,在大臣眼中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而帝王崇信佛教,污蔑皇帝的信仰,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因此几乎所有矛盾,都一起指向关乎于文武百官的切身利益,那就是被传统文人出身的官员们,最是切齿痛恨的传奉官了。

自从大明朝立国以来,哪怕是杀文官最不手软的太祖皇帝,杖责文官屁股最是频繁的太宗皇帝,都不曾擅自改变过官场规则。即使是贵为九五之尊,在官员提拔晋升方面,都得依照吏部的流程行事,此乃立国之本。

明朝的文官制度,在当时可谓是独步天下,其完善的晋升体系,既严格又周密,而文官的权限,更是远超历朝历代,以至于满清皇帝一辈子操心劳力,累得半死,该有的弊端还是存在,而大明天子哪怕是几十年不理朝政,整个国家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照常运转。

这其中文官集团的作用不言而喻,时至今日,西方民主式的基石,就是照搬明朝的首辅内阁制,辅以明朝的文僚官员终身制,就连监察方面,锦衣卫等超然于法律方面的特工机构,敢说不一模一样?

关于政治方面的讨论,方景不敢献丑,本身懂得就不多,这里就不讨论了。一句话,世上没有万灵丹,任何制度都有好的一面,唯一的差别就是个人的操守了。

关于科举做官,明朝采用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良民,不论你出自寒门还是高阀,皆可寒窗十年参加乡试,金榜题名后,每位进士都得由吏部报名,内阁批准,然后在朝会与皇帝商讨,然后才能定下官职。

每一道程序都是要严格执行的,不允许有半点马马虎虎,不走官场惯例,那是决不允许的,任何企图走后门以图幸进的新贵,都会被虎视眈眈的御史和各部给事中大骂特骂,轻则从此终身不录,重则连累靠山倒台,绝不是闹着玩的。

宦海无涯,就是凭此规则而使得官场百年来,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无数良臣,整个官场对每一位举子可以说做到了畅通无阻。大明初期开疆扩土,放眼四海无有对手,就是凭借万千官吏的一生辛勤,诚然贪官污吏多有,但是廉洁奉公的臣子更多。

但是成化帝朱见深却是开了个恶先河,他依仗的观点,是早年继位之初遭遇的一场造反,一场险些造成不亚于后世太平天国那种的大起义。

具体的过程就不说了,反正根子出在土地兼并上头,从英宗朱祁镇晚年开始,各地起义就接连不断,失去土地的农民,在白莲教这个千百年来一心一意想要造反的邪教鼓动下,几乎每一年,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诞生。

大藤峡之役,牵连数省,动摇国本,整个过程和太平天国起义的整个经过差不多,就是起始地点都仅仅隔着一座山,都是发生在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8章 好心有好报

却说一道道指责传奉官的奏疏,不停歇的经由司礼监送往御书案上,生生搅得朱见深连个年都过不好,为此真是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司礼监乃是权恩的地盘,而大太监梁芳虽说权倾紫禁城,实则一辈子没个名分,身上竟是没有任何官职,不过是依靠殷勤伺候帝王而得宠,是以根本拦不住司礼监一个劲的给圣上添堵。

梁芳做人惯是小意奉承的,兼且视财如命,朱见深对此心知肚明,加上生活琐事片刻离不得他,梁芳的手伸不到司礼监,也在情理之中了。

别看成化帝轻易不见大臣,实则权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各地奏疏决不允许亲近太监私下扣留,独创传奉官的先河,除了借机敛财之外,也有培植不走寻常路的亲信抗衡文臣集团的深意在内。

国事无有遗漏,但紫禁城内就是另一回事了,凡事都是万贵妃说的算,对于这位曾经保护自己的女人,朱见深和万贵妃之间,介于母子,夫妻,知己般的诸多复杂感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周太后早年并不如何受宠,远远比不得钱太后和英宗皇帝来的伉俪情深,当年英宗被俘,钱太后险些哭瞎了双目,夫妻感情由此可见一般。

闲话休提,这几日皇帝心情烦躁,又整日里躲在乾清宫内吃斋念佛,对于宫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不管不问,除了吩咐内侍尽心操办元宵灯节之外,其余诸事一并不理。

万贵妃预备明晚送朱祐桓上路,因此明面上故作大方,安乐堂的一切请求,全都默许。

正月十四,似乎是老天爷有感于明日过大节,刻意收敛风雪,京城难得遇上的一个晴朗好天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日来的大雪忽然停了,气温缓和,各家各户开始悬挂彩灯,桃符。街市上渐渐热闹起来。

东方晓日初生,北陆残雪乍敛。咚咚隆隆,花鼓不住声喧,叮叮当当,铜锣连宵振作。

君不见,逍逍遥遥的八洞仙,气宇轩昂,龟鹤绕定;窈窈窕窕的七仙女,摇弋多姿,虎鹤相随;又不见,那忽忽洋洋的大财神,笑容可掬,端秉银戈;长长大大的四天王,威风凛凛,贯甲顶盔。

热热闹闹的采莲旱船,踩着高跷的金童玉女,搔首弄姿的媒婆老汉,在游街队伍中四处撒科打诨,使得百姓笑声不断。

肥肥胖胖的红衣大罗汉,个个云锦袈裟,一路行来,转五方之法事。清清秀秀的小道童,皆是霞衣道髻,边走边唱,动一派之仙音。

两边观看的百姓人山人海,争相看着走在最前的打路排军,跟在最后的一辆辆锦绣花车。

天桥下,练摊的江湖艺人无数,耍武艺的左右盘旋,卖解犹如鹰鹞,走马好似猿猴。

竖肩桩的,打筋斗的,顶大石的,还有那表演隔肚穿线的,小姑娘上演金鸡独立的,唱戏的,变戏法的,闹得人人喝彩,个个争夸。

人来人往的百姓扶肩挤背,这时候哪有人在乎贵贱?有一身鲜亮的老爷笑呵呵的和衣衫打满补丁的老叟并排睹观。不辨贤愚,也有出名的不孝子和一等孝廉你前我后。

这边张三蠢胖,挤得人只把气吁,那边李四矮矬,频将脚跟跕占,使劲的伸着脖子。白头老者,拄着拐杖手捋长须,绿衫佳人牵着儿童,偷跑出来兴致勃勃。

北京城内的种种喜庆喧闹数不胜数,伴随着鞭炮阵阵,北方过年时的火爆气氛,当真是轰轰烈烈的。

仿佛与世隔绝,就算任凭宫里嫔妃带着宫女,跑到午门上朝外观看,无非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红红绿绿的小黑影而已,实在是令人扫兴。

所幸宫里也有小公公扮演的花活,几乎和民间一模一样,不时有小宫女捂着耳朵,瞧着远处的禁卫放起了烟花。

炮仗是不允许放的,都怕惊扰到圣上和太后,正当宫里人们欢庆佳节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寿安宫,万夫人服侍万贵妃用了一小碗入口即化的元宵,二人对明晚的计划根本无需明言。

依着惯用的伎俩,七八个健妇按住年少体弱的一个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往嘴里再灌上几大碗的打胎药,都用不着匕首见红,鹤顶砒霜,管叫一个男人当夜即腹内绞痛,抽搐死去,事后只能说是误服了狼虎药剂。

一位老宫女匆匆进来,跪着说道:“娘娘,一早安乐堂去了内务府的戏班子,正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哩。”

万贵妃闻言不感意外,祭拜之事一向如此,笑道:“由着去吧,大过年的,此等小事不必理睬。”

“娘娘心善。”万夫人笑着奉承一句,心里冷笑于朱祐桓不知死活,敢情这是在提前给自家操办丧礼吧?

还未等老宫女退下,又跑进来一个公公,一样跪着说道:“回娘娘,后面今日请了喇嘛进宫,守门将军不敢做主,求小的进来请示一下。”

“呦,都贬为平民了,还把自己当金枝玉叶呢?当真好大的排场。”万夫人出言奚落。

这几日,朱祐桓又是唱曲,又是作诗,又是和万夫人之间斗智斗勇的,花招迭出,胡闹手段层出不穷。搅得整个紫禁城都比往年有意思多了,连带着过年都有了过年时的喜庆气氛。

万贵妃如今年纪渐老,膝下没有子嗣,自是越来越感到非常寂寞。尤其是帝王虽然痴情,但是风流性子依旧,二人之间相差十九岁,年富力强的朱见深除了每个月过来个三五天外,大多数时间,不是念经就是睡在其她嫔妃的寝宫。

对此万贵妃很无奈,谁让自己年老色衰,又病体缠身,实在是有心无力去争宠。

此刻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摸着脸颊,似乎还是火辣辣的,要是没有这一巴掌,万贵妃还真是有些喜欢上了朱祐桓,喜欢他生机勃勃的个性,完全不同于皇子那种规规矩矩,少年老成般的做派。

轻轻叹了口气,万贵妃放下手臂,冷然道:“都由着他去尽情折腾,不就是想标新立异的惊动圣上吗?哼!纯属痴人做梦。”

“就是。”万夫人连番受辱,心里对朱祐桓恨之入骨,冷笑道:“陛下碍于颜面,不好杖毙了这个小畜生,他却偏偏不知好歹,你就安生的呆在安乐堂得了,偏偏一天到晚的惹事生非,真就是自寻死路。”

“春喜。”万娘娘冷着脸警告,唬的万夫人急忙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请了喇嘛,寻了戏班,不问可知,后面是打算开个堂会了。万贵妃一时不免好奇,那将死之人还要闹些什么事来?

派人出去打听,不多时有宫人回报,朱祐桓竟然还命宗人府又拉来几大车的祭品,浪费了银子将近万两。

这下子万贵妃坐不住了,她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开了一个口子,那小子就敢狮子大开口,这还了得?

万夫人气的大骂:“宗人府那起子见钱眼开的混蛋,一见有银子可捞,就连娘娘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99章 动天动地

犹如母仪天下的国母,万贵妃缓缓走下凤轿,衬得的身后王皇后,倒好像是随行的姨太太。

渐渐衰老的面容掩盖在厚厚的脂粉之下,万贵妃整个人气势依旧,当着前来瞧热闹的各宫嫔妃的面,不过是象征性的微微作态,给皇后施了个半礼。

王皇后对此都习惯了,见状神色宽厚的回了礼,吴氏早就一切看得淡了,正正经经的上前道了个万福。

周围嫔妃宫女望着宫里最是尊贵的两位女人,该弯腰的弯腰,该磕头的磕头,一侧六七个身穿淡黄龙袍的皇子,奶声奶气的上前问安。

万贵妃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在这宫人等死的安乐堂,不吉利的破地方,怎么感觉就像是身处于自家寝宫里似地?

心里稍微有些不快,嗅着浓郁的檀香烟火味,万贵妃朝正前方的空地看过去。

大吃一惊,万贵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好大的手笔。”

王皇后和吴氏也看得呆了,她们还是小时候见过,民间丧礼祭祀般的盛大场面,不同于皇族气象肃穆,堂皇正大,民间自有民间的独特一面。

实际上,某人的手笔更是别出心裁,不单单是她们没见过,恐怕整个大明朝也没人见识过这个。

但见胡同口被清理出来好大一片场地,也不知等死的宫人如何做的,反正是土地清理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还特意垫撒一层薄薄黄沙。

烟熏火燎中,一十二座大绢亭摆放最外面,亭亭皆绿舞飞红;两侧二十四座小绢亭,座座皆珠围翠绕。

左势下,天仓与地库相连,右势下,金山与银山作队。中间一座高高的法台,供奉着用红绸遮挡的牌位。

台前供桌十数张,献祭品,列八珍之罐;香烛亭,供三献之仪。数十位披麻戴孝的年老宫人,打着罄,不停念着解冤经。

对面的过道上打起了戏台,台上台下各样百戏齐出,什么雪里梅,洞宾飞剑斩黄龙,五鬼闹判,钟馗戏小鬼,赵太祖千里送荆娘,庄周梦舞蝶,乱七八糟的,反正应有尽有。

十六个大喇嘛手执法器,带着高高弯弯的毗卢帽,排成一行满场游走,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大钹大鼓,动作甚至齐整。

念完番经,又一起疯疯癫癫的结坛跳沙,洒花米行香,口诵真言。他们的供斋不问可知,都是用牛乳茶酪之类,幡子上悬挂的,都是九丑天魔变相,身披璎珞琉璃,项挂骷髅,口里叼着婴儿的魔神。

那魔王坐跨妖魅,腰缠蛇蠇,或四头八臂,或手执戈戟,反正一个个朱发蓝面,丑恶莫比。

与之仿佛鬼蜮一般的场面相比,胡同口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传统道家的仙风道骨,把这一方天地装扮的犹如仙界。

六座百花亭,现出千团锦绣;一乘引魂桥,扎万结黄纱。绢花与雪柳争辉,宝盖与银幢相映。

背景一副硕大的油彩画,当中一位站在山巅,祥云雾霭里的活神仙,竟是东极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

周围十方救苦诸真人圣众表情各异,有微笑的,有怒目的,有面无表情的,不一而同,手指结成各式法印,无数道神光射下。

山下尽是十殿阎王审理冤魂图,尽管小的可怜,还是能看清一幅幅图画,有那受了冤屈的亡灵,一经生死薄查看虚实,历数生前善恶,当场被开囚释禁,宥过解冤,然后各随符使,尽出幽关,被上神接引飞升天堂。

有那生前作恶多端的,下场自不必提,开膛破腹,下油锅,挖双目,种种不忍目睹的酷刑太多了。

百花亭前立着一首魂幡,一首红幡,一首黄幡,上书制魔卫道,受炼南宫。一干老人穿着道袍两边列座,四个道童持节捧剑,侍立两边。

万贵妃只看得心魂俱颤,旁人那还罢了,只当做朱祐桓又一次的胡闹之举,而她却是惊得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什么祭拜父母?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招魂驱邪法场啊!她心里有鬼,怎么看,都觉得魔鬼含着的一个个婴儿恐惧,那地狱中的一幕幕恐怖场景,太过别扭了。

心中狂然大怒,偏偏万贵妃还得强忍着冲天怒火,不能马上发作,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了。

王皇后和吴氏同样一脸惊容,悄悄的彼此对视,二人都想不到,朱祐桓的胆量,竟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

有那年老的宫人们,此刻不由得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的震惊看出,那位被圈禁在宫的小爷,今日是打算豁出一切,临死前准备好生恶心下万贵妃了。

因果循环,天道恢恢!古人对此都深信不疑,平日尚能做了亏心事,反复的麻醉自己,但是眼前的此情此景,无法不使人深为触动。

万贵妃一生人中,还真从来没见过这番场面,更没人敢在她面前摆动这些东西,普通百姓烧香时都习以为常,偏偏她作恶多端,自称信佛,实则一辈子都不曾踏入佛庙半步,尤其是最宠信的喇嘛教。

不提瞧热闹的人们心思复杂,这边一遍遍的解怨经念着,就是在后知后觉的人,多少都看出一丝不对劲了。

随着万贵妃现身,突然四下里响起乐器法器的清脆声响,戏班子和喇嘛们不知就里,被蒙在鼓里的卖力表演。

而等死的安乐堂宫人,谁还会顾忌什么娘娘开心不开心的?反正早晚都是一死,还不如陪着六爷大闹一场呢。

唯有老实巴交的权义哭丧着脸,委屈的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他清楚自己这下算是没命了,一想起远在凤阳吃苦受罪的义父,这位中年太监心一横,使劲挥手。

轰隆隆!瞬间鼓声大作,砰砰砰!火光四起,白烟蒸腾。

敢情还有神仙戏呢?年纪不大的皇子依偎在奶娘身前,兴奋的直拍手,闹得周围宫人相视苦笑,万娘娘和皇后不走,她们这些已经照了面的,谁敢溜走,那不显得欲盖弥彰了嘛?

十几位嫔妃心里暗叫痛快,一个个美眸不时转向阴沉着脸的万贵妃,巴不得老妖妇下一刻生生被气死才好呢。

“太乙慈尊降架来,夜壑幽关次第开。

今世作孽今世报,死魂受炼步云阶。”

随着清朗的一声偈云喧号,就见一位头戴黄金降魔冠,身披绛绡云霞衣的少年道长从天而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活神仙脑袋上还系着一根麻绳,随着绳索缓缓降落,颇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笑模样。

问题是在场除了几位皇子,谁人敢哄堂大笑?一个个憋得脸红红,再一看,全都大感眼前一亮。

就连气得发疯的万贵妃,都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少年着实打扮的飘飘欲仙,俊俏无双。

怎见得?但见:

星冠攒玉叶,鹤氅缕金霞。少年神情似长江皓月,面相罕见的风神如玉,皓齿明眸,犹如都仙太史临凡世,又如广惠真人降凡尘。

朱祐桓脚踏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0章 问斩

口吐鲜血?朱佑桓不相信老迈的万妖妇,会这么气血旺盛,肯定有诈。

周围宫人吓得不轻,万一贵妃娘娘被气出个好歹来,那在场的大家伙都得陪着吃挂落不可。

龙颜大怒不是说笑的,贵人们或许没事,其他人就说不准了,赶上帝王心情糟糕透顶时,上千颗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想起当年太宗皇帝为了宠妃,诛杀宫里几千人的血腥往事,很多人心都悬了起来。

和众多宫人忐忑心情的截然相反,当众祭拜已故的纪淑妃和太监张敏,犹如一桶沸水泼洒在了雪地上,当年无故被打掉腹中胎儿的嫔妃们,神色冰冷。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恐怕有人早该被万箭穿心了。

很多年纪大些的嫔妃幽幽叹息,当年万贵妃派人强行逼着喝药,打胎,当真是深受其害,严重的一辈子不会再次受孕,这还算是轻的呢。

失血过多而死的姐妹多了,整整十年,凡是帝王宠幸过的女人,万贵妃就没一个放过的,残忍至此,活该今日受到恐吓。

高台上被红绸覆盖的灵牌,不问可知,供奉的都是些含冤而死的人了。

不时有嫔妃,美人,答应等神色怨毒的瞅了眼万贵妃,然后泪眼盈盈的深深凝视着祭台。良久,不经请示,即带着满腔愤恨转身寂寞离去。

万贵妃为此心惊肉跳,情知算是彻底惹了众怒,以往无人敢报复,今后却是未必了,此种事就怕有人带头。

正在彷徨无措的关口,正好远远瞧见亲弟弟万通带着亲侄儿跑过来,万贵妃是以当机立断,狠心咬断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她一倒下,吓坏了身边人,急忙七手八脚的上前,就好像死了亲妈一样的大哭小叫。

那万通今日进宫给姐姐拜年,谁知扑了个空,刚刚赶过来就一眼望见姐姐晕厥过去,立时大吼道:“你找死。”

朱佑桓轻蔑笑笑,手中宝剑平伸,遥指并未佩戴任何兵器的万家人,不经意的抬头看看天空。

“杀我者,必遭天谴。”

“滚你的天谴,老子就是要杀了你。”

万家人大多不学无术,根基又浅,唯一凭借的就是万贵妃了,万通如何能不愤怒如狂?

废后吴氏急忙斥责道:“放肆,娘娘在此,谁敢放肆?”

万通哪里会把王皇后放在眼里?一边四下里乱瞄,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家伙事,一边狞笑道:“这小子欺辱家姐,当我万家无人吗?今日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吴氏顿时又气又怒,也清楚万家凭借的是朱佑桓如今不过是个平民,只要帝王事后不追究,谁也奈何不了凶手。

王皇后遇事冷静,生性大度,说穿了就是有些懦弱,面对此景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想万通嘴上说的霸道,脚下却不曾移动半步,其实擅自在皇宫杀人,万家人还没那个胆量。

一时间,万家人很有些虚张声势的架势,忙着扶起万贵妃上了凤轿,一干后辈站得老远张牙舞爪,纷纷对着朱佑桓破口大骂,就是不敢上前一步,而万夫人干脆跑去乾清宫告状去了。

朱佑桓哑然失笑,早就听闻万家都是一群废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姐姐管得帝王服服帖帖,外面有自己人把持朝政,手里捏着锦衣卫,偏偏奈何不了人单力孤的太子,真不知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活宝!

不提这边僵持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乾清宫里的朱见深顿时被惊动,怒气冲冲的带着梁芳赶来。

周太后和太子朱佑樘一样匆匆而来,三人正巧在安乐堂碰头,远近宫人急忙跪倒,高呼陛下万岁。

朱佑桓见状几步走上高台,一把掀开红绸,现出里面的灵位,朱砂染浸的过亡人纪氏五个大大的红字使人触目惊心。

朱佑樘全身一颤,泪水汹涌而出,跪在地上哭道:“父皇,念在母亲的份上,免了桓弟的死罪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朱佑桓就盼着朱见深能念及往日和纪淑妃的情意,放过自己一马,最起码凭此一场大闹,先拖过明日的死期再说。

谁知万万没想到,朱见深顾念的乃是和万贵妃之间的深厚感情,缓缓摇了摇头。

“等等!”朱佑桓又一次抬头看看天空,冷笑道:“处死侄儿很容易,但陛下能挡得住天底下的悠悠之口吗?我所作所为,诚然欺君犯上,但是万娘娘这些年做过的恶事,您当真都一点不清楚?您看看那些牌位,自己的女人惨遭横死,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朕的家事,轮不到尔来操心。”朱见深同样冷笑道:“你既然仗义,就亲自下阴曹地府,替朕送些安慰话去吧。”

朱佑桓顿时目瞪口呆,敢情西门豹的往事,竟被皇帝套在了自己头上,自己假借鬼神报应之说来吓唬帝王夫妇,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见深再不废话,他实在是厌烦了朱佑桓没事找事的胆大妄为,再说凡事可一不可再,一想起晕过去的爱妃,干脆狠心就想快刀斩乱麻,断然下旨:“来人,把他拖出午门,斩!”

周围的人们心头一震,朱佑樘立即面如死灰,双手死死扣在坚硬如铁的雪地上。

周太后和王皇后难过的叹了口气,都知此事已然不可挽回了。唯有躺在轿子里的万贵妃,嘴唇露出一丝笑意,恨声道:“赶紧去领旨,不争气的东西。”

“哎!”身边忙着恰人中的万通又惊又喜,大笑中转身冲出来,高声叫道:“臣领旨。”

当啷!朱佑桓信手把宝剑扔在地上,抬手又把道袍给扒下,摘下降魔冠,现出一身白衣胜雪,轻轻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侄儿临死之前,有句话要说。”

朱见深慢慢转过身去,沉声道:“说。”

“谢陛下!”朱佑桓昂然四顾,悠然说道:“从古而今,不管你是大英雄还是老百姓,谁都逃不过一个老死宿命。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恶事还是及早忏悔吧,不然纵是一辈子高高在上又如何?能瞒得过史笔如刀,后世之人吗?一世之痛快,换回来生生世世被世人鄙夷咒骂,值得吗?这人心自有一杆秤,任你身份再尊贵,到时谁也躲不过悠悠之口。”

朱见深沉思不语,要说他不受到触动是不可能的,但人总是非常短视,尤其是在错事做多了的时候,干脆就不去想身后事了。

明君名臣之所以能够流芳百世,就是因为能面对困难勇于直上,能反省自身纠正以往过错,显然成化皇帝不在此例,他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现如今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明知宫里宫外的弊政皆出于小人上头,还是不闻不顾的当做视而不见。

对于祖宗留下万里锦绣的大明江山,天下亿万百姓,朱见深不是个好皇帝,对于母亲妻儿,他也不是好丈夫,好父亲。他一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1章 谣言四起

成化二十一年春,正月遇星变,皇帝朱见深对此大为惊恐,连夜召集群臣议政,不出二日,畏罪大赦天下。

朱祐桓侥幸得以逃过一死,幸运之极的,竟以一介平民之身得以赦免,江家在此事上出了大力,求得同僚好友相助,而一干昔日景泰皇帝老臣也是众口一词。

但死罪免了,还是被软禁在宗人府大院,气恨难消的万贵妃不依不饶,就等事态平息之后,寻事赐死朱祐桓。

二月初六,吉时,帝王率领文武百官亲赴南郊祭祀天地,遣侍郎李贤,何乔新,贾俊分别赴山西,陕西,河南赈济百姓。

四月,太子之位越发风雨飘摇,皇帝迁怒于太子,受万贵妃和小人蛊惑,铁了心要废了儿子,任凭百官如何抗议,所有奏疏皆留中不发。

朱祐桓同样自身难保,很奇怪的,惯会胡闹的他,几个月来和太子一样非常低调。

人人都以为这一对难兄难弟,恐怕今年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一时间,万贵妃及其党羽气势大振,五千多位传奉官每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上书大赞特赞成王朱祐杬。

以至于九岁的孩子不可一世,学着兄长当年,被帝王下旨出阁讲学,首辅万安欣然接受教导皇子的重担,加封太傅。

可惜还未等万系高兴几天,万贵妃还未等到对朱祐桓下手呢,突然山东上书告急,告泰山连续发生地震,轰然之间,朝野震惊。

成化帝朱见深紧急传召钦天监进宫,问询缘由,谁知钦天监竟然回报,泰山地震,应在东宫。

整个事态顷刻间急转直下,礼部同样禀奏说应在东宫,朱见深和万贵妃至此彻底傻眼了,一干心腹宠臣当真是呆若木鸡,人人心里直哆嗦。

天狗吞日,星变,泰山地震,一桩桩的天象示警,如何不使古人打从心里敬畏?再结合去年京师地震,山西,陕西等地遭遇大旱,几十年都遇不上一次的大灾难,短短几年竟是接踵而至。

这下子,崇信佛教的朱见深是真的怕了,他怕的不是老天,而是列祖列宗。因一己之私而连累整个天下,百年之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爷?

万贵妃也怕了,连番遭到打击,年老多病的她再也支撑不住。奄奄一息躺在寝宫里,这位深感去日无多的老妇人,再没有办法铲除朱祐樘兄弟的前提下,感到茫然若失。

至于梁芳万通等一干小人,没一个敢在这关口出头的,而首辅万安等老奸巨猾之人,心惊胆战下,已然悄悄派人向东宫偷偷示好,预备着抢先改弦易张了。

凡是有良知的臣子可谓是痛心疾首,这不光光是帝王的责任,臣子一样有罪!因此无数道奏疏又如同雪片般射向乾清宫,反省自身的同时,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和传奉官。

朝野内外的巨大压力,成化帝兀自咬牙硬撑,甚至看到大骂自己的官员,咬牙切齿躲在密室内,在墙壁上写满了人名,就等着事后报复。

此刻朱祐桓和朱祐樘依然选择继续沉默,二人都在静等老天爷亲自裁决。

无风不起浪,京城渐渐传出谣言,因为太子被小人恶意污蔑,位子不保,使得老天动怒,遂连累天下百姓跟着遭殃。

帝王硬是不松口,你就等着瞧吧,保管下个月还有大灾来临,还有灾难降临的说辞,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这几年的蹊跷事委实发生的太多了,无法不让人相信,太子爷秉承天恩,是名正言顺,上天属意的合法储君人选。

伴随着山东地震,老家传来一封哀书,朱家嫡长子早在三月初八病死家中。

郕王府,汪氏又是心酸又是欣慰,难过的是未谋面的长孙病逝,欣慰的是孙儿死前竟然留了后。

有了身孕的并不是嫂子李氏,赫然是无心插柳的丫鬟秋菏,足足有了快半年的身子,掐指算算,正是不孝子桓儿动身赶往京城的路上。

汪氏看着眼前黑着脸的朱祐林,清楚他为何不痛快,自家和万贵妃交恶,爵位一事自然没了下文。

其实就算有下文,汪氏也不会由着他的心意,眼看另一个嫡孙小命难保,长房仅剩的一丝血脉,焉能不经出世就被亲叔叔夺去爵位?

不管老太君措辞如何委婉,媳妇潘氏如何奉承,汪氏的心意已定。

三个月来,朱祐林私底下跑去讨好太监梁芳,甚至不惜为此大骂亲弟弟。

汪氏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渐渐升起厌恶,就算朱祐林为此信誓旦旦,是要想缓和与万贵妃之间的关系,试图借此搭救弟弟。

就算朱祐林言出由衷,但汪氏要强了一辈子,根本见不得孙儿软骨头。

朱含香姐妹立在一边,姐姐朱含烟愁眉不展,除了痛心于弟弟之死外,还为了夫婿的前程忧虑。

得罪了万贵妃,结果一并连累到了亲人头上,吏部几月来不给一个说辞,任凭丈夫滞留京城。

王宪对此反倒是安之若素,用他的话来说,恨不得当日陪着朱祐桓一起大骂万妖妇,很有些遗憾没在场。只要万安当首辅一天,他断不能在此等小人下面做事。

书生自有书生的骨气,丈母娘对此很满意,家里又不愁吃穿,巴不得女儿女婿多留身边一些时日呢。

那惊天动地的一巴掌,看似彻底得罪了万党,又何尝不迎来其他大臣的另眼相看?尤其是出门时遇见了各地举子,一听说王宪乃是那人的亲姑父,无不对他交口称赞,争抢着结交。

汪氏缓缓饮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盏,开口道:“林儿,你回去收拾下行囊,明日就动身返回山东吧!”

朱祐林心里一惊,急忙说道:“祖母,家里还有三弟呢。”

汪氏摇头道:“你兄长一去,你就是长兄了,岂能不回去顶门立户?”

“可是。”朱祐林急了,没有弄到爵位,这算哪门子立户?不过是未出世侄子的大管家罢了。

“不用说了。”汪氏脸色一沉,不悦道:“今后那份俸禄都给你们留着,你回去之后,替我问候妹妹和媳妇们,一等秋菏产下儿女,不拘是男是女,和你嫂子都送到京城来。”

朱祐林先是听的目瞪口呆,随即心中大喜,这才想到,秋菏生男生女还是未知数呢。

反正不管如何,老太太的意思是不要俸禄了,起码十来年会由着自己折腾尽情家产,凭借自己的能力,不难打理出一番只属于自己的家业。

怅然若失的点点头,朱祐林异常留恋的看了看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烟消云散,比起这边的荣华富贵,老家区区的那点家底,算个什么?

身边站着的朱祐樟心里忐忑,就怕大祖母接下来点了自己的名,低着头连句话都不敢说。

汪氏对于老四还是较为满意的,虽然人有些不拘小节,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好酒好色,喜欢吹嘘,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2章 我,我是刘棉花

换个牢房的朱佑桓,优哉游哉的读书写字,每日勤练身体。

临死前的一幕,那刀斧手蒙着红绸的狰狞,锋利雪白的刀锋寒气逼人,再一次使得他深深认识到,没有权势时的渺小可怜。

突如其来的黑暗降临,一并体会出命运的不可预知,犹如脱胎换骨一样,朱佑桓不在绞尽脑汁的苦心筹谋。

任由老天对自身命运进行裁夺,朱佑桓凡事已经看得淡了,历史轨迹既然照常运转,那么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已然是五五之数。

反正太子的地位算是稳固了,那么,想要取自己小命的人,肯定不会太多,谁敢冒着将来被新君清算的风险呢?

宗人府一干太监的态度果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再无刚来时的怠慢冷漠,人人争抢着过来献殷勤,唯恐落了人后。

现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朱佑桓乃是太子殿下的铁杆兄弟,为了给太子仗义执言,这位小爷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一来二去,朱佑桓对于宗人府有了个大概认知,这管理宗室子弟的衙门,渐渐从开国时由亲王执掌,变成了如今由勋贵老臣挂个虚名,具体事务都被大小宦官操纵了。

原本宗人府就如同皇族的大管家,专门打理皇族内类似鸡毛蒜皮般的琐事,什么亲王成亲,藩王纳妾,正经一些的,就是攥写帝王族谱,宗室九族名册,反而权柄最大的一方面,比如处置犯了事的宗室子弟等,都被其它衙门抢去了权责。

就连监管往皇宫送上的四季贡品,日常所用,也被二十四大太监司局统统给霸占了,根本不鸟你什么宗人府,还是什么府人宗。

无数成化帝霸占的皇庄地产,内努银库,也不归宗人府打理,总之一句话,哪凉快呆哪,根本没你们什么事。

后来帝王眼见宗人府日渐式微,干脆把整个衙门都归入礼部下面,连官职都懒的安排了。

最后一丝权限都飞了,宗人府彻底成了个可有可无的冷衙门,难怪自己要被关在安乐堂。这破败的院子,三尺多高的院墙,半夜就能远走高飞。

不过嘛!朱佑桓轻轻一笑,冷衙门从今往后,就可就属于咱了。

“说起来,周老真是神神叨叨的,简直就是不世出的天文学家!”

朱佑桓手里捧着一本史记,自言自语,这周老名叫周洪谟,现任礼部尚书,此人博学多才,算是那种专研天文地理的学者型人物,时常主持礼部编撰一些年历什么的,因此和钦天监的官员交情极深。

在此时,能准确算出日食的周尚书,被朱佑桓视为了神仙一流,是以拖到正月十四那日,才上演了一出大戏。

凭此一闹,帝王自然不会把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再留在宫内,大理寺又不合适,唯有宗人府最是名正言顺。

皇帝的反应都被周尚书揣摩透了,朱佑桓一关进来,就好似回到了自家中随意,谁让周老乃是礼部尚书呢。

太子朱佑樘是仁义善良,但绝不是懦弱之辈,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早已策划好了一切,比起朱佑桓的胡闹手段来,何止是高出了一筹?

说起来,泰山地震真是出乎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朱佑桓都只知朱佑樘势必平安无事,反而根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反正他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信心满满的冒死闹事,一副老子和太子哥哥自有天命,福大命大造化大的神棍做派,结果唬的周尚书和太子将信将疑。

直到泰山地震发生后,二人至此算是彻底服了,尤其是朱佑樘,从心里把朱佑桓视为一体两命的亲兄弟。

博得太子好感,那是朱佑桓处心积虑要做的事,现在他和朱佑樘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根本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位堂兄很率真,看上去和传说中的一样善良,仅此而已。

宗人府不单单是挂在礼部下面,这礼部也是太子为了日后亲政,三年前就开始亲自经管的衙门。而六部中,吏部和兵部永远会被捏在帝王手中,刑部自成一体,审案和处决死囚事关重大,必须得由帝王御览。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重要性自不必言,而工部和礼部一样,都算是相对不重要的部门,按理都应该交给太子过问的,奈何有梁芳等蛀虫成天虎视眈眈,容不得失去工部这块大肥肉。

呆在属于太子的一亩三分地里,朱佑桓已是开始提前为将来考量,他左思右想,以他的身份,做官肯定不容易,六部是别指望了,外放做个县官一类的,勉强可以,但是自此要远离京城,朱佑桓肯定不太情愿。

最起码等朱佑樘登基为帝后,守着皇帝十年八年的,等两人交情稳固了,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时,才能放心的跑到外面称王称霸。

他倒是很眼热东厂和锦衣卫,但自知绝不能把手伸过去,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唯有现在住着的宗人府,完全是老天特意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身份正合适不说!起步的又是冷衙门,可以躲避朝中注目。又能时常借故进宫,手下有一大帮子耳目灵通的太监,外臣管不到皇族家事,多好!

而那宗室九族名册,才是朱佑桓最看重的,九族九族,涵盖的范围大的没边了。甚至可以说,天底下任何一位官员,都能从里面寻出来一门皇亲。

想到美处,朱佑桓嘿嘿的傻笑起来,正所谓好事多磨,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惊醒了美梦中的他。

“六爷,六爷,大事不好了,锦衣卫杀进来了。”

一个小公公气喘吁吁的冲进院子,又扯着嗓子叫道:“爹爹们都在外面硬顶着呢,六爷您赶紧翻墙避避风头去吧!”

朱佑桓大感别扭的起身,气道:“说了多少次了,别提什么爹不爹的,搅得我真不痛快。”

没有根子的人,就是喜欢被人称爹,好像非如此就不是人一样,那边亲亲热热的喊爹,这边亲亲热热的喊自己为六爷,敢情都成亲亲热热的一家子了?

小公公差点晕过去,都什么时候,眼前这位还在纠结此事呐?气急败坏的吼道:“那些锦衣卫可是带着兵刃来的,您赶紧逃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逃命?”朱佑桓立时哭笑不得,反问道:“小凳子你给说说,往哪跑?”

被他戏言为小凳子的公公一呆,失声道:“糟了,外面定是埋伏着人手,跑出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孺子可教也!”

朱佑桓随口赞了一句,接着老神在在的笑道:“既然明目张胆的杀上门来,那就绝不是真的为取我小命!说说,带头的乃是何人?”

小凳子皱眉想了想,说道:“好像被称为什么万公子。”

“哈哈!”朱佑桓一听就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万公子就是养伤归来的万吉了,当众杀过来,肯定是要给自己和万贵妃出口恶气的。

当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3章 拭目以待

乾清宫,成化帝朱见深头都大了,暗骂又是这位好侄儿,真是什么混账事都少不了他。

聚众斗殴,伤及无辜,连堂堂阁臣都敢殴打,何等猖狂?偏偏肇事双方都没有动用利器,使得都是那传说中的七大神器!这类似市井间的混战,到底该如何处置?

帝王很头疼,杀又杀不得,本身那混账就是被软禁之身,算是宗室最严厉的处罚了,还能把他怎样?难不成,发配边关充军?

而另一方的带头人又是万家嫡亲后辈,而且挨揍的乃是朱祐桓和一干太监,被人家锦衣卫打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几乎此刻全都躺在了太医院里呢。

一想到那混账身受重伤,皇帝的心情总算好过了些,转身起驾去了寿安宫报喜,更是索性把难题扔给了下面处置。

首辅万安接过这烫手山芋,想都没想,很干脆的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说万安这位纸糊相公,学问是尽有的,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就是为人品行差了些,最擅长的不是治国安邦,而是阿谀奉承,投机钻营,只能说他是个十足的小人。

万安想着两头都不得罪,遂亲自带着厚礼去看望刘棉花了,把其中利害好一通剖析,那刘吉果然不再追究此事,还连夜派人去了趟东宫,对太子殿下暗送秋波。

却说养病中的万贵妃,耳听帝王诉说此事后,先是勃然大怒,接着转怒为喜,立马召见替自己出头打架的亲侄子。

看着侄儿万吉青一块紫一块的轩昂面容,万贵妃好像终于了解了某人,暗骂自己倒霉,竟是碰上了这么一位鲁莽傻子一样的二世祖。

“这小畜生背后必有人蛊惑,难道会是太子?”

万贵妃一边听着侄儿眉飞色舞的描述辉煌战绩,一边心里面深思,太子一方推出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出来,用意不外乎想要激怒自己,甚或是打着趁你病要你命的阴毒算盘。

好一个借刀杀人,这朱祐桓,明明就是对方推出来的傀儡,一个弃子。

哼!万贵妃瞬间不再计较挨个一耳光的大仇,朱祐桓虽然死不足惜,但他的死实在是无足轻重,还显得自家行事呲牙必报,容不得人。

不过朱祐桓不死,万贵妃又不甘心,思来想去。她心中一动,故意好生赞了侄儿几句,闹得万吉忘乎所以,热血上涌,立誓这几日一定要宰了朱祐桓,彻底为娘娘了却恨意。

以胡闹手段对付胡闹手段,以纨绔子弟对付纨绔子弟,自诩高明的万贵妃含笑不语,当下也不鼓励也不劝止,但那眼神却格外透着欢喜。

宗人府,刚刚从太医院归来的朱祐桓,真就如万吉吹嘘的那样,可谓是遍体鳞伤。

太监岂是锦衣卫的对手?挨了揍的某人偏偏非但不以为意,脸上还有着说不出的开心。

打架此等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纵情任意,不管最终是输是赢,总之偶尔打上一架,整个人都会轻松快意多了。

其实万吉一样受了内伤,一返回府上即躺了半个月有余,有心为娘娘复仇,奈何暂时无能为力。

不提万吉将养身体时,几次召集心腹商议,定下种种狠辣计策,就准备一等养好伤后,亲自上门手刃仇家。

正是因为他想要在万贵妃面前挣得表现,想着自己亲自上阵,是以并未尽快出手铲除朱祐桓,凭空放走最好的机会,可见万贵妃设下纨绔对纨绔的计谋,到底还是纨绔等级的。

良机一旦溜走,很难再挽回局面,五月初,刚刚进入初夏时节的京城,一场地震突如其来。

震中位于京城郊外,深夜,整个紫禁城颤抖了足足有半分钟,帝王和嫔妃一身单衣的仓皇逃出,神色惊恐。

所幸震级不大,并未造成毁灭性的灾难,但还是使得京城外城和郊外无数民间倒塌,伤者多达五千多人,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

谣言一夜之间成了真,随后而来的一道道余震,越发使得谣言的正确性尘嚣其上。

面对臣民的怒火,成化皇帝终于撑不住了,除了连番派出相关大臣赈济百姓外,再也不提废立太子了。

万吉的计划因此泡了汤,因为宗人府在地震中变成了一片废墟,有感于这位灾星太过祸国殃民,帝王一脚把人给踹回了家。

为了平息事态,朱见深又下旨罢免五百六十四位传奉官,又免去陕西的今年赋税。

其后三个月,朝廷累的人仰马翻,八个月来的辛苦,都只为了善后这一桩事,山东,陕西,山西,河南,河北,京畿,四川,天灾遍地开花。

偏偏破屋连逢漏雨,八月底,京城又遇上月食,各地灾后重建困难重重,开仓放粮容易,但安置流民安家落户何其艰难?那土地早被大户豪门趁机侵占了。

朱见深愤怒于三阁老办事拖沓,下旨令老臣刘珝致仕,谁知新提拔上来的詹事彭华,还是和万安,刘吉等人狼狈为奸,为人刻薄记仇,善揭他人之短,乃是早年状元,首辅阁臣彭时的族弟。

总算满朝文武皆恶于彭华又畏惧他的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大多不敢怠慢政令。朝廷又连续选派多位巡抚使,赶赴各地督促赈灾等善后事宜。

十一月,京师又遇地震,十二月,蒙古鞑靼小王子率军进犯兰州,凉州等地。

一连串的天灾**,使得成化二十一年,比之二十年还要凄凄惨惨,风雨飘摇。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灾患越多,太子朱祐樘的地位就越是稳如泰山,万贵妃三次试图下手谋害,总是被又一次的天灾生生打断。

皇帝早就死了心了,此刻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遭遇兵灾的河套地区,每日一有闲暇,就守在病入膏肓中的爱妃身边。

两人总是相顾无言,明明废除太子之位,不过是小事一桩,谁知现在竟成了逆天之举。

朱见深坐在凤塌之侧,轻抚昔日的三千青丝,今日的满头白发,叹息道:“人人都说天威难测,依着朕看,这天威哪是指的朕?姐姐,罢手吧!这万里江山再经不起折腾了。”

脸色苍白,犹如一具枯槁的万贵妃,梗咽道:“皇上,臣妾日夜都睡不好觉,总是梦到太子将来报复啊!”

“不怕,莫要担心。”

朱见深神色温柔,小心翼翼的扶起爱妃坐起,皱眉道:“朕正当壮年,怎么着,还得再坐上二十年的皇帝,有何可怕的?再说杬儿还小,等再过两年,朕就下旨封赏一干皇儿王爵,封地,一等捱过这几年,朕保证姐姐定能心想事成。”

磕磕巴巴又真心诚意的安慰话,好歹使得万贵妃心中暖洋洋的,念及如今朝廷遭遇的困境,无奈的点点头。

见心爱之人脸上一丝血色缓缓升起,朱见深大喜,连忙吩咐宫人端上来汤药,亲自动手,一勺一勺相喂。

万贵妃勉强吞咽下最后一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4章 淡淡春山不用描

无罪开释,冬日里传开的一则天大喜讯,闹得郕王府朱门前鞭炮轰鸣,人人喜气洋洋。

凡是和朱祐桓有关联的亲朋好友皆欣喜非常,前来送年礼的管事下人源源不绝。

收到风声的文臣士子皆弹冠相庆,沦为平民之身的朱祐桓,俨然被视为了士林中人,谁让某人随意抄袭诗词,擅自篡改流行歌曲呢。

万寿堂,当年汪氏被英宗皇帝逼着交还宫里的御用玉器,一气之下给院子起了个霸道无比的名称。

如此豪烈的性子,难怪汪氏打从心里最宠爱某人了,就是这位孙儿的胆量实在是青出于蓝,委实令人深感头疼。

进宫伴读,本无所谓身份不身份的,何况还有皇帝的一纸诏书。

一朝成为正六品的东宫侍读,命运之奇妙就在于此了,总算他出身皇族,足够资格担任此职了。

说穿了,就是陪伴太子平日里读书,游戏的书童而已,不在正式编制之内,不算是从此踏足官场。

几乎所有藩王世子,在京城内都是如此,时不时的和太子朝夕相处,被老臣轮番洗脑,从小讲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

朱祐桓起先对此万分惊愕,想了半天,还是姑姑无意中的一句话,使得他明白过来。

屋里温暖如春,一家人围坐一起,谈论着此事。

大姑姑朱含烟脸上掩不住的欣喜,丈夫熬了一年,总算前程一事有了些眉目,据说要委任某个京县做个知县,天子脚下,知县可比地方上的同僚,足足大上整整一级。

从个七品知县一跃而成六品京知县,瞬间连升二级,这一年蹉跎,当真是太值得了,羡煞了无数苦苦等待外放的官员。

二姑姑朱含香笑着打趣道:“看把你乐的,人人都说京官难做,尤其是周遭地区,任何一门官司,背后只定都有官宦豪门的影子,到时姐夫受了夹板气,将来你可莫要哭着跑回娘家诉苦。”

“去,胡说六道的。”

朱含烟白了妹妹一眼,看向笑眯眯的母亲,含笑道:“娘,等外子得了准信,过完年女儿就要拜别您老了,两个丫头就留在家里,算是替女儿承欢膝下。”

“好!还是你心疼为娘。”

汪氏故意瞪了眼瘪嘴的老姑娘,笑骂道:“总算秋菏肚子争气,老身终于抱上了重孙子,要不然,非得骂死这对不孝姑侄俩不可。一个立誓不嫁,一个担碎了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心。”朱含香心知肚明,自己性子刚烈,打小被宠惯了,比不得弟妹知书达理,待人处事极有分寸。

朱祐桓闻言心情复杂,秋菏生下了自己的骨肉,欣喜之余,但该如何面对她们娘俩,显然成了一道难题。

谁知他为此纠结,人家那边却不当回事,嫂子和秋菏心里有了指望和寄托,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婴儿身上,反而不太在意男人了。

抬头看看这偌大的郕王府,将来就是送给她们的最好礼物,对于不能相认的儿子,朱祐桓对天立誓,必定要让儿子当上王爷。

一年多来,朱祐桓个头又长高了,稚嫩之色悄然褪去,代之而起的是面如冠玉,斯文儒雅。过了年十五岁,在古时勉强算是成人了。

看着侄儿一脸笑容,朱含香气不过,忍不住拿侄儿出气,训斥道:“笑什么,姑姑比起你来,可算是省心多了。”

“是是,侄儿岂敢和您相比?”

朱祐桓心里暗笑,他和小姑姑感情最是深厚,性情最是投缘,是以在家当惯了受气包。

谁知老太太闷哼,气道:“桓儿是惹了一年的祸,你这死丫头是一辈子给老身添堵,哪个省心?你说。”

“嘻嘻!”朱含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格格娇笑。

“好啦!”朱含烟笑着宽慰道:“妹妹嫁了人,就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母亲身边了,桓儿说的对,人各有志,她自己开心就好。”

其实时下还真有一辈子不出阁的女子,朱含香终身不嫁,倒也算不上惊世骇俗,无非是背后有些闲话罢了。

朱含香生怕又提到寻个什么上门女婿,急忙转移话题,说道:“唉,这万贵妃到底耍弄的什么玄机,竟要你跑去给太子做什么伴读,太后也真是的,就不怕你从此进宫带坏了人家?”

汪氏闻言皱眉苦笑道:“娘也是看不透,做伴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奉送官职?此事透着古怪。”

反而朱祐桓眼前一亮,连声暗道原来如此,万妖物果然人老成精,送自己进宫伴读,恐怕就是指望着自己行事冲动胡闹,做官跋扈嚣张,今后连累太子被朝臣指责,失去人心。

猜到了对方用意,朱祐桓自是不在忧虑,万妖妇此举可谓是深得他意,正好趁势亲近太子。

明日就是除夕夜了,新正佳节来临,有的是琐事需要操劳,忙成一团的朱含香很快离去,指挥着下人举家扫尘。

朱含烟自家一样诸事缠身,也跟着走人。而汪氏有感于今年麻烦事太多,干脆就在自家祭拜了祖宗,丈夫的灵位,并未去太庙,并吩咐家里今年低调做人,不要大张旗鼓的过新年。

老四朱祐樟成了外事大管家,不时进来请示,朱祐桓趁机告别大祖母,径直去了隔壁院子。

直接进了里屋,先看了下熟睡中的孩子,望着婴儿娇嫩的小脸,朱祐桓守在小床边,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秋菏出落的越发娇嫩,神色怜爱的陪在一边,嫂子李氏则含笑坐在炕上,一针一线的给孩子缝补新衣,虽说婴儿不是亲生的,但古时家族中的规矩,贴身丫鬟所生的子女,几乎等同于自身骨肉。

二女这些年清静惯了,如今能够守在朱祐桓身边,住在这锦衣玉食的王府里,膝下有后,可谓是心满意足,

春喜则杳然无踪,原来准备动身进京的时候,喜好风月事的她暗地里和一个管事有了勾搭,干脆求得李氏恩准,放了她改嫁随着男人远走高飞了。

说了会儿话,朱祐桓掀起门帘出来,沿着小路朝自己院子走去。

没等走上几步,就发觉晶莹雪花从天而降,朱祐桓不禁略微在假山中停留片刻,雪花越下越大,犹如白鹤羽毛连这片的缓缓落地,当真是初如柳絮,渐似鹅毛,纷纷扬扬如乱琼堆彻。

任意在雪中散步,远远望见来旺领着一个小厮,一个小女儿朝这边走来。

朱祐桓有些好奇,观小厮和小丫头年纪不大,才头发齐眉,明朝有习俗,下人家的孩子从小剃头,百姓家的孩子也是自小如此,等十岁之后方会留发。

发觉两个孩子生的乖觉伶俐,神态从容不迫,朱祐桓问道:“这是谁家的?”

来旺急忙转身,瞧见少爷踏雪而来,回道:“是灵姑娘家的,遣他们过府送礼物而来。”

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小盒,朱祐桓笑问:“送来的是什么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5章 又是一年除夕夜

寒辞瑞冬雪,暖带入春风。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转眼间又是一年之岁尾,方景恭祝诸位看官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人人龙腾虎跃,龙马精神!

京城,郕王府。

一年来的连番地震,朱祐桓很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历史上成化朝的二十一年,灾难竟是如此频繁。

确实后世对此多有记载,只是他并不知情罢了。天幸都是些小震,加上众多朝臣有感于老天动怒,是以锐意抚恤各地灾民,帝王又连番下旨减免钱粮赋税,无人敢在此事上头怠慢。

总的来说,有时候坏事也能转变为好事,罢免了五百多传奉官后,整个朝廷为之气象一新。

万安刘吉等人虽然都是小人,到底是一步步从底层慢慢爬熬上来的,对如何打理政务非常老练,一应赈灾事宜可谓是处理的面面俱到。

过府而来的不是张灵儿,而是堂姐朱雨筠,一并而来的还有德王妃,世子则依照惯例,进宫陪着太子守岁去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朱祐桓并未因此而觉得扫兴,开开心心的陪着堂姐赏梅观雪,远处一大帮女孩亲眼目睹郡主的淡雅气度,秀雅容颜,无不为之倾倒。

诗姗一向自负,此刻笑着叹息:“平日入画整天唠叨两位姐姐的绝色,我一直将信将疑,心想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出色的女儿家?多半是替自家姑娘贴金呢!此刻一睹庐山真面目,方知入画的言语已是极为谦虚的,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真真就在眼前。”

周围女孩皆情不自禁的点头,诗姗的贴身丫头红儿向往道:“老天爷,入画姐姐说那灵儿姑娘才是她见过的最绝色之人,郡主都使人大感自惭形遂了,真不敢想象,那位又生的何等娇艳?”

司棋和入画闻言相视一笑,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只是笑,就是不开口。

阁楼上的朱雨筠欣然看着面前的弟弟,一年来为他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吓?盈盈说道:“罚你为我作首诗。”

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朱祐桓满怀感激的说道:“是。”

沉吟片刻,朱祐桓随手折下一支探在眼前的腊梅,双手赠予佳人,轻声道:“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好诗,唉!”

好一首豪门女儿的生活写照,词藻华丽,描述准确。朱雨筠心中惊喜,暗道一年不见,桓儿的文采越发出众了。

感叹于此诗中蕴藏的深意,金枝玉叶的生活看似富贵,实则犹如笼中鸟,一日又一日,年复又一年。

朱祐桓慨然说道:“我自去求婶婶恩准,这两年大家聚首京师,得空就各处逛逛,做些有意义的事,决不让你们虚度青春。”

“嗯。”

欣然点头,心里默记数遍,直到无有遗漏后,朱雨筠这才嫣然一笑。指着楼下的女孩们,笑道:“咱们下去吧,可别把她们冻出病来。”

朱雨筠的温柔善良,张灵儿的灵动真挚,都是朱祐桓最欣赏的地方,当下含笑点头。

下得楼来,自家两位姑娘俏生生的上前见礼,丫鬟们全都心悦诚服的道个万福。

朱雨筠客客气气的还礼,一看到郡主为人随和,不端架子,女孩们顿时胆子大了起来,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

朱祐桓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总算他有些良心,反复催促大家动身回去。

浩浩荡荡的直奔万寿堂,朱祐桓一进屋,即恭恭敬敬的给德王妃磕了三个头。

张氏欣慰之下伸手相扶,叹道:“你这孩子太过让人操心,大过年的,婶婶就不唠叨了。过了除夕夜,桓儿又要长上一岁,今后凡事记得多忍让,莫要妄动无名了。”

“是,孩儿谨记在心,婶婶犹如我爹娘再世,今后还请您打我骂我,孩儿绝不敢违逆半句。”

对于这位婶婶,朱祐桓自知欠人家的太多了,一时有感而发,出自肺腑。

周遭家人都震惊于这娘俩的深厚感情,德王妃一年来的所作所为,真是称得上倾其全力了。

汪氏赞叹道:“大丈夫就要做到恩怨分明,桓儿做得对,做得好。”

再后来自是相互见礼,朱含香一见朱雨筠就格外欢喜,忙不迭的请示母亲,把那家传的环龙玉佩送出当个见面礼。

古香古色的一方龙形玉佩,朱雨筠母女并不知其珍贵处,但心知不是凡物,遂含笑道谢后收下不题。

这边张氏一样备有礼物,可巧也是玉簪玉佩之类,古时玉乃最吉祥最贵重之物,是以送玉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豪门之家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任是一件不起眼的小玉器,也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

就连朱祐桓都不知晓,那一方玉佩其实乃是一对,一龙一凤,龙凤呈祥,都是当年汪氏大婚之日时,先帝爷夫妻送出的传家之宝。

英宗皇帝后来念念不忘的,就是这对不起眼的玉佩,相传最初的主人,就是太祖朱元璋。那时帝王身在草莽,玉佩即是和大脚马皇后的定情之物,看似不值钱,而对朱家人来说,其意义根本不亚于传国玉玺。

亲亲热热的聚在一起吃茶闲话,大过年的,没人故意拿朱祐桓来说事,都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没过多久,德王妃起身告辞,依依惜别的带着女儿乘驾去了英国公府过年。

女孩们怅然若失的返回院子,朱祐桓笑道:“咱们也该做些正经事了,一起贴对联,挂桃符如何?”

“好!”

当下真是应者云集,人人雀跃,朱含香好笑之余,自是不会扫了她们的兴致,笑吟吟的搀扶姐姐回去陪母亲了,任由孩子们自去胡闹。

庭院都早已被打扫一新,尘垢尽除。朱祐桓和司棋入画领着一帮小丫头,忙着帖春联,挂门神,换桃符。

诗姗芷珊姐妹俩和一干丫鬟,摆上香案,供上香花供物,等入夜时祭拜神灵。

院子外,老四朱祐樟带着一群小厮搭建焰火架子,人人心不在焉,不时偷瞄家里的女孩们。

阖家张灯结彩,伴随小厮不时燃放的爆竹,响声阵阵,烟火闪现,一股子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

小丫头们不敢自己燃放烟火,少不得求小厮们帮忙,闹得男孩都跑去献殷勤,闹得失去大批人手的朱祐樟哭笑不得,只好挽挽袖子亲自上阵。

到处欢声笑语,一个个半大的孩子玩耍在一处,男女不禁。长辈们对此皆视而不见,含笑忙着自己的事。

老远见嫂子抱着孩子过来,朱祐桓急忙迎了上去,诗姗眼尖,赶紧扔下手里的檀香,拉着姐姐跑了上前。

秋菏笑道:“看把你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6章 舍我其谁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

除夕之夜,辞旧迎新的寓意简单明了,守岁即是为了使晚辈珍惜时光,也有长辈对于逝去的岁月留恋之意。

这一夜的规矩最多,一入夜,门窗皆用红绸遮挡,小厮们在外面鸣放炮仗,驱赶那传说中的年兽。

过本命年的女孩都躲在最里间,笑语妍妍的小声交谈,腰间系着大红绸缎,喜庆非常。

不时有老辈过来问安,各房体面妇人带着下人进来磕头,汪氏今夜格外高兴,簇新的铜钱一串串的赏下。

香气四溢的团圆宴早已摆好,女婿王宪无父无母又滞留京城,王族自然不在乎什么女儿初二前不得回门的习俗。

即使如此,王宪还是躲在厢房里不过来,闹得老四朱祐樟无法,只得苦着脸作陪。

王宪看似激赏于朱祐桓的举动,但其实并不如何待见他,毕竟朱祐桓行事太过天马行空,惊世骇俗,性格和传统文人免不了有些格格不入。

朱含香姐妹和李氏编织完压岁钱,亲自拴在了老太太的床下,有给老人家添寿的吉祥意思。那几十条璎珞流苏摇摇晃晃的垂下,闪闪发光的银元宝,蔚为壮观。

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朱含香笑道:“忙了半天,这肚子也饿了,咱们请母亲入座,开席吧!”

李氏左右看看,奇怪的问道:“桓儿去哪了?”

屋里热闹无比,有家人的下人大多离去,亲近丫鬟却无人告假,一大群女孩或站或坐,叽叽喳喳的说笑玩闹。

就连清静惯了的汪氏,此时此刻全不在意,慈祥的听着诗姗芷珊姐妹说话,时不时的扭头朝尽头处的卧房看去,小床上的婴儿早已睡去。

司棋笑着款款走来,施礼说道:“回奶奶,六爷去祖屋了。”

一听这话,李氏含笑点头,清楚祖屋即是景泰皇帝住过的银安殿,里面供奉着牌位,等闲是不许妇孺踏足半步的。

朱含烟趁机说道:“那就再等等,我过西厢房坐一会儿。”

“嗯!”朱含香点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姐姐离去,感叹于昔日的长公主,竟会嫁人后彻底收敛王女的尊贵身份,整日里忙着相夫教子,和寻常妇人一般无二。

李氏则很是敬佩大姑奶奶,为人随和亲切,毫无郡主的架子,笑道:“姑奶奶和姑老爷感情深厚,真是羡煞了人。”

谁知朱含香摇头叹道:“有何可羡慕的?前年有言官检举姐夫家有悍妻,连生二女而不许丈夫纳妾,说什么此等不孝之人不可升迁,吓得姐姐连夜就给姐夫张罗了两房小妾,加上被收用过的丫头。一巴掌都不够数的。唉!堂堂郡主被小人诽谤,也就是在咱家不敢计较,这心里苦不苦,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李氏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姑老爷妻妾众多,时下谁家不如此?反而想要一夫一妻相濡以沫的,保准会被流言蜚语骂的抬不起头来。

什么妒妻霸道,什么那档子事上无能,对于古人来说,爱情虽然值得歌颂,但三从四德更得严格遵守,纳妾不代表不爱妻子,此种观点绝非现代人可以理解的。

李氏是惊讶于从未看到过几位小妾身影,按理说不应该的,忙问道:“姨太太都在西厢房里?”

朱含香立时一怔,她想不到李氏消息如此闭塞,进京这么久了,竟连家里事都不清楚。

随即又喜欢上了李氏的贤惠,绝不是那起子好打听事,搬弄是非的长舌妇,笑道:“哪敢带进京城,还不得都被老太太下令杖毙了?”

“原来如此。”

李氏闻言暗暗乍舌,果然大姑奶奶乃是郡主的身份,公主的显贵,试问哪个驸马敢随意纳妾?

朱含香忽然有些觉得不妥,急忙嘱咐道:“此事老太太并不知情,莫要说漏了。”

“是。”李氏忙郑重表态,涉及到人命的大事,她岂敢随意搬弄是非?

话分两头,朱含烟来到西厢房,就见屋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夫婿王宪坐在上首之外,席间仅有侄子朱祐樟一人,四周倒是站着几个书童。

坐立难安的朱祐樟心中大喜,恭恭敬敬的站起说道:“姑姑来了,那侄儿先出去了,正好顺便给祖母磕个头。”

说完不等朱含烟开口,一溜烟的没影了。王宪冷哼道:“纨绔子弟。”

朱含烟顿时心里苦笑,柔声道:“要不去正屋用团圆宴吧?这房里太冷清了。”

王宪对于知书达理的妻子还是非常尊重的,抬头笑道:“冷清有冷清的好处,无人在眼前聒噪。呵呵!过了正月十五就将赴任了,守岁反正一夜睡不得,干脆借机看看案宗,了解些民生。”

朱含香款款上前,体贴的道:“夜来读卷容易伤了眼,记得隔一会儿就起身散散步。要不,我命丫鬟过来伺候,明晚也好有人为你暖暖被窝。”

王宪故作无所谓的神态,沉吟道:“此种琐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朱含烟心里有些发苦,强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去年新买的丫头言书,出落的越发俊俏,一干丫头里就属她最是出挑了。”

“嗯。”王宪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眼中的一丝欣喜一闪而过。

“唉!”

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朱含烟对于丈夫的惺惺作态,可谓是知之甚详了,早年她年轻貌美时,那是何等的夫妻恩爱?谁知纵是有万般的柔情蜜意,海誓山盟,到底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无情洗礼。

不过古今风气如此,朱含烟对此已经习惯了,盈盈坐在丈夫身边,亲自执起银盏添满水酒,笑道:“一会儿让桓儿过来陪着你,这侄儿语言风趣,思维敏捷,见识不凡,我观他的种种,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听出来妻子言下之意,是想让自己和那位飞扬跋扈的公子哥提前亲近亲近,日后或许在仕途会有所裨益。

“一介闲散宗室尔,此话休提,爱妻你妇人之见了。”

王宪对此不屑一顾,他承认朱祐桓不是普通人,所作所为即使是他都又是惊骇,又是钦佩,自问自己远不如对方的惊人胆量。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以朱家和帝王家的恩恩怨怨,别看现如今能呆在京城里给太子陪读。成年后,则早晚会被远远发配到地方上去,哪怕再有本事,还是一辈子没有用武之地。

心中一动,王宪不禁问道:“桓哥现在哪?岳母大人屋里?”

“去了祖屋。”朱含烟讳莫如深的轻轻说道。

王宪一愣,沉默片刻,摇头道:“糊涂啊!你这侄儿行事太过张扬,看来日后咱家得离他远些,不然。唉!”

大过年的,王宪不想给妻子添堵,是以未说下去,但朱含烟何等样人?岂能猜不透接下来的话,不就是怕连累自家吗?

有心想替侄儿辩驳几句,奈何为人妻子多年,早年的皇族傲骨已然消磨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7章 又是琴棋书画

除夕夜在爆竹声声中悄然度过,辛苦熬了一夜的人们,纷纷振作精神给长辈拜年。

子夜时的满城尽是轰鸣闹,红衣碎絮飘满城的壮观!绝不比朱祐桓童年时的感受稍差分毫,那一刻,似乎整个北京都在颤抖。

这就是正月初一的开门炮了,除了热热闹闹喜迎新年之外,还有驱邪避凶的含义在内。

一开始,全家人都兴致盎然的,尤其是女孩和孩子们,欢欢喜喜的换上新衣,争抢着跑到院子里燃放烟火。

可是等返回来吃过饺子之后,起先还能守在老太太身边听着故事,随着二更天,三更天的到来,一个个渐渐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朱祐桓早睡早起惯了,一样坐在椅子上直打瞌睡,谁知接下来的习俗,令他睡意全无。

婆子们端起来一个个黄盆,献给主子们观看,那里面都是用芝麻秸秆粘糊黄纸而成的元宝,此谓之聚宝盆。

迷迷糊糊中的女孩们,顿时嘻嘻哈哈站起来,那领头的妈妈笑道:“回主母,到了踩岁的吉时了。”

汪氏有感于今年的兴旺热闹,笑道:“去吧,都去院子里尽情闹一闹,完事后许你们吃酒。”

女孩们顿时惊喜的欢呼,朱祐桓眼睛一亮,有酒喝自然大好,兴冲冲的跟着大家朝外跑去。

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人,星光璀璨,烟火味刺鼻。全都使劲朝泥盆踩踏,踩得一捆元宝顷刻间成了一堆废纸,一些婆子还不忘拍手大笑道:“用力些,芝麻开花节节高,越用力,咱府上就越是家道兴旺。”

朱祐桓一时兴起,用力一脚踩碎了聚宝盆,不小心用力过猛,后脑勺碰到了诗姗的额头上,痛的小丫头哎呀一声,变得泪眼汪汪。

“哥哥你欺负人。”诗姗顿时不依了,抬手捂着额头大声娇慎。

朱祐桓起先有些紧张,借助灯火上前仔细看了看,还好并不要紧,笑道:“不妨事,进屋给你揉揉。”

这一幕都被周围人看在眼里,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人人不以为意。偏偏立在西厢房里的王宪紧皱眉头,高声道:“诗姗你过来。”

诗姗不知何意,王家规矩繁多,一向顺从惯了,立时规规矩矩朝西厢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父亲训斥道:“没个姑娘做派,即使是兄妹间,平日里也要避避嫌,要是传出个风言风语,你今后还有脸做人吗?哼!”

说完王宪就怒气冲冲转身进了屋,唬的诗姗一脸委屈,捂着脸跑回了正屋。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都知姑老爷是在借机警告姑娘注意言谈举止,莫要和堂兄弟间过于亲密了。

朱祐桓眯着眼眸,心中斐然不悦,漫说兄妹间本就该亲近些,姑父此言之意,分明是暗示自己行为浪荡。

呼出一口浊气,朱祐桓最终还是摇摇头进屋了,话说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自己本身就对妹妹没有丝毫不轨之心,胡乱出言反驳的话,岂不成了欲盖泥章,连累妹妹的清白名声就糟了。

姑舅亲,姑表亲,在古时可是毫无忌讳的,除非是同姓,王宪的反应虽然令他不快,但多少有所警示,假如真的日久生情,难道连妹妹都得娶回家去?

关于诗姗和芷珊,对于朱祐桓这习惯了绝色的人来说,性子容貌不过是中人之姿,一直视为亲妹妹看待的。

进了花厅,就见诗姗低头坐在汪氏身边,看不清什么表情,而祖母和姑姑望向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朱祐桓当即说道:“屋里都是女孩,孩儿就不陪祖母守岁了,自去屋里读书。”

当机立断,朱祐桓的决断无疑使人大感震惊,震惊于他的果决,震惊于他对张灵儿的一往情深。

司棋和入画急忙朝主子道个万福,双双跟在后头而去。嫂子李氏欣慰的叹了口气,毕竟二人之间有孽缘在身,她自然不想桓儿有太多的女人。

汪氏则大为失望,老人家还真有亲上加亲的想法,还真绝非王宪故意生事。

而朱含烟对于此事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此刻见襄王无意,立时就熄了这个念头。

至于诗姗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男女情事,再说亲事由不得女儿家自己做主,她并无嫁给哥哥的想法。

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到朱家人过年时的好心情,很快,吃酒的吃酒,猜枚行令的,耍双陆棋子的自不必说。

这边朱祐桓路上有说有笑,神色间毫无异样,总算使两个丫头放下了心,三人说笑中回到自家院子,守在厅堂的三个女孩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起身迎了上来。

三女即是李山泰的妹妹李慧莲,两房家人的女儿了,自从成为丫鬟之后,一同进了京。

李慧莲本来改名为了绣春,那二位分别是惜春和迎春,奈何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规矩,秋菏名字里有个秋字,后进的丫头再有春字,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是以李氏做主给换个名字,按照琴棋书画,分别又叫做抱琴,侍书,知画,独独有意避开了司棋的棋字,用意不可谓不深长。

加上祖母给添的丫鬟琥珀,正好凑足了个整数,都是朱祐桓身边的二等丫头,今晚琥珀回家过年特意告了假。

这二年来,朱祐桓的际遇犹如过山车般,每每风雨飘摇小命难保,二房家人自知和主子命运相连,除了担心害怕外,都没有生出旁的心思,而李山泰当年追随六爷做下轰轰烈烈的千佛山一事,一样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加上朱祐桓素来对待下人格外亲厚,因此无人选择趁机走人。

第一个抢上来的是抱琴,一脸惊喜的亲手给六爷脱下外衣,她身份与众不同,司棋和入画都未阻止。

因为李山泰的缘故,朱祐桓对其胞妹一向礼敬有加,任由她服侍自己,笑道:“念着你们,是以回来团聚。”

抱琴自小读过书,反应很快,嬉笑道:“婢子才不信呢,不守着老主母和姑奶奶,偏偏这时候跑回来,定是耐不住长辈唠叨吧?”

“哈哈,算你聪明。”

朱祐桓故作一副你猜中了模样,大笑中走至八仙桌旁边,叫道:“呵!你们三个丫头竟敢偷着吃酒。”

三个丫头脸上一红,侍书和知画为人老实,窃笑着低头不语,抱琴红着脸解释道:“夜来耐不住瞌睡,只好吃一杯酒提提神,六爷莫怪。”

“我又没说怪罪你们。”朱祐桓大马金刀的径自坐在首座,笑道:“咱院子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心存善意,小节爷都不会计较。”

或许是看多了勾心斗角的影视剧,朱祐桓很计较丫鬟的品性,当日要不是她们三人心性善良,周济那位老人的话,他根本不会放她们进来。

其实他也清楚,每个人的性格会随着时间和际遇的变化而改变,豪门内的诸多丑事,根本是无法避免的。

但谁让自家偏偏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8章 过年热闹琐事忙

栽培亲信做官已为左膀右臂,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必然选择,拿话来激励李山泰,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手段罢了。

漫说他非常有才华,就算文采不显,但是做官凭的是良心,凭的是头脑,二者兼备就是一位好官。官场上的种种经验见识可以用慢慢时间来弥补。

假如李山泰又一次名落孙山,朱祐桓一样会推荐他做官,走恩萌路线就是名声差了些,有时会被科举正途出身的同僚上司有所排斥,但到底算是个正经出身,比那人人瞧不起的传奉官来,绝不可同日而语。

李山泰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抱琴温言软语的宽慰哥哥,兄妹二人拜别六爷,一同顺路回家拜年去了。

丫鬟们都告了假,就连司棋和入画都乘轿去了英国公府,随身带着厚礼,除了拜见英国公夫妇之外,主要是为了和德王妃以及姐妹们相见。

剩下朱祐桓独自一人无所事事,正月初一,犹豫着是否该进宫一趟。

忽然见姑姑朱含香一身锦绣彩衣,遍身珠翠金玉,一个人款款而来,朱祐桓急忙上前:“怎么没有人跟着?”

“都回家看望亲人了,大过节的,做主家的也得有些人情味不是?”

朱含香闻言格格娇笑,挪揄道:“你还不是孤家寡人的一个?走,陪姑姑熬煮屠苏酒去。”

不由分说,朱含香拉着朱祐桓出了小院,直奔万寿堂而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厚厚的鞭炮纸屑,满目都是红艳艳的一片一片。

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美妇兴致颇高,指着说是满堂红,大吉大利,全不在意宅子内的凌乱。

朱祐桓清楚大年初一乃是传说的扫帚生日,这一日是不许扫除的,不然会被视为扫走气运,财运,把那携着霉运的扫把星引来。

而且还不能往外泼水倒垃圾,古人怕因此破财。非要扫地的话,只能由外而内,把垃圾聚成一堆留待后日倒掉。

大多数下人都准了假,没有亲人的几乎都聚在了老太太院子里,人多热闹,多少冲淡了一丝思念之情。

朱含烟夫妇带着女儿去了外宅,身在官场,今日要请幕僚及其妻女吃席,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应酬。

隔着老远,老四朱祐樟站在院子一角的灶房内,喊道:“侄儿给姑姑拜年了!”

朱含香笑而不语,朱祐桓则上前深施一礼,笑道:“弟给四哥拜年了。”

“行了行了,自家兄弟用不着客套。”

朱祐樟神色间很是感慨,随意挥了挥手。实在是老六太让人操心了,他比起老二朱祐林来,无疑少了几分虚伪,多了几分骨肉情深。

朱祐桓平日里与四哥最是投契,喜欢对方的洒脱大度,没有心机。兄弟间多余话自然不用多言,规规矩矩的立在朱祐樟身边。

朱含香总是很惊奇于以小六的天纵之才,每当有资质平庸的哥哥在场时,永远会下意识的收敛锋芒,从不刻意显示自己的存在。

现如今朱祐桓嚣张狂妄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谁人不知出了一位敢打万贵妃,不把帝王放在眼里的宗室子?

身为长辈,自是喜欢看到兄友弟恭的场面,朱含香笑道:“都预备好了?”

“好了。”朱祐樟转身一指摆在案板上的众多药材,回道:“大黄一钱,桔梗,川椒各一钱五分;桂心一钱八分,茱萸一钱二分,防风一两。人参,鹿茸,安息香都备妥了,酒是选自上好的女儿红。”

朱含香满意点头,亲手挽起袖口,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白嫩手腕,说道:“你们兄弟俩为姑姑添柴看火,打个下手。”

兄弟俩答应一声,遂笨手笨脚的蹲在灶台下方,手忙脚乱的在朱含香的吩咐声中,添加柴火,用铁钩平息火势,不大会功夫,就被烟火熏的黑头黑脸。

闹得远处瞧热闹的下人大笑,很快又引来更多的妇人丫鬟,就连老太太都被惊动了,立在窗边笑的前仰后合,唬的丫鬟急忙搀扶。

这边朱含香的动作娴熟,往年她都是亲自为母亲烧屠苏酒的,净手后见水沸腾,把洗净的药材放入酒瓮内,一同放入大锅内加热。

不多时,混合着药香的酒香味四溢,朱含香不紧不慢,又随手添了些名贵香料和珍贵药材,待药酒煮至四五沸时,说道:“快熄火。”

朱祐樟赶忙用钩子掏出红彤彤的柴火,朱祐桓则自作聪明帮着洒水浇灭,不想一遇冷水,那柴火棍扑哧一下冒起了团团青烟,熏得哥俩就觉眼前一黑,呛得大声咳嗽。

“格格!”朱含香早就躲在一边,见状捂着肚子爆笑,而立在窗前的汪氏又气又笑,指着她笑骂道:“这死丫头满肚子坏心眼,连自己的侄儿都不放过,该打!”

远近都是笑声,朱祐桓苦笑着和同是黑黝黝的四哥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当下自有妇人笑着过来善后,几位丫鬟伺候二人梳洗更衣,而肇事人被老太太好一通数落,满不在乎的嬉笑。

花厅内,屠苏酒用细纱布一连筛了三遍,过滤掉药材和酒渣,呈现出略有些粘稠的淡红色。

一家人按照身份年纪站在汪氏身前,朱含香亲自手执玉壶,却是第一个给年纪最小的朱祐桓倒满酒。

原来这饮屠苏酒的规矩与众不同,向来是先由小辈开始,此种别开生面的饮酒次序,每每会使人印象深刻,一辈子难以忘怀。

朱祐桓面色恭敬,很豪爽的仰头把酒喝干,顷刻间博得大家的叫好。

瞬间品味出小辈当着长辈的面,头一个吃酒的不自在来,朱祐桓暗道我中华习俗源远流长,果真是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蕴藏着莫大的至理。

无怪乎古人最是崇尚孝道,自孩童时就时刻被谆谆教诲。这每一次过节时,都有相应的习俗潜移默化的教诲晚辈,使人从小就把孝敬父母长辈,视为天经地义之举。

··························

大年初二,朱祐桓有感于家族的重要性,主动帮着四哥张罗起琐事来。

一早检查完各处院子,嘱咐各房下人看紧门户,一连多日京城内处处走水,幸好郕王府没有引起火灾。

用过早膳,兄弟俩守在内宅二道门前,不顾严寒。

这一日是女儿女婿正经回门的日子,家远些的是初二动身,初三赶到娘家,随身携带的都是一份薄礼,取礼轻情意重的深意。其实,丰厚的年礼早在年前就送到娘家了。

老远瞅见亲侄子亲自侯在门前,北风吹拂下冻得小脸发紫,感动的朱含烟慌忙上前,一把搂住两个侄子,没口子的心疼道:“大冷天的,就不会躲在门房里避避风?疼死姑姑的心了。”

兄弟俩相视一笑,朱祐樟哆哆嗦嗦的笑道:“这都是侄儿应该做的,区区风雪而已,啊!”

说完就打了一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9章 朋友上门

大年初四,或许古人也扛不住过年时的繁琐习俗和诸多应酬,这一日诸事无有,全都躲在家中休息。

京城郕王府,除了偶尔鸡鸣犬吠之外,整个宅里静悄悄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二道门东头的外书房,李山泰一早就起床过来读书,口中呵着白气,诵读声朗朗传出。

院子里,一身白衣的朱祐桓手舞长剑,犹如蛟龙出水一样,耍的真似剑舞梨花,动作敏捷。

抱琴睡眼惺忪的立在回廊下,小手拎着团扇,不停的往炭盆里扇着风,须兒炭火烧旺,正好瞅见来旺进来,忙叫道:“来旺哥,帮奴把炭盆子送到书房里。”

“好嘞。”来旺笑着答应一声,却先朝横剑而立的朱祐桓说道:“六爷,权四现侯在外面。”

这权四乃是权恩的远房侄子,今年十八岁,一直在宗人府挂个采办闲差,家境贫穷。去年朱祐桓关在宗人府时,权四帮着德王妃往里面送东西,办事勤快,两人因此有了些交情。

朱祐桓伸手接过抱琴递过来的丝巾,说道:“快把他请进来。”

抱琴见状慎道:“等等,婢子先避一避。”

朱祐桓用丝巾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咱家和权家乃是通家之谊,无妨。”

“那奴家去厢房里躲躲。”抱琴白了一眼,接过丝巾,抬脚匆匆朝西厢房走去。

这边来旺早就转身跑出去了,倒是权四听见里面的动静,故意走到松墙旁边,看那雪培竹子。

抱琴掀起软帘一闪而逝,院外青年只闻裙子响,不见庐山真面目,正是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

权四进了院子,迎面见朱祐桓正含笑等他,急忙唱个喏,作势就要磕头。

“我不待见这个规矩,起来。”朱祐桓皱眉转身进了书房,李山泰起身笑道:“权四这狗才定是有事而来,连日来不见个人影,今日一来就拿腔作势,只定有事呢!”

权四这一年时常进府,苦笑道:“哥有所不知,当真是遇到了糟心事,恼的我年都过不好。”

李山泰请朱祐桓坐下,问道:“又怎的恼?你告我说。”

权四进来叹道:“紧自家中没钱,昨日俺房下那个,平白又捅出来个孩儿来。白日里还好说,偏偏半夜三更的,房下又七疼八病,打紧小厮又被家兄使了庄子上驮草去了。百忙寻不着个人,少不得我起来收拾草纸被褥,打个灯笼跑去叫了巷口的刘老娘来,忙活到天明,好歹养下来了。”

朱祐桓心知有问题,是以并未马上道声恭喜,看着李山泰问道:“养个什么?”

“养了个小厮。”权四愁眉苦脸的应道。

李山泰一听就恼了,骂道:“怪狗才,生了个儿子倒不好?如何反恼?”

随即李山泰恍然大悟,笑眯眯的又问道:“是不是春花那奴才生的?怪不得了,你那口子只定闹了吧?”

权四笑着点头,张口戏谑道:“是你春姨。”

朱祐桓笑着抬手,阻止二人继续笑骂下去:“添丁进口总是好事,嫂子去年就生了儿子,闹一闹就会罢手。春花是她的丫头,起不了幺蛾子。”

李山泰微微摇摇头,故意说道:“生儿子还不好?你愁眉苦脸的作甚?”

权四叹了口气,低着头解释:“六爷,哥哥,你们有所不知,这冬寒时节,比不得你们有钱的人家,堂堂亲王府,生个儿子那叫做锦上添花,谁都喜欢。可俺们自家还多个影呢,要那小厮做什么?家中一窝子人等着要吃穿,拮据的魂都没了。权义那边要养着二爷爷一大家子,家兄任事不管,亲妹妹来年就要出阁,还得想方设法打发她嫁人,天理在头上,多亏认识了六爷您。”

朱祐桓刚要开口,就被李山泰拿手按住,说道:“继续说,恐怕不只这一桩难事吧?”

“嗯。”权四点点头,叹道“大儿子来年就三岁了,年前生了一场病,折腾的家中积蓄空了。谁知猛可这半夜,又钻出来一个业障来,那黑天黑地,哪里活变钱出来?春花见我就抱怨,没奈何,把她一根银挖儿与了老娘做辛苦钱。明日眼瞅着洗三,嚷的亲戚家都知道了,好歹过了明日,等满月时又该怎么办?大不了索性躲到庙里住上几日,信信拖拖的眼不见心不烦得了。”

李山泰一听笑了,笑骂道:“你去了,好来个和尚赶你的热被窝,笑话。”

权四故意把嘴谷着不做声,李山泰笑道:“我的儿,不要恼,你用多少银子,对哥说。”

“有甚多少?”权四好半天憋出一句。

李山泰过年手里富裕,豪爽的道:“随你张口,足够你搅缠就是了,可别要少了,其间不够使,又要当衣服去。”

权四正色道:“哥若肯下顾,二十两银子足够了,我写个符在此,日后定当连本带利的双手奉还。”

朱祐桓再也忍不住,起身不悦道:“没的扯淡,自家兄弟,什么符不符的?”

朝着来旺吩咐道:“你去后宅寻司棋,取两封银子过来。”

权四急忙站起,苦笑道:“权四知道六爷仗义,可是一年来没少张口,可不敢在麻烦你老了,就借李哥的二十两银子就好。”

李山泰笑而不语,朱祐桓则柔声道:“你不是那起子没皮没脸,没事就上门打秋风的。你家里人口多,得了钱就送到老大人家里,你的辛苦难处我尽知,去年我被禁足无法帮衬,这银子你先使着,今年咱兄弟必定要寻些门路,赚些大钱养家不可。”

当下来旺去了内宅,权四一个劲的作揖道:“蒙爷厚情,生死难忘。”

李山泰趁机去了西厢房,拎着一包散碎银子出来,取笑道:“这是二十两,权当送给春花作聘礼了。”

朱祐桓清楚这两个家伙遇到一起就没个好话,笑道:“你们摆桌吃酒,我先去祖母屋里请个安,很快就回。”

权四恭送六爷出了院子,回来感慨的道:“幸亏结识六爷和哥,不然今日非得愁死不可。”

李山泰戏道:“傻孩儿,谁和你一般计较?左右我是你老爷老娘家,不然你但有事就来缠我?这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自是咱俩个分养的。实和你说,过了满月,把春花那奴才叫了来,且答应我些时日,只当利钱不算了。”

“你春姨这两日瘦的像你娘那样哩,来了你也不敢答应。”权四笑嘻嘻的反唇相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戏了一回,闹得躲在厢房里的抱琴红着脸轻啐,暗骂哥哥学的跟个市井无赖一般,口花花的惹人生气。

李山泰吩咐小厮摆好八仙桌,端上来些酒菜,二人坐等朱祐桓回来,不敢动箸子。

来旺捧着两封银子进房,权四满心欢喜的站起,接过来拆开,都是两司六部用的分资,五两一锭,松纹足色,一封五十两整,总共百两。

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0章 思琴仗言骂成王

北京城,英国公府。

又是一场连夜小雪,把个内宅装扮的宛如银霜世界,雪过天晴后,各房姑娘带着丫鬟拎着木铲,纷纷涌入花园扫雪入瓷罐内,预备着今后烹茶所用。

靠近西北的清幽小院,有意无意的被张家人冷落,自从主人张灵儿拒绝入宫之后,在家族中的地位可谓是直线下降。

对此就连英国公张懋都无可奈何,孙女和景泰皇帝嫡孙有了牵绊,家里人唯恐日后遭到连累,是以有多远躲多远。所幸孙女不是嫡出,不然就算他一力赞成,也拧不过全家人的反对。

张家不缺女儿,老夫人又预备着两头下注,因此张灵儿的两位堂妹得以屏雀中选,连日来在府上勤学规矩,举凡琴棋书画,针线女工,都有专人负责教导。

英国公张懋论身份,满朝文臣武将中最是尊贵,其实本身年纪并不大,景泰元年,九岁时继承爵位,至今日不过四十岁上下。

妻子比他大上三岁,生子张锐,张钰,长女张兰(德王妃)。小妾生子张铵即张灵儿生父,成化十三年,夫妻赴任途中被不幸鞑靼人所杀。

为何张家独独对身份尴尬的朱祐桓情有独钟,这里涉及到一段往事。

英国公张辅死于土木堡之变,张家人自然对英宗皇帝朱祁镇有所怨怼,而那一年张懋年仅九岁,要不是有景泰皇帝坚持,国公爵位早被几位叔父争了去。

就为此张辅的弟弟后来参与夺门之变,拥立英宗皇帝复辟,张懋一直自觉对朱祁钰有愧,知父莫若女的德王妃,为何钟爱朱祐桓,也就不难理解了。

能把孙女张灵儿许配给先帝爷的孙子,算是了却张懋的一个夙愿。当然,要不是朱祐桓偶遇张灵儿,引出来后面一段故事,张懋也未必会心甘情愿的。

正是有了这一档子往事,张家人未敢就此事群起抗议,要不然换做京城任何一家豪门,都指定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即使如此,张灵儿还是遭遇了全家人的冷漠,别说国公夫人就此不待见她,月钱等都被亲人无故克扣。

打小张灵儿的容貌在家族内无出其右,被视为英国公的掌上明珠,嫉妒她的人多了。

全族人都以为张灵儿这一年来,定会过的艰难无比,很多人就等着看她后悔认错,谁知小丫头就是不低头,日子也打理的有滋有味,别说德王妃时不时的过府看望,就没见过她手头紧的时候。

每当姐妹们有手头拮据的时候,独独张灵儿出手大方,惹得人人以为是老爷子私底下偏心呢,更引起很多人的嫉恨。

女孩们在内花园捡着树梢梅花上的积雪,忙碌了半天,不过装满了一瓦罐。

几乎所有小姐丫鬟都在场,只缺了张灵儿,往年靠近西边的一座梅园,向来属于张灵儿的专用,此刻被两位姑娘带领,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越界而来。

仿佛遗世独立的一方小天地,腊梅争相绽放,美不胜收。披着斗篷的冷雪一手执铲,一手拎着小罐,神色恬淡的收集飘雪。

忽然瞧见闯来了人,所到之处竟连梅花都被摘下,嘻嘻哈哈的笑声四起,顷刻间枝头秃秃,遍地狼藉。

冷雪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性子冷淡,也不想与人争辩,转身就要离去。

不想一个丫鬟冲了过来,劈手夺去小瓦罐,当啷一声,辛苦收集了半日的成果,下一刻被摔的粉碎。

冷雪一声不言语,默默蹲在地上,慢慢捡拾一个个碎片。

那欺负人的丫鬟依旧不甘心,一脚踩住碎片,冷笑道:“呦,合着三房改了性子了?现在学会老实做人了?”

又一个脸上生有雀斑的丫鬟趁机挤兑道:“现今今非昔比了,以前人家姑娘那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家里谁不高看一眼?现在嘛!呵呵!一朝从枝头凤凰沦为了平民之身,自然得学着低头做人了。”

“就是,还赖在家里做什么?赶紧嫁人得了。”

“人家想嫁奈何嫁不了,那边还是戴罪之身呢。”

叽叽喳喳的讽刺接踵而来,句句尖酸刻薄,冷雪视而不见的起身,就要转身离去。

偏偏她越是冷漠以对,女孩们就越不想轻易放过她,尤其是看到冷雪容貌清秀绝伦,不过比张灵儿略差一筹,远远不是在场之人可以比拟的。

丫鬟们皆升起嫉妒之心,仗着有姑娘撑腰,遂壮着胆子围了上来。

冷雪顿时心里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举目朝院子望去,就见思琴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心里立时松了口气。

“住手。”

隔着老远,思琴板着脸叫道,雪天路滑,突然不慎滑倒在地,幸亏积雪厚实,没有摔到筋骨。

一身狼狈的爬起来,思琴俏脸上沾了些雪花,闹得这边丫鬟们拍手嬉笑,气的小丫头俏脸涨红,咬牙切齿。

“这里是姑娘最喜爱的园子,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打小生在济南德王府,思琴对国公家的丫头没有半点含糊。

先前欺负冷雪的丫鬟名唤念桃,乃是三姑娘张梦儿的大丫鬟,闻言不屑道:“何时成你家姑娘的禁地了?论身份,我家小姐才是国公府的嫡出,真是笑话。”

冷雪性子刚强,反唇相讥道:“往日不见你们过来,今日却成群结队的,敢情是仗着人多势众才敢跑来撒野吧?”

这一句话无疑说中了女孩们的软肋,毕竟张灵儿最得英国公的宠爱,等闲谁敢跑来这里惹是生非?

问题是今日不同往日,远处站着看好戏的张梦儿故意叹气道:“唉,姐姐仗着长辈宠爱,一向不把自家姐妹放在眼里,这梅园是家里景色之最,这些年都不许任何人踏足半步的。”

她身边的一位少年脸色马上变了,冷笑道:“果然是那人的相好,当真是臭味相投,张灵儿就是一个泼妇,贱人。”

声音极大,远近都听的一清二楚,无端端被外人侮辱自家小姐,别说思琴大怒,就是冷雪都气的抬起头来。

等看清那少年一身王爷服饰,思琴依然毫无顾忌的骂道:“堂堂王爷,满口污言秽语,没的惹人生厌。”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成王朱祐杬,这两年一场好梦成了空,自然对朱祐桓从此恨之入骨,连带着也对张灵儿厌恶无比。

今日来英国公府做客,乃是万贵妃和国公夫人故意安排的,英国公家贵为勋臣之首,手握兵权,要是能得到张家的支持,对于将来太子之位最终鹿死谁手,无疑极为重要。

“大胆贱婢,胆敢辱骂本王,来人,拖出去杖毙了。”朱祐杬几何时被人辱骂过?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周围丫鬟们吓得鸦雀无声,就算她们对这边多有不忿,顶多跑过来欺负羞辱下而已,还从未见识过家里人,只因一言不慎就被处死的时候。

朱祐杬不知深浅,身后的太监侍卫不是糊涂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1章 北风凛冽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酝酿着一场大雪。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晶莹剔透的长长树挂,像是一根根水晶银条悬挂在树梢上,来往行人呼吸着白气,脚步匆匆。

一早收到权四家的喜面,又送去了一份贺礼,李山泰带着母亲妹妹赶去凑热闹,这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日,妇人们在这一天不在忌门,可以出门拜访亲朋好友。

这一日不宜做任何事,商贾紧闭大门,家家户户忙着送穷,迎财神。

午时下起了小雪,傍晚时,晶莹雪花越下越大,最终鹅毛般的大雪漫天无际。

万寿堂,气暖如春,一家人陪着老太太闲话,朱祐桓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总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外间珠帘被丫鬟打起,司棋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先是朝着主子们道个万福。

朱含香笑问道:“这大雪的天还跑来,院子里出了何事?”

司棋懂事大方且做事非常有分寸,加上容貌不俗,又对自家少爷忠心不二的。以至于汪氏和朱氏姐妹全都高看她一眼,不拿她当寻常丫鬟看待。就连李氏和秋菏都知司棋乃是朱祐桓最为信赖的体己人,从不拿她当外人。

李氏笑着起身,一指身边说道:“看把你冻得小脸通红,过来暖和缓和。”

司棋心中焦急,面上却笑盈盈的恭声道:“回主母,姑奶奶,奶奶,刚刚得了英国公府送来的一封家信,是以奴婢冒着雪而来,就怕耽误了,六爷为此埋怨。”

说完上前轻轻把李氏推回原座,善意的哄笑声四起,人人都以为一对小情人私下里鸿雁传书呢,汪氏大笑道:“今年赶紧为他几个哥哥说上一门好亲事,不然桓儿可要等的心焦如焚了。”

满堂哄笑,朱祐桓早因此事而被取笑惯了,不以为意的笑而不语。

兄长都未成亲,哪怕英国公夫人为张灵儿定下了一年之期,时至今日二人还是八字没有一撇呢,就连求亲等事都得一并延后。

朱含香指着坐在一侧的朱祐樟,笑吟吟的挪揄道:“老四可有看中的人选?说来给姑姑听听。”

朱祐樟脸色一红,半起身喏诺的道:“未有,侄儿一切都听从长辈吩咐。”

汪氏和朱含香当即相视一笑,其实她们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了,类似朱祐樟这样的宗室子弟,一般不求妻子家世如何,只求性子是否贤惠,品貌是否端正,要不是碍于山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边早就可以张罗一门好亲事了。

司棋眼见话题转移到了四爷身上,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朱祐桓身边,低头凑到耳边,娇声道:“姑娘派人送来急信,思琴和冷雪出事了。”

朱祐桓心里一惊,面上故意笑道:“我还当何事呢,原来未来大舅子要请我去吃酒,哈哈!”

长辈们都知英国公十二岁成亲,十三岁即有了长子张锐,而这张锐十四岁时成亲,长孙张仑比朱祐桓正好大上两岁,就连张灵儿都比他大了数月。

老太太看着孙儿起身就要赴约,忙嘱咐道:“多给他穿些衣服,这大冷的天出门,你这孩子记住了,万万不可吃多了酒。”

朱祐桓点头笑道:“孙儿省得,不过是见面说说话而已,不多时就会回来。”

汪氏故意板着脸,警告道:“要是你敢吃醉了酒,看祖母不收拾于你,今后也别指望出门了。”

朱祐桓嘻嘻一笑,卖萌道:“孩儿最是听祖母的话了,此去必定滴酒不沾。”

“鬼才信你。”汪氏又笑骂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会面,除了吃酒就是耍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知我者老太太也!”

朱祐桓大笑着领着司棋出了花厅,老太太哭笑不得的大摇其头,下面一干女人都红了脸,尤其是未出阁的丫头们。

这边朱含香放心不下,挥手招呼心腹妇人过来,问道:“平日都是哪几个小厮跟着小六?”

那妇人乃是秀兰,低着头想了想,回道:“是来旺和来贵,奴家平日瞅着,都是极为伶俐的主儿。”

朱含香皱起秀眉,摇头道:“都是打山东过来的吧?胡闹,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不安排其他人跟着?”

妇人顿时一脸苦笑道:“六爷很少出门,是以奴婢未做安排,疏忽了。”

汪氏听的真真,马上高声吩咐道:“你快去,命汪羽带着府上侍卫跟着,从今起,凡是桓儿出门,必须得有十个人跟随。”

大户人家的少爷出门,十个人都嫌寒酸呢,因此人人不以为意,平常就连朱祐樟出门办事,前后左右也不少于这个数。

当下妇人应承着转身而出,单说朱祐桓返回自己院子换上一件貂皮斗篷,询问了下过程,等听到是成王朱祐杬强行把人给要了进宫,脸色立时黑了下来。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进宫恐怕是不可能了,而且大张旗鼓的闯进宫去要人,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非得横生枝节不可。

朱祐桓现在能做的,唯有听天由命的赌一次了,赌思琴和冷雪不过是个丫鬟,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遭遇不测。

一想到此,朱祐桓的心情勉强镇定下来,一来朱祐杬年纪还小,对男女之事不会那么狂热,懂不懂多是未知之数呢。二来宫里也不是能任意为非作歹的地方,再说大过年的致人死地不吉利。

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思琴和冷雪进了宫,除了张灵儿伤心欲绝之外,甚至在英国公府都未引起太大波澜,两个丫鬟罢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死。

以至于刚进了宫,就被朱祐杬忘到脑后,跑到万贵妃寝宫内表功去了,两位女孩被宫人关进了柴房里,唯一的苦不给饭吃。

万贵妃没当做一回事,碍于是英国公家的丫鬟,随口吩咐人出宫探听事后各家的反应,没有立即处置。

倒是德王妃母女闻讯吃了一惊,张氏和朱祐桓想到一块去了,连夜进宫要人,就会凸显两个丫头对于张灵儿的重要性,这在正寻不到报仇机会的万贵妃来说,哪怕能给朱祐桓心里添堵,也断不会轻易放人的。

是以张氏除了好生安慰女儿之外,连英国公府都不敢过去,就怕引起小人的觊觎。

朱祐桓快步走到大门处,很快想到此关节。远远看见大雪中立着十位武士,领头的英气青年他认得,乃是老太太的远方侄孙汪羽,因出身尴尬的关系,屈身在王府做了位侍卫首领。

汪羽为人话不多,抱拳说道:“今后汪某就是六爷的亲随了。”

朱祐桓心中又惊又喜,正色抱拳施礼,说道:“今后大家就是亲兄弟,日久见人心,朱某为人大家日后就会清楚。”

汪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回头吩咐道:“牵马过来。”

朱祐桓深知老太太行事谨慎,绝不会命不知底细的后辈保护自己,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2章 快意恩仇

来旺如期把口信经由小白医官传至英国公府,张灵儿见信后难免又惊又喜,喜的是思琴和冷雪或许有救,惊的是心上人终于要踏足京城官场这趟深不可测的浑水里了。

夜晚朱祐桓和侍卫尽兴而归,大雪依然下个不停,独坐书房内,就着黯淡灯火再一次细看邸报。

成华二十二年,时局越发的混沌不清,皇帝重新重用李孜省为吏部左通政。一年来,李孜省又开始大肆提拔传奉官,连结万安,刘吉等阁老,排斥异己,很多文臣卑躬屈膝的投靠过去。

原本朱祐桓不太留心朝廷上的事,毕竟以他目前的处境,远离朝堂才是上上之策。可谁想被成王朱祐杬突然嫉恨上了,双方必定会引起冲突。

此事历史上绝对不曾发生过,因此朱祐桓不敢有丝毫大意,万一因他的缘故,难保历史轨迹就不会从而改变。

看来看去,朱祐桓渐渐一头雾水,不管是被排挤的还是那些升迁的,就如同乱麻一样没个章法,比如遭到排挤的江西巡抚闵珪,洗马罗景,兵部尚书马文升等,不过是从一地迁往另一地做官。

而升迁的南京侍郎尹直,工部尚书李裕,学士杨守陈,少詹事刘建,都御史余子俊,李敏等人,分属不同派系之外,官声也有好有坏,有的甚至还是对太子死心塌地的。

这到底是为何?朱祐桓起身走到窗前,遥望着纷纷洒洒的雪花,脑中琢磨个不停。

好半天,朱祐桓终于哑然失笑,暗道一声怪不得了,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钱财利益!自己是有些想当然了,站在后世人的立场上看去,总是觉得太子登基前的这两年,整个京城会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中。

实际上恰恰相反,这时代没人会察觉到不久的将来,成化帝会因万贵妃的死而很快病逝,朱见深正当壮年,使得一干臣子都没有急迫感,该弄权的弄权,该贪财的贪财,没有人会预见未来。

唯有万贵妃恐惧朱祐樘长大成人后报复杀母之仇,一心一意想要废掉太子之位,却不曾想,随着泰山地震,使得满朝文武应者寥寥。加上朱祐樘素来行事低调,仁义善良,很少树敌,是以很难让人把他视为将来的威胁。

想通了,朱祐桓也就放心了,随手把一摞子邸报烧掉,连熟记于心的官员名字,都尽可能的忘掉,因为他要扮演的是狂妄的纨绔子弟。

第二日一早,得知孙儿今日要进宫去,老太太可谓是惊喜交加,把朱祐桓叫到身边,反复叮咛嘱咐,就怕这位孙子又惹出什么大祸来。

朱祐桓笑嘻嘻的满口答应,大姑姑朱含烟取过来一套大红箭袖麒麟补子服,二姑姑朱含香端过来一顶白玉冲天冠,殷殷嘱咐之余,亲自为侄儿穿上新衣。

用过早膳,朱祐桓拜别众亲人,在哥哥朱祐樟羡慕的注视下,带着汪羽等侍卫策马朝紫禁城而去。

此时的北京城还处于过节时的喜庆气氛中,但初六已经陆陆续续有商家开门营业,门前不时响起一串串鞭炮。

三司六部大门前门可罗雀,朱祐桓哪怕被贬为平民,但血管里流淌的依然是王族血脉,足以使他敢骑马直接闯入宫门内。

值班的禁卫原本还想大声呵斥,但一看清来人模样,得!纷纷当做没看见的挥手放人。

人都怕横的,而横的怕那不要命的,朱祐桓无疑属于不要命的那种人,连万贵妃都奈何不得的家伙,谁会没事找事的想要拦住他?

何况某人高昂着脑袋,胸前闪亮亮的进宫腰牌刺目之极,能把个腰牌当做寄名锁般戴着,可谓是大明独一份了。

过午门朝东走甬道穿过三大殿,一直到了与乾清宫平行的宫门前,朱祐桓这才施施然下了马,唬的一干公公暗自咋舌,暗道这位爷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祐桓皱眉问道:“怎么?爷骑马进宫不合规矩?”

“合,合。”公公们急忙点头哈腰的附和,跑过来帮着牵住缰绳,毕竟这位爷是骑马打巷子而来,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但那些规矩都是定给臣子遵守的,平日王族进京获得恩准,进宫同样是骑马坐轿,这么大的紫禁城,靠双腿走路,还不得活活把贵人们给累死?

朱祐桓心里有些嘀咕,心说万妖妇指定画好了圈圈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观这些家伙的巴结神态,就说明这其中有诈。

要说某人行事还算是很谨慎,他还真不敢堂而皇之的独自走进内宫,保不准那处拉嘎死角跳出来一帮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棍棒,那可就冤枉死了。

随手拽下腰间的一个香囊,朱祐桓扔给对面管事太监手中,说道:“这是爷赏你们的,去个人到东宫报信,就说朱祐桓求见。”

管事太监动作麻利的接过来,奇怪的问道:“以爷的身份,直接进去不就结了?殿下岂能为此生气?”

朱祐桓心里有鬼,面上嗤笑道:“两码事,以前是堂兄弟间碰面,可以无所顾忌,如今殿下是君,我是臣,得依着规矩来。”

这借口倒也冠冕堂皇,尤其是管事太监顺着香囊的缝隙一瞅,眼见里面都是黄灿灿的,立时满脸堆笑的恭维道:“还是六爷您做事有章法,使人佩服。您老先等会儿,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如此朱祐桓在几位小黄门的恭维声中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见权义气喘吁吁的打里面跑出来。

“六爷随小的来。”权义也不废话,当即拉着人就走。

朱祐桓心中有些犹豫,低头问道:“没多带几个人出来?”

权义先是一愣,紧接着嘿嘿一笑,低声道:“无妨,殿下寝宫离这不远。”

至此朱祐桓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当下随着权义踏着积雪,穿过几层殿宇,来到咸阳宫前。

没想到太子朱祐樘亲自侯在殿前,朱祐桓含笑走到近前,朗声道:“弟见过兄长,正月佳节,一直拖到今日方进宫给哥哥拜年。”

朱祐樘宽和笑道:“自家兄弟用不着客套,正好闲来无事,有桓弟进宫相陪,不胜欢喜。”

朱祐桓含笑微微欠身,朱祐樘笑着转身朝里面走去,二人一前一后的跨过高高门槛,进了咸阳宫内。

殿内的摆设非常简朴,甚至可以说简朴的有些过分,偌大的寝宫内,仅有两名宫女,四位公公。

朱祐樘边走边解释道:“为兄不喜奢华,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和桓弟的习惯可谓是如出一辙,呵呵!”

朱祐桓顿时脸色一红,现如今他哪还有在山东时的寒酸?虽说不算是丫鬟成群,可那也是锦衣玉食,饭来张口。

“比不得了,一入京城就被繁华红尘迷花了眼,渐渐习惯富贵日子了。”很难得的,朱祐桓有些不好意思。

“好一个直爽之人,哈哈!”

朱祐樘很喜欢朱祐桓的坦率,对此自然不以为许,他是因为童年的遭遇,变得对于宫里的一切深感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3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长春宫,位属于内廷西六宫之一,片片金黄色的琉璃瓦好似金子一般铺就,成歇山式殿顶,一对斗角遥遥相对。

整个大殿自是雕梁画栋,左右各有配殿,东配殿曰绥寿殿,西配殿曰承禧殿,殿前殿后皆是回廊环绕,两侧建有角殿,彼此相连。长春宫南面,即体元殿的后抱厦,为长春宫院内的戏台。

东北角和西北角各有屏门一道,与后殿相通。后殿建有怡情书室,面阔五间,东西各有耳房三间。东配殿曰益寿斋,西配殿曰乐志轩,环境清幽,后世满清孝庄皇后就住在此处。

朱祐桓溜溜达达的赶到时,远远听见鼓乐声,身后陪同着权义和四个小公公,身在大内,必须时刻有人监视。

万贵妃卧病在床,是不许带陌生人进去的,是以两个丫头都被安置在了长春宫内,主人即是朱祐杬的生母,邵贵妃。

印象中,邵贵妃是位美丽娟秀,非常知书达理的中年美妇,经权义解释,邵氏早年乃是和两位皇后一同中选的三位秀女之一。

因为小时候家境贫穷,其生父把她卖给杭州镇守太监,实际上邵家乃是京城人氏,老家就在昌平。

有了太监这一层关系,在对挑选皇后首重贤德家世的皇族来说,没有成为皇后也就不出人意外了。明朝历代皇后几乎个个贤德,堪称世所罕见,可惜凭空出了一个万妖妇。

能被封为贵妃,邵氏凭借的是肚子争气,自从万贵妃允许嫔妃生子之后,一连生下三位皇子。

没有任何嫔妃不梦想成为天下至尊的皇太后,这些年,邵氏和万贵妃走得很近,或多或少得罪了住在东六宫的周太后和王皇后。

以至于后来皇子就藩时,硬是不让她跟随封地颐养天年,为此邵氏孤零零的迁出长春宫,哭瞎了双眼,等朱祐杬的长子嘉靖帝继位后,年迈的邵氏只能哭着抚摸孙儿的长相了。

有了权义打听到的准信,起先朱祐桓是打算偷偷潜入柴房内,以耍无赖的方式亲近两个丫鬟,到时人都被老子玷污了,你朱祐杬还能不放人?

不过此举委实太过下流,还得连累张灵儿的名声受损,朱祐桓干脆直接找上门来,光明正大的要人。

朱祐杬此刻不在长春宫,去了乾清宫外书房念书,一同听戏的还有德妃张氏,端妃潘氏,恭妃杨氏,清一色都是生有皇子的贵人。

听闻宫人禀报,说东宫伴读朱祐桓在外求见,邵氏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朱祐桓还未成年,又是皇族亲戚,因此能自由出入宫禁,这也是出自万贵妃的授意。

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邵氏其实并不同意皇儿的胡闹,尤其是和英国公府即将成为亲家的紧要关口,再说谁都知道那张灵儿倾心于朱祐桓,小丫头不稀罕嫁给太子,对她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这也是万贵妃为何不拿思琴撒气的缘故,讨要英国公家的丫鬟是一回事,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张家的脸上势必不好看。

问题是不经万娘娘的允许,邵氏不敢私下里放人,不过人都来了,遂轻声道:“请他进来吧。”

几位宠妃心思各异,笑吟吟的等着看场好戏,这宫里根本没有秘密,她们今日就是为此而来的。

朱祐桓跟随宫人走在长长的游廊下,看了眼戏台上的优伶,大冷天的强作笑颜,嫔妃却躲在温暖如春的暖帐观赏,念起挨了一宿冻的司棋和冷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宫女掀起帐幕,朱祐桓几步上前一把扯开,故作吃惊的叫道:“对不住,对不住,原本臣以为殿下躲在里面搂着美人玩乐呢,不想竟是诸位长辈,小臣知错了。”

这一句开场白,险些没把几位宠妃气晕过去,明显这胆大妄为的混账是在指桑骂槐呢,既暗骂自己乃是仗着美貌被帝王宠信的狐媚,又讽刺朱祐杬年纪小小就强抢臣子家的丫鬟。

身在紫禁城内,任何女人都不是简单人,气归气,面上却平静依旧,都等着看热闹。

唯有邵氏忍不住了,不悦的道:“大胆,杬儿今年不过十岁,焉能纵情于声色犬马?朱祐桓,你莫要污蔑于人。”

朱祐桓笑了笑,顺势压根连跪礼都自作主张的给免了,叫屈道:“小臣焉敢污蔑于殿下?委实冤枉,今日进宫的路上,就听外面盛传成王殿下年少风流,嫌宫里没有美人,就跑去英国公家讨了来几位绝色,小臣身为同道中人,一时忍不住,就跑过来想要瞧瞧,到底是何种绝色,如此令殿下迷恋。”

邵氏闻言大怒,虽说清楚此事纯属朱祐桓无中生有,但对方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不交人就满世界宣扬,宣扬你的儿子小小年纪即沉迷于女色。

一时间邵氏有些无言以对,毕竟此事属实,谁知不等她反驳,坐在一侧的德妃张氏笑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杬儿岂能如此下作?再说谁不知你和张家的闺女有私情?”

“什么?”

朱祐桓顿时神色变了,面沉似水的问道:“敢情进宫的都是小臣熟识怎地?莫非还是臣意中人身边的丫鬟?”

明知这小子都是装的,张氏笑骂道:“明知故问,小小年纪就这么虚伪。”

朱祐桓赶紧抱拳道歉,一脸的恭恭敬敬,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无间,德妃姓张,不问可知是谁家的女儿。

转过头来就换了一副冰冷表情,朱祐桓冲着邵氏说道:“敢问娘娘,小臣几何时得罪过成王殿下,非要强抢臣未来的女人?”

邵氏万万想不到,朱祐桓的词锋竟是如此锋利,这么肆无忌惮,甚至是一点颜面都不留,气的美妇慎道:“岂有此理,明明是那两个贱人顶撞皇儿在先,不立即处死她们,已经是我儿仁义大度了。”

“哈哈!”

朱祐桓仰头打了一个哈哈,摇头叹道:“好一个仁义大度,就因为顶撞几句,就要把人带进宫里折磨,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话音未落,几位嫔妃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邵氏脸色铁青,怒道:“大胆。”

“大胆?”朱祐桓冷笑道:“您倒是说说,什么时候百姓骂皇族几句,就要被处死的先例?帝王行为不检点,还得被言官大肆痛骂一顿呢,何况一位亲王?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甩衣袖,朱祐桓悠悠的叹息:“今日能强逼臣子家的下人入宫受折磨,来日就敢胁迫臣子家的妻女进宫淫辱,成王殿下当真好霸道,好威风啊!”

这一句评语,真真是诛心之言,唬的邵氏目瞪口呆,能不大感心惊肉跳吗?诚然此乃朱祐桓故意造谣生事,但问题是此种传言委实太严重了。

毕竟自家孩子确实把人要了来,在经过朱祐桓大肆传播,那历朝历代都有强抢臣女的昏君,百姓能不信以为真?就算无人相信,但是皇儿算是从此声名狼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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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普选秀女

星月当空万烛烧,人间天上两元宵。

千金博得斯须刻,吩咐谯更仔细敲。

万井人烟锦绣围,香车宝马闹如雷。

鳌山耸出青云上,何处游人不看来。

热热闹闹的元宵佳节一过,新春佳节算是至此徐徐落下了帷幕,顺利救出思琴和冷雪,灵儿芳心盈满感动甜蜜自不必说,反正二人的感情经此一事,犹如璀璨之夜登高观灯,更上一层楼。

朱祐桓并没有那么乐观,第二次把万贵妃气倒,可怕的是老妖妇竟然不动声色,连成化皇帝都瞒着,他就知事情有些不妙了。

正月十六,英国公府。

“宣旨,着在京九品以上官员,家中女儿俱征选入宫添为秀女,以备太子大婚封为嫔妃,钦此!”

“秀女?”

英国公家人全都心头一震,上一次选秀还是在成化九年,当时自家德贵妃就是由此而进宫的。

共送走天使,老夫人心中高兴,扶着她的张梦儿更是神采飞扬,不问可知,祖孙二人都事先得了准信。

其她适龄的姑娘就未必开心了,京城九品以上的人家多了去了,这么罕见的大规模选秀,最终能入选的数目肯定也多。

秀女看似好听,实则就是供皇族任意采摘的鲜花罢了,幸运的被封为嫔妃,不幸的一辈子沉沦皇宫,一生都甭想活着走出来。

堂堂官宦小姐沦落为伺候人的宫女,一辈子不得嫁人,一辈子见不到亲人,对比之下,侥幸被封为嫔妃的诱惑,恐怕就是再有野心的女人,心情也必定是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

尤其是类似张灵儿这般有了心上人的,此刻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张梦儿斜睨着打小就嫉妒的堂姐,故意叹息道:“圣旨不可更改,姐姐还是今早节哀顺变,准备进宫前的诸多琐事吧。”

张灵儿从不是软弱可欺的面团性子,闻言轻笑道:“有何可准备的?不过是进宫走一趟罢了,到时自会落选。”

“你就不怕声名扫地,落选后可是要被外人耻笑的。”

张梦儿所言非虚,选秀要通过几道极为严格的检验,举凡容貌不端正,体态有瑕疵,身上有暗疾,清白不再的,都会被淘汰出局,到时自是有好事者背地里风言风语,往年总是有因此而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可怜人。

问题是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有好有坏,张灵儿不为所动,反而笑道:“花钱祈求落选的人家多了,我又怕什么?区区名声和一生幸福相比,呵呵!”

张梦儿盯着那妒忌万分的绝世容颜,叹道:“妹妹就不知那小子有什么好,姐姐为何偏偏对他一往情深?嫁给太子殿下多好,到时母仪天下,贵极人臣,妹妹跟了成王,咱姐妹同嫁皇族,今后必定会被传为一段佳话的。”

张灵儿怔怔望着年仅十一岁的妹妹,想不到小丫头胆量不小,敢说出这番话来,怜惜道:“没有情意,就算嫁入皇族,时日久了,早晚会被弃之如蔽,你还小,体会不出这里面的辛酸,犹如镜花水月,往往到头来一场空。”

心中大感不服气,张梦儿信心满满的仰起俏脸,娇声道:“我懂,姐姐的意思,不就是担心嫔妃争宠嘛?妹妹虽不如姐姐的绝色,一样自信能收服夫婿的心,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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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方景吐槽

任由朱佑桓舌灿生花的扮演了一回砖家叫兽,一边还有朱佑樘全力配合,最后周太后却不过两个孩子的坚持,最后降下懿旨,命朱佑桓参与主持本次大选。

太后的懿旨对此种儿女私事的干涉,有着无可争议的权威,而那正牌子采风使自然是梁芳,朱佑桓担任的不过是位副使,对此就连成化帝和万贵妃都无可奈何。

万贵妃当机立断,推出侄子万吉担当另一位副使,用来制衡胆大妄为的朱佑桓,对此周太后一样没有办法否决。

看似很荒唐,一个老太监带着两个未成亲的皇亲国戚,为帝王一家子挑选美女。实际上这也算是惯例,选秀一向属于皇族的私事,与朝中大臣不相干。

主动参与选秀,朱佑桓此举自然是为了张灵儿,他隐隐觉得这次不同以往的方式,万贵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借机把灵儿一辈子囚禁深宫,借此来报复自己。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往深处想,其实这也是好事,证明万贵妃已经是今非昔比,再也无法只手遮天了。

太子的长大和众位嫔妃的日渐受宠,万妖妇年老色衰,无疑使得最会见风转舵的宫人纷纷另寻靠山,连自己都不能暗中除掉,已然是说明一些问题了。

一时间,朱佑桓甚至都有些同情日薄西山的万贵妃,不过随即驱散一丝怜悯。诚然万妖妇很多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造的孽在宫廷里也不算罕见,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女人对于世俗礼法的奋力抗争。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万贵妃不该搅得朝廷乌烟瘴气,下面一干奸佞小人生生把大明盛世给葬送掉,要说明朝最终覆灭的根源,就是出自成化朝。

土地被大肆兼并,一直是一个王朝由盛而衰,走向灭亡的先兆,伴随而来的永远是党争,**,永无休止的起义造反。没有万贵妃的贪婪和蛊惑,朱见深未必会因为缺银子而征辟皇庄,因为缺银子而默许传奉官的兴起。

陪着太子返回咸阳宫,朱佑桓低头深思明朝的种种弊端,就见朱佑樘忧心重重的说道:“桓弟一定要想方设法,控制住进宫秀女的数目,最好不要超过百人。”

朱佑桓如梦方醒,惊讶的问道:“为何?太后都吩咐了,按照往年的定例,秀女人数依然是三百人左右。”

“这。”朱佑樘当下欲言又止,环视四周没有宫人,拉着朱佑桓由侧门走到后殿的一间耳房内。

房间不大,黑森森的唯有一盏万年灯,朱佑樘径自走至香案前,默默的就着飘飘荡荡的火光点上三支檀香,朱佑桓急忙抬头一瞧,就见供奉的是副仕女图,此外连个灵位都未有。

心知肚明这必定是纪淑妃遗留人世间的画影了,朱佑桓不敢怠慢,一样从香案上抽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香炉内,退后撩起衣襟,恭恭敬敬的跪在朱佑樘身后。

听不清身前太子喃喃自语些什么,朱佑桓怔怔望着那位温柔而笑的美貌女子,微微摇头。

俗话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是换做他是太子,恐怕早在多年前,就会寻机手刃万贵妃的,至于下毒什么的就别指望了,满宫都是人家的心腹,稍有异动就会被人察觉。

对于朱佑樘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朱佑桓心里很佩服,他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也知此乃是做大事之人的必备素质,奈何他永远学不来此种隐忍功夫。

好半天,正当朱佑桓膝盖跪得发麻的时候,耳听身前朱佑樘幽幽说道:“桓弟,你与灵儿心心相印,让人羡慕。那为兄问你,将来你还会娶其她女人吗?”

朱佑桓想都不想,笑道:“婶婶在上,侄儿一生只娶灵儿为妻,绝不纳妾。”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朱佑桓明显在这上头耍了些小聪明,不再娶其她女人过门,确实出自他的本意,至于身边的那些丫头,身份先天限制,将来即使成了姨娘,灵儿也绝不会在意的。

对待丫鬟一事上,委实使人左右为难,抬举丫鬟怕伤了灵儿,不抬举又会伤了她们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人人满意,其实这根本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和心爱之人相濡以沫,朝朝暮暮,辛勤服侍夫妻俩一辈子的丫鬟,不闻不问的放在一边,全都任由她们没个名分的终老一生?

或者慷慨大度的把最亲近的丫头们许配别人?有些丫鬟可以,但类似司棋这样的呢?

是人都有私心,作为男人的朱佑桓压根就不在乎什么一夫一妻,其实思考这些事纯属自寻烦恼,人都穿越回明朝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啥?

或许作为女作者,对待男女情事上一向很敏感,方景或许是迫于读者的愿望,而给男主添加了很多秀外慧中,使人怜惜的美女。但有一点要说明的,既然不是女人穿越回古代,那么女性读者最是计较的丫鬟,爱情上头,是不是有些过于奢望了呢?

出身决定命运,正像女频穿越众能吸引众多王公贵少,江湖豪侠的青睐,游走于众美男之间,但限于古时男尊女卑,好女不嫁二夫而心情纠结,时常为此而愤愤不平一样。

男人穿越到了贵族家,却要恪守后世的男女平等,百花丛中只痴守着一位,或是娶回三五个大家闺秀,唯独不能染指丫鬟,似乎如此作为就是对于妻子的莫大不尊重,对未来家宅安宁就此埋下了隐患。

方景只想苦笑一声,女频是女人们的YY世界,那男频就是男人们的梦想天地,太计较会伤身的,笑一笑也就是了,只要写得合情合理,不是为了美色而追逐美色,那就有看点,此乃方景本意。

男人们喜欢代入才子少爷般的风流猪脚,女人们喜欢代入大家闺秀般的女主,这都无可厚非。而能一生体恤丫鬟,对抗代入女主的各位女看官,要是使您心情添堵,方景这里先认个错,可诸位姐妹好生想想,这何尝不是成熟男人的一种责任感和独占欲,不是嘛?

闲话休提,此刻朱佑樘自然听不出朱佑桓话中有话?假如说谁才是后世女人最是向往的男人,那么明孝宗皇帝才真真正正,古往今来,天底下最是无出其右,花痴众们最是朝思暮想的那位梦中的理想男人了。

身份自不必说,天下至尊,赶上的时候也好,正处于大明朝最是兴盛的中叶,没有致命的外敌,没有什么内患,整个一个花前月下的美好年代。

长相气度学问都是上上之选,治理国家方面,完全可以比拟什么满清时的康熙,雍正,反正比起乾隆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大枕头,无疑是强的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家痴情,善良,真诚。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唯有这一位帝王真正做到了从一而终,一夫一妻,其坚持称得上封建王朝中的旷古绝今,绝无仅有。连个宫女都不曾占有过,可谓是那些顶级男人里,万中无一的明朝好男人。

至于什么唐宗宋祖,秦皇汉武,那是吾辈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6章 国子监

漫步在槐树下,映入眼帘的是四座高高大大的五彩琉璃牌坊,耳边不时传来莘莘学子的诵读声,在这国子监的一方天地里,似乎就连寒冷的北风都飘送来丝丝诗情画意。

国子监占地广大,整整一条街都是向学之地,位于北京城东面,与孔庙和雍和宫相邻。和紫禁城一样,沿着中轴线坐北朝南,象征着文治乃是立国之本。

作为明朝唯一的综合性大学,国子监的独特地位自不必言,左右对称的四厅六堂格局,坐落着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学堂,分门别类的培育出各式人才。

和后世大学几乎一模一样,国子监的监生多达万人,大部分是各地举荐送来的贡生,一部分是京城勋贵大臣家的子弟,更有来自倭国,高丽朝鲜,琉球,遥罗(今泰国)等属国的留学生,人数不少于三百。其中甚至还有极少数的外国女学生,并不因身为女人而被拒之门外。

凡是能进京求学的各地贡生,衣食住行都由国家一体供养,每逢节令,朝廷必有赏赐,成亲者还另有一份俸禄,保你一家衣食无忧,每年固定假期差不多有整整两个月。

如此丰厚的待遇,相应的是校规严格,每班设课堂长一人,管理全堂事务。

堂上有集愆簿,登记学生所犯过失,对上课、起居、饮食、衣服、澡浴及请假都有详细规定。小有过失,动辄体罚,轻者杖打,或终身罚作国子监的劳役;重者要分配云南充军,甚至斩首。

朱祐桓从集贤门而进,穿过二道门太学门,神色平静的来到敬一堂。

陪行的是位中年人,一身儒雅气质,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张升,江西人,成化五年时的状元郎,其人文采出众,相貌不俗,如今官至东宫侍读官,算是朱祐桓的顶头上司。

看着这位略显老态的状元公,朱祐桓明白了什么叫做宦海沉浮,十几年的京官生涯,此刻论起资历来,竟然还只算是名官场新贵。

大凡走正途出身的三甲进士,无一例外都得在翰林院蹉跎个十年八年的,比起外放做官,风光八面的一干同窗同僚,翰林院里的生涯就显得清冷困苦多了。

但苦熬资历毕竟在官场有着特殊的作用,京城内的人脉派系非同小可,往往一经重用,顷刻间就会一飞冲天,直升为尚书侍郎的比比皆是。

而十几年精心钻研学问,使得张升还保有当年的文人风采,不因这污浊的官场大染缸而变的市侩油滑,依然是一派初出茅庐般的忧国忧民的文人风骨。

一路行来,张升对于国子监的气氛非常满意,除了一些被豪奴簇拥的纨绔子弟之外,大多学子夹着书本行色匆匆,远远见到他二人都会恭敬施礼,上前讨教学问。

他很奇怪,身边这位文采斐然的宗室子,自打来了之后就面无表情,面对众监生的惊喜求教,竟连客套之词都懒得多说半句。

他哪知道朱祐桓对于四书五经不过是略知皮毛,岂敢在孔夫子面前显摆学问?

再来就是出于蔑视了,明朝士子一生苦学八股文,就好比一个过滤器,凡是不能被儒家思想牢牢禁锢,不能所谓的忠君爱国,几乎全都要被淘汰掉。

这里面的利与弊,以朱祐桓的区区资质,恐怕是无法想透彻的,但他清楚正是有了国子监一整套的儒生做官体系,使得自诩为孔圣门徒的文官们异常排外,内部又会因为学问理念,出身地域的不同而相互倾轧。

文人善于内斗,从古到今永远如此,哪怕是被八股文熏陶的头脑僵化,也掩不住他们天生聪慧刻苦,极擅于琢磨官场里的种种阴暗面。

儒家思想到底有着积极一面,并不能因此而一口否决。明朝中叶的文人们,头脑还是非常灵活的,怕就怕一家独大的长此以往下去,明朝末年的国子监渐渐变得循规蹈矩,一潭死水,教导出来一群自私自利的封建士大夫。

突然身边的少年贵人停下脚步,问道:“张大人,我一向很好奇八股文体,还请你为我解惑。”

张升穿着一身厚厚的皮棉袄,外罩一件文士长衫,闻言一怔,随即想到这位少年贵人出身帝王家,四书五经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闲暇时候的消遣罢了。

贵为状元,张升自然对于八股文最为擅长,当下笑道:“所谓八股文体,指的是作文时,整个策论由破题、承题、起讲、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几个部分组成。文章的主要部分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四个段落。所谓“股”同“比”一样,是对偶的意思。这四股中,每一股又包含着两个小股,需要文字繁简,声调缓急都要相对成文,合起来就成了八股,所以被戏称为“八股文”。”

朱祐桓笑着连连点头,又问道:“原来如此,听说每逢秋闱时,那答卷都是大有讲究的,要用圣人的口吻来写八股文,否则违者不录,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

张升不疑有他,笑道:“我辈身为儒家弟子,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先贤理念都是至理名言,因此朝廷有此规定,不许后人私下篡改,妄图揣摩圣贤之道。”

“领教了。”

朱祐桓当下不再继续问下去,和秀才争论纯属自找苦吃不说,此等事也不是私底下争论就可解决的,更不是幻想靠说服就能改变大儒们那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靠权势来强行取消八股文,甚至为此得杀掉一大批受人尊敬的大儒和文臣方行,而这么做也不见得有用。

此种改变国运,逆转中华气运的大事,对于现在的朱祐桓来说无疑还太过遥远了,他观张升其人,并不是迂腐透顶之辈。

今日来此,朱祐桓是背负着太子的嘱托,巧合的是太子的意中人姓张,自己的意中人也姓张,就连身边陪伴的还是姓张之人,也不知是天意还是真的巧合。

眼看就要走到敬一阁了,远远望去,枯树雪景掩映下,有几个人影立在亭中。

张升忍不住说道:“世子,适才一进国子监,您就惜字如金,不知为何?”

朱祐桓沉默片刻,自嘲道:“没什么,这里任何一位都是大有学问之人,比起我来何止强了千倍,万倍?与其献丑不如藏拙。”

“世子太谦虚了。”

张升心中难掩惊讶,他本以为朱祐桓不过是个狂妄的纨绔子弟,谁知今日一番接触下来,别说是纨绔之流根本不沾边,就连其本身的年纪都很容易被人忽略,说话做派一如一位成年男子。

“竟然是约斋先生和东山先生在此,大好。”

张升此刻才注意到亭中之人的相貌,大喜之余瞬间不再计较身边之人了,抬脚踏上回廊,大步朝着亭中走去。

下意识流露出的一丝怠慢,正说明文人士子长期以来对于皇族子弟的蔑视,朱祐桓却不以为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7章 幼女小长今

身为小辈,又是宗室子弟,何况和文臣攀谈本身就有些别扭,是以朱祐桓含笑立在远处,只听,不说。

张升则没有任何顾忌,神色愤愤不平的陪着老臣马文升叙话,刘大夏则一脸冷笑,不时打眼瞅着朱祐桓,眼神中透着一丝嘉许。

听了片刻,原来马文升漕运总督的椅子还未等坐热,就被李孜省和刘吉联手鼓动皇帝,转任南京吏部尚书去了。

南京是明朝故都,各部衙门和京师一模一样,能去南京做官的一般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为了将来入阁参与机要,提前积攒些经验和资历的新贵。一种是变相赶去金陵养老,官位虽然尊崇,实则已然是远离中枢了。

马文升明显属于后者,至此朱祐桓恍然,看似万安和李孜省弄权弄钱不太讲究派系出身,实则是把一干老臣通通给打发走人,这样一来,行事也就没了顾忌。

“李孜省祸乱朝纲,一介被罢免的贪官,竟然还能起复把持朝政,老天无眼。”

愤愤不平的张升骂完还不解气,又骂道:“看看那三阁老,万安只知献上房中术,一味媚上。刘吉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彭华行事阴刻,就会揭同僚之短,毫无阁臣的气度涵养,如此一干小人结党营私,大肆排挤忠臣老臣,长此以往,早晚国将不国,民生涂炭。”

马文升皱起眉头,急忙劝道:“博崖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张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激扬神态,洒然道:“学生不怕,大不了被罢官追随约斋先生远赴金陵,陪王恕大人在那名传千古的秦淮河荡舟聚饮,也是一桩乐事。”

“好,博崖痛快。”刘大夏性子刚硬,一样看不惯那起子小人,笑吟吟的大声附和。

“休要胡言。”马文升不悦的道:“博崖缺少历练,说些牢骚话情有可原,你东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祸从口出的至理名言?”

刘大夏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叫道:“东厂都奈何我不得,区区万安等人,又能把我如何?”

好似受到鼓励,张升继续痛骂朝中乱象,马文升苦笑着直摇头,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转向远处的少年身上。

朱祐桓早就无心逗留下去,诚然他想和文臣攀上交情,奈何身份实在尴尬,临走时朗声道:“老大人说的是,张大人满腔热血是好事,但做官第一要务是懂得明哲保身,自身难保何谈兼济天下?张大人还请慎言慎行。”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出言教训,哪怕明知对方是出自好心,张升还是斐然不悦,沉声道:“妇人之见。”

朱祐桓毫不在意,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张大人早晚会因慷慨之言而带来一劫,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告辞了。”

眼睁睁看着人家扬长而去,张氏心里老大不痛快,笑骂道:“乌鸦嘴,真是童言无忌。”

马文升心里则有些吃惊,疑惑的问道:“观世子的谈吐,明明不像是鲁莽之人,为何会行事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刘大夏闻言大笑,乐不可支的嘲笑道:“世人都是看的懂别人,看不清自己,这位拼命六郎眼光不俗,偏偏自己遇事就会冲动的不可思议,倒也算是个直爽之人。”

欣然站起,刘大夏手捋长须,洒然说道:“该说的都说完了,临别宴刘某就不到场了,约斋一路珍重!”

马文升含笑点头,感叹道:“东山也要好好保重,此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保不准哪天我也要收拾行囊,跑到南京投靠老友,何来再无相见之日,哈哈!”刘大夏放松自若的笑言。

张升头一次见到此种临别场面,念起昔日满朝忠臣,今日死的死,走的走,真好似雨打芭蕉,故人星散。一时间悲愤莫名,竟说不出话来。

刘马二人清楚年轻人的脾性都如此,相视一笑,刘大夏走过去拍了拍张升肩膀,悠然笑道:“江山代有人杰出,此乃天道循环,非人力可以扭转。莫要做小儿女般扭捏之态。博崖今后尚需历练,要记住适才世子临别赠言方好,不可忘记。”

随即刘大夏大笑而去,但那笑声却有着说不出的愤慨,远没有其人表面上来的那么看破世情,潇洒自然。

马文升到底历经沧桑,很快恢复如初,温言道:“相请不如偶遇,东山素来不喜应酬,随他去吧。博崖与老夫同去赴宴,走!”

张升心情复杂,苦笑道:“今日来此受了太子之命,扔下那朱祐桓怕是不好吧?”

马文升顿时失笑,指着张升摇头叹息:“你呀你,在翰林院久了,竟连人情世故都看不懂了。人家分明是故意先走的,糊涂。”

··········

单说朱祐桓在国子监内四处溜达,看似漫无目的,实际上目的地很明确,径直朝番学馆而去。

不问可知,他心中始终有一根刺,就是作为番邦属国的朝鲜,在后世竟然因为暂时领先而变得飞扬跋扈,目无中华文明。

至于日本,他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起码一介岛国能和中华分庭抗礼,其自身优点不容抹杀。

说到底,与日本的恩恩怨怨,他认为将来只有通过再次一决雌雄,马踏东京之日,方能一雪百年来的前耻。而其岛国心态到时恐怕非但不会怨恨,还会从此心生尊敬,这是岛国千百年来强者为尊的独特文化使然。

对夙敌要正视其优点,有时候能产生惺惺相惜般的感觉,尤其是日本人从不掩饰对于中华古代文明的喜爱和向往,两国之间的相似点太多了,日本人不会否认其文化确实是源自中国,只会诡辩说青出于蓝而已。

至于南京大屠杀等一系列国仇家恨,朱祐桓确实深感愤怒,但人与禽兽之间的分别,就是人能克制自己的仇恨,不会去学禽兽屠杀无辜,能够彻底战胜对方就好,不能滥杀平民复仇,不然又与禽兽何异?

而朝鲜就像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千百年来事中国为再生父母,恭恭敬敬,一朝得志就数典忘祖,捧着杜撰的历史书,大肆污蔑真实历史之外,竟然下流无耻的什么都想要占为己有。

诚然这些下作手段只会徒惹世人笑话,作为堂堂中国人更不必与此等小人斤斤计较,但就如那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有时候真是令人厌恶。

顺着学子的指引,朱祐桓穿过几道角门,迎面就是一个宽敞的四合院。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不过来往走动的外国人很多,其中有穿戴明显与众不同的倭国学者官员,一身宽宽大大的衣衫,长袖飘飘。戴着样式古怪的帽子,留着各种好笑的头型,颇有些盛唐时期的风采,唯一不同的,就是衣衫质地很是简陋,几乎全都用的粗布。

凭借来自后世的广博见识,朱祐桓很容易分清哪些是琉球人,哪些是泰国人和吐蕃人,人种肤色都很容易辨认,此外还有一些本民族特有的装饰和小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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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体察民间

关于大长今其人,朱佑桓曾经留意过,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一身出类拔萃的医术非是杜撰。

只是不知这成化年间,长今竟然刚刚出生,朱佑桓的用意显然很自私很无耻,不管那幼女是否真的是她,先占为己有总是没错的。

这就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干脆把所有叫长今的女人统统抢来,看你高丽人还怎么拍摄大长今?而有了这么个精于药膳和针灸的家庭医生在,全家人的健康有了保障不说,顺便也让那小国吃个哑巴亏。

输送美女入天朝,向来是朝鲜人的固有传统,一干官员自是满口保证,等打听到贵人乃是大明天子的亲侄子时,更是不敢怠慢,那年轻贵族连夜赶回封地不提。

朝鲜人的恭顺出人意料,虽说朱佑桓乃是见了笑脸人都敢抽耳光的主儿,但此刻还真不好意思继续没事找事了。

施施然站起,挥手赶走一干阿谀奉承的外国人,朱佑桓笑吟吟的走出番学馆,朝着国子监后街走去。

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因此国子监的地形都熟记于心,朱佑桓边走边参照李山泰画的鬼地图,要不是这里格局对称,整条街道一目了然,非得迷了路不可。

太子的未来泰山名叫张峦,很普通的一位秀才,以乡贡的名义保举进了国子监,两次科举不中。

通过朱佑樘遮遮掩掩的话语中,朱佑桓很容易就推敲出,他与张峦肯定不认识,但是和人家的女儿绝对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私情偶遇。

张峦家境一般,居京城大不易,是以租下国子监后街的一间厢房,整个四合院好几家挤在一处。

类似家属大院般的居住条件,前后左右都是读书人家,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位被称为观音儿的少女,能够抛头露面的被太子撞个正着。

“观音儿,观音儿。”

朱佑桓笑吟吟的念着这很奇特的乳名,暗道未来嫂子的容貌,一定是非常端庄秀丽,要不就是特别温柔善良之人。

今日身负重任而来,朱佑桓的神色却非常轻松,正因为张家属于寒门,这段姻缘的未来不会横生波折,就算是万贵妃都不会跳出来阻止。

停停走走,渐渐来往行人多了些妇人孩子,难得的晴朗天气,院子口都有女人蹲在井口边浆洗衣物,那洗干净的被褥衣衫一经晾晒,片刻就会被冻得好似冰坨一样,垂下的水滴凝结成了串串冰柱。

朱佑桓一路走来,他的装扮委实扎眼之极,就算是在豪门多如狗的京城,一位天潢贵胄跑到穷秀才扎堆的民居里,实在是令人惊奇。

妇孺都下意识的躲着老远,神色好奇的朝他观望,朱佑桓笑嘻嘻的朝一个孩子招手,等孩童犹犹豫豫的走近后,问道:“请问这里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家里有位闺名叫住观音儿的闺女,住在何处?”

不想孩童一瘪嘴,扭头叫嚷道:“我才不告诉你呢,观音儿的弟弟不是好东西,都是恶霸。”

朱佑桓一时愕然,哭笑不得的道:“小伙伴间打架罢了,岂能称呼为恶霸?”

“就是恶霸。”孩童气呼呼的叫道:“昨日他们把狗蛋的腿都打断了,就因为狗蛋得了好看的糖人,强行讨要不成就打人。”

“竟有此事?”朱佑桓亲切的神色冷了下来,张峦其子如此霸道,已经说明其家风不正,焉知将来不会凭借外戚身份而为非作歹?

正好有位妇人匆匆跑出来,神色惊慌的上前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人。

“住手。”

朱佑桓反应很快,反手抓住妇人手腕,冷道:“朱某的朋友,由不得任何人欺辱,包括他的父母。”

在对待普通百姓上头,有时好言好语是行不通的,这位妇人无外乎是担心孩子惹上麻烦,就算现在罢手,事后必定要打骂一顿不可。而依仗身份强行压服对方,反而效果良好。

果然妇人一听眼前贵族少爷出口称呼自家孩子为朋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满脸堆笑的恭维道:“哎呦!竟不知咱家烧了多少高香,犬子就能得贵人看重?”

朱佑桓松开手,同样笑道:“有缘见面就是朋友,难得出门一次,遇到能说上话的不容易。”

谁知孩童极有骨气,赌气道:“谁和你是朋友,你是有钱家的少爷,我不稀罕。”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这浑小子,没出息。”

妇人真是又惊又气,手臂顺势又要抬起,朱佑桓赶忙说道:“妈妈慢着,我就是喜欢小兄弟这样,阿谀奉承的人多了,我也不稀罕。”

妇人立时转怒回喜,喜滋滋的伸手相请:“那贵人就请到家坐坐,吃上一杯茶吧。”

“改日吧。”朱佑桓装作抬头看看天色,面有难色的道:“今日来此是有要事,有一事想拜托妈妈。”

“看您说的,有何事尽管说,妈妈保准打理的妥妥帖帖。”妇人喜上眉梢的笑道,一脸风情。

“呃!”

朱佑桓这才注意到,这位妈妈一身半旧不新的绸缎长袄,满头花花绿绿的便宜珠翠,长得略有几分姿色,脸上浓妆艳抹,不同于周围妇人的素雅装扮,明显是位走家串户的媒婆一流。

顺手摘下一个香囊,朱佑桓笑着嘱咐道:“这里面有五两银子,二两碎银,前者请妈妈转交给那挨打的狗蛋家人,算作一份赔礼。后者是给小兄弟的见面礼,也算您的辛苦钱。”

“这哪成?”妇人心里惊喜,面上却故意不悦的大摇其头。

朱佑桓见状端起贵族架子,不耐烦的催促道:“拿去,区区几两银子值当个什么?”

“唉,唉!”妇人见多了故作大方的有钱人,笑着伸手接过香囊,顺嘴问道:“少爷可是认得张家人?”

暗赞一声不愧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媒婆,朱佑桓看着孩童撅着嘴跑开,笑道:“并不认得,不过本官听说这附近有位声名不错的观音儿,是以亲自过来打探一下,想抬举此女为今次选秀淑女,进宫待选。”

“哎呦!敢情您老还是体察民情的上差呢?”妇人心中暗暗乍舌,神色却有些古怪。

朱佑桓见状笑骂道:“本官非是宫里的太监!不要胡思乱想。我问你,观音儿的风评如何?其家世如何?不许有一丝妄言,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妇人嬉笑着连连作揖,见附近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干脆壮着胆子伸手拉着朱佑桓走入胡同里,穿过黑糊糊的过道,来到一间小院前。

进了院子,就见有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衣衫单薄的蹲在一条沟渠前,费力的清洗衣物。

清秀的脸上冻得发紫,朱佑桓观那一双小手红彤彤的透着青紫,就知大木盆里的冷水,都是冰凌刺骨的井水。

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朱佑桓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位姑娘是妈妈的闺女?”

妇人笑着摇头,她察觉出贵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9章 观音儿

有了妇人这位包打听,朱佑桓很快对张家有了个大概了解。

果然和想象中的张家大有出入,起先原以为张家乃是寒门,太子和观音儿属于那浪漫的偶遇型。但通过妇人的一张嘴,朱佑桓察觉出其中的一丝微妙来。

张家没钱是真的,但是门第却属于累世官宦之家,张峦故去的老父亲曾做过地方官,同父异母的兄长现任六部给事中,难怪能以一介贡生的身份而保举进了国子监。

其中最使人惊讶的,就是张峦膝下有两个女儿,观音儿不过是妹妹,其姐姐比她大上三岁,前年许配给现任礼部尚书徐琼做了小妾,难怪太子能偶遇佳人了,分明是背后有人暗中操作。

观音儿的乳名得自其母亲金氏怀胎时偶然做过的一个胎梦,梦见过观世音菩萨送子而来,生产时满室出现一股子清香,兼且其人自小就长相甜美,珠圆玉润,加上性子活泼,聪慧过人,待人接物异常得体,是以人人戏称她为观音儿,邻居们都对其赞不绝口。

唯有一桩事上较为遭人污病,就是观音儿对两个幼弟太过宠爱纵容,张峦近两年身染重病,一直卧床不起,金氏忙着服侍丈夫,两个儿子的教养之责完全落在了女儿身上。

姐姐的溺爱远远超出朱佑桓的想象,就拿昨日打了小伙伴之事来说。据妇人描述,第一时间观音儿就去邻居家赔礼道歉了,这上头没什么指责的,但问题是回到家,竟连句重话都不说,甚至还给弟弟们亲手煲了鸡汤,倒好像是做了好事一样。

话说回来,偏袒弟弟乃是人之常情,即使都到了盲目的境界,说明观音儿珍视亲人,重视亲情。

人人都有缺点,朱佑桓对此并未在意,何况太子婚事也轮不到他来做主,观太子一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架势,这桩婚事几乎算是铁板钉钉了。

那背后的月老可是堂堂的礼部尚书,张家又不是勋贵,至于成化皇帝朱见深,在越来越厌恶儿子的时候,岂能关心此事?估计娶任何一位姑娘,都会皱眉不置一词的。

“宠爱弟弟?”

朱佑桓眯着眼眸背手立在张家院子前,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突然从院子里闪出来两个半大少年,十一二岁左右,都长得虎头虎脑,身体结实,看上去倒像成人一样,个头甚至比朱佑桓还有高了少许。

其中一个大一些的少年指着朱佑桓,一脸敌意的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跑到这里窥视,一定是垂涎姐姐的无耻之徒。”

另一位弟弟瞪着眼睛,叫道:“他是个贵族公子哥,指不定想要抢走姐姐做个小妾呢,大哥,不能轻饶他。”

出人意料的,两位少年竟全不顾及对方的身份,摩拳擦掌的缓缓逼近,看着朱佑桓略显单薄的身材,眼神中透着一丝轻蔑,一丝兴奋。

朱佑桓面带笑意,右手微不可察的在身后轻轻摇了摇,示意张羽等侍卫莫要冲过来。

对待被宠惯了的孩子,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一举擒服他们。而朱佑桓今年不过十五岁,即使是护短的观音儿,也不会事后怨恨自己。毕竟以一敌二,年纪相当,但要是换上成年侍卫出手,那将来可就要结仇了。

躲在远处的侍卫们都愣住了,彼此间面面相觑,侍卫李秋涛嘀咕道:“羽哥,六爷的身手如何?”

汪羽闻言皱起眉头,紧紧盯着那两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也幸亏对方都是孩子,不然就算是朱佑桓下令,他也不会遵从的。

想起六爷平日里的一些传闻,汪羽犹豫的说道:“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可惜小时候底子薄,未遇名师,纵使这两年勤学苦练,身手不过是略强于普通人而已。”

侍卫们一听就笑了,那李秋涛嬉笑道:“那两个小家伙岁数不大,六爷定能揍得他们哭爹喊娘不可,再说张家乃是书香门第,酸秀才的后人还不是一介穷酸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不对。”

不想汪羽依然摇头,大感疑惑的道:“观这两个少年的反应,看似鲁莽而小心谨慎,步伐间沉稳有力,不好!他们都是练家子。”

侍卫们皆心中一惊,李秋涛反应飞快,几步冲到巷子口的一户人家里,好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拎着一个青年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老子问你,那张家两个少爷,都会功夫嘛?”

那青年吓得急忙点头道:“会,都会,寻常壮汉都不是他们对手,据说张家祖上乃是武官出身。”

李秋涛一听就急了,一把推开青年转身跑了回来,急道:“不好,张家竟然是武将出身,六爷危险,大家快去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李秋涛刚要冲过去保护自家少爷,却发觉一干兄弟都一副见了鬼似地表情,赶忙扭头看去,下一刻,眼珠子都好悬没掉到地上。

就见不知何时,六爷还是那么风轻云淡的站立不动,反而是两个少年全躺在地上,一个大声呻吟,一个竟然动都不动,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李秋涛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汇,不可置信的叫道:“高手,难道六爷就是那江湖传说中的绝世高人?”

“不可思议。”汪羽整个过程全都看在眼里,清楚六爷不见得身手有多高明,但是出手的速度又狠又快,最使人震惊的,就是击打的部位太过恐怖,脖颈间,咽喉,简直就是想要置人于死地。

他们自然不清楚,前世朱佑桓服过兵役,对于身体构造太清楚不过的,现代军人打击对手,讲究的就是一招致命。为此两年来朱佑桓暗地里苦练擒拿术,军体拳,手劈青石等练习手段都用上了,比当兵时的要求还要严格。

张家两位少年哪怕自小学武,也不过是学着好玩而已,对上成年武士或许用处不大,但对付他们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提一干武士人人一副惊为天人的神色,至此算是见到了自家少爷的另一面,再不敢心生轻视了。

朱佑桓笑吟吟的看着躺在脚下,手捂着喉咙的少年,笑问道:“服不服?不服咱们重新打过?”

地上的少年自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要不是人家只用了五分力气,恐怕现在自己的咽喉都要被敲碎了。

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辩解的,少年心服口服的哑着嗓子,勉强说道:“服,服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声传来,朱佑桓顿时变得一脸无辜,悲痛的叹道:“一来就碰到二位兄弟出手偷袭,朱某淬不及防下唯有奋力自保,不想失手伤了他们,唉!”

“你,你太可恶了。”

跑出来的美丽少女闻言狠狠跺了下脚,无可奈何的俯身蹲在少年身边,心疼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等再看到另一个无声无息的时候,身子一颤,惊骇欲绝的抬头怒视朱佑桓。

朱佑桓急忙说道:“无妨,只是晕过去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0章 别有用心

寒风送暖,香气怡人。

布置摆设略微有些寒酸的厢房里,一股子淡淡的脂粉香气萦绕鼻间。

受伤的兄弟俩躺在大通炕上,身上盖着半旧的棉被,神色敬佩的瞅着坐在炕边的少年,眼神热切。

奈何对方却对他俩爱理不理的,自小学会功夫,却能只因小小糖人而对瘦弱的邻居孩子出手,这已经不单单是顽皮了,称得上是品行不端。

不过碍于观音儿的存在,朱祐桓勉强露出一丝笑脸,语气冷冷,居高临下。

谁知他越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两兄弟就越是巴结他,以至于做姐姐的又惊又喜。

自家弟弟成天惹祸,不是今日打了这位,就是明日揍了那个,甚至爬墙头偷看寡妇洗澡,半路拦截回家的女孩,什么乌漆嘛糟的坏事都做过,闹得她真是为此焦头烂额,整日里跟在后面收拾善后,也不知因此得罪了多少邻居,赔偿了多少银钱。

父亲张峦重病在床,观音儿不敢刺激父亲,都是私底下瞒着的,幸亏有姐姐时不时的接济,不然这家早就没法过了。

朱祐桓的突然出现,可谓是老天爷送来了及时雨,能够一来就折服弟弟,兼且其人年纪不大,出身贵族,或许这就是命中的贵人。

一念到此,观音儿甚至连问询之言都未说,当然,她自不会认为朱祐桓是为了自己而来,应该是无意中路过的。

捧出家里珍藏的一套青瓷茶具,少女神色温柔的走过来,柔声道:“承蒙你看得起咱家,那今后奴就斗胆,称呼你为弟弟吧。”

朱祐桓自然大点其头,笑道:“打小上面就是诸位兄长,没有一个姐姐,弟一直深为遗憾,幸好后来有了疼我爱我的堂姐,不想今日又得到一位好姐姐,不胜欣喜。”

少女轻轻放下茶具,捂嘴嬉笑,扭头瞪了下偷看的弟弟,警告道:“今日你们又闯祸,罚你们不许吃茶,乖乖的躺着。”

朱祐桓顺势板着脸说道:“不听姐姐的话,小心我的拳头不长眼睛。”

这一句威胁,可比自家姐姐来的有分量多了,两位少年立马老老实实的点头,其中年纪大一些的,难掩好奇的小声问道:“哥哥,你是否看上二姐了?”

少女俏脸顿时飞红,她心里委实有此想法,咬着朱唇默默低下头去。

朱祐桓想都没想,一口否决道:“没有,我心里早就有意中人了。”

“哦!”少年很是失望的摇摇头,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灿烂笑容。

观音儿则明显放下心来,笑盈盈的转身出了屋子,很快抱着一个瓷罐回来,就着一盆清水,净手后清洗了下茶具。

朱祐桓没闲着,帮着倒了两盆水,又顺手从井里打满了一缸子水,正好看到一位面容娟秀,神色有些憔悴的妇人从隔壁出来,眼见家里来了客人,忙不迭的就要躲一躲。

“妈妈慢走。”朱祐桓赶忙施礼道:“晚辈朱祐桓,见过妈妈。”

“哎呦,老身见过贵人。”

吓了一跳的妇人这才看清,眼前是位未成年的贵族少爷,一脸惊喜的问道:“小哥是徐家的亲戚吗?”

“不是。”朱祐桓摇摇头,笑道:“今日来此是为了打听一个人,偶然间闯了进来,不知您和屋里的姐姐?”

妇人闻言轻笑,却掩盖不住脸上的一丝忧愁,说道:“小哥口中的姐姐,就是老身的闺女。”

“啊!”朱祐桓故作一副惊讶神色,急忙抱拳施礼,说道:“晚辈见过婶婶。”

“好一个懂事的孩子,要是鹤龄,延龄有小哥一半懂事,老身就心满意足了,唉!”妇人神色间很是感慨。

朱祐桓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故意问道:“咦!怎么有药味?”

妇人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外子已经卧床整整两年了,这屋子里别说药味,唉,不说了。”

朱祐桓收起笑容,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就不进去见礼了,劳烦婶婶给带一声好。”

“好说,好说。”妇人强笑道:“外头太冷,小哥快进屋暖暖身子,回头妈妈陪你说说话。”

“是!”

朱祐桓看着妇人朝着灶房而去,当下抬脚进了厢房,这边观音儿已经烹煮好香茗,就着木樨角杯,一口饮尽滚烫的茶水,品尝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整个腹腔都升起融融暖意。

还未等说上话,就听院子里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观音儿忙起身迎了上去,未等走出门,就见有人进来。

朱祐桓也很惊讶,但见妇人金氏眼眸通红的领着一位很漂亮的少妇进来,观其相貌和观音儿颇为相像,应该是张家大姐了。

“出了何事了?姐姐为何哭泣?”观音儿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问道。

少妇哭道:“姐姐来是为了道别,我家老爷不过做了两个月的尚书,如今就被小人挤兑,要转任南京太常寺卿了。”

观音儿大惊,急道:“徐家老爷多年在南京做官,这才回来几年?”

“别提了。”妇人垂泪道:“就因老爷和太子走得很近,是以被贬官了,不说了。我带来了白银五百两,应该够家里近几年的花销,今后小妹万望争一口气,使整个家族重新显贵。”

这一通话说的没头没脑,不过张家人焦急之下都没留意到,躺在炕上的两兄弟甚至都傻了,他们平日就是因仗着徐尚书的威风,才敢肆无忌惮的四处闯祸,这下去了最大的靠山,此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妇人和观音儿都被那五百两的银子给吓住了,妇人震惊的问道:“你哪里得来的银子?你一个月不过十两银子的月钱呀!”

“这!”

少妇顿时哑然,她来时被徐琼郑重嘱咐过,不许透露徐家搅合在太子之事中。

朱祐桓在一边冷眼旁观,已然看清了徐家的难言之隐,无非是既想联姻太子,又怕将来被太子连累,因此偷偷摸摸的安排人带着朱祐樘偶遇观音儿,自家却绝口不提此事,就当做不知情一样。

古人的头脑果然弯弯绕太多了,朱祐桓有些为之忌惮,他可不就成了一位出头鸟,一位冲在最前的棋子?

棋子就棋子,朱祐桓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当即出言道:“区区五百两银子而已,婶婶未免小题大做了,想那太常寺卿可是堂堂正三品的大臣,府上何其富有?不过给亲戚家留些安家费罢了。”

少妇欣喜之色一闪而逝,眼含深意的看了眼朱祐桓,她不敢多做停留,忙说道:“这位少爷说的是,娘,妹子,府上乱成一团,我得赶紧回去。”

不题一家人洒泪而别,朱祐桓深思片刻,决定把张家人迁到郕王府附近居住,他怕今日之行被有心人知道,万一观音儿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一等妇人和观音儿抹着眼泪回来,朱祐桓神色关切的问道:“五百两银子够使吗?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吧?”

妇人大感意外的看着眼前少年,隐隐间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仔细些花用,倒也够用上一年了。”

朱祐桓皱起眉头,洒然道:“晚辈既然认了姐姐,岂能任由自家亲人日子过得拮据?我观屋子狭窄,两位兄弟竟是和姐姐挤在一处?这样,我家里现有几间小院,就腾出一间来,休说什么客套话,一家人不言外。”

观音儿心里大惊,妇人则老持成重,开口道:“小哥仗义,可是平白无故的受此大恩,这将来该如何报答?”

朱祐桓答非所问,笑道:“姐姐非是俗人,敢问可是那观音儿?”

观音儿情不自禁的点点头,一脸迷糊,妇人有些摸不清头脑,神色怔怔,就见朱祐桓轻笑道:“不瞒婶婶,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寻访姐姐,不想不打不相识,竟然就这么遇上了。实不相瞒,晚辈身负今次选秀之责,姐姐贤德名声在外,有资格进宫待选,不管愿不愿意,这家是一定要搬的,就当晚辈是别有用心吧。”

书说简短,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张家人稀里糊涂的就被搬到了郕王府外宅一间小院暂居。

当得知朱祐桓贵为皇族子弟后,张家人最后一丝疑虑也告烟消云散,毕竟皇族人根本用不着靠着一介嫔妃而飞黄腾达,这里面的道理显而易见。

紫禁城,乾清宫。

首辅万安侯在宫门外等候帝王召见,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从一个番僧手里买了本西域房中秘术,兴冲冲的就给皇帝送了来。

近些年,朱见深轻易不见外臣,此刻得了万安的进献,一时间龙颜大悦,命太监传唤。

万安恭恭敬敬的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的进了宫殿,走到御书案近前,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朱见深不耐烦的挥挥手,沉声道:“为了何事?说。”

万安不慌不忙的爬起来,恭声道:“启禀陛下,臣有女闺名贞儿,想要送进宫来待选,还望陛下恩准。”

朱见深自是不知万安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也未往深处想,笑道:“准!”

“多谢陛下。”

万安当下大喜,君臣二人连半句国事都未讨论,专门说了些风月场上的闲话,很快万安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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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鸾凤坊

方景感冒了,天天去医院打点滴,强推期间不能加更,心里急死了。希望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大家多多谅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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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正月一过,陆陆续续就有京畿附近官员家的小姐们,乘坐各式车轿进京。

北京城西市,一通轰鸣的鞭炮炸成灰烬后,一家绸缎铺子开门迎客,朱红色的匾额,上书鸾凤坊三个大字。

尤其是使人刺目的,就是门前摆放的那一幅精致异常的侍女迎宾图,明白无误的写着:本店乃是今次选秀指定衣衫首饰,胭脂水粉提供单位,独一无二!

“呵!好大的口气,这不赶上皇商了吗?”对面一位伙计不屑的骂道。

几乎无一例外,西市每家店铺都临时做起了诸如绸缎,水粉,首饰等买卖。久居京城的商家都清楚,每次选秀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都到了令人乍舌的程度。

只可惜这盛况空前的场面并不多见,近五十年来不过遇到过四五次而已,分别是三代帝王大婚前后,众皇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方能举行隆重的大规模选秀。

官宦人家送自家掌上明珠进宫待选,自然不会吝啬在女儿身上花钱,而女人家最是在乎的什么?不就是一个攀比嘛?

如此,京城最富盛名的几家老字号首饰店几乎天天宾客爆满,一郑万金的豪客多了。

没钱的人家就会带着女儿逛逛西市,各种价廉物的货物一样令人满意。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权义和权四哥俩一身便装,直奔鸾凤坊而来,后面跟着的家人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贺礼。

隔着老远,权四就看到好友李山泰笑嘻嘻的背手而站,眼神不时的偷看那附近来往的小媳妇。

权四当即笑骂道:“你这臭狗肉,娶个媳妇回家看去,也不怕风大闪了眼?”

李山泰先是一怔,看清来人后回骂道:“呦,敢情是连襟来了,春喜何时送回来?”

“连襟?”权义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看这两位的猥琐德行,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当下一笑置之,朝迎出来的韩老二和温掌柜问道:“六爷现在何处?”

韩老二拱手笑道:“六爷不在,听说一大早被粱太监请去吃酒了。”

“梁芳?”权义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2章 一笑点秋香

关于造船工匠,朱佑桓强行按捺住激动心情,此事暂不宜轻举妄动,盖因朝臣皆以为下西洋之举,属于误国误民,空耗国力的败家子行当。

唯有将来手中有了权力,才能力排众议的再次推动大航海,而此事之艰难,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当下跟随小公公拐进一座胡同,此胡同取名为胭脂,是因两旁墙壁都是用朱红色的火砖堆砌,看上去就犹如涂抹了一层红红的脂粉一样,类似于后世的砖头墙。

吹拉弹唱的奢靡之音不绝于耳,达官显贵的调笑声阵阵传来,朱佑桓情不自禁的紧皱眉头。

原本该是上早朝的时辰,原本是该坐在衙门里办理公务的各级官员,竟然堂而皇之的一大早就跑到勾栏院里买笑,成化朝的朝堂混乱,由此可见一般。

官员行为不检点,其根源出自成化皇帝身上,连续十几年不开早朝,一干大臣连个面都不见,哪还能约束住下面?

梁芳宴请的安顺堂,自然是胭脂胡同首屈一指的豪华青楼,妓女优伶都是来自江南,大多是戏班子出身。

四合院式的建筑,进了院子即是宽敞明亮的花厅,三面是高达三层的阁楼,正中一道雕漆镂空楼梯,彩绸垂下,珠花点缀。

早有老鸨带着龟奴一脸笑容的迎出来,朱佑桓还是头一次来到古代高档妓院,上次带着侍卫们光顾的,不过是普通的乐户家,也就是所谓的私娼。

“哎呦,贵客迎门,快请进。”

老鸨乃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举手投足间颇有种出身于大家闺秀般的文雅感觉。

朱佑桓有些意外的点点头,抬头看去,就见一条横幅悬挂在大厅正当中,上面写着莲台仙会。

突然间,原本嘈杂无比的花厅寂静下来,就连老鸨都大为惊讶的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聚集在了朱佑桓身上。

“快看,那位竟然是皇族子弟。”

“这可奇了,官老爷和勋贵见得多了,这皇族之人还是首次得见。”

不时有斜倚在栏杆上的美人小声议论,也有宛如处子的男童相互说笑,不怪人家大惊小怪,明朝采用的乃是皇族分封制,基本成年的宗室子都在外地,留在京城的都是些未成年的皇子,而即使是贵为皇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到大臣扎堆的青楼凑热闹。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宗室子光顾青楼,问题是谁会像某人这样,披着一件鹅黄斗篷,穿着一身大红箭袖通麒麟的鹅黄锦缎长衫,就连腰间都是系着犀牛角的淡黄丝绦腰带,就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乃皇族了。

朱佑桓若无其事的笑笑,他懒得理会那些不务正业的官员们,径自走到花厅正中间的八仙桌前,大马金刀的缓缓坐下。

实际上如此招摇也是情非得已,得罪了万妖妇,就如同走在悬崖上的钢丝绳上,随时都有不测风险,呆在家中那还罢了,出来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

穿着代表皇族颜色的华贵衣衫,走到哪都会是瞩目焦点,起码可以震慑住意图不轨的东厂西厂之辈,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当众行刺。

老鸨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很快就镇定如常,越发亲热的上前盈盈跪地,轻轻地磕了一个头,抬起头娇声道:“奴给爷见礼了。”

噗通,一群龟奴呼啦啦的跟着双膝一软,砰砰的磕起头来。反而是饮酒说笑的官员不过是微微起身点头示意。

“都起来吧。”朱佑桓随意摆手,指着上方的横幅问道:“这是何意?”

老鸨一脸幽怨的站起来,似乎是在埋怨贵人不解风情,转眼间就笑盈盈的解释道:“爷来的正巧,今日乃是胭脂胡同的一大盛事,承蒙诸位爷们捧场,一会儿就将举行一年一度的选花魁了,赫赫!”

“选花魁?”朱佑桓好悬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这么狗血的情景竟然被自己遇上了,那么是否就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他自然不清楚,这狗血情节还真是源自明朝时的发明,明朝中叶以后,不管是皇族还是贵族,乃至平民百姓都喜欢逾越礼法,就拿绸缎,凤钗,坐花轿来说,就连大户家的下人都穿戴不禁,更别提出身于贱籍的娼妓了。

这选花魁,榜眼,探花的风流事,就是出自文人的手笔,就连视金榜题名为一生荣耀的文人都不计较,更别提事不关己的皇帝了。

诚然明朝有着名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动辄史书上就大讲特讲,如何如何为非作歹,无孔不入,如何如何任意缉拿大臣富户,破家灭门,明朝是怎么的黑暗**,弄得天下风声鹤唳,百姓惶惶不安。

但问题是没有这些恐怖衙门的满清,却为何上下尊卑控制的那么好呢?真的是礼仪教化之功劳?帝王兢兢业业的以身作则?那又何来什么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的**呢?

书归正题,朱佑桓兴致缺缺的摇摇头,抬手阻止住老鸨继续说下去,问道:“你去请粱太监过来,就说朱某到了。”

“哎!”老鸨这边正说的眉飞色舞,顿时声音戛然而止,心说真是个怪人,高声喊道:“快去请粱老爷,说贵人已经来了。”

“是。”倚在朱兰前的一位美人含笑应承下来,转身款款而去。

暗骂一声榆木疙瘩,老鸨没心思再理会眼前这位贵人,扭头一瞧,神色惊喜的叫道:“哎呦,尚公子,万公子,纪公子,您三位大才子今日竟齐齐登门,真是让安顺堂蓬荜生辉啊!”

朱佑桓顿时为之失笑,张口笑骂道:“狗屁的才子,就凭他们的文采,给爷提鞋都不配。”

这话一出口,当真是满室皆惊,瞬间整个花厅又一次沉寂下来,就连那些官员都面露惊恐之色。

梁芳此刻刚刚施施然从雅间内走出,闻言立时探头一瞧,冷笑着又退了回去,闹得那美人一脸茫然。

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就听来人阴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朱老六,堂堂龙子凤孙跑到这烟花之地逗留,就不怕我东厂拿你去宗人府问罪?”

朱佑桓头也不回,笑道:“你东厂提督的侄子来得,我自然也来得?”

来人大咧咧的走到近前,说道:“今日本公子心情好,也不与你拼命六郎计较,论文才我承认远不如你,但论起钱财,你朱家又算老几?”

朱佑桓缓缓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青年,人长得颇为英俊,就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惨白面色,笑了笑并不接话。

青年身后还有两位公子哥,其中一位就是万吉,另一位生的眉清目秀,就是气质偏于阴柔,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此三人朱佑桓这两年都见过,都是京城非常有名的纨绔公子,也是当今皇帝最宠信的心腹后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官二代了。

万吉自不必说,万贵妃的亲侄子,锦衣卫指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花厅内,随着三大公子的到来,整个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尤其是还掺杂着声名人尽皆知的拼命六郎,更增添几分古怪。

正当中的八仙桌上,四位年轻人围坐一处,万吉神色亲热的举杯笑道:“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满饮此杯。”

朱v桓笑着举起酒盏,似乎和万吉的恩怨未曾发生过一样,同样亲亲热热的笑道:“共饮!”

对面纪云论出身家世,明显是四人中最差的一个,笑嘻嘻的举杯附和,反而是尚信手都懒得抬起,随口骂道:“连个美人都不上前伺候,怎么?难道要爷们自己端杯子?”

“哎呦,看爷说的,奴家这不正准备安排嘛!”老鸨笑容可掬的娇慎一句,扭过头来叫道:“牡丹,腊梅,芳橘,海棠,快下来服侍几位贵客吃酒。”

这一番举动,闹得万吉脸色阴沉下来,朱v桓则很豪爽的仰头一干为净。

纪云显得左右为难,原来东厂向来自诩为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奈何万通仗着外戚身份,反而一直对东厂指手画脚,偏偏东厂总管尚信行事狠辣,根本不买万通的面子,闹得两家常年不合,是以连带着万吉和尚信互相看不顺眼。

朱v桓的举动,无疑当面送给万吉好大的脸面,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今日的朱v桓,早就不是当日在济南的落魄宗室子弟了,就凭他在北京城闯出的偌大名声,已经是无人敢小看于他。

万吉清楚纪云和尚信,都与李孜省的儿子李庭走得极近,他根本瞧不起这些不学无术之辈,不紧不慢的仰头把酒喝干,说道:“粱太监怎么还不出来?明明是他下的请帖。”

好像是不经意间道出粱太监的名字,结果瞬间闹得尚信和纪云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朱v桓暗笑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些深得帝王宠信的小人,正是得仰仗梁芳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反而万家有万贵妃做靠山,自然不必对梁芳卑躬屈膝。

眼看四位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美人缓缓下楼,朱v桓淡淡的道:“尚兄和纪兄自去搂着美人快活,朱某有正事和梁太监,万兄相商,身边不好有外人在场。”

尚信闻言冷哼道:“不就是私底下商量如何借本次选秀敛财吗?爷自去逍遥快活,咱们走。”

因为有梁芳的存在,尚信还真不敢耍性子,不甘不愿的起身甩袖而去。纪云急忙站起,笑着点点头,跟着离去。

“不识好歹的东西,呸!”

万吉鄙夷的骂了一句,紧接着很是关切的问道:“似乎兄弟你对那秋香颇感兴趣,这尚信心胸狭窄,一会儿定然会出手使坏,不可不防。”

朱v桓有些惊讶的道:“秋香如今都已经人老珠黄,我不过是欣赏她当年风采,并没其他心思,万兄误会了。”

万吉眉毛微微跳了下,笑道:“那就算了,本来为兄还想暗助兄弟你抱得美人归呢。”

“哈哈!”朱v桓大笑,失笑道:“我哪敢寻花问柳?万兄又不是不知我的虚实。”

万吉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呵呵!看来有了灵儿妹妹的垂青,你是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快梁大太监缓缓从楼里下来,长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喜欢坐在热热闹闹的花厅里,但客随主便,还是随咱家去雅间内叙话为好。”

话音未落,就见四周官员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齐声道:“下官见过粱老爷,恭祝吾皇万岁。”

梁芳笑容满面的拱拱手,笑道:“诸位大人安好,圣上近些日子龙体安康,一切都好!”

朱v桓和万吉一同起身,万吉依然不死心的问道:“兄弟真的对那秋香不感兴趣?”

“没兴趣。”朱v桓想都没想的说道。

当下相互见礼,两位晚辈簇拥着粱太监进了三楼雅间,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玉树琼浆,梁芳挥手命侍者退下。

“咱家请你们过来,自然是就选秀之事提前商量一下,商量该如何办好差事,如何令陛下满意。”

万吉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下官自是一切唯您老马首是瞻。”

朱v桓则感兴趣的问道:“如何才能令圣上满意,还请公公您示下。”

梁芳笑吟吟的开口:“咱家听说六爷在西市开了个绸缎铺子,最近买卖兴隆,可有此事?”

朱v桓点点头,轻笑道:“那铺子是灵儿的,我不过是帮着出了些主意,派了些人手。”

“哈哈!”

梁芳仰头打了个哈哈,笑道:“总之是很赚钱的营生,不知六爷可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真金白银谁不喜欢?朱某自然不能免俗。”

“这就对了,要咱家这过来人来说,这世上一切都是虚妄,唯有金银财宝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东西。”

说到这,梁芳眼含深意的说道:“今次大选,乃是几十年一次的大事,涉及到京畿附近九品官以上的所有官员,就连各地都会层层选拔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进京,这其中自是好处多多,断不能轻易放过。”

如此露骨的道出本意,现在的梁芳自然有恃无恐,再说虽然与太子一方不对付,但在他看来,朱v桓身为皇亲,绝对是这方面的同道中人。

朱v桓对此早有准备,他看得比较长远,就算任梁芳等人使劲折腾,坑害了再多的女孩又能如何?将来太子登基为帝后,他绝对有把握把人都给放出宫去。

其实选秀和选宫女都有先例,选秀不可能人数过多,三百人算是个极限,还会被太后亲自剔出二百人,只留下一百人左右。

为什么?因为嫔妃的位置就这么些,人数多了你如何安排?而这些秀女的身份与众不同,总不能真的当宫女使唤吧?

梁芳唯一的目的就是借机敛财,大肆收取官员的好处,对此朱v桓懒得理会,反正早晚会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

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按官场上的潜规则,根本无需详加讨论,反正做主官的永远占大头,其余由两位副使利益均沾,剩下的汤汤水水分给下面人。

梁芳惯会服侍人的主,说起祝酒词来当真是源源不绝,笑话典故信手拈来。

不知不觉中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就听外面越发热闹,不问可知,已经开始评选所谓的花魁了。

万吉终于按耐不住,起身笑道:“我出去瞧瞧,看看那胭脂场上的状元探花,到底是何种绝色。”

眼见朱v桓纹丝不动,万吉无趣的转身出去了,这边梁芳取笑道:“都说六爷在女色上头检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安顺堂可是京城一等一的青楼,这里选出来的三甲,称得上是艳冠京师,难道六爷当真不动心?”

朱v桓不以为然的道:“即使是绝色美人又能如何?满天下的漂亮女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4章 白日行凶

琉璃厂一座废弃已久的哨塔上,朱佑桓面无表情的举着一具单筒望远镜,此乃明朝水师所谓的千里眼。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个时辰,朱佑桓纹丝不动,这份涵养功夫,就是一干侍卫都佩服不已。

正午时分,远远望见梁芳乘坐一顶暖轿延长而去,很快万吉和尚信带着一大群东厂番子,说说笑笑的走出胡同口。

印证了心中猜测,朱佑桓缓缓放下千里眼,心里暗叫一声好险,要不是自己两世为人,今日真要是冲动一步的话,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这类似公子哥争风吃醋的圈套,当真是屡试不爽,事后无非是平添一桩街头趣闻而已。

用钱来砸晕一干纨绔子弟,英雄救美的戏码,诚然看上去痛快淋漓,实际上当事人要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完全属于自己取死之道,混乱中被人用刀捅死,主使人甚至连官司都吃不上,完全可以推出挡箭牌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朱佑桓冷冷一笑,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汪羽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回道:“都已经布置好了。”

当下朱佑桓不再废话,下了哨塔骑上骏马,带着一群侍卫呼啸而去。

府学胡同,坐落在北京东内城西北方,街口连绵殿宇般的建筑群,乃是隶属于顺天府的府学所在。永乐九年,帝王下旨在学内建明伦堂,十二年又扩建一座大成殿,以及东西斋舍若干,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省级直属学堂了。

那琉璃厂还未成为文化圣地时,府学胡同和国子监一条街一样,都是北京人文荟萃之地,治安良好,附近住着的都是些官员富户。

尚府就在其中一间胡同里,说起来,东厂提督尚铭在民间口碑甚好,虽然他祸害了很多家富户,但穷苦百姓出于仇富心理,都把这位大太监视为侠义之人。事实上也是如此,尚铭和汪直一样,都对欺负百姓的行为不屑一顾。

但尚铭在官场上声名就很狼藉了,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太过狠毒,就为了人家的万贯家财,暗中指使东厂番子寻衅欺压富户,买官卖官,属于梁芳一流的奸妄之辈。

东厂在京城横行无忌惯了,甚至比锦衣卫还要跋扈,开路的番子不时大声呵斥,百姓动作稍有缓慢,就会被皮鞭一顿猛抽。

尚信志得意满的坐在轿子里,今日没能借机除掉朱佑桓,只能说是那小子幸运,早晚会替万娘娘出口恶气不可。

他得意的是当众扫了万吉的脸面,虽说难得联手,但两家的矛盾非是一日之寒,尚家看似忠诚于万贵妃,实则尚铭父子早就暗中投靠成王母子了。

一想起秋香师徒都被自己占为己有,尚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然风月场上的婊子每一个好东西,实在是太会演戏了,等爷玩腻了你们,就亲自送你们这对口是心非的美人师徒去西天。”

自小身边就不缺少美女,尚信渐渐对男女之事如同嚼蜡,逐渐形成变态般的嗜好,那就是亲手摧残女人,尤其是学古人用红绳勒死美女,倒错般的变态快感,使他不可自拔的沉醉其中。

良家女自然不好下手,尚信的目标就选在妓女身上,买回家之后,是生是死自然无人干涉的了,再说以尚家的滔天权势,谁敢多管闲事?

此刻坐在后头马车内的秋香师徒,自然不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风韵犹存的秋香品性端正,不停的埋怨徒儿今日自作主张,险些为虎作伥。

那绝色美人一反先前楚楚可怜的模样,笑吟吟的道:“反正都是纨绔子弟,狗咬狗的,师傅您就别数落奴了,与其一双玉臂千人枕,还不如拧着良心讨好尚公子,起码去人家府上作位舞女,都比做妓女强上百倍。”

秋香深深叹了口气,清楚徒儿年纪尚小,体会不到自己当年的切肤之痛,一心一意想要嫁入豪门争宠,也不知将来能否真个成功?

反正此刻说什么都晚了,秋香这些年漂泊不定,对于被人强行买下,并没什么太多反应,哀莫大于心死。

隔着车帘,就听外面传来对话声,间歇能听到百姓的惨叫,秋香幽幽的再不开口。

美人却兴致颇高的探出芊芊玉手,掀起厚厚的帘子,侧耳倾听。

“公子,马上就要进胡同了,属下这就要带大家伙返回厂卫,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美人偷偷瞅着那些使人倍感恐惧的东厂番子,传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武功高强的冷血杀手。那些头戴斗笠,外罩黑披风的健壮武士,刺激的少女俏脸涨红,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无疑能够指使这些杀手的尚信,在她眼中乃是何等不可一世的如意郎君。

前面轿子里传说尚信懒洋洋的声音,又是刺激的少女芳心如同小鹿,欢快的砰砰乱跳。

“辛苦大家伙了,你们自去,回头本公子会派人送去赏赐。”

黑衣人诚惶诚恐的抱拳道:“公子,今日没能完成差事,属下等受之有愧。”

“赏你们的就拿着,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几日严密盯着那小子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出府马上报我。哼哼!那传闻中美色天下无双的张家小姐,将来定是本公子的囊中之物,哈哈!”

美人一时听傻了,看着黑衣人带着大批东厂番子策马离去,气哼哼的暗骂道:“明明说好我师徒归你,那什么张家小姐归那位万公子,出尔反尔,真是无耻。”

骂归骂,举着帘子的手却未曾放下,顺着缝隙,美人暗中打量附近地形,心中不由得升起忐忑,毕竟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要再出来,可就难比登天了。

身下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发出难听声响,马车转过正街,进入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胡同里,对比江南水乡的道路崎岖窄小,这京城的胡同可谓是宽敞多了。

也不知公子成亲没?房里有几位小妾,那些女人好不好相处,美人渐渐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房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逝,美人急忙揉揉眼眸,定睛望去,瞬间惊恐的叫道:“有刺客。”

这一声凄厉的喊声显然已经完了,顷刻间从胡同两旁的墙上跃下无数刺客,举着手中的木棍铁棒,照着尚家人就是一顿好打。

出其不意之下,尚信身边身手最好的四位贴身侍卫,全被人用粗大的棍子扫下马去,重重摔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立时失去了战斗力。

其他下人就更不堪了,抱头捂脸的跪在地上,任由来人棍棒招呼,哎呀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听惯了百姓嚎叫的尚信,这次吓得浑身发抖,叫道:“谁这么大胆,我乃是东厂,东昌提督的亲侄儿。”

忽然瞅清楚领头的那位一身明黄的俊逸少年,尚信顿时不害怕了,暴怒道:“朱老六,你竟敢带人前来生事?”

朱佑桓故作得意洋洋的嚣张模样,学着尚信今日口吻,叫嚣道:“你不是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5章 早春三月

朱佑桓果真说到做到,连夜就派人送秋香返回江南老家,并写信给江南才子祝枝山,嘱咐他就近照顾秋香。

信中提到比秋香整整小了二十岁的唐寅,语气模糊,意思是秋香可以教授此人画技。因唐寅此刻正处于一生人中的十字路口,从一介富家少爷马上就要沦落为穷困潦倒的不羁书生。

朱佑桓暂时不打算出手干预唐伯虎的未来,因为穷困潦倒的际遇,才能使这位大才子感悟人生,作出那些脍炙人口的传世名作。

今日之事很快传到东厂提督尚铭耳中,此刻望着毫发无损的亲侄子,沉吟片刻,并未立即作出反应。

尚信急了,哀求道:“叔叔,孩儿受此大辱,您老得为我报仇啊!”

尚铭长得相貌堂堂,就是眼神阴鸷,缓缓摇头:“朱佑桓没伤了你,说明还顾忌我尚家,这个情得领!再说你们公子哥之间争风吃醋,为叔岂能自降身份的参入其中?没的惹人笑话。”

“可,可是孩儿是为了替万娘娘出手的,又被朱佑桓羞辱,此仇已经是不共戴天。”尚信咬牙切齿。

尚铭微笑道:“明日起给你加派些护卫,你们小辈之间的恩怨,为叔懒得理会。”

尚信大喜,狞笑道:“孩儿懂了,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想尚铭渐渐收起笑脸,沉声道:“你记住了,可以打朱佑桓的脸,可以羞辱于他,但唯独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为何?宰了他,圣上和万娘娘那边必会开心啊?”尚信愣住了。

“糊涂。”尚铭冷笑道:“万贵妃将死之人,她开不开心与尚家何干?至于圣上,捏死朱佑桓还不与蝼蚁一样?轮得到你这孩子家家的出手?他只要活着胡闹,圣上才会开心呢。”

一时间尚信算是彻底愣住了,一头雾水的望着眼前的亲叔叔,尚铭心里叹息,这侄儿到底不成器,尚需磨练。古往今来,凡是圣天子在位期间,就没有不对太子深为猜忌的,而朱佑樘纵使有万般不好,但有一样最令帝王放心,那就是太子没有母妃那边的亲族,朱佑桓的存在,无疑会激起帝王的疑心。

为何泰山地震,马上使皇帝熄了废立太子之心,当真是恐惧于上天?尚铭冷笑,那是圣上恐惧成王母子的偌大人脉,包括万家,梁芳等一干大太监,京城僧道喇嘛,李孜省等宠臣,还有自己都怕日后遭到太子清算,是以在推动废立太子一事上有志一同的推澜助波,可惜百密一疏,忘了皇帝最在乎的永远不是对万贵妃的情意,而是自己的帝位。

陛下不急于废了太子,而是选择高高在上的坐山观虎斗,尚铭想通此节,自然也不着急,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抓不住太子的过错,就抓飞扬跋扈的朱佑桓把柄,等圣上春秋不再时,废了太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和尚铭抱着同一想法的人很多,事实上,很多人都对朱佑樘并不看好,虽然是皇长子,但到底自小没了母亲,无依无靠的孤儿不说,又和万贵妃有着杀母之仇。

本身又不是嫡出,这一点最是要命,现在朝中正直一些的大臣,之所以拥护朱佑樘,无非是皇后没有所出,但要是将来皇后换了人呢?

大家都在等独宠二十年的万贵妃病故,因为随着她驾鹤西归,生了成王殿下的邵妃就没了压制,到时失去靠山的万家顺势就会投靠过来,加上如尚铭这些渴望从龙之功的野心家,邵妃一旦进位皇后,这天就真的变了。

整个朝局就是这般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人都选择按兵不动,都在静等时机来临的那一刻。

官场中人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排除异己,提前布局。

皇城,万府。

管家脚步匆匆的来到书房,恭声道:“老爷,您外侄子万吉求见。”

布置文雅的书斋内,万安正和刘吉商议政事,闻言不悦道:“不见,那是哪门子亲戚,今后凡是山东老万家的人一律不见。”

“这!”管家愣住了,去年还亲亲热热的相互走亲戚呢,这大年一过,就成了陌路人了?

刘吉手捋长须,淡笑道:“循吉,莫忘了你房中那位小妾。”

万安神色毫无变化,冷哼道:“早就打发回眉州了,休书都写好了。”

刘吉神色赞许的连连点头,看着管家摇摇头转身去了,缓缓开口道:“今日刘某前来,除了正事之外,就是想讨杯眉州茶吃。”

万安长笑道:“好说,好说。彭公偶得风疾,万某正愁缺了位知音,天幸佑之不请自来。”

当下二人品茶吃茶,绝口不提官场之事,原来刘棉花自从无缘无故挨了打之后,成化帝可怜他守孝回京就遭遇大辱,是以下旨抬举他进了内阁。

不过内阁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阁老仅有三人,万安贵为首辅,彭华属于新贵,另一位资历刘翊最老,却长年来任事不管,比万安还要尸位素餐,起码万安还做过正事,带头上书裁撤过西厂呢。

事实上泥塑三阁老的名声,主要还得算在这位任事不管的刘翊头上,奈何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弥勒佛最让皇帝放心,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刘吉知道奈何不了这位同姓,就把主意打在了得罪人最多的彭华身上。

几次命心腹上书大肆攻击彭华,渐渐引起大批文臣附和,这彭华前文说了,为人深刻好揭人短,说白了就是小心眼好记仇,一气之下就忘了多穿几件外衣,冷风一吹,结果病倒了。

据说病的还不轻,太医说恐怕是熬不过去了,因此刘吉急忙跑到万府投诚,万安自然心领神会。

万安刘吉到底出身士林,骨子里与李孜省纪晓梁芳尚铭等奸佞小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二人更看好仁义善良的朱佑樘,对于成王母子并不太感冒。

多方势力相互制衡,皇帝按兵不动,万贵妃年老精力不济,幸运的成全了朱佑桓,得以保住一条小命。

而朱佑桓太清楚自己身份上的尴尬了,两年来不管任何官员送来的礼单,哪怕仅仅值个几文钱,一律吩咐家人给扔出府门,还外带送上几句斥骂。

就是不给万贵妃任何借口,借口他暗中串联昔日一干老臣,行不臣之心。

相反的是,朱佑桓凡是宗人府,内务府等有油水可沾的差事,都绝不会放过,大肆从中赚得一些辛苦钱。

与万吉火拼,伏击尚信,平日见了稍有怠慢自己的太监,非打即骂,完全把自己塑造成一位跋扈嚣张的宗室纨绔子弟。

太子朱佑樘为此劝了几次,但见他屡教不改,凡事到底还算有个限度,是以渐渐懒得理会了。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全都心中暗喜,很清楚这位小爷长此以往下去,早晚得惹出塌天大祸不可。

一个月来,尚信几次想要埋伏人手报仇,偏偏朱佑桓走的都是官道,从不去青楼那等偏僻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6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清晨,当第一缕淡金色的晨光穿透层层雾霭,映射在尚年轻壮丽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璀璨犹如霞披锦缎般的炫丽色彩,真好似五彩绚烂,如茵如岚。

当钟鼓楼敲响一日之初的肃穆晨钟时,紧闭的朱红色宫门被缓缓推开,悠扬空寂的钟声,一声一声重重击打在无数人的心头,仿佛预示着未来茫然不可预测的命运,从此起始。

是千锤百炼后以至最终受封玉册从而母仪天下,还是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的一生沉沦无人知?恐怕现在没有人会清楚。

不,那在六十四位大汉将军的陪同下,六十四位太监的簇拥下,缓缓从午门内走出的三位主使之中,那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弱冠之年即名满京城的少年心中,很清楚眼前这多达万人的秀女当中,到底谁最终会笑傲群芳。

昂然站在三人中间的大太监梁芳,此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虽然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但满宫嫔妃所施加的巨大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万贵妃的前车之鉴,使得自明朝开国以来,唯有成化朝有外戚为祸朝纲,通过娘家人掌控东厂锦衣卫,从而内外勾结,权倾紫禁城。

绝不能再出现另一个万贞儿,这不单单是宫里人们的共识,甚至也是万贵妃本人和成化皇帝的意思。

如此,梁芳身为正使首当其冲,面临着方方面面的强大压力,一些勋贵重臣暗中送来的上万两金银财宝,也只能忍痛命人又送了回去。

金银就好比梁芳的再生父母,爹娘没了,这位老太监的纠结心情自是可想而知。

众目睽睽之下,梁芳振作精神,打开圣旨宣读了一遍圣意,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迎来山呼海啸般的叩谢天恩,有的只是无数莺莺燕燕有哭有笑,依依不舍的守在亲人身边。

明朝虽然有跪礼,这跪礼实际上却属于很随意的礼节,换句话来说,等级相差悬殊的两个人见面时,可以跪,可以不跪,并不会因为不跪而犯了国法。

哪怕是撞见了九五之尊,不跪也不会犯了欺君大罪。

这汉人皇朝一向有个约定成俗的有趣礼节,那就是越是重臣,越要恭恭敬敬的拜会帝王,因为那是有着上下级的紧密关联,不如此不能凸显大臣对于天子的敬畏之心。

反而越是小老百姓,见了帝王想跪就跪,不跪皇帝也不好说什么,还得反过来好言好语的宽慰臣民,此乃出自上古尧舜时的传统美德,君以民为重!

史书上记载过,当年唐太宗,唐玄宗路遇百姓时,百姓皆神色从容,根本没人下跪,随随便便的就以郎君称呼帝王,可见当时之开明风气。宋朝时更不用说了,文人见了皇帝根本不跪,百姓大多以官家称呼帝王。

而到了明朝,因为太祖皇帝的出身关系,制定出严格的君臣礼仪,不过这与百姓无关,之所以民间兴盛跪礼,完全是出自上行下效而已,相传永乐皇帝出城打猎,曾因不慎践踏庄稼而遭到农民斥责,一代雄主不但不以为许,反而诚惶诚恐的下马亲自赔礼道歉。

当然,并不是所有帝王都会如此胸怀宽广,历史上出现很多昏君暴君,视天下亿兆苍生为刍狗鱼肉。

但如同后世满清那种,帝王出行,大臣出行,太监出行,乃至一位九品芝麻官出行,都得全城百姓跑出来跪地磕头,奴才满地般的闹剧场面,纵观历朝历代,唯有那所谓的‘堂堂大清’了。

难怪后世鲁迅先生怒其不争,骂当时国民奴才心性,先生却忘了,这奴才心性完全是清廷禁锢汉民思想行动将近三百年来的恶果,根深蒂固的主奴思维,岂是一朝铰了辫子就可马上改变的?

以上都是朱v桓的种种感触,他发现,相比山东等地,京城最是风行跪礼,而最严重的地方,就在这四九之城内的紫禁城里,最喜欢受人磕头的,赫然是满宫多如狗的大小太监们。

起先午门外如同往日清晨一样,清清朗朗,寂静无声。随着梁芳宣读完圣旨,顷刻间变得如同闹市般,乱哄哄的嘈杂一片。

也是粱大太监今日心情不好,大感脸面无光,沉声道:“来人,把不相关的闲杂人等,全都驱赶走。”

一声令下,数十名管事太监就待冲上前去,朱v桓突然开口:“慢着!”

太监们皆心头一惊,急忙纷纷停下脚步,都知这位小爷脾气最是暴躁,动辄因小事而出手伤人。

梁芳愕然,没好气的问道:“副使大人,为何阻止本使?”

朱v桓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指远方,冷道:“那里都是本官的亲朋好友,我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梁芳心中大怒,面上却堆起笑脸,连连点头道:“倒是咱家适才冒昧了,忘了这些秀女都是出身达官显贵,险些因急着办差而得罪了人,多谢副使大人及时提醒。”

朱v桓一样换上笑容,随口笑道:“本官担当不起大人的赞誉,不过是怕惊吓亲戚家的那些姐姐妹妹,是以有些口不择言,还望大人莫怪。”

“年轻人气盛,本使岂能不知?又岂会计较?哈哈!”

梁芳笑了笑,语气和缓的吩咐道:“去吧,请闲杂人等都退出宫去,告诉他们,出局的各家小姐,到时自然会礼送出宫的。”

一群太监下意识的偷偷瞧了瞧某位爷的脸色,等瞅见这位爷含笑轻轻点头,这才听话的转身而去。

梁芳心里大感不痛快,也知朱v桓是仗着周太后的宠爱,所有宫人投鼠忌器之下,都不敢不对他恭恭敬敬。

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另一侧的万吉,一大早就好似木偶一般,从来此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梁芳清楚因为万娘娘重病在身,使得万家终日里惶惶不安。

“让你暂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接下来有你好受的。”

梁芳阴阴一笑,眼看着无数人被公公们好言好语的劝走,渐渐整个广场上,除了两旁立着的禁卫外,就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动人倩影。

几乎所有少女都戴着侍女圆帽,轻纱拂面,身上罩着各色斗篷,有贵重之极的纯白裘皮,也有普普通通的粗布绸缎,很少有人会坦露出自家容貌。

缓缓抬起手,梁芳皱眉道:“乱七八糟的,成什么体统,让秀女们都站好。”

这一次朱v桓并未说什么,而是饶有兴致的到处寻找灵儿和芷珊,诗姗她们的身影,可惜隔着一层薄纱,焉能一眼看破远处佳人虚实,不亚于大海捞针。

太监们又大声催促指导各家姑娘排着队站好,女孩们七扭八歪的乱成一团,好半天,方站成一排排的。忽然从午门跑出来五百多的小黄门,就地在广场上竖立起早就准备好的帐幔。

突如其来的场景,使得姑娘们纷纷轻呼,就见周围很快形成了一个独立世界,被五彩幔帐阻隔,再看不到外面的禁卫,以及早就不见踪影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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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行不动尘如飞仙

“户部侍郎刘家有女刘莺莺,山东县令郑家有女郑绣芳,南京翰林院孙家有女孙秀娟,开封巡抚赵家有女赵敏之,河南秀才王家有女王春香??????”

随着十名太监大声念着手中的花名册,被点到名的姑娘们缓缓褪去斗篷,摘下纱帽,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到前排。

彩台上高坐的朱v桓心中莞尔,这古时的秀女初选果然有趣,女孩们都呆在台下,自己这位评审反而高高在上,大饱眼福。

其实名为初选,实际上已经是第二道程序了,第一道就是所谓的海选,凡是小于十三岁,大过十六岁的女孩,都会被提前出局。

下面唱完名,每百人一起走出来,由三位主审官目测,按照年龄大小排序,高矮胖瘦异于常人者,马上就会被淘汰掉。

五分之一的女孩会由此落选,落选的女孩心中有数,其家族都事先清楚选秀规矩,都知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因此人人神色间满不在乎。

也有一些体态过于丰满,个头偏于高瘦的女孩顺利过关。朱v桓暗中观察,发现这些女孩手中清一色都拎着一方粉红汗巾,知道粱太监定是收了人家大笔好处,就怕第一轮遭淘汰而被人耻笑。

别小看这么一个简单过程,本着对皇帝陛下负责任的态度,大家伙硬是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耗费了整整一天。

其间张灵儿等人自然顺利过关,皇宫甚至连顿饭都懒得安排,以宫里没有地方安置这么多秀女的借口,任由女孩们站了大半天,每人发给一块腰牌,一封文书,打发人回家了事。

第二天一早,地点换成紫禁城内距离储秀宫一墙之隔的宽敞院子里,这次彩台没了,三位主审官统统成了摆设,坐在一侧吃茶谈天。

另一侧,足足八千多位秀女,穿着一水的葱绿长裙,绣鞋首饰彼此间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脸上涂抹的脂粉,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个作坊。

院子里自然容纳不了如此多的女人,梁芳倒也有办法,用老太监的话来说,反正圣上也不早朝,三大殿前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二千五百人一拨,侯在广场上不就结了?

此时,朱v桓笑的跟个小狐狸似地,看着眼前的杰作,忍不住的轻笑。不问可知,作为本次皇族选秀唯一指定商家,他当真是狠狠的大赚一笔。

连广告费都省了,一个选秀副使的名头,价廉物美的衣衫首饰,足以使广大秀女家属欣然跑来采购,最后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一干豪门贵女身份贵重,此刻自然都站在院子里,张梦儿低头看看衣衫上的花色,愤愤不平的嘟哝道:“凭什么非要穿着这身?一模一样的像个丫头。姐夫真是的,为了敛财不顾一切,讨厌。”

张灵儿心里偷笑,忙好言相劝:“好啦,等你中选封为淑女,到时就可随着自己心意穿衣打扮,这敛财之举咱家可有份,不许胡说。”

“哼!”张梦儿不甘不愿的闭嘴不言,那绸缎铺子名义上归姐姐所有,这赚了钱有了好处,全家几乎人人有份,倒也不好指摘什么。

虽说很佩服未来姐夫头脑灵活,胆大包天,也很羡慕姐姐手中有钱,不过张梦儿打心眼里看不起此事,堂堂贵族操持商贾贱役,实在是有**份。

前后左右都有女孩议论着此事,其实这长裙样式美观漂亮,剪裁大气精细,更难得的,买回家去稍作修改,就能适合各种体态的女孩穿上。而人人几乎一个模样,也就省的相互攀比,不如人时,心生闷气了。

正引论纷纷的时候,突然一位神色严厉的老宫娥板着脸走过来,大声训斥道:“宫里严禁喧哗,彼此间不许私下里交谈,凡是有触犯规矩的,拖出来当众重打二十竹条,撵出宫去。”

女孩们一听,马上吓得鸦雀无声,撵出宫去还罢了,很多少女都巴不得如此,但当众被抽打就不得了。

早就听说就连堂堂大臣触怒圣上时,都会被剥下裤子打屁股,这要是落在自己头上,今后还有脸做人嘛?

张灵儿心中不悦,真真感受到进宫的不自由,和外面的世界相比,完全属于另一方截然不同的大监牢,甚至会任人百般羞辱,连起码的做人尊严都失去。

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凝视着远处的他,不成想却被老宫娥瞅了正着,怒道:“身为待选淑女,竟然大庭广众的偷瞧外头爷们,来人!”

“混账!你动她试一试?”

冰冷冷的声音传来,老宫娥心里一惊,扭头就见朱老六一脸杀意,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顿时老妇人唬的没了下文。

梁芳乐呵呵的出头打起了圆场,笑道:“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万尚宫一来不知情,二来往年都是如此管教刚进宫的宫女,没规矩不成方圆,不严厉教导的话,这些小辈早晚会惹出大祸。”

万吉还对张灵儿念念不忘,皱眉道:“算了,算了,有我在,谁也动不了灵儿妹妹。”

朱v桓冷冷一笑,讥讽道:“有本事就当众打她,撵出宫去,我肯定会不惜重金酬谢您二位。”

梁芳笑容一僵,不敢在就此事多说下去,那边万娘娘想把张灵儿圈禁在宫,这边显然已经看出来了。

万安神色有些不自然,强笑道:“灵儿妹妹又没有过错,岂能任由她人作践,谁敢撵出宫去?兄弟说笑了。”

当下这一段小小风波无疾而终,受气对于宫人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那老宫娥权当未发生过一样,只是偶尔间流露出的一丝不快,远没有表面上来的那么释怀。

经此一事,秀女们越发战战兢兢,除了羡慕张灵儿有人替她出头之外,都知哪怕自家在宫外威风八面,到了这封闭的小天地里,是生是死就得由着人家说的算了。

两年来,张灵儿出落的惊人美色,昔日的稚嫩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明眸皓齿,绝代芳华,也越发的收敛锋芒,变得温婉柔和,为人处事落落大方,懂得凡事留人余地。

张灵儿清楚万贵妃闹出这么一出轰轰烈烈的好戏,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和朱v桓想的一样,不管未来会面临到什么困境,都要坦然面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过去。

而在朱v桓来说,因为自家身份的原因,他对于灵儿最终能否入选,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假如要是换了一个身份,那么张灵儿的进宫,无疑意味着从此缘分已断,犹如天人永隔般的痛苦。论世间最凄惨情事,莫如一对有情人生离死别了。

唯独皇族子弟不同,进宫一样能娶回家去,淑女名义上是属于所有皇族爷们的,而才人以上才是帝王独享。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朱见深那头老色狼,幸亏宫里还有张灵儿的姑姑贵为嫔妃,加上德王妃的存在,皇帝可以不讲究伦理道德,但人情世故总得顾忌一些的,何况本身就是一桩见不得人的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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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犹如一只鸟笼中的金丝雀,被四五位宫女围在当中,看来看去,品头论足,张灵儿颇有些无语问苍天。

张梦儿反而对此甘之如饴,或许是女人天生就喜欢比较,尤其自持年轻貌美,巴不得众目睽睽之下听到赞扬。

能被国公夫人亲自挑中,姐妹俩自然资质不凡,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细微瑕疵。

本次选秀,张家出手不凡,从家族精挑细选出五位适龄女孩,更别提那些远亲旁支了,多达二十多人。而几乎所有京城豪门,每家都是集团作战。

古人非常重视联姻,反正女儿早晚得嫁人,如同那泼出去的水,被当成货物一样,只求能否为整个家族带来利益,谁在乎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

“发色黑亮,青丝浓密,没有异味,过!”

“五官端正,无有黑痣,胎记,狼斑,过!”

“肤色白嫩,盈盈可破,过!”

“声如黄鹂,举止文雅,过!”

“个头适中,体态略微偏瘦,过!”

很快宫女做出裁决,自有太监低头写下名字,标上记号,张灵儿如此成了第一位过关的美人。

排队等候的女孩们顿时惊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脸上身上有缺陷的,顿时脸色发白。

远处的朱v桓今日依然不动声色,重头戏是明日,笑道:“主使大人,能否告知明日的章程?”

梁芳对此熟门熟路,沉吟道:“明日将开始精选,会有司礼监太监亲自丈量秀女手足,此外还要评判秀女身姿体态,风韵,技艺,谈吐。”

不等朱v桓开口,万吉皱眉说道:“舍妹也在本次秀女之列,女孩家手脚都是**部位,是否换上年长宫女查验?”

梁芳一怔,看了看笑眯眯的朱v桓,心说这算什么,今后进了宫,洗澡更衣等私事还不是得公公亲手服侍?这有什么可避讳的?

不过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梁芳自是不以为意,当下点头同意。

这一番细选,八千秀女竟是淘汰了足足四千之数,看似简单,实则哪怕是秀发颜色发黄,不够细润,发丝略粗。五官稍有不足,比如一眼大,一眼小,眉毛过短过粗,嘴大,塌鼻梁等等,还有面上有雀斑,疤痕,皮肤干燥,不够白皙,声音不够清脆,走路时勾肩搭背,凡是稍有一点不如意,当即被淘汰出局,端的是严格无比。

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被无缘无故选下的,有多少是通过走后门而选上的,唯有梁芳等人心知肚明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人家因闺女落选而欣慰异常,有的则冷着脸甩袖而去,再不看丢了家族颜面的女儿一眼。

至于那些中选的人家,一样有喜有悲,一幅幅反应各异的众生相,反复在紫禁城外上演。

朱v桓本想趁机送灵儿回府,不想半路被权义逮到,说是太子召见,只好神色怏怏的去了咸阳宫。

一如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此时的朱v樘,再无往日的沉稳,急不可耐的问道:“她,她可顺利通过了?”

朱v桓抬头望望天,自言自语道;“堂堂大好男儿,跑去和一干太监混迹一处,在脂粉堆里浪迹蹉跎,可悲可叹啊!”

“滚蛋!”

朱v樘立时哭笑不得,忍不住爆出粗口,笑骂道:“明明是你小子主动请缨的,借着本次选秀照应灵儿,大肆敛财,早知就不答应你了。”

“嘿嘿!”朱v桓嘻嘻一笑,笑道:“小弟赚的都是良心钱,可不是梁芳等小人,借机贪污受贿,上下其手。”

“行了行了,你们分明都是一丘之貉。”

朱v樘没好气的挥挥手,到底还是年少,忍不住催促道:“快说,观音儿通过没有?”

望着太子兄长的焦急模样,朱v桓笑着点头,又说道:“明日好说,等后日要去那密室检查身子,我不想灵儿被人窥视其清白娇躯,还得皇兄提前安排一下。”

“对!”朱v樘不同于任何皇子,这一点上和朱v桓出奇的一致,他立志只娶观音儿一人,自然不想妻子的娇躯被任何外人碰触观赏。

当晚,朱v樘亲自求太后出手,周太后自然二话不说,当即下了一道懿旨,命心腹宫女参与选秀。

这边朱v桓返回J王府,一进万寿堂,就见诗姗芷珊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显然今日被外人大肆品头论足,两个丫头很有些不适应。

一见孙儿回来,汪氏笑着朝他招手,问道:“明日就要检验她俩的举止做派,琴棋书画了,你身为主审,给你妹妹提前透露些注意要点,省的到时闹得手足无措。”

一时间,就见满屋家人都悄悄竖起耳朵,不问可知,有的是神通广大的人家辗转求到她们头上,都想提前打听到一些有用消息。

对此朱v桓乐得成全,含笑走至祖母身边坐下,笑道:“无非是任选一样长处,当众弹琴也好,作画也罢,其间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回答几个简单问题就可以,当然,最好熟记历代皇后所作的女驯。”

一侧的朱含香抢先抱住侄儿,笑吟吟的问道:“那到简单,谁家姑娘不会这些玩意?那谁还会被淘汰?”

汪氏气的干瞪眼,瞪了眼捷足先登的女儿,嘲笑道:“你这死丫头不学无术,真当那是小孩子过家家?几十个经验阅历何等丰富的太监宫女盯着的,就比方命你倒杯茶,稍有一丝不规矩,就会被扣分,往年分数排在最后的,皆不会中选。”

朱v桓惬意的躺在姑姑怀里,边听边连连点头,忽然说道:“祖母,妹妹们的事就算了吧。除了太子之外,我不想她们给任何一个皇子做妾。”

朱含香和朱含烟姐妹立时紧张起来,这些日子,她们都不敢为此事劝说半句,就等着侄儿亲自开口。

果然,朱v桓的地位在汪氏心目中独一无二,闻言并未恼怒,而是皱眉深思起来。

朱v桓继续说道:“祖母是好意,可惜宫里面未必领情,以咱家的身份,妹妹嫁给任何一位皇子,等同马上宣告世人,这位殿下将来就与皇位无缘。除非真的嫁过去做个寻常妃子,但祖母舍得吗?”

汪氏轻轻点头,展颜笑道:“那就算了,奶奶原本就不想攀附那边,只是却不过老姐妹的好意。这样,明日你想个办法,安排你两位妹妹出局好了。”

此话一说,全家人都欣喜非常,诗姗和芷珊更是双双欢呼一声,闹得汪氏笑骂没规矩。

对于祖母的豁达好说话,朱v桓很是欣慰,这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家和万事兴。

女儿能逃过一劫,作为母亲的朱含烟非常感谢侄儿,神色关切的问道:“那灵儿姑娘呢?是不是一并安排出局?”

汪氏轻轻一叹,苦笑道:“难,桓儿得罪过万贵妃,那位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含烟急道:“那怎么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29章 三寸金莲臭死人

万万没料到,更使人做梦都想不到,玷污了张家女儿清白的,竟然是成王朱祐杬。

幸好此等丑事,所有人都被赶走,知情的人很少。国公夫人铁青着脸,她在意的自然不是此事本身,类似的丑事她经历的太多了,她在意的是旁支出身的孙女,竟敢捷足先得。

妇人一脸震惊,她只知女儿清白不再,此刻方知凶手乃是堂堂皇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暗骂丈夫糊涂透顶,愚不可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hui

反而是男人见识明白,苦笑道:“侄儿清楚那成王殿下不过是贪图一时之欢,果然事后再无半点音信,又知婶婶想把梦丫头许配过去,是以就想着息事宁人,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口。”

“你,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妇人瞬间恼了,怒视丈夫,叫道:“为何要瞒着我?既然有了这份露水姻缘,成王就得负责到底?凭什么我女儿就得退让?明明都是张府小姐。”

国公夫人冷冷的望着妇人,冷笑道:“负责?自家闺女不检点,还奢望宫里会承认?怎么?八抬大轿抬回去封为王妃?老身看你纯属痴心妄想。”

妇人吓得一缩头,心里不服气,喏喏的道:“可总归得给个说辞,难道就这么算了?”

男人神色痛苦,叹道:“不如此还能如何?平日里与你说了多少次,看紧门户,看紧门户,你就是不听。我问你,成王进府那天,你去了哪里?”

妇人心里有鬼,原来她趁着府上乱成一团的时候,跑去和张梦儿的父亲私会,顿时不敢言语了。

事情已经发生一个月了,国公夫人和男人都无心追问下去,老太太很满意侄儿的反应,拎得清轻重。

心里又难免好奇,府里漂亮的丫头多了,为何独独看中他家的?国公夫人心中一动,隐隐间有些明白了。

跪着的妇人一样心中好奇,抹泪道:“苦命的闺女,为何偏偏是她被糟蹋了,老天无眼。”

妇人刚刚受到惊吓,总算是恢复了冷静,已经清楚自家女儿是无缘做王妃了,哪怕是被未来丈夫亲近,也是不容于时下礼法,慢说皇族压根就不会承认此等丑事,就算不在乎,也根本过不去宫里层层检查,非完璧之身,太严重了。

除非是老太太亲自出马,找太后和邵贵妃说项,或许事情还有一丝挽回余地。

问题是,以自家旁支地位,因有张梦儿的存在,根本想都别想。以老太太的秉性,断不会为此出头的。

男人对此心知肚明,他倒也现实,苦笑道:“唉!听闺女事后哭诉,说殿下觉得她生的有几分酷似灵儿,冤孽啊!”

妇人顿时气怒攻心,骂道:“灵儿丫头就是红颜祸水,要不是她拒绝嫁给太子,婶婶又何必想着联姻成王?都是她惹的祸,连累自己妹子失了清白。”

“行了,自家女儿不争气,又关灵儿何干?”

国公夫人一直宠溺张灵儿,见不得有人指责她,说完沉吟着该如此处置此事。

偏心,妇人暗自腹诽,原以为张灵儿已经不受宠了呢,谁知老太太还是把她当成心肝宝贝,气呼呼的闭嘴不言。

两头下注,哪怕是任何一方将来因争夺帝位而身陷囹圄,家族也不会因此而万劫不复,老太太并不指望孙女做太子妃和王妃,只要人嫁过去就行,今后有了一儿半女,加上娘家的势力,何愁不身份尊崇?

思来想去,国公夫人缓缓开口:“去年家里在河南购置了千亩良田,一直没有一个得力之人负责打理。这样吧,今后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每年上缴一份钱粮,其余你们自个看着办,带着丫头走吧。”

明知此乃老太太打算破财而想要息事宁人,夫妻俩又能说什么?男人闻言欢喜不尽,他早就想独立撑起一片家业,这不算是自立门户,对于女儿嫁不嫁给堂堂亲王,他一早就没存这份奢望。

倒是妇人惊喜之余,忍不住心里暗恼,恼恨那薄幸无情的朱祐杬,恼恨两位侄女,更恼恨面前偏心的老太太,恼恨丈夫无能,恼恨闺女没有本事,被人弃之如屣,连带着恼恨这国公府上上下下。总之,她又觉得一千亩良田远远不够赔偿自己。

第二日一早,张灵儿起床梳洗打扮,不涂脂粉,清丽素雅的缓缓走出闺房。

从今日起,进宫已经不能带着丫鬟了,也就是说,一干秀女得提前适应身份的转变,要不被钦点为贵人,要么被封为伺候人的女官,甚至会沦落为寻常宫女。

清楚自己必会中选,张灵儿并没什么患得患失的心情,平静的去拜别祖父母。

一进屋,人满为患,全家人都特意起个大早,一股子浓浓的离别滋味弥漫每个人心头。

张梦儿早就哭成了泪人,依偎在母亲怀里痛哭,舍不得离开亲人。

国公夫人沉声道:“别哭了,此乃喜事,有何可伤心的?你看你姐姐,多学着点。”

“我不嘛!我舍不得娘亲。”张梦儿不管不顾的哭着撒娇。

张灵儿上前缓缓双膝跪地,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给祖父母磕了三个头。

英国公不由得老泪纵横,他玩世不恭了一辈子,临了竟和当今圣上一个德行,都是对妻子敢对不敢言。幸好早有那小子送来的书信,这才强忍着没和结发妻子闹翻脸。

国公夫人心里何尝好受?长叹道:“奶奶都是为了你们姐妹俩,为了整个家族着想,灵儿,不要埋怨奶奶。”

张灵儿缓缓抬头,清澈见底的眸子毫无一丝埋怨,轻轻说道:“奶奶,孙女能体谅您老人家,不会心生怨恨,还望祖父祖母,诸位长辈多多珍重。”

赶赴紫禁城的途中,张灵儿搂着妹妹,不时的安慰她。

早春三月,气温还是很低,途中拨开轿帘,观沿途百姓不减棉衣,缩手缩脚的匆匆赶路。

树梢上的几抹绿意,却证明温暖春季已经到来,对此张灵儿并没什么感觉,打小北方就寒冷难耐,即使是四月份,一样就与初冬时差不多。

过了承安门,来到午门前,轿子轻轻停住,管家上前低声道:“小姐,该下轿了。”

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张灵儿瞬间还是鼻尖酸酸的,耳听四周传来女孩子的哭泣声,强自镇定的道:“知道了。”

四位轿夫人人愁眉苦脸,一脸不舍,不时唉声叹气,自打跟了姑娘,可谓是赏赐不断,月钱丰厚,都很感念主人家的厚待。

管家一样心情不好,都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心里舍不得,今日这一别,或许一生再无相见之日。

张灵儿替妹妹放下薄纱,整理了下自己的妆束,携着张梦儿冰冰冷冷的小手,当先走出暖轿。

偌大的午门前,无数轿子来来往往,即使看不到秀女的真容,但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好似针扎般的揪心。

午门之上,朱祐桓双手扶着冰冷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0章 紫禁城是你家开的?

秉承周太后的懿旨,朱佑桓全不顾梁芳频频递过来的眼色,大肆鸡蛋里挑着骨头,没事找事。

“稍显富态,不行。”

“个子不够高,不行。”

“过于纤瘦,不行。”

来来回回反复都是这几套说辞,借口非常可笑,却丝毫不触犯到秀女们的尊严,结果闹得女孩们啼笑皆非,心里升起感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hui

梁芳怒道:“副使大人,你这是在无事生非,胡闹之举,真是岂有此理。”

朱佑桓笑吟吟的端起茶盏,叹道:“主使大人,不要忘记太后她老人家的嘱咐,最后能进宫的秀女人数,必须控制在五百人左右。”

“往年惯例,明明是千人规模,今次天下臣民踊跃,自然得翻一倍才好。”梁芳冷冷的说道。

“这紫禁城难道是你家开的?”

话一说完,朱佑桓随手把青花茶盏往外一仍,啪!瞬间摔的粉碎,吓得周遭人们心里一哆嗦。

“你梁太监才是岂有此理,一介奴才,竟敢替我朱家做主怎地?笑话!”

看都不看脸色气的铁青一片的梁芳,朱佑桓施施然起身,朗声道:“实话告诉大家,本次选秀是为了太子和成王殿下的大婚,从天下精挑细选出德才兼备的女子嫁入皇室。而其余皇子年纪还小,婚配事还得过几年再说。

也就是说,你们当中唯有区区六个人能够最终脱颖而出,其余不是封为圣上的嫔妃,就是成为女官或者宫女,操持宫中各种贱役不说,甚至一辈子都出不了宫门,见不到亲人。”

梁芳心中动怒,偏偏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诚然朱佑桓这番话颇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但别说宫女终生不得出宫,即使贵为嫔妃一样难得回次家省亲,这都是人尽皆知的规矩,只是往日没人敢当众说出来而已。

万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态悠闲的等着欣赏接下来的好戏。

院子里五百位秀女至此悚然动容,毕竟哪怕心比天高,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千里挑一的幸运儿,区区六人能够屏雀中选,其难度可想而知?一旦不被看中,那一辈子都要呆在暗无天日的皇宫里,何其恐怖?

不由得很多女孩都打起了退堂鼓,身边没有亲人的不停督促,谁会甘心进宫受罪?

朱佑桓索性好人做到底,转身一指梁芳,阴森森的质问道:“我问你,增加秀女是你的主意,还是圣上和万娘娘的意思?若有一句虚言,你粱太监可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梁芳立时哑口无言,虽说成化皇帝喜好美色,可也没贪婪到想霸占几千美人的程度,预先不过含含糊糊的吐露过,送来十几位乖巧可人的美人就够了。

至于万贵妃那边,还用问嘛?

果然是下面人为了好处,往年不停的增加进宫人数,使得宫人的人数极度膨胀,一座紫禁城,竟然住着十几万太监,上万多宫女。

远处的张梦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惊呼道:“姐夫当真好霸气。”

“唉。”张灵儿为之苦笑,出头鸟岂是好做的?幸亏桓儿还未成年,尚有胡闹的本钱,将来定要时时劝他谨慎做人。

一席话,挤兑的梁芳束手无策,心中恼恨,面上不敢继续争辩。

很多宫人越发深信,随着朱佑桓的出现,已经预示着万贵妃的日薄西山,紫禁城,再不是万娘娘能够一手遮天了。

朱佑桓对此坦然不惧,本身自己占着理,得罪万贵妃梁芳等小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债多了不愁。

如此这位大爷随手拎起一把椅子,堂而皇之的坐在院子当中,背后是雕梁画栋的储秀宫,面前是众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一阵春风袭来,暖意融融,伴随着湿润的泥土芳香,似乎一时间,春天真个来了。

如此,只要每一位秀女稍有犹豫,就会被朱佑桓一口淘汰,恍恍惚惚的道个万福,缓缓出宫去了。

诗姗和芷珊携手走出院子,心情愉悦的漫步在宫殿里,忽闻等候在三大殿前响起巨大的欢呼声,笑声中饱含着太多的喜悦和解脱。

诗姗嫣然一笑,喜滋滋的娇声道:“经此一事,哥哥真是造福了太多的姑娘,有这么位好哥哥,真好。”

芷珊同样激动,笑道:“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敢为咱们仗义执言,这阴森森的紫禁城,曾经吞噬了多少无辜性命?哥哥功德无量。”

芷珊此言非虚,永乐年间,就有多达三千多的宫女,一日之间无故遭受屠戮,历年枉死的芳魂,数都数不清。

大多数的女孩都欣然上前,满心欢喜的等着被淘汰出局,也有为数不少的秀女执意留下来,观音儿就在此列,张灵儿姐妹俩,还有万安的长女万贞儿,万吉的亲妹妹万芳等。

最终留下的依然多达六百人,除了少数心存侥幸,梦想亲近龙颜,一步登天的野心女人外,大多属于背负家族重任,身不由己。

朱佑桓对此自然无话可说,含笑起身径自去了。反而是梁芳气的脸色黑黑,他收了那么多好处,许诺了无数人家,这下子算是彻底失信于人了。

不提梁芳算是与朱佑桓结了仇,万吉眼见二人都扬长而去,只得起身走到院子当中。

心中不舍的深深看了眼张灵儿,万吉心里一叹,赶忙扭过头来,再不敢多看对方一眼,此时此刻起,彼此之间就算是缘分彻底断绝了。

万吉心情惆怅,面上朗声道:“恭喜诸位贵人,从即刻起荣升为淑女,今后就得住在宫里了,一切还望诸位贵人好自为之,各自珍重,外臣万吉这就告退了。”

“恭送大人。”女孩们忙盈盈回礼。

淑女们表情各异,有郁郁寡欢,有强作笑容,有欢喜不尽,有默默垂泪,也有张灵儿这般神态自若,张梦儿这般骄傲依旧的。

万尚宫目送万吉远去,这才缓缓走到众女面前,沉声道:“不要以为被封为淑女就万事大吉,明日还有一关,将决定你们今后的际遇,不管最终结局如何,你们都要从此住在这储秀宫内。”

一指一侧面无表情的几十位年长宫娥,万尚宫继续说道:“今后日常起居,都要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亲力亲为,不要指望有丫鬟贴身服侍,宫里自有宫里的森严规矩,那昔日的大小姐架子,统统都收起来,记住要时刻谨言慎行,低头做人,宫里的责罚可不是说笑的。”

“一间房里住六个人,有一位妈妈负责教导你们平日里的各种规矩,日常安排自有妈妈告诉你们,总之记住了,宫里不是你家,多做事少开口,谨记祸从口出。”

“是,谢妈妈教诲。”

众女齐声道谢,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预先都被亲人反复告诫过,即使是张梦儿都不敢大意。

一位中年宫娥头一个唱名:“张灵儿,张梦儿,万贞儿,万芳,刘曼荷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1章一入宫门永沉沦

寿安殿,浓郁的药香味四溢,密不透风的大殿内,呆久了不免使人头疼脑涨。

四周侍立的宫女对此早已经麻木了,甚至稍微嗅嗅药味的稀薄与否,就能猜测出娘娘这几日的病情,是大有好转还是渐渐恶化。

此刻斜躺在凤塌上的万贵妃,神色萎靡,静静聆听着万尚宫的禀报,久久不置一词。

“娘娘,您那侄女已经通过初选,是否请过来相见?”

“不了,本宫身子染病,这副憔悴模样还是免了吧。”

“是。”万尚宫低着头,又忍不住问道:“敢问娘娘,不知您打算把芳儿姑娘许配给哪位殿下?奴婢也好事先有所准备。”

万贵妃想都未想,说道:“自然是许配给成王。”

“这。”万尚宫不敢抬头,为难的道:“可是这依着宫里规矩,必定会招来不满,难以服众。”

“呵呵”万贵妃有气无力的笑道:“本宫又没说非得立为正妃,芳儿就做个侧妃好了。”

“娘娘圣明。”万尚宫松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如此她也就可对太后那头交差了。

“咳咳”

一时有些气闷,万贵妃大声咳嗽,唬的周围宫人赶紧上前伺候,不想人多气杂,越发憋得万贵妃胸闷异常,忍不住哇了一下呕吐出来,一肚子腥臭药汁犹如大雨倾盆,满满吐在锦塌上,沿着床帏流淌到了脚踏,地毯,顿时臭气熏天。

好半天,宫人们七手八脚的为娘娘净身,换上干净锦被,几位宫女跪地擦拭脚踏,地板,忙成一团。万尚宫故意躲在一边,伸手点燃熏香。

万贵妃大口喘着粗气,闭着眼眸问道:“朱佑桓今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没?”

强忍着难闻气味,万尚宫脸上堆笑,恭敬的道:“回娘娘,今儿个他擅自做主,假借太后名义,放走大多数秀女,算是做了件好事。”

万贵妃轻轻点点了头,她到底是自幼以宫女身份进宫的,深知这里面的艰辛,对此并未有何反感。

心腹万婆子却冷哼道:“那小子果然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娘娘,此子必须得尽早除去呀,不然您的声望”

“闭嘴。”

万贵妃不悦冷哼,要是能除掉那家伙,她何至于忍耐至今?问题是陛下对此始终不表态,令人好生无奈。

心中一动,万贵妃缓缓问道:“万尚宫,你精于相面,你说,那朱佑桓的面相如何?”

万尚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道:“娘娘,圣上是念着当年一份恩情,不忍心郕王妃伤心,依奴家看,您还是得看开些。”

瞬间记起当年那一段往事,加上万尚宫的明显托词,显然朱佑桓不是短命之人。对此万贵妃默然无语,当年郕王妃不惜得罪丈夫,保全了圣上性命。这份恩情,时至今日,陛下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逢年过年,每次郕王妃进宫,圣上都必定会前去问安,执礼甚恭,甚至比对亲生母亲周太后还要恭敬亲热,几乎和对当年钱太后建在时一模一样。

一时间,万贵妃大感心灰意冷,挥手道:“罢了,都退下吧。”

万尚宫望着已如风烛残年的贵妃娘娘,面容苍老,脸色蜡黄,眼看余日无多了,心里叹了口气。

储秀宫,观音儿等六位女孩,此刻犹如置身于一场梦中,看着眼前装饰雅致,一尘不染的奢华绣楼,芳心又惊又喜,相顾无言。

周妈妈见状笑道:“都愣什么,你们自己定好谁睡在哪张床后,就快些去更衣梳洗,一会儿会有人送来食盒。”

“多谢妈妈厚爱。”六位女孩神色雀跃,齐声亲亲热热的朝周妈妈拜谢。

隔壁屋里,张梦儿等几位贵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对此都颇为奇怪,唯独张灵儿坐在床边整理被褥。

“奇了,身份最寒酸,却住在最好的房间里,怪事”万芳不可思议的说道。

万贞儿立在门前,见她们几个一脸糊涂,不禁摇摇头,轻声道:“有何可奇怪的,历来皇后都出自寒门,她们几个论容貌,身段,谈吐都是上上之选,,兼且家世寻常,自然会被宫里人高看一眼。”

张梦儿立时大感不服气,叫道:“凭什么皇后必须得出身寒门?这算哪门子规矩。”

刘吉的孙女刘曼荷顿时愕然,不可思议的道:“你连这都不懂?还不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祸乱朝纲。”

这话听者有意,万吉的妹妹万芳顿时冷道:“外戚怎么了?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外戚身份?”

刘曼荷正待开口分辨,就见万贞儿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立时聪明的不再说下去。

倒是张梦儿口快心直,嚷道:“简直岂有此理,谁不知我张家世代忠良,就因这劳什子的破规矩,难怪几代长辈没有一位能当上皇后的。”

“梦儿,休要胡说。”

张灵儿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高声斥责,谁知还是晚了,就听回廊上响起冷笑声。

“呦敢情还有人埋怨先帝爷立下的规矩呢,出来给妈妈瞧瞧,谁家闺女这么有胆量。”

张灵儿心中暗暗叫苦,抬头一瞬间,正好瞧见刘曼荷脸上笑容一闪而逝。

“就是我说的,怎么了?”张梦儿犹不自知闯了大祸,她自小骄纵惯了,气呼呼的起身就要出去。

“住嘴。”张灵儿几步抢上前来,怒瞪了妹妹一眼,把人紧紧拉住,恭敬说道:“适才都是奴婢口不择言,还望妈妈莫要计较,原谅则个。”

“呵敢情当妈妈我耳聋眼瞎吧?明明是两个人的声音,近在咫尺,还能听错了不成?”

随着宫女掀开珠帘,但见万婆子冷笑着走了进屋,仔细端量了下张灵儿姐妹俩,咂咂嘴,说道:“果然是一等一的狐媚之人,难怪敢在宫里大言不惭,告诉你们俩,这宫里,可由不得任何人猖狂。”

张灵儿缓缓低下头去,回道:“是,奴婢谨记妈妈教诲。”

“姐姐。”

张梦儿立时怒气上扬,不可置信的望着妒忌多年的姐姐,指着万婆子,怒道:“为何要对她卑躬屈膝?慢说咱们出身于英国公家,这宫里还住着亲姑姑,还有朱哥哥能护佑咱们,怕什么?”

“朱哥哥?”万婆子眯着眼,冷笑道:“怪不得敢这么大胆,竟然自持有这么多靠山为你撑腰呢?哼实话告诉你,这储秀宫里没人在乎你的家世出身,没人在乎你什么朱哥哥,牛哥哥。凡是进了这道宫门,你就是陛下的奴婢,家奴,侍妾,舍此再无其他。”

“哼”张梦儿丝毫不怕的怒视对方,说道:“我要求见邵贵妃和成王殿下。”

“您就白日做梦吧。”

万婆子突然脸色一沉,扭头吩咐道:“念在她们算是初犯,提铃一宿,直到明日日上三竿算完。”

后面的万尚宫和周妈妈等人,立即恭恭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2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第132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一轮皎月当空,偌大的紫禁城陷入黑暗寂静当中,除了各宫殿前灯火通明外,那些偏僻地带,格森森的。

乾清宫侧殿有一条幽深的小巷子,直通储秀宫,途中经过日精门,月华门,转过来又能回到乾清宫。

此条巷道别看不打眼,却是在皇宫里大大有名,所有宫人人不知,原来曾几何时,巷子被用来体罚犯了的宫女。

此刻,张灵儿左手牵着,右手抬着铃铛,站在巷子里,目表情的看着前方。

身边的管事妈妈解释道你们必须提着它,一刻不停的徐行正步,随着铃音高唱天下太平,一直走到日上三竿时,方能回去休息。”

张梦儿一脸怒气,心里却吓得哆嗦,这么走上整整一晚上,还不活活把人累死?

张灵儿一样脸色发白,使劲咬了下朱唇,眸子渐渐变得坚毅,缓缓点头。

那管事妈妈突然扭头看了看左右,见人,低声道经过第三道角门,就是太子殿下的咸阳宫,有位贵人今晚留宿宫中,你们可以去求他庇护。”

俩闻言一怔,张梦儿心中惊喜,不问可知,那贵人必是未来姐夫疑了,唯有他还未成年,敢晚上跑到紫禁城里来睡觉,肯定是担心,是以借故不走的。

张灵儿反而对此将信将疑,疑惑的摇了摇头,她深知桓儿为人,这么贸贸然的私底下偷着相见,绝非他往日的行事风格。

傍晚吹来的冷风,卷起二女单薄衣襟,犹如一株小花在风中摇曳,楚楚可怜,受罚而来,不许穿的暖暖。

能感受到冻得发抖,张灵儿心中犹豫,脚下被张梦儿拉扯着朝前走去。

“天下太平”

远处一墙之隔的咸阳宫,两位少年端坐在滑溜溜的琉璃瓦上,相对望着头上的圆月。

朱佑桓心中好笑,叹道兄长鲁莽了,这要是被外人撞见,非得连累我被杖责三百不可。”

堂堂一国之太子,此时脸色和远处的张梦儿一模一样,白惨惨的死死抓着横梁,强笑道谁让你讲紫禁之巅,倾情一战的,我就想体验体验,到底是何等豪情满天的江湖滋味。”

朱佑樘的话语,被冷风吹至守在下面的权义耳朵里,扶着梯子,顿时一脸苦笑。

偏偏不敢大声呼唤殿下下来,这要是传扬出去,非得朝野哗然不可。

倒是十几位侍卫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其中领头的大汉将军,就是当日保护过朱佑桓的刘二虎,刘大厦的侄子。

“谁敢跑来紫禁城里一战?不要命了?六爷真会编故事。”

“哈哈,兴许六爷口中的绝世高手,就是指的咱们这些禁卫,以刘二哥的本事为人,将来比武决定谁来做侍卫统领时,殿下一时兴起,保不准就来一场紫禁之战。”

不提下面人低声说笑,议论纷纷。上面的朱佑桓耳听灵儿传来的动人声音,抬手遮挡住额头,眯着眼眸遥望着远方。

黑漆漆的夜晚,咸阳宫点着灯笼,亮光折射,根本看不清远处,朱佑樘摇头叹道不用寻找了,肯定有人埋伏着。”

看了一会儿,朱佑桓奈放弃,没好气的道今晚必定要给她们一个难忘教训,这小人行径,实在是防不胜防。”

朱佑樘顿时愕然,笑骂道为兄倒觉得,你才是那小人行径,吵着留宿宫内,不就想引出人家出手来对付你?其实灵儿这边自有我照拂,还用得着你没事找事?”

朱佑桓对此毫不在意,悠然说道这就叫以毒攻毒,对君子,自当以君子之道对之。对小人,则要学会更加狡猾,而且要秉持先下手为强,绝不留情的信念,出手就要狠辣决绝,不给自家,给辜百姓掺遭报复的后患。”

这番新颖又有些恐怖的理论,立时让深受儒家正统之道熏陶的朱佑樘为之震撼,心里忽然大起知己之感。

毕竟身为太子,除了学习儒家文化之外,还必须学会帝王之术,虽然有别于朱佑桓提出的邪门歪道,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对政敌不能留情。

沉默片刻,朱佑樘幽幽说道那万一为兄成为你的敌人,那你将来又该面对我?”

朱佑桓没有犹豫,洒然说道没有万一,兄长天性至情至善,就是死,我也不会把兄长视为敌人。”

“世事难料,这番话未免过于儿戏了。”朱佑樘缓缓摇头。

朱佑桓目光坦然的直视太子,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好,我问哥哥三件事,假如将来我心生不满,必定是出自此三件事上。”

朱佑樘大感有趣,笑道直说妨,为兄洗耳恭听。”

朱佑桓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再平日飞扬跳脱的一面,朱佑樘心中一跳,这眼下是认真的。

“第一,兄长是否今后会依仗权势,强夺我喜欢的?”

扑哧,朱佑樘忍不住啼笑皆非,笑骂道混账,为兄岂是那等好色之徒?我敢保证,不单单我看中的,这世间任何人的妻女,我都绝不会心生觊觎。”

要说这番保证,不管出自任何人的口里,朱佑桓都会当做一个屁一样,独独眼前这位他确实是深信不疑,明摆着人家一生人就是只钟情于观音儿一人,铁史可证

此番戏言,用意不外是先使朱佑樘心情放松,不然万一说了话,难保不使这位未来帝王心里有根刺。

朱佑桓笑嘻嘻的连连点头,笑道皇兄之喏,信。”

朱佑樘嗤笑道君子一言,大千金一诺,还用的着你信不信,少来恭维我。”

“呵呵,那我要问第二件事了。”

朱佑桓收起笑脸,缓缓问道我大明时下风气日渐奢侈,世风日下。文人渐渐没了风骨,太监一代一代把持朝政,为祸深远。那东厂锦衣卫为虎作伥,横行霸道。皇亲国戚大肆侵占农田,武将军人地位低下。太祖当年制定的国策,随着斗转星移,时至今日已经明显不合时宜了。敢问皇兄,万一将来为了国事而不惜得罪满朝文武,不知你到时该如何自处?”

这一番凛凛话语,朱佑樘听的是脸色大变,随之而起的,竟是胸膛中荡起冲天豪气,哪一位帝王登基之前,不是胸怀天下,恨不得马上作出一番震古烁今,空前绝后的壮举?

对于时下朝堂内外的种种不堪乱象,朱佑樘早就忍可忍了,大臣不作为,只知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溜须拍马。

太监行事肆忌惮,大肆敛财,东厂和锦衣卫甘为鹰爪,为祸民间。达官显贵霸占良田,骄奢度日。数平民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沦为流民,连年造反。至于军队又士气低迷,往往一经遇敌即一溃千里,逃兵严重。

朱佑樘强自安耐住激动心情,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真的一心为国,不存私念,则为兄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此言既出,永不反悔,天人共鉴”

“皇兄,过了过了。”

朱佑桓呆呆的看着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3章 白费心机

实在是厌倦了与太监宫娥勾心斗角的日子,今晚朱佑桓真想大开杀戒,好生惊醒一些人。

可惜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口子万万不能开,在紫禁城内公然杀人,无疑是自掘坟墓。

“君子不立危墙,皇兄,你我下去吧。”

“嗯,你小心些。”

朱佑樘当下小心翼翼的松开抓着横梁的手,缓缓趴了下去,他腰间系着一条绳索,另一条系在朱佑桓腰上,假如要是他有个什么意外,摔了下去,那朱佑桓一样必死无疑。

心里有些感动,朱佑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手足之情。

顺着皎洁月光,抬头能看清兄弟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手中却死死攥着绳索,一点点的反复松开,又握紧。

日精门,万婆子带着一群侍卫,潜伏在朱门之后,斑驳的墙根生满绿油油的苔藓,触手滑腻冰凉,令人不舒服。

“妈妈,今晚到底能成吗?私下里与淑女偷会,那可是死罪。”一位出身姓万的禁卫忍不住小声问道。

万婆子胸有成竹的笑笑,可黑暗角落里,没人看得清她的得意神色。

“朱老六冲动胆大,今晚故意留宿宫内,不就是想与那张灵儿私会嘛?太子那么糊涂的一个人,只会心甘情愿的充当帮手,不会劝止的。”

众人一想起太子平日老实做派,皆点头同意,这边万婆子得意的低声道:“我故意当众责罚张家姐妹,别说那位了,就是任何年轻人,也断不能忍受心上人活受罪,这对狗男女早在山东就有私情,你们都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恋奸情热时的不顾一切,活该被咱们当面捉奸。”

“妈妈高见。”禁卫们纷纷会心嬉笑,蹲在墙根底下摩拳擦掌。

“天下太平。”

清脆动听的声音渐渐由远而近,宛如天籁之音,闹得人人心痒痒的,万婆子等人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侧耳倾听。

咯吱,就听对面的角门突然被人推开,耳听女孩子吓得惊呼。

“谁?”

“姑娘,快随奴婢进去,有位贵人想要见你。”

“您是谁?到底是哪位贵人要见我?请原谅奴不能从命。”

“姐,这还用多问,定是那个他呗,!咱们进去吧,这冷冷的夜晚,冻死我了。”

“不行,这里是皇宫,大家身份有别,断不能私底下相见的。”

这番对话都被对面埋伏之人听个真真,一些禁卫不禁彼此面面相觑,心说这位淑女不像是万妈妈口中形容的那么不堪,有礼有节,不愧是出身于英国公家的,家教渊源。

万婆子顺着门缝偷看,冷笑道:“还在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你们等着瞧吧,等看见那位相好的,保证会立马摇身一变,变成一位。”

巷子里,张灵儿挽着妹妹的小手,任由面前的宫女怎么劝说,就是摇头,气的张梦儿直翻白眼。

那宫女无奈,只得回头说道:“既然这样,就请贵人亲自出来相见吧。”

张灵儿急道:“万万不可,这要是传扬出去,会害死他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罩着貂鼠斗篷的神秘人盈盈现身,笑道:“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对面宫门后的万婆子再也忍不住,她担心张灵儿扭头跑走,白白浪费了天大的好机会,顿时扯着嗓子尖叫道:“来人啊!有一对正在行苟且之事,快来人啊!”

高亢的尖叫声瞬间惊醒附近宫人,张灵儿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张梦儿则觉得莫名其妙。

呼啦一下,宫门被人用力踢开,闪出一大群手执刀剑的禁卫,唬的宫女大声惊呼,吓得急忙躲到神秘人身后。

万婆子阴沉着脸缓缓走出,厉声道:“大胆,你这竟敢夜里跑出来与外人私会,抓住他们,押送到太后面前问罪。”

张灵儿轻轻吐出一口如兰芬芳,冷冷望着面前的禁卫,绝美容颜毫无一丝惧意。

远处升起各式大红灯笼,伴随着公公们的喊叫,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

万婆子心中得意,心说哪怕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今晚也必定有口难辩,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通奸的罪名是懒不掉了,不知娘娘事后该如何欢喜,重赏于我呢?

她还在做着美梦,不想那神秘人抬手掀开斗篷,怒道:“本宫在此,看谁敢放肆?”

张梦儿闻言立即欢呼一声,连蹦带跳的冲了过去,一头扑到神秘人怀里,娇声道:“姑姑您都亲眼看见了,这些坏人暗藏附近,分明是不怀好意,哼!”

淡淡的月光洒下,万婆子和一干禁卫都看傻了,那神秘人哪里是什么朱老六,分明是德妃娘娘张氏。

“臣等见过德妃娘娘,还请娘娘赎罪。”一干禁卫急忙翻身跪地,心里暗暗叫苦。

万婆子心慌慌的眼珠乱转,瞬间变得六神无主,别看她背后有万贵妃撑腰,但对眼前的德妃一样有些发憷。

母凭子贵,要说现如今宫里哪位嫔妃最受宠,第一位自然是万贵妃无疑,这排在第二位的,却不是邵贵妃,而是连生三子的德妃,比起邵贵妃连生二子来,德妃可谓是技高一筹,论起生子,这一代嫔妃当中堪称宫里之最。

能够连续生下三位皇子,可见成化帝朱见深多么喜爱张氏,论容貌,模样酷似侄女的德妃娘娘,在宫内被誉为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要不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张氏绝对会被封为贵妃,论起人品性子,张氏在紫禁城内也是有口皆碑。

张氏年轻时长相绝美,性格温柔贤惠,喜欢诗词绘画,为人含蓄谦和,素来不喜张扬,常年除了服侍帝王之外,就是住在自家寝宫内,一心一意的教育皇儿,深得太后的赞许以及太子朱佑樘的尊敬。

就连朱佑桓都对德妃赞不绝口,从三位皇子身上,就能看出张氏的不凡。

其长子朱佑槟,生性节俭,从小就爱读史书,爱民重士,尊敬兄长爱护弟弟,非常懂事。

次子朱佑楎和幼子朱佑梈,小小年纪就被教导的尊师重道,行事规规矩矩,写的一手好字,爱好文学。事实上,这三位皇子年长就藩后,都做到了从不扰民,一生低调,在史书和民间都口碑甚佳。

因为德妃向来本分,严令三位皇子不得出宫半步,使得这几年沸沸扬扬的太子一事上,罕见的没有被牵涉其中,就连万贵妃轻易都不愿去招惹她。

万万没想到,深居简出的德妃会突然跑出来,万婆子忙灿灿笑道:“看来是奴家误会了。”

德妃张氏怜爱的伸手搂着张梦儿,又朝着张灵儿招手,她不愿得罪万贵妃,淡淡的道:“都退下吧。”

“是!”

禁卫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其实深夜溜到深宫里试图拿人,本身就是不小的罪过。

如此一场风波被瞬间消弭于无形中,闹得远处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4章 德妃娘娘

永宁宫,永乐十八年建成,历来都作为贵妃的寝宫。现今住着德妃,用意不言自明。

永宁宫即是后世的承乾宫,属于东六宫之一,传统的明初宫廷建筑风格,前后两进院,宫门面南。

后殿里,气暖如春,张梦儿一来就与三个**岁弟弟玩在一起,笑盈盈的捧着丫头装模作样的扮作老学究,竟考校起人家的学问来。

亲人到来,德妃娘娘自然不胜欢喜,即使夜已深了,也未催促皇儿们安寝。

没理会孩子们,拉着灵儿的玉手,张氏领着她到处观赏,笑道:“我这永宁宫,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乃是下雪的冬季,那时整个院子里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苍松古井,腊梅绽放,一尘不染的雪景,像极了小时候的家里,总是使姑姑沉醉其中。”

张灵儿对此悠然神往,尤其是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还家,个中滋味,委实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路行来,张氏眼见昔日最是活泼的侄女,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犹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心疼的轻轻把玉人揽在怀里,张氏低声吩咐道:“李妈,你亲自去一趟长寿宫,禀告太后,就说本宫要留两位侄女多住些时日。”

“是!”一位妇人当即转身匆匆离去。

张灵儿惊讶抬头,就见姑姑神色转寒,又冷冷的道:“刘妈,你走一趟寿安宫,亲口对万贵妃说,张家的女儿出了过错,自有我这当长辈的管教,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姑姑不可。”

张灵儿急道:“不要因孩儿得罪了万娘娘,千万不可。”

搂着玉人香肩,张氏摇头道:“傻孩子,有些事必须要寸步不让,不然宫里有太多落井下石的势利小人,此事你不用再说,等日后你就清楚了。”

似懂非懂的慢慢低下头,张灵儿轻声道:“真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长大了的世界,好累。”

“过来坐。”

张氏又对刘妈面授机宜一番,当下搂着侄女返回正殿,进了左侧的侧殿内,拉着张灵儿坐在暖炕上,两位宫女献上香茗。

“夜深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张氏朝里面一努嘴,笑道:“里面那疯丫头要是闹累了,就安排她睡在本宫床上,今晚我与灵儿睡在这里。”

不提宫女纷纷含笑退下,张氏亲手帮侄女脱下外衣,娘俩个褪下绣鞋,双双上了火炕。

炕中间摆着雕漆矮桌,青花瓷的茶盏散发着淡淡清香,火炕烧得正好,融融暖意使人冷意全消。

一大一小两位绝色佳人相对盈盈跪坐,伴着窗台上金瓶内的各色鲜花,相互辉映,当真是人比花娇。

“告诉姑姑,是否还喜欢那小子?”张氏眸子含笑,神色好奇。

张灵儿立时红了脸,星眸含羞,微微点头,惹得张氏扑哧一笑,取笑道:“瞧瞧,这哪还是当年活泼可爱,敢说敢做的小灵儿?唉!一晃十几年了,昔日顽皮的毛丫头,都长成了亭亭玉立,天仙般的大姑娘了。”

面对亲人,张灵儿终于忍不住,愁道:“姑姑就别夸孩儿了,唉!我们姐妹要在宫里呆多久啊?我想家。”

张氏幽幽轻叹:“谁不想家,可是一进了宫,就是回去省亲,也已经寻不回家的感觉了。”

张灵儿默然,能体会出姑姑的心酸,日日盼着回家,等真的乘坐凤辇返回家中,却已然是物是人非,哪怕是亲人都得恭恭敬敬的以臣子之礼拜见,再无复当年一家人的亲亲热热。

触动心绪的张氏很快恢复如常,看着侄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急忙说道:“我问你,今后可有打算?”

张灵儿凄然摇头,梗咽道:“过一日算一日,为了桓儿,宁可老死深宫,我也要熬下去。”

“谁说要你苦熬度日了?”张氏故意板着脸,问道:“姑姑是问你有何打算?是留在永宁宫里陪着姑姑,还是去别处伺候外人?”

张灵儿并未听出张氏话中有话,低声道:“自然是陪着姑姑,我哪也不去。”

“赫赫!”张氏乐不可支的逗她:“真的?万岁爷的乾清宫,你太子哥哥的咸阳宫,太后的长寿宫,郕王妃的万寿宫,你当真都不稀罕?”

“不稀罕,啊!”

忽然张灵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抑制不住的颤抖道:“万寿宫?”

张氏不忍心再继续逗弄侄女,柔声道:“可气那傻小子不知好歹,竟然从不过来求助于姑姑,要不是怜惜你,我非得折磨他几年再说。罢了,实话告诉你,姑姑已经安排好了,一等选秀有了眉目,就送你去郕王府。”

张灵儿越发不可置信,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到时我不过是一位宫女,岂能出宫去郕王府?”

张氏顿时唉声叹气,叹笑道:“明明是个聪慧丫头,这当口就变得奇笨无比了?果然是对人家情根深种,连带着再无半点昔日灵秀,气死我了。”

“姑姑!”张灵儿心中惊喜,顾不上失态,忙跪着爬到张氏身边,双手摇着对方的衣襟,娇慎道:“您快说,快说。”

“哼!”张氏闷哼一声,笑骂道:“不知羞。”

“不说我就挠您痒痒。”

欣慰的看着侄女又恢复到小时候那神色飞扬的娇憨模样,张氏心中欢喜,笑道:“郕王府那是堂堂宗室,按规矩,每次宫里选秀,都要送几位宫女过去答应的,旁人去得,你又岂能去不得?”

不想张灵儿立马苦着脸,叹道:“可是万贵妃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唉!”

“她敢。”张氏冷笑道:“别人怕她,我张家可不怕,这些年我不从与人争斗,与万贵妃井水不犯河水,我倒要看看,我难得开一次口,谁会阻拦?”

张灵儿怔怔望着自家姑姑,向来温柔低调的美妇,一旦爆发,竟是冷艳不可方物,眼眸流转,傲然四顾。

此时寿安宫内,刘妈神色平静的站在凤塌之前,说道:“我家娘娘说了,要是姑娘们有了什么过错,就请贵妃娘娘派人告知一声,她老人家自会责罚,用不着其她主子出手代劳。”

万贵妃闻言大感意外,喘着气,好笑道:“是哪位贵人不开眼的得罪你家娘娘了?倒是稀奇!你直说无妨,这些年本宫与德妃互相敬重,她好不容易开了口,今次本宫定会为她出口气。”

刘妈笑了笑,扭头瞅了眼心虚的万婆子,油然道:“事情过去了,不敢劳烦娘娘操心,我家主子另有一件事恳求娘娘恩准。”

“说吧!”万贵妃隐隐觉得不妙,顺势瞧向低着头的万婆子,哪还不知这是被人家讨上门来问罪,顿时怒气直往上冲。

她一直忌惮德妃,不但比自己年轻貌美,而且性子好,深得人望,兼且连生三位皇子,要不是出身于英国公家,无疑有很大机会争到皇后。

但也正是因为姓张,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5章 豪侠

雄鸡报晓,旭日东升。

一大早升起了团团白雾,日头被白云遮盖的羞涩躲着不露头,偌大的紫禁城,好似蓬莱仙山里的亭台楼阁,在漫天云雾中时隐时现。

一间不起眼的院子里,六百位淑女排成六行,惊讶的望着白雾中的六间房舍,透过淡淡的雾气,那房舍竟皆不设窗户,黑黝黝的甚是吓人。

随着万尚宫一声令下,当前六位女孩忐忑不安的走进密室,好半响,一个个脸色好似熟透的红果,衣衫不整的掩面跑了出来。

观音儿站在队伍之中,心里升起疑问,就听身前的一位淑女低声道:“这就是宫选,进去后要脱光衣衫,躺在石床上,任由老宫人使劲折腾,美其名曰检验贞洁,扪其肌理,品鉴整个身子的种种,哼!看是否有供圣上宠幸的本钱。”

周围女孩顿时惊呼,观音儿瞬间羞红了脸,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忽然从密室里传出尖叫。

“各位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咣当一声!大门被踢开,就见几位宫娥拽着一位淑女的秀发,把人生生拖拉出来,万尚宫沉着脸吩咐道:“此等不知羞耻的东西,杖毙了事。”

躺在地上的女孩一脸痛苦,白皙的娇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暴露在众人眼前,捂着脸哭喊道:“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万尚宫气的怒斥道:“进宫前明明三令五申,非处子不得进宫待选,你竟敢意图幸进,欺君罔上,还妄想求饶?”

淑女们反应各异,大多数面露不忍之色,不过却无人敢开口求情。

十几个公公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架起死命挣扎的女孩就往外走,女孩恐惧的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叫声凄厉。

“慢着。”

朗朗声音传来,观音儿和张灵儿立即眼眸一亮,万尚宫却是皱眉道:“副使大人,此乃宫里之事,还望您自重。”

迷雾中缓缓走出一身白衣的朱佑桓,微微动怒的质问道:“人命在你们心中,就是这等猪狗一般,想杀就杀?放开她。”

万尚宫道个万福,正色道:“这是历年的规矩,这丫头欺君罔上,论罪当诛。”

“我没说赦了她的罪过。”朱佑桓动作很快的脱下外衣,随手扔给一位公公,示意给女孩子披上。

转过身来,朱佑桓轻声道:“她是有罪,但是罪不至死,罚她在宫外操持苦役三年,也就够了。”

万尚宫闻言一愣,不赞同的摇头道:“那又能如何?当众验出失了贞节,其家族已然是名声败坏,三年后返家,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

朱佑桓想都没想,转过身来,边走边道:“那就不回家,天大地大,何处又不能容身?”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少年潇洒离去,很快那剑眉星目的副使大人,渐渐消失在晨雾中,犹如那真仙降临尘世,一瞬间的璀璨施法,救济世人,然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无半点痕迹。

好一位豪侠男儿,不愧是名动京城的拼命六郎,这一幕深深印在很多少女内心深处。

万尚宫为之苦笑,其实如非职责在身,谁又想平白无故的背负命债?顺水推舟的叹道:“把那贱婢押送城外青云庵,带发修行,操持苦役三年。”

“是!”

公公们齐声应是,架着哭泣不已,一脸悔恨的女孩快步离去。

“谁有异议,现在就说。”万尚宫神色平静的环视周遭,目光所及,那些有身份的宫娥纷纷低头,竟是无人敢提出异议。

心知因昨晚万婆子忍受不住酷刑而凄惨死去,使得宫里人人忌惮,自己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了万贵妃的心腹,是以无人敢于自己争锋。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就去禀告太后,说这是大家伙的共同心愿。”

随着万尚宫轻轻一笑,下面人顿时心中腹诽,神色勉强的陪着笑脸。

很多女孩亲眼目睹这一切,情不自禁的也露出笑容,不想万尚宫神色一变,警告道:“本尚宫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那失了贞节的,赶紧私底下告知周妈妈,若再有欺君罔上之人,企图蒙混过关,到时哪怕副使大人再次出手阻拦,一样难逃一死。”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女孩们面面相觑,竟有数位女孩子低着头走出队列,被周妈妈带走不提,观音儿战战兢兢的站着,苦思往日从母亲那里听到的一些私密话。

突然从空中传来朱佑桓的声音:“都好生想想,平日有无不慎撕扯到下身,莫名其妙见了红的,不是月事来临时的那种,都仔细想好了,莫要因此而无故丢了性命。”

这一番话语,真真是闹得所有女人红了脸,万尚宫好笑之余,没好气的道:“副使大人当真是见多识广,此等女孩家的私事,都精通无比。”

远处的朱佑桓哈哈一笑,笑道:“好说,朱某身负重任,自然一应相关事,要做到不耻下问,问得多了也就懂了。”

“狡辩。”万尚宫难得老脸一红,低声咒骂一句。

人群中的张灵儿羞红着脸轻啐:“真真是无耻之徒,将来在和你算账。哼!”

看着又有多位女孩犹犹豫豫的走出来,万尚宫索性挥手道:“带她们进去仔细检验,要是真的不慎走了红,送出宫时好生对其亲人解释。唉,总归会连累一生。”

不想话音未落,悠悠荡荡的又现出某人的朗朗声音。

“无妨,本官以吩咐一队公公陪同她们还家,万一家族不容,京城鸾凤坊将随时欢迎你们,自食其力的生活,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将来嫁给彼此心心相悦的有情郎,郕王府就是你们的娘家,我朱佑桓就是你们的兄弟,从此开始一段崭新人生,有何不可?”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惊呆了,万尚宫不可置信的呆立好半天,终于心悦诚服的感叹道:“六爷大仁大义,奴婢拜服!”

这边观音儿心中则升起暖意,和许多女孩子不约而同的,都朝着大雾尽头望去,人人心中深为感动,都知今日副使大人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自污身份,自揽苦事,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肯定会遭人耻笑。

“姐夫真是个疯子,疯了,疯了。”张梦儿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张灵儿芳心内洋溢着激动骄傲,笑容灿烂的宛如一株绝品牡丹,明眸皓齿,笑颜如花。

一行清泪从万贞儿脸上悄然滑落,低着头反复诉说:“为何你对她们都那么好,独独对我却不屑一顾,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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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荷袂蹁跹

乾清宫内.本该是商讨国事的正责殿堂.此时此刻.却成了议论后辈美色的糟践之地了

粱芳一叮,劲的鼓动,把个张灵儿形容的有十分颜色,举止有如荷袂蝙跹,羽衣飘舞,容貌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可是,抢皇侄的心上人,万一传扬出去,联的名声?”朱见深依然还是有些犹豫。

”陛下。”粱芳不以为然的道:”没经三媒六聘,那不过是私情罢了。张灵儿被其家族送进宫来,原意就是为了伺候帝王,收了此女,名正而言顺。”

朱见深听的连连点头,一时间心痒难搔,一想到德妃和其侄女,两位绝色一同躺在床榻间的**场面,不由得消身热血上涌。

沉吟片竟,朱见深笑道:“这样,你安排张灵儿去安宁宫听差,联闲暇时就去临幸了她,假如真如你说的乃是绝世芳株,呵呵!过个一年半载,等皇侄彻底死了心,联再封她为妃子不迟。”

粱芳大喜,嘿笑着磕头而出,他心里顾忌朱佑桓,一出殿门,马上叫过来一个小黄门,问道:”朱老六出宫了没?”

小黄门犹豫的说道:”回粱爷爷,看六爷走的方向,应该是出宫了。”

”混账,什么六爷,凭化也配?”

粱芳没好气的挥挥手,吩咐道:“你去间问,到底走了没,记得尽快来回咱家。”

”是了”

小黄门当即撒丫子朝午门飞奔而去,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跑回来叫道:”回爷爷,侍卫说早已去了。”

正等的不耐烦的粱芳闻言扭头就走.心里冷笑:“失去了张灵儿.看不气的你朱佑桓吐血。意图报复圣上,身上暗藏凶器:得罪了你粱爷爷,就让你死也要死得做个糊涂鬼。”

顷烹间制定出了连环计,针对朱佑柜的冲动性格,粱芳准备诬陷他藏着匕行刺皇帝,揣摩人性弱点本就是老太监所擅长,此计策可谓手段毒辣。

兴冲冲的去了储秀宫,沿途撞见几个哭泣着走步,喊天下太平的淑女。

粱芳心中好奇.朝远处站着的宫娥问道:“这是怎么了?咱家前脚州走,这后头就生出事了?”

那宫娥赶忙拎着裙子小跑过来,笑道:”还不是因失去了淑女封号,她们自觉委屈.大哭二闹的惹是生非。”

粱芳顿时骂道:”也不端着镜子好生照照,自己生的歪瓜裂枣,怪得谁来?”

”谁说不是呢,没有自知之明就妄想进宫当娘娘,现今后悔了,可那也来不及了了”宫娥陪着笑容.附和道。

粱芳神色鄙夷的就要抬脚走人,那宫娥抢上一步,媚笑道:“粱爹,落选的丫头里,还真有几位出挑的,要不给你送去一个最好的?您那位菜户都故去快两年了.身边总得有个人嘘寒问暖不是?”

粱芳不为所动,皱眉道:”咱家上了月才娶的一房美妾,早不稀罕宫里的女人了。”

宫娥悻悻的看着粱芳扬长而去,恨恨的骂道:”呸!糟蹋好生生的良家女,真是丧尽天良,活该你粱太监断子绝孙。”

储秀宫内,观音儿神色恍惚,独自坐在院里的凉亭里。

走进那恐怖的密室内,准备接受素不相识的老女人折腾羞辱.谁知人家客客气气的请自己坐下,说着好话,吃了一杯好茶,莫名其妙的就给送出来了。

思索片竟,观音儿能猜到背后相帮自己的贵人,必定是朱佑槌这位干弟弟无疑。

”真不知我前世做了什么善事,今世会从天而降这么好的弟弟来,唉!”

隐隐间,少女能猜到朱佑框的用意,无外乎把宝押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太子殿下垂青。

对这些观音儿并不在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那位干弟弟的磊落胸怀,做的一桩桩好事,都深深使人敬服。

”将来弟弟们有他教导,姐姐也能放心了。”

不知不觉,观音儿心中升起知遇之恩,心中已然立下誓言,要尽一切努力,哪怕千方百计,也要试图亲近太子。

至于那位曾经朝思暮想,梦中的他,却渐渐已经有些模糊了。

贵为淑女,一应琐事都有其她女孩代劳,看着不甘不愿,进进出出的姐妹们,少女盈盈起身。

想着过去帮手,观音儿一时不慎正好和匆匆而来的粱芳撞在一起。

哎呦!梁芳大怒,上前一脚踹到观音儿的胸口,骂道:”不长眼的混账东西。”

这一脚力气甚大,观音儿疼的跌洌在地,心口欲裂,脸色惨白的强忍着剧痛,哀求道:“奴婢知错了。”

这一幕被周妈妈看在眼里,一想起太后的嘱咐,吓得急忙喊道:”粱太监,那可是洲洲赐封的淑女。”

粱芳闻言缓缓放下手臂,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阴森森的低声道:“贱人,今后休要落在你粱

爷爷的手里 悻棒的从少女身边走过,梁芳怒气冲冲的直接进了储秀宫,周妈妈跑过来,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要不要紧?”

周围委过来几位女孩,其中有位和观音儿说过话,急道:”看样子伤的不轻,妈妈,得请太医过乘瞧瞧。..

不想周妈妈皱眉道:“什么太医?现如今除了安乐堂外,咱们哪有资格请太医看病。”

一干女孩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眸子,周妈妈见状头疼的解释道:“只有嫔妃有资格传唤太医,淑女虽然没有资格,但可以派人去太医院,描述病症,取药剂回来自己煎煮着吃。”

竟还有此等没人性的规矩?几位少女心中愤怒,淑女尚且如此.那她们这些落选的女官,不就更不堪了?更别提那些普通宫女了。

一位少女气道:“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堂堂天子脚下,难道还要眼睁睁的任由宫人病死怎地?”

突然周妈妈脸上露出怪异表情,想笑又强忍着,小心翼翼的扶起欢.音儿,低声道:“你们记住了,今后谁生了病,就扶她去最西北的安乐堂,到了那里,你们就清楚了。”

几位少女好奇心大起.七手八脚的搀扶着伤者,有志一同的说道:“那现在就去见识一番。”

周妈妈顿时哭笑不得,这淑女头一个月,有自由行走皇宫的特权.即是为了能被帝王随时撞见工

当下嘱咐道:“那你们快去快回,千万记住了,此事不许泄露出去。不然,就再没有医师为咱们问诊了。”

单说粱芳大咧咧的闯进来,半路上裁住了正巡视四周的万尚宫,劈头盖脸的问道:”张灵儿现在何处?”

万尚宫一愣.”不是被德妃娘娘召唤过去了吗?说要留住些时日。”

粱芳心里一乐,面上笑眯眯的点头道:“那就算了,对了,正要恭喜你万尚宫呢。”

”多谢,多谢。”

万尚宫含笑表示了下谢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笑道:”适才那张灵儿过来向奴家道别。您亲临储秀宫,想必是为了传旨而来?这姑娘难不成要荣升为嫔妃了?”

粱芳闻言大笑,阴测测的笑道:”果然是精于相面的万尚宫,名不虚传,咱家来此确实是报喜而来,咦?”

面色一变,梁芳疑惑的问道:”道别?怎么,张灵儿不回储秀宫了?”

按照宫里的惯例,新进淑女和宫女都要在储秀宫适应一到三个月,教导完各种规矩礼仪后,方能分配到各处。

很显然,张灵儿的辞别,明显有些不合规矩,德妃娘娘素来本分,按理来说不该多此一举的。

万尚宫不知所以,想了想道:“好像是得了太后的恩准,不回乘了。再说她不过一介宫女,回不回来都没甚要紧。”

”什么?普通宫女?”

粱芳大惊,失声脱口而出,哪怕他清楚张灵儿与朱佑柜之间的关系,但是也万万没想到,万贵妃竟然任由张灵儿沦为宫女,那不就代表可以随时从紫禁城内人间蒸,谁会在乎一位宫女的死活?

万尚宫从对方表情中看出一丝不妥,突然想起今早万娘娘含糊其辞说的那番话,立时警觉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

”你休管!”

粱芳却懒得再搭理她,神色焦急的直奔安宁宫而去。

万尚宫沉吟片亦,看粱太监的焦急神色,分明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架势,莫非是圣上看上了那张灵儿。

不好!万尚宫心里一惊,一旦张灵儿被皇上宠幸,以她的绝色资质,必然受宠。今后就又得出现一位深恨娘娘的劲敌,连带着和朱佑框的仇越结越深,谁会相信万贵妃与此事无关?都会以为是娘娘在背后搞的鬼。

不提万尚宫赶去寿安宫报信.单说粱芳半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堵住几位公公,厉声道:”你们赶紧去各大宫门,命禁卫不许放任何人出宫。”

看着小太监四散跑开,粱芳咬着牙坚持,这偌大的紫禁城,对于上了年纪的他来说,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累的他头晕眼花。

紧进慢走,途中又喊过来宫人搀扶自己,粱芳是豁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总算是赶到了安宁宫。

一进宫门,就听见悠扬琴音.气喘吁吁的粱芳隔着老远一瞧,就见一位动人背影正在正殿回廊下抚琴。

观背影穿窕动人,似乎就是张灵儿,粱芳顿时松了口气,推开扶着自己的公公,深呼了几口气,平稳下紊乱心跳。

抬手正了正歪下来的官帽,顺了顺跑到后背上的垂襟,穿上小公公捡回来的靴子。

”圣上有口谕,着宫人张氏近前听旨!”

第137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随着粱芳高声喊着要赏旨.正在抚琴的少女欣然站起转身,神色有些羞涩,又有些惊喜。

正殿内的德妃张氏闻讯款款走出,笑道:“梦儿,随姑姑过去。”

看着好似一对姐妹花的大小女人缓缓走来,梁芳抬手擦了擦昏花老眼,等看清楚了来人,心中暗暗叫苦,忙问道:”敢问德妃娘娘,那张灵儿现在何处?”

”灵儿?”

张氏看了眼立即嘟起嘴的侄女,淡淡的道:“你寻灵儿何事?”

”回娘娘,陛下有口谕在此。”

粱芳一样对德妃很是忌惮,不敢怠慢,神色恭敬的道:”圣上无意中得知张灵儿乃是娘娘的亲侄女,是以命她来安宁宫当差。”

”陛下有心了,粱太监你辛苦了。”

张氏露出笑容,吩咐道:”看赏。”

粱芳哪会在乎这边的区区赏赐?趁机笑道:”咱家多谢娘娘,还请张姑娘出来一见,当面道声恭喜。”

住在深宫幸年,张氏何等样人?隐隐间觉得梁芳有些古怪,准备拖延时间,摸清虚实再说。

不想张梦儿心直口快,失望的叫道:“姐姐都出宫去了,哼!为何人人都念着她,就连圣上都偏心。”

此话一出,粱芳瞬间翻了脸,一字一句的问道:“出宫去了?敢问娘娘,这私下出宫,可是死罪,不知您对此有何解释?”

德妃先是瞪了侄女一眼,低声道:”多嘴多舌.称这毛病得改改,不然早晚得吃上大亏。”

缓缓抬头.张氏皱起秀眉.不悦的道:“粱太监,你先前来宣旨,明明灵儿已经是本宫身边的人。那么该如何安排她的差事,自有本宫做主,还轮不到你来质问吧?”

”奴婢不敢质疑娘娘。”

粱芳急忙低头,看似恭顺,实则隐含反击:“但宫女随便跑出宫去,没有狸下与太后的旨意,似乎是有错在先了。”

”是嘛?”张氏笑了.缓缓转过身去,轻声道:“那你就去太后面前质问吧,本宫累了,送客工”

眼睁睁看着德妃就这么进了安宁殿.粱芳忍着气扭头就走,他还果真去了长寿宫。

结果周太后对此知无不言,笑呵呵的解释,说什么张灵儿既然落了选,以她娇贵身份,岂能留在宫里受苦受累?就干脆送到哪王府去.让一对小情人能够终成眷属,不过要等他堂哥太子大婚后,方能成亲了

粱芳又怒又气的磕头出来,暗恨万贵妃年老糊涂,怎么能使张灵儿成为宫女?要是封为淑女,就算周太后都不敢私下放人了。

正巧有公公跑来回报.说张灵儿乘坐的轿子没走多一会儿,粱芳顿时精神一振,回去请旨是来不及了,当下带着一群太监杀奔出来,准备半路把人截住。

从御马监带上人手,骑着快马从牛门冲出来,一路上当真是闹得鸡飞狗跳。

过了南海皇家御苑,顺着宽敞人流稀少的官道,遥遥望见一顶黄色暖脚正在徐徐前行。

不问可知,那只定是嘟王府的轿子了,粱芳一路追来,官帽早被大风吹的无影无踪,披头散的喊道:”前面停住,停住。”

似乎前面的轿子无动于衷,轿夫依然不紧不慢的赶路,粱芳大怒:”都给咱家冲上去,把人拦住。”

身处皇城,路上行人不多,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僧道喇嘛,眼瞅着纵马狂奔的乃是宫里太监,都知不好惹,皱眉吩咐下人稍微避让一下。

唯有伴在暖轿旁的少年调转马头,盯着冲过来的几十匹骏马,大怒道:”杀!”

”哎!”

坐在轿子里的正是张灵儿,洲要出言劝止,心上人却已经离的远了。

眼看来不及阻止,张灵儿想了想,强忍着担心,吩咐道:”我们快走,进了王府,桓儿就会放心了。”

”对,对,我们走。”几位轿夫二话不说,撒腿就朝前方走去了

单说朱佑桓转过马头,双腿狠狠一踹马镫,胯下久经训练的战马立即小跑起来,罕见的大宛良驹,瞬息间就放开四蹄。

身后的汪羽等人见状急忙纷纷呵斥,趋马直追,此刻也顾不得旁的了,只能死命在后面追赶,就怕两方冲撞时伤了自家少爷。

如此,由东往西是粱太监一方几十人,另一端自然就是人数不过十人的朱站桓一方。

同样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但比起朱裙桓等人的冲天气势,粱芳一方明显落了下风。

太监有几人不悄死?尤其是莫名其妙的随着粱太监追出来,谁都摸不清头脑。其中十几位禁卫倒是武艺不俗,但光天化日的在朗朗乾坤下,不是追赶要犯,自是犯不着拼命,是以人人下意识的放缓马了

另一边则完全相反,汪羽等人护主心切,眼见六爷飞一般的加,情急之下都豁出命了。

感受着狂风吹拂,朱佑框心

过愤怒.他本就脾与不好.州洲环满心欢喜的陪着灵儿.感叹德妃和太后等长辈手段太高明,不动声色的就把灵儿放出宫来,原先还以为得熬上几年呢。

正开心呢,不想人都出来了.粱芳竟还敢从中阻挠,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佑桓心中杀机闪现,已经决意要把粱芳砍死马下,就是要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拼命六郎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你朱见深事后该如何收尾?

太监看似风光八面,人人奉承,实际上不过是最低贱的皇奴。皇族子弟杀就杀了,难道你帝王还能让子侄辈一命抵一命怎地?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再来就是粱芳不死,早晚是个祸害他执意假借帝王口谕,要强行带走灵儿给还是不给?不给就是抗旨不尊工

杀了粱芳也就宣告世人和皇帝,张灵儿是咱最心爱的女人,为了保护心上人,老子一怒之下杀个太监,又能如何?

如此心定会轰动瞩目的杀人事件,管教朱见深哑巴吃黄连,今后再不敢铤觎灵儿,不然堂堂帝王贪图亲戚后辈的美色,亲侄子的女人还要脸不?

反正自己死不了,大不了再粤禁几年,熊恶务尽,今日绝不能留下粱芳这小人继续暗箭伤人。

迅分析一下得失明显是利大于弊,朱佑框当下再不犹豫,实际上哪怕是后患无穷,他一样不会改变心意工

两拨人起先都在加,马蹄阵阵,卷起漫天黄土四周的闲杂人等看的咋舌,却很快觉,人多势众的一方开始慢慢减,人少的一方则越来越快。

很快两方人马彼此接近,对面花白长迎风四散飞舞的老太监极易辨认,朱佑框压低身子目光冰冷,手中宝剑顺势一刮。

唧!借助惯性,锋利无比的刮锋轻轻从当先冲过来的马儿脖颈间掠过,没有多大的阻力。

瞬间马血就好似喷泉一样狂飙,疯了似地嘶叫跃起,然后噗通一下重重跪地,马上的太监吓得大声惨叫,下一威就没了声息,被随后跟上来的战马一脚踏碎胸膛。

闪电般生的变故,吓得太监禁卫们魂飞魄散,轰的一下,分别朝道路两边躲闪过去。

如风如电,杀意冲天的朱站狂长驱而入,两年来日日勤练骑射武艺,今日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何况对手不过是一群太监。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朱佑桓很奇迹的竟做到了人马合一,那骏马的庭越奔越快,就好似狂风席卷大地。

并没理会那些躲开之人,朱佑柜策马直接朝粱芳冲去,唬的粱太监忙死死勒住缰绳,疾风扑面,这紧要关口,竟吓得张不开口了。

”当众行刺,死有余辜工”

朱佑框恶人先告状的一声怒吼,一等接近老太监,手中宝剑狠狠劈下,毫不留情!一刮就把粱芳砍翻下马。

耳听噗通一声响,骏马依然朝前狂奔,朱佑桓双腿勒紧马腹,马儿久经讪练已然通灵,很快就慢了下来。

翻身跳下马,朱佑框大步朝洌在地上的粱芳跑去,汪羽等侍卫都看傻了,不敢相信自家少爷真的敢当街杀人。

尘土飞扬,加上侍卫在周围打转,借着这个工夫,朱佑框冲过来想都未想,又是一剑朝梁芳咽喉刺去。

扑哧!宝刮瞬间穿透血肉之躯扎在地面,颤颤巍巍的无风自动。

闪电般的反击度,出手就狠辣无情,手段更是干净利落,这一幕委实使大家太过震撼。

汪羽当机立断,吩咐道:”快把六爷带走,人是我杀的。”

朱佑框看了看脚下死不瞑目的粱芳,惊恐欲绝的双目圆睁,抬手阻止跳下马的侍卫,冷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李秋涛,你赶紧护送灵儿返回府上,召集所有侍卫守好门户。”

”六爷。”汪羽紧锁眉头,刚要继续开口,就被朱佑柜打断:“人都死了,再怎么遮掩也是无用。现在一切听从我的吩咐,不然就来不及了。”

汪羽一时间心乱如麻,眼见自家少爷一禹不容拒绝的凝重表情,只得点点头。

朱佑桓大步朝马儿走去,边走边问道:”梁芳宅子位于何处?”

一位侍卫立即叫道:”西直门附近,官帽胡同。”

抓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朱佑柜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朗声笑道:”走,去粱芳老巢抄家去。”

汪羽等侍卫立时眼睛一亮,暗道六爷聪明,谁人不知粱芳最是贪财,当查出梁家暗藏的金山银山,铁一般的罪证时,起码能间接抵消一些六爷的杀人过失。

”得令,架!”

如此侍卫们精神大振,齐声跟随朱站桓身后策马狂飙而去,只留下现场两具死尸,和一干呆滞的人们。

第138章 名满天下

成化二十二年.三月勺

拼命六郎再一次震撼整个北京城,当街剑斩大太监粱芳,此事不出一个时辰,即轰动京师。

成化帝来见深闻讯暴怒,犹如死了亲人一般悲痛欲绝,当即催命东厂提督尚铭带兵捉拿杀人者,命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带兵包围嘟王府。

不想从来低调做人的太子朱佑槽竟有了动作,暗中调派兵部几位大臣率领一队禁卫赶赴廊王府,不许锦衣卫妄动。

而这边等尚铭赶到粱芳府邸时,就见街道上人山人海,上千具硕大的牛皮宝箱排成一长溜,箱盖大开,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上百名禁卫进进出出,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箱子还在不停歇的被搬出来。

刘二庶眯着眼睛站在街道当中,后怕的道:”幸亏叫上俺们,粱家竟然养了这么多死士。”

汪羽正在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伤口,苦笑道:”幸好六爷心中有数,不然贸贸然的闯来,可就要亏大了。”

”娘的,这一仗,当真痛快。”

不时痛的直咧嘴,刘二虎面上却笑的好似一朵花,心中那个畅快就甭提了,搜出这么多银子,不怕朝廷怪罪。

那边尚铭吩咐番子拨开道路,下一刻,向来贪财的他眼睛都直了,眼前数不尽的金银财物,珍珠玛瑙,珍奇古玩,当真是无可计数。

百姓们不停的切齿咒骂,大骂粱芳死有余辜!很显然.就凭太监区区俸禄,哪里三百年不吃不喝.也积攒不出这多金山银山来。

”尚提督来了.定是来帮殿下抄家的。”

”尚提督,可不能放过这贪婪无耻,搜刮民脂民膏以自肥的粱”

面对群情汹涌的周围百姓,在民间官声不错,被富户恨之入骨,人称劫富提督的尚铭,背后顿时冒出冷汗。

民心不可欺,一向乃是尚铭的座右铭,因此他向来只对有钱人下手.此情此景,立时大有坐蜡的滋味。

朱佑桓笑着坐在一具箱子上,手里把玩着几镀银子,看着面色凝重.手执绣春刀渐渐逼近的东厂番子。

举起手中的银筷,朱佑桓笑道:“尚大人,你可知我手里的乃是何物?”

大庭广众之下,尚铭上前一本正经的微微躬身,答道:“此乃官银。”

”错了,不是官银。”朱裙桓把手中银锁子扔了过去.夹杂着几分怒气,质问道:“永乐十年,洪熙七年,宣德十一年所铸大内库银,怎么会流入到粱芳府里,你东厂是干什么吃的?”

尚铭心中动怒.偏偏却无言以对,众目睽睽的,难道还能胡搅蛮缠或是耍赖不答吗?

”卑职有失察之过,事后自会面圣请罪。还请世子随下官走一遭吧。”

朱佑桓施施然站起,淡淡的道:”上百万两银子就摆在街上,杀粱芳何错之有?我为什么要随你走?”

尚铭至此再也忍不住,阴测测的冷道:”此乃圣意。”

凛然不惧的直视东厂提督,朱佑极一样冷冷的道:”纵容粱芳大肆吞蚀几位先帝爷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库银,闹得如今朝廷连赈灾,边关饷银都筹措不出,皇叔对此难辞其咎,错的是他,不是我。”

”你,你大胆。”尚铭先是吓得一哆嗦,随即勃然大怒。

朱佑桓不屑的道:”有何说不得的,错就是错,什么时候大明臣子不能言君之过了?君不见京师泰山连年地震,老天都不满呢。”

说完当众翻身上马,朱佑桓双手抱拳:”朱某这就回家叩别长辈,不就是个死嘛?我就侯在家里等着,一杯毒酒,三尺黄绫,悉听尊便!”

尚铭见状顿时急了,一挥手,周围东厂番子一拥而上,把个朱佑桓包围的水泄不通。

朱佑桓骑在马上,长叹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伙可都看见了,朱佑桓杀了贪官粱芳,从其府上搜出来如此多的金银,可谓是铁证如山!谁知提督大人还要抓朱某去那东厂的死囚大牢,今晚朱某必定会无故暴毙。

***,我日你东厂祖宗十八代,有种就现在杀了我。”

说着说着,顷刻间朱佑桓就翻了脸,出以不意之下,劈手抢过底下一位番子手中的绣春刀,朝着自己肩头狠狠扎下。

无数人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徊徊鲜红的血液流出,瞬间染红了雪白衣衫,红与白的强烈对比,使人为之目眩工

尚铭顿时苦笑连连,心中大骂堂堂宗室子竟学那市井间的泼皮无赖,这明摆着是在自残博取同情,兼且恐吓对手,分明是在耍无聊嘛!

问题是明知朱佑桓的无耻伎俩,尚铭依然束手无策,人都重伤了,那还怎么抓人?这位小爷毕竟身份与众不同。

眼看着马上白衣少年脸色煞白,咬着牙硬撑,而四周响起震天的指责声,很多百姓眼中含着怒气。

尚铭无奈之下,只得吩咐道:”送世子返回廊王府,请太医。”

轰!老百姓爆出热烈的欢呼声,人人朝着杀富提督报以掌声,而尚铭为之大感郁闷:

派出十个番子象征性的护送朱佑桓走人,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随随便便的摆放在街道上,尚铭自然得留下来善后。

一边暗骂朱佑桓不得好死,当众摆出来脏银,这该怎么暗中下手?

正觉得头疼的时候,刘二虎凑过来嬉笑道:“大人,已经通知户部了。”

整整一夜,京城就像过年一样,到处燃放烟花爆竹,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紫禁城。

”混账.无耻之尤:”

乾清宫内,朱见深暴怒站起.铁青着脸走出宫殿。

五彩缤纷的硕大礼花反复在璀璨夜空中徐徐绽放.蔚为壮观!隔着老远,似乎就能听见京城百姓的愉快笑声。

哪怕清楚那朱佑柜重伤一回到家,就无耻的派出家人出门大肆采购鞭炮,然后给满城百姓随意燃放,行为无耻的令人指。

可朱见深除了愤怒之外,巨大的无力感一阵阵的涌入心头。

没人是傻瓜俚儡,不是说免费给百姓烟花,百姓就会听话的照办,乖乖的跑出来放鞭。

如果世事如此简单的话.那他这位焦头烂额的帝王,做梦都会笑醒。

和除夕夜相差不多的满城尽是鞭炮声,不可能是区区嘟王府一家之力就能做到的,分明是随着朱家带头.百姓们自的共襄盛举。

这说明什么?说明朱佑槌今日当街杀人之事,老百姓大多赞成,民心都向着朱佑桓,肯定很多人会大喊,真乃杀的好,杀的解气.杀的痛快!

失去了贴心的粱芳,孤独感驱使朱见深下意识的朝着寿安宫走去,一如他这十几年来,每一次遇到难题时的鸵鸟心态。

进了宫殿,朱见深毫不在乎难闻的药味,快步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爱妃,身子可否大好?”

万贵妃神色爱怜,缓缓说道:“好多了,就是胸闷堵得慌。”

朱见深赶紧吩咐道:”今晚不冷,开几扇门窗。”

一位宫女急忙跪地说道:”前头开过窗,不料娘娘受不得烟火味,吐得更厉害了。”

”无妨,陛下失去了服侍多年的老人,肯定很伤心。”万贵妃抬起手臂,轻轻抚摸朱见深的脸颊,柔声道:”臣妾精神着呢,能陪陛下说说心里话。”

”又是这可恶的朱佑柜。”

朱见深咬着牙挤出现今和儿子朱佑楂并列最厌恶的名字,忽然眼泪流出,叹道:”爱妃教我,该如何秘密处死那杀人凶手?”

万贵妃怔怔望着保护了一辈子的男人,还似小时候的那般脆弱,绝望的摇头道:“狸下,不能杀啊!这样只会成全了那恶贼,从此在青史留名,而您却要生生世世沦为昏君了。”

”我好恨!”

至此朱见深仰天长叹,万分悔恨当初不该犹豫不决,竟然使得竖子一日之内,名满天下。

整整一宿,朱见深衣不解带的陪着爱妃,艰难时武,唯有万贵妃会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宁静。

仇恨被深深埋藏在内心,第二日一早,帝王罕见的上了早朝。

明朝早朝被称为御门听政,与后世人想象的不同,并不是在宫殿里,而是大多选在三大殿的广场上。

其实不难理解,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哪怕是三大殿中最高大宽敞的奉天殿,也容纳不下上千人。

何况终明一朝,奉天殿动辄遭雷劈火烧,常年处于废墟或修复状态:

太阳底下,朱见深高坐奉天殿前的白玉过道上,目视下面广场站着的满朝文武,缓缓开口:“宣!”

”啥!”

司礼监的太监当即叫道:”今以查明粱芳贪赃枉法属实,罪该万死,朱站柜无过有功了即日起恢复宗室身份俸禄,但因无视朝廷律法,当街杀人,功过相抵,不予褒奖。”

”陛下圣明。”

满朝文武齐声称颂,如此处置出乎大家预料之外,洌又觉得合情合理:

不想那太监还没完,自顾自的继续叫道:“着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彻查历年积压的重案,依法慎刑。着东厂锦衣卫彻查京城六品官员以上,渎职贪污之举。

着阁臣万安彻查粱芳贪赃不法一案,清除其党羽。

着户部全部上缴脏银,充实内库。

着在京国师法师进宫作法亦福,为万娘娘延寿。着天下各道搜罗天材地宝,进献朝廷以为炼丹之用。

命太子临时监国,代行皇帝事。命宗室子朱佑桓进内廷书堂念书,修身养性,去暴虐之气。钦此!”

圣旨一下,不等众朝臣出言询问,太监马上喊道:“退朝!”

第139章 倒霉的小冷雪

第139章倒霉的小冷雪

早朝一退,文武百官等返回各部衙门,都无心打理政务,拎着茶水到处溜达,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现如今,大多数直臣都被远远发配出京,剩下的不是溜须拍马之辈,就是会做人的那种,总之是小人当道,无能者众多。

这些官员别看于正经事上没有什么建树,对于揣摩圣意,排挤对手,官场上的那些道道,无一例外都是行家里手。

很快,官员们就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个个新鲜结论为之出炉。

帝王的用意不难猜测,依着圣上多年来的习惯,那位对于深恨的人,都会先暂时不动声色,过一段时间,事态一等风平浪静时,在大肆进行报复。

拼命六郎勉强保全性命,将来指定就说不准了,对此大多数人都报以悲观想法。

命三司审理陈年大案,却命东厂锦衣卫彻查京官操守,这就难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至于万首辅跳出来审梁芳一案,还用问嘛?各大衙门相互制衡,互相扯皮的时候,万安最擅长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至于为万贵妃祈福,吩咐各地进献药材,一样都是成化皇帝的老习惯,每当遇到伤心事,圣上就会沉迷于做法炼丹等虚无缥缈的神仙事上。

朝廷一团乱局,各地赈灾没完没了,每日都有大批求援的奏疏快马进京,户部是真的没钱了。

眼看三月就将过去,秋收之前,太子代行国事,有的是糟心事等着殿下。别的不说,一过六月,北方鞑靼人和瓦剌人就会南下寇边,而边关士气低迷,可想而知其结局如何。

总之一句话,太子这黑锅是背定了,有皇帝的大批心腹时刻拖后腿,哪怕殿下是天纵奇才都没有用武之地,早晚会被个扣上无才无能的四字评语。

京城,郕王府。

一场虚惊过后,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朱佑桓,一家人还能说什么?

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老天开恩,至于什么剑斩梁芳,除了心惊肉跳之外,朱家女人倒也没觉得怎样,盖因此种事还少嘛?早就麻木了。

不约而同,就连对张灵儿最有好感的芷姗诗姗,都不免心里有些怨怼。更别提汪氏等长辈了,碍于朱佑桓的存在,都强忍着满腔怒气,心里大骂红颜祸水。

而张灵儿冰雪聪明,清楚自己犯了众怒,低调进府,日日夜夜守在朱佑桓身边,尽心服侍。

几年来心上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张灵儿感怀于心,身上再无一丝一毫的贵女姿态,她一个弱女所能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守着男人。

当夜,英国公府就把张灵儿的行李送了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思琴和冷雪两位丫头。

养病期间,了却心事的朱佑桓恢复很快,外面的事情全不理会,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生涯。

二人都觉得愧对亲人长辈,整日里足不出户,早晚请安问好,努力承欢膝下,想着法的讨大家开心。

一晃两个月过去,冷飕飕的春季悄然而去,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

一过四月中旬,时值仲夏,似乎一日之间春回大地,艳阳高照,万物蓬勃,气温拔得老高。

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午节来临,家家户户挂菖蒲,悬艾叶,包粽子。出嫁的女儿纷纷回娘家躲端午,这五月乃是恶月,相传五毒尽出。

院子里,朱佑桓一时心血来潮,吵着要为几个院子定名。

对此芷珊和诗姗拍手叫好,兴致勃勃的加入其中。其她女孩则爱答不理的,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都躲在屋里缝制小饰物,亲手制作五毒灵符。

“我这院子得起个威风名字,不过又不能让长辈唠叨,快帮我想想。”

一身雪白绸衫,朱佑桓背着手走来走去,催促身边仅有的两位狗头师爷。

谁知这二位满脑子都是为自己院子想个好名字,笑嘻嘻的思来想去,诗姗眸子一亮,叫道:“绛芸轩如何?”

芷珊点头娇声道:“还不错,不过我总觉得那石头记里面的名字好听,什么潇湘馆,怡红院,稻香斋的,何等诗情画意?”

“嗯!”诗姗大点其头,一脸向往的道:“哥哥讲的石头记真好听,就是结局太悲凉了。”

“喂喂!”

朱佑桓不高兴的道:“我这乃是男人的地盘,不能有脂粉气。”

诗姗闻言做了个鬼脸,嘲笑道:“满院子都是姐姐妹妹,脂粉香味无处不在的,就哥哥一个爷们,算不得男人地盘。”

“我打你。”

朱佑桓气的作势就要打人,谁知诗姗满不在乎的仰着小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雌模样。

“懒得理你。”朱佑桓见吓唬不成,悻悻的放下手来,叹道:“罢了,左右我千辛万苦的想个中意名字,也定会被你们这些丫头联手否决,干脆就叫绛芸轩好了。”

“哥哥耍赖。”诗姗立时气的跳脚,娇慎不依。

这边朱佑桓窃笑着低头一挥而就,突然入画冲了出来,挽着袖子娇声道:“我来粘贴。”

芷珊身为姐姐,知道入画是怕伤势刚好的哥哥出现意外,忙附和道:“那好,我给你扶着梯子。”

朱佑桓失笑着摇摇头,到也没说什么,看着入画小心翼翼的爬上梯子,他拾起纸张和浆糊,抬手递了上去。

下面三人叽叽喳喳的指挥方位,累的入画好半天才算贴好,下了梯子,袖着小手直喊都举得僵了。

“来,我给你揉揉。”

朱佑桓上前捂住入画的小手,不停的给她摩擦活血,忽然入画把手缩了回去,嬉笑道:“姑娘来了。”

这段日子全家都被石头记折磨的死去活来,就连朱佑桓自己都中了书毒,转身笑道“好妹妹来了。”

“桓哥哥早。”

张灵儿轻笑着开口,盈盈施礼,她身后伴着冷雪,而思琴喜欢热闹,一大早的就跑这边。

“呃!!”

诗姗等人顿时被二人肉麻对话闹得纷纷败退,朱佑桓乐在其中的一指上方,“好妹妹瞧瞧,这字写的如何?”

抬起头仔细看了会儿,张灵儿惊讶的道:“竟然个个都好,几何时这般长进了?明儿也替我写个匾。”

“又来哄我。”朱佑桓才不信呢,论写字,他拍马都比不上一干丫头,更别说眼前的灵儿了。

留意到主仆二人都拎着一只小竹篓,想必都是针线布头等物,朱佑桓说道:“等会给我做一只荷包,司棋她们做的都丢了。”

“做是可以,但不能把我做的荷包打赏外人。不然,休想我今后理你。”

张灵儿说完径自进了屋,冷雪微微一笑,轻声道:“昨晚姑娘还熬夜来着,早就给六爷做好香囊,荷包了。那都是姑娘的一片心意,万不能随手就赏给外头的小厮等外人,伤了她的心。”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0章 扑蝶

午时,院子里弥漫着兰草的独特味道,浸泡一段时间,和烧得滚烫的沸水,一桶桶的送进浴房。

“重五兰汤浴,雄酒解千毒,配香观龙舟,天淡纸鸢舞。”

葱葱绿绿的柳树下,朱佑桓神色悠闲,静静坐在柔软舒适的茵茵碧草,手执一竿绿竹,正在垂钓。

阵阵悦耳的笑闹声不时传来,百花绽放的仲夏时节,满园都是一身单薄的女孩嬉戏。

冷雪陪着自家姑娘沐浴后走出来,秀发有些湿漉漉的,犹如出水芙蓉,神清气爽。

张灵儿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葱黄百蝶锦裙,玫瑰色的银丝马甲,不涂脂粉,看上去不显一丝奢华,惟觉雅淡。

四五个七八岁的女孩嘻嘻哈哈的斗草玩耍,远远瞧见一抹白衣斜倚树下,碧波如洗的湖里,各色五彩斑斓的水禽尽都在池里浴水。

负手缓缓近前,就见司棋立在九曲桥上,张灵儿轻声道:“自个去玩吧,天气好随处走走,不许回去。”

“哦!”冷雪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想了想,径自朝桥上而去。

张灵儿目送她走远,自己则往柳树下走去,边走边欣赏游来游去的水禽,她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锦绣,熌灼辉荧,好看非常。

一时看得入了迷,不自觉的驻足观赏,忽闻有人笑道:“百鸟觅食惊鱼儿,百态千姿引灵儿,灵儿止步惜鱼儿,鱼儿不见钓灵儿。”

张灵儿听的啼笑皆非,慎道:“这钓字用的好生无礼。”

“随口就用上了,莫怪,莫怪。”

朱佑桓哈哈一笑,干脆把钓竿扔在一边,躺在草地上说道:“昨日收到雨筠姐的来信,她下个月就要进京了。”

“太好了。”张灵儿立时喜上眉梢,喜滋滋的走过来,小心的探手收紧裙摆,侧身坐下。

“呀!难不成是来定亲的?”

“嗯。”朱佑桓叹道:“不知为何,我总是欢喜不起来。”

张灵儿走过来嫣然一笑,轻声道:“不奇怪,那么好的姐姐,马上就要出阁了,我也舍不得,真想大家永远在一起。”

朱佑桓望着远处正兴致勃勃摆放各色礼物,准备祭拜花神的诗姗芷珊,自嘲道:“是我太贪心了。”

有家归不得,自小失去双亲,张灵儿何尝不倍感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由得想得痴了。

一念起朱雨筠的亲事,张灵儿很快恢复过来,难掩好奇的问道:“男方是谁家?那未来姐夫人品如何,相貌如何?”

朱佑桓头枕着双手,凝视着蓝天白云,悠悠说道:“是武成侯姚英,其祖上乃是靖难功臣,原本传到这一代已经除爵,这未来姐夫年少有为,从军后屡立战功,十六年重新荣耀家族,被封为侯爷,当时年仅二十二岁。今年二十八岁,官拜平北将军,甘州指挥使。”

“难怪姑姑能相中人家,果然是文武双全的年轻俊彦。”张灵儿连连赞叹,心中欢喜无限。

朱佑桓笑道:“是啊!年纪这么轻就手握一方兵权,那甘州远在甘肃,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乃是我朝边关重镇。”

“策马戎边的大将军,如此英雄,方能配得上雨筠姐。”

看着一脸向往的灵儿,朱佑桓失笑道:“那日后我也当兵好了,省的你将来笑话我呆在家中没出息。”

“万万不可。”张灵儿轻蹙峨眉,薄怒道:“打仗岂是说笑的?你虽说勤练武艺,但到底自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当兵的苦楚你哪里清楚?再说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一说。”

朱佑桓清楚这一辈子,恐怕是没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毕竟身份特殊,可谁知今日一言竟然很快一语成真。

彼此独处,二人说了会儿悄悄话,远处女孩子越聚越多,就连司棋和冷雪都情不自禁的加入其中。

但见那各种各样的艾虎等小饰物,花瓣柳枝编成的鸟雀,绫锦纱罗叠成的绣球,都用彩线系了。

每一颗树头,每一枝花上,缀满这些可爱奇巧的小物事,当真是满园绣带飘飞,美不胜收。更兼且女孩们洗罢兰汤,一个个打扮的桃羞杏让,燕妒莺惭的,道不尽的流芳溢彩。

张灵儿瞧得兴起,遂笑着道了别,起身莲步依依的小跑过去,途中恰好遇到一双玉色蝴蝶,惹得佳人举起手中团扇,兴冲冲的追逐。

那蝶儿上下翻飞,忽起忽落,逗得张灵儿欲罢不能。左右丫鬟眼见姑娘和那彩蝶一上一下,双双迎风蹁跹,看得有趣,皆一起齐声鼓噪,大喊加油。

朱佑桓笑着直摇头,果然追了好半天,灵儿累的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再也无心扑蝶了。

午时,院子里弥漫着兰草的独特味道,浸泡一段时间,和烧得滚烫的沸水,一桶桶的送进浴房。

“重五兰汤浴,雄酒解千毒,配香观龙舟,天淡纸鸢舞。”

葱葱绿绿的柳树下,朱佑桓神色悠闲,静静坐在柔软舒适的茵茵碧草,手执一竿绿竹,正在垂钓。

阵阵悦耳的笑闹声不时传来,百花绽放的仲夏时节,满园都是一身单薄的女孩嬉戏。

冷雪陪着自家姑娘沐浴后走出来,秀发有些湿漉漉的,犹如出水芙蓉,神清气爽。

张灵儿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葱黄百蝶锦裙,玫瑰色的银丝马甲,不涂脂粉,看上去不显一丝奢华,惟觉雅淡。

四五个七八岁的女孩嘻嘻哈哈的斗草玩耍,远远瞧见一抹白衣斜倚树下,碧波如洗的湖里,各色五彩斑斓的水禽尽都在池里浴水。

负手缓缓近前,就见司棋立在九曲桥上,张灵儿轻声道:“自个去玩吧,天气好随处走走,不许回去。”

“哦!”冷雪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想了想,径自朝桥上而去。

张灵儿目送她走远,自己则往柳树下走去,边走边欣赏游来游去的水禽,她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锦绣,熌灼辉荧,好看非常。

一时看得入了迷,不自觉的驻足观赏,忽闻有人笑道:“百鸟觅食惊鱼儿,百态千姿引灵儿,灵儿止步惜鱼儿,鱼儿不见钓灵儿。”

张灵儿听的啼笑皆非,慎道:“这钓字用的好生无礼。”

“随口就用上了,莫怪,莫怪。”

朱佑桓哈哈一笑,干脆把钓竿扔在一边,躺在草地上说道:“昨日收到雨筠姐的来信,她下个月就要进京了。”

“太好了。”张灵儿立时喜上眉梢,喜滋滋的走过来,小心的探手收紧裙摆,侧身坐下。

“呀!难不成是来定亲的?”

“嗯。”朱佑桓叹道:“不知为何,我总是欢喜不起来。”

张灵儿走过来嫣然一笑,轻声道:“不奇怪,那么好的姐姐,马上就要出阁了,我也舍不得,真想大家永远在一起。”

朱佑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1章 侄儿放纵,姑姑善后

第141章侄儿放纵,姑姑善后

随便寻了个借口,朱佑桓出了后宅,吩咐来旺去购置祭物等事。

一时闲暇,遂独自一个人去了书房,看着朝廷这几日来的邸报,整个屋里静悄悄的。

李山泰一家已经搬出去了,今年秋闱大比,不出意外的话,李山泰必定考进前三甲。

因此连他妹妹一并出府,不再是朱佑桓的丫鬟。放下手中的邸报,望着杂乱无章的书房,朱佑桓盘算着该寻一位师爷打理。

忽闻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朱佑桓抬起头,就见冷雪这丫头神色恬淡的迈步进来。

“你家姑娘有事寻我?”

冷雪安安静静的走到近前,轻声道:“姑娘说六爷书房里缺个人,吩咐婢子过来伺候。”

朱佑桓笑道:“来的正好,就缺了个红袖添香的美人,你可知书房里的规矩?”

“不知。”冷雪忽然低下头去,就连白嫩的脖子都羞得红了,显然听出某人的调戏,楚楚可怜的模样,看上去当真是秀色可餐。

虽然立意要欺负这位清秀绝伦,宛如一株冰山雪莲的冷雪,可惜朱佑桓总是觉得下不了手。

迅速起身,朱佑桓径自走出房门,边走边道:“帮我收拾下,空闲时看书写字,都随你。”

“嗯!”

声音微不可察,冷雪俏脸通红如血,某人下半身那一瞬间的崛起,都被小丫头瞅个正着。

单说大步朝后宅走去的朱佑桓,反复大骂自己连禽兽都不如。情急之下,竟气势汹汹的闯进朱含香的院子,直接左拐进了一间厢房。

房里一位年轻少艾的美妇正在低头绣花,抬起头来,还未等开口。

“唔!”

转眼间就被男人拽到地上跪倒,硕大的坚挺突如其来的进了口中,雄浑的男人气息,使得美妇险些羞死过去。

“呼,舒服!”

朱佑桓美美的呻吟一声,吩咐道:“书卿,好生伺候着。”

美妇又惊又喜,情不自禁的使劲砸了几下,慌忙折腾出来,急道:“六爷,小姐正在更衣呢。”

“啊!”朱佑桓立时傻眼,急忙扭头朝屏风后看去。

就见披着一件透明薄纱,露出白玉般肩颈的姑姑朱含香,板着脸瞪着自己。

白嫩嫩的物件依然狰狞,还不时的上下摇摆,闹得朱含香脸色一红,骂道:“不知羞耻的一对混账,赶紧办完事,给我走人!”

说完朱含香匆匆走出房去,咣当一声,狠狠把房门关上,直接坐在一张春凳上,竟亲自为里面的男女放起风来。

对于侄子押戏自己的丫鬟,朱含香倒也没觉得什么,书卿自小就是她的贴身丫头,一样立志不嫁人。

说是不嫁人,可死丫头生的一副娇媚入骨的骚模样,何尝是能守本分之人?一见老六就春心荡漾,时不时的言语挑逗,一来二去的,王八看上了绿豆。

“早知你们得搅在一起,死丫头没脸没皮,指定满心欢喜呢。”

嘴上骂着,实则朱含香并未动怒,此种事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急促的娇喘呻吟声不断传出来,闹得朱含香坐立难安,又骂道:“叫你们苟且,就真的苟且了?无耻。”

屋子里,朱佑桓享受着美妇的口舌伺候,很快忍不住把人拽起,背靠着自己挨在炕边,撩起衣裙,问道:“还是处子吗?”

书卿双手按在炕上,秀发凌乱,眼睁睁被恶人掀起裙摆,天气炎热,妇人没穿纱裤,露出白嫩嫩的臀部,高高撅起。

屈辱感从心里升起,随之而来的却是激动,激动地兴奋难耐,一想到小姐就在门外,越发的芳心颤抖,仰着头喘着气,呻吟道:“六爷随意尽兴,奴不怕。”

朱佑桓兴致高涨,心知她早已自己抚慰过的,当下不管不顾,探手一抹芳草地湿滑无比,顿时挺枪就刺。

“啊!”

书卿就觉得一根铁棍瞬间扎进了身体里,激动的大声惨叫。

跃马扬鞭,少年威风八面的驰骋珠峰,好一顿征伐脂粉沙场,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噼啪肉响,耸了个尽情尽兴。

书卿早就如同一滩烂泥般的趴在炕上,生平第一次体验男人,哪里禁得住这番鞭挞?

有气无力的眼眸翻白,气息微弱,舌尖冰冷,身子不时因太过刺激而痉挛。

门外偷听的朱含香隐隐觉得不妙,正好秀兰打外头进来,赶忙站起上前,抓住少妇的手,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你赶紧进去,看看书卿怎么样了,可别被桓儿给生生折腾死。”

秀兰听的一头雾水,随即听到那使人心慌意乱的行房动静,吓得一哆嗦,慎道:“小姐,这档子事,我怎么好进去?”

“你去年死了男人,一个寡妇怕什么?”

朱含香皱眉推搡她,解释道:“死丫头到底是初经人事,桓儿他,他。”

狠狠一跺脚,大抵是当着最亲密的丫鬟,朱含香没什么不好意思,红着脸伸手比比划划,咋舌道:“桓儿那行货子太大,你快进去救人,去呀!”

秀兰立时哭笑不得,背靠着房门,苦笑道:“小姐,男人一旦兴起,哪里能劝的收手?我进去又有何用?”

“我不管,反正交给你了。”

朱含香发起了小姐脾气,任性的把人拽到一旁,推开房门,正好瞧见侄儿光着屁股耸干个不停,书卿一丝不挂的被压在男人身下,满地都是扯下来的衣物,遍地狼藉。

再不敢多看一眼,朱含香轻啐一口,红着脸把秀兰推入屋里,又一次狠狠的关上房门。

这边秀兰脚步踉跄的进了屋,她到底嫁人已久,事到临头反而镇定下来,眼红心跳的看着火辣一幕。

等发觉书卿一动不动时,秀兰心中大惊,急忙走过去伸手探了下鼻息。

“六爷,还请怜惜书卿,她初为人事,受不得你这么大力摧残。”

原本以为朱佑桓会兽性大发,要么不顾女人死活的继续,要么把自己当成替代品,尽情侮辱。

谁知人家吐了口浊气,当即听话的后退几步,苦恼的道:“就是泄不出来,奇怪。”

秀兰情不自禁的低头瞄了那里一眼,果然如小姐形容的那样,白嫩嫩的一等物件,心中升起了异样。

想了想,权衡一下利弊,少妇狠下了心,柔声道:“六爷且坐好,奴家帮您解忧。”

如此美妇神态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先是为书卿盖上锦被,然后盈盈走到男人近前,缓缓蹲下身子,素手轻轻攥住那一抹白玉,上下搓弄。

媚眼如丝,秀兰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朱唇微启。

良久,随着朱佑桓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一泄如注。秀兰也不嫌弃,全都吞咽进肚。

花园里,某人神清气爽的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2章 千疮百孔

第142章千疮百孔

俗话说的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昨日看邸报时,简简单单那文言文似的简略用句,意简言骇的一塌糊涂,委实无法使人产生太多联想。

进了紫禁城,出于礼法,朱佑桓自是先去了乾清宫,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几个小公公,隔着老远望见他,都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急忙点头哈腰的恭声道:“回六爷,陛下正在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

“嗯!”朱佑桓没当回事的点点头,心说不见更好,省的大家尴尬。当下转身就要离开,突然看见几位黄衣喇嘛,捧着银灿灿的盒子走来。

“站住。”

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朱佑桓心中厌恶,观那银盒雕刻密密麻麻的精美纹理,非常好看,一见就知乃是吐蕃宗教法器之类的贵重之物。

几位喇嘛含笑停住脚步,一手抱着银盒,一手施礼,都是肤色黝黑,身材消瘦,一股子酸酸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朱佑桓直截了当的问道:“里面是何物?”

年纪最长的喇嘛笑道:“装的是产自高山绝域的奇石和珍贵药材,献与天子炼丹,为娘娘添寿。”说完掀开盒盖,就见里面装着几块巴掌大,鲜红如血的石头。

朱佑桓心中一紧,所谓奇石不就是含铅含汞或是其它元素的矿石嘛?用这东西炼丹,相当于服用慢性毒药。

望着那一具具能更改历史的银盒,朱佑桓沉默片刻,最终什么话都未说,径自去了。

太子监国,代行皇帝事。

一路行来,不时有怀抱奏疏的小黄门来来往往,成堆的奏疏不间断的飞往咸阳宫。

五月初六,风和日丽,明明是个大好天气,朱佑桓却觉得宫里气氛非常压抑,随手召来一位年轻官员。

“出了何事?人人怎么都哭丧着脸。”

那年轻官员不认得朱佑桓,依然恭敬的道:“唉!陕西发生了大地震,无数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河南黄河决口,中原腹地成了一片汪洋,惨啊!”

朱佑桓听的愣住了,喃喃自语道:“陕西震,河南遇洪水?奶奶的,这到底算什么邸报?”

目送官员摇头叹息的离去,朱佑桓快步进了咸阳宫,就见万安刘吉等阁臣神色悠闲,六部尚书沉默不语,皆立在大殿之外。

太子朱佑樘一样站在殿外,神色隐含着愤怒,但语气却温和依旧。

“到底有无良策赈济百姓?都说没钱没钱,这钱又该如何筹措?尔等身为朝中重臣,难道就连个章程都没有?”

六部尚书就好像木偶一样,依然闭嘴不言,果然如同传闻,泥塑六尚书。

身为首辅,万安轻轻咳嗽,低声道:“殿下,梁芳府中查抄出来的百万两脏银?”

朱佑樘立时苦笑,摇头道:“迟了,父皇说都已经有了用处,谁都不许惦记。”

“这就难办了,唉。”万安摇摇头,一副很头疼的模样。

忽然独自站在一侧的李孜省缓缓开口:“臣倒是有办法,就是不知殿下有无胆量?”

远处的朱佑桓立时眯起了眼,从回廊里悄悄走进侧殿,站在纱窗外侧耳倾听。

“直说无妨,只要能缓解如今窘境,什么都顾不得了。”

灾情紧急,已然是火烧眉毛,此刻的朱佑樘哪还在乎旁的?就算明知李孜省是在故意挖坑,为了灾民百姓,也只能捏着鼻子朝里面跳了。

李孜省微微一笑,说道:“众所周知,这京畿附近不是没钱,每年赋税却是一年年的减少,现今甚至连山西,陕西此等穷省都比不过。为何?想必在场同僚都心知肚明,那土地都被京城勋贵豪门占为己有了。只要殿下敢拿勋贵开刀,派出大臣彻查土地,收缴累年欠下的税银。而有了银子,则陕西,河南的赈灾之事即可迎刃而解。”

所有大臣和朱佑桓全都心中一跳,李孜省此举,是在明逼着太子得罪全京师的勋贵豪门。

此建言在朱佑桓看来,是好事不假,问题是时机不对,眼看太子就要一口应承,朱佑桓急忙高声道:“且慢,臣弟有话要说。”

不想李孜省皱眉道:“商议国事之地,皇室宗亲还请回避。”

“李大人误会了,朱某并非要干涉朝政。”

朱佑桓笑着走出,解释道:“身为勋贵一员,我只是想为国分忧,今日无意中撞见各位大臣商议国事,一时激动,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朱佑桓的凶名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这位爷胆大包天,连皇帝最宠信的梁芳都敢杀,还有何事不敢做?

李孜省一样很顾忌对方,谁都怕万一得罪了这煞星,下一刻就拎起刀剑来砍你,虽说不太可能,总归不可不防。

如此就连李孜省都闭上了嘴,其他人更是犯不着得罪某人,至于太子朱佑樘,打从心里就没觉得不妥。

“皇弟来的正好,你一向鬼主意多多,快说,你有何良策?”

“鬼主意?”朱佑桓苦笑摇头,说道:“李大人的建言诚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惜时不与我,赈灾一刻都迟缓不得,清查土地,就要和无数豪门打官司,相互扯皮将会没完没了,没个一年半载,休想理清头绪。”

“不错。”万安听的连连点头。

“世子之言属实。”

一干大臣全都点头同意,人人脸上露出赞赏神色,闹得太子沉思起来。

朱佑桓冷眼旁观,心里冷笑,暗骂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混账,这都是故意做给太子看的。一来挑拨离间,使太子对自己心生警惕。二来这些大臣谁家不是既得利益者?就算自家在京畿附近没有良田,但是亲朋故旧呢?

只可惜你们都白费心机了,朱佑桓神色间坦坦荡荡,说道:“皇兄,臣弟愿捐出白银一万两,为朝廷分忧。”

朱佑樘顿时大为不悦,皱眉道:“糊涂,此乃国事,岂能要你家的银子?再说一万两虽然不少,但对于赈灾之事,犹如杯水车薪,皇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

大臣们全都哑然失笑,暗笑先前眼见拼命六郎言辞稳重,大有能臣的架势,谁知下一刻就漏了底,到底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边朱佑桓却不紧不慢,轻笑道:“万首辅,还请您详细说说本次灾情。万两银子不够,那到底需要多少?”

万安奉承皇帝惯了,在太子面前,一样全无一丝当朝首辅的气势和矜持,当即说道:“陕西地震还未收到各县切实奏本,据传关中数座大山崩塌,使得道路堵塞。现有长安送来的急报,可为参考,长安城无数房屋倒塌,仅死者就多达四千多人,伤者五万多人。”

哪怕是再一次听到具体数据,在场之人还是倒吸了口冷气,如此规模的大地震,堪称历年来罕见。

朱佑桓心里合计了下,以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3章 化缘

人人都以为朱佑桓推出的人选,必然是太子的心腹权义,谁知朱佑桓选择了一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太监。

陈淮,东厂一位中年管事公公,『性』情温和,行事低调,在同僚中口碑甚好。

太子监国,又是什么好笑的东厂副提督,朱见深对此不置一词,算是默许了。

朝中阁臣和六部给事中等言官,平日也都与陈淮无冤无仇,甚至其人是谁都不清楚,兼且事出紧急,罕见的无人反对。

最愤怒的自然是正提督尚铭了,无端端的跑出来一位副手,明摆着是替太子争权的,顿时气的一拍桌子。

“什么狗屁副提督,谁愿意跟他混,尽管收拾东西滚蛋。”

如此,刚刚升任副提督的陈淮,被东厂轰了出来。不想这位被朱佑桓寄予厚望的中年太监,不紧不慢的朝后招招手。

尚铭顿时傻了眼,但见上百位公公转眼间弃他而去,竟都是各司管着重要差事的要紧人物。

毕竟陈淮背后站着堂堂太子,尚铭气归气,却对此无可奈何,东厂暂时一分为二,陈淮堂而皇之的在隔壁挂牌营业,京城侧目。

紫禁城,咸阳宫。

看着太子埋头书案,为了国事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朱佑桓接过宫女端着的稻米粥,转过身来,重重摔在紫檀木的桌面上。

啪!

朱佑樘吓得抬起头来,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许打搅,啊!”

抬头看清肇事者是自己兄弟,朱佑樘叹气道:“饿一顿不妨事,一想到那受灾百姓衣食无着,食不果腹,我还哪有心情用膳?”

朱佑桓没理会太子,低头瞧了眼圆圆的凳子,吩咐道:“搬把椅子来,这个坐着不舒服。”

“唉!到底是锦衣玉食的王族,受不得半点苦。”朱佑樘摇摇头,此时方觉很是疲惫,抬手按住额头。

很快宫人搬过来一张檀木大椅,朱佑桓舒舒服服的坐下,笑道:“人都是环境惯出来的,除了椅子之外,我坐什么久了都会腰酸背痛。同理可证,皇兄近几年何尝饿过肚皮?别小看一顿不吃似乎没什么,久而久之养成习惯,常年下来则必有后患,轻则累出胃病,重则会伤及『性』命。”

“会有这么严重?”朱佑樘有些不相信。

“年轻时精力充沛,身强体壮,自然不觉得怎样。年老时就会追悔莫及了。”

“嗯,为兄知道了。”朱佑樘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随便附和一下,叹道:“朝廷没钱,今后我得带头以身作则,每日三餐,一饭一菜即可,你们务必记住。”

“是。”屈指可数的几位宫人含笑答应。

朱佑桓心中难掩好奇,他想不出太子该如何渡过难关,不管是广开财源还是提高商税,似乎都远水解不了近渴。

“皇兄,臣弟敢打包票,三日之后筹集百万两银子。不过,似乎还是远远不够。”

朱佑樘精神一振,沉『吟』道:“银子固然需要,但最急需的却是粮食,还是尽量劝京城豪门勋贵捐献粮食出来,并保证此事仅有一次,一定要谨记。”

“嗯,但不知皇兄还有何办法?赈灾事宜往往旷日持久,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沉默良久,朱佑樘咬牙道:“省,狠狠的省!”

抬头见兄弟不解,朱佑樘解释道:“此种难题,不外乎开源节流,为兄不想增加百姓负担,那就唯有想方设法的节流了,但凡宫里宫外的各种花销,能省就省,除此之外再无良策。”

朱佑樘神『色』凝重的起身,望着黑黝黝的殿内,幽幽的道:“到处都有人制肘,此举恐怕会遇到朝野内外的共同抵制,因此兄弟你的那百万两银子,恐怕就是目前灾民所能盼到的唯一指望了。”

朱佑桓心中凛然,跟着站起,施礼道:“臣弟必不让皇兄失望。”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望着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堂兄弟,不管其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朱佑樘都深受感动。

偌大的北京城,满朝文武,竟然仅有此一人愿意为他分忧。

北京东城,鼎鼎大名的东厂胡同。

一行骑士如飞而至,朱佑桓策马来到这使天下闻风丧胆的黑暗地带,动作利落的甩蹬下马。

陈淮早已侯在街道上,拱手说道:“咱家见过六爷。”

看着眼前气质儒雅,名相清奇的中年太监,乃是老大人权恩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人。

“无需客套。”

朱佑桓含笑回礼,边走边问道:“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陈淮跟在朱佑桓身后,低声道:“都办妥了,一共二百四十六人,全都在东厂重新登记造册。云青担任掌刑千户,余者经云大人举荐,忠心可靠的俱都提拔为役长,剩下都做了一等番役。”

“好。”朱佑桓满心欢喜,当日千佛山一战,云老虎和手下那帮兄弟,都称得上是经历过考验的患难之交。

抬脚进了院子,就见黑压压的数百人鸦雀无声,站在最前方的,自然是两年不见的云青,昔日的那群锦衣卫。

此刻的云老虎等人一脸激动,谁都想不到,从一介失踪逃犯摇身一变,竟成了人人惧怕的东厂番子,再不用隐姓埋名了,感恩溯源,这全都是拜六爷之赐。

“叩见六爷。”呼啦一下,所有人都单膝跪地。

朱佑桓立时无语,要不是现今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大臣都不作为,哪会这么轻易就赦免了二百多人,换做任何时期,几乎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神『色』淡淡,朱佑桓皱眉道:“都起来,不要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你们效忠的不是私人,而是陛下和太子殿下,效忠的是大明天下,舍此再无其他。”

身后的陈淮原本表情有些不悦,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除了云千户外,大家稍安勿躁。”

正厅内供奉着岳武穆的画像,朱佑桓恭恭敬敬的献上三炷香,转身笑道:“这京城谁家有钱,想必都瞒不过东厂吧?”

左右端坐着四五个人,除了云老虎之外,还有一位名叫萧剑的理邢千户,其人乃是御马监萧太监的堂弟,一样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都是权恩昔日得力属下。

剩下的都是些东厂位高权重的首领太监,陈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有厂公的时刻惦记,想不了如指掌都难。”

“哈哈!”

大家立时都笑了,有大名鼎鼎的劫富提督尚铭的存在,整个京师方圆千里,哪家富户能逃不了?

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朱佑桓负手而站,吩咐道:“咱们先礼后兵,每家都送去一份拜帖,家境殷实的量力而为。有爵位的最少捐献两千两银子或是价值相当的粮食布料,公侯之家五千两亦然。而有那平日为富不仁,聚敛粮食以图哄抬物价的,立即抓进大牢,不问对方是谁。”

众人全都默然,公然『逼』豪门富户捐献,不亚于上门勒索,此事恐怕后患无穷。

朱佑桓没想那么多,此种恶事东厂锦衣卫平日做的还少了?他巴不得多多惹下众怒,将来也好有借口彻底废除厂卫。

萧家起身躬身问道:“六爷,文官那边?”

朱佑桓摆手叹道:“不动,现今惹不起那些不做事只会骂人的言官。”

陈淮沉『吟』道:“咱家理解六爷与殿下的焦急心情,可是京畿附近皇亲国戚太多,只针对勋贵富户,恐怕不妥。”

言下之意,就是皇亲不交钱,那下面人岂能心甘情愿?

朱佑桓冷冷一笑,缓缓说道:“谁也跑不了,亲戚这边我亲自出马,不交钱,统统撵去凤阳老家,给祖宗牌位磕头去。”

当下众人仔细商议一番,立即各自分头行事。

深夜,宁国公府门前,斗大的红灯笼高悬一排,照的内外灯火通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家侍卫惊恐的发现,数十位东厂番子簇拥着一顶轿子而来。

“站住,此乃当朝国丈,宁国公府。”

周家管事急忙大喊,他神『色』间倒也坦然,这周太后的娘家人,自然不怕什么东厂。

轿子缓缓停下,轿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少年将军,那管事有些『摸』不清头脑,上前问道:“您是?”

“本官奉旨办差,我要见长宁伯。”

“您稍等。”管事不敢怠慢,一头雾水的跑回府上。

很快周太后的亲弟周寿走了出来,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到我府上有何公干?”

少年将军随意拱拱手,笑道:“朱佑桓深夜到访,是来化缘的。”

“朱佑桓?哦,你就是那位拼命六郎?”

周寿立时笑了,他清楚太后很宠爱眼前这位胆大包天的宗室子,笑着伸手相请:“来,有事稍后再说,先进府吃盏茶。”

“不了。”

朱佑桓摇摇头,悠然道:“今晚冒昧而来,是想请太后娘家为整个京城做个表率,要是谈不拢,恐怕朱某就要得罪了。”

周寿立时脸『色』阴沉下来,缓缓说道:“做什么表率?得罪又如何说?难不成我拒绝于你,你还想带人抄家灭族不成?”

“不敢”朱佑桓苦笑道:“不过周家贵为皇亲国戚,肯定会深明大义的,太后老人家亲自为各地灾民捐了五百两金子,本官临走时还说,要是娘家不肯出钱,那她老人家就是变卖嫁妆,也不能丢了周家的脸面。”

周寿至此终于明白过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太后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好不捐出些银子。

“行了,周家虽不富裕,但千百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朱佑桓眨眨眼,笑嘻嘻的道:“有些少,再添些。”

“朱佑桓,你别给脸不要脸?”周寿顿时火冒三丈,见过要饭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来讨饭的。

“别介,买卖不成,咱们仁义在。”朱佑桓笑着一挥手,吩咐道:“把单子给国舅爷,咱们先走人。”

随着一位东厂番子递给周寿一张纸条,这群不速之客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周寿气哼哼的就着灯虎,展开纸条一瞧,顿时脸『色』大变。但见上面详细列出周家这些年或明买,或暗抢的良田万亩,多处林子,矿山,各地店铺,购置的庄子宅子,就连他在外头包养的情人,都巨细无遗的罗列而出。

那单子最后还写着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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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世代忠烈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犯不着因一时之气而得罪东厂,太后春秋几何?而朱祐桓今年才多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周寿自然不想被人秋后算账,更不敢拿整个家族与人置气。

随着周家花钱消灾,一万两雪花花的白银,三千石的粮食送来,京师各家豪门立即受到震动。

王皇后的娘家倒是深明大义,反而是朱祐桓怜惜王家不富裕,象征『性』的收了三十石稻米,千两白银原封未动,又派人给送了回去。

初战告捷,有了依仗的东厂番子四处散布此事,很多富户或恐惧于东厂本身,或有感于外戚带头,纷纷解囊相赠。

京城何等富庶,短短一日之间,就筹集到白银二十多万两,粮食八万担。

但距离朱祐桓承诺的百万两银子,尚有很大的缺口。

宗人府。

匆匆而至的陈淮一口喝干凉茶,沉声道:“『摸』清楚了,果然是厂公大人暗地里搞鬼。散播谣言说,六爷不敢蹬英国公家的门,使得其他豪门都选择静观其变。并派人前往百姓家强征银子,说是奉了您的命令。”

朱祐桓亲自为对方添满茶水,笑道:“我料到此事不会一帆风顺,山东那边已经传来喜讯,我德王叔答应以平价卖出粮食,第一批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粮船不日就将起程北上,直接送往灾区。为可虑者,我担心官吏上下勾结,趁机中饱私囊。”

陈淮神『色』欣慰,笑道:“那卑职举荐一人,有此老在,保管一粒米都不会丢失。”

朱祐桓大喜,急忙问道:“是谁?竟有如此本事?”

“呵呵,不知六爷有听过一句传言没,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

朱祐桓眼睛一亮,大笑道:“好,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人,何愁赈灾钱粮会被地方贪官污吏层层克扣。”

关于王恕其人,朱祐桓可谓是闻名已久,有名的成化三君子,与马文升,刘大夏并列,都是不可多得的直臣,能臣。

这其中马文升和王恕都是出自景泰朝的老臣,与朱家有一份渊源,又都与大太监权恩交情莫逆。

王恕『性』子耿直,不畏强权,虽然资历老,但一直无缘进京,反复在各地辗转做官,比起朱祐桓来可谓是胆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惩地方上的恶霸,惩治为祸地方的皇亲国戚,硬撼梁芳在南方的亲信留守太监,政绩斐然,所到一处,都被百姓称为青天。

官场流传一句话,别人不敢干的,王恕敢!别人不敢管的,王恕管!别人不敢惹的,王恕惹。因此士林文人有感于发,写出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的对联来,一时传诵四方。

和朱祐桓一样,王恕生平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官虽然越做越大,但始终进不了京城六部,更别提入阁拜相了。

朱见深有感于吏治败坏,成化二十年下旨召王恕进京担任吏部尚书,可人还未等到京,朱见深就被下面撺掇的改了心意,半路把王恕打发去了南京养老。

“嗯,以老大人的资历官位,担任巡抚使绰绰有余,谁让皇兄监国呢。”朱祐桓笑着站起,和陈淮彼此会心一笑。

不远处,云青大步走来,一见陈淮在此,急忙上前恭敬施礼。

陈淮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收起笑脸,朱祐桓在一旁暗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此等官场上的御下之术。

不过身为宗室,倒也不用学陈淮等人,毕竟先天身份有别,遂亲切的道:“云大哥请坐。”

当着顶头上司的面,云老虎岂敢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短短几日,他就领教了陈淮的行事风格,称得上的刚柔并济,铁面无私。

“不敢,属下站着禀告就好。”

朱祐桓顿时失笑道:“我当你是兄长,这兄弟之间,自然是长者为尊,云大哥快坐下。”

陈淮又『露』出笑容,笑道:“六爷和云千户之间的兄弟情义,令人羡慕。”

心中激动,云老虎没想到朱祐桓对待自己一如既往,哪怕是故意礼贤下士,但以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这番话能当着他人的面直说,已然是殊为难得了。

朱祐桓眼见云青沉默不语,二话不说强行把人按在椅子上,皱眉道:“云大哥,做兄弟的今日要警告你,莫要因升官发财而沾染上官场的不良习气。你如何对待上司同僚我管不着,但对往日一干兄弟,不管你今后做了多大的官,手里有多大的权,敢拿腔作调,自抬身份的话,别怪我这当兄弟的,当众暴打于你,不留昔日情面。”

云老虎顿时啼笑皆非,明明这番话应该是由我来说,竟被你这狡猾的家伙提前抢了去,心里感动,面上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小心老子的拳头不长眼睛。”

当下二人放声大笑,身份上的隔阂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陈淮有些受到震动,别看他身为太监,却比大多数身体健全的男人更加热血,打小被权恩抚养长大,骨子里崇尚的,唯有忠君爱国,忠孝节义,毫无一丝一毫的阴暗『性』格。

朱祐桓并不知陈淮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作为第四任东厂提督,陈淮堪称尽职尽责,一扫东厂历年来的狠辣作风,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

唯可叹到底出身宦官,即使其人再无可挑剔,和权恩一样,都不被史官承认,只是含糊其辞的偶然留下点踪迹,出身籍贯等生平都是一片空白,无从寻觅。

说笑了一阵,云老虎心系要事,低声道:“六爷,禀告提督,今早已经买通尚府的下人,暗中联系到了六爷提到的那位姑娘,那姑娘似乎受到了莫大惊吓,千求万求救她出去。”

陈淮微微点头,朱祐桓则冷笑道:“咎由自取,当日明明能带她走人,偏偏自持貌美,一心想要嫁入豪门。要不是她师傅秋香来信求我,我管她死活。”

云老虎自然不在乎一位美女的生死,非常担忧的道:“甘二娘好不容易才接近那姑娘,亏了她练过缩骨功,潜进尚信囚禁美人的密室中。唉!甘二娘何等见多识广?却一出来就惊得卧床不起。”

朱祐桓听过甘二娘的名字,乃是一位身怀绝技的世袭锦衣卫,别小看此等女流之辈,向来是锦衣卫暗查官宦人家的杀手锏。

甘二娘和云老虎之间有一腿,是以朱祐桓关切的道:“那我马上请太医。”

“没用。”云老虎苦笑道:“是受了惊吓,『药』石恐怕无用。”

陈淮隐隐约约听说过尚信为人暴虐,喜欢虐待美人,皱眉问道:“到底撞见了什么?竟能吓得病倒?”

但见云老虎罕见的眼冒杀机,咬牙怒道:“这小畜生杀人还不算,竟然活剥美女的脑袋,剥皮拆骨,让那番僧制作法器,还有镶上宝石做饮酒之器。”

如此骇人听闻的恶事,惊得朱祐桓与陈淮彼此面面相觑,随即二人心中大怒。

陈淮行事稳重,赶忙说道:“六爷暂且息怒,尚府守卫众多,决不可冒失行事。”

“我知道。”朱祐桓冷笑道:“原本我就想抓住这凶人的把柄,预先安排了一些人和事,现今看来得稍作改变,除了『逼』尚銘就范之外,此恶贼必须马上处死。”

“尚信一死,咱们就要与厂公互为死敌了,事关重大,是否先忍耐一段时日?”陈淮有些不同意。

朱祐桓心中纠结,他不是不知事有轻重缓急,但眼睁睁的看着罪该万死的恶人逍遥法外,以他的急躁『性』子,委实受不了。

云老虎一眨不眨的看着朱祐桓,双手死死攥着,心思复杂。

很快,朱祐桓做出决断,很是歉意的对陈淮说道:“请原谅的朱某任『性』,尚信和尚銘叔侄俩,都得死。”

“痛快!”

啪!云老虎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心中畅快无比,至此他心中再不犹豫,朱祐桓这位兄弟,这一辈算是认定了。

陈淮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朗声笑道:“固所愿也,看来厂公的位置,咱家是坐定了。”

英国公府。

国公老大人怒发须张,站在堂下破口大骂道:“朱祐桓,你抢了老夫的宝贝孙女不说,竟还敢上门要钱?”

周围站着无数瞧热闹的人们,一个个衣衫华贵,显然都是都出自左右豪门富户,人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扑通!但见气势汹汹寻上门来的拼命六郎,竟然当街跪倒在老大人的面前,一脸沉痛的叫道:“孙女婿万万不敢,斗胆前来,还请泰山大大人听小子分辨。”

“泰山大大人?不学无术。”老大人心中笑骂,面上怒道:“念在孙女的情分上,你说。”

朱祐桓趁人不备,偷偷眨了眨眼,闹得国公想笑又不敢,憋得脸『色』涨红,骂道:“来人,先揍他一顿杀威棒再说。”

“行了行了,如今木已成舟,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突然从门后传来国公夫人的声音,英国公顿时老实了,悻悻的道:“有屁快放,老子还要回去喂鸟呢。”

“死老头子,粗俗。”

对于给英国公下跪,朱祐桓并没觉得丢人,本身对方就是灵儿的亲爷爷,今后就是自己的长辈了,论年纪辈分都于理应当。

“是!”

朱祐桓心中偷笑,随即不假思索,学着后世的新闻发言,朗声道:“这几日河南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使得黄河泛滥,军民被淹死无数。陕西又遭受罕见的大地震,死伤者众多,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圣上和太子殿下为此忧心重重,日夜难安。偏偏户部禀报没钱赈灾,太后以及满宫嫔妃纷纷拿出体己,要尽一份心意,奈何杯水车薪。

孩儿见状就自告奋勇,想请泰山大大人带头捐献粮食银钱,以为京城勋贵之表率,事出紧急,情非得已,值此国难当头,还请国公深思。”

老大人神『色』变了,几步走下台阶,亲手扶起未来的孙女婿,环视周遭,慨然道:“张家世代忠烈,岂能不为君分忧?没说的,老张家即使饿肚子,也断不能让百姓受苦。

这样,老夫愿出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五十万石,赈济灾民。凡我张家亲戚故旧,亲朋好友,务必共襄盛举。否则,别怪某今后,翻脸不认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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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惹不起老的,就欺负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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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的慷慨豪爽,震惊邻里街坊,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五十万石,几乎相当于江南富庶府县一年之赋税,委实太过惊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不提京城百姓纷纷咋舌于张家的豪富,即使是勋贵豪门一样暗暗吃惊,如此多的现银和粮食,即使是富甲一方的尚家,万家都一时筹措不出,不免感叹到底是几代传承的豪门之。

张家在民间向来口碑不错,百姓并未对此谩骂,有的只是羡慕与嫉妒。

不提各方皆对此事大肆夸赞,唯独朱祐桓一路黑着脸返回家中,一个劲的喃喃自语:“惹不起老的,我就回来欺负小的,气死我了。”

汪羽对此大惑不解,寻机问道:“老大人深明大义,算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为何六爷看上去不太高兴?”

就好像顷刻间点燃了一支炮仗,但见某人就想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跳起脚来,破口大骂。

“狗屁的深明大义,二十万两银子啊,整整二十万两!你让我上哪去弄出来?就是去偷去抢,砸锅卖铁,把我卖了,也不够数啊!”

汪羽想笑又不敢,瞅着六爷气急败坏,哭丧着脸,吃惊的道:“难道老大人的承诺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祐桓咬牙切齿:“明明说好了,两万银子,这老不修偏偏要陷害于我。你不仁我不义,老子就这教训灵儿去。”

说完气冲冲的甩袖进了内宅,闹得汪羽傻傻的呆站半响,长叹道:“难道这就叫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不知姑娘受了委屈,又会寻那位可怜的沙泥晦气。”

这边朱祐桓果真去找张灵儿的麻烦,一进屋就嚷嚷着端茶,送水。

张灵儿有些一头雾水,忙不迭的伺候他更衣,倒茶,然后亲自打了一盆水。

“是不是受了谁的气?”

抬手把自己的汗巾递给对方,张灵儿心中好奇,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柔声道:“这是我采摘的杏儿茶,消消火气。”

朱祐桓接过来饮了一口,但觉酸酸的很是爽口,笑道:“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味道不错。”

张灵儿怔怔的眨眨眼,慎道:“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杏儿茶,哪有你形容的那般好?”

“好就是好。”

朱祐桓一本正经的道:“味酸而生津,略苦而提神,加上清透的茶香,自然称得上是唇齿留香。兼且杏儿本身润肺化痰,清热解毒,富含各种维生素,哦!那个,我是说非常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饮用,一等滋补佳品。”

杏子产自中国,自古就被当做一味中药使用,张灵儿自小博览群书,虽然对某人的广告词感到怪异,但也知道朱祐桓所言非虚,何况心上人是在夸赞自己的手艺,立时喜滋滋的道:“那好,一会儿我多做些,给长辈们送去。”

朱祐桓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随口道:“今日见到国公老大人,满肚子火气来着,你得赶紧送过去些。”

“真的?哎呀。”张灵儿立时紧张起来,急忙说道:“那我这就去采摘杏儿,你自个玩去。”

目送佳人走远,朱祐桓眯着眼眸,嗤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泰山大大人,别怪孙女婿心狠,区区一点混合泻药的杏儿茶,想必去火排毒,神效非常。”

不提某人睚眦必报,竟敢惦记起英国公来。那边紫禁城内,万贞儿和万芳携手走进寿安宫。

这几日用了几粒皇帝炼制的灵丹妙药,万贵妃自觉气色大好,竟能下得床来。

“见过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长命千岁。”

看着满身书卷气的万贞儿,万贵妃不咸不淡的道:“承你吉言,看座。”

“谢娘娘。”

万贞儿不知父亲万安已经与万贵妃划清界限,含笑盈盈坐在绣凳上。

万芳则欢欢喜喜的坐在姑姑身边,娇憨道:“姑姑吩咐孩儿过来,孩儿就顺便请贞儿姐相陪。姑姑,有什么喜事吗?”

万贵妃目光中满是宠溺,她最是喜爱模样性子都酷似自己的万芳,笑道:“自然是喜事,今日唤你前来,让你提前见见成王殿下。”

“成王?在哪?”万芳自小被宠惯了,兼且天生性情直爽,不但没有害羞,反而好奇的扭头四顾。

越瞅越觉得侄女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没有寻常女人的扭扭捏捏,行事豪爽泼辣。

万贵妃心里升起期待,期待着一双小儿女,能一如当年自己与万岁爷之间的情投意合,延续万家女儿在这紫禁城中的下一段传奇。

“快请殿下进来。”

隐隐间觉得娘娘对自己不同以往般的亲热,坐着相陪的万贞儿羡慕的看着万芳,不由得很是失落,暗叹自己到底不是嫡亲晚辈。

看了眼从侧殿徐徐走近的少年王爷,万贞儿缓缓低下头去,她知道成王比自己整整小了四岁,回京后时常进宫,一直把对方当做弟弟。

万芳则正相反,因长辈早就有意把她许配朱祐杬,是以近几年轻易不进宫。

朱祐杬生的相貌清秀,唇红齿白,个子很高,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子天生贵气,万芳一见就心中大感满意。

万贵妃含笑一指侄女,笑道:“这就是你未来的媳妇,你们小时候常常玩在一起,就是你那一直念念不忘的芳儿姐姐。”

“芳儿姐姐?”

朱祐杬停下脚步,盯着万芳瞧了一会儿,观其人生的浓眉大眼,身段丰满,活脱脱另一个万娘娘,顿时嚷道:“本王不要芳儿姐做媳妇了。”

万贵妃还当少年人面嫩,笑骂道:“孩子家家竟说胡话,等再过三个月,就为你们俩定亲。”

“定亲?”

要是万贵妃不提此事还好,或许朱祐杬就会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不过是一位妃子。

但定亲在皇族来说可非同小可,那意味着万芳即是他未来的王妃。朱祐杬到底少年心性,一想到嫁给朱祐桓的张灵儿,哪怕是未来的太子妃,也只定要远远强过姿色普通的万芳。

情急之下,朱祐杬什么都顾不得了,叫喊道:“我不喜欢她,不要和这丑八怪定亲,我,我宁愿娶她。”

随手一指坐在一旁的万贞儿,相对于万芳,万贞儿无疑就是天仙了。

“你再说一遍?”万贵妃瞬间脸色阴沉下来,死死盯着朱祐杬。

谁知昔日最是惧怕她的孩子,近一年来因侮辱过多位少女,早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任性的扭过头去。

“她愿意嫁给谁都好,就是别嫁给本王。”

说完朱祐杬就跑了出去,万贵妃气的大怒,目光移到一脸尴尬的万贞儿身上,新仇旧恨可谓是一起涌上心头。

“把这贱婢划花脸,送进冷宫去当差,一辈子陪着那等死的废后。”

万贞儿吓得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惊叫道:“娘娘,我是您的外侄女贞儿啊?”

万贵妃冷笑道:“凭你也配取名贞儿?来人,拖下去。”

“娘娘,娘,唔,唔!”

几位宫娥一拥而上,拽着万贞儿的秀,堵住嘴就把人拖了下去,可怜任凭万贞儿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眼眸中一片绝望。

“姑姑,您饶恕贞儿姐姐吧。”万芳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的求情。

“起来。”万贵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明明是你的情敌,你失心疯了为她求情?姑姑警告你,在这紫禁城里要想生存下去。唯有牢牢记住,对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人,哪怕是你的亲姐姐,也要狠下心来除掉,她们不死,就是你亡。”

一时说话激动,万贵妃气血上涌,顿时感觉胸闷异常,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皱眉道:“扶我出去,来,来人备辇,本宫,本宫要去乾清宫。”

一阵慌乱,四个公公抬着一乘肩辇匆匆上路,万芳并未跟去,焦急的好似无头苍蝇,竟不知该去何处求人搭救万贞儿。

“丑八怪。”

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成王的声音,万芳气道:“你才是丑八怪。”

朱祐桓闪身而出,鄙夷道:“也不撒包尿照照,整个宫里那么多女人,有哪个丑的过你?”

“你胡说。”万芳心中动怒,叫道:“人人都说我长得像姑姑,姑姑乃是贵妃,丑女岂能入得了圣上眼里?”

朱祐杬一时语塞,他岂敢背后说父皇品味独特?不屑的道:“我警告你,赶紧求娘娘死了心。不然的话,将来不但你会和万贞儿的结局一模一样,连带你们万家也要倒霉。”

万芳委屈的眼眶含着泪,她念在比成王大两岁的份上,解释道:“以我家的身份,不过是给你做个侧妃而已,殿下又何必动怒。”

“侧妃?”朱祐杬有些糊涂了,但他身为皇子,岂能自承有错?大喊道:“侧妃也不行,将来本王要登基为帝,身边岂能有丑八怪一样的嫔妃?滚,你滚的越远越好,永远也别进宫。”

“你几次三番的羞辱我,我跟你拼了。”

万芳算是彻底的恼羞成怒,她打小就被教会一些粗浅功夫,走的是亲姑姑的侍卫路线,万贵妃当年时时刻刻护在朱见深身前,骑马都得拎着宝剑,可谓是家传渊源。

冲上前去,万芳照着朱祐杬的脸上狠狠挠去,女孩子指甲修的尖尖细细,立时挠出几道细长的血痕。

“啊!”

朱祐杬惨叫一身,捂着脸拔腿就跑,万芳还不解气的追在身后。

当下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冲出了假山,唬的宫人急忙上前拉住,朱祐杬躺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疼死我了,啊!你们快杖毙了她,啊!”。.。

第146章 无情无义,有情有意

第146章无情无义,有情有意

临近傍晚,万安得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险些没晕了过去。

孙女因触怒万贵妃,竟被伤了脸打入冷宫,堂堂辅一声哀叹,万娘娘你好狠的心啊

很快,万安深深叹了口气,对着送信的公公,面无表情的挥手道:“下去吧,看赏。”

整整一晚上,万府大门紧闭,严禁任何人出入。第二日一早,万府管家即去了户部告假,称自家老爷偶感风寒,一个月内闭门谢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阁臣刘吉很快得知此事后大惊,他可不像万安不念亲情,顿时熄了攀附皇室的心思,急忙坐轿回府打夫人进了宫,想求得太后开恩,放孙女还家。

刘夫人进宫已经时已近午,又侯了半个时辰,打点了几位公公,方得了回信。

随着公公进了长寿宫,刘夫人上前请安为好,道出来意,周太后年纪越老越心善,当即派人去储秀宫领人。

谁知宫娥很快跑回来,低着头道:“启禀太后,昨夜刘淑女已经悬梁自尽了。”

“夫人。”

随着一位丫鬟叫喊,那刘夫人已然晕死过去。

坏事传千里,当朝辅的孙女被致残打入冷宫,一位阁臣的孙女悬梁自尽,很快整个官场都听说了此事,朝野哗然。

据小道消息,两位贵女一死一残,都与万贵妃有牵连,至此很多官员马上恍然大悟,暗道谁让你万安和刘吉这些日子亲近太子,竟连累了亲人无辜遭殃。

一时间,整个朝廷好似群龙无,成化帝依然沉迷于炼丹之中,全不理会外面之事。

幸亏有太子事必躬亲,仅剩的阁臣凡事不管,六部尚书变得惟命是从,不建言,不反对,太子说什么就做什么。

郕王府,锻炼后的朱祐桓洗了个澡,陪着祖母和姑姑用了早膳。

汪氏一脸的无奈,唉声叹气道:“明明嘱咐你去学堂,你偏要搅进朝廷里的浑水里。你说,你得罪了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今后怎么有脸去见亲戚?”

“祖母。”朱祐桓笑嘻嘻的道:“正所谓有国才有家,要是人人都只顾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不管朝廷瓦上霜,那到时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

“你闭嘴。”汪氏忍不住笑骂道:“你才是那猢狲,气死老身了。哼奶奶懒得理你。”

“哎,那孙儿滚了啊?”

“滚”

乾清宫,朱祐樘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你老老实实的说,宫里昨晚之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朱祐桓愕然,一头雾水的道:“昨夜我在家中,宫外不算,宫里没有任何关系。”

朱祐樘脸色缓和下来,叹道:“为兄信你,唉可怜两位官宦小姐,反而为天下带来了一丝转机,当真是可悲可叹。”

“这就是皇宫,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方。”朱祐桓冷笑。

对此朱祐樘自然深有同感,不过碍于身份,问道:“筹款办的如何?”

朱祐桓精神一振,说道:“今日几家豪门连着送来钱粮,老大人振臂一呼,果然厉害。但有尚銘从中阻挠,假如不拔掉他,定会拖延多日。”

似乎察觉到什么,朱祐樘皱眉道:“尚銘乃是父皇心腹,不但手里捏着大半个东厂,就连锦衣卫私下里,大多都听从他的调遣,还是忍忍吧。”

朱祐桓自是左耳进右耳出,故意转移话题,“先前皇兄说什么转机?臣弟有些听不懂。”

“唉”朱祐樘幽幽叹息,苦笑道:“原本万刘二位大人时刻制肘,凡事都以奏闻父皇为借口拖延,一边又有李孜省等小人帮衬,我这太子的政令,几乎连午门都出不去。谁知生此等惨事,李孜省又被传唤进宫陪驾,今早竟没了任何牵制,真是令我又是难过,又是庆幸。”

朱祐桓暗道一声原来如此,难怪这不亚于明朝末年时的天灾**,在成化朝能转危为安,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就是不知谁家的女儿这么可怜。

“我已下令中止京师所有正在兴建的佛道工程,节省下来的银子用来调拨兵部转为军饷。”

朱祐樘又指着纱窗外,说道:“裁掉一万二千位宦官,遣回原籍配给良田,房舍,种子务农,遣散宫里一千名上了年纪的宫女,安置所需的银两,用郊外三处皇庄变卖的银钱相抵。命英国公巡视京城各大卫所,凡是老弱病残者一律勒令更改户籍成为良民。宫里日常用度,全部消减三成,停止各地进贡,琉璃厂,造船厂,将作监,所有工匠遣散,希望这些举措,能有所助益。”

朱祐桓只听的心悦诚服,这些事件件都是他做梦都想做到的,没想到未来的孝宗皇帝,竟然都提前给办了。

弘治朝,真是令人期待啊

告别太子,朱祐桓出了咸阳宫,权义跟了出来,随口问道:“昨晚出了何事?”

权义一愣,说道:“六爷竟不知此事?哎呀,万刘两位相公的孙女,昨晚一死一伤,整个朝廷都轰动了。”

“什么?”朱祐桓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可是那万贞儿?她死了?”

“毙了的是刘大人的孙女,那位被花了脸。”权义哪敢直接说出万贵妃的乳名。

冷宫一词,原本是出自戏曲等传闻,时日久了,就连宫里人都习惯了此称呼,实际上紫禁城里并没有专门的冷宫。

凡是幽禁嫔妃的地方,都可以称作冷宫,现今废后吴氏所住的御花园西侧乾西殿,即使明朝中后期的冷宫了。后世被魏忠贤赶走的成妃李氏等嫔妃,都是囚禁在此。

穿过百花盛开,景色绝佳的御花园,但见掩映在郁郁树林中的青色围墙,墙壁斑驳不堪,把整个宫殿围成一圈,仅仅留了个一人高的角门。

按理说乾西殿距离安乐堂并不远,这里称得上是太子朱祐桓的第二个家,小时候被吴氏收养在此,为何还是如此凄惨摸样?

进了角门才现里面别有洞天,院子里开垦了几亩菜田,随处都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圃古树,宫殿不见残破。

环境雅致,要是没有围墙的话,一副怡然自得的隐士田园风光就会生动的跃然纸上。

想起当年遇到风沙,一同结伴进京时的相处融洽,朱祐桓心中伤感,轻轻迈步拾阶而上。

一身粗布长裙,洗尽铅华的吴氏转过头来,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迎了出来。

简陋的床榻上,一位少女脸上缠着白纱,安安静静的躺着。昔日满身书卷气,略显娇纵的美丽姑娘,此刻犹如一具了无生气的木乃伊。

“出去再说。”

“是,见过娘娘。”

凉亭下,朱祐桓静静听完万贞儿的凄惨遭遇,久久不置一词。

“她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此种事每天都会生,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很难得了。”

吴氏见朱祐桓不开口,吩咐道:“你等先下去。”

等权义和两位宫女走到远处,吴氏问道:“她家里进宫求情了吗?”

朱祐桓默默摇了摇头,吴氏神色凄然,低声道:“昨晚她哭着喊着,都是你的名字,你们之间?”

“有情,有谊”

突然朱祐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带她出宫。”

“不可。”吴氏急道:“万贵妃好像了疯,昨晚下令伤了她之外,又一连杖毙了两位淑女,今日一大早,又杖毙了几个伺候她多年的宫女,如非必要,千万不要招惹她。”

“别人怕她,我不怕。”

说完朱祐桓起身大步朝殿内走去,来到床榻边,俯身柔声道:“贞儿,咱们回家。”

一行清泪从白纱之间倾泻而下,连眼眸都被蒙上的少女,低吟道:“叫我寒心。”

“好,都依着你。”朱祐桓神色温柔,探手把人抱在怀里,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出宫殿。

一路上,当真是宫人闻风而动,很快一队禁卫闻讯赶来,大汉将军苦笑道:“六爷还请止步,没有旨意,卑职不敢放您过去。”

朱祐桓面无表情,使劲按住想要挣扎的少女,沉声道:“挡我者死。”

大汉将军越苦笑,哀求道:“六爷,性命攸关,这不是儿戏,还是多想想对策的好。”

附近宫人越聚越多,忽然一位太后身边的宫娥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喊道:“休要伤了人命,太后懿旨,命朱祐桓带人去长寿宫。”

一干禁卫立时松了口气,大汉将军喜道:“六爷,听到了没?太后千岁为您出面了,快快过去吧。”

谁知朱祐桓纹丝不动,缓缓说道:“让开,我要带着寒心出宫。”

大汉将军渐渐沉下脸,冷道:“您再执迷不悟,那卑职等就要得罪了。”

朱祐桓目光极远,望着天尽头的青山,低下头柔声道:“当日我欠了心儿一份情意,今天给你补上,愿意与我一起同生共死吗?”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少女激动的浑身颤抖,笑着梗咽:“妾愿意。”

“哈哈休想趁我不备,跳下来赴死。”

朱祐桓突然朗声笑道:“早就想带着灵儿在这昏昏暗暗,无情无义的紫禁城,上演一场为情而不顾生死的壮举,以为后世传唱。今日抱着你也是一样,一位是我未来的妻子,一位是我的红颜知己,人生至此,再无遗憾”

“人生至此,再无遗憾”少女反复喃喃自语,下一刻如同百花盛开,笑言道:“那妾不叫寒心了,今后名唤梦圆。”

“好一个梦圆,哈哈”

话音未落,朱祐桓忽然动了,毫不犹豫的朝前走去,唬的禁卫拎着刀枪急忙后退。

周围宫人今日算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做大开眼界,但见大名鼎鼎的拼命六郎怀抱一位弱女子,面对层层包围的禁卫,大步昂然前行。。.。

第147章 立规矩

第147章立规矩

“宣朱佑桓即刻前去乾清宫见驾”

层层如同涟漪般步步后退的禁卫立时罢手,很快如同潮水般退去。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朱佑桓低头笑道:“没事了。”

抱着少女沿着汉白玉的甬道,朱佑桓大步穿过一道宫门,柳树下,太子朱佑樘面带笑容。

乾清宫前,陈淮和李孜省垂手而立,一具箱子放在御道,气氛压抑。

“已经捉拿尚铭叔侄,那些人骨即是诅咒万贵妃的妖器,切记。”

朱佑樘若无其事的嘱咐完,背手径自去了,朱佑桓抱着佳人走上阶梯,开口道:“哪位公公搬过来一把椅子。”

忽然成化皇帝一身淡黄道袍,挽着道髻,足蹬黄段子麻鞋净袜,背手迈出宫门,看了眼蒙着纱布的万贞儿,叹道:“痴儿。”

似乎是有感于,原来昨日万贵妃来到乾清宫,正好撞见受到帝王宠幸,心中得意的刘吉孙女和另一位淑女对话。

当时二女躲在一间偏僻宫殿内,自以为隐秘,不成想隔墙有耳,满口都是将来替代万贵妃等等妄言。

受人揭,恰好万贵妃正在气头上,顿时火冒三丈,下令杖毙了二女。

对外自然是自己悬梁的托词,受了刺激的万贵妃跑到帝王面前大哭大闹,一时陷入疯狂。

当夜陈淮收到消息立即当机立断,他不欲把朱佑桓牵涉进来,是以独自做了主。这陈淮与尚铭同僚多年,对其行踪了如指掌,趁深夜尚铭留宿外宅,带兵突袭尚家,除了搜出密室内的人骨法器,严刑逼番僧一口咬定,受尚铭叔侄指使,准备施法咒死万贵妃,一心想要为民除害,青史留名。

一并收缴而出的,还有尚铭历年来破家灭门的不法罪证,此外还有陈淮暗中保护的人证若干,铁证如山。

也是老天凑巧,朱佑桓闯出来时,随着陈淮献上罪证,万贵妃经过一夜癫狂,恰好此刻缓缓恢复神智。

面对老臣的孙女,朱见深宽心之余,不免很是愧疚,朱佑桓表现出来的一往情深,竟被帝王视为同道,大有同命相怜之感。

爱妃苏醒后即昏昏睡去,经太医诊断,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先兆。

朱见深叹了口气,根本没心思理会外面的糟心事,随便安慰几句就挥手撵人。李孜省犹自不知将要面临什么,一门心思的陪着帝王炼丹。

返回途中,陈淮说道:“六爷行事冲动,几次三番挑衅皇族威严,如今已经激起朝堂内外反感,再有一次,恐怕谁都护不了你了。”

朱佑桓也知自己做的过了,看似行事随心,可蔑视时下礼法的事做多了,就连太后都会看不过眼。

“算上从尚府暗藏起来的三十万两,都当做英国公家出的,百万银子将将够了,那好筹款一事就交给提督大人,我今后呆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与陈淮分手道别,带着万贞儿回到府里,朱佑桓把人直接交给姑姑安置。

朱含香暗中瞪了侄儿一眼,缓步走到少女身前,怜惜的道:“可怜见的,今后把这就当自己家,好生将养身子,莫要胡思乱想,来,叫姑姑。”

万贞儿逃出生天,冷静下来却是万念俱灰,心灰意冷的低声道:“姑姑。”

“哎有姑姑疼你,往后咱娘俩住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朱含香娇笑起来,轻轻揽着可怜少女,抬头吩咐道:“去请灵儿姑娘过来。”

万贞儿立时紧张起来,喏诺的道:“不用麻烦姐姐了,但求一间佛堂,苟全此生。”

“这叫什么话。”朱含香故意皱起眉头,薄怒道:“你还小,一切听长辈的吩咐就好,年纪轻轻的大好青春年华,岂能守在枯冷之地?没的惹人笑话。”

情不自禁的摸摸脸上的纱布,万贞儿强忍着悲伤,默默点了点头。

朱佑桓见状摇摇头,冥思苦想有无治疗方法,暗道万幸有吴娘娘及时阻止,只是留下三道抓痕,应该还有挽回余地。

很快张灵儿匆匆赶到,先是吃了一惊,马上恢复如常,大大方方的俯下身子,柔声道:“妹妹一切安心,我会时时陪你解闷。”

“麻烦姐姐了。”说来奇怪,万贞儿竟连头都不敢抬起,更是乖乖的答应。

朱含香好笑的又瞪了某人一眼,她有意分开二人,却又唤张灵儿前来帮忙,自有她的良苦用心。

当下命人收拾出一间正房,汪氏闻讯怜惜万贞儿命苦,特意拨过来两位婆子,四名丫鬟,四个粗使丫头。

加上即将到京的朱雨筠,朱家竟有五位未出阁的姑娘,再算上一位寡妇嫂子,一位姨娘,人手一时之间显得不够用了。

不过考虑到朱雨筠以郡主身份定亲而来,身边不会缺少下人,因此朱家并不担心。

万寿堂,老太太看着满屋子的后辈,心满意足之余,沉吟道:“郡主九月定亲,来年最少也要四五月份大婚,也就是说,德王夫妇进京之前,要在咱家住上大半年不止。”

诗姗正在和丫鬟下棋,闻言好奇抬头,娇声道:“太好了,老祖宗您盘算这干嘛?反正就是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每日谈天说地,一起读书。”

“去,没心没肺。”

汪氏笑骂一句,眼见女儿不在,对着李氏说道:“这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前咱家人口单薄,乱哄哄的住在一起也就罢了,没那么多讲究,那今后就断断不行。来年老身预备求圣上恩准,准许山东那边举家迁回来,几位姨娘的秉性你是尽知的,那就更得提前立下规矩不可。孙媳妇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氏一想起几位姨娘的嘴脸,忙不迭的点头,苦笑道:“老祖宗说的是,不立下规矩,今后家里就甭想安生了。”

“呵呵先让奶奶想想。”

汪氏深思一会儿,缓缓说道:“这样,整个郕王府一分为二,老2继承那边的爵位,今后顶门立户,老三也住过去,兄弟俩一起赡养他祖母,母亲就好。”

李氏顿时松了口气,只要能远离老太君和太太,哪怕是吃糠咽菜,她也自觉甘之如饴。

老祖宗眼含深意的看了眼李氏,抬手接过秋菏怀里的熜儿,笑眯眯的低头亲了下娇嫩嫩的脸蛋。

“桓儿说了几次,将来一定要争取到王爵,就由他的宝贝侄儿继承。”

逗弄着不停挣扎的孩子,汪氏一个搂抱不住,被熜儿逃了出去,眼看着小家伙自己爬下炕,歪歪扭扭的寻诗姗去了,气的笑骂道:“小小孩子不学好,和他叔叔一个风流德性。”

秋菏顿时捂嘴偷笑,李氏则心虚的扭过头去,其她丫头纷纷嬉笑。

汪氏继续说道:“熜儿继承王爵,如此一来,起码要等他成年后方能就藩,咱们一大家子还要在京城住上个十来年。你与秋菏就与咱们娘俩一起相依为命,都算做长房,这长房的琐事还得由你当大*奶的负责打理。”

李氏心中一惊,忙道:“孙媳妇无才无德,还是继续由姑姑管家好了。”

不想老太太摇摇头,说道:“她到底是不嫁人的老姑娘,将来嫁进门的媳妇多了,就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你姑姑的泼辣性子,能受得了闲言碎语?你就替她多分担些,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氏心中犹豫,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遂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汪氏满意于长孙媳妇的懂事,拉过对方的手摩挲着,笑道:“妹妹那边是二房,其余他们几个兄弟,按辈分都各管各家,咱们也不替他们操那个心,等着都娶了媳妇,由着婆媳间闹去,咱们呀眼不见心不烦喽。”

扑哧,左右女人见老太太说的风趣,全都大笑,唯有李氏和秋菏身为过来人,能体会出老祖宗的那份无奈和未雨绸缪。

“这家业还是得有个人全盘掌管,不能分家。”

说到这,老祖宗神色渐渐凝重,商量的问道:“依着你看,谁合适?”

周围女人全都闭上了嘴,聚精会神的听着,没人不关心此事,因那就意味着将来家中,谁最有权势。

但见大*奶不加思索,立即答道:“自然是由桓儿和灵儿打理家业,只有桓儿的性子加上灵丫头的身份能力,方能服众。”

“好,和老身想到一处了。”

老祖宗感慨的道:“桓儿虽然胡闹,但这个家唯有他才能震住,将来老身一合眼,桓儿也能替熜儿守好家,不至于偌大的一家子,转眼间就各分东西。”

“等全家团聚时,老身就亲自带着一家人去太庙祭拜祖先,咱们这一支的族长,到时就交给桓儿了。”

李氏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等几年吧,桓儿到底还未成家,疯疯癫癫的总是惹事,万一再来闯了祸?”

“这无法无天的猢狲,当真是老身命中的魔星,罢了,那就等几年再说。”

老太太很是无奈,一想起孙儿的所作所为,委实太让人揪心了。

如此一来,大的规矩算是立下了,朱家乃是皇族宗室,景泰皇帝这一支就兄弟俩,亲戚虽然遍布天下,但近枝除了皇室,可谓是一个没有,是以不用召集什么全族老辈共同商议,兼且老太太贵为王妃,一言就可决断,轮不到任何人开口反对。。.。

第148章 受嘱托大奶奶掌权

第148章受嘱托大奶奶掌权

商定完大的,接下来自然要商议琐事了,汪氏对此早有成算。

“芷珊和诗姗两个丫头,成亲前的一应花销,自然都算在长房这边,都从我体己里面出。

郡主那是贵客,灵丫头和万姑娘一样身份娇贵,暂时又是外人,因此千万都不能怠慢。这样每个月都要下十两月钱,身边下人有一个算一个,月钱另算,至于四季衣衫,胭脂水粉等日常所用,也都由宫中出钱。”

李氏不感意外,这素来是大户人家的惯例,姑娘将来要嫁人,待字闺中时被称为娇客,吃的穿的都得最好。

“老祖宗说的是,要不两位妹妹的花销,也都算在宫中好了。”

李氏对此自是欣然同意,倒是秋菏对于万贞儿的到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不行。”

想都没想,汪氏摇头拒绝,老太太本身性情刚正,眼前又都是自家人,说话没有任何顾忌。

“芷珊诗珊到底姓王,用宫中的钱不妥,一旦开了先例,往后谁娘家投奔来些亲戚,一个两个好说,要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都涌进了京,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李氏顿时为之动容,佩服的道:“老祖宗说的是,以前住在山东,等闲不会有亲戚上门,唯恐避之不及。现今就不同了,一家富贵全族来投,唉”

“俗话说的好,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呢。”秋菏接过话,笑道:“这两年六爷总是闯祸,是以亲戚们都在观望,如今看似没事了,早晚会有人投奔而来,来了就不能不管,风声传出去,又得来人。奴赞成老祖宗,钉是钉铆是铆,周济亲戚是本分,但万万不能过了。”

咦?汪氏大感意外的看着秋菏,以往总是觉得这姨娘安守本分,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才知,竟然比孙媳妇要利索的多,是位能管事的人。

其她人自然七嘴八舌的赞成,谁家没有亲戚,尤其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家,这其中的为难都是尽知的。斗米恩升米仇,没有个惯例,往往吃力不讨好,谁都骂你一碗水端不平。

汪氏心里受用,笑道:“就这么定了,规矩一旦立下,上至老身下至桓儿,人人按规矩办事。说到月钱,老身与妹妹一样,每个月二百两银子,各位姨娘每月百两,孙媳妇和香丫头五十两,秋菏生子对我朱家有大功,也每月五十两,房里丫鬟的月钱都由这里头来出,不能惯出坏习性,一个劲的买下人进家。”

原来姑娘花钱再多,早晚也得嫁人,不能算作自家人。媳妇就不一样了,要是一切花销都得族中供养的话,那结局不问可知,哪怕是金山银山,也得被一大群妻妾攀比之间,折腾的一干二净不可。

是以按照正妻,姨娘,侍妾等等身份,统一放月钱。至于妻妾自己如何安排,给丫鬟婆子多少月钱,那您自己说的算,想省钱,身边就减几位下人,想排场支了,那也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李氏和秋菏彼此对视一眼,都暗暗乍舌于这边的富裕,远远不是住在山东时可以比拟的,这才是真正的王族气象。

大丫鬟顶天是二两月钱,四个大丫鬟才八两,加上两等丫鬟,粗使丫头,婆子妇人,满打满算不会过三十两。除了月钱之外,四季衣物,饰水粉,吃穿用度,都是由宫中来承担,分文不用自己操心。可想而知,将来几位姨娘的手里会如何宽裕。

汪氏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未解释这二十年来,娘三个是怎样的精打细算,早已苦心经营出一份偌大的家业了。

李氏生性不喜铺张,为难的道:“老祖宗,您这般慷慨,奴家感怀于心。可是难保长此以往,家里人被宠惯了骄奢度日。以前日子不富不贵,就怕进京后被奢华迷了本心。”

“无妨。”汪氏何许人也?摸着李氏的手,长叹道:“奶奶不是糊涂人,是自觉愧对你们,就当做一份补偿吧。近两年让各位姨娘都攒些私房钱,要是大手大脚的花用,那奶奶也无话可说,早晚她们自己会悔不当初。”

李氏放下心来,看来老太太什么都考虑到了,不会无休止的纵容亲族,不然五位兄弟成亲纳妾,添丁进口,整个家族如同雪球下山般膨胀,纵是谁家也禁不起这般消耗。

汪氏今晚兴致好,大有把所有规矩都立下来的架势,闹得各家体面妇人得到信儿,急巴巴的赶了来,躲在外间偷听。

“说完咱们女人家,再来就该说说男人了。”

“嘻嘻”一干丫头立时低头窃笑,惹得汪氏笑骂道:“一个个都不要脸,自己往那风月事上头想,都该打。孙媳妇,今后可得守紧门户,这些死丫头自小没受过半点苦,不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花花肠子,你多费费心,咱这边除了桓儿住在内宅,就是他兄弟几个,等闲不许进女孩子扎堆之地,记住了没?”

“记住了。”李氏忙笑着答应。

偏心,人人心说这就是赤1uo裸的偏心,老祖宗对六爷的宠爱,凭此一事就能看出,竟是远远过任何人,恐怕就连长重孙朱厚熜,对此都得甘拜下风。

按理说六爷闯了这么多的大祸,老太太为何不怪罪,反而越疼爱呢?当真是怪事。

李氏和秋菏一样摸不清头脑,换做别家,桓儿早就要被全族当众打死了。你惹了事没什么,但帝王随便一道圣旨,却是要全族人连坐受罪。

汪氏高深莫测的轻笑,就是不说为什么,其实即使明说,屋里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们,根本听不懂。

“兄弟五个,考虑到都长大了,要出去交际应酬,每个月十五两的零用,不够随时再添,总不能让一个爷们出去受人耻笑他手中无钱,不过买贵重物件得凭单子到账房取钱,孙媳妇一定要把好关,过分了就得直说。”

氏心悦诚服。

“嗯。另外再给五两银子的月钱,月钱由贴身丫头保管,当做平日打赏之用。”

老太太饮了口杏仁茶,继续说道:“老2老三,我不管。剩下三个房中,都安排八个丫头,四个婆子,两个厨娘,八个粗使,四个小厮,四个长随,八位护卫。月钱多少由你和香丫头商量,一切花费都走宫中。”

“是不是有些过了?”哪怕李氏已经习惯了王府富贵生活,还是觉得太富贵了。

谁知老太太不以为然的道:“这才哪跟哪?我还觉得寒酸了。这还远没到亲王府的气派,将来就看桓儿是否能给老身争口气了。”

“对了,怎么就忘了宝贝嫡孙。”老太太眉开眼笑的一指正在和丫鬟们玩耍的朱厚熜,大笑道:“今后这全家都是浑小子的。”

抽空告退出来,李氏抬头看看夜空中的繁星,后面掀开帘子跟出来伺候两年的丫鬟碧痕,托某人讲述的石头记之福,很多丫鬟都改了名字。

“你回去问下碧翠,把年时宫里赏赐下来的香玉如意,玛瑙枕取过来,我在冷香轩外等你。”

“奶奶自个一个人走?婢子不放心。”

碧痕说着话,遥指聚在回廊下说笑的小丫头,骂道:“好没眼力见的东西,大*奶出来,连个掀帘子都没有,宠的你们一个个没了王法。”

四五个小丫头吓了一跳,唬的急忙低头走过来,规规矩矩的都蔫了。

别看李氏平日里深居简出,向来不出头管事,可架不住人家有位好兄弟,六爷对亲嫂子的尊敬亲昵,谁人不知?就连老祖宗和朱含香都对李氏极为客气,更别提下面人了。

李氏柔声道:“好啦,来个人打着灯,陪我走一趟,碧痕你快去快回。”

“便宜你们了。”碧痕不甘不愿的瞪了小丫头们一眼,嘱咐几句,径自朝院外走去,途中接过婆子递过来的羊角灯。

“这丫头。”李氏摇摇头,柔声道:“小红随我去,其她人都去玩吧。”

“是”

被点到名字的小丫头兴高采烈,其她小女孩都露出笑容。

冷香轩即是朱含香的住处,很漂亮雅致的一座宽敞小院,算是两进两出的四合院,外院左右各五间厢房,中间是天井,角落里有了套院,里面是灶房,水井,柴房以及仓库。

门前种着杨柳,两间小巧的耳房住着婆子,后门一样建有耳房,用来看门护院。

堂前四周皆是抄手回廊,连接前后院的一道过堂上,乃是悬空宫殿样式的绣楼,下面是彩漆插画,朱阑休憩所用的翠秀游廊,二楼是一整间的花厅。

穿过福字影壁,映入眼帘的一座茶蘼架,里院的布局呈不规则,房屋依山势水池兴建,葱葱绿绿,鸟语花香,大有江南水乡的自然韵味。

不过大体还是四四方方,其中左侧的厢房即是当日朱祐桓放肆之地,乃是书卿的闺房,朱含香喜欢那里阳光充足,经常住在隔壁。

李氏汇合抱着礼物的碧痕,经小丫鬟指引,进了正对面的绣楼内,看望了下养伤的万贞儿。

朱祐桓和张灵儿都在屋里陪着,李氏说了几句宽慰话,拉着姑姑走出房门。

“有事?”朱含香问道。

李氏正色对着姑姑,轻声道:“今晚老祖宗定下规矩,要命媳妇打理内宅家事,我就赶着过来告诉姑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呦,看你说的恁见外。”

朱含香丝毫未恼,下意识的一甩手中粉色汗巾子,笑吟吟的道:“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最耐不得麻烦,往日鸡毛蒜皮的操心事,实在是搅得姑姑心烦意乱。你为人冷静大方,交给你最好,老太太那叫慧眼识英,我巴不得脱身呢。”

“真的?”李氏眨了眨眼,在长辈面前,好似未出阁的姑娘。

“哎呀,我与你说。”

朱含香牵住对方的手,二人凑近些,低声道:“今后你主内,我主外,灵丫头有自己偌大的产业外,也会帮着我做事。秋菏是个精明人,她能帮你打理下手。这家除了咱们四个娘们外,往后不许任何人搅合进来,切记了。”

“哎”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当下,李氏呆呆的应承。。.。

第149章 书卿返家

第149章书卿返家

冷香轩,四更时分,一抹晨曦从纱屉映入房中,驱走昏暗。书卿缓缓睁开眼帘,遂起床匆匆更衣梳洗,从厢房穿过院子,迈步进了绣楼。

二楼一间闺房门前,丫鬟春燕坐在春凳上打着瞌睡,俏脸倚在墙板上,一上一下的令人莞尔。

踩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书卿走路间悄无声息,上前轻轻拍了拍小丫头肩头,轻声道:“你回屋睡去。”

惊觉来人,春燕微微睁着眼眸,骂道:“多晚了才来换我?这会子学好人样,呀”看清来人,唬的小丫头急忙起身,急道:“书卿姐,对不起。”

书卿笑着点了点对方小巧可爱的鼻梁,笑道:“辛苦些是本分,不要过于计较,时间久了,对你只有好处,去吧。”

“哎”似懂非懂的甜甜一笑,春燕转身去了,没走几步,睡意汹涌而出,打着瞌睡嘟哝道:“让我守了一宿,你们几个倒睡个好觉,看我一会儿怎么骂人。”

书卿见状摇摇头,女孩子心眼小,就喜欢计较小事,她对此懒得理会。

推开房门,一股子淡淡幽香送出,书卿一眼就瞧见六爷举着烛火,四处熏烧蚊蝇。怪不得屋里没有丝毫污浊气,纱窗都是半敞的。

姑娘静静躺在绣床,盖着薄薄的真丝锦被,呼气如兰。书卿心里羡慕,轻轻走进去,小声道“六爷,您去休息吧。”

朱祐桓转过身来,笑道:“无妨,书卿姐,你坐。”

“不了。”书卿心中受用,说道:“那我去准备早膳,想要吃些什么?”

“嗯,我想想。”

朱祐桓放下烛台,拉着书卿的手坐在床边,先是嘱咐道:“万姑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得请书卿姐时刻多留心一些,尤其是这屋里,绝不能出现镜子等物。”

“奴晓得分寸,六爷尽可放心。”书卿笑着答应。

真是洒脱啊朱祐桓闻言有些惊讶,书卿明明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除了神态稍显亲昵之外,就好像什么都没生过,就和当年浴池中撞见张夏岚时一模一样。

看来传闻有误,就算失了身,人家也不见得非要死要活的吵着嫁人,她们自有她们的难处与处世之道。

朱祐桓轻笑道:“就是香喷喷的米粥,几样可口的拌菜,不要任何油腻。”

“好。”

不想书卿表面上一派大家闺秀,到底如同自家小姐评价的那样,娇媚入骨。兼且年届中旬,比起青涩丫头来,胆量风情无疑强的太多了,闪电般探进男人裤裆里,狠狠的捏了一把,随即轻笑着起身去了。

半个时辰后,张灵儿带着思琴提着篮子过来,一进里院,空气中飘散着米粥的芳香。

茶蘼架前,站着四五位管事妇人等着禀事,见灵姑娘来了,纷纷笑着示好。

“各位妈妈辛苦了。”

张灵儿嫣然一笑,微微点头进了绣楼,正好撞见刚刚起床的朱含香。

“呦,这么早就过来了。”朱含香素面挂汤,一指思琴手里的篮子,说道:“是孝敬我的,还是孝敬里面那位的?”

张灵儿一本正经的道:“四碟子咸菜是要送进去的,一碟子五香凤爪,一碟子猪皮冻是孝敬姑姑的。”

“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该打。”

朱含香上前抬起手作势要打,见灵丫头嬉笑着也不躲,遂悻悻使劲捏了下绝美*女那吹弹可破的脸颊,骂道:“到底是有学问的,挪揄个人都绕起了弯子。你既这么说,那姑姑还真就厚着脸皮乱伸手,抢小辈的吃食。”

“孩儿错了还不成?”

张灵儿笑嘻嘻的伸手抱着美妇,娇笑道:“明明知道会为您预备,偏偏故意拿话堵我,刚刚看见书卿姐姐正在准备小菜米粥,一起进屋陪着桓儿用膳好了。”

不想朱含香拍了拍少女后背,摇头道:“今儿个不行,我得去大*奶那里,说好了今早帮她熟悉家里琐事,你们自用,早膳我在那边用。”

说完不待张灵儿挽留,朱含香笑着推开她,拍了拍娇嫩脸蛋,径自去了。

书说简短,清晨一过,院子外来了两位男人,其中一位是郕王府的管事,另一位则是书卿的胞兄常时山。

二人求了妈妈进院回报,站在一棵柳树下等候,正好看见来旺带着两个书童,抬着一只箱子,气吁吁的走进门去。

稍后来旺出来,管事好奇问道:“箱子是什么?”

来旺随口道:“都是些绫绢衣服,临时为新来的万姑娘添置的,随后还有一箱子呢。”

“怪不得。”管事笑道:“四月初,春衫就都送进来了,今年不同往年,就连丫鬟都是八套新衣,什么颜色都有,羡慕的外宅娘们直嚷嚷呢。”

常时山时常进府求妹子接济,伸着舌道:“听说府上人口渐多,这一位姑娘就两箱新衣,好不费事妈妈们也是,小户人家,一匹布都难得,王府就是富贵。”

管事和来旺相视一笑,来旺问道:“常大哥今日所为何来?嫂子又唠叨了?”

“没时山自是不肯自爆家丑,摆着手,有些难堪的解释道:“这过了端午,想着接妹妹回家一天。”

来旺和管事心中暗笑,倒也不再说什么。当下来旺带着书童去了,管事远远瞧见书卿盈盈而来,遂和常时山道了别,转身离去。

书卿板着脸,皱眉道:“几天前才与了你五两银子,月钱还未下来,我手里一文钱都没了。”

“唉,你嫂子成天骂骂咧咧,我也是没法子。”常时山恬着脸陪着笑。

书卿心里气苦,小时候家里穷,把她卖到郕王府做了丫头,她记挂亲人,了月钱得了赏赐,马上托人送到家里。后来老祖宗抬举她服侍二小姐,月钱多了几倍,赏赐更别说了,全都一股脑的寄回家。

谁成想家里好似个无底洞,不管拿回去多少银钱都不够使,更别提积攒银子替她赎身了。几次回去,嫂子和母亲总是为了银子吵架,她刚一回府,那边哥哥就被骂的灰头土脸,追过来伸手要银子。

对此书卿真是心灰意懒,从此学着自家姑娘,立志终身不嫁人,其实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

常时山时常进府,眼见今日妹子不同以往,虽说还是板着脸,但眉眼间隐隐春意撩人,神态也不见多么恼怒。

眼珠一转,常时山说道:“钱不钱的就算了,今日咱们回家团圆。”

“哼”书卿立马冷笑道:“哥哥倒说的好话,回家回家,还不得预备厚礼。”

时山张张嘴,低着头长叹一声。

“哥哥莫怪,妹妹一时气不过。”

自己兄长虽然不争气,但书卿并不怨恨,常时山虽身无长技,做人还是不错的,从来不靠妹妹的身份招摇撞骗。反而人前人后绝口不提,他一直给有钱人帮闲,零零碎碎的赏钱倒也不断。奈何家中妻子母亲不会节俭度日,有了银子就好吃好喝,没了银子就大吵大闹。

“哥哥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书卿心里愁闷,正待回房想想法子,迎面就叫朱祐桓溜达出来,“好久不见常大哥了,来,进院子坐坐。”

常时山吓得一哆嗦,急忙躬身道:“不敢,小人过来接妹妹回家团聚一天,六爷莫怪。”

朱祐桓先是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书卿,笑道:“那就算了,书卿姐盼家心切,我就不留常大哥吃酒叙旧。”

“是,六爷您慢走。”常时山唬的头都不敢抬起。

看着哥哥的窝囊相,书卿心里更难受了,抬起头强笑道:“你一宿未合眼,快去睡吧。”

朱祐桓悠悠说道:“自己的女人不开心,我哪里能安心睡觉?”

书卿身子一颤,惊得魂飞天外,忙道:“莫非是恼了灵儿姑娘?哎呀,六爷多哄哄去,女孩子心软脸子薄,作爷们的得多体谅。”

常时山不明所以,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是得多体谅。”朱祐桓一样连连点头,却扭头对着常时山,朗声道:“不瞒常大哥,书卿姐已经跟了我,她不稀罕什么名分,我朱祐桓也不在乎这个。不过礼还是要守的。”

随手翻出一只荷包,朱祐桓不顾书卿脸上的复杂神色,郑重解释道:“这是十两金子,没有什么用意,就是请常大哥拿回去应个急,等回头我在亲自上门送上聘礼,我保证书卿姐今后不会受到任何委屈,天地作证。”

常时山彻底晕了,混混僵僵的出了府,妹妹坐着王府的小轿跟在身后。

一路上兄妹俩相对无言,比起哥哥的感慨万千,书卿反而镇定的多,她本就没有其它心思,自觉年纪大,配不上朱祐桓,今后有个依靠也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朱祐桓竟当面承认她的身份,此时的书卿芳心内,可谓是感动与激动并存,男人能如此担当,也不枉自己委身于他了。

沿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好半天才赶到常家,给了一钱赏银,打轿夫走人。

兄妹俩一进家门,就听浑家闹吵吵嚷将出来:“梧树叶落—满身光棍的行货子。出去一日,把老婆饿在家里,守着个只会骂人的老乞婆。”

妇人抬眼瞅见常时山,并未看到随后而来的书卿,兀自骂道:“你到千欢万喜的到家来?可不害臊?房子没的住,受别人许多酸呕气,只教老娘耳朵里受用,啊”

这才瞧见小姑子回娘家了,妇人立时红着脸不敢再言语了,扭头就进了房。

常时山扭头报以苦笑,书卿见多了不以为怪,低声道:“哥哥去哄哄嫂子,我去陪娘亲。”

不提书卿被老太太好一顿诉苦,这边常时山掀起门帘进了屋,二话没说,轻轻把袖里金子摸将出来,荷包早交给妹妹了。

当啷一声,金子落在桌面上,出闷闷声响。常时山眯着眼睛,他做了半辈子帮闲,嘴头利索着呢。

“孔方兄,孔方兄我瞧你金光闪闪,响当当的无价之宝,满身都气麻了,恨没口水咽你下肚。你若早来些时,也不受yin妇几场气了。”

“油嘴滑舌。”

妇人没好气的一回头,顿时呆住了,就见一锭金元宝坐在桌上,喜得跳起抢近前来,可没等出手抓过来,就被丈夫伸手按住金子。。.。

第150章 藩王

第15o章藩王

十两金子相当于百多两银子,尤其成色好的金元宝,寻常百姓等闲都难得一见。

对于常家来说,百两银子不亚于一笔横财,妇人顿时笑容满面,心中惊喜。

谁知常时山冷笑道:“你一辈子骂我,见了金子,就抢过来亲近。你也休得意,我明日把金子兑了,买些新衣穿穿,带着老娘自去别处过活,再不和你鬼混了。”

老婆忙堆起笑脸,说道:“我的哥,端的此是哪里来的这些金子?莫非是小姑子迹了?”

常时山口风严谨,识得大体,闭着嘴也不言语。

妇人心里有些羞愧,又问道:“我的哥,难道你便怨了奴家?你妻子再不好,那也是一门心的指望与你白头偕老,你大人大量。今番有了钱,咱家买房子安身好不好?”

眼见丈夫还是不吱声,妇人拉下了脸,怒道:“你倒恁地乔张致我做老婆的,可曾有失了花儿,背着你偷汉子过?凭你怨我,也是枉了。”

她自然不知常时山如今有了底气,今后自家算是能抬起头昂做人,有心要杀杀妻子的混气,就是不开口。

任凭妇人如何饶舌,见丈夫就是不理不睬,也是她命好,突然心里有了几分惭愧,禁不住掉下泪来。

常时山看了,叹着气道:“妇人家,不织不耕,整日里好吃懒做,就知埋怨男人,把老公恁地作。”

妇人无言以对,一的眼泪不止,当下夫妻二人闷闷对坐,谁都不开口。

幸好书卿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劝解道:“嫂子也是难做,受了辛苦,埋怨哥哥。唉人穷志短,怪不得谁,哥哥快向嫂子配个不是。”

常时山抬起头来,苦笑道:“妹妹说的是,得了金子不采她,外人都会骂我薄情。若六爷知道了,也须断我的不是。”

说完堆起笑脸,对着一头雾水的妻子道:“刚才是我故意戏你,谁怪你来?只是你时常括噪,我受不得就跑出门,心里却不怨你。明白和你说,这金子是郕王府朱六爷赏的,人家喜爱妹妹,咱家今后算是攀上高枝了,今后你若再敢浑浑度日,小心妹妹一气之下,断了亲人情意。”

“啊”

妇人这下可是真的惊喜之极,万万没想到,真真是福从天降,那边书卿不好意思,扭头跑了出去。

终于盼到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妇人没了担忧,立时什么都想透彻了,一时间福至心灵,垂泪道:“奴家错了,今后再不敢大手大脚的乱花钱,尽心尽意的操持家务,孝敬母亲。”

常家的房子是租的,当下夫妻俩言归于好,兴高采烈的去了老太太屋里,商量起买房置办个小买卖,以为今后的营生。

书卿心里宽慰,多年来的忧愁一朝得解,耳听亲人满口子的感谢六爷,两个至今未出阁的妹妹欢天喜地,遂捂着嘴轻笑连连。

惟有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

话分两头,这边朱祐桓本想赶去常家,对于承认书卿的身份,他自然觉得理所应当,哪怕灵儿会为此不高兴。

谁知半路上遇到朱含香,让他陪着去郊外收租子,一时好奇,朱祐桓笑着答应。

相约半个时辰后门相见,朱祐桓回到院子换衣,司棋和入画听闻是出城,给他换上一身寻常长衫。

出得府门,朱祐桓骑马走在最前,汪羽等侍卫紧紧跟随两边,朱含香坐着一架马车走在中间,丫鬟妇人皆坐车,小厮长随骑着毛驴矮马行在最后。

走不多时,就见路上彩棚高搭,两旁的各大王府门前,设席张筵,和音奏乐,当真是好不热闹。

朱祐桓认得这都是些祭棚,随口问道:“谁家死了人,闹得各地藩王都进京了?”

郕王府位于皇城最西北方,本身就是大明朝独树一帜的存在,朱家的直系亲戚,自然是成化皇帝和各大亲王。至于那些藩王则都是些远亲了,是以谁家老辈毙了,与朱家并没什么关联。

汪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还是来旺这家伙好打听事,笑道:“是魏国公徐家一位老夫人去了,那老夫人是小妾身份,侄女嫁给了上高王,哦,就是宁王那一支,当年老王爷犯了事,上高王至今还未承袭宁王爵呢。特意赶回京城送殡,是以各藩王府都搭建灵棚。”

“哦,魏国公就是徐达徐老王爷吧?你小子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做得好。”朱祐桓随口笑道。

来旺大乐,笑嘻嘻的道:“六爷说的对,是本朝开国功臣,中山王徐王爷。”

虽然敬重徐达,不过那老夫人不知是哪一代的孙媳妇,朱祐桓犯不上跑去祭拜。

至于宁王就很有名了,当年兵权比燕王朱棣强大的多,可惜空有朵颜三卫等辽东铁骑,奈何本人不济事,后来朱棣登基为帝后,宁王从东北迁到中原腹地。

难怪这些藩王府都搭建灵棚,祖上都是太祖皇帝,自家则属于永乐皇帝这一支,削藩收权玩的不亦乐乎,自然渐渐与各地藩王府有了隔阂

忽然想起一件事,朱祐桓记起前些日子,成化帝一连下旨废了几个藩王府。与亲王府贵为亲儿子不同,三代以内即使没有王子继承王爵,一样可以用侄子替代。

藩王府就惨多了,没有子嗣,随着老王爷一死,马上除爵,端的是绝不容情。

不时有官员乘马坐轿,鸣锣张伞而来,俱都换了素服,王府军校站在街道两边,任何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朱家车队自然被堵塞在路上,朱祐桓皱着眉头,念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耐着性子等待。

等了好半天,终于见到魏国公家的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般的从西而至,奢华排场,远远出朱祐桓的想象。

不说六十四人抬着的大棺材,各式执事陈设,披着孝衣的下人举着旗牌,撒着纸钱的长长队伍。

单说光是随行的轿子,其中豪华的官轿四十多顶,大轿百八十,暖轿小轿二三百,大大小小的车辆不下千乘。

整个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朱祐桓估计都能一直排到城外,长达二三十里地去。

“来旺,你手执我的名刺,命送葬队伍让出一条通道。”

旺二话不说的下马走过去。

远处明显产生骚动,来旺被人给阻挡住,朱祐桓抬起马鞭遥指那些管事,骂道:“赶紧给我让开,架”

忽然纵马向前,朱祐桓直奔最前头的棺椁,唬的送葬队伍缓缓停下。

“谁敢这么放肆,给本王拿下。”

“老子是朱祐桓,敢动我一下,烧了你宁王府。”

“慢着,你是谁?”

朱祐桓瞅着从轿子中出来的中年人,冷笑道:“好威风,送个殡都要把北京城堵满,小心言官参你个嚣张跋扈,挤占民道。”

中年人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本王贵为王爵,难道连借用下官道,民道都不许?这天下可是姓朱的。”

“自古民为重,君为轻,何况你区区一介闲散王爵。”

“多管闲事。”中年人皱眉走上前来,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挥手道:“罢了,吩咐下去,让开一侧通路。”

朱祐桓笑了笑,当即翻身下马,遥遥对着棺椁,朗声道:“老人家慢走,适才多有得罪,徐达王爷何等英雄,必不想后辈子孙因此等事而被百姓谩骂。”

转身避开道路,朱祐桓看着中年人,但见其人头戴净白籫缨银翅王帽,身穿素淡江牙海水无爪龙白蟒袍,腰间系着朱红色的碧玉带。

长相斯文,看上去很富态,就是有些气色虚浮。朱祐桓搞不清楚彼此谁辈分大,随意抱拳:“朱祐桓见过王爷。”

中年人正是上高王朱觐钧,祖上就是宁王朱权,太祖皇帝第十六子,论辈分是第三代宁王。他父亲品行不端,被废了王爵,是以他被封为上高王,还未恢复宁王显爵。

人家一听就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位束银冠,一身白衣,模样俊逸,目如点漆的少年是帝王一脉,难怪敢当街喝骂。

不愉快在先,朱觐钧没心思论辈分套交情,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回头小王亲自登门赔罪。”

来而不往非礼也,朱祐桓脸上也挂起笑容,又看到一位王族打扮的孩子冲了过来,随手褪下手腕上的一串念珠,说道:“今日初会,护送姑姑永宁公主被堵在路上,一时心急冒犯,还望恕罪。此乃上月太后赐下的紫檀沉香佛珠,送给小王爷,权当一份赔罪之礼吧。”

“哈哈,那小王就替犬子多谢了。”朱觐钧哈哈一笑,回头说道:“宸濠,来,这位论辈分这位乃是你-的算了,你就称为世兄吧。”

那孩子大约七八岁,怒视着朱祐桓,叫道:“谁认他是什么世兄,不过一咋种尔。”

上高王急忙呵斥道:“混账东西,不许胡说八道。”

“朱宸濠祐桓似乎想起来什么,把佛珠递给王府一位管事,笑道:“我算是不之客,王爷,告辞了。”

装作没听见人家的呼唤,朱祐桓大步离去,翻身上马带着家人前行。

随着街道被让开一条通道,使得军民百姓可以赶路。途中朱含香命侄儿上车,埋怨道:“好端端的又惹事,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暴躁性子?”。.。

第151章 山雨欲来

第151章山雨欲来

前文说过,郕王府一共有三处封地,姑侄俩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朱含香身为郡主的御赐皇庄。

一路上坐在马车内,耳听姑姑的唠叨,似乎是最美妙的催眠曲,朱祐桓很快沉沉睡去,

对此朱含香气的无可奈何,拎着团扇给侄儿扇着凉风。要说谁最溺爱眼前的小混蛋,那绝对非她莫属。起码人家德王妃凡事还拎得清轻重,有不对的地方还能教训几句,而她则是一味的宠溺到底,哪怕是自己的心腹被侄儿强占了,一样心甘情愿的忙着善后,就是不问对错。

仲夏时节的郊外鸟语花香,大约一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朱祐桓缓缓睁开眼帘,迷迷糊糊的问道:“到了吗?”

起身正要下车的朱含香,扭头笑道:“还有一多半的路程,在这歇歇脚,休憩片刻再赶路。”

“哦”朱祐桓没了睡意,当下随着下了马车。

青山脚下,身处于一处陌生庄子里,房舍不多。朱祐桓和一群小厮突然现身,村里的妇人无处回避,忙不迭的转过身去。

很快觉不过是位少年公子,村姑野妇遂壮着胆子偷看,惊觉姑侄俩的人品衣服,几疑天人下降。

“桓儿去那边玩吧。”

朱含香朝侄儿使了个眼色,朱祐桓会意,带着来旺等一起出了庄门。这边朱含香进了茅房小解,稍后出来净手更衣,婆子们烧开了水,服侍郡主吃了杯香茶。

纳凉的工夫,朱含香吩咐下人去唤朱祐桓,不想管事回来禀告说,那边正玩得开心呢。

在一间农舍里休憩了半个时辰,命管事封赏庄户,派人把蹲在农田边上的朱祐桓拽回来,姑侄俩继续上车赶路不提。

皇庄地处偏僻,附近大约有将近三千亩良田。在皇庄内住了一宿,朱祐桓陪着姑姑四处走了走,收租子等事自有管事张罗,地租不高,农户家家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临傍晚时分方赶回京城,刚一进府,就见来贵跑过来,低声道:“六爷,从宫里传出消息,成王殿下被人害死了。”

“什么?”朱祐桓大吃一惊,语气都颤抖起来,问道:“到底是谁?你可听清楚了?”

来贵心中有些奇怪,正色道:“小的记得清楚,是成王无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朱祐桓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事关重大,朱祐桓把来贵叫道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

来贵见少爷一脸凝重,急忙回道:“是权公公派人过来送的信,好像是成王逼迫淑女不成,反被人推倒在地,谁知就摔了脑袋毙了。”

“不可能。”朱祐桓一脸的不相信,想都没想的道:“皇子身边多少人跟着,岂能是这般混账死法?不对。”

“那小的就不清楚了。”来贵一脸无辜。

朱祐桓二话没说,抬脚就朝外面走去,来贵见状忙拉住他,叫道:“老祖宗吩咐过,不许六爷出去。”

整整一宿,朱祐桓彻夜难眠,朱祐杬的死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

嘉靖皇帝的老子是谁,稍微喜欢明朝历史的人都清楚,朱祐杬要是短命相,他儿子嘉靖可怎么办?将来谁来继承皇位?

要说梁芳等人的死对历史走向无关紧要的话,那朱祐杬的死就是彻底改变历史了。

隐隐间觉得事有蹊跷,好端端的一位皇子夭折,实在是使人无法置信。朱祐桓都有预感,恐怕随后还会生很多怪事。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似乎并未生什么,朱祐桓带着疑虑上床睡觉,忽然从院子里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司棋忙起身披了件外衣,举着火烛推门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琥珀立在院子当中,娇声道:“司棋姐,老祖宗派人过来说,说让咱们赶紧收拾行李,四更天一亮就出城去。”

里屋的朱祐桓腾地一下坐起,失声叫道:“糟了。”

不待司棋进屋,朱祐桓心急火燎的胡乱套上衣物,披头散的冲了出去,唬的司棋见状死死搂住他。

“六爷,你是怎么了?快来人。”

入画等丫鬟早被惊醒,听到司棋的叫唤,纷纷一身单薄小衣,赤着脚跑来。

“我没事,快松开。”朱祐桓跺脚叫道。

“不松。”司棋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着男人死活不松手,急道:“快拉住六爷,快。”

当下入画几个一拥而上,生生把挣扎的朱祐桓拉扯进了里间,闹得朱祐桓心里明明急得要死,偏偏不敢用力伤了她们。

没有法子,被按倒在床上的某人说道:“罢罢罢,入画你去老太太屋里,打听出了什么事,快去。”

这一阵拉拉扯扯,司棋的外衣早就不翼而飞,只着一件肚兜,就这么压在朱祐桓身上,其她女孩也没好到哪去,胸前都大敞而开的,一件件各色抹胸暴露人前。

入画听话的爬起来,顿时俏脸通红,小丫头心眼坏,也不说破,羞笑着转身逃之夭夭。

很快,屋里传出几声尖叫,闹得跑到院子里的入画捂着肚子爆笑,嘻嘻哈哈的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狼狈逃窜的丫鬟们守在门外,脸色红红的面面相觑。

朱祐桓神色焦急,刚才一幕丝毫未往心里去,冷静下来,他倒也不急着出去了。

成王莫名其妙的暴毙,真要是被女人害死就罢了,万一死的不明不白,那暴怒的成化帝和万贵妃以及邵贵妃,又岂能对此善罢甘休?

就算是因女人而死,可在皇宫里,任何一件小事都能牵扯进阴谋诡计,其中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太子无疑了。

随着朱祐杬的死去,没了预知历史走向能力的朱祐桓,如今只能凭借揣测来判断未来了。

思来想去,权衡朝堂内外,最终朱祐桓松了口气,喃喃道:“应该不至于身遭不测,邵贵妃还有一子,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好半天,总算把入画盼了回来,谁知小丫头一脸委屈的道:“被老祖宗好生骂了一顿,催促咱们赶紧收拾行李。”

怦怦朱祐桓一颗心随即又悬了起来,看着司棋等丫鬟分头收拾东西,缓缓走到窗户边,凝视着天上的圆月,久久无言。

天一朦朦亮,伴随着阵阵鸡鸣,郕王府鱼贯而出十几架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坐在车里的朱祐桓目光深邃,脑海中全是临走时,祖母的殷殷嘱咐。

“宫里出事,桓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绝不能在这紧要关头闯进宫去,那是自寻死路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更不能派人过去打探消息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性命都系于你手,千万不能任性。”

如此急匆匆好似丧家之犬,朱家车队载着朱祐桓,张灵儿等人,沿着前日走过的官道,一路奔驰向南。

途中又经过当日那个山庄,方便休息后,继续风尘仆仆的赶路,故地重游,中午时赶到朱含香的封地。

依山傍水的宁静小村落,隔着不远即是一处类似山寨模样的皇庄,鸡飞狗跳之后,朱家人总算安顿下来。

处处都是美景,可惜朱祐桓无心观赏,独自一个人默默坐在凉亭内,看着女孩们垂钓,四处游逛。

“别忧心了,吉人自有天相的。”

脚步轻盈的走来,张灵儿轻声安慰,看着心上人兀自忧心重重,咬着朱唇缓缓坐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

柔荑传出来的软玉温香,好歹使得朱祐桓回过神,反而攥住佳人的玉手,勉强笑道:“应该是我多心了。”

灵儿嫣然一笑,故意说道:“过几天雨筠姐就要到了,反正也是出了城,索性一起去接她吧?”

祐桓精神一振,不去想任何事,随口问道:“鸾凤坊经营的如何?夏岚她还好吧?”

“好着呢。”张灵儿眸子一亮,喜滋滋的笑道:“按照大老爷您的吩咐,前期赚到的银子,都用来盘下了几处老房,聘请琉璃厂的那些工匠,日夜兴建江南园林样的豪宅。原本人手不够使,幸好从宫里出来那么多好姐妹,一个个模样学识,气度资质都没的说,凡是登门的贵客,一个个都对她们赞不绝口呢。”

“这就好,能够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时间久了,就会体会出什么才叫做自由自在。”

张灵儿对这番话极为赞同,神色向往的道:“好想也跑去做活,每隔三日就能休息一日,可以随意到京城各处名胜古迹游玩,一个月八两银子的月俸,将来嫁人时还无需操心嫁妆,人人都说你积了好大的阴德,将来必能好心有好报。”

朱祐桓欣慰的笑笑,抚摸着灵儿的小手,欣赏着少女俏脸渐渐飞起朵朵红云,羞涩的低下头去。

“一定要时时宣传,改变她们的观念,不要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文人,那起子满脑子八股文熏陶出来的迂腐秀才,岂是什么如意郎君?要我说,要嫁就嫁给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张灵儿一怔,不解的道:“上哪寻什么铁骨铮铮的男儿汉?岂不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知情知趣的读书人,女孩都喜欢。”

朱祐桓不屑的道:“早晚我会让这天底下,人人都最羡慕保家卫国的军人不可,都以嫁给军人为荣。”

“又说孩子气话。”张灵儿对此哑然失笑。

情人间独处,不知不觉时光转瞬即逝,眼看日头落山了,二人携手走出凉亭。

庄户送来各式野味,厨娘当下使出浑身解数,烹饪出满满一大桌子的山珍肉菜,尤其是十几坛女儿红,闹得女孩们欢呼雀跃。

山高皇帝远,没了长辈约束,朱祐桓自是任凭她们随意吃酒。

略作一小会儿,朱祐桓起身去了外宅,和汪羽等侍卫谈笑吃肉,唯独不许饮酒。

身处荒郊野外,男人们重任在肩,虽然眼馋口馋,也只得保持清醒头脑。朱祐桓不放心,一晚上亲自坐镇,丝毫不敢马虎大意。。.。

第152章 如影随形

正文]第152章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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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如影随形

砰砰的伐木声不断响起,木屑飞溅,一颗颗的绿树顷刻间轰然倒塌。卷起漫天的尘土,马嘶人骂。

皇庄里,一干朱家下人唬的脸都白了,伏在寨墙之后,害怕的望着远处的小山坡。

短短一个时辰,绿意盎然的小树林就告消失不见,上千军校把砍倒的树木堆放一处,用作搭建木墙之用。数十道沟渠挖的jiāo错,一顶顶帐篷竖立。

“六爷,这可怎生是好?这些军汉明显是奔着咱家而来的。”来旺神sè有些惊慌。

倒是汪羽等shì卫面sè平静,朱祐桓则满不在乎的笑道:“观这些家伙一来就安营扎寨,怕什么?”

“也是。”来旺见少爷毫不惊慌,很快镇定下来,佩服的道:“您说得对,要是心怀恶意,就直接闯进来了,谁还会费时费力的大动干戈。”

“嗯,坏事往往也是好事,有了他们,咱们也不用夜夜劳心了。”

说完朱祐桓看看左右,又高声道:“都散了吧,那军营是用来保护大家伙的。眼瞅盛夏来临,我准备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下人们一听立即lù出笑容,一位管事喜道:“怪不得,怪不得,先前还以为出了大事呢。原来是六爷调拨过来的兵马,大好。”

不提人们都放下心来,神sè轻松的议论纷纷,都大赞自家少爷有本事。这边朱祐桓含笑回到内宅,顿时表情凝重。

如影随形的追来了一千禁卫,竟做起了长期监视的打算,不问可知,皇宫里肯定又出事了。

两眼一抹黑的滋味不好受,此刻方体会出东厂和锦衣卫的必要xìng,消息能否及时传递,这在古时实在是太重要了。

心里记着老祖宗的教诲,朱祐桓深呼一口气,决定不与任何人联系,静观其变吧。

装作悠闲模样行走在内院,故意安抚nv眷们的心,绕过迎面突出的玲珑山石,顺着长长游廊缓步慢行。

因立誓终身不嫁,使得朱含香着意经营自己封地,庄子里假山奇石,亭台楼阁,道观水池,珍奇huā草应有尽有,原打算是用作将来养老之用。

当日不过是走马观huā的看了看,而昨日一样无心观赏,是以整个内宅都还很陌生。

此刻朱祐桓事到临头,反而放下心事,举目望去,顿觉眼前一亮。

溪水潺潺,从高处种竹引泉,嶙峋山石被人工穿凿,形成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山底下汇聚一弯湖泊,溶溶dàngdàng的水面清溜见底,各sè落huā随bōdàng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一艘小舟载着娇娘。

池边两行垂柳,游廊悬空搭建,前后杂以桃杏遮天,无一丝尘土。忽然前方现出一座弯折朱栏板桥,朱祐桓度过桥去,就见诸路可通。

一旁是一sè水磨砖墙的清幽小院,清凉瓦舍,huā堵雕栏。另一旁是连着卷棚的八间清厦,绿窗油壁,和家中清雅不同的四面镂空出廊。

更有一眼数不尽的寻幽之处,无处不见披红带绿的妙龄丫头。如果说某人当初穿越而来时的梦想,似乎眼下已然梦已成真了。

进了居住的小院,头一间厢房,乃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冷雪一个人正在打扫收拾,琥珀和shì书嘟着嘴立在木香棚下。

看见少爷回来了,shì书自持是打从山东一路而来的老人,不满的迎了上前。她哥哥是来旺,即是当年三个丫头之一,其中李山泰的妹妹李蕙莲恢复了自由身,早已出府去了。

另一个是来贵的妹妹,被大嫂改名为知画,朱含香见少了人,又给送过来一位名叫琉璃的小姑娘,正好凑成了整数,都是朱祐桓房内的二等丫鬟。

shì书和知画都是山东长大的,几年来锦衣yù食的供养,青涩褪去,都长成了亭亭yù立的大姑娘。

可惜比起千挑细选而得以进府的琥珀琉璃,模样气质都远远不如,更别提与司棋和入画相比了。

一直以来,朱祐桓对丫鬟亲近是亲近,但从不染指任何人,反而是nv孩们情窦初开,又整天对着位俊逸少爷,很自然的,几乎人人都抱有一份幻想。

奈何落huā有意,流水却故作不知情。有司棋和入画身为贴身大丫头,轻易不许其她nv孩子凑到某人眼前。

朱祐桓乐得如此,他隐隐知道司棋是奉了雨筠姐的命令,本身又和思琴,冷雪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天然就亲近灵儿。

至于入画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不许丫鬟们亲近自己,纯属一片sī心作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乐融融,nv人们永远和睦相处的世外桃源,绝对属于野史中的杜撰,倒也不是没可能,除非是把狼心狗肺的野男人统统除掉。

如此一来,小小的屋里,就有了三大派系,说是派系不免有些耸人听闻,不过大体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相处的日子不多,感情不深。

司棋在屋里的大姐地位无可撼动,本身容貌拔尖,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对某人最是忠心耿耿,是以无人不佩服,没人敢不敬她。而入画则属于朱祐桓的开心果,没有什么心机,与每个人的jiāo情都不错。

冷雪就不同了,自从负责打理书房,冷冷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早就引起几个丫鬟的不满。

书房乃是比卧室还要重要的地方,只要呆在家里,朱祐桓大半时间都是在书房内度过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进不去卧房的一干nv孩们,岂不对这里虎视眈眈?

shì书扭着腰肢走近,嘟哝道:“六爷,冷雪又不是这边的丫鬟,明明是灵姑娘的身边人,干嘛成天到晚的杵在书房里?难道她不用伺候姑娘起居?”

朱祐桓闻言有些意外,笑道:“你不知,她打小xìng子就与众不同,灵儿拿她当成姐妹,很少劳烦什么。兼且她文采出众,读书刻苦,又素来不喜与人jiāo际,到书房来,算是正好合了她的本xìng。”

“那又如何?”shì书嘟着嘴,不满的道:“就算会写字看书,那也用不着一味的拿大?凭什么不许我们姐妹进去,好心想帮她打扫,都冷冰冰的一口拒绝。”

“冷雪做的对。”

忽然司棋打正房出来,皱眉道:“书房重地,平日连我都不敢进去,冷雪做事认真,生怕咱们nòngluàn了六爷的重要之物,shì书妹妹多体谅些。”

“哦。”shì书不敢与司棋还嘴,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司棋见状摇摇头,对着朱祐桓道:“大家原都是好意,不过她们不知冷丫头的秉xìng,难免误会。”

“或许吧。”朱祐桓模棱两可的笑了笑,一指瞧热闹的琥珀,吩咐道:“去请灵儿过来。”

“哎”琥珀急忙应承,匆匆去了。

司棋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朱祐桓的脸sè,问道:“昨晚一宿没合眼?不进屋休息,唤姑娘前来做什么?”

“来书房,我与你说。”

朱祐桓转身朝书房走去,司棋无奈的跟随,闹得远处的shì书撇撇嘴,无趣的径自出mén寻好友玩耍了。

冷雪发觉来人,轻轻放下jīmáo掸子,避过一边点了两盏香茶,清丽绝伦的容貌配上一身淡雅的rǔ白sè长裙,飘逸出尘。

朱祐桓一屁股坐下,指着书桌对面的雕huā木椅,说道:“坐,你们都坐。”

“姑娘马上就来了,坐着像什么话?站着就好。”司棋笑道。

“随便你们。”朱祐桓懒得坚持,沉yín一下,缓缓说道:“以雨筠姐的个xìng,知道我们现今住在郊外,一准会过来。这宅子房舍不多,恐怕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我想大兴土木,扩建一下内宅。”

司棋和冷雪都有些怔住了,冷雪还罢了,司棋却是深知自家少爷的为人,心说明明最厌恶豪奢无度的人,一反常态的想要修园子,看来其中必有原因。

既然猜到六爷有缘由,司棋当下含笑点头:“婢子自然没有意见,可此等事费日极多,恐怕眼下是来不及了。”

朱祐桓对此xiōng有成竹,道:“所以我请灵儿过来帮忙,你们也一起帮着参详,尽可能的结合现有,争取短时间内完工。”

“婢子见识浅薄,就帮着打个下手,端茶送水好了。”司棋对此事兴趣不大,她平日一大堆的琐事,忙都忙不过来。

朱祐桓倒也不勉强,还未等他开口,冷雪就主动走到书架前,随手取过一个木匣,转过身来放在桌面上。

冷雪轻声道:“此乃庄子周遭的地势图和建筑草图。”

司棋见状笑道:“不愧是冷丫头,心细的了不得。”

朱祐桓一样赞道:“小蜜的工作果然适合你,有事找小蜜,没事嘛,哈哈”

冷雪睁着秀气的眼眸,不解的看着无耻的某人,喃喃道:“小蜜?好古怪的称谓。”

对着最要好的司棋,冷雪浅笑不断,一扫对着外人时的冷若冰霜。朱祐桓一边展开地图,一边和二nv说说笑笑。

那建筑草图就像是一幅严谨的工笔画,亭台楼阁等都画在其上,除了建筑物算是勾描的一丝不苟,方方正正外huāhuā草草,假山小船,楼中游廊里的仕nv,明显是凭着想象杜撰的。

画风考究,神态表情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一幅仕nvhuā园游图。

朱祐桓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要真是后世那种建筑图纸,十有**他还看不懂呢,现下倒是正合心意。

至于那地图,则chōu象简略的一塌糊涂,这边是山,那边是水,高地画个几道圈圈,低洼处一样反着画上几道圈圈,皇庄位于正中央,四面都是农田,村落,道路。

朱祐桓估计拿着这地图赶路的话,非得望山跑死马不可。不过古时做工讲究,详细完整,合乎地理常识的地图,那都是朝廷官府独享的,根本不允许普通大众持有。

第153章 悲情皇族

正文]第153章 悲情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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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悲情皇族

对于用来监视自己的军营,朱佑桓不理不睬,连张回帖都不送,更是命来旺过去警告一声。

凡是周围村子都不许sāo扰,补给自己找上司讨要去,其中利害自己揣摩,想要今后结仇尽可以四下里为非作歹。

领兵千户倒是客客气气的亲自登mén,却被吃了一个闭mén羹,朱佑桓连其人是谁,今次带兵来此是出于谁的授意,一概不问。

这边忙忙碌碌的安营寨扎,那边朱家也没闲着,管事带着几个兵丁进了城,结果带回来三百位原隶属于琉璃厂的工匠。

大张旗鼓的扩建庄园,目的不外乎是míhuò朝廷,值此mō不清头脑的要紧关头,假借沉mí于豪宅美人,宣告世人,自己其实真的人畜无害。

随着大批工匠进驻,张灵儿陪着朱佑桓详细审查整个内宅,二人带着一群丫鬟缮画长卷,一面分派办理人丁。

通过自己的身份,朱佑桓很容易从工部买到物美价廉的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庄园距离京城三十多里地,搬运物料的马车不停歇的来回奔走。

看似工程浩大,实际上所有加在一起,不过huā费几千两白银,与京城新建佛寺动辄三五十万的规模相比,堪称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大就大在了一个人数上,三百多的工匠加上二百多的庄户,又雇请周围村子三五百村民,极易给人大兴土木的错觉。

加上给出的工钱丰厚,一日三餐有鱼有ròu,很快在周边十里八村造成轰动,每日前来想要做工的人络绎不绝。

对此朱佑桓大手一挥,有一个算一个,老子都要了,huā钱如流水的纨绔子弟形象,至此深入人心。

就连对面军营里的兵士都忍不住,流着口水看着泥tuǐ子手捧大瓷碗,满满冒了尖的红烧ròu,又听闻每日工钱当日结,足足二钱银子呢,顿时连cào练都不顾了,一窝蜂的跑过来,吵吵嚷嚷的要干活。

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朱佑桓非常豪爽的同意了,派来旺过去寻千户,明白无误的告诉对方,超过五百军士过来帮忙,每日有五十两银子的额外好处,算是给兄弟们改善伙食的赏钱。

千户大人对此欣然同意,下面人愿意出大力,也算是变相cào练了,而且能就近监视,何乐而不为?

内宅西南角有座尼姑庵,庵里就住着两个姑子,占地倒是很大,房舍十数间,独mén独院。

nv眷都搬过去暂住,朱佑桓带着shì卫家丁守在外围,不虞被外人趁húnluàn之际偷mō进去。

种种喧嚣热闹自不必提,将近两千人的庞大施工规模,扩建园子的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本身山水地势都是现成的,朱家购置的材料并不多,其山树木石,砖瓦油漆等都不敷用。但朱佑桓取了巧,三里地之外的另一座自家皇庄,乃是老太太往年避暑消夏住过的旧宅,不单单竹树山石,就连亭榭栏杆,方砖瓦片等等,皆可挪用过来。

两处庄子之间道路方便,当下凑成一处,无疑节省许多财力。张灵儿大概算了下,这么大的工程,因主家崇尚自然,油漆雕刻等繁琐工序能免就免,动工时日不多,再加上桓儿筹画起造的设计灵活,将将huā费一万两多的银钱。

日夜不停,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奇迹似地的完工了,套用朱佑桓的话说,能住到秋天,等一下起了雪,肯定会冻死个人。

埋头营造自家sī宅,每日里带着美人吃酒快活,果然起到了麻痹外人的作用。

傍晚,权义暗中派人送过来一封密信,得了好处的军营那边,层层设置的关卡形同虚设。

书房外,张灵儿带着丫鬟婆子们忙着擦拭各处,清扫房屋。来贵带人去接朱雨筠,对方闻讯放缓行程,每日下船游山玩水,故意拖延时间。

书房内,朱佑桓吩咐冷雪守在mén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独自一个人徐徐展开信笺,凝神看完纸上的短短几行字,朱佑桓顿时震惊的呆滞了。

“桓弟见览:余情不叙。兹因宫里发生一鬼祟事,以至佑杬,佑棆皇弟接连暴毙,兄痛肺于心,然嫌疑在身,惊惶无依,唯听天由命尔。邵贵妃为此癫疯,不慎小产,圣旨恼怒,兄拿送西配殿监禁。

诸年长皇弟皆封王,俱都远走就藩,张妃身遭冷宫,佑槟皇弟半途溺水身亡,惊闻噩耗,张妃呕血病倒。

时局叵测,兄深感焦虑,恐余日无多。现郑重嘱咐于你,吾死以后,接观音儿出宫,供养其一生。再相烦吾弟照顾宫里诸长辈,权恩老大人,此恩容当下世叩报没齿不忘。灯下草书,不宣”

扑通,朱佑桓苦笑着跌坐椅上,仰天长叹道:“哥哥啊哥哥,你死,我就能活命了?”

万万没想到,邵贵妃的两位皇子竟然都死了,更是连腹中婴儿都没保住,一前一后的暴毙,算是排出淑nv失手杀人的传言。

“暴毙,暴毙好端端的怎么会暴毙?”

心情纠结,朱佑桓不得已只能皱眉苦思,所谓暴毙不外是突然得了急病,或者是遭了意外,比如溺水,中毒。

啪的一下,朱佑桓猛然站起身来,抬手狠狠拍了下头顶,表情真真是说不出的复杂,脱口而出道:“梁芳”

整个前因后果即使没有亲眼目睹,但朱佑桓已然隐隐间的猜到了,那鬼祟事,十有**与自己有关联。

万贵妃掌控的紫禁城,除了她之外,谁敢sī藏什么毒yào?而成王之死显然与万贵妃无关。那么,宫里还有何处藏有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皇帝住的乾清宫了。

当日喇嘛进献的红石,无疑不是什么好东西,帝王炼丹虽然有人试yào,问题是随着梁芳死去,乾清宫肯定陷入húnluàn。

或许是朱佑杬兄弟偷了两粒皇帝新炼制的*yào,服下后出现中毒状态,一位因神志不清被淑nv推倒摔死,一个随后禁受不住霸道yào力,毕竟是体弱的孩子。

“唉”不管猜得对不对,此事已成定局,朱佑桓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小人物无意间做下的一件事,竟能扭转历史乾坤了。

邵贵妃母子的悲惨遭遇,朱佑桓可以不在乎,但德妃张氏母子那面,尤其是其长子朱佑槟的被害,就犹如针扎蛇噬一样,阵阵揪心。

两位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离世,太子作为最大的嫌疑人被圈禁,不管最终结果如何,皇帝必然要有所防范。

英国公张家太显赫,几十年来没有丝毫过错,再说免死铁卷在身,朱见深动不得。

动不了张家,那就必须要提前册封张德妃的三个儿子以王爵,而且昭告天下,断了他们三兄弟的继承权,看似大明皇室一贯的祖宗家法,却不免很是难以服众。

恰恰因为溺死事件,说明万贵妃在此事中是如何的愤怒,连带着帝王为何这么反应这么jī烈,竟赶走儿子们出京就藩,明告世人他们与皇位无缘了。

太子仁义善良举世皆知?如此谁受益最大,答案呼之yù出了,无辜的德妃张氏,就成了被报复的可怜对象。

至此朱佑桓幽幽长叹,没想到当日一念之差,竟然能掀起这般惊涛骇làng。

“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兄长,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啊”

伤感于连累了无辜,朱佑桓不停摇头叹息,心里对此还算乐观,起码皇帝不敢杀子,只要能熬过近几年,则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连死了四位皇子,两位失去皇位继承权,太恐怖了。朱佑桓突然想了想,发现除了太子之外,不算几位夭折的,还有三位年幼的皇子建在,最小的一个是今年一月出生的。

“万贵妃啊万贵妃,你怎么就不继续强制皇帝计划生育呢?要是就剩下皇兄一个人,我这会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苦中作乐的腹诽一番,朱佑桓现在有些茫然,毕竟谁都猜不透帝王心里会想些什么。

万幸自己算是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一时间没什么威胁,这当口万贵妃怕是顾不上自己这位仇家了,和太子一样,听天由命?

“不行,得找个借口远离京城,兄长的委托,我一定要做到。”

朱佑桓渐渐目光深邃,大丈夫千金一诺,皇兄把自己视为兄弟,那自己就必须完成嘱托。看着立在院子里的动人背影,苦思该如何寻到借口出京。

前文说过,宗室子远行必须经过朝廷允许,不然就是犯了大罪。

忽然朱佑桓眼睛一亮,叫道:“对,我请旨朝廷,护送雨筠姐到甘肃大婚,或者干脆代表娘家先去甘肃探望未来姐夫,老子又不是王爷,没那么多讲究。”

这个办法似乎不错,尤其是以朱佑桓的身份,不必经过御览,随便报知宗人府就可,而现今管着宗人府的,恰巧是位极人臣的英国公。

只身逃离京城,灵儿她们就没有xìng命之忧,就算事后帝王责问,以英国公的狡猾,大可一推三五六。

但何时出京又是两难处境,出的早了,一旦皇兄急切之间用到自己,不免会酿成大错,悔恨终生。

出的晚了,又怕帝王秘秘密处死太子,连带着一杯毒酒送来,到时躲都没地方躲,连个烈士都不算。

第154章 万尚宫

正文]第154章 万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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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万尚宫

坏事往往能变成好事,对万贵妃来说同样适用,她固然心疼于成王朱祐杬的死,隐隐间却又觉得快意非常。

当日成王敢一口拒绝自己安排的亲事,念及此,万贵妃就恨的牙痒痒,长辈之命都不听从,可想而知将来会如何的忘恩负义。

而历史上朱祐杬同样看不上万芳,直接导致万贵妃失望之余,再不筹划该如何废了太子。

看着跪在眼前不停颤抖的张梦儿,万贵妃气sè罕见的红红润润,挥手吩咐道:“杬儿的死怎么说都与你有关联,念在张家世代忠良的情分,免去一死,贬入浣衣局终生苦役。”

“谢娘娘。”

张梦儿了无生机的缓缓磕头,昔日张家的骄傲小公主,如今完全变了模样,神sè憔悴宛如一具枯槁般的行尸走ròu。

一时不慎推倒成王,怎么都想不到那一刻如同野兽的他,竟然摔倒在地chōu搐中死去。

没人知道张梦儿不过是从一个凄惨结局换成另一个杯具。历史上,她如愿以偿的做了成王侧妃,谁知几年不到,就因xìng子骄纵和没有头脑,经宠妃sī底下陷害,结果被朱祐杬废了侧妃之位,随即三年后郁郁而终。

人逢喜事jīng神爽,一连除掉两位深受帝宠的妃子,万贵妃很开心,放眼整个紫禁城,依稀又回到了几年前,再无一人敢与自己针锋相对。

“朱祐桓,便宜了你小子。”

万贵妃故作大度的笑骂一句,郕王府送来的一箱子重宝,使得她决定暂时留某人一条小命,加上心腹万尚宫的好言相劝。

事实上,被时刻有人保护的朱祐桓,除非当着世人的面,强行赐死,不然很难暗中除掉,郕王妃又岂是省油的灯?

“太子还是不吃任何食物?”

“回娘娘,殿下已经三天三日不吃不喝了。”

万贵妃冷笑道“他毒死三位皇弟,罪大恶极,不吃不喝更好,自己要是饿死纯属活该,怨得谁来?”

万尚宫见状低声道“陛下那边悲痛yù绝,一样三日间滴水未进了。”

“唉一会儿本宫亲自过去服shì陛下,好歹用些米粥。”万贵妃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jīng通相面,你说说,现如今哪位皇子最有帝王相?”

“娘娘,天子何等尊贵,奴婢哪里会看得出来?”万尚宫笑着解释,开玩笑,谁敢预言此种掉脑袋的事。

万贵妃不过随口一问,并未真的当回事,笑道:“本宫倒是觉得,皇九子无论人品相貌都不俗,最重要的,除了太子之外,他年龄最长,母妃姚氏xìng子还算恭顺,你觉得呢?”

“娘娘所言甚是,皇九子今年六岁,品xìng贤良,已经会背诵唐诗了。而皇十二子仅仅两岁,皇十三子刚刚一岁,似乎都不大妥当。”

“年纪小怕什么,德妃两个儿子被赶出京城,算是开了我朝将来立贤不立长的先河,满朝文武还不是没说什么?”万贵妃得意的又笑道:“去年他们拼死护着太子,谁知是连亲兄弟都敢下手的禽兽之人,今日一个个哑口无言了吧?哈哈”

万尚宫见娘娘高兴,遂壮着胆子问道:“娘娘,您真的打算立皇九子为太子?”

“不。”不想万贵妃摇摇头,冷笑道:“凭他们也配?折腾来,折腾去,谁又会念着本宫的好?成王就是活脱脱的前例,费尽心机,还不是为她人做嫁衣?本宫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要立就立自家人。”

万尚宫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是万姑娘?啊娘娘赎罪。”

“唉”万贵妃神sè复杂,叹道:“事已至此,本宫顾不上lun理纲常了,只求上苍赐予芳儿一个儿子,万家也就从此无忧了。”

送亲侄nv去承受丈夫雨lù,哪怕万贵妃念及亲情再不计较,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一时间忍不出咳嗽起来。

“快去取一粒金丹来。”咳嗽的xiōng闷,心跳加速,万贵妃有气无力的吩咐。

万尚宫急忙答应一声,快步走到香案前,按了下yù观音座下莲台,咔咔几声响,现出一个凹槽,里面放置着几尊羊脂yù瓶。

突然万贵妃随口问道:“还剩下几粒了?我记得一共送来八粒,服了三次,应该还剩五粒吧?”

没有察觉到背对着她的万尚宫手一抖,险些把手中的yù瓶掉下,三颗龙眼般大的朱红sèyào丸,从瓶口全部滑入手掌中。

万尚宫脸sè一白,忙道:“是,还剩下五粒呢,勉强能服用三天,就得用尽了。”

“无妨。”万贵妃边咳嗽边说道:“一会儿你去寻李大人,命他赶紧多炼制些仙丹,这仙丹果然神效,本宫服用后立竿见影,陛下伤心过度,也该一并服食才是。”

“奴婢记住了。

手忙脚luàn的把所谓的仙丹塞进瓶中,万尚宫双手依然颤抖个不停,好在就区区两粒,费时不多。

转过身来伺候万娘娘服yào,喝水,万尚宫强笑道:“奴婢这就告退,去请李大人抓紧时间炼丹。”

“嗯。”万贵妃轻轻额首,吩咐道:“一定要看好了,须按照原本配方抓yào炼制,绝对不能出了岔子,多寻几个小黄mén试yào,千万不能图省事,铸成大错。”

“奴婢省得,您就放心吧。”万尚宫心里苦笑,心说娘娘您哪里知道,这丹yào还真有人试吃了,结果

出了寿安宫,万尚宫独自直奔乾清宫而去,途中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后头没人,拐进一条偏僻巷道。

“告知大姐,世子短时间内xìng命无忧。”

???

通州漕运码头,位于北京城东南,名闻遐迩的京杭大运河北端起始点,每日皆有万帆云集,称得上是大明京师乃至整个东北赖以维续的大动脉,粮食物资源源不断的从南方运来,一日不可或缺。

人烟繁密,县城内的繁华自不必说,码头前,二十多架豪华马车排成一长溜,独享一大片开阔区域,远处的人们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码头自然是皇族专用,一队御林军驻守在此,闹得等待多时的朱祐桓好生无趣,连个寻衅生事的泼皮无赖都不得见。

“来了,来了。”

突然来旺大声喊道,朱家下人一拥而上,争抢着翘首朝远处望去,但见三艘雕梁画栋的巨大官船,缓缓驶来。

面对大家伙齐声惊叹于官船的高大,朱祐桓则很是无语的摇摇头,对着身边陪着的李千户,笑道:“此是运河,行使的水师舟船长而窄,不知航行于长江海外的我大明水师,其战舰是何种模样?”

“唉,比不得当年了。”

李千户即是负责监视朱家的那位领兵将校,自然得亦步亦趋的跟着朱祐桓,解释道:“多年无战事,朝廷又明令禁海,永乐朝遗留下来的那些坚固战船,大多都已老朽不堪使用。其中最大的宝船,听家父说起,其规模大的不可想象,可惜都拆了。新造的战船不但数量稀少,而且小得多,无外是游移于内海之用,最近倭寇日渐猖獗,就是看到我大明水师再无坚船利炮,一群宵小之辈。”

朱祐桓有些意外对方的话语,明显对于水师很了解,不过大家之间没有jiāo清,又顾忌对方的来头,当下笑笑了事。

李千户见状闭上嘴,心说算是对牛弹琴了,一位锦衣yù食的宗室子,岂会牵挂护卫海疆的水师?

官船安稳的停靠码头,放下船板,朱祐桓大步上船,一位俏丫头笑yínyín的立在船舱前,娇声道:“雪雁给六爷见礼了。”

朱祐桓哈哈一笑,说道:“免礼,免礼,大姐在何处?快带我去。”

雪雁规规矩矩的道个万福,笑着头前领路,边走边说道:“六爷,绿蝶已经嫁给了五爷。”

“咦,什么时候的事?”朱祐桓很惊讶,顿时想起当年绿蝶勾引自己的往事,没想到自己对她不假颜sè,这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嫂子。

至于老五的处境他很清楚,因姨娘赶走来旺等家人,朱祐桓恼怒之余,凡事都选择袖手旁观,却也未阻止老太太往那边送银子,并拜托德王妃暗中照顾。

朱瑞惦记姨娘,险些美梦成真,不想老五朱祐桪藏了个心眼,足不出户的守在母亲身边,后来银子送过去,朱瑞此后没了借口。

雪雁忽然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无人,低声道:“绿蝶一心一意想做夫人,不知怎么求到了瑞大爷头上,这瑞大爷也当真本事,竟说服姨太太答应了,更奇怪的是五爷也同意了。王妃本想派人通知两位老夫人,谁知那边几日之内就把亲事给办完了。”

“有古怪。”朱祐桓皱起眉头,看着雪雁,说道:“你肯定知道详情,说吧,是不是绿蝶的弟弟贪了绸缎铺子的银款?”

“六爷聪明,一猜就中。”雪雁苦笑道:“小姐对此一样起了疑心,不过念在大家姐妹一场,故作不知罢了。后来详查账本,发现绿蝶的弟弟挪揄了万两银子和多位老客,sī下与瑞大爷,五爷合股开了个铺子。”

朱祐桓点点头,自嘲道:“算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随他们去吧。”

“嘻嘻,小姐也是这般说辞。”雪雁笑着又转过身去领路。

朱祐桓摇摇头跟上,此事称得上自己引狼入室,当日好心帮衬绿蝶,以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任何人。

经此一事,朱祐桓越发厌恶老五母子,缺钱就说一声,再说老太太每个月没少送银子。就这样,竟然还惦记自家兄弟的产业,由此可见其品xìng之恶劣。

第155章 唯有舍得

正文]第155章 唯有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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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唯有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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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不见,大姐朱雨筠出落的越发娇yàn,气质也越发的清丽脱俗。

姐弟二人相见格外欢喜,本身朱雨筠的亲弟弟,德王府的世子少年老成,行事一板一眼,因打小身为人质住在京城,对自己的亲姐姐并不亲热。

很奇怪的,朱祐桓发觉堂姐面带忧愁,下了船坐上马车,笑问道:“怎么,难道不想嫁人?还是婚前忧虑?”

朱雨筠情不自禁白了他一眼,当着朱祐桓的面,自然用不着隐瞒什么,遂忧心重重的道:“他今年二十八岁,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将军,肯定很严厉的一个人,我心里岂能不怕?据说他屋里人很多,有的甚至是异族奴隶,唉”

朱祐桓一时无语,明朝男**妾众多,此乃常态。他难道还要为此大闹一场怎地?何况老大莫笑老2,自己将来还不是一个德xìng,哪有立场去指责别人。

不过眼下安慰话还是要说的,朱祐桓不想隐瞒,说道:“大姐看开些,你身为郡主,谁还敢不尊敬?对了,宫里最近出了些事,几位皇子接连暴毙,太子被软禁,我本想出mén避避风头,正好借替大姐去看望未来姐夫的借口,看看未来姐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顺便跑路,两件事并作一件。”

朱雨筠闻言自然大吃一惊,忙道:“哎,看你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怎么就没事人似地?气死我了。你得罪过万贵妃,又得罪了今上,还不赶紧远走高飞?过来接我作甚?什么借口不借口的,你径自用就是了。”

看着堂姐一心为自己考虑,朱祐桓感动于心,苦笑道:“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在不知太子安危之前,我放不下。”

“这倒也是。”朱雨筠和朱祐樘见过几次面,对于太子非常敬重,叹道:“希望吉人自有天相,此事你我姐弟都帮不上忙,只能送上祝福而已。”

朱祐桓默默点头,有意转移话题,问道:“王叔与婶婶何时进京?大婚定在何日?”

经他一提,朱雨筠神sè恍然,随即羞涩的道:“怪不得接到母亲的家信,说圣上最近下旨严令各地藩王不许进京,他那边军情紧急,一样片刻离不得,母亲让我暂时住在京城,一等入了秋后,他返回京城先定亲下聘,等来年有了闲暇,赶到济南完婚。”

朱祐桓想了想,神sè古怪的低声道:“堂姐,为何你非要进京?留在济南不是一样?”

“呸”朱雨筠轻啐,慎道:“真当我舍不得你和灵丫头?美死你。要不是王府整日里勾心斗角,就算你们求我,我都不稀罕过来呢。”

原来如此,朱祐桓想起住在德王府的那段往事,对比自家郕王府,无疑人际关系复杂了无数倍。

山东老家何尝不这样,俗话说三个nv人一台戏,妻妾争宠实在是惹人心烦。

耳听堂姐的诉苦,讲述着家里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朱祐桓眯着眼眸浮想联翩,司棋任劳任怨,本xìng善良,将来应该不会争风吃醋,入画难免会拈酸吃醋,不过小丫头没心机,只有吃亏的份。冷雪倒是最不用担心,哪怕求她都不会搅合进内宅里,思琴则心直口快,作风泼辣,将来肯定是灵儿最倚重的心腹。

四nv自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感情很深,xìng格各有特sè,都不是心狠之人,看来将来家宅和睦,并不是没有指望的梦想。

至于嫂子和秋菏不用cào心,名分已然先天注定,根本不可能生出妄念。

很自然的,朱祐桓把后来的那些丫鬟全都排除,就连姑姑身边的书卿和秀兰,都算作了外室。

这么多容貌各擅胜场的美人陪伴一生,作为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朱祐桓暗自提醒自己,哪怕将来遇见了绝sè,也不能留情了。

忽然之间,朱祐桓记起了一个人,将来该怎么对待万贞儿,还真是很头疼。不经意间的抬起头,朱雨筠恬淡的笑容映入眼帘,朱祐桓目光温柔,心里却鄙夷自己得陇望蜀,hún蛋一个。

朱雨筠起初神态自然,很快敏感的察觉兄弟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异样,心里莫来由的轻轻一颤。

伸出芊芊yù手握住对方温暖细嫩的手掌,朱雨筠怜爱的道:“不许胡思luàn想,你知道姐姐最疼你,姐姐也素知你最敬重我,此乃世间最真挚的亲情,不可与凡尘男nv杂念hún为一谈,不如此,你我今后再无姐弟情分。”

怔怔的听完,朱祐桓很快目光回复清澈,轻声道:“男人总是自sī的想要霸占一切好东西,权势,金钱,宝贝,美人,莫不如是。曾经我还以为,我会是那与众不同的,现在看来,也不过一凡夫俗子。”

“你不同。”朱雨筠温柔的抬起手,抚mō着男人的脸,柔声道:“姐懂你,你是想留住即将逝去的人和事,想看到身边人永远无忧无虑,充满笑容,为了此你可以不顾一起。自我犹豫,自我矛盾,自我彷徨,牵挂的东西太多太多。唉放下吧,放下你心里的负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又岂是凭一己之力能够阻拦?唯有舍得,你方能真正的长大。”

“唯有舍得,唯有舍得。”被一语点破心结,朱祐桓至此再也忍受不住,闭上眼仰面坐着,尽量控制眼泪不要流出。

哪怕两世为人,有些人天生就是永远都长不大,朱雨筠清楚这位弟弟鲁莽冲动的外表下,是如何的心思细腻,甚至说,比起nv孩子来不逞多让,甚或还要远远超出。

正是因为太珍惜身边人,朱祐桓的行为有着不可思议的不确定,动辄因一件小事,只要涉及到关心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暴怒之下出手伤人。

比起太子朱祐樘来,朱祐桓才是真正的善良,一桩桩一件件做过的事,从未考虑过自己,此种xìng格固然令人jī赏,但实在是太孩子气。

人总归要长大,得学会权衡利弊,得学会成年世界的尔虞我诈,学会隐忍,学会谋而后动,更要学会如何做人。

“我真羡慕灵儿。”朱雨筠羡慕之余,不由得万分惆怅,她清楚桓儿对自己的感情,不亚于灵儿,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有着同姓姐弟的大义。

朱祐桓沉默片刻,低声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心中一痛,朱雨筠缓缓合上眼帘,幽幽念道:

“短叹长吁对锁窗,舞鸾孤影寸心伤。

兰枯楚畹三秋雨,枫落吴江一夜霜。

夙世已违连理愿,此生难觅返魂香。

九泉果有jīng灵在,地下人间两断肠。”

朱祐桓细细品味,不详预感瞬间涌入心头,目光中shè出森森冷意,已然是立下誓言,假若未来姐夫敢慢待姐姐,休怪做兄弟的翻脸无情。

不知不觉赶回皇庄,张灵儿率领阖家nv眷侯在二道mén前,姐妹相见自是不胜欢喜,好一番叙说别情,携手步入内宅。

“姐,为了你,桓儿大兴土木,重新扩建整个园子,这里凝聚着我们的一片心意。”

“唉,这是何苦,多谢你们心里记着我。”

朱雨筠很是感动,拉着灵儿的小手,抬起俏脸朝四下看去。但见墙壁一sè水磨,并无朱粉涂饰,上面瓦泥鳅脊,mén栏窗槅俱是采自天然,毫无一丝人工雕饰。

“好。”

赞叹一声好,朱雨筠心中惊喜,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铺就棕白相间的虎皮石,配合纹理美观清雅,不落富丽俗套。更加欢心,喜滋滋的回头冲着朱祐桓嫣然一笑。

一带翠嶂取代传统影壁,增添三分雅意,漫步穿过,就见一方是白石嶙嶒,台下苔藓斑驳,台上各式山石如同鬼怪猛兽,藤萝掩映下,一道羊肠小径微微lù出。

另一方则是山峦挡路,一间山dòng上刻四字行书,曲径通幽。惹得朱雨筠好奇心大起,急忙拉着灵儿进了山dòng。

不想山dòng并不深,区区几步就已出来,朱雨筠顿觉眼眸一亮,眼前真是遍地奇huā开的烂漫,佳木桃李长的葱笼,潺潺清流从huā木深处泻与石头曦之间,飞鸟略空而过,小鹿仙鹤悠闲漫步,不是仙境胜过仙山。

朱雨筠欢喜不胜的松开手,轻盈的旋转一圈,不远处飞楼chā空,石墱穿云,皆以白石为栏,环抱一弯溪池。雕瓦绣欗皆隐于山坳葱翠之间,九曲弯桥跃然湖面,兽面吐衔。

“野趣根石壁,泉路通崔巍;不独桃源能问渡,多罗行云坠秦楼。”

悠然念出一首即兴,朱雨筠神sè欢喜的踏足桥面,一指水面蓝天,娇声道:“灵丫头赶紧赋诗一首,做的不好,看我能饶了你。”

张灵儿背手跟随,笑道:“那妹妹今日就献丑了。”

“快说,快说。”朱雨筠转过身来,轻叹道:“这些年你冷了诗词,我知你都是为了桓儿,今日三人聚首,终于又得见昔日文采锦绣的灵儿了。”

张灵儿美眸中闪过柔情,声如凤鸣:“yù钗重合姐妹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传言青鸟罢衔笺。云鬟半挽临妆镜,铅华尽去披绛纱,今日相逢有情人,樽前重启牧琵琶。”

“好。”

nv孩们皆拊掌叫好,朱雨筠大为满意的频频点头,转而对苦着脸的某人笑道:“有情人,该你了。”

朱祐桓只得低头苦思,闹得丫鬟们纷纷出言取笑,朱祐桓轻哼一声,不怀好意的朗声道:“有个人人,海棠标韵,飞燕轻盈;有个人人,解语含情,秋水桃笙。遇见一人,huā不自醉人自醉,笑看酒晕cháo红,羞娥一笑生。

唉,金风淅淅,雨lù冷冷,为伊无限伤心,只盼那巫山楚云终有一日,斗帐香销,纱窗月圆,大家到时把酒言欢,着意温存。”

“呸”

顿时前后左右,所有nv孩脸sè微红,有志一同的纷纷朝着某个无耻之徒轻啐。

huā香之下,人比huā娇。

第156章 跑路

正文]第156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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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跑路

未成年的皇子毙了,一应治丧礼仪不算隆重,帝王下旨哀戚,着礼部出殡,工部修陵。京城百姓一月之内禁止婚丧嫁娶,不许歌舞升平。

圣旨对于几位皇子的死忌讳如深,只称得了急病。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未有确实证据,太子与此事看上去没什么牵涉。

但sī底下,这宗mí案经有心人大肆传扬,太子百口莫辩之下,毒杀皇弟的恶名很难洗脱。

有人信,有人不信,更多的人则是将信将疑,反正一时间,朱祐樘的名声扫地,很多正直的朝臣都希望此案都够查的水落石出,还真相于大白于天下。

奈何一涉及到皇族,根本不允许外臣出手干预,几位老臣长叹一声,都对此爱莫能助,而此种事唯有靠时间来慢慢推测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谣言四起的北京城,随着时间流逝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成化二十二年,七月初一,盛夏。

好似被世人遗忘一样,朱祐桓经长辈和姐妹多次苦心相劝,尤其是朱雨筠的一句唯有舍得,终于使得他有所顿悟。

哪怕清楚皇兄正在忍饥受苦,朱祐桓还是选择隐忍,别说进宫了,就连京城都不踏入一步。

一旦被诬陷成了毒杀皇子的帮凶,小命也就算走到了尽头,太子那边碍于身份动不得,他又算哪根葱?

京城南骊,朱家皇庄。

夏日炎炎,明显反常的气候,冬日里寒冰入骨,夏天则炎热的好似火炉。

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的鸣叫,园子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躲在荫凉处避暑。

书房内,一身薄薄纱裙的冷雪端过来一具冰盆,漫卷的清凉白雾驱走一丝屋里窒闷,朱祐桓皱着眉头,随手抓起一把冰块。

“奇怪,奇怪。”

冷雪微微一笑,对此见怪不怪,一早晨六爷就这副模样,走到另一张桌子前,自得其乐的练起了字,心静自然凉。

“奇怪,奇怪。”

反复念叨着奇怪二字,不怪朱祐桓mí惘,实际上真的太奇怪了,这些天京城谣言四起,却独独没人造谣他与皇子之死有关系,怎么可能?

难道鲁莽冲动的个xìng真的成了最佳护身符?直来直去的暴躁脾气,看上去没有心机?世人习惯了拼命六郎傻瓜一样的作风,就真的都认为一个莽夫不会行卑鄙事?

似乎唯有这般解释,勉强能说得通,一想到自己在很多人的眼里等同于傻子,朱祐桓顿时苦笑连连,其实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世上哪有这么幸运的事。

自从听到朱祐杬暴毙的那一刻起,朱祐桓隐隐察觉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现在看来,这大网的背后之人,和自己是友非敌。

最让人纠结的,就是历史发生了变化,而且身处历史之中,感受最深的,就是现实远比史书上记载,复杂了无数倍。

“这会不会是一个平行世界,另一个历史走向?”

朱祐桓随即自我否定的摇摇头,迈步走到正低着头认真写字的冷雪身边,看着宣纸上娟秀大气的字体,问道:“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有些心神不定,你说她们都去西北,合适吗?”

冷雪闻言收手,轻声道:“有王府shì卫跟随,六爷不必担心安全,二位姑娘是担心您的脾xìng,西北灾荒战luàn的,万一有个不测可怎生是好?还不如大家在一起,您心里有了牵挂,自然不敢四处luàn走了。”

望着侃侃而谈的小丫头,朱祐桓立时哑口无言,苦笑着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tuǐ了。

原来听说朱祐桓要跑路西北,家里人自然不放心,朱雨筠和张灵儿一商量,又给老祖母送了信,一番讨论下来。

朱雨筠出头,张灵儿执笔,派人送了封书信到宗人府,请求宗正大人允许出京。

那宗人府大人是英国公,可想而知最后结果如何,帝王忙于cào办儿子们的丧礼,谁有心情干涉此事?

朱祐桓起初不想走,最近总算有人报信说,太子绝食了整整十日,眼看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宫里某位新近淑nv打动,总算振作起来。

那淑nv必定是观音儿无疑了,因为记挂兄长,这些日子来,朱祐桓完全没有心情陪伴家中nv眷,空有一园子的好景好物,美人如画,皆统统沦为摆设。

闲话少说,出mén所用的行囊俱都整理完毕,第二日一早,朱祐桓率领全家人,遥遥朝京城方向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别长辈,恋恋不舍的朝着甘肃而去。

早在秦朝开始,历代王朝就对驿站非常重视,经过唐宋的发展完善,到了明朝时,四通八达的驿站遍布全国各地。

哪怕人数减了又减,带着一大帮nv眷赶路,其速度一样如同蜗牛,每日勉勉强强行三十里路,逢驿站县城必停。

整整二十多日,才将将走出河北地界,nv孩们早对此叫苦连天,原都以为会一路游山玩水的很是写意,争着抢着要随行,哪里知道,这路途会这般遥远,赶路会是这般辛苦。

因北方边境不安稳,朱祐桓挑选的路线,又整个兜了个大圈子,从北京向西南而行,穿过河北途经山西,一直往下走河南转而北上,过了陕西方能抵达甘肃。

扬扬洒洒的六千里路,又是乘船又是坐轿,每日一早收拾行李,傍晚到了驿站取出,第二日又得周而复始。

渐渐的有人支撑不住的生了病,这下可不得了,好像能传染似地,或因累的受不住,或因水土不服,十几位nv孩全都倒下了。

朱祐桓无法,只得放缓行程转而朝太原府赶去,太原地处山西中心,乃督抚衙mén所在地,商业兴盛,重兵驻扎,城池坚厚,最重要的就是名医够多。

崇善寺,又名白马寺,相传乃是中土第一座寺院,具体年代朱祐桓也不清楚,反正是看中了。

谁让建在人烟稠密的城里,整个庙宇又修得很气派,光是供贵客休憩之用的斋舍不下二十座,环境清幽,冬暖夏凉的,总之对不住了。

如此和尚都被赶到寺院一角,所有客房都被这群不速而来的恶客统统霸占了,光是德王府的shì卫就多达一百多人,此外还有随同跟来的一千御林军呢,真真是搅得白马寺上下jī飞狗跳,大和尚们苦不堪言。

对于此种仗势欺人的恶霸宗室作风,某人心里着实窃喜,生平头一遭威风八面的带人欺负良善,新鲜着呢。

朱雨筠贵为郡主,习惯了下面走哪都高人一等的做派,反而是张灵儿忍不住了,隔着竹帘好一通训斥shì卫首领和那李千户,骂的二人头都抬不起来。

优哉游哉的吃着凉茶,朱祐桓坐在凉亭内,斜瞅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奇怪的道:“朱统领就罢了,李千户为何这么老实?他见了我都是不吭不卑,怎么在灵儿面前,一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所有丫鬟都病倒了,帘子里的张灵儿一样险些中暑,就连训斥之声都有气无力的,唯独朱雨筠受身边男人的影响,近几年时常锻炼身子,除了神sè萎靡些,其它还好。

临时充当起伺候人的小丫头,朱雨筠淡笑着手执紫砂壶,冲洗了下茶盏,捻起一小撮江南雀舌团huā茶,注满沸水,闻言笑道:“你哪里知道,那千户大人的祖辈父辈,都是出自张家mén下,岂敢对灵丫头不敬?”

“哦,难怪了。”朱祐桓点点头,心说怪不得一直客客气气的,老英国公战绩彪炳,几乎所有靖难时期的功勋世家,都在其麾下听命过,论起祖辈上的jiāo情,灵儿的身份重着呢。

朱雨筠身份不同,是以不避讳着外人,堂而皇之的陪着兄弟。

屋里张灵儿最后说道:“若是你等手下敢作jiān犯科,一律重打八十军棍,押送本地衙mén大牢问罪,连带你们俩也没好果子吃,反正不拘是谁,去吧。”

好一个将mén虎nv,就见跪着的两位中年武官,汗流浃背的爬起来,低着头慢慢后退。

朱祐桓瞧得好笑,感觉这身份整个颠倒了,姓朱的成了摆设,姓张的反而像是宗室皇亲。

他倒也清楚,军中就讲究这个,其实官场何尝不如此,当下对着李千户笑道:“李大人,请过来吃杯茶再去。”

李千户大汗淋漓的拱起手,苦笑道:“稍晚卑职再来拜会六爷,小姐都立下军令,这会子得抓紧时间管教下面,万一哪个犊子惹出事端,李某的老脸都没了。”

“那好。”朱祐桓站起身来,笑嘻嘻的道:“大人自去,等晚上置酒一桌,朱某亲自为两位大人压惊。”

这话说的,朱雨筠险些没笑出声来,忙抬手遮住脸蛋,就见挤兑的那二位苦笑着叹息一声,转身去了。

一路结伴,朱雨筠知道兄弟和那些粗俗军汉打成一片,他们之间没大没小惯了,是以此刻并未觉得不妥,男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来旺从侧mén进来,说道:“六爷,郡主,请的医师到了,都是城里最有名的圣手。”

朱雨筠忙起身吩咐:“请医师稍等片刻,房中都是nv眷,要提前布置准备下。”

不想朱祐桓摇头,不同意的道:“医家望闻问切,隔着个帘子怎么看病?俗话说医者父母心,用不着避讳什么,面对面无妨。”

他这一开口,朱雨筠自然无话可说,那屋里除了自己的丫鬟外,其她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将来十有**都是人家的屋里人。

张灵儿也对此默许,因为有小白大夫的前例,使得少nv心里对医者大有好感,再说何谓圣手?没个几十年的行医经验,岂敢妄自尊大,七老八十的人了,当面见见又何妨?

第157章 多金大少

正文]第157章 多金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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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多金大少

因有张灵儿的干预,住在寺庙里的客人得以留住,而大凡能住在雅舍里的,几乎都是些官宦和有名望的文士。

气势汹汹的又是王府shì卫,又是衣甲鲜亮的京城禁军,不问可知,人人都知道来了皇族宗室。

而随着提前送进巡抚衙mén的一张拜帖,说明途经太原府的身份证明,算是画个押点个卯,将来朝廷问起,也好有据可查。

如此一来算是惊动了地方官员,巡抚大人和镇守太监以及本地将军等数名最高官员,一同赶过来联名拜会,更有当地各级官吏闻风而动,携带厚重礼物跑过来等着侯见。

山西距离京城不远不近,朱祐桓的大名在当地官场无人不知,出于对太子未来的有朝一日,是以都争抢着巴结。

朱祐桓对此很惊奇,没想到会受到这般待遇,暗叹一声官场果真奇怪。

xìng格上的变化立竿见影,朱祐桓一扫往日的唯恐避之不及,温文尔雅的亲自接待官员,所有礼物皆不收,风度翩翩,言而有物的待人接物,唬的一群官吏暗暗称奇。

毕竟身份上有尴尬,彼此之间点到为止,来此的官员稍坐片刻,即端茶告辞而去。

这一切都被朱雨筠看在眼里,至此心中宽慰,心说兄弟终于长大了。

登mén拜见的客人络绎不绝,一连三日,朱祐桓忙的脚不沾地,送走一bō又来一bō,不管来人身份如何,来了必亲自接见。

这下就连下人们都看不懂了,人人素知六爷最不喜应酬,这般不避麻烦,纡尊降贵的,就连普通士绅和落魄文人都以礼相待,毫无一丝不耐。

唯有张灵儿事后叹道:“桓儿都是为了殿下。”

太原乃是山西首府,土地贫瘠,山川众多,百姓生活大多介于温饱之间。

可一说起晋商的大名,整个天下无人不知,唐初时,山西商人的足迹就遍布各地,时至今日,虽远不如后世那么富可敌国,但与扬州盐商相比,相差无几。

多位城内有名有号的家族族长携带千金求见,就连名刺都是纯金打造,管事小厮趁机收了大笔好处,人人欢喜不尽。

书斋内,朱祐桓笑容满面,笑道:“诸位的好意,朱某心领,但礼物分文不收,还请诸位不必多说。”

几位衣衫华贵的老人见主人语气间一副不容置疑,当下不再废话,恭恭敬敬的含笑称谢。

领头的长者姓王,论起家世在山西地面无出其右,据说早在战国三晋分家时就已存在,号称千年世家。

众所都知晋商最是抱团,千百年来朝代更迭,战luàn纷争,晋商靠的就是彼此互助,结jiāo各方英豪,轻易谁都不得罪,夹缝中求生存。

明初时,太祖皇帝最厌恶为富不仁的豪富,曾经迁晋商三十多家到金陵,又严令商贾地位在四民中最是低贱,不许科举,不许穿绸,不许与官员之家通婚,稍有不法风闻传到耳边,即命锦衣卫破家灭mén。

斗转星移,今时今日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晋商又逐渐恢复元气,不但突破了三大界限,族中子弟做官的大有人在。

传奉官的兴起,无疑对富甲一方的大族有利,朝中几千拿钱买官的官员中,原籍山西的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朱祐桓对此不甚了了,一如既往的亲切待人,聊起太原府里的名胜古迹,名人豪士,数如家珍。

虽然每说到一处都浅尝即止,似乎仅仅是知晓个皮máo而已,但也足以使人惊叹了,穿越者的记忆,在古人眼里称得上是博闻广记,无所不知的。

一时间宾主尽欢,头发huā白,面相慈祥的王老微微欠起身体,仗着年纪大,笑道:“世子见识广博,老朽深感敬佩。敢问世子,您今次到山西来,到底所为何事?”

朱祐桓一怔,实话实说道:“难道你们不知?我不过是途经太原,过几日就要去甘州。”

“老朽对此略有耳闻,世子莫怪。”王老神sè显得有些惶恐不安,躬身施礼,抬头道:“世子带人犹如风,大有古时礼贤下士的上古遗风,老朽斗胆,实不相瞒,我辈商贾平生最担心者,就是宗室和官府,情愿孝敬世子黄金万两,求得阖家平安。”

朱祐桓皱起眉头,站起身来,不悦的道:“朱某年纪虽小,从小到大还从未觊觎过他人的家产,不管诸位信与不信,算了,送客。”

正所谓雁过拔máo,饱受其扰的在场之人谁会相信?王老吓得急忙说道:“要是世子嫌少,老朽情愿再添加一万两金子。”

“咦?”

朱祐桓心中惊讶,忽然重新坐下,扬眉问道:“对一位途经贵地的闲散宗室,尔等就这么大方,直说吧,到底来此所为何事?”

几位老者立时lù出笑容,王老喜道:“不瞒世子,除了一份礼物之外,我等想拜在您mén下,日后年年孝敬,岁岁请安,只求您的护佑。”

朱祐桓有些明白过来,这些老财看来是认准了自己行事无所顾忌,和太子之间的感情深厚,想huā钱买来未来几十年的平安,不对。

心中一变,朱祐桓震惊于他们目光毒辣,心说不愧是目光长远的晋商,问题是自己都对未来起了疑虑,这些人为何敢如此孤注一掷?

有心试探,朱祐桓苦笑道:“多谢在座长者高看朱某,实话告诉大家,如今我已然是自身难保,拜入我mén下,无异于自杀。”

王老笑道:“世子过谦了,我等拳拳心意,还望您莫要推辞,今后但凡有事,老朽等必倾囊相助,愿为世子与殿下解忧。”

这话就说的意味深长了,更有种说不出的yīn谋味道。朱祐桓心中震撼,他自然不敢小看商人,绝不会认为区区几位土财主,就不会有什么通天手段。

可惜再想深问下去,眼前年老成jīng之人口风严谨,再不肯多说半句。

最后朱祐桓装作耐不住xìng子,冷笑道:“银子,我打小就没缺过,京城里的虚实,看来你们都很清楚。朱某忧心什么,你们想必更清楚,金子尔等拿回去,什么时候有了我希望听到的,咱们到时再谈。”

冷着脸轰走几位富甲一方的晋商,朱祐桓坐在屋里深思,对于这些人,他其实没什么好感,后世曾经看过关于晋商卖国的传闻,不过眼见为实,他不认为有资格做什么。

“六爷,寺里几位客人求见。”

来旺一声禀告,朱祐桓清醒过来,看着来旺比划的一个手势,笑着点头同意。

夜深人静,城里的一间巷子里,红彤彤的鲤鱼灯笼非常打眼,暧昧的粉红sè光芒照下,似乎意撩人。

老鸨百无聊赖的倚在mén前嗑着瓜子,嘟囔道:“不就是来了宗室贵人嘛,谁没见过怎地?至于满城戒严的?保不准人家天潢贵胄就sī下里逛窑子来了,一旦被巡城衙役抓到,还不笑死个人。”

“当官都怕出了事,正好被贵人微服sī访的撞见了,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一位面相清瘦的男人笑着走出,望了眼黑漆漆的nòng堂,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据说不单单是来了宗室子,还有两位贵nv呢,一位据说是堂堂亲王生的郡主,一位是某位朝中勋贵的豪mén千金。”

“呦,这可少见。”老鸨一脸向往的道:“真想过过豪mén仕nv的悠闲日子,来逛园子,夏来dàng秋千,秋来游山玩水,冬来yín诗作对,和俊俏斯文的公子哥吃酒调笑,想想就使人羡慕。”

“呸你这婆子狗改不了吃屎,说着说着就下了道。”

汉子笑骂一句,又说道:“看来今晚西mén官人是来不了了,他住在白马寺,那里成了禁地,等闲溜不出来。”

“来不了就算了,他huā费八十两银子包下了金儿,不来是白费银子,正好金儿改接其他客人。”

“嘘,此话也能说出来?被其他客人听到,还不生出事端?”

老鸨满不在乎的笑笑,但还是心虚的没有开口,夫妻俩当下不再言语,今晚生意不好,都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从巷子口传来阵阵脚步声,顿时前后左右的宅mén里涌出来一些人,老鸨眼尖,惊喜的叫道:“哎呦呦,是郝爹来了,哎呀后头的是西mén大官人。”

“呸,làng不死的贼婆子,诅咒你今后生不出儿子。”

左右街坊纷纷咒骂着缩了回去,要说夫fù俩的生意好,全都在一个生字上头,一连生了四个娇滴滴的闺nv,打小jīng心调教之后,近两年自然生意兴隆。

不提老鸨笑把豪客迎进院子里,汉子则守在mén前,忽闻巷子外传来一声长笑。

“谁家有从未接过客的清官人,领出来见见,本公子要sè艺双全的。”

汉子眼睛一亮,大喊道:“小的家里有,小的家里有,爷这边来。”

院子里老鸨一愣,遂笑着招呼丫头伺候两位客人,又派人去请nv儿过来相见,自己则转身迎了出来。

“哎呀,好一个俊俏的哥儿。”

但见来人一身大红箭袖的宝蓝sè大福字锦袍,头戴白yù翠冠,中等身材,生的面如冠yù,剑眉星目,端的是一等一的俊逸之人,闹得老鸨心huā怒放,上前亲亲热热的道个万福。

“看赏。”

来人笑着吩咐,后头一位豪奴当即随手递上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惹得老鸨更加惊喜,暗道老天有眼,竟来了位风流多情的多金大少。

第158章 睡到天明不要钱

正文]第158章 睡到天明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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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睡到天明不要钱

huā枝点缀的粉红客房内,少年和随行的伴当纷纷入座,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进来磕头,打起了板儿,合唱一首当地小曲。

荒吃yàn曲的,意境诙谐,不外是小媳fù心dàng漾勾引了自家公公,就是小和尚拐跑了大娘子,总之怎么逗趣下作怎么来。

“赏”

多金大少出手豪爽,又是二两银子扔出,小丫头欢欢喜喜的接过道谢。

山西土地贫瘠,一桌子的酒菜,都是些烧jī腊ròu,点心果子之类,老鸨喜滋滋的陪在少年身边,丰满的身子紧紧挨着。

连吃两盏金华酒,大少笑道:“妈妈自去,把清官人叫来一见,要是资质不好,别怪本公子甩袖走人。”

“包您满意,赫赫”

老鸨何等样人?早年那是京城教坊司出来的,可谓是见多识广。当年她男人进京做买卖,huā费重金替她赎的身,要不是后来家里搅进一场官司中,落得个家财散尽,不然也是有名的山西经商世家。

大少的饮酒习惯,言谈举止,处处不同常人,尤其是一些细微的细节,明显是外地来的,而且还是最讲究的豪mén,何况满口的京腔京韵。

“公子稍等,妈妈这就去唤nv儿过来。”

老鸨当下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这位不是凡人,要是看中了nv儿,将来一家子也就跟着飞黄腾达了。

惊的是怎么看,怎么是京城勋贵世家出来的,小三小四未必会入了人家的法眼,这年纪的少爷,见惯了未chéng人的清秀黄máo丫头。

不提老鸨心里寻思,扭身出去安排,她一走,一位伴当呵斥道:“唱的什么?不堪入耳,你们都下去。”

轰走小丫头,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大少沉yín道:“今晚辛苦甘二娘了,这姓西mén的传奉官,敢带着三万两银子跑到山西,一定要查出他要做什么。”

“六爷放心,二娘定不会令您失望。”清脆声音响起,出声之人留着络腮胡子,唯有一双眼眸婉转,恰似秋水。

大少自然是朱祐桓,下午送走本地晋商,来旺禀报说有人求见,并打出了手势,意思是说乃是传奉官,这引起了朱祐桓的兴趣。

明朝时的山西属于穷省,粮食收成不高,养不了太多牲畜,除了小米能充作贡品之外,并无什么其他特产。

山西商人之所以富裕,凭借的是地利,九边之地常年打仗,各地军粮都途经山西输送边关,山西人揽下送军粮的差事,换得盐引,卖盐本就属于暴利,再用盐铁茶等和北方的méng古部族jiāo换马匹,皮máo,久而久之想不富甲一方都难。

问题是这些物资输入异族,哪怕各民族和睦相处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也难掩此刻边民被铁骑蹂躏的痛楚,大汉子民岂容外族欺辱?

是以朱祐桓想打探清楚,西mén家携带重金跑到山西做什么,而甘二娘身属锦衣卫,今次是来贴身保护朱家nv眷的,不成想有了用武之地。

单说老鸨连番催促nv儿梳妆打扮,领着过来相见,果然大少见之颇为失望,摇头道:“年纪太小,十一二岁的孩子,岂能出来接客?”

老鸨笑道:“哎呦,公子果然是怜香惜yù的有情人,妈妈何尝忍心?这几年有的是好此道的客人一郑千金的,奴家就是不答应,就想着即使承受那破瓜之痛,也得为nv儿们寻一位温温柔柔的多情郎君。”

朱祐桓为之失笑,一指身边:“既来之则安之,坐下来吃杯酒。”

“这。”老鸨一脸为难的道:“公子恐怕是初次来院子吧?”

“没错,怎么,还有讲究不成?”

“不瞒您说,nv儿都是未接过客的清官,按院子里的规矩,是要下聘戴红吃合和酒,头三个月那算是您的外室,旁人是不许动一根手指头的,可不敢马虎。”

朱祐桓闻言放下酒盏,看着一双亭亭yù立,模样属于中上之姿的两位nv孩,有心怜悯,却是没地方安置人家。盖因此种院子里出身的,诚然有出淤泥而不染的nv中豪杰,但更多的则是只看钱财,唾弃三从四德。

用院子里nv人的行话来说,本院三司出身来的,永无真情,动了真情,这一辈子也就算毁了。

“那就算了,妈妈再唤几位姐儿过来。”

任凭两位少nv媚眼如丝,频频秋bō暗送,朱祐桓我自巍然不动,闹得汪羽等人心中暗笑。

老鸨几番劝说都没用,无奈下只得打发气呼呼的nv儿走人,为难的道:“要说家里模样最出挑的,还是奴家的二nv儿金儿,不是自夸,她打小就生的千娇百媚,经过多年来奴家的jīng心调教,举凡琴棋书画,双陆词曲,样样皆通,端的是百伶百俐,可惜已经有了主。”

朱祐桓笑了,洒然道:“那主是何方神圣?huā了多少银子包的金儿?”

老鸨心中暗喜,急忙摆手,苦着脸道:“算了算了,都是妈妈多嘴,院子里有院子里的行规,公子有心亲近金儿的话,下个月份再来吧。”

“下个月?”朱祐桓冷笑道:“等不得了,妈妈怕得罪了人,我不怕。”

施施然起身,任凭老鸨上前如何相劝,朱祐桓自顾自的大步走出屋子,率领一干打手直奔隔壁。

老远就传来笑声,后面老鸨被来旺推搡回屋,这小子还故意使坏,趁机搂搂抱抱大占便宜,老鸨被**的情不自禁,眼见来旺清清秀秀,模样斯文讨喜,反而一手把人拽到里间,推倒炕上,撩起裙子就跨坐上去,竟做起了一对lù水野鸳鸯。

月光明媚,这边朱祐桓走至窗下一瞧,就见一位姿sè不俗的姐儿,正在房内陪着戴方巾的西mén如yù。此人偷了父亲西mén寿的二百两银子包下金儿,其人生在南方,个头比较矮不说,面sè也黝黑枯瘦,难怪老鸨夫fù不太待见,撺掇多金大少过来抢人呢。

朱祐桓当下不再犹豫,喝道:“好啊,背着我在这偷汉子,敢情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来人,打”

一声喝令,四个小厮shì卫忍着笑一拥而上,一手把吃酒桌子掀翻,碟儿盏儿打的粉碎,什么mén窗户壁chuáng帐全都打的稀巴烂,唬的跑出来很多人瞧热闹。

汪羽和甘二娘死命拉住暴怒的多金大少,就是拉劝不住,朱祐桓指着屋里破口大骂,口口声声要揪出野男人来,和粉头一条绳子墩锁在mén房里,叫你们也尝尝皇宫里名闻遐迩的酷刑。

噼里哗啦,西mén如yù今年二十三四岁,天生就是个胆小之人,眼见臭味相投的本地帮闲郝三被打的臭死,惊慌失措的藏在里间chuáng底下,哆哆嗦嗦的叫道:“金姐救命啊”

那金姐起初吓了一跳,随即觉得不对劲,她哪里认得眼前的这些人?挡在mén前,回头鄙夷道:“呸怕什么,还有妈妈哩这是俺院中人家常有的,不妨事,随他发作叫嚷,你只休要出来。”

外面的多金大少越发恼了,指着无动于衷的金儿,叫道:“你给我出来。来人,打死那个王八蛋。”

金儿倒也实诚,气道:“不出去,不过是陪着老客吃杯酒,至于这般要杀要死的?”

“你还恶人先告状?”大少立时暴跳如雷,甘二娘死命拉着,喊道:“姑nǎinǎi你就出来吧,陪个笑脸,好生伺候这位爷,再硬撑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luàn哄哄的场面实在不像个样子,周围人们皆好言相劝,金儿只得委屈的低头走出来,留下西mén小官人被好一通luàn揍,最后被好心人搀扶着去了。

朱祐桓大闹一场,占了便宜,搂着美人笑嘻嘻的转身回房,正好瞅见整理着衣衫出来,一脸风情的老鸨,气的金儿骂道:“nv儿在那边被人羞辱,妈妈倒躲在里面风流快活?”

老鸨羞得急忙遁走,很快又返身回来,大哭道:“哎呀呀,怎么就把我的屋子都打烂了?”

“行了行了,赶紧送上一桌好酒好菜。”朱祐桓没好气的吩咐。

“哎,奴家这就去。”老鸨哭声立止,笑容满面的去了。

金儿气呼呼的坐下,粉脸含霜,一声不言语。朱祐桓压根就不理她,和大家伙一起痛骂没义气的来旺,bī着来旺连干三大盏酒。

不一会儿,酒肴蔬菜齐上,堆满桌席,金儿眼见人家根本不当她一回事,羞怒之下冷着脸背对着人。

她大姐芳儿正好赶到,忙不迭的含笑招呼客人,又亲自筝排雁柱,歌按新腔。四五个粉姐依次进来,盈盈万福,坐入每个人身边,芳儿又陪着众人猜枚行令,吃酒调笑。

时间久了,金儿心里不是个味,其他男人都搂着nv人言笑不禁,唯有身边的公子无动于衷的,连句温柔话都不说。

转过身来,金儿闷闷的低声道:“爷抢了奴家过来,连句歉意都不表示,这也罢了,为何都不搭理人家?”

谁知大少抬手一推桌子,站起身来朗声道:“宿尽闲huā万万千,不如归家伴妻眠。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哈哈”

朱祐桓背手抬脚就走,来旺心满意足的随手扔下一锭金子,跟在后头。

汪羽皱眉看着一干恋恋不舍的兄弟,沉声道:“都回去,你们好歹都有心上人了,少在外面寻huā问柳。”

第159章 霞飞美

正文]第159章 霞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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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霞飞美好

深夜里回到白马寺,朱佑桓酒意上涌,漫步在如匹练般的朦胧月华下,堂姐下榻的厢房里,闪着明亮灯光。

一样是阵阵清脆铃儿般的笑声传出,比之院子里故意拿腔作调,自家nv孩子们的笑声,可谓是情真意挚,发自内心的。

可惜某人就是静不下心来,哪怕刚才面对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可好歹都是娇滴滴的妙龄少nv。

转身进了自己屋里,静悄悄的好似没人,黑灯瞎火的,朱佑桓直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喝尽,勉强压下一丝绮念。

忽然mén帘被掀起,月光映衬,闪进来眉目如画的小丫头入画,惊叫道:“呀少爷回来了?”

几步上前伺候朱佑桓脱下外衣,入画叽叽喳喳的娇声道:“夏岚姑姑追来了,带着很多yào材和一位御医,说是不放心咱们呢。”

朱佑桓忽然大喜,笑道:“天不亡我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忙碌一阵,入画抱着衣物,问道:“香茶放在哪?我的没了。”

“在里屋,来。”朱佑桓笑着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进屋前随口吩咐道:“点灯进来,怎么不留着火?”

“姑娘说了,这里是千年古寺,人走了必须熄灯,不然走了水,那就造了大孽。”

“说的没错。”

很快入画小心翼翼的举着烛台进来,又点燃几支粗入儿臂的贡烛,顷刻间屋里明明亮亮。

朱佑桓在行囊里翻出一个漆盒出来,随手扔在chuáng上,回头一瞧。但见小丫头上着白藕丝对襟仙裳,下穿紫绡翠纹裙,脚下一双lù红鸳鸯嘴的小小绣鞋。

轻烟mí雾似地满头乌云秀发,云鬓堆鸦,挽着一窝丝的杭州珠缵,一对百合huā的yù簪垂下珠串。

前摇宝yù玲珑,后有翠绿点缀,越发显得今晚的入画芙蓉粉面,粉妆yù琢的分外娇憨可爱,正是若非道子观音相,定是那延寿美人图。

没有察觉某人目光微微变化,入画一mén心思的趴在chuáng边摆nòng漆盒,先是拿出一包香茶桂huā饼儿,捻起一快含在口中。又兴致勃勃的翻出条紫绉葡萄sè的纱汗巾来,上面还拴着一副拣金挑牙儿,拿在手中反复观看,甚是可爱。

“这打哪来的?不像是两位姑娘惯用的?”入画径自低着头翻nòng,笑道:“做工很讲究,比自家做的还好。

朱佑桓仰着头回忆道:“好像是上次从苏杭回京的顾老2捎带着送我的,你若喜欢就拿去。”

“我都要了。”入画笑嘻嘻的连漆盒都抱在怀里,从袖中取出自家的白绫汗巾儿,得意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的给你。”

“哈哈,你呀你呀”朱佑桓笑着接过,嗅到一股子甜腻腻的清香袭来,顺手揣入怀中。

入画看着六爷贴身收藏,立刻心中欢喜无限,小巧秀气的琼鼻皱了皱,问道:“怎么有酒味?”

“哦,今晚吃了huā酒,对了,一会儿烧桶水,一身的脂粉味得洗去。”

“哼一来太原府就偷跑出去吃huā酒,我才不帮你消灭罪证呢,念在你送我东西的面上,不去寻姑娘告密。”

“好你个吃里爬外的。”

朱佑桓顿时哭笑不得,上前狠狠一巴掌,chōu打在入画坚tǐng柔软的小屁股。

入画吃痛的跳起来,撅着嘴急忙躲到一边,双手后背使劲的róu着tún部,朱佑桓懒得理她,吩咐道:“筛一壶甜酒来。”

“又吃酒。”

撇撇嘴,入画只得老老实实的出了里屋,好一会儿,端着翠yù酒壶进来,瞧见六爷指着自己膝盖,吃惊的道:“不行,闯进来人怎么办?”

“无非是司棋,怕什么。”

面对贴身服shì自己的小丫鬟,朱佑桓早已视为一家人,对此灵儿乐观其成,人家又不是穿越nv,并不在乎未来丈夫收用丫头。

朱佑桓倒没想马上收了入画,借着酒意闹一下而已,入画心虚的回头瞅瞅,脚下却不停,侧坐在少爷tuǐ上。

“怪别扭的,我搬过来个凳子好不好?”

“不行。”

“怎么像是背着姑娘偷会儿啊我不喜欢,咱俩坐chuáng边说说话好不?”

“不干。”

看着少爷美滋滋的饮酒,入画顿时气的跳脚,眼眸一转,小丫头胆子大,忽然脸红红的抬手解开xiōng前结扣,敞开衣衫,现出里面一对霞飞美好来。

朱佑桓兴之所至,舒手抚mō着饱满坚tǐng的香rǔ,白馥馥的晶莹剔透,好似盈yù。揣摩良久,身下那话儿突然而兴,唬的入画一跃而起,娇笑着掩上衣襟,飞也似的逃走了。

“婢子给您烧水去,哈哈”

朱佑桓气的大骂道:“全家就属你最坏,你等着,别撞到爷手里。”

火烧火燎的跑到院子里乘凉,突然一道白影窜到脚下,朱佑桓低头一瞧,竟然认得,乃是张夏岚房中养的一只白狮子猫儿,浑身雪白如霜,只额头上带龟背一条黑,名唤雪里送炭,又名雪狮子,

此猫甚有灵xìng,被张夏岚闲来无事,调教的善会口衔汗巾子,拾扇儿,晚夕则抱它在被窝里睡,从不撒niào屎于衣服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算是美fù的命根子。

朱佑桓蹲下身子,逗nòng道:“雪狮儿来,抱抱。”

不想白猫根本不领情,噌的一下跑出老远,忽闻有人唤道:“雪儿过来。”

朱佑桓抬起头,笑道:“大姐,什么时候它听你话了?”

来人是朱雨筠,伸出双臂接住高高跃起的雪狮子,抱在怀中笑道:“它小时候,夏岚姑姑时常送过来,自然非常相熟,还认得我。”

呼了一口气,朱佑桓瞬间yù念全消,低声道:“灵儿她们都睡了嘛?”

“刚刚睡下,原本还想等你回来热闹热闹,谁知二更天了都不见人影,她们身子还未好,撑不住了。”

“不急于一时,先休养身体要紧。”朱佑桓柔声道:“大姐也早些安睡,我得四下里巡视一遍,不然不放心。”

“嗯,早去早回。”朱雨筠对着兄弟嫣然一笑,抱着雪狮子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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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红木桌面,朱佑桓不急不躁,耐心等待甘二娘。汪羽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而李秋涛等贴身shì卫小口抿着清酒,不时低声jiāo谈。

清酒似水,饮多了也不容易醉倒,因此汪羽并未说什么,突然眼球急剧收缩,沉声道:“来了。”

李秋涛jīng神一振,快步上前推开房mén,就见男人装扮的甘二娘笑yínyín的立在mén外。

“二娘厉害,我都听不出动静。”

心服口服的赞叹一句,李秋涛侧身请人进屋,甘二娘笑着进来双手抱拳,恭声道:“回六爷,卑职幸不辱命。”

“快坐,喝杯水再说。”朱佑桓笑着一指对面椅子。

客套一番,甘二娘缓缓坐下,说道:“送那西mén如yù回来,卑职趁机潜入房梁上,偷听到他父子间的对话。”

接下来甘二娘绘声绘sè的描述一遍当时场景,西mén小官人被打,气的老官人狠狠训斥一顿,最后罚儿子禁足三日。

朱佑桓皱眉问道:“他们到底要买什么?江南产盐产粮,似乎不必大费周章的跑到山西。”

甘二娘想了想,忽然说道:“话里话外,西mén大人都提到一个人,他在山西有位好友,能联系对方买到打西域而来的金银玛瑙,对了,还有番邦舞姬,好像要献给上高王。”

“番邦舞姬,哦,金发碧眼的bō斯舞娘吧。”

朱佑桓恍然道:“这就难怪了,海路不通,难怪大老远的跑到北方,昔日丝绸之路遍布异族,难道那个人会是鞑靼人或哈密商人?”

甘二娘摇摇头,说道:“不是商人,西mén大人称对方为小王子,应该是朝廷册封的外族王爷。”

“小王子。”朱佑桓一样不解的摇摇头,话说明朝为了以夷制夷,封赏过多位异xìng少数民族首领以王爵,用以镇守四方外域,实际上就是好听而已,明朝人根本不当这王爵一回事,比之县老爷都不如。

“劳烦二娘继续盯着他们,有消息及时通知汪羽。”

眼见天sè已晚,朱佑桓含笑吩咐,又沉yín道:“观西mén父子停留在太原府,看来这jiāo易场地就在太原附近,从中有当地人进行联络,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小王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设计到外族,朱佑桓好奇之余自然郑重其事,méng古人连年南下劫掠,烧杀抢掠,明朝对此不胜其扰。

现在不是大喊什么民族团结和睦的时候,对于侵略土地的异族,朱佑桓抱着不共戴天的心态,不单单要迎头痛击,还要尽可能的斩尽杀绝。

“无法彻底一劳永逸,总归是心头大患。”

朱佑桓走回院子的途中,绞尽脑汁的寻思对敌之策,无奈除非发明出四个轮子的热武器,不然很难慑服méng古人,至于灭尽人家就是笑话了。

记忆中历次对外大胜,都是主动出击,而固守哪怕是坐拥要塞火炮,不免太过被动,早晚有城破人亡的时候。

说起主动攻击,朱佑桓一声长叹,以成化朝的现状,连军饷都时断时续,哪里有能力出征塞北大漠?

胡思luàn想的进了院子里,径自走进侧房,朱佑桓不想叫醒丫鬟,打算洗个凉水澡,不想赤身luǒ体的mō到浴桶边上,立时呆住了。

第160章 华池荡漾波纹乱

正文]第160章 华池荡漾波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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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华池dàng漾bō纹luàn

盛夏闷热,时至三更天一样闷的喘不过气来,房内除了一人高的浴桶,竟还安着一张镙细敞厅chuáng。

两边槅扇都是镙细攥造的huā草翎máo,纹理jīng致复杂,栏杆挂着紫纱帐幔,锦带银钩。

一位风韵熟美的美fù人赤lùyu体,仅仅着红绡抹xiōng,盖着薄如蝉翼的透明红纱,枕着鸳鸯枕,卧榻在凉席之上,睡思正浓。

依稀能辨认出,美fù正是张夏岚,朱祐桓呆立半响,遥想上一此水池边相见的那一幕,一样是美人慵慵懒懒的躺在yùchuáng上,真是说不出的巧遇。

上一次自己落荒而逃,今次可就未必了,朱祐桓很快适应了黑暗,渐渐借助淡洒月光,大饱眼福。

如今张夏岚久住京城,其身份也由德王府的寻常内宅管事,摇身一变,成了京城贵fù圈里鼎鼎有名的鸾凤坊大掌柜,打理着日进斗金的生意,手下将近千人,迎来送往,打jiāo道的皆是豪mén命fù,大家闺秀,再不是往日只顾着王府一亩三分地的普通fù人。

除依旧对德王妃忠心耿耿外,张夏岚早就对王府没什么眷恋了,现在她最大的指靠,自然是朱祐桓无疑,二人之间的关系介于主仆,介于好友,更有着一丝说不清楚的男nv之情。

当日朱祐桓看尽对方的身子,这在古时不亚于肌肤之亲,是以德王妃知情之后,嘱咐她留在京里,已然是把张夏岚视为朱祐桓的外室。

真的是巧合?朱祐桓摇摇头,以内宅nv人的jīng明,岂能不知入画叫嚷着给自己烧水?

不是出于灵儿的暗中授意,就是出于堂姐的亲自安排,要不就是她本人做的主,总之都是一片好意。

明朝nv人的地位之低自不必言,掌管着偌大的产业,却与男主人间没有任何亲密关系,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而亲身感受到风光无二的高贵滋味,张夏岚又哪里能舍得放弃?

身在外地,看来是想借今晚有个名分,从此就能心安理得的打理产业,不必恐惧于将来有朝一日鸟尽弓藏,一代新人替了旧人。

一念到此,朱祐桓当下再不犹豫,张夏岚的jīng明能干,他又哪里舍得把人放走?

悄悄上得chuáng去,好笑的看着美fù人紧紧闭着眼眸,呼吸急促,**急剧起伏,就知人在装睡。

朱祐桓轻笑着随手掀开薄纱,见fù人身子洁白如yù,异香扑鼻,一双yùtuǐ横陈,相互掩映。

有史为证:

绿树荫浓夏日长,芳菲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一汪潺水满室香。

低头恣意观赏nv人家的隐**,眼角余光瞅见一旁放置着一碟瓜果,取过来一颗杏儿,因下面铺陈着冰块,入手冰凉。

朱祐桓顽皮心大起,戏将fù人两股轻开,把杏儿塞入对方下面,就见夏岚jī灵灵的打个冷战,比及星眼惊欠之际,又是一颗入体矣。

张夏岚睁开眼,忙缩着tuǐ,笑骂道:“怪强盗,这般斗胆的搓nòng奴家,睡的甜甜的,就被你闹醒了。”

朱祐桓笑道:“我便罢了,若是来个生汉子,你也推不知是谁吧?”

美fù斜睨着作恶之人,下面凉凉甚是难受,欠身忙不迭的探手掏出冰剌剌的杏子,慎道:“当着你面,我也不好多骂,谁人七个头八个胆,敢进我这房里来?只许你恁的没大没小罢了。”

悄声说着话,相互调戏,一男一nv独处黑夜,已然是意涌动,不可自持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很快就搂抱一团,轻轻入了巷,二人好一场大战,还未等彻底尽兴,就惹得一身大汗。

张夏岚喘着气想了想,呻yín道:“你慢着点,奴家久不逢甘lù,受不得了,我唤丫头挑水进来,洗个澡。”

早有心腹守在mén外,不一时拎着一桶热水,过来注了汤,脸红红的跑了出去。

强忍着一身酸软,张夏岚起身扶着朱祐桓下了chuáng,共浴兰汤,共效那鱼水之欢,伺候着男人洗浴了一回。朱祐桓乘兴把fù人仰卧在浴板之上,双手执其秀足跨而提之,又是一场大战,水huā四溅,何止三五百回?

美fù唯恐香云拖坠,蹙着眉微微张口,一手扶着云鬓,一手板着盘沿,口中燕语莺声,百般难诉也。

这正是,华池dàng漾bō纹luàn,翠帏高卷夏夜暗,六爷情动逞风流,美fù心慌显手段。

第二日一早,朱祐桓jīng神抖擞起了chuáng,多日来的心火一扫而空,风得意。何况昨晚收了张夏岚,算是附和方方面面的心愿,不能称作**。

果然司棋和入画神sè异样,入画故意的撇嘴道:“奇了,夏岚姑姑五更天时就动身回京了,急慌慌的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司棋闻言暗笑,一本正经的道:“是呀临走时连灵姑娘都不敢道别。呵呵难为了姑姑,那杯茶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去,夏岚今后那是外室,递茶做什么?她要是真的进了mén,你们将来还不都得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司棋和入画一想也是,她们自小就被张夏岚严厉管教,思琴又是夏岚姑姑的远房侄nv,真要是进了府,还真不知大家到时该如何自处,以姑姑的泼辣手段,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朱祐桓穿好衣衫,没理会窃窃sī语的两个丫头,出了mén,直奔灵儿房间。

源源本本把此事经过说了一遍,朱祐桓把握大着呢,大有奉旨作恶的有恃无恐,真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张灵儿摇头轻笑,身边的朱雨筠却是又羞又恼,红着脸气道:“你说事就说事,干嘛连那羞死人的经过都详细描述?”

张灵儿越发娇笑个不停,闹得朱雨筠站起身来,怒道:“好你个不知羞的小夫妻,故意捉nòng我是吧?”

朱祐桓无辜的眨眨眼,苦笑道:“大姐又不是外人,说说又何妨?”

“就是,姐姐和妹妹犹如一体,桓儿又是你最宠爱的弟弟,此种闺房话尽可说得。”张灵儿美眸中透着慧黠,大有深意的试探。

“那也不行。”朱雨筠断然否决,皱眉道:“桓儿你赶紧出去,如今你破了戒,再也不是如温yù一样无暇之人了。”

朱祐桓搞不清楚nv人家的复杂心思,干脆顺势笑着大步而出。

闺房里,朱雨筠等人出去了之后,叹道:“他这般多情,你今后难免要受苦了。”

“桓儿做事有分寸,夏岚姑姑不去说她,不过是挂个虚名。”

张灵儿掰着手指头,算道:“姑nǎinǎi房中的书卿,司棋和入画,依着我看思琴也跑不了,几乎都是丫头,我自然不担心。而那万姑娘破了相,今次未跟来,看来在桓儿心中地位不过如此。再说以前桓儿就与我说过,绝不会纳妾,丫头们除了没有名分,皆一视同仁,区区三五个屋里人,这在大家子里已经算是罕见了。”

“这倒也是。”

朱雨筠不得不点头同意,通房丫头和小妾没法比,前者永远无法与妻妾相提并论,哪怕是抬举做了姨娘。而后者都是正经人家的闺nv,妻妾争宠,妻妾争宠,就是指的这个。

想起朱祐桓从不拿身边人当下人的做派,不难理解他为何要收用司棋她们,日久情深,谁又甘心把亲人送出去?

“不纳妾,不纳妾。”朱雨筠突然悚然而动,终于切身体会到桓儿的良苦用心,抛却因想保护而亲近丫头等因素,桓儿竟然只想娶灵儿一人,难怪灵丫头每日都那么开心,她完全晓得这些。

不提扒开mí雾重新认识兄弟为人的朱雨筠,这边朱祐桓去了书房,有些踌躇的吩咐道:“冷雪你写封书信,告知姚家一声,我等在山西略停顿些时日。”

“是”冷雪这些日子打理书柬,拜帖,已经对此很是熟悉了,深思片刻,模仿六爷的语气身份,当下写了一封书信。

朱祐桓接过来看完,满意的笑道:“大有长进,尤其是这一手好字,我就写不出来。”

“都是六爷厚爱,婢子nv流之身,也得以做些正经事。”冷雪很是感叹,一个丫头能登堂入室的当起了师爷,这在当下何等稀罕?也就是自家少爷不在乎这个。

朱祐桓抬头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喊道:“来人。”

“来了。”

很快跑进来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名叫棋童,乃是跟着张灵儿过来的家人,因朱祐桓不喜书童,是以他得以负责打扫庭院,上下传唤,帮着冷雪做事。

朱祐桓没注意到冷雪轻蹙眉头,似乎不太待见棋童,径直吩咐道:“那这封信jiāo给汪管家,告诉他派人快马送到甘州指挥将军,姚府。”

“是。”棋童笑着跪地磕头,双膝跪地爬着过来双手接过,这番阿谀举动,惹得朱祐桓心中不悦,碍于他是张灵儿的家人,并未说什么。

冷雪心中厌恶,原来棋童对她早有非分之想,来书房做事,是想方设法求的姑娘,这些日子尽在眼皮底下晃dàng,不胜其扰,yù言又止的摇摇头,依旧选择把心事藏在心里。

单说那棋童匆匆去了外面,寻得正在练功的汪羽,做完了差事急匆匆的转身原路返回。

他担心冷雪被六爷一时心血来cháo的侮辱了,冷雪的姿sè在府里除了两位姑娘,称得上是最出挑的美人,兼且气质清冷,无yù无求的,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进了院子,棋童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闯进去,翘着脚守在一棵柳树下,眼见六爷和冷雪都坐着看书,心里松了口气。

“到底有什么好法子,能求得小姐把冷雪下嫁于我呢?”棋童自言自语。

“呵此事轻而易举,看来兄弟你是心有所属了。”

忽闻身后传来笑声,唬的棋童魂飞魄散,急忙转身一把堵住来人的嘴,急道:“这里是我家六爷的书房,你跑来这作甚,不要命了?”

第161章 商,是禁不得的

正文]第161章 商,是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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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商,是禁不得的

拉扯着来人跑出书房,二人躲到僻静之处,棋童惊恐的问道:“你怎么寻来了?虽说这里是寺庙,可前前后后都有shì卫把守啊”

来人年纪不大,大约和棋童年岁相当,一身绸缎子的书童打扮,非常俊俏,笑嘻嘻的道:“起初我心里怪忐忑的,谁知一报上哥哥的大名,那守mén军爷就挥手放我进来了。”

“这可奇了。”

任凭棋童想破头都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有面子,不过眼下却顾不得了,皱眉问道:“不过是昨日碰到一起吃了几杯酒,有了几分jiāo情,你不守着你家少爷,干嘛跑来寻我玩耍?”

“我家少爷被老爷禁足了,昨晚挨了打一肚子闷气,眼下正拿旁人泻火呢,闲来无事,我就偷着溜出来了,没处可去,正好想起了哥哥。”

拿小厮出火?棋童听的心里一dàng,望着来人清秀宛如处子,娇柔楚楚的,不禁大生亲近之意,眼看周围无人,顺势抱住对方,笑道:“来,与哥哥对个嘴。”

书童见状伸手阻挡,叫道:“只要哥哥应了我一件事,不单单陪你戏耍一回,还管教你抱得美人归。”

一念起冷雪,棋童瞬间没了心情,喜道:“快说,有何事求我?”

书童看看左右,拉着他走入一个死角,遂低声道:“我家老爷想送你家小姐一份重礼,不外是想着攀附贵人,你要是能办妥此事,保管在你家姑娘面前身份再不同以往。”

棋童闻言甚是失望,怏怏的道:“那和她有甚关系?再说送礼的人家多了,我家姑娘才不稀罕,何况就算我做了管事,我家姑娘也不会应允这mén亲事。”

书童见状故意冷笑道:“那礼物重着呢,保管你家小姐见之惊喜之极。我问你,万一有人揭发丫鬟与主子间有了sī情,你家会如何处置?”

“拉出去配小子呗,谁家不这样?”棋童没好气的道。

“那不就结了。”书童一拍手掌,笑道:“到时你身份不同,求上几句,下面人谁还会阻拦你不成?”

“对啊”棋童顿觉眼前一亮。

假如自己通过此事受到小姐见重,今后寻个机会造个谣,小姐岂能容忍未嫁人时丫头上了六爷的chuáng?还不是吩咐把冷雪拉出来配小子,到时随便打点下,以冷雪的孤僻xìng子,六爷碍着,谁知道这里面没有sī情?

替人办事,棋童自然很不客气的伸手讨要好处,不想人家早有准备,笑嘻嘻的马上掏出五两银子。

沉甸甸的银子到手,棋童欢喜的忘乎所以,满口答应此事,二人彼此亲近,遂搂住一处亲热了一番,出来相互告别。

棋童径自出了白马寺,跑到一间银铺里,用银剪铰下一两五钱下来,剩余的揣入怀里仔细收好,攥着银角子在人来人往的街市闲逛。

很快买了一坛桂huā酒,两只烧鸭,两只白斩jī,一钱银子的鲜鱼,一肘蹄子,二钱顶皮酥果馅饼儿,一钱银子的搽香卷儿,雇了一个帮闲拎着。

回来求了一位婆子,许了些好处,给帮着收拾妥当,炖好鲜鱼汤,一一放入两个食盒内。

夏日炎热,张灵儿和朱雨筠躲在房里勾描huā样,要给朱祐桓缝制秋天穿的新衣,

屋里没几个人,因小丫头都未跟来,是以思琴百无聊赖的守在mén边,隔着老远瞅见棋童朝她招手,

棋童姓张,和思琴勉强算是远亲,遂起身打起帘子走到堂下,问道:“什么事?你过来说。”

棋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作揖笑道:“弟弟给姐姐请安了,想劳烦姐姐通报一声,小的想送些礼物进去。”

“你来送礼?”

思琴不可思议的皱眉,问道:“你失心疯了不成?一个月不过几吊钱,好端端的送什么礼?难道是想换个差事?”

“不是,不是。”棋童吓了一跳,忙道:“差事好好的,不换不换。”

思琴眼里róu不得沙子,柳眉竖起,冷笑道:“那你就实话实说,受了谁的指使?”

棋童无法,只得坦白道:“是住在西头的西mén家老爷赏的,说是想给姑娘送礼,我一时贪心就收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这不,huā了一两五钱置办了酒ròu,想着先送进来问问,姑娘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回了他。”

“呦,你到念着小姐呢。”思琴闻言娇笑,送礼的她见多了,因此不以为意,没好气的挥手道:“郡主在屋里,进去时规矩些。”

棋童当下连连道谢,转身跑去取过食盒,笑嘻嘻的拎着进房。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又爬出去抱着一坛子酒来。

张灵儿放下手中针线,便问道:“哪里来的?”棋童对上自家姑娘反而胆子大了些,笑道:“是特意买来孝敬姑娘的。”

张灵儿盯着他瞧了会儿,说道:“你平白好好的,怎么孝敬我?你不说明白,我也不吃。”

心中早有说辞,书童笑着说了一遍,张灵儿本想婉言拒绝,忽然见朱雨筠朝自己努努嘴,顺势笑道:“那承了你的好意,这礼物我收下了,思琴,给他封一两银子的赏。”

不提棋童办成了事,欢天喜地的手下赏赐,寻书童去了,这边朱雨筠解释道:“适才司棋进来传话,你当时正在解手,她说要是有西mén家的想要送礼,只管收下,不想这会子一忙,我险些给忘了。”

张灵儿看着表姐心神不定的模样,暗叹都是嫁人惹的祸,心疼的握住对方被针连扎好几处的yù手,血迹斑斑,叹了口气。

“去,请桓儿过来。”

思琴闻言答应一声,抬脚去了书房,半路上遇见司棋,拎起裙角追了上去,叫道:“啊”

司棋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食盒扔了,回头慎道:“死丫头多大了,还这般顽皮?”

“赫赫”思琴立时娇笑,好笑的一指食盒,笑道:“今个怪了,走哪都能瞧见这个,装的什么好吃的?”

“几碟子新作的点心和一壶新送来的**。”司棋不当回事的解释,又说道:“六爷早膳吃的少,冷雪那丫头又素来是饿一顿饥一顿的,送过去得看着他俩吃完才行。”

冷雪在一干丫鬟里,个头最高,身材最瘦,思琴嫉妒的道:“都喂给她吃,撑的她圆圆胖胖的最好。”

司棋呵呵直笑,二nv有说有笑的进了书房,思琴心里不急,好奇的四下浏览。

一碟子粉蒸ròu,一碟子玫瑰果馅蒸饼,一碟子芝麻千层糕。司棋又倒满两杯**,朱祐桓饶有兴趣的低头闻了闻,笑道:“好香,绝对是出自你的手。”

司棋轻笑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举动结果闹得冷雪胃口大开,她向来不吃任何人做的食物,司棋亲手做的除外。

原本皱着的弯眉悄然打开,冷雪突然伸出小手,她这些日子和某人相处熟了,是以毫不避讳,抢走芝麻千层糕,轻声道:“我不吃ròu,这碟子点心归我。”

朱祐桓为之失笑,顺手把另一碟点心推过去,叹道:“你这洁癖般的xìng子,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得旁人了。”

司棋心有戚戚的点着头,冷雪不单单是不吃外人所作的食物,就连自己的任何东西,都不许旁人碰触,谁要是不慎动了下,分得把茶杯摔碎,chuáng单绞碎了不可。

以至于惹得人人都说,论起来她倒像个豪mén里的大家小姐,哪有半分丫头的做派。

“冷雪命好。”司棋感触颇深的说了一句,要不是姑娘和六爷一味迁就,冷雪怕不早就活不下去了。

冷雪清清冷冷的笑了笑,端起碟子走到一边,司棋急忙给她倒了杯茶送去。

美美吃了一顿点心,一壶牛nǎi都进了某人的肚子,思琴此刻方盈盈过来,回了事,朱祐桓对此毫不意外。

傍晚西mén家果然送来十几担的重礼,管家跪在地上双手递上礼帖,思琴接过来随意瞧了瞧,封了赏,打发人家回去不提。

屋子里,张灵儿和朱雨筠头也不抬的缝制衣物,司棋和思琴等丫鬟好奇的围在一处。

朱祐桓手里拿着礼帖,笑道:“当真是好重的礼,区区西mén家是送不起的。入画,拆开来见识见识,让你们都瞧瞧,山西商人的富豪。”

入画笑yínyín的拎着剪刀,来旺帮着她拆开封条,但见黄烘烘的金壶yù盏,白晃晃的仙人如意。锦绣蟒衣,五彩夺目,南京贡缎,金碧jiāo辉;汤羊美酒,尽贴封皮,异果时鲜,高堆盘盒。

尤其是一整盒的玛瑙翡翠,珍珠首饰,就连打小生长在王府里的丫鬟们,都不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朱祐桓上前施施然拎起一串珠圆yù润的珍珠项链,笑道:“这么多的宝贝,亏了西mén老爷想的好借口,万金只买一个空名告身,这礼物要是送进宫去,保管一个千户卫是跑不了的。”

“重礼之下必有所图,要不送回去吧。”

张灵儿不稀罕什么名贵首饰,她平日仅仅戴着朱祐桓亲手做的沉香手串,不喜任何金yù之物。

“不还。”朱祐桓眯着眼眸,坏笑道:“以我的身份,收了好处跑去刑部大喊大叫,人家也不会当回事,干嘛不收?这些日子huā钱如流水,正好拿来贴补家用。”

屋里nv孩子立时哄笑,朱雨筠慎道:“huā钱办事,你收了人家的好处,拿什么回报?”

“用不着回报,你情我愿的。”朱祐桓神sè变得深沉,轻笑道:“晋商势力极大,正好趁机替兄长收为己用,不然于国于民都是莫大隐患,商,是禁不得的,反而要大加鼓励。”

第162章 姚家来人

正文]第162章 姚家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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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姚家来人

通过西mén家与晋商建立起某种隐秘联盟,都是朱佑桓反复深思后的结果。

满清立国初期的八大皇商,和明朝中叶的晋商并没有直接关联,迁怒于先人未免有失偏颇,顶多是出了吃里爬外的不孝子孙,哪怕是铲除掉山西商人世家,但谁又能控制百年之后?

商人的宗旨是无利不起早,指望商贾有良心难免太单纯了,善加引导和慢慢观察就是了,反正朱佑桓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多日来没收到宫里的消息,朱佑桓心里担忧,面上却谈笑自若,唯有一宿宿的彻夜难眠。

白马寺西院,随着管家回来禀报,年届五旬的西mén老爷jī动的一拍大tuǐ,喜道:“成了,成了,老天有眼。”

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西mén如yù有些míhuò不解,茫然道:“不就是位普通宗室,犯得着huā费重金结jiāo?依孩儿看,还不如指望宁王一脉呢。”

“你懂什么,不学无术。”西mén老爷不待见瘦小枯干的儿子,要不是一群小妾的肚皮不争气,早就远远打发他回老家攻书了。

万贯家财总归得有人继承,这一点倒是和当今圣上一模一样,西mén老爷大有同命相怜的辛酸。

耐着xìng子,解释道:“如今不同往日,一连毙了三位皇子,哦,还有个未出娘胎的,使得太子的地位越发凸显,下面最大的仅仅六岁,又是庶出,年纪差的太多了,这是什么?这是天意呀去年泰山地震,那就是上苍动怒的先兆,今年果然应了验吧?天意不可违。”

“父亲大人说的是。”西mén如yù听着咋舌,起初觉得máo骨悚然,可随即大感痛快,暗道难怪任凭您老常年辛勤耕耘,总是没个收成,老子身为嫡长子,果然是天命所归的。

西mén老爷自然不知儿子在心中腹诽自家,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咱老家紧挨着宁王府,那边自然得好好巴结,但宁王一脉不比当年了,想要今后家业昌盛,就必须另攀高枝。”

西mén如yù想了想,问道:“那何必巴结个普通宗室,亲王有的是,那李孜省大人,三位阁老,万贵妃,人家才是真正的贵人。”

“废物。”

西mén老爷气的大骂,还是强忍着怒气,低声道:“做人做官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眼光,要看得长远,不要只顾着眼前。你说的这些位贵是贵矣,但都是些邀宠今上的佞臣一流,此种人就算权势再大,早晚都会有身败名裂的那一天,远的不说,昔日权势熏天的大太监汪直,说贬就贬,多少攀附于他的人跟着倒霉?”

“是,是。”

口不应心的胡luàn点头,西mén如yù对于官场,家业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美人。

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西mén老爷心里叹息,挥手赶人出去,一时间当真是意兴阑珊。

他huā钱买的是挂名的七品知县,一直得不到实缺,其实几乎大部分传奉官都是如此,这一点上,朝中文官有志一同的排挤他们。

做不做威风八面的县太爷,西mén老爷对此兴趣不大,毕竟人老了jīng力不济,应付不了险恶官场。

再说文官得苦熬个几十年,方能挤进京师或是做位封疆大吏,才能有资格举荐后人恩萌做官,那还仅仅能恩萌一个儿子。

自己儿子不争气,即使勉强送去做官,一样非得被人整死不可。是以西mén老爷借助帮衬晋商送礼的同时,巧立名目,希望给儿子讨要了悠闲不得罪人的世袭武职。

“唉来人,唤几位姨娘过来,随老爷去正殿上一炷香。”

不提西mén老爷又一次烧香求子,那边朱雨筠忽然不肯起程了,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反正朱佑桓随即点头同意,其实就算想走也走不成了。

陕西长安发生的罕见大地震,使得道路堵塞,绕远南下路途遥远,走川蜀汉中就更费劲了,水路向上何等难行?况且山西陕西等地连年受灾,千里荒芜,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逃荒难民。

大灾过后就是瘟疫横行,朱佑桓岂敢带着nv眷上路?再说道路不靖,万一有个好歹来。

唯一使人开心的事,就是新任巡抚使王恕老大人,果真不是一般的能臣,没等赶到陕西,一路就接连弹劾数十名官员,此举立时震慑邻近数省,再不敢对赈灾之事慢待。

用晋商孝敬的那价值一万两金子的珠宝,朱佑桓命人带回京城鸾凤坊变卖,这边请几位晋商饮酒,以低价购得五万两银子的粮食,并拜托晋商出头设置粥厂,打着太子的旗号。

朱佑樘的仁义众所周知,那王老自是欣然同意,并慷慨的表示共襄盛举,对此朱佑桓很高兴,不失时机的表示有几桩大买卖需要人入股。

晋商在本地几省势力极大,不费任何力气,就在沿途道路设置无数赈灾米棚,大大缓解了官府压力,消息传到京城,成化帝一样很高兴,御赐晋商一面忠君爱国的牌匾,一时在当地传为佳话。

一转眼到了八月底,正值蒸炎天气,路上十分难行,赶路客商免不了饥餐渴饮,反而是灾民一路有米粥饱腹,几乎无人饿死。

太原府,外城mén,一长溜的拖板车异常打眼,车上chā着官府颁发的令旗,最惹人注目的,乃是一群大热天穿着厚皮袄的番邦商人,梳着草原人特有的长辫,油渍满身,挎着牛皮弯刀,一个个甚为孔武彪悍。

守城官兵验查了堪合,收了重税,挥手放人进城。

进了城,领头的番人对着身边中年汉人,cào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多谢姚管事一路照拂,小人等没资格住进客店,那白马寺附近有个招待外族的歇脚处,这就告别您了。”

管事神sè淡淡,抱拳道:“要不是念在尔等乃是忠顺王旗下的领地商人,我岂能帮你们?谢字就免了。”

番人头领不以为意的笑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等汉人车队先行之后,方带领商人团跟在后面。

两拨人竟然走的同一路线,到了白马寺附近,各自寻客店安下不提。单说姚管事命下面人休息一宿,到次日,准备驮箱礼物,迳到白马寺mén前。

姚管事命主管押着礼物,他换上一身绸缎青衣,向着守mén禁卫唱了个喏。

禁卫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姚管事道:“我是甘州府姚指挥使家的管家,来此为明湖郡主进献生辰礼物。”

一股子陕西腔扑面而来,禁卫没听清,骂道:“贼少死的野囚军,什么姚指挥,要指挥的,看好了,这里不论公子王孙,三台八位,不经六爷恩准,谁都不许进去,你等趁早靠后。”

姚管事一时愣住了,明明自己上个月来过,怎么就换了规矩?倒是内中有禁卫中认得他,低声安抚道:“此是新来的守mén小旗,他不认得你,休怪。”

知道禁卫不归朱家管,姚管事当下从袖中取出一包银子,重一两,递与那人,说道:“劳烦军爷进去请来旺管家出来。”

禁卫笑道:“我到不消,您老再添一分,给他两位就是了,休和当兵的一般见识。”

姚管事一想也对,忙拿出三包银子来,一人一包,都打发了。那小旗接过银子,马上lù出笑容:“你既是打甘州来的,且略等候,我去知会来旺管家。”

良久,来旺姗姗而来,姚管家一见乐了,就见来旺穿着凉鞋净袜,青丝绢道袍,这里可明明是佛mén圣地,这不是公然挑衅寺里的和尚嘛

彼此身份有别,哪怕姚管家贵为侯爵府的下人,见了来旺都得矮一头,幸亏年纪比对方大上很多,不然就得磕头拜见了。

双手递上一封揭贴,命下人捧着一对南京尺头,三十两白金,姚管事笑道:“上次来承méng管家照顾,这些薄礼,与来旺兄弟赏人,我家侯爷与明湖郡主的亲事,还望兄弟多多费心。”

来旺面有难sè的道:“此礼我不当受,罢,我且收下,快请进。”

来旺的反应纯出自然,并未对厚礼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贪婪,闹得姚管事暗暗心折,心说不愧是王府管家。

姚管事又递上给某人和郡主的礼帖,来旺低头看完,抬头笑道:“贵府不同别家,礼物不能不收,都抬进去吧。”

如此姚家人得以登堂入室,来旺径自把人迎入自己的院子,须儿,一位下人端着几杯茶来,与姚管家等人吃了。

这边来旺进去禀报,很快回来说道:“当真不凑巧,六爷出mén赴宴去了,郡主那边不好见外人。姚爹暂且吃一顿酒,等六爷回来再说。”

姚管事无法,只得吩咐下人返回客店,带着两位主管被邀请到厢房里用酒饭,大盘大碗的饱餐一顿,这一路当真辛苦坏了。

酒过三巡,聊起路上见闻,姚管事说道:“一出mén就遇到个番邦商人团,俱都是打哈密城而来的,我念在忠顺王前年光复故地的份上,顺手相助了一场,倒也巧了,这些异族人的目的地,也是这白马寺。”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见来旺哎呀一声站起,急道:“姚爹您先坐着吃酒,我有事出去吩咐一声。”

第163章 达延可汗小王子

正文]第163章 达延可汗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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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达延可汗小王子

八月底的气温不亚于三伏天,实在是使人热的受不得,恰好白马寺里有一处荷huā池子,景致优美,池子边搭建了一座水榭,名为聚景阁。

这一日,朱祐桓命人在水榭一侧搭建卷棚,阁楼供nv孩们赏玩荷huā,避暑饮酒,棚子内则用来招待外客。

有心彰显一下皇族气派,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礼帖洒下,数位官员和几位代表商贾的老辈应邀而来。

盆栽绿草,瓶chā红huā。水晶帘卷虾须,云母屏开孔雀;盘堆麟脯,佳人笑捧紫霞斛,盆浸冰桃,美nv高擎碧yù盏。

食烹异品,果献时鲜,弦管讴歌,奏一派声清韵美;绮罗珠翠,摆两行舞nv歌儿。

正是当筵象板撒红牙,遍体舞裙铺锦绣,消遣壶中闲日月,遨游身外醉乾坤,说不出的朱mén酒ròu。

对此达官贵人虽然惊异,却大多见怪不怪,笑容满面的吃酒谈天,倒也神sè坦然。

唯有姚管家和番邦商人头领头一次见识这个,满目都是富丽堂皇,美人如yù,险些míhuā了眼。

陪着父亲来的西mén如yù口水流了一地,水榭那边不时闪过的靓丽身影,一个个天仙般的美人,一样míhuā了眼。

经过一番仔细打探,番人商队确实是打哈密城而来的,属于正经商人,是以朱祐桓以礼款待,席间谈笑风生,丝毫不已来人身份各不相同而有所区分。

客随主便,主人家不在乎身份,客人们自是随遇而安,眼见六爷似乎对那番人很感兴趣,遂纷纷朝对方敬酒。

一连三日,朱祐桓皆大摆筵席,来此的客人一bō又一bō,独独姚管家和番人头领每日必请。

番人酒醉之余,对此感恩戴德,渐渐对朱祐桓知无不言,坦言来此是受忠顺王罕慎的嘱托,携带礼物准备到京城游说,希望朝廷能恢复王爵。

朱祐桓终于亲身了解到北方乃至西域的详情,对此欣喜若狂,就连姚家想要提前下聘都顾不得了,把姚管家冷落一边。

亲口盘问北方草原的一切消息,原来忠顺王乃是哈密卫的异族王爷,永乐四年赐封,用以统率西陲,封地就在吐鲁番地域的哈密古城,几代忠顺王有贤有愚,有对大明忠心耿耿的,也有对méng古人暗中示好,蛇鼠两端的。

成化年的当代忠顺王耽于玩乐,被吐蕃人攻下哈密城,流亡到了西北,被朝廷安置长城边上。此时明朝国力衰弱,无力出兵。老王爷死后,王子罕慎前年竟然只凭一族之力,收复故地了。

罕慎其人对于大明朝廷很忠心,几次三番派使节团进贡朝拜,奈何糊涂的成化帝在位,和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一样,都不把此大功当回事,随便封赏了个将军了事,压根不提恢复王爵。

随着商人诉苦,朱祐桓心中暗恼,一个名分罢了,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大片领土,往西能挡住虎视眈眈的吐蕃人,往东能牵制年年南下的鞑靼人,何乐而不为?

君臣昏庸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苦了把守边关的将士。

要说成化朝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年年对河套之地用兵,其中大太监汪直就是在西北呆的久了,才导致失了帝宠,发配南京御马监养老的。

成化六年曾经集结二十万大军,分四路出击,展开轰轰烈烈的搜套行动,整个河套地区都被明军清洗了一遍。成化八年王越取得红盐池大捷,成化十八年又取得黑石崖大捷,以至于君臣常年为此沾沾自喜。

可惜十几年来的两军厮杀,河套等地的鞑靼人竟然越来越多,近几年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méng古人占据的地盘逐渐扩大,竟然叫嚣明军,你杀我一人,我还你一百条汉人xìng命。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明军整日里龟缩要塞城池,再不敢主动出击了。

缓缓抬起头,朱祐桓忽然问道:“小王子乃是何人,应该不是你家王爷吧。”

番人心中一震,他倒也光棍,坦白道:“不是,小王子名叫巴图méng克,孛儿只斤氏,乃是黄金家族第十五代后裔。”

“什么,黄金家族?”朱祐桓脱口而出,脸sè立时yīn沉下来,他太明白所谓的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后裔对于méng古人意味着什么。

凭直觉就知此人不是善茬,近几年对于军事朱祐桓根本不敢过问,是以不清楚鞑靼人的现状。

但见番人lù出尊敬神sè,开口道:“小王子八岁时父亲被杀,小小年纪开始统领部族,因为年幼,是以人称小王子,如今已然成长为十六岁的男子汉了,这些年率领军队南征北战,强盛之极的瓦剌人被打的大败,退缩回了西北草原。去年,杀父夺母的仇人,万户领主亦思马因被小王子亲自率兵追杀,手刃仇敌,此事震动整个大漠。无数草原部落纷纷赶来朝见,四月份,小王子已然自称达延汗了。”

“瓦剌人都败了。”朱祐桓喃喃自语,随即急忙问道:“那我问你,如今小王子可是统一整个méng古了嘛?”

“没,没有。”番人吃惊的急忙摆手,蘸着酒水在漆面上划出图形,指着道:“现今黄金家族的部族势力开始强大,牢牢占据河套和附近大片草场,人口增多,可是周围有很多不服气的部族,我家王爷就是其中一支,可惜城小兵弱。

世子您看,西北大漠深处有瓦剌人,这里是鄂尔多斯部族,土默特族,这里有永谢布部,méng郭勒津部,喀尔喀部,兀良哈部,东北有科尔沁部和朵颜三卫,皆不服达延汗的号令。自从méng古皇帝被大明军队杀死之后,草原早就不是万众一心了,这些年为了水源,人口,牲畜,彼此互相争杀个不停。”

朱祐桓低头凝视着鬼画符一样的地形图,亏了他熟识地图,勉强都认清方向,沉声道:“那依着你看,他能否最终统一méng古?”

“能。”番人断然喊道:“达延汗少年英雄,战无不胜,没有人不佩服他。草原上流传着一句话,当长生天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雄鹰会再次在蓝蓝的天空翱翔,年轻的苍狼将继承黄金家族的血脉,率领所有méng古人追寻祖先的足迹,征服整个世界。”

啪朱祐桓一掌重重拍在坚固的桌面上,冷笑道:“痴心妄想罢了,méng古人再也重现不了祖先的辉煌了。”

“是是。”番人惊觉失言,忙奉承道:“有世子这样的少年英雄,一定能带兵与达延汗一争短长。”

“哼”

朱祐桓冷着脸闷哼,虎着脸道:“打战我朱祐桓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惜战场分为内外,战阵上我自认不如他,战场之外却未必了,老子定要méng古人四分五裂,互相残杀不可。”

番人心里腹诽,面上自然大肆吹捧,朱祐桓沉默良久,问道:“你家王爷现有兵士多少?”

番人一愣,苦着脸道:“不过四五千而已,世子,我族骑士可万万不是méng古铁骑的对手啊对了,来此途经达延汗的领地,除了受委帮忙购置一批物资之外,小人亲眼见到méng古人挥军南下,准备攻打甘州城。”

朱祐桓心中震惊,面上笑道:“放心,我承诺的事,绝不会食言,物资你带回去给达延汗,省的过不去其领地,但这边谁是接头的商家,你必须如实禀告。”

忠顺王有求于朝廷,手下自是不敢隐瞒,朱祐桓得了一分名单,承诺暂时按兵不动,毕竟他不能随便拿人,而此事又不能通知官府。

对于镇守甘州城的未来姐夫姚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鞭长莫及不说,朱祐桓人言轻微,身份又那么尴尬,根本帮不上忙。

军情紧急的话,朝廷能及时收到消息,至于成化皇帝会如何反应,那只有天晓得了。

思来想去,夜晚朱祐桓回到院子,见到正在绘画的堂姐,想起姚管家几次催促,不敢隐瞒,说道:“姚指挥使正在与外族jī战,委派管家过来下聘,本人来不了了,大姐您意下如何?”

一旁的张灵儿立时紧张起来,说道:“战况要不要紧?未来姐夫有无xìng命之忧?”

朱祐桓心中悲切,那小王子如今兵强马壮,哪怕甘州城城墙坚厚,出其不意之下,以如今明军的低mí士气,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隐隐间内心竟有些欢喜,随即朱祐桓勃然大怒,恼怒于自己的自sī自利,森然道:“兄弟马上带一千禁卫赶赴甘肃,拼了命也要解甘州之围,大姐还请多多保重,稍缓定亲。”

急切之下竟然忘了收敛情绪,两位慧心如兰的nv孩何等聪慧?一眼就看破朱祐桓表情中隐含绝望,顿时大惊失sè。

张灵儿惊得魂飞魄散,痴痴望着心上人,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梗咽道:“桓儿保重,奴不敢阻止郎君,唯望此行时刻小心,他日凯旋之日,即是奴嫁入朱家之时。”

朱雨筠吓得死死抱住就要转身离去的兄弟,哭道:“不可,他是守疆卫国的将军,是生是死都是其职责所在,你又是为了什么?”

朱祐桓头也不回,感受着堂姐的温暖,轻声道:“为了姐姐。”

张灵儿快速擦干泪水,上前拉着哭成泪人的朱雨筠,柔声道:“姐你松开,桓儿要是不走一遭的话,恐怕这一辈子心不安,再说未来姐夫战功赫赫,必定平安无事的。”

好说歹说,总算是抱着一丝希望,哪怕朱雨筠对未来丈夫有些恐惧,还是非常关心其安危,遂chōu泣着缓缓松开了手。

朱祐桓当下再不犹豫,番人商队和姚家同时启程,大半个月过去了,两军只怕已经jiāo战多日,此刻哪怕赶过去一百士兵,对于守城将士来说,都是莫大的jī励。

留下一干shì卫保护nv眷,朱祐桓郑重嘱咐来旺和李秋涛,最后只带着汪羽等四位贴身shì卫,四十名德王府护卫,拿刀bī着李千户下令,抢了城内军营所有战马,牲畜,粮草,一千多人昼夜不停的奔赴甘肃。

第164章 三嫁姻缘

正文]第164章 三嫁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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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三嫁姻缘

闷头赶路,即使朱佑桓早有先见之明,没把此行目的告知下面,但一样有很多禁卫察觉出危险临近。

仅仅赶了三天的路,这一晚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后,在四五位世袭百户的带领下,一百多人聚在朱佑桓帐篷外耍赖,叫嚣着不把详情说出,明日死活就不走了。

昔日一干威风凛凛的禁卫军,此刻哪还有半分军人模样,转眼间就自己打回原形,成了只会横行京师的少爷兵。

耳听不断传进来的疯言疯语,朱佑桓端坐凳子上,吩咐道:“告诉他们,此行乃是被méng古人围困的甘州府,去留随意。”

李千户顿时大惊,抱拳急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势必军心动摇,一千多人只怕都会打道回府。”

朱佑桓缓缓抬头,脸上表情除了无奈之外还是无奈,苦笑道:“随他们去吧,你就算瞒着他们,到时一望见敌人,还不顷刻间转身就跑?乌合之众罢了再说禁卫出身的几乎都是勋贵子弟,伤了一位都会得罪一个家族。”

当日朱佑桓满腔热血的挥师而来,此刻方觉悟带兵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日渐腐化的京卫,根本不是当年战力最强的诸军之冠了。

李千户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凭着皇族身份,朱佑桓会借此力压军营,杀掉几位带头闹事的,何愁全军不噤若寒战?没想到有名的拼命三郎,也学会权衡利弊了。

没有法子,李千户只得转身出去,任凭他怎么晓以大义,又严词恐吓,那一群禁卫还是炸了锅,第二日一早,将近六百人消失无踪。

就连德王府的护卫都偷跑了一半,上战场拼死杀敌,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大爷来说,无异于送死。

李千户心灰意懒的召集剩下的军士,整理收拾遍地狼藉的营地,一见到马圈里所剩无几的马匹,顿时破口大骂道:“这群hún蛋王八蛋,打仗时孬种,偷jīmō狗,顺手牵羊倒是行家,李四,老子不是严令你看住战马吗?”

心腹李四委委屈屈,一瘸一拐,满身伤痕的走过来,哭道:“回大人,那帮王八半夜mō过来就打,根本拦不住啊”

“hún账,”李千户暴跳如雷,指着他骂道:“来人,把这***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突然朱佑桓打远处笑容满面的走过来,笑道:“算了,算了,此事不能怪他。”

“那就算了。”李千户也不坚持,奇怪的问道:“为何世子如此开心?明明士气尽丧。”

“呵呵”朱佑桓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剩下的将近四百人,欣慰道:“还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好汉留下,我岂能不开心?”

转身面对神sè复杂的军士们,朱佑桓朗声道:“朱某一样怕死,而此行除非必要,绝不会带着大家无缘无故的送死,你们敢留下来,我就不会亏待大家,等赶到甘州城下,每个人重赏二十两银子。”

李千户一听就恼了,板着脸怒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岂是贪图区区几两银子之辈?世子休要拿出世家子弟的那一套。”

“钱是一定要赏的。”

朱佑桓满不在乎的笑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说道:“赏罚必须分明,大家伙不顾xìng命的陪着朱某,那朱某就要有所表示,虽然手段虚伪,起码也是一片心意。”

“那个。”李千户忽然问道:“那可否再添加点赏银,区区二十两,有些少。”

“靠”

如此拔营赶路,四百多人士气低mí的靠着双tuǐ赶路,粮食等辎重靠着仅剩的马匹拉着。

李千户很能干,沿途连续派出快马,收缴各地县衙军营里的骡马,眼见你朱六爷乃是有钱人,干脆在军营里张榜重金悬赏,招募敢杀敌的军汉。

身为禁卫军的千户,放在地方那就是堂堂万户,尤其是奉圣旨出来公干,是以李千户敢对着地方官下达军令,命令传达,地方官都不敢慢待。

朱佑桓乐得轻松,他自是不会以外行人的身份指手画脚,每日任事不管,苦苦思索着对敌之策。

短短七日出了山西境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营又恢复了千人规模,但想要在增加人数,却已然是难上加难了。

此千人和当初比起来,无论是战力还是士气,强了何止千里万里,每日人人cào练认真刻苦,抓紧一切时间演练战阵,都知此行凶多吉少。

对此朱佑桓非常惊喜,就连李千户都大为意外,不时的喃喃自语:“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明朝军队大多配备诸多火器,可惜此次出京都未带出来,而沿途守城用的火器又不合适战阵,任凭李千户绞尽脑汁,仅仅搜罗了几百副弓弩,上万支锈迹斑斑的箭矢,一千条长枪,五百件战刀。

有姚家的管事带路,每每能在城镇村子中落脚,这军队所到之处好似来了一群蝗虫,百姓算是倒了大霉,jī鸭鹅狗的全都进了当兵的五脏庙,闹得朱佑桓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指望古时军队令行禁止,秋毫无犯的话,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来的痛快。

总算是他还有点良心,每晚亲自设宴款待当地乡绅,拿出假冒的帝王墨宝,哄骗那些地主老财,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给军营善后。

就这样在一片唾骂声中匆匆赶路,后来干脆为了省事,朱佑桓下令抄近路,不惜爬山涉水,在荒山里连夜奔bō。

正当朱佑桓灰头土脸的率军驰援之际,留在太原府的朱雨筠竟点头应允亲事,任凭张灵儿反复劝说都无用。

巡抚大人听闻明湖郡主要定亲,赶忙连夜腾出府邸,请郡主搬了过来,又máo遂自荐充当起了娘家大使。

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姚管事大喜之余又记挂甘州,跑到佛祖面前烧香祈愿,祈求神仙护佑姚家举家平安。

镇守太监闻讯不甘寂寞,抢着要当男方的下聘天使,闹得想要低调定亲的朱雨筠无可奈何,明告一切从简,算是默许太原府一干官吏的跑过来凑热闹。

两位大人亲自出头,各自聘请了三位媒婆,碰头之后商量起了日期,堂后的巡抚大人和镇守太监相互见礼,吃茶坐等媒婆回话。

这边媒婆拿着双方的生辰八字,虎视眈眈的盯着请来的算命先生,四周皆是闲着不干正事的官员,唬的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紧张的满头大汗。

别说这位先生还真有些本事,一头雾水的被衙役抓来,犹自面不改sè,道貌岸然的哆嗦道:“拿婚帖来。”

nv方媒婆仗着背后是堂堂郡主,抢先把帖子递过去,还不忘笑道:“各位大人还请离远些,这殿下的八字,可不能传扬出去。”

“对,对,都离远些。”知府大人板着脸回头呵斥,他自己反而凑前几步,一脸好奇的偷看过去。

这一幕都被身处二楼的张灵儿看在眼里,扭头气道:“这算什么?胡闹一样。”

朱雨筠端坐珠帘之后,神sèbō澜不惊,轻声道:“本地习俗如此,热热闹闹的倒也不错。”

“哪里是什么当地习俗?”张灵儿转过身来,冷笑道:“依我看,分明是官吏趋炎附势的跑来凑热闹,不安好心。”

冷雪静静地站在一边,思琴气呼呼的叫道:“干嘛非要一切从简,姑娘定亲,理应正正经经的三媒六聘,圣上证婚才好。对了,冷雪的xìng子不适合侯爷府,姑娘就开恩留下她吧。”

司棋和入画急忙点头附和,谁知冷雪摇头道:“小姐去哪我就去哪,一日粗茶淡饭足以。”

张灵儿闻言紧紧盯着冷雪,低声道:“难道你舍得离开桓儿?”

冷雪身子轻轻一颤,沉默半响,坚定的点头道:“舍得。”

不提nv孩们心情各异,楼下的算命先生瞧了眼两张写着八字生日年纪的帖子,一面掐指寻纹,一面把算子摇了一摇,心中一惊,抬眼偷瞄四周,但见大老爷们神sè狰狞,急忙低下头去。

轻轻咳嗽一声,睁着眼瞎说道:“全nv命今年一十七岁,甲子月,辛卯日,庚子时,理取受印之格。往后大有威权,执掌正堂之命。四格中虽夫星多,然是财命,益夫有福。”

“夫星多,此乃何解?”知府大人皱眉问道。

算命先生暗骂自己一时顺了嘴,忙解释道:“原本会嫁三夫,但男方属马,丁火庚金,火逢金炼,这个,按理会冲煞nv方,正合着来。马首者,才是贵星,享受荣华,只要躲过命中一劫。”

心虚的又低下头,先生心里忐忑不安,谁知周围议论声四起,知府大人神sè钦佩,叹道:“先生果然大才,唉姚指挥使遭遇敌袭,只盼他能平安守城,其一生自然否极泰来,殿下也能免去丧夫三嫁之苦了。”

先生愕然,忍不住卖nòng道:“没有三嫁,此nv原本是两段未竟姻缘,三夫乃是另有他意,不知何故。小人掐指算来,要是男方躲不过一劫,怕是虽故宠爱,总归乃是不是偏房的偏房命,往后一路功名,一生好造化,荣华富贵无比,直到四十岁时才有一子送老。”

这一段画蛇添足的卖nòng,算是捅了马蜂窝,周围众人立时sè变,知府大人怒道:“好你个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郡主岂是你能任意编排的?来人,押入死刑大牢。”

倒霉的算命先生因一时卖nòng而下了大狱,足足吃了半年的牢饭,最终凭借真本事给官员算命应验,从而得以逃出生天。

楼上的朱雨筠脸sè一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命相如此不堪,好nv不嫁二夫,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165章 会看马首升腾日

正文]第165章 会看马首升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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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会看马首升腾日

认真起来,官府的办事效率没的说,都生怕明湖郡主羞愤之下反了悔,这样大家就做不成那定亲媒人了。于是乎,众口铄金的讨论一番,巡抚大人和镇守太监自持官位够大,资历够老,当即拍了板,定下三日后下聘。

朱祐桓不在,可谓是山中无老虎,张灵儿一介未出阁的nv流,岂敢出头争辩?

这边又抓来一位没真才实学的算命先生,bī着人家好一通胡吹luàn侃,把个姻缘说的天huāluàn坠,什么夙世因缘,天造地设的一双,也不知姚管家sī底下送了多少礼,反正众人皆连连称赞。

知府大人一开心,赏了十两银子,当即跑去给两位大人报喜。

却说楼上的张灵儿心中疑huò,sī下里派来旺到牢里询问,那倒霉先生哭丧着脸,取笔下了四句命词,不怕别的,就怕瞎说算得不准,官老爷事后与自己算账。

不提官员们一起动员,兴高采烈的忙着cào办一切,张灵儿躲到闺房偷偷展开纸条一瞧。

‘娇姿不失江梅态,三揭红罗两画眉;会看马首升腾日,天合姻缘礼所该。’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张灵儿喃喃道:“难道未来姐夫真的平安无恙?吓死人了,要是没有姐夫,姐姐岂不是真要三次戴上霞披,两次被送入dòng房?谢天谢地,桓儿也能无事了。”

她这边自言自语,隔壁入画娇憨的道:“真是巧了,姚大人属马,六爷也是属马,正好相差了一轮。”

闲话休提,三日后吉时,镇守太监带着一大群不相干的家伙,乘坐轿子吹吹打打,一路风风光光的来到巡抚府。

一应繁琐礼仪自不必言,总之有无数帮闲的存在,当事人一家子反而沦为了摆设,呆呆的看着媒婆在那瞎折腾,相顾无言。

不过姚家送来的聘礼多达一百二十八担,不单单闹得全城轰动,就连两家家人都暗暗乍舌,张灵儿心中苦笑。

聘礼都这么多,那将来成亲之日,随行嫁妆还不要添上十倍?就算德王府富甲一方,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大小姐脾气一发作,也不管外面都是些官吏士绅,张灵儿下令撵人。

这边忙不迭的轰走一群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那边张灵儿带着丫鬟们仔细检查聘礼,好家伙,整整三十担的羹果茶饼,十二副金丝凤冠儿,十二副纯金头面,十二条玛瑙带,六十四副玎当七事,金镯银钗之类,十二件大红宫锦袍,二十四套妆huā衣服,三千两礼钱,其余布绢棉huā,杂七杂八数不胜数。

“好险。”

张灵儿直起腰来,至此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聘礼价值不菲,但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两银子,大多都是用来唬人的,而大姐的嫁妆原本就多达十几万两呢。

聘礼下了,亲也定了,就等来年六月进京完婚,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张灵儿隐隐有些觉得,这里面总是有着一股不祥意味。

朱雨筠面对未来夫婿有危险而应允定亲,称得上是有恩有节,面临危急而tǐng身而上,令人敬服。不怪太原府一干官员如此热心,巴结两家是真,心中感动一样是真

第二日一早,突然接到逃兵跑回来的消息,正在善后的nv孩们吓了一跳,心都悬了起来。

无论是张灵儿还是朱雨筠都坐不住了,马上吩咐来旺和姚管事,扔下累赘行装,轻车简从,备车直奔长安城。

此时此刻的山东老家,一样是张灯结彩,老2朱祐林身穿大红sè的礼服,骑着一匹戴着大红huā的大白马,下面雇请的八位皂隶举着旗牌,鼓乐手吹吹打打,忙着迎娶泰安县城世袭千户家的闺nv。

比起那边郡主的豪华聘礼,这里就显得有些寒酸了,总共不到三十二抬的聘礼,换回来六十四抬的嫁妆,即使如此,也足够轰动小县城了。

自从接到京城来信,汪氏言辞恳切的邀请妹妹一家子进京,老太君不为所动,却架不住媳fù孙子的轮番劝说,一怒之下连亲人都不通知,索xìng为老2说了一mén亲事。

mén不当,户不对,太太潘氏自然老大不乐意,念在对方出的嫁妆足够长脸,新媳fù容貌品xìng都不俗的份上,不甘不愿的堆起笑脸。

吃了喜茶,眼看喜事cào办完事,送了新人入了dòng房,老太君自认出了一口气,当下含糊其辞的算是默许了。

太太潘氏为之大喜,马上吩咐家人打点行囊,一等入了秋,全家就动身赶赴京城享福去了。

山东济南,三姨娘一样接到家信,随手扔到一边,嗤笑道:“这回倒想起咱们母子了,谁稀罕进京?对着两位老太太,还不把人生生憋闷死?”

老五朱祐桪站在一侧,他心里不痛快,原来他**被朱瑞勾引,早已是心dàng漾,奈何朱瑞矮了一辈,改嫁不得。

几年来当家作主,三姨娘凡事自己说的算,起初非常痛快,但渐渐的不甘寂寞,说到底还是缺少了男人。

她看不起家里的下人,逐渐把目光转向附近的宗室子,结果还真寻到一位合适的,辈分正相当不说,年纪也不大,尤其是刚刚死了正妻,家财万贯,良田万亩。

此事被朱瑞得知,立马跳出来牵线搭桥,如此背着山东老家,求得德王吩咐当地官府,因三姨娘是被扫地出mén,兼且丈夫故去多年,按律是可以自行改嫁的,这一点明朝有时候很宽容,有时候很严苛,端的是因人而异。

一样是收了人家送上mén的聘礼,三姨娘甜滋滋的做着美梦,就等着择日改嫁了。

无缘无故的多了个爹,朱祐桪岂能甘心?要不是对方正好姓朱,他非得大闹一场不可。要说朱祐桪不是纨绔,xìng子也是极孝顺的,什么事都不敢拂逆母亲。

有心想逃离济南城,离得那便宜老爹远一些,心里却又放不下娘亲,左右为难的朱祐桪,头疼着呢。

忽然丫鬟进来禀告,说是瑞大爷来了,气的朱祐桪黑着脸甩袖离去。

三姨娘不以为意,笑了笑赶紧收拾打扮,款款走到huā园里,笑请朱瑞进来,又吩咐丫鬟摆上酒来,杯盘肴品,堆满台。

要说三姨娘与朱瑞之间,还真是清清白白的,除了搂抱亲嘴了几回,并未真个**于对方,此次也是诚心道谢。

亲手斟满一杯酒,双手递给朱瑞,三姨娘笑道:“瑞哥为奴家远路风尘,无有回报,且请一杯水酒。”

朱瑞含笑用手接过,唱了喏,亦斟了一杯回奉,二人叙礼坐下,因见fù人左一句瑞哥,又一句瑞哥的,声声刺耳。

口中不言,心中暗道:“这美fù怎的不认犯,只以晚辈称呼我?等我慢慢的试探她。”

当下你来我往,酒过三巡,菜添五道,彼此言来语去,渐渐说的入巷。常言道酒jīng深似海,包胆大如天,看着风韵犹存的美fù酒盖着脸儿,红yànyàn的眼眸流转,有心丢下几句邪言试探。

朱瑞腹中有些文采,调笑道:“我兄弟思想姐姐,如渴似浆,如热思凉,想当初就在这里,你我在一处下棋mō牌,同坐双双,谁承望今后就要各自分散,你东我西,唉”

心中轻啐一口,什么我兄弟的恁的恶心,尤其后两句话,文绉绉的好不无耻,成**人岂能听不出来这个?

三姨娘面上带笑,心里却大为不喜,要说当日有意,哪怕是隔着粉墙高万丈,一样往来亲昵;若红fen无情,纵然共坐一处如隔千山。

若是她嫁给个蠢痴之人,不如朱瑞,那一切好说。可是如今要改嫁的那位,身份比起瑞大爷来,无疑尊贵多了,家中有钱有田,又且人物风流,彼此恩情美满,又岂会自毁姻缘,勾搭你身为晚辈的朱瑞?万一传扬出去,今后怎么做人?

三姨娘当即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做派,笑道:“瑞哥说笑呢,自古清者自清,而浑者浊,久而自见。”

朱瑞情场老手,脸皮厚比城墙,笑嘻嘻从袖中取出一包香茶,笑道:“姐姐,你若有情,可怜可怜兄弟,吃我这个香茶儿。”

说着说着就跪倒地上,扯着脖子扮起了可怜,三姨太急忙起身避开,一手把香茶包打在地上,骂道:“好不识人敬重婶子好意请你吃酒,反倒狗胆包天,戏nòng起我来,赶紧走人。”

说完fù人撇下酒席转身往房里去了,跪着的朱瑞面带冷笑,发话道:“老子好意来看你,你到变了卦,就不怕拆撒了你的好事?”

“你敢”三姨太转过身来,不屑的道:“此事已经禀告了王爷,由得你胡来?”

“好好好,你敢说嫁给族叔好男人,因此不采我了。”朱瑞缓缓站起,yīn笑道:“你当初家里度日艰难,没受过我的接济?你对此感恩戴德,没曾和我两个有收尾?一位风流寡fù,干嘛非要让晚辈整日里登堂入室呢?”

不等又气又怒的三姨娘开口反驳,朱瑞一把掏出一根金头银簪子,拿在手里,得意的笑道:“这个是谁人的?你既不与我有jiān,这根簪子怎落到我手中?哦,上面还刻着娥二字闺名呢。”

三姨娘黑着脸哑口无言,当日一时情热,不慎被对方摘去一根钗儿,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朱瑞得意洋洋的轻笑,闹得fù人唯恐嚷的家人知道,须兒变作笑yínyín的,走将过来伸手拉着朱瑞,哄到:“好瑞大爷,奴适才故意逗耍你哩,谁让你多日不曾过来看望。如何就恼将起来?”

一边哄着对方,fù人一边左右观望,见附近无人,悄悄道:“你既有心,奴亦有意。”

朱瑞心中狞笑,不由分说的搂着美fù就亲嘴,把那舌头如蛇信子一般就舒到三姨娘口中,叫她使劲的咂。

亲热了一会儿,三姨娘气喘吁吁的推搡着男人,呻yín道:“外面有间厢房,你先去里头等我,我这边打发掉下人,就去寻你。”

此时的朱瑞sèmí心窍,不疑有他,嬉笑着转身去了,不想三姨娘顷刻间变了脸,怒气冲冲的寻儿子诉苦。

第166章 不听即死

正文]第166章 不听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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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不听即死

一湖山光,半城塔影,苇溪连片,古刹处处。

甘州位于千里河西走廊的中心腹地,丝绸之路南北两条道路的jiāo汇点,素称居延古道。

千年古城,有的是名胜古迹,其中最多的就是佛塔。汉朝时,大月氏在甘州立国,后来被匈奴击败流làng迁徙到了中亚,空留下处处遗址,诉说着一个民族的兴衰。

再后来汉朝灭掉匈奴,甘州自此成为汉人领地,城外至今遗留无数汉代贵族陵墓。几经历史变迁,明朝时又收复故地,一直到了成化朝的今日。

南枕祁连山,北依合黎,龙首二山,川流不息的黑河奔腾而过,哺育了甘州全境,形成闻名遐迩的张掖绿洲,自古就有塞外江南的美誉。

土地féi沃,水草众多,千年来甘州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控制了甘州,不单单粮食急缺的难题会迎刃而解,影响力更可扩大到整个河套。

往北就是méng古草原,往西是酒泉,连通吐蕃,往南是中原腹地,往东就是连绵无际的万里长城。

河套之地一向各民族hún居,势力纷杂。近几十年来,méng古各族做梦都想攻下甘州城,乃至于饮马黄河,恢复昔日祖先的辉煌,为此不知多少勇士倒在了城墙下。

如今,他们在伟大的黄金家族后裔达延汗的率领下,终于攻占了梦寐以求的坚固城池,屠杀了城里上万汉人。

离甘州城百里之外的石头要塞上,朱祐桓望着视线尽头的滚滚黑烟,久久无言。

早在十天前甘州就已城破人亡,哪怕自己一路马不停蹄,都来不及了,指挥使姚英兄弟四人皆战死殉国,唯有年仅十四岁的妹妹姚青烟被老仆救了出来。

“姚青烟。”

此情此景,不难体会到此闺名的含义,méng古人随时出现,烽火台上的狼烟四季不断,属于边关之地的一大特sè。

城池丢了太快,实在是措手不及,各路援军赶到时,唯有驻守此要塞,凭借地势和连日来的几番血战,将将击退气势如狼的méng古铁骑。

“仁义有个屁用。”

朱祐桓越想越怒,明朝大肆宣扬礼仪教化,对于各族外民不许杀,不许抢,要教化蛮夷,要一视同仁。结果自食恶果,达延汗买通甘州城里的少数民族世家,淋湿火yào桶,强占南城mén。

当地的羌,回,méng,藏等,早就养成了墙头草般的xìng格,眼看méng古人势力渐渐强盛,自然对日渐**的汉人心生鄙夷。

冷冷看了眼躲得远远的太监王敬,朱祐桓对着神sè疲惫的将士们,一个个皮肤黝黑,像个老农比像个军人更多一些。

有些事积重难返,世袭的卫所制度,造成当兵的背靠黄土脸朝天,战场上万一死了,没有儿子就会失去土地,妻nv沦为他人奴仆,心有顾虑,谁还愿意拼死?

指着一位百户,朱祐桓随口问道:“城里有多少外族?”

百户一脸mí糊的道:“大约三四千人,大人,粮食不够吃了。”

“三四千人。”朱祐桓心中冷笑,汉人不过五千,几乎都是当兵的,真当汉人是傻瓜不成?

慈不掌兵,朱祐桓一咬牙,狠心道:“传令下去,超过二十岁的男丁皆斩首,其子nv妻儿和牲畜财产皆平均分下去,今后就是你们的sī人奴仆,教会他们种田。”

百户先是一呆,紧接着大喜过望,转身就朝城下跑去。躺在墙根下的兵卒一脸漠然,甚至有人小声骂道:“又便宜了这些当官的。”

见了血的军人早就杀红了眼,守城千户和其他四位千户接到禀报,自然大喜,他们岂会在乎人命?再说命令又不是自己下的,就连监军王敬都默不作声,此事明显对他大有好处。

姚英一家的战死,使得目前群龙无首,朱祐桓的出现,算是相当于有了个临时带头人,即使你不干,这些兵痞都会bī着你出头揽下责任。

一番商议,五位千户各自分头行事,转眼间石头城里变成了血淋淋的地域,举着刀剑的明军对着异族百姓痛下杀手,尤其是得知甘州城上万汉人被屠戮,就连心善的明军都大呼血债血偿。

朱祐桓脸sè惨白,他并不是被吓的,而是良心上受到谴责。

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连远处的鞑靼人都惊动了,奈何抓住的汉人都死光了,想报复都不行。

任凭下面人贪婪的争夺财物,朱祐桓冷冷的道:“今后只要打胜了仗,此规矩在甘州府就是铁律,俘虏的异族全部赏给你们,抓的越多,你们家中的奴隶就越多,学学人家méng古人吧。”

满城兵士高举染血的兵器,呆呆的看着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皇族转身而去,忽然爆发出震耳yù聋的欢呼声,野兽般的目光出现在每个人的眼中。

学学méng古人,这一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兽xìng,谁不知道méng古人抢掠汉人回去做奴隶,放养牲畜,打铁种田,经历过元朝辉煌的草原人,最喜欢的就是把汉人当奴隶养了。

回到住处,汪羽低声道:“六爷,您这么做,不说将来朝廷的反应,单单这禽兽之举,就说不过去啊”

李千户连连叹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朱祐桓怒从心起,叫道:“méng古人是狼就天经地义?我汉人难道天生就是绵羊?不杀不抢谁愿意给你卖命?区区几十亩薄田,还得忍受官吏的克扣欺压,怎么,又想羊儿卖力,又不给羊儿吃草?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可是,我朝不许圈养奴隶,只许买卖奴仆,官府不会给登记造册的。”汪羽低声解释。

朱祐桓想都不想的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里是塞外,不等同于内地,反正文官都死了,我会想办法命李山泰过来做个知县。”

二人眼见六爷心意已定,心里叹息,面上自是不再说什么,都当成了胡闹之举。

夜晚,军帐内灯火通明,太监王敬和三位千户喝着美酒,吃着油腻腻的烤羊ròu,谈笑风生。

抢来的财物大部分都被四人占为己有,另两位千户则把财物分给了手下,这一举动换来了当兵的怨声载道,闹得王敬大为不满,此刻商议着该如何排挤故作清高的同僚。

十几位略有姿sè的nv奴面无表情的伺候,心里悲痛yù绝,而朱祐桓的狠辣,被禽兽般的男人视为同道中人。

nv奴们皆衣衫不整,暴lù出古铜sè的肌肤,昨日还是普通牧民,短短一日间,父亲丈夫被残杀,自己和母亲nv儿都沦为汉人的玩物。

“一会儿挑几个最漂亮的给世子送过去,喝水不忘打井人,可不能忘了贵人,哈哈”

一位千户搂着异族少nv笑嘻嘻的建议,立刻引得其他人的赞同,王敬笑着点头,hún合着ròu香和血腥的古怪气味,令人作呕。

突然朱祐桓大步走进来,淡淡的道:“sī下残杀百姓,尔等触犯国法,军法,死罪难逃。”

“什么”满室皆惊,王敬大怒站起,尖叫道:“咱家等明明都是奉了你的命令,你血口喷人。”

朱祐桓一脸无辜,轻笑道:“我又不是领兵将军,随口胡言luàn语,你们就当真了?”

“你。”王敬和几位千户顿时暗叫糟了,明摆着是中了对方的jiān计,急忙就地寻找随身佩剑。

“杀”

朱祐桓再不废话,吐出冷冷的杀字,转身大步而出,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痛下杀手,根本毫无防备。

这一夜又是一场屠杀,总计一位太监,三名千户,二十位百户等各级军官加上心腹兵士,三百多人成了刀下鬼。

士气一时间沉入谷底,幸存的千户本想带兵离去,可惜面对明晃晃的刀剑,只得苦笑着留了下来。

此刻的朱祐桓在所有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是位屠夫,杀神,魔鬼,十几岁的少年,不动声sè的就杀了将近两千人,全城一共不过万把人。

人人眼神内充满着恐惧与敬畏,当面对杀伐果断的刽子手,全都吓得噤若寒战。

最紧张的人莫过于汪羽,生怕六爷被人复仇,日夜不停的贴身保护,而朱祐桓则无动于衷,顺势接过军权,当起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将军。

命人验查一遍库存粮食和城里的牲畜,朱祐桓大手一挥,吃,只要是当兵的,全都敞开了吃。

吃饱了就cào练,狠狠的cào练,反复演练明军早已不学的阵法,家学渊源的李千户被bī着立下军令状,反正必须学会号令统一,如臂指使的步兵战阵,管你用什么方法,教的是什么,只要接触méng古铁骑时一触即溃,你李千户就横刀自刎吧。

一位jīng通骑术的千户一样勒令立下军令状,一千多骑兵实战演练,给我四面出击,后方的游牧民族就是敌人,给老子烧杀抢掠,奴隶带回来统统分了,牲畜就地宰杀补作军粮。

另一位千户负责城防,带领全城百姓日夜建造各式守城器械,派人去临近县城讨要火yào火器,不给当地官员就地格杀。

传令山西晋商输送粮食补给,盐引寻陕西巡抚使王恕和山西巡抚要去,不给拿他们两位大人问罪。

疯了,反正朱祐桓是彻底疯了,一番霸道之极的军令下达,根本不给任何人辩驳的权利,不听即死,任君选择。

也正是他身份与众不同,年纪又小,又是有名的蛮横不讲理之人,连万贵妃都敢打,连梁芳都敢杀的人,你还能指望什么?

反正临近县城接到儿戏似地的木头令牌和一把匕首,都暗骂那hún蛋粗中有细,这破木头哪里是什么正经东西,将来朝廷为此问罪时,只定那边一推三五六,不会认账的。

问题是匕首恁的吓人,不给就是个死啊,兵力都被chōu空了,谁能拦得住一千多如狼似虎的骑兵?

捏着鼻子认吧,大不了事后想办法补上亏空,怎么说也是事出紧急。城外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不是汉人的百姓都死绝了。

第167章 一生劲敌

这边朱佑桓忙着纵容属下劫掠异族百姓,所得分文不要,很是沽名钓誉的学起了历代名将,凭借狠辣手段震慑人心,许以钱财女奴蛊惑人心,很快就收服五千兵士的忠心,现时当兵图个啥,还不就是为了银子?当真金白银,奴隶牛羊发到手里,谁不欢喜?如此石头城寨渐渐变得如同铁板一块。【高品质更新】

边军虽然不堪,但其战斗力还是出乎朱佑桓的预料,哪怕是枉死的太监王敬等人,一样在面对蒙古入时敢于一战,后来得知此皆出自原三边总兵官,威宁伯王越之手。

通过此事,朱佑桓对于这位景泰二年出身的进士文人,有了一份尊敬。王越其人的名声并不好,起初与大太监汪直交情极深,此点最被世人鄙夷,后来与汪直因出兵之事起了争执,二人交恶。

汪直被贬斥后,前年又和新任陕西巡抚余子俊为了兵权明争暗斗,结果两败俱伤,余子俊调迂回京,因太子一事进了大牢,他则被夺去爵位,告老还乡了。

王越乃是整个成化年间,不可多得的一位治兵能人,正因为有了他在,使得甘州乃至半个河套牢牢控制在明朝手中。当年朱见深继位之后,边军的战力可谓是每况愈下。

有一次大帅朱永和参军王越率领五千边军巡视地方,偶然间遇到了数百蒙古游骑,不想还没等摆开阵势,五千边军瞬间跑了一大半,要不是有王越临危不乱,挺身而出,指挥剩余军队和蒙古人对峙到了黄昏,蒙古人无功而返,恐怕结局不堪设想。

正是通过此事,昔日威国公朱能的嫡孙朱永,算是彻底服了王越,往后言听计从,历经王越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明军终于勉强保住甘州等地。

王越的功劳很大,屡次出奇兵重创外族,收复大片失地。明朝本不许文臣封爵,威化朝唯独王越能凭借赫赫军功被赐封为威宁伯,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六爷,王公昔日奇袭蒙古腹地,斩获无数,而且一举瓦解当年困局,使得蒙古人连夜退兵,近几十年来能以少破多者,唯王公也。”

帅帐中,李千户讲述着王越当年功绩,叹道:“可是偌大的战功被朝廷无视,王公没钱打点朝中萤臣,以至于被文官大肆弹劾,弹劾他杀人如草芥,用钱如泥沙,虚耗天下国力已威个人之功;杀良冒功,屠戮无辜,尸横千里,惨不忍视,要不是王公不惜屈身结交汪盲,恐怕不单单是他老人家会丢官罢职,这里也早已是鞑靼人的了。”

朱佑桓默默点头,感叹道:“总算有个明白人,对于那些各族外民,该杀时就绝不能手软,该抚柔时一样要与汉民一视同仁,皆要视当时情形而定,游牧民就如同放养的牛羊,生养的多了,就必须控制数量,不然水草都被吃光了,怎么过冬?还不是要靠四处抢劫汉人来度过寒冬。”

“啊!”李千户至此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过来六爷的深意,原本他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此刻心悦诚服。//百度搜书名加看最新章节.//

甘州城破就是因为当地外族世家,朱佑桓此举看似狠毒无情,实际既解了后患,又能节省粮食,又能收服将士们的心,称得上是一举数得。

人命在战乱之时如同草芥,杀就杀了,李千户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杀戮本身没有个说辞,难以心安。

此刻明白过来,自是不再计较,李千户很清楚,妄图对异族晓以汉人礼法,动之以情,其实连汉人百姓本身都会嗤之以鼻,何况异族?千百年了,无论是英明神武的唐太宗,还是崇尚礼仪之道的宋太祖,哪怕被四方尊称为天可汗,一等几十年后,还不是说打你就打你,民族与民族之间,最终还要依靠手中的刀剑说话。

李千户早年在王越麾下任职,并不是拘泥之人,当即说道:“如今某身负统兵之责,此事自当揽在身上,以六爷的身份,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

“用不着。”朱佑桓起身一挥手,笑道:

“都推到那几个死鬼头上,这就叫做死无对证。”

当下二人相视而笑,抓紧时间操练兵卒不提,石头城外,急于消化甘州附近的达延汗巴图蒙克,眼见石头城防备完善,马上退兵百里,占据甘州城派出几支百人队横扫周遭。

此次南下的蒙古人一共不过八千人,八千铁骑,这已经是整个漠南蒙古草原上的最强部族了,几十年来休养生息,时至今日,蒙古人都未恢复元气。

明军这边在等待朝廷的反应,不敢妄动。

鞑靼人这边也在等待部曲赶着牛羊牲畜过来汇合,都苦于兵力不足无法攻击对方,十几日下来,两方隔着一条枯水期的黑河倒也相安无事。

最终朱佑桓按耐不住,派出使者赶赴甘州城,愿以黄金百两,牛羊一千换得姚家兄弟的尸骨,对此小王子欣然同意。

彼此都有心见识下对方的首领,这一日秋高气爽,野花遍地,朱佑桓带着二十名护卫,策马来到城外的一个土坡前。

遥遥望着远处留着浓密胡须,身材高大健壮,虎背熊腰,依稀有些稚气的蒙古少年,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朱佑桓还是吃了一惊。

对方同样吃惊于某人的年少,如此两个年龄相当,同是十六岁的一生劲敌,终于在成华二十二年的秋天,初次会面。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凡善可陈,精通汉话的小王子故意操着一口蒙古语,而朱佑桓更是连个翻译都不带,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表面上完全是一副鸡同鸭讲。

幸好两位少年都不是傻瓜,完全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巴图蒙克看着对面一脸趾高气昂,一身王族蟒袍的少年王公贵族,目光中满是不屑。

交换完毕,朱佑桓仰着头,大咧咧的调拨马首扬长而去。人称小王子的巴图蒙克摇头道:“大明看来真的气数已尽,连此等乳臭味干的宗室子都能领兵,可见无人可用了。”

周围蒙古人皆放声大笑,笑声中对汉人夹杂着深深鄙夷,可惜他们都忘了,自家大汗一样年仅十六岁。

返回途中,一队百人骑兵迎面而来,领头的百人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叫道:“启禀大汗,太师按兵不动,说要守护草原。”

“小阿鲁台,你该杀。”

巴图蒙克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对于太师早就心怀不满,自从元朝灭亡以来,蒙古实际上的操纵者,就是历代太师,大有三国曹操时的作风,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的太师即是阿鲁台的孙子小阿鲁台,阿鲁台号称北元太师,连续几次的鼓动各方自称大汗,借以暗中操纵,一生都是永乐朝的心腹大患,后来被太宗皇帝朱棣亲自带兵击败,躲入草原深处后,于宣德九年,被瓦剌部的脱欢太师击杀。

如今漠南草原势力最强的自然是巴图蒙克,部族多达五万人,全族男人皆是控弦之士。其次就是太师小阿鲁台,此外还有实力相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68章 植树造林

迎回都指挥使姚英的棺木,朱佑桓亲自为其操办了一场丧礼,当着全军面前,对着姚家仅存的骨血姚青烟,立誓道:”当灭尽贼虏,为吾兄雪耻。【高品质更新】”

泪眼婆娑的姚青烟盈盈叩首,哭泣道:

“只要大人能光复甘州城,一雪姚家大辱,奴敢不结草衔环,终身为婢服侍恩人。”

“快起,朱某身为王族,岂能不报效朝廷?此话休提。”

朱佑桓顿时一副深受震动的模样,双手扶起弱不禁风的佳人,朗声道:“国仇家恨,朱某和众兄弟必誓死迎战,为死去的诸兄长和兄弟复仇雪耻。”

对着一身素镐的姚青烟深施一礼,姚家四兄弟阵亡,朱佑桓真的很痛惜,都是素有好名声的良将,就这么轻易的送了命,以深深万福。

转过身来,朱佑桓大吼道:

路。”

对方急忙回“送将军上“送将军上路。”

全军将士皆单膝跪地,就连朱佑桓一样跪拜,闹得围观百姓人人动容,不由自主的双膝跪地。

姚青烟至此忍受不住,失声痛哭,几次昏厥,最后扶着棺椁黯然返乡去了。

随后朱佑桓命李千户带兵躲到一处山谷中秘密练兵,城墙上只有三五百人日夜监视,每日带人四处游猎,寻欢作乐,借此迷惑蒙古人。

果然达延汗中计,因石头城周边地域的各族百姓全都被屠戮有空,一时间失去了耳目,根本搞不清楚这边实情。

粮食问题同时困扰着双方,连年灾荒,蒙古草原一样饱受其害。整个河套,唯有张掖绿洲盛产庄稼,其余地区常年遭受兵灾,早年开垦的土地大多荒芜。

甘州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小麦都以长熟,鞑靼人时此垂涎三尺,奈何精于庄稼的汉人都死绝了,驱赶备族妇孺收割的话,干涸的黑水河又挡不住对面的汉人骑兵。

这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派出精骑阻拦。可是那位少年王公实在太坏,也是日头太毒,庄稼都暴晒的奄奄一患。

一见有人出城,那混蛋马上吩咐明军推出弩车,箭头上点燃火苗,大有一副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的无赖架势。

收割庄稼需要时间,哪怕蒙古骑射再厉害,也架不住对面随时捣乱Ⅱ网!此刻又正值达延汗准备挥兵争夺蒙古霸权的时候,一粒粮都舍不得浪费。

如此鞑靼小王子忍气吞声,主动后撇三十里,让出一整片的庄稼地,意思是说这都归你了。//百度搜书名加看最新章节.//

双方当下心照不宣的三七分账,朱佑桓对此自然笑纳,当即派出军民出去收获粮食。要说有就总比没有强,后方的凉州都已因干旱饿死人了,晋商送来的粮食,半路就被凉州都指挥宋成死皮赖脸的截扣一半,对此朱佑桓又能说什么?这边数县二三十万百姓等着张嘴吃饭,如何再撑下去,大家都非得饿死不可。

小王子一见那小子很上道,遂连日来暗中观察石头城的兵力,眼见不过二三千军士出城,算是放下了心。

这一日,李千户举着一封邸报兴奋的跑过来,叫道:“六爷,大喜,大喜啊!”

“喜从而来?”朱佑桓面有菜色的抬起头来,揉了揉酸酸的眼角。

李千户显得很激动,跑过来双手按在桌案上,唬的朱佑桓急忙警告道:“小心地图。”

“是,是!”李千户忙不迭的抬起手,喜道:“朝廷并未降罪于咱们,反而升了卑职的官,封我做了甘州都指挥使,与咱们交好的凉州宋大人荣升甘肃总兵。”

不想就见六爷神色冷冷,嗤笑道:“军情紧急又是用人之际,自然要升了你的官,敢杀监军王敬,敢带头更改国策,如此有胆的人岂能不用?你就等着事后卸磨杀驴吧。”

李干户嘿嘿一笑,奉承道:“有六爷在,卑职自然会平安无事,俺不怕。‘“那到也是。”

朱佑桓听的很受用,渐渐露出笑脸,朝廷既然对自己的到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就有时间来从容对敌,只要能收复甘州城,凭此一件大功,就可保住大家的性命。

实际上正是甘州的丢失震动朝野,张掖位于河西走廊的中间咽喉位置,左右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山戈壁,石头城要是再丢了,那么鞑靼人就能顺势长驱而入,加上北面的蒙古人南下,一起夹击的话,不单单是凉州等甘肃腹地,就连陕西,四川都将面临危机。

再上李千户怎么说都是京卫,算是帝王和兵部的嫡系,履历中规中矩,打过仗带过兵,知根知底用着还算放心。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宋威要抵御北方的蒙古人,你李千户就暂时领兵吧,胜了抵罪,败了二罪并罚。

古时通讯不畅,兵部一群文人成天对地图比比划划,其实对于蒙古人的现状两眼一抹黑,哪怕是河套等地都是一知半解,完全是纸上谈兵。

料到李千户不会真的为了自己升官而沾沾自喜,果然接下来对方笑道:“朝廷已经拜威国公的嫡子朱辅为三边总兵官,如今人已经在路上。而兵部诸位同僚制定出反攻之策,预备调集十二万人,分三路出击,咱们石头城属于中路,率四万人正面迎敌,其余两路一左一右备四万,迂回包抄鞑靼人的后路,不单单要合围甘州城,还要一鼓作气的拿下玉门关,嘉峪关,收复我河西故土。”

对此朱佑桓嗤之以鼻,斜瞅着吐沫四溅的李千户,挪揄道:“何处调兵,军饷何来,从哪发兵,途经何处?”

“这。”李干户一愣,忙展开邸报仔细看着,念道:“责令各地督抚自筹粮草军饷,调拨辖下兵力入甘肃,由大将军朱,统一指挥。

北路当攻取蒙古存粮重镇亦集乃路,经草原直抵西海府南下。西路当由兰州经西宁府,借道吐蕃攻取酒泉,汇合北路军兵抵达甘州城。”

朱佑桓眼皮都不抬,嘲笑道:“懂了吧?”

李千户没吱声,低头把地图翻转过来,看了半天,最终长叹道:“荒唐,这般大手笔,哪怕是太祖朝时的国力,想做都甚为吃力,又岂是现今能够做到的-千里出击,吃什么,喝什么?茫茫高原草原怎么走?一群不通世事的书呆子。”

“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排除万难的话,倒也不是无法做到。”

朱佑桓伸手接过邸报,冷笑道:“责令各地督抚自筹粮食军饷,明显是推脱之词,没有个三年五载,你休想见到那十二万大军。”

李千户对此沉默无语,算是默认了,别说十二万人了,恐怕就连三万援军都筹措不出,甘肃大旱,陕西地震,河南水灾,朝廷哪还顾得上甘州?无非是画了一个大饼,鼓舞守城将士拼死卖命呢。

求人不如求己,朱佑桓压根就没指望旁的,匆匆看了一遍邸报,欣慰道:“还好,我要的枣树准许了,不日就将运来五千株树苗。”

“大好。”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69章 将门虎子

统兵打仗,挥斥方道,诚然令人着迷,但是和痛痛快快的战场厮杀相比,背后要必须筹措的琐事实在是太多了。高品质更

世人都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这所谓的粮草先行,在古时动辄就需要几年的时间,历代每一次大规模的战役,都需要少则数年,多则几十年的苦心策划,绝非史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得不到兵部大力配合的时候,一切都要靠自己,举凡粮草,辎重,武器,训练,侦查等等,都需要时间,闹得朱祜桓每日焦头烂额。

每一样都要从零开始,学习明朝军队中的方方面面,哪还有半分想象中的骑着千里驹,随便下令一声,则万千战士呼号着冲锋陷阵。

煞费苦心的训练出五千精兵,指定一系列赏罚分明的军令,凡是能想到的几乎部用上了,比如下军营与士兵同甘共苦,装模作样的作秀一番,亲口啃个窝窝头啥的,对着一脸黑线的老兵大肆嘘寒问暖。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不徇私情,以身作则,朱稿桓丝毫不敢马虎,试图牢牢建立起威信。并且想法设法彻底解决大部分人的后顾之忧,当兵怕什么?都怕自己战死后亲人失去供养。

如此朱祜桓令淘汰下来的二千人,其中四百多人都是家中独子,加上数十位世袭将校一起打道回府,名义上是把兵交还备方,非常强横的宣称,缺少的人数都已经战死沙场,反正你爱信不信!

剩余的则不顾身边人如何劝止,排除五百禁卫和德王府护卫,将近四千人全部转为酃王府亲兵,其家人统一往京城自家皇庄迂徙,算是彻底解决了大家伙的后顾之忧。

此举可谓是惊世骇俗,几乎人人都清楚朱祜桓将随时面临杀头之祸。唯独某人心中有数,此举看似风险极大,其实还有一丝转圜余地,亲王府按照朝廷律法,是可以建立亲卫的,四千人的规模在当下一干藩王中,并不显眼,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明朝王爷被彻底夺去兵权,还要等上几十年后随着宁王造反,朝廷才会有借口。

普通军土眼看自己摇身一变,统统威了王府亲卫,顿时士气大振,就好比后世农民工突然有了北京户口,医疗保险啥的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感恩戴德之下,谁还不誓死效命?

练兵练兵,这一练就没个完,转眼一个月匆匆过去。十月初十,新任三边总兵官,成国公嫡孙朱辅带着将近二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打凉州赶到石头城。

李千户带人出城十里地迎接,原本他自持在大将军朱永麾下效过力,双方乃是世交,心里很开心。//百度搜书名加看

谁知朱辅年轻气盛,一见之下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为何三个月了,还未收复甘州城?

鞑靼人的大军都北返了,你连区区几千人都奈何不得?”

李千户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高坐骏马之上的年轻将军,抱拳道:“回禀将军,甘州城池坚厚,非数倍于敌军,根本打不得。““用不着你教我。”

朱辅不耐烦的抬手一挥镶嵌备式宝石的精致马鞭,说道:“你李青多年来留在京城做官,看来再无昔日李敢死的豪勇无畏了。兵书是云非三倍于敌军不可攻城,可是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甘州城易守难攻是不假,可是区区几千孤军,又是不精于守城的蒙古人,假若你要是能昼夜攻城,消耗敌军的士气人数,纵然最终徒劳无功,待本将挥军而来之际,何愁不一举克敌?你还不是立下首功?哼!”

李千户心里叹了口气,神色诚恳的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甘州城绝非普通城池可比,自从唐宋以来,历经千年而从未被任何人正面攻克过,哪怕是我朝太祖时,大将军蓝玉率兵二十万,历时整整一年,,也未打下甘州,损兵折将,最终还是靠着修书劝降,许以高官厚禄,又截断元孽的后路,方逼得守城蒙古将军投诚。”

“蓝玉?不过浪得虚名的叛逆而已,论千里奔袭或许有几分真本事,论攻克坚城,他又有什么做人战绩?”

朱辅此言倒也不假,大将军蓝玉的成名之战,皆是出自塞北草原,其实倒也不是他不善于攻城,而是当他得以独自统兵的时候,明军早已占领整个中原了,哪还有什么坚城可打。

李千户眼见劝说无用,只得恭请朱辅进城,主动解释道:“六爷现今就在城内,还请将军亲自前去拜见。”

朱辅傲然道:“本将身负皇恩,懒得理会一普通宗室,不见。”

不见就不见,李干户心知肚明这位是心虚呢,拼命六郎那在京城里,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人见人厌的主!同是年轻气盛的贵族,相见之下万一话不投机,指不定谁打谁呢。

“那,城内还有一处军营,可是容纳不下二万多人。”李干户沉吟片刻,说道:“要不属下去请六爷带着王府亲卫出城,把要塞相让出来?”

朱辅不屑一顾的道:“本将岂会和他一样,学着做缩头乌龟呆在城里无所事事?

哦!”抬手遮挡着前额,望着远处的郁郁葱葱,失笑道:“果然不愧是朱老六,住在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还能鼓捣出好一个诗情画意的江南园林?就是怕死修的哨塔多了些,有些美中不足,佩服啊佩服!”

李干户忙解释道:“将军错怪六爷了,因本地缺少粮草,是以六爷带领全城军民栽种果树,开垦荒地,那园林不过是用来迷惑敌军的。”

“休要解释。”朱辅不以为然的笑道:

“本将比你了解朱老六,这家伙跑到这来,还不是怕被陛下砍了脑袋?你一会儿回去告诉他,我成国公一脉一向与英国公家同气连枝,就算看在灵儿妹妹的面上,我也不会为难他,他愿意躲在这里逍遥度日,自然由着他,唯独不许干涉本将军的军令,不然休怪军法无情。”

李千户心中一凛,恭恭敬敬的低头道:

“是。”

“嗯!”朱辅精神一振,不再理会李千户等将校,豪气万千的坦言道:“各地遭灾,军粮供应确实成了隐患,此次随全军运抵而来的,勉强够吃上一个月,甘州素来盛产粮食,待一举克敌之后,此难题即可迎刃而解。”

当下朱辅率领全军缓缓逼近甘州城下,鞑靼人龟缩在城内,来到近前,人人倒吸口冷气,但见整座城池都是建在高地,犹如一只怪兽盘踞在半空中,呜呜的牛角声响彻大地。

顺势挥兵占据了城下绿洲上的空旷矮城,城内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残桓断壁,此乃往日各民族混居的交易市集。

朱辅此刻有些傻眼,仰着头才能望见立于半山腰的高耸城墙,无怪平李千户说什么千年来无人攻破过,此城简直就是建在绝域上,两边都是高高的仞壁,一前一后仅仅两条通道,根本就是一座带着剌的堡垒。

居高临下,山脚下是一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70章 鬼脸将军

随着朱辅连番下达军令,一时间甘州府上空战云密布。//百度搜书名加看最新章节.//

军鼓阵阵,派出一位千户将领率领三千人迂回堵住甘州城后,占据高处垒砌石头营寨,却故意让出道路来,此乃兵法里的围三放一,省的鞑靼人拼命守城。

命将士休息二日,朱辅命两个干人队手举盾牌,后面跟着两千随军役夫挑着扁担,拉着牛车,,小心翼翼的准备攻城。

对此鞑靼人视而不见,因光是清除道路障碍就要耗费大量时间。三日后,则时不时的放些滚木礓石,射下火箭流矢,明军出现伤亡,进展变得缓慢。

不知不觉,两军在厮杀声中又过去了七日,每上前一步,都伴随着死亡。明军累计折损了近千条人命,不过将将推进了一半路程,而且越往上道路越是崎岖难行,鞑靼人精于射箭,伤亡越来越大。

看着抬下来的一个个不成人形的尸首,朱辅对此一声长叹,终于体会到,为何昔日大将军蓝玉率领二十多万人,都奈何不了这里了。

一面硬着头皮强令全军继续攻城,一面又很是一筹莫展,毕竟时间上消耗不起,其实明眼人都清楚,此城就得大军层层围困,逼得敌人粮草断绝时,方能不攻自破。

’波涛翻滚的黑河水横穿而过,满目都是欣欣向荣的树林和碧草,朱辅感到无计可施,不缺粮不缺水,毫无良策!

恨恨的扭头瞅了眼尽头处的石头城,朱辅暗骂某人倒是轻松,多日来连个人影都不见。

伤亡太大,明军士气低迷,所幸此乃最为擅长的攻城战,还不至于一触即溃,全军都骂骂咧咧;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延时间,故此进展更加缓慢。

甘州城上的鞑靼人眼见如同蝼蚁一般的明军战力低下,索性连箭矢都省了,任凭明军在下面慢慢折腾,丝毫不急。

整整十天后,明军总算是爬到了城头前,还未等一位千户欢喜,迎面就被乱箭打了个措手不及,如同刺猬般仰面倒下。

窄窄的通道上到处都是人,鞑靼人突然露出狰狞,几十具投石车开始抛射巨石。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明军就战死千人,连城墙都没摸到,朱辅急忙下令鸣金收兵,还未等士兵跑下山,甘州城门悄然打开,一支千人蒙古骑兵嗷嗷叫的杀出来。【高品质更新】

完全是一场惨不忍睹的屠杀,沿途明军哭嚎着扔下兵器四处奔跑,奈何山道狭窄,又哪里有马腿跑的快?不是被砍死就是跌落悬崖,死伤者又是一千多人。

眼瞅着脚下明军迅速集结成阵,却碍于自己人而不敢动用火器,鞑靼人嘲笑着施施然的策马返回,朱辅气的火冒三丈,却是对此无可奈何。

连日来的死伤者多达五千人,这对于两万人的军队来说,几乎算是失去了战斗力,而且粮草又接济不上,军心彻底动摇,已然是无法在坚持下去了。

朱辅只得下令退兵,耳听全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楚。

突然远处尘土飞扬,一支步骑混合的军队缓缓而来,最前方骑在马上的一位鬼脸将军,气势迫人。

迎风招展的硕大金黄色滚边的明字旗,已经说明来人是友非敌,这边明军渐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吃惊着看着步伐坚定,沉稳有力,身披重甲的步兵方阵,仿佛每一步都地动山摇,如同滚滚钢铁洪流渐渐袭来。

朱辅大吃一惊,哪怕是御林军都没有这般气势,他还从未见过此种精锐。

根本不用试探,一眼就能看出虚实,前来的重甲兵绝对会毫不费力的撕破任何敌人,哪怕是对上蒙古骑兵。

当然,蒙古人绝不会傻到硬碰硬,重甲兵用来防御足以,攻击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对此朱辅若有所思,随即注意到游移于两翼的一千穿戴黑色皮甲的游骑兵,骑术非常精湛自然,顿时眼前一亮,心说此等精锐步骑相互配合,再加上犀利火器的话,有了这支铁军,即使对上蒙古大军,他一样有把握击败对方。

连日来的失利已经消磨掉这位将门虎子的满身锐气,再也不是初来时的意气风发,当下沉默着上马迎出。

鬼脸将军自然是朱祜桓无疑,带上个鬼面具,一来学学汉朝名将,恐吓敌我两军。二来遮挡住自己的脸,借以自欺欺人的掩盖身份。

明知瞒不过朱辅,朱猫桓策马接近对方,直接说道:“废话不说了,我王府铁甲卫全部借你之外,还另外献上一策,保管打下甘州城。”

朱辅不置可否的沉声道:“你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

“当真。””当真!”

朱辅动容,随即叹道:“晚了,营中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我有,虽然不多,能撑过二个月。”

朱辅悚然动容,喜不自胜的道:“大好,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能从江南调拨足够的粮食过来。”

“看来你掌聪明了,知道想要攻下甘州城,非是一日之功。”

“哼!”朱辅神色不自然的闷哼,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收拾,冷道:“请!”

朱祜桓摇摇头,银色的鬼面具摇来摇去的闹得朱辅心慌慌,就听对方抬手挠挠头,嘿笑道:“我手下披着重甲,那个,那个劳烦将军调派些牛车出来,四五十里地路,他们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朱辅一脸意外的沉默半响,突然爆发出哄笑!乐不可支的大笑道:“走,为兄请你去吃酒!”

深夜,熊熊篝火遍布整个营地,到处弥漫着火辣辣的烤肉香气,使人垂涎欲滴。

军营内很安静,因士兵们眼见来了五千精锐援军和大批粮草牲畜,又不用继续玫城,军心涣散的明军自是安定下来。

比起普通将士沉沉睡去,统兵之人自是不得闲。彻夜长谈,朱祜桓和朱辅两位青年一宿不合眼,当面对比自己年长十岁的朱辅,朱祜桓表现的很谦和,而朱辅这些日子受到血与火的教训,也一扫昔日满身傲气,虚心聆听对方的计策。

“甘州城不可强攻,而且围城的日子不能拖得太久,久了鞑靼人会派出援军,哪怕来个几千骑兵,即使是我的铁甲卫,第一次上阵也得大败不可,更别提士气低迷的备营将士了。”

面对朱祜桓的坦诚,朱辅自然无话可说,他很清楚自己拼凑而成的杂牌军,士气低迷已经是赞誉了,他为何执意强攻,就是不好看明军的野战实力。

朱辅叹道:“你直说吧,到底有什么良策,要是行不通的话,也好就地修建关卡要塞,拼死也得阻挡住蒙古人。”

石头城唯有面西的城墙修的高大,假如鞑靼人攻下凉州的话,则断不能抵挡住前后夹击,所谓的抓紧时间修建要塞,其实完全是自欺欺人,每个一年半载,动员十几万的百姓,哪里能建造出类似长城般的坚固要塞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71章 第一美人

正文]第171章 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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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一美人

甘州城的得失,一时间牵动着各方。石头城身后的数县官员百姓,一经动员就拖家带口的赶来,人人主动,盖因关乎着大家的生死存亡。

自从太祖朝收复河套开始,第一代明军在此落地生根,百十年下来,甘肃已经成为汉人的家,即使这里土地贫瘠,天气恶劣,人们也舍不得离开故土。

明朝强盛时,自然当地各民族之间和睦相处,传为佳话可是朝廷奉行的教化之策,总是有意无意的偏袒各族,历代当地官员都怕jī起异族边民暴动,从而丢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就算汉人百姓被杀,往往都息事宁人了事。

可惜教化蛮夷,教了百十年,各族风俗习惯,信仰语言依然如故。而随着汉人人口增多,开垦土地渐渐开始挤压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间,层出不穷的矛盾,又是以官员偏袒各族而告终。

结果就是汉人心怀不满,各族毫不领情。最初期的和睦相处过后,明朝国力衰弱,méng古人的时时南下,动辄各族暗中通风报信,或者干脆举起刀剑朝着邻居杀来,等明军赶来后,又马上放下屠刀再次归顺。

时至今日,河套等地的汉族人口,已经减少到了不足三分之一,大半个河套地区都成了各族领地,共奉达延汗为王。

朱祐桓的狠,无意中燃起了汉民的希望,人人都期待他能灭绝异族,使得本地彻底成为汉人的天下。

聆听自愿赶来的百姓诉求,朱祐桓和朱辅相对无言,哪怕两位年轻气盛的青年胆量再大,也不敢轻易下达灭胡令,因这已经不单单是河套的问题,消息一传扬出去,绝对会jī起所有北方异族的愤慨,达延汗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二人很聪明的,都含含糊糊的不置一词,既不同意,也不拒绝。

反正后来凡是涉及到侵占土地的官司,总兵府都会袒护汉人,因为有朝廷的谅解和支持,历经二十多年的暴*,最终整个河套再无méng古人了,当然,此乃后话。

单说朱辅兴冲冲的跑去视察某人口中的铁甲卫,随手拎起一具重甲,咦?重量不对。

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铁质盔甲,完全是藤甲涂了一层黑漆,贴上了些铁叶子而已,闹得朱辅一脑mén子的黑线。

咬牙切齿的咒骂某人,朱辅难掩失望,没了最大凭借,想起那无耻之徒对于火yào异乎寻常的重视,当下命军匠连夜赶制火蒺藜。

朝廷虽然无钱,各地遭灾急缺粮食,可大明天下不缺火yào铁器等物,强盛之极的昌盛百业,放眼世界独一无二。

调拨上万件陶瓷罐和铁胆,填入火yào埋上引线,此乃做法最简单,效果也不错的火蒺藜,用后世的军事术语来说,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地雷。

当然,拜里面的火yào之赐,杀伤力非常有限,实际上也没有别的火器了。火统因做工复杂,官府**,近些年朝廷不再重视,类似一窝蜂等霸道火器,所需银两实在太多,除了京城神机营还有些外,各地渐渐又学起了méng古人,开始拿起刀剑对敌。

为何?省时省力,省钱省事尔。

对此朱祐桓首先想到的就是红衣大炮,奈何时不与我,没有时间筹划此事。即使有这条件,眼下还是要提倡真刀真枪的拼死杀敌,汉人的血xìng,必须要彻底jī发出来。

滑翔机想得很简单,结果làng费了大半个月,并没什么进展,飞倒是能飞,可不是转眼间被大风吹的没影,要不就是突然一头栽倒,落得个机毁人亡,几次下来,朱祐桓又舍不得牺牲人命了。

这一夜正当绞尽脑汁苦思对策之际,就见朱辅沉着脸走进来,说道:“刚刚接到急报,凉州受到多股鞑靼人袭击,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不想朱祐桓一跃而起,喜道:“天助我军,看来哈密城送来的消息是真的,那小王子正与小阿鲁台jī战,无力分兵南下,只好命亦集乃路的平南王哈赤攻打凉州,想借此使我军撤退。”

“凉州一破,鞑靼人不但会抄了我们后路,还会染指陕西。”

朱辅神sè犹豫,低声道:“一旦朝廷震怒,我势必会罢官回京,你一样得被押解回京,甘州城固然重要,但依着目前困境,还是赶去救援的好,大局为重。”

朱祐桓深思片刻,断然道:“兄长所言甚是,凉州必须得救,甘州城也必须得围,近几日城内连续派骑兵下山,已经说明快要缺水了,对了。”

朱祐桓眼睛一亮,叫道:“谈判,对,我们和守城méng古人谈判。”

起初朱辅一头雾水,等听了朱祐桓的解释,心中惊喜,连连点头:“正好来了一支商队,大部分都是瓦剌人。”

“此事就劳烦将军了。”

朱祐桓说完扭头对着帐篷外,吩咐道:“命李千户召集所有骑兵,备上十日所需干粮,四更天时随我出发。”

朱辅身为统兵大将,自然不能轻易离去,心思复杂的看着朱祐桓整理行囊,在shì卫的帮助下披上甲胄,遂意味深长的嘱咐道:“此行务必小心,失败了一切好说,保住小命退到凉州,万一真的被你得逞,那你就留在草原上,轻易不要进入长城之内,切记,切记”

心里叹息,朱祐桓笑着点头,说道:“灵儿她们就托付兄长照料了。”

朱辅郑重点头,狠狠拍了拍朱祐桓肩膀,沉声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夜,朱祐桓亲率三千骑兵悄无声息的离去,消失在茫茫天地间,除了朱辅外,无人知晓他的目的。

单说甘州城下,朱辅不紧不慢的督促全军准备防御,凭借火蒺藜,弓弩,陷马坑,各式火箭,一连击退数次méng古守军的攻击,méng古人损失上百人,明军军心大振。

这一日,朱辅挥手放一支商队进了甘州城,鞑靼千户眼见都是méng古人,人数不过一百多人,命手下打开城mén。

商人领队报告说,城下大明将军有意罢兵,只要千户能求得大汗停止攻击凉州,则他就会退兵石头城,不然拼着大家统统饿死,也得困死甘州城不可。

正为了吃水一事焦头烂额的千户巴不得如此,趁机提出条件,要明军马上放开一条通道,好让马儿每天下山饮水。

对此朱辅欣然同意,当即下令让开出路,鞑靼人策马下山,饮马川流不息的黑水河,自是不担心水里被下了毒。

商人团受到méng古千户热情款待,逗留了大约五日,满载着jiāo换的货物,心满意足的下山去了。

存水增多,甘州城内渐渐放松警惕,突然在一个深夜,轰隆隆的几声剧烈爆炸声,所有泉眼全都被堵死,气急败坏的鞑靼人满城搜捕,十四位化妆成méng古人的死士全部殉国。

正当朱辅大喜若狂的时候,朱祐桓带兵昼夜不停,已经奔袭千里,抵达甘州附近。

所有骑兵都是自己人,cào练三个多月的成果显现,并无一人中途掉队,反而是作为主帅的朱祐桓,已经在马背上折腾的yu仙yu死,大tuǐ根都磨出了血泡,揪心般的疼痛难忍。

朱祐桓咬牙坚持,下令昼伏夜出,远远避开méng古人,长驱而入直奔北方的亦集乃路,预备直捣黄龙。

亦集乃路素来作为méng古人的屯兵重镇,地理位置介于甘肃和méng古草原之间,向来被明朝视为心腹大患。

明朝初年被明军攻克,朝廷采用怀柔手段,得到称雄西北的‘凉州铁骑’,奈何斗转星移,昔日征讨各族的凉州铁骑,又背叛朝廷成为攻打明朝的利刃。

亦集乃路城,被达延汗和朝廷双料赐封为王爵的哈赤,此时坐拥醇酒美人踌躇满志。

捷报频传,短短十几日就攻占数座城池,劫掠财货无数,两万多的汉人百姓,这对于全族一共三万人的柯尔特部族来说,实力几乎壮大一倍。

如果趁机能征服附近草原上的十几个小部族,休要生息个十几年的话哈赤jī动难耐。

“长生天护佑我族,这些年周围都打的不亦乐乎,独独我族被凉州重兵牵制的动弹不得,多亏了大汗能打下甘州城,不然凉州焉能分兵?大好良机不可错过。”

拥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哈赤说话文绉绉的,打小就学过汉语,能读懂汉书,因此眼界也比日渐退化的méng古人强得多,他的理想就是将来占据中原,起码也要做个封疆裂土的国主,是以他选择效忠于立志恢复祖先荣耀的达延汗,而不是目光狭窄的国师小阿鲁台,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王宫内金碧辉煌,哈赤推开舞nv,起身问道:“汉人有何举动?”

一位面sè黝黑健壮,英气勃勃的méng古青年恭声道:“回父王,指挥使宋成收缩兵力,看样子是要死守凉州城了。”

哈赤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怜惜道:“大明朝廷现今**无能,连带着明军再无当年的勇猛。据说皇帝十几年不临朝,一味宠幸那什么万贵妃,足足比皇帝大了十七岁,五六十岁的老nv人,还能有什么姿sèmíhuò男人?真是令人费解。”

下面文臣武将皆lù出心照不宣的猥亵笑容,王子哈脱脱笑道:“应该是汉人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万中无一的绝代美人吧,即使年老依然风韵犹存。”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哈脱脱神sè热切,朗声道:“父王,据传京师第一美人,英国公家的小姐现在长安城,长安遭受地震,城墙坍塌多处,儿臣想带兵杀过去,把美人抢回来献给父王。”

哈赤两眼放光,他生平最是好sè,最喜欢的就是汉族美人,尤其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第172章 千里奔袭,大捷频传

正文]第172章 千里奔袭,大捷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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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千里奔袭,大捷频传

思来想去,哈赤到底算是一代豪雄,最终按捺住蠢蠢yù动的sè心,摇头道:“为了绝sè而放弃我族千秋大业,智者不为。哈脱脱,你马上率领二千族人,去把乌尔族全族上下,不分老幼,给本王全都宰了,再传令附近各族,谁若敢再不臣服,那就是他们的榜样。”

“不可”

话音未落,一位满头小辫,留着白胡子的老者越众而出,急道:“王爷万万不可,当年就是因城内空虚,以至于被明军出其不意的攻占,前事可鉴啊”

哈赤脸sè一沉,冷哼道:“明军已非是当年的明军,我哈赤又岂是当年的吴国公?城内尚有三千守城步卒,怕什么?”

老者摇头劝道:“那三千步卒大多是汉人回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不防”

哈赤为人刚愎自用,闻言冷冷的道:“我待他们如同手足,他们则必定不会背叛我。汉人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担心这个防着那个,将来占据中原,难道还要把所有汉人统统杀光了不成?”

不想老者长叹道:“该杀,都该杀,要是早年都杀光杀绝,我大元又哪能覆灭”

“汉人无处不在,你杀的光吗?”

瞪着老者,哈赤冷笑道:“就是因当年王公贵族都与你一般的鼠目寸光,méng古人不把汉人当人看,随意斩杀,结果短短百十年,大元就被揭竿而起的汉人推翻。要是能学学唐朝的天可汗,恩威并济,一视同仁,何至于又被赶回草原,以牧马为生?”

老者神sè愤怒的闭上嘴,他属于那种极端的民主主义者,眼里只有méng古人。而王爷则属于以汉人血统为荣的,此种人现今在méng古比比皆是,本身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很紧张,此刻自然不敢继续反驳下去。

老者名叫托儿木,乃是部族的老辈,年轻时箭术jīng湛,偶然间shè下了一只大雕,也就是所谓的哲别了,一直教授王子哈脱脱骑shè。

气冲冲的出来,托儿木拉着哈脱脱走到一边,低声道:“这几日我观那些汉族统领,都面带不悦之sè,大有造反之意,你若一去,城内空虚,太危险了。”

哈脱脱心里惊讶,为难的道:“可我身负王命,不能不出城。”

托儿木知道几位王子都对王位虎视眈眈,是以哈脱脱不敢懈怠父命,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道:“今晚那些汉人会聚在一起商议造反之事,你先把他们都杀了,则汉兵群龙无首,自可放心离去。”

哈脱脱有勇无谋,一向对师傅言听计从,兼且méng古人一向把汉人视为猪狗,当即点头答应。

夜晚,可怜的汉人军官就因一起吃酒发发牢sāo,就被冲进来的méng古人屠杀殆尽,哈赤闻讯不以为意,随便呵斥儿子几句完事。

鞑靼人都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平日猪狗一样的汉人杀的多了,没人会在乎,谁知因此而犯了大错。

秘密赶到城外的朱祐桓,不敢停留过久,顾不上打探城内虚实,反正抱着兵贵神速的念头,连夜命二百人换上méng古人的衣衫,又命其他人换上huāhuā绿绿的汉人nv装。

第二日一早,驱赶着八百‘良家fùnv’,一路嬉笑怒骂,朝亦集乃路城缓缓走去,把守城mén的méng古人躲在城里吃酒,十几个汉人心惊于上司的死,战战兢兢的看着远处的méng古骑兵。

都不敢出言询问,即使来人有些古怪,鼓鼓囊囊的汉nv貌似太féi胖了。

这边不管不顾的闷头前行,很快就到了城mén不远处,朱祐桓不知就里,大喜之下喊道:“杀”

二百骑士立时策马蜂拥而上,瞬息间就奔驰到城mén口,守城的汉人都看傻了,不约而同的叫道:“我们是汉人,我们投降”

朱祐桓骑在马上厉声道:“那就杀进去,将功赎罪,鞑靼人一个不留。”

瞬间城头城下几百个汉人反水,带着一千多明军举着刀枪冲进城去,留在营地中的李千户见之狂喜,急忙下令两千骑兵追上去。

有了投降的汉人领路,三千多jīng锐明军对整个城池展开一场大屠杀,朱祐桓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民族和解,现今唯有靠着铁血杀戮,方能彻底震慑所有异族。

攻打王宫时遇到顽强抵抗,转眼间身边就被shè死十几个人,朱祐桓眼睛都红了,吼道:“抬弩,杀了这帮王八蛋。”

二百亲卫迅速抬起一具具手弩,一道道劲风飞扬,老迈的哲别托儿木惨叫一声。

“稳扎稳打,一百人举盾挡着,其余人分三段次,一刻不停的放箭。”

幸亏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听得懂六爷情急之下的胡言luàn语,按照平日训练时的严格要求,一队人就地取材或干脆举起小小的圆盾,护在前方。

后面的亲军分成三行,第一排只管瞄准shè击,第二排负责上箭,第三排帮着打下手,互相之间配合熟练,完全是仿照后世热兵器时的战法。

朱祐桓则带着二百人左右护持,击杀冲出来的méng古武士,每三人一组,还是一个人持盾,一个人举着长枪,一个人拎着战刀或是战斧。

守卫王宫的武士不过几百人,哪怕是战力比明军强得多,当面对战阵时还是一时措手不及。

初期明军伤亡很大,渐渐的都品味出战法的好处来,尤其是当不费吹灰之力杀死敌人时,士气大振。

一人举盾硬抗méng古人的弯刀,身后兵士tǐng枪就刺,还未等méng古人躲避,又是一人挥刀砍去,弃置多年不用,代表着汉族上千年来的战阵jīng华,瞬间大放光彩。

朱祐桓并不知他无心chā柳柳成荫,几十年后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就是重新捡起战阵之道,以至于彻底剿灭为祸百年的倭寇。

久经训练的士卒比起只靠着个人勇武的méng古武士,很快就分出了高下,六爷苦苦yòu导的团结就是力量,此刻终于都体会出其高明,即使再厉害的猛虎,也挡不住一群豺狼的攻击。

冒头的武士渐渐都被杀死,但是躲在暗处shè箭的弓箭手,还是给明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戴着鬼面具的朱祐桓因太过显眼,成了鞑靼人一起招呼的对象,不停的冷箭shè来,幸亏有身边亲卫拼死保护。

气急败坏的朱祐桓大怒,叫道:“纵火,烧了这该死的破王宫。”

军令下达,明军眼见同僚战死,动作疯狂的掏出火折,撕扯下披在身上的破衣衫,淋上随身携带的火油,狠狠的往把箭头上缠绕,人人一脸的凶神恶煞。

藏在里面的哈赤一见之下魂飞魄散,急忙高喊道:“别烧,别烧,本王投降。”

“你放屁,等等”本想下令烧死对方的朱祐桓突然举起手,扭头看了眼杀声震天的城里,怒道:“留你一命可以,赶紧出来让你手下停止抵抗。”

“将军大人,你要保证小王的xìng命,我可是朝廷册封的王爵,有金册yù印证明的。”

盯着哆哆嗦嗦走出来的哈赤,朱祐桓不耐烦的道:“我不杀你,一切自当等朝廷下旨。”

哈赤松了口气,他绝对相信明朝将领的话,对于朝廷虚实他知道的太多了,当下lù出笑容,一眼看到对面的鬼面将军举起了手中宝剑,忙不迭的喊道:“停手,都停手,本王再此。”

如此一场战役以明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出其不意的攻击下,二千多的鞑靼人被当场杀死,其余无辜老弱fù孺死伤将近三千人,而明军伤亡一样达到八百人的惊人数字。

不过经此一战,朱祐桓的铁甲卫彻底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原来的羸弱不堪,而是经历过千里奔袭的铁血jīng锐。

战后,朱祐桓下令厚待哈赤等一干鞑靼人贵族,不许属下劫掠,采用秋毫无犯的方式善待méng古人。

对此明军大huò不解,鞑靼人则欢天喜地,哈赤被bī着下令召还部族,不想两个儿子拥兵自重,拒绝回来受降,其中大王子哈脱脱慑服几个部落,聚起一万多人往后退了几百里地,占据丝绸之路的咽喉哈梅里绿洲。

另一个王子哈里木则带兵投靠科尔沁大汗去了,剩余的六千多鞑靼铁骑顺利返回,劫掠的财物百姓都扔在半路上。

一时间城内关押了两万多的鞑靼人,这一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冒出滚滚黑烟,明军只来得及救出八千fù孺,其余的鞑靼人不幸都被烧死。

哈赤和一干贵族灰飞烟灭,朱祐桓和李千户表示哀悼,就此意外禀报朝廷。

甘州城被围困一个月,最终因缺水而举城投降,消息传来,举国欢庆,朱辅因此受到朝廷大肆褒奖,赏金无数,因身为成国公嫡子,并未封赏爵位,赐封甘州大将军。

随之而来的亦集乃路大捷更是震动天下,其中李千户作为带兵大将,敢于带兵奔袭千里,攻占méng古重镇,缴获牛羊几十万,人口八千余,歼灭méng古铁骑二万多,威武之名响彻中原。

一战成了此役冉冉升起的大明中兴名将,李千户被朝廷封赏为平南将军,威武伯,至于朱祐桓则籍籍无名。

东厂提督陈淮受成化皇帝指使,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秘密赶来,准备捉拿朱祐桓回京,一位jīng通军事,受到当地军民衷心拥戴的宗室子,无疑成了帝王的眼中钉。

不想等陈淮带人赶到时,朱祐桓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据威武伯如实jiāo代,世子已经带着郕王府亲卫,北上征服整个méng古草原去了。

帝王为此大怒,下旨各地官府缉拿忤逆朱祐桓,限期令某人回归,不然视为叛国者。

受连接战胜méng古人的莫大威风影响,有感于目前的困境,朱见深命礼部扬扬洒洒的写了劝降书,派陕西巡抚王恕给那达延汗送了去。

正在苦战中的小王子大惊之余,急忙和国师谈和,一起接受了劝降书,分别派出使节团跟随王恕进京朝见。

正当双方罢兵准备休养生息的时候,从草原上又传出一桩消息,忤逆朱祐桓竟和哈密城罕慎前后夹攻,一举dàng平哈梅里,杀了一万三千多的鞑靼人,jī犬不留,大王子哈脱脱带着一百多人逃亡北方。

第173章 浪子归来

正文]第173章 浪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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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làng子归来

点绛chún红诉痴儿,凤凰飞下惜龙儿。

堂前高把湘帘卷,燕子还来续旧巢。

大雪封山,千里冰封,北方好似连绵无际的鹅máo大雪,持续了整整半个多月。这一年终于在灾荒遍地,金戈铁马中悄然度过。

一年来于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情太多,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九边之地的甘肃战事了。

秋八月,甘州指挥使姚英战死。十一月,大将军朱辅光复甘州城,十一月,都指挥使李青攻占亦集乃路,十二月,鬼面将军率军横行méng古草原,屠杀哈梅里绿洲附近等十几个méng古部族,烧杀人口多达六万人,震惊天下。

对此天下众说纷纭,有说那鬼面将军是铁胆将军李青的,也有说是某一位宗室子做的,反正自从鞑靼小王子暴怒之下,汇合所有méng古人准备围剿仇人的时候,鬼面将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之最后天公作美,罕见的大雪使得méng古人偃旗息鼓,大英雄鬼面将军平安远去,据说是深入遥远的西方,为大明征服异族去了。

老百姓忙着过年,不再计较那位几十年来,唯一敢漠北的英雄,送上几句祝福就够了,至于那英雄是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节过后,正当天下人欢度元宵节的时候,又传来一桩喜忧难辨的消息,独宠宫廷二十多年的万贵妃,于大雪夜悄然病逝了。

此事自然震动京畿,随后成化帝朱见深悲伤之际,果然迁怒于有杀弟恶名的太子,下旨废了太子之位,幽禁于凤阳老家。

老大人权恩闻讯又惊又怒,还未等见到押送而来的朱祐樘,撒手人寰。

年仅七岁的皇九子朱祐榰被册立为太子,其生母安妃姚氏进了贵妃位。郕王府朱家被贬到通州,长房嫡子朱厚熜赐封通州荣安王,其余宗室子一律削为平民。

消息传来,郕王妃汪氏对此不喜不悲,率领全家人进宫叩别周太后,三日后全家离京,去了位于京城南郊,距离通州十几里地的皇庄安居。

此时已经是暖huā开的四月,一家人挤在美景遍地的huā园内,无心观赏,开始商议起了将来。

年前老太君杭氏就带着一大家子人进了京,几经沧桑,又重见年轻时的京师繁华,自是百感jiāo集。对于目前境遇,倒也没觉得怎样。除了微微不忿汪氏还是王妃外,心里欢喜远大于旁的。

孙儿们沦为平民看似凄惨,可毕竟帝王留有余地,何况怎么说都是先帝王一脉,于情于理得留有一个王爵。重孙封为了藩王,又封赏了三千亩良田,足以使得全家衣食无忧了。

为可虑者,就是万一重孙将来无有子嗣,那王爵田地都会被朝廷收回,眼下却没什么担心的。

心思各异的朱家人聚在一处,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冷淡,除了噼啪作响的炭盆子,热烘烘的散发着温暖。

老太太汪氏神sè平静的看着妹妹和一干孙儿,nv儿朱含香借故未来,大*nǎi李氏等nv眷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

还没等开口,就听外面传来笑声,一位少年笑嘻嘻的走进来,笑道:“刚刚吃了灵妹妹新作的胭脂,味道甜甜的,咦”

忽然惊觉满屋子都是人,唬的少年脸sè一白,急忙低下头去,喏诺的道:“孙儿给两位祖母问安,诸位哥哥嫂子好”

汪氏和杭氏同时举目望去,但见少年依然还是那么神采飘逸,秀sè夺目,唯有昔日灵动清澈的眸子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则是顽皮茫然。

“到底那鬼面将军是不是他?”

几乎所有人都升起了疑问,更使人惊疑不定的,就是他归家之时,恰好是万贵妃归天之日。

当然,没人会误以为是他害死了万娘娘,不过是太过巧合罢了。总之家人回报说,甘州城打仗的时候,六爷要去长安汇合两位姑娘,谁知途经凉州的时候,被鞑靼人撞到了,幸好有护卫拼死抵抗,保住一条小命,结果六爷头部受到重创。

当时到处都是méng古铁骑,慌不择路的,幸存的家人护着他竟mí路了,好不容易在深山里养好了伤,谁知六爷从此xìng情大变,以往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看着以往胆大包天的孙儿,如今一副普普通通的少年xìng子做派,似乎又恢复到几年前的模样,杭氏对此很欢喜,连带着不再计较以往了。

汪氏则是喜忧参半,事到如今,也唯有顺其自然。疼爱一如既往,挥手召唤孙儿过来,汪氏搂在怀里,笑骂道:“成天惦记姐姐妹妹的胭脂,那岂是随便吃的?今后可不许如此了,尤其是不能讨要别人家孩子的胭脂,记住了。”

朱祐桓仰起头,扬眉道:“孩儿都懂,凡是嫁了人的,再不是未出阁时的清白灵秀,就算给我吃都不稀罕呢。”

汪氏对此哭笑不得,轻轻打了下孙儿不再白皙的脸颊,骂道:“去,胡说六道的。”

杭氏跟着笑骂道:“你这孩子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再胡说,看谁还疼你?”

朱祐桓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伸手握住杭氏的手,问道:“祖母,你们在聊什么,说与我听听?”

这话一问,顷刻间屋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立在一侧的新媳fù荣氏有些看不惯老六备受长辈宠爱,笑道:“六爷还是自个玩去吧,咱们在商量今后日子该怎么过,都是大人家的事,你不是最见不得琐事的?只定不愿听。”

“那可未必,我见不得的是苟且专营的那些恶心事,谁说不关心家里了?”

朱祐桓扭头对着一干兄弟,说道:“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方是正经。”

“这话说的是。”

两位老太太同时点头,汪氏搂着孙子,不容置疑的道:“老2带着老四负责建造宅子,老三打理田庄,等宅子修好,今后我住在东头,妹妹住在西头。你们如今都长大了,家里事都jiāo给你们。我们姐妹自是任事不管,安度晚年就是了。如今咱家乃是藩王府,凡事都由着你们大*nǎi一体裁决,含香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头lù面有你们兄弟几个,一年所得都归入宫中,去年定下的惯例不变。”

此言一出,杭氏当即同意,毕竟李氏乃是她的孙媳fù,朱含香被排挤在外,今后的家产总归算是这边的。

其他人也无意见,正所谓母凭子贵,老太太有朝一日去了,那大*nǎi就贵为王妃了,人家说的不算谁说的算?

秋菏作为生母,地位自然变得高贵,人人都清楚,将来家中的龙虎斗,肯定会发生在她与大*nǎi身上,而似乎眼下没有此种迹象,有些令人捉mō不透。

他们哪里知道,朱厚熜的老爹就在屋子里呢,极端隐秘的丑事,使得李氏和秋菏本就主仆情深,又为了掩盖此事,变得更加亲厚同心,几乎是不分彼此,至于将来,那是将来的事。

太子被圈禁凤阳,朱祐桓失忆,万贵妃去世,几年来的风风雨雨,朱家人感叹万千的同时,已经格外满足于目前的处境,自家奇迹似的巍峨不倒,堪称是祖宗保佑,圣上仁慈。

此时此刻,寿安宫内,神伤魂断的成化帝朱见深独自坐在爱妃的凤榻上,满腔思念,久久不能自己。

陈淮面无表情的跪在下方,万通则站着,哭诉道:“陛下,娘娘都是被朱老六气死的,您要替她报仇啊”

“报仇?”朱见深喃喃自语,随即怒道:“你要朕如何报仇?亲手赐死朕的亲侄子?”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万通神sè恶毒,抬头叫嚣道:“如果陛下不愿背上杀侄的恶名,臣愿为圣上分忧。”

跪在地上的陈淮心中冷笑,这么多年了,你万通仗着有万贵妃护佑,年届五旬依然是不通世故,以娘娘再世时的毒辣手段,区区一位宗室子岂能不死?

为何总是迟迟不动手?还不是生怕连累帝王跟着背上骂名?唉陈淮有些感慨,心说不愧是陛下宠爱了一辈子的nv人,不管做了多少恶事,总归在这一件事上头,是真心替丈夫考量的。

万通犹自喋喋不休的痛骂,亲姐姐死了,他才终于感到了恐惧,一心想要借除掉仇人,告诉满朝文武,万家还是被帝王恩宠如往昔。

但朱见深沉湎与忧伤内,受不得有人在面前大喊大叫的。

默默注视着面目可憎的万通,帝王怒从心起,再也忍不住,咆哮道:“你万通早干什么去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就知欺行霸市,收受好处,该用到你为朕与爱妃分忧的时候,你消失不见,现在倒是明悟了,可惜晚了”

神sè转为怜爱,朱见深语气放缓,柔声道:“爱妃临去前曾嘱咐过朕,她早年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樘儿母子,对不起很多嫔妃,以至于老天惩罚,连个送终的皇儿都没有,朱祐桓那一巴掌,打的对,唉你退下吧”

万通吓得不轻,忙诚惶诚恐的跪地磕了几个头,躬身一步步后退,心情懊丧的去了。

他人一离开,寿安宫内恢复了安静,陈淮跪地头杵着冰冷冷的金砖,心都提了起来。

果然,深知帝王心态的陈淮猜得不错,朱见深幽幽问道:“那鬼面将军到底是不是他?”

心中一咬牙,陈淮恭声道:“据朱辅等甘肃将领保证说,绝不是朱祐桓,而是另有其人。而据东厂和锦衣卫传来的密报,朱祐桓确实是参与了攻打甘州城等战役,后来就消失无踪了,至于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朱见深沉默半响,缓缓说道:“不管他是不是,都已经留不得了。”

陈淮吓得一哆嗦,颤声道:“陛下,此等良将,用的好了,乃是我大明之福啊”

“hún账。”

朱见深愤怒的指着对方,厉声道:“他是良将,能收服边关将士的心,可要置朕于何地?你就不怕再来一次靖难之役?”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陈淮连连磕头,唬的脸都白了。

朱见深吐了口浊气,扭头看着爱妃生前最喜欢的奢华摆设,沉声道:“爱妃去世,今年不好再出人命,等来年的此时此刻,你必须秘秘密处死朱祐桓,领旨吧。”

陈淮至此长叹一声,恭声道:“奴婢,领旨”

第174章 演戏

正文]第174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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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演戏

却说府上又动起了工,整日里外人进进出出,声音嘈杂,兼且内宅房舍不多,各房luàn哄哄的挤在一处。

加上山东家人,将近四百多口人,吃的穿的用的,需要打理的琐事可想而知。下人吵架时有发生,各房丫头婆子成天拌嘴,李氏看在眼里,深感没个体统,遂去了老太太屋里。

请了安,李氏想好了说辞,对两位聊些闲话的老太太,委婉的说道:“二爷都成家了,三爷四爷的屋里人一大把,媳fù和秋菏又是孀居之人,姑nǎinǎi云英未嫁,家里还住着几位外姓姑娘,大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瓜田李下,总归不是个事。”

汪氏和杭氏对望一眼,顿时深有同感,一起问道:“依着你,该如何处置?”

李氏有些为难,怎么安排都免不了得罪人,低着头不敢接话。

还是杭氏素来严厉,说道:“迁走几家庄户,腾出来的房舍,吩咐老2夫fù搬出去住。老三和老四也分开,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你们太太。”

李氏不敢不答,低着头道:“太太说得了风寒,需要静养,媳fù已经请太医看过了。”

潘氏最近看到媳fù得了势,自己反而沦为摆设,自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杭氏心中有几分不痛快,但毕竟太太潘氏是她的亲外甥nv,是以皱眉道:“算了,强捻在一处总归都不舒服,来人,去把你们二爷喊来。”

汪氏心中疑huò,没等询问,就见杭氏淡淡的道:“都是乡下出来的,没个规矩,令大姐看笑话了,往后还是各过各的,一来习惯了,二来也算是给大*nǎi省心了。”

李氏唬的忙道:“都是我无能,今后家事还是托付太太的好,名正言顺。”

汪氏何许人也?笑道:“妹妹说的是,一会儿林儿过来,就吩咐他在宅子中间竖起道墙,二房三房四房,都归太太打理,妹妹坐镇,省的cào心惯了的人,一时间突然无所事事,又是闹病又是迁怒于自己媳fù。”

“就听姐姐的吩咐,呵呵”

对此杭氏巴不得呢,她和潘氏一样,谁愿意整天面对个正室,低头服软的?再说一切huā销都出自宫中,她怕打老家带出来的银子,都得充入进去,是以故意演了一出戏,当下笑了笑,带着丫鬟婆子起身告辞。

李氏掌管家事多日,见状有些明白过来,苦笑道:“怪不得到处都有人拌嘴,原来根子在这呢。”

汪氏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早知必会如此,一家人没必要计较,正好把她们一家子打发过去,省的给咱娘们添堵。”

“老祖宗说的是。”李氏自然一样求之不得,忽然想起一事,小心翼翼的道:“昨日内务府来了人,说是要收回京城王府,朝廷眼下又没有银子赔偿,附近田地大多有了主儿,无法拨过来,说想问问您老的意思。”

汪氏一听就恼了,怒道:“那是先帝爷的故居,你告诉那起子没皮没脸的阉货,老身还没死呢。”

“您消消气,消消气。”

李氏急忙出言劝解,解释道:“媳fù当时也是一口拒绝,内务府的大小官没说什么就走了,我是觉得这里有事,因此提前和老祖宗说一声。”

汪氏闻言冷静下来,说道:“这里只定藏着事,按理说圣上不会如此不念旧情,再说几位皇子年纪尚小,没有必要修什么亲王府,咦?”

汪氏想明白过来,冷笑道:“定是内务府那帮子hún账收了好处,有人眼见咱家人走茶凉,惦记上那块风水宝地来了。”

李氏不知就里,而汪氏太清楚了,郕王府的位置在京师独一无二,处于皇城最西北,当年特意引水进府,风光堪比南苑,占地面积最大不说,最重要的是风水好,乃是几代帝王龙潜时的藩邸,在偌大的北京城除了紫禁城,甚至是没有之一。

仁宗皇帝住过,宣宗皇帝住过,身为太子时,一年总有个把月会跑到外面的府邸,美其名曰体验民生,以至于宣宗皇帝在外面有了外室,特意把王府赐给第二子,也就是景泰皇帝朱祁钰母子居住。

会是谁惦记呢?老太太心里起了疑问,按理说臣子是不敢惦记,勋贵都知晓这层渊源,各地藩王谁敢吃了雄心豹子胆,难道真的是皇帝在试探自己?

心里一惊,汪氏顿时不敢纠缠于此节了,她素来深明大义,见识分明,对于王府并无特别眷恋,左右无非是个宅子罢了。

正好打外面进来了老2朱祐林,顺势吩咐道:“宅子你改改,分为东西二宅,今后你们夫妻住进去。”

“是”朱祐林早知母亲的意思,含笑应承转身去了。

汪氏看了眼yù言又止的李氏,意味深长的提醒道:“内务府再来人,告诉他们,随便选个北方无主荒地,拨给咱家就算了,王府咱家不要了。家里huā销看紧着点,别修个宅子,闹得倾家dàng产。”

李氏整日里诸事缠身,点头后去了,一群老婆fù人前呼后拥。

果然朱家三兄弟眼见今后要各过个的,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借故采买石料等事,大肆抬高价格,打算从中贪污银两。

李氏沉着应对,严命来旺和来贵仔细盘查,遇事就跑去两位老太太身边诉苦,结果不言而喻,朱家三兄弟都被好一通责骂。

半年来,朱含香教了李氏很多东西,而李氏早在山东时,就擅长打理家事,又有长房和六房一干忠心耿耿的下人,何事能瞒得过她?朱家三兄弟眼见无机可乘,只好小偷小mō的赚些小钱,对此李氏权当没看见。

至于当年的拼命六郎,似乎换了一个人似地,每日里悠闲度日,天真善良,正经事一概不理睬。

朱家人大多搬了出去,留下的挤在外宅,因张灵儿和万贞儿的缘故,去年用心修建的园子,被朱祐桓和nv孩们占据,没人过来争抢。

姐妹丫鬟玩在一起,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或yín诗作画。斗草籫huā,描鸾刺凤,拆字猜枚,很是十分快意。

天有不测风云,突然三姨娘带着老五凄凄惨惨的举家投奔而来,此事立即惊动全家,纷纷放下手中事赶了去。

朱祐桓正陪着姐妹dàng秋千,听到丫鬟的禀报,马上说道:“走,咱们过去瞧瞧姨娘和五哥。”

不想张灵儿摇头不语,méng着面纱的万贞儿笑道:“我与姐姐都是外人,你自去,我们去寻郡主和姑nǎinǎi玩。”

原来朱雨筠成了望mén寡后,这些日子接了姚家仅剩的姚青烟进京,打算姑嫂俩从此相依为命,连山东都不回了,一直住在后山道观里。而朱含香看不惯山东亲人的贪财嘴脸,又深为怜惜朱雨筠的遭遇,索xìng搬到一起。

现在的朱祐桓xìng子极软,不以为意的对司棋几个说道:“那咱们一起过去。”

“我们可不去”

说话的是shì书,撇嘴道:“那年六爷进京,姨太太竟把俺们都撵出家mén,五爷对此无动于衷,你们爱去自去,反正我和知画不去。”

司棋轻声道:“算了,你们都留下,我陪着六爷。”

朱祐桓惊讶的道:“还有此事?得罪了你们犹如得罪了我,罢了,我也不去了,咱们继续玩,谁也不去。”

张灵儿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暗叹,愁眉难解的道:“怎么说都是亲人,你哪能说不见就不见?司棋入画,你们陪着六爷过去。”

司棋和入画点点头,朱祐桓则一屁股坐在秋千上,不悦的道:“不去,有我没我都一样,没人会在意的。”

一干nv孩对着任xìng的六爷,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连万贞儿都开心不起来,她喜欢的是胆大包天,敢作敢当的朱祐桓,而不是眼前沉mí于脂粉堆里,逢人就小意讨好的柔情少爷。

面对朱祐桓不停地吵吵闹闹,张灵儿无法,只得哄他道:“那咱们一起去观里,司棋你去老祖宗屋里,就说六爷疯魔症又犯了。”

“好”司棋答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这边朱祐桓lù出笑脸,兴致勃勃的起身,拉着张灵儿的yù手,两个人朝着后山小跑,笑的异常开心。

万贞儿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一想起有家归不得的苦楚,立时眼眶红了。

身边的丫鬟小yù忙安慰道:“姑娘别伤心了,前日太太不是派人说了吗,一等求得灵丹妙yào,治好了姑娘脸上的疤痕,就接您回家。”

“可我舍不得他。”万贞儿神sè复杂的轻轻低语。

小yù是打万家过来的,对于朱家没有感情,闻言不屑的道:“他有什么好的?做不了官,当不了将军,成天到晚就会哄nv孩子开心,不过是个没出息的huā心公子哥。”

万贞儿沉下了脸,斥责道:“他不过是受了重伤改了xìng子,我从没指望过旁的,罢了,过几日我就离去,寻个山清水秀,无人寻的到的道观,出家做个姑子。”

小yù等几个丫鬟顿时吓了一大跳,姑娘要是出了家,她们可怎么办呀?难道陪着姑娘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huā季般的少nv谁愿意出家?小yù忙堆起笑脸,说道:“姑娘莫要生气,婢子都是有感于有灵姑娘在,观她和六爷之间的感情,您将来势必会沦为侧室,是以替您感到不值,堂堂首辅家的小姐,岂能给他人做妾?”

哪知万贞儿不为所动,冷冷的道:“都变成丑八怪了,有何资格谈婚论嫁?去年的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谁真心对我好,我很清楚,只求永远守着他,陪着他,就够了你们的心事我懂,这几年就打发你们嫁人,不会难为你们的。”

第175章 亲情

正文]第175章 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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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亲情

三姨娘和老五朱佑桪进京,说好听些是举家投奔,说难听点,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

当日被朱瑞威胁,三姨娘跑去找儿子诉苦,结果朱佑桪自持弟弟的胆大无畏,有样学样,当即带人把朱瑞暴打一顿,险些把人打死。

丑事不可外扬,为何打人无法对人明言,朱佑桪哪有老六那般幸运?而那朱瑞又岂会甘心?将养期间一边派人去官府告状,一边大肆传扬三姨娘生xìng放dàng,可巧济南巡抚又是位厌恶宗室的寒mén出身。

德王夫fù收到姚英战死的消息,心情积郁不愿理会外事,兼且都听过三姨娘和朱瑞间很是暧昧,更加不愿理睬这档子丑事。

媒婆上mén吵着要退亲,官府派人拘了朱佑桪,绿蝶的弟弟被人揭发贪墨银两,下了大牢。

巡抚命衙役重刑伺候,绿蝶弟弟还有个不招的?被打个臭死,把如何受到朱佑桪指使,挪用银子与人合股开了个绸缎铺子,全都如实招供。

这下了不得了,皇族参与经商,罪加一等绸缎铺子是以没了,朱佑桪按律是要被送京拿办,不过此事随即被人压了下去,巡抚大人并未追究,后来三姨娘破财消灾,huā费大笔金银打点官府上下,又被朱瑞狮子大开口,很快就把家底掏空。

朱佑桪平安无事的回了家,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廷下旨削朱家诸子为平民的消息传来。那朱瑞变本加厉,无所顾忌不说,每日都有泼皮无赖守在mén口寻衅闹事,三姨娘疲于应付,眼见家里没了钱,只得遣散大部分家人,带着几个心腹逃奔进京。

不提三姨娘跪在地上哭诉,汪氏早收到德王妃的书信,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解释的更详细。

因三姨娘自作主张的要改嫁,因此不能算作自家人了,早年又做了得罪老六的恶事,是以德王妃故意袖手不管,以为教训。

汪氏自然厌恶此等败坏mén风的姨娘,又与五房素来没有感情,缓缓说道:“此事就jiāo予妹妹看着办吧。”

听说老五母子落魄进京,偶感风寒的太太潘氏也不病了,此刻站在老太君身边,忙说道:“姨娘是有过错,但念在她眼根子浅,做事糊涂,母亲就原谅她吧。”

杭氏冷冷的道:“用不着你充好人,做了糊涂事就该受到惩戒,给她母子一间院子,每月一份钱粮,今后自生自灭。”

此言一出,全家人大为惊讶,都没想到老太太会如此处置,这分明是有意放过三姨娘。

端坐的汪氏lù出笑容,突然想起往日桓儿说过的一句话来,山东老家看似是非多,唯有一桩与京城一模一样,那就是重视亲情。

这边李氏急忙上前搀扶起三姨娘,fù人羞愧难安的低着头,可谓是百感jiāo集。

如此大事化小,眼见没了热闹可瞧,人们渐渐散去,司棋和入画携手跑到后山道观。进了屋,看到一群nv人正在吃茶清谈,六爷坐在姑nǎinǎi身边,遂上前一五一十的诉说一遍。

长辈的大度,自是人人欣慰,朱含香则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姨娘离不得汉子,一等消停一段时日,管保还得惹出幺蛾子来,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nv孩们顿时俏脸飞红,纷纷轻啐,朱佑桓笑道:“那就改嫁好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朱含香一怔,摇头叹道:“你现今是真傻还是装傻?改嫁没什么,没了男人熬不住不稀奇,没人会对此指责什么,可姨娘今后还有那个胆量?只定背地里寻个相好的,丢人现眼。”

nv孩们越发脸红,又难免好奇朱佑桓接下来的反应,但见六爷沉思片刻,说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活生生憋死吧?要我说,还是求老太太做主,给姨娘寻mén亲事,则一劳永逸。”

“呸”

大家再也忍受不住,纷纷唾弃这一对口无遮拦的无良姑侄,起身逃到院子里。

转眼间屋里就剩下两个人,朱含香柳眉竖起,嘲笑道:“这话说的糊涂,命姨娘改嫁,将来出了任何事,就与咱家无关了?可惜你忘了,老五还杵着呢,他们母子糊涂到了家,被人哄骗了都不知情。”

“哎呀,这茬我倒是给忘了。”

朱佑桓恍然大悟,叫道:“难怪老太太网开一面,姨娘生了五哥,按律是不能改嫁的,知道被骗了,所以可怜他们母子。”

“哪有这么简单。”

朱含香抬手敲了下侄儿的脑袋,训斥道:“从当年你sī自跑到济南开始,你们都已经是触犯了刑律,祖父母建在,儿孙若有敢sī自敛财不禀告的,是要杖责一百,没打断你的狗tuǐ,算你幸运。”

“嘿嘿。”朱佑桓顿时笑道:“一百棍bāng我不怕,唐朝时得要徒一年呢,我朝在这方面,已经算是很仁义了。”

“民轻而官重,向来是太祖皇帝的遗训,可惜任凭对官吏设置的律法再严酷,时至今日,还有谁会在乎?”

朱含香有感于官场日渐**,叹息着说完,突然很得意的轻笑道:“三姨娘此次吃了大亏,希望她能长点记xìng,老太太果然高明。”

“啊”朱佑桓立时傻眼,看着姑姑眨眨眼起身,失声道:“难道都是老太太背后捣鬼?”

“没大没小,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朱含香毫不避讳的伸开双臂,鼓涨涨的**突起,笑道:“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几次催促他们进京都当做耳旁风,母亲岂能任由家里人流落在外?要不是有德王妃点头,整个济南谁敢娶她?”

伸完懒腰,成**人的娇媚风情动人心魄,朱含香故意风情万种的轻轻坐下,低声道:“母亲已经默许把王府jiāo还内务府了,说是要换荒田,你有何应对?”

朱佑桓看看左右,轻笑道:“多谢姑姑替侄儿出头办事,土地好办,山海关内外多的是无主之地,随便huā些银子,不难买到上万亩荒地。”

朱含香顿时沉下脸,盯着侄儿的表情,问道:“那鬼面将军真的不是你?”

“不是。”矢口否认,朱佑桓神神秘秘的笑道:“真是另有其人,我不过随着他见识了一番,吃了些苦。”

“鬼才信你。”看着侄儿讨人喜欢的模样,朱含香情不自禁的白了一眼,伸手狠狠捏了下对方的脸蛋。

要说以前朱佑桓胆子大,敢强占她身边的丫鬟,朱含香只当侄儿和别人家的少爷一个德xìng,除了并不以为意外,很自然的渐渐疏远。

但自从隐隐察觉侄儿就是那英雄盖世的鬼面将军后,朱含香心中惊喜,再不把侄儿视为纨绔子弟,而是产生了一份依恋之情,心甘情愿的应允侄儿的一切请求,甚至是为此瞒着母亲。

说到底,有些事,朱含香一直耿耿于怀,只希望侄儿能使得整个家族抬起头做人,而不是如眼前一样,任人摆布。

nv人崇拜英雄,古今如一,此时的朱含香特别享受欺负侄儿的快感,看着侄儿吃痛的咧着嘴,笑yínyín的道:“明日我就主动与内务府说,咱家要把王府jiāo出去,你告诉姑姑,王府要用来做什么?”

“哦”朱佑桓不当回事的道:“安置几位朋友,又怕万一被发现了连累家里,是以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是谁?”朱含香突然警觉起来。

朱佑桓笑道:“放心吧那几位绝不是什么朝廷叛逆,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几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看着侄儿施施然的起身而去,朱含香沉思了半天,最终银牙暗咬,决定选择相信那满口胡言的小hún蛋。

这边朱佑桓一出来,又恢复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还未等寻到姐妹们,就见一位不认得的丫鬟走近。

“你是?”

丫鬟上前道个万福,娇声道:“六爷,婢子是太太房里的,名叫秋月。”

朱佑桓笑道:“我说觉得面生,你有何事?”

小丫头长得清清秀秀,说道:“太太听说六爷又发作了,打发婢子过来问问,yào丸都用了没?”

“用了用了,还剩下好多呢。”朱佑桓笑着解释,也不知太太打哪nòng的偏方,说是能治疗疯魔病,整整三十多粒黑黝黝的yào丸,都被司棋偷偷扔进茅坑。

秋月瞧着六爷神sè间并无异样,放心的笑道:“既然六爷无事,谢天谢地,今日外头送来些野鸭子,太太吩咐六爷晚上过去用饭。”

朱佑桓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那我现在就过去给太太请安。”

对于潘氏,朱佑桓不敢怠慢,毕竟名义上算是母亲,虽然有些名不副实。当下二人出了内宅,来到二房临时占用的民居,整个院子男nv下人hún居一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到处luàn跑,显得很luàn。

“老太君刚刚搬过来,说是内宅cháo湿,住的不习惯。”秋月亦步亦趋的跟在朱佑桓身后,解释为何luàn糟糟的。

分明是想远远躲开大祖母,朱佑桓笑笑了事,随口问道:“三姨娘安置在哪?”

“安置在东边尽头的农舍里。”秋水一指远方。

朱佑桓摇了摇头,到底是犯下了大错,看来家里是准备冷落五房了,任其自生自灭,相当于变相的逐出家mén,今后除了一份钱粮外,凡事都要依靠自己。

昔日山东家人远远瞧见六爷过来,全都堆起笑脸,跑上前请安问好,不提朱佑桓做下的那些惊人之事,单凭他现今最受老祖宗宠爱,下面人自然得悉心巴结。

和山东不同,现如今家族的话事人乃是汪氏,而老太君到了京城那就是侧室身份,再不是以往山东时的一言九鼎了。

第176章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正文]第176章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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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一进屋,除了摆设似曾相识外,朱佑桓就觉得气氛很古怪,不单单是叫了他来,嫂子李氏和几位兄弟都在,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站着。

老太君表情严肃的盘膝端坐炕上,太太潘氏终于多年媳fù熬成了婆,得以侧坐身边,两位姨娘和二嫂荣氏立在一边,还有一身绫罗绸缎的绿蝶,多年未见,绿蝶长得越发妩媚,只是此时愁眉不展。

惊见老六来了,人人都想看看老太君的反应,不想太太潘氏抢先开了口,似乎是有意做给媳fù们瞧瞧,很是随意吩咐道:“到你兄弟身边站着去。”

“是”

朱佑桓的反应很规矩,老老实实的应承,低着头几步走到老五朱佑桪身边。谁知瞅到后头四五个生面孔,都是**岁的孩子,一个个穿着打扮都是少爷模样。

老太君有些犹豫,本来不想唤老六过来,总觉得有些别扭,一本正经的道:“今次叫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往后除了你们大嫂和桓儿,其余都要随老身住在东府,说不得要警告警告。”

朱佑桓心里越发奇怪,冷眼抬头,又发觉一桩稀奇,两位姨娘身边也是立着四五个太太打扮的中年fù人,此外还有几位十几岁的姑娘家。

这可奇了,一个都不认得,难道家里来亲戚了?朱佑桓忍不住多打量几眼,他长相在兄弟中最是出类拔萃,立时吸引的对面nv人纷纷看过来。

果然接下来老太君拐着弯的告诫所有人,这前脚刚刚进京,后脚就投奔来几家亲戚,长此以往还怎么得了?

最后老太太耍起了无赖,指着一脸苦笑的李氏,说道:“家里一应huā销都是出自宫中,老身没钱养活你们,大*nǎi就在这,有苦就寻她说去。”

李氏左右为难,和朱佑桓一样,一来才惊觉,几位太太的娘家人都投奔进京了,来了难道还能打发走?

万般无奈,李氏只好说道:“长辈们进京是看得起朱家,自当妥善安置,还请诸位姨妈姑妈和弟弟妹妹们安心,米面等物回头就派人给你们送过去,先暂时委屈几日,一等府上建好了,就给大家修建家宅。”

fù人们闻言lù出一丝笑容,含笑道谢,眼见老太太没打算留大家吃饭,遂心里骂了几句,带着儿nv转身去了。

朱佑桓早就低下了头,对面几个少nv扫视过来的赞赏目光,全都视而不见。

外人一走,潘氏当先诉苦道:“老家的妹妹一听到熜儿封了王爵,立马全家投奔而来,我们姐妹十几年未见,也不好打发人回去,唉”

“谁说不是呢。”二姨娘趁机一脸苦瓜相,眉梢间却是含着笑,说道:“父母病逝,弟妹的日子过得拮据,这些年帮衬有限,这来了,也不好撵人走。”

“罢了罢了,都是亲戚里道的,来了也是看得起咱家。”

老太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也不知打哪出来的远房亲戚,一下子就冒出来这么多位,亲人星散,如今聚首也是一桩喜事,孙媳fù,你说是不是?”

“是,祖母说的是。”

现在李氏还能说什么?刚刚一番介绍,就属姓杭的人家最多,这一辈子李氏都未见过这么多姓杭的人氏,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敢情老太太娘家还是江南某地的名mén望族呢。

眼瞅着亲戚们的吃喝拉撒,都统统落到自己头上,前头老祖宗还提醒自己节省过日,现在可好,连房子都得给掏钱修建。

思来想去,李氏壮着胆子说道:“安顿亲戚是分所应当的,每人一份钱粮,咬咬牙咱家也能支撑的住,可是今后举凡置办衣物,首饰,婚丧嫁娶等事,总得立个规矩出来,总不能一味的供养亲戚吧?”

潘氏等媳fù颇有些幸灾乐祸,不当家不管柴米贵,自然懒得替李氏cào心。

至于几位在场的男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毕竟嫂子说的大有道理,朱佑林生xìng小气,开口道:“不能任由亲戚们占便宜,好吃好喝供着,这传扬出去,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一窝蜂似地跑过来,谁家负担得起?”

言下之意,就差没挤兑亲戚都是一群蝗虫了,往日在山东老家一个不得见,眼下倒好,呼啦一下全都冒出来了。

潘氏见状皱眉道:“你闭上嘴,家里事由不得你luàn发言,去去去,你们小辈除了桓儿,都出去。”

感受到兄弟们临走时的嫉妒眼神,朱佑桓对此早就习惯了,反而这些luàn七八糟的家里事,想想都令人头疼,他干脆只带着耳朵没带着嘴,一言不发。

儿子媳fù们一去,潘氏立即眉开眼笑,喜滋滋的说道:“我观亲戚家的几位姑娘,都长得俊俏斯文,个个知书达理,看来老三老四的婚事都有着落了。”

“嗯,老身也觉得都不错。”

老太君满意的又笑道:“就算有几家mén不当户不对,给桓儿他们做个小妾都足够格了,等亲上加了亲,照顾亲戚也就有了说辞,再来人也可以推脱了。”

二姨娘跟着凑趣,唯独三姨娘心里发苦,儿子娶了个丫鬟为妻,确实是丢了脸子,今后算是抬不起头,却是忘了当日一心贪图钱财,非要把人娶回家。

李氏暗地里朱佑桓对视一眼,都心说敢情长辈都打着这盘算呢,朱佑桓急忙说道:“我不要,我就喜欢灵儿。”

“胡说。”老太君不悦的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再说你和灵丫头还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哩,万一国公家又反悔,你这孩子一辈子难道还不成亲了?”

朱佑桓想了想没言语,他不想明着顶撞老太太,什么事sī底下再说。此刻真是深为后悔,当日就不该同意让亲人进京,麻烦事太多。

李氏有心替他解围,低声道:“修宅子已经huā费了几万两银子,而王府大部分积蓄都是姑nǎinǎi的,咱家动不得。如今不过剩下十几万两,每年进账不过万两,huā销却日大一日,不想办法的话,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桓儿那头倒是和灵姑娘买卖兴隆,据说日进斗金的,可惜人家还未嫁过来,赚的银子算不到宫中去。”

“当真?”

这番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几位长辈顿时心中惊喜,都没想到那张灵儿还有如此高明手段?

不管如何,这金山银山绝不能轻易放走了,老太君不容拒绝的大手一挥:“明日一早我就去见大姐,先把名分定下来再说。”

“对对,先定亲,占住名分再说。”

太太和姨娘点头附和,一脸的喜气洋洋,老六夫妻赚的大笔银子,那就是大家伙的。

尤其是三姨娘,暗中牢牢记住此事不提。朱佑桓则对此没什么意见,对于钱财他从不计较,这也是男人的通病。

晚上陪着长辈用了饭,喝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野鸭子汤,朱佑桓和李氏一起告辞离去。

返回的路上,月光迢迢,银河斑斓,李氏却感受不到丝毫làng漫,头疼的道:“每天cào不完的心,还得早晚两头过去问安,累的我一天到晚脚不着地,刚刚回房还未等休息片刻,不是下人进来回事,就是哪位长辈派丫头唤我过去,就连置办个竹篓,铜盆都得吩咐你去跑tuǐ,唉难怪姑姑什么事都不管,看来早有预见今日了。”

朱佑桓忍着笑,安慰道:“能者多劳嘛嫂子也不必忧心,等日子久了,一切就会走入正轨,立下家里的规矩,人人照章办事,秋菏碧痕几个都是jīng明人,都会帮你分忧。”

“说到分忧,嫂子倒是有个属意人选。”

李氏眼眸流转,取笑道:“就是怕我弟弟不乐意。”

“嫂子是说灵儿?不好,我不喜欢她打理俗事。”

朱佑桓大摇其头,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吃饭,我与嫂子有事商量。”

眼见兄弟打发走一帮子fù人婆子,李氏红着脸轻声道:“到处都是人盯着,今晚还是算了吧,昨夜折腾的我一天缓不过神来,要不,你去寻秋菏好了。”

被嫂子婉拒道别后,朱佑桓没心思寻秋菏,遂一个人走入院子前,抬眼瞅见隔壁院子里灯还亮着,习惯xìng的抬脚走了过去。

清幽小院丽影处处,小丫头们有浇huā的,有喂鸟雀的,还有站在院子摆nòng茶炉子的,眼见黑影里走出个六爷来,纷纷笑嘻嘻的问好。

忽然司棋掀起帘子打正屋出来,上前低声道:“姑娘似乎有些恼了,你进去哄哄吧。”

“为了何事?”朱佑桓有些奇怪,灵儿生xìng大度,轻易不会生气。

司棋苦着脸道:“也是我晚上多嘴,听到老太君夸赞姑娘会赚钱,就顺嘴拿出来取笑,不想姑娘就不乐意了。”

“这有何不乐意的,一家人何必分个彼此。”

朱佑桓顿时有些生气,在他的意识里,赚钱就是为了养家,供养亲人天经地义。

司棋察觉出不对劲,急忙说道:“不是我替姑娘说好话,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转眼间就被那边拿去挥霍,谁会心甘情愿的?六爷觉得没什么,但姑娘则未必了,nv人家针头线脑的都会计较一番,何况那么多的银子?你要是能好好哄就进去,不愿意就赶紧回屋,省的拌起嘴来,伤了和气。”

朱佑桓听劝,顿时笑道:“那好,我进去哄她。”

抬脚进了屋,司棋等大丫头不停的朝他使眼sè,朱佑桓点头径直走到里间,就见灵儿轻蹙秀眉,正在看着一摞子账本。

朱佑桓暗道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原本人家素来不关心银钱往来,是自己非要bī着她打理生意,现在可好,体会出赚钱的艰难,自然人也变得吝啬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想佳人远离尘嚣,飘逸出尘,又想她能做一位合格的持家贤妻,两者似乎róu不到一处去。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纳妾,妻子cào持家务,肯定会变得斤斤计较,只关心儿nv,油盐酱醋,亲戚间的人情往来。而小妾则心无琐事,能做到未出阁时的潇洒,一心一意的悠然南山下,采菊魅huò人了。

第177章 学堂

正文]第177章 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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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学堂

闺房内,淡淡的馨香涌动,书案后,张灵儿聚jīng会神的看着账本,chún不点而红,眉不画而恒翠,一双欺霜赛雪的手臂,纤秀玲珑的手指,宛如一口晶yù。

朱祐桓坐了片刻,吵道:“我要吃茶。”

远处的思琴等丫鬟忍着笑,权当做没听见,张灵儿头都不抬的道:“你家平日用的,都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我这不过是些陈年野山茶,入不了你的口。”

“谁说的?”朱祐桓随手拾起书案上的一本书,随口道:“你素来知道,我不喜欢喝茶,反而是你这里的野山茶,吃起来别有一股子清淡,颇对我的脾胃。”

翻了翻,横批都是一手娟秀小楷,皆是张灵儿亲手朱批,书是一本诗集,收录的诗词大多是李清照的哀怨风格,朱祐桓顿时没了兴趣。

“我跟你说,前日棋童见我整日里闲着无聊,特意给我送来几本奇书,好生有趣,回头我送你看看。”

“哼不过是些西厢记等荒诞不堪的闲书。”张灵儿眼皮子不抬,淡淡的道:“一会儿让入画给我送来,我替你收着,省的你学坏了。”

目瞪口呆,朱祐桓立时瞠目结舌,亏了灵儿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说到底不就是自己想看嘛

二人对坐半响,还是张灵儿忍受不住对面好似能穿透一切的无耻眼神,扔下账本,慎道:“来人,给他上茶,吃完打发他赶紧回去。”

朱祐桓趁机笑道:“听说刚刚有人惹你生气了?说来听听。”

张灵儿怔怔的看着能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心上人,停了片刻,轻叹道:“原来我总以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厌恶这万恶之源,可是这些年来的寄人篱下,总算是品味出没钱时的滋味,你说我小气也好,吝啬也罢总归今后要为咱们俩做长远打算,供养亲戚是对的,可是不能一味的纵容,近些日子冷眼旁观,你家人huā起钱来太过大方,我不喜欢。”

朱祐桓闻言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难免铺张làng费。嗯,今后你赚的钱都自己打理,不用归到家里。”

张灵儿一听就急了,落了脸,气道:“我不是心疼我的钱,那明明都是你的,你这么做,今后要我怎么做人?”

“哎呀,你误会了。”朱祐桓忙解释道:“我也不想家里人奢华度日,我们赚的钱,将来还有大用呢,不能无端端的làng费掉。”

听见对方有口无心,张灵儿松了口气,脸sè好看了些,慎道:“你又说糊涂话,要是老太太命你充公,你还敢拒绝?”

“有何不敢?”朱祐桓长身而起,说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由不得长辈指手画脚,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看着桓儿转身离去,张灵儿沉默半天,忽然俏脸lù出一丝恨恨的笑容,咒骂道:“果然雨筠姐说的没错,这家伙都是装的,稍微一试探,就lù出往日那恨死人的德xìng来。”

不提朱祐桓大意之下lù出马脚,他哪里知道就算伪装的再好,也敌不过朝暮相处,心心相印的几位红颜知己。

守着莺莺燕燕的时日久了,难免静极思动,兼且家里luàn成一团,每日都有亲戚nv眷跑到园子里观赏流连,人人一副意味深长的高深模样。

朱祐桓受不得这个,遂跑去告诉老太太,说要去念书,汪氏不疑有他,那书堂早就送过去束脩的,就是因事给耽搁了。

远离京城的朱家并不清楚,眼下宗人府学堂成了炙手可热的好地方,无数人想方设法的要送子弟进去呢。

清晨,丫鬟们都起了个大早,忙着预备各项琐事,司棋边给朱祐桓梳头,边嘱咐道:“笔墨纸砚都在棋童手里,他不是个细心人,你一向喜欢胡思luàn想,就爱随手luàn写luàn画,现在可得记住了,不能再写一些不相干的东西出来,省的被外人瞧见,惹出麻烦。”

“嗯”

司棋伸手接过入画递过来的方巾,又嘱咐道:“人家念书是为了出人头地,是以奋志要强,不顾一切。你平日一宿宿不合眼的看书,有我们管着你还罢了。此去又不是为了功名做官,功课宁可少做些,不要拼了命,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保重要紧,你六爷好歹替咱们体谅些。”

“嗯。”

司棋说一句,朱祐桓答应一句,闹得进屋而来的张灵儿和朱雨筠相视莞尔,悄悄的停在外面,侧耳倾听。

司棋浑然不觉,继续叮嘱道:“大máo儿衣服和斗篷都包好了,jiāo给小子们去了。学堂冷,一定要记着添换,脚炉手炉也jiāo给来贵了,那起子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你要bī着他们给你笼上,白冻坏了你。”

朱祐桓乖乖的点头道:“都记住了,你放心好了。我走了以后,你们都别闷在屋子里,没事就寻灵儿玩去。”

不想司棋突然转过身子,哀求道:“那些话就罢了,你愿听不听。可是我的小祖宗,你去了学里万万要牢记,千万不能再惹祸了,就让俺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扑哧

张灵儿和朱雨筠顿时捂嘴嬉笑,朱祐桓无语的眨眨眼,好没意思的站起来,灰溜溜的去了。

耳听后面传来令人心痒痒的动听笑声,朱祐桓闷头疾走,先是去了汪氏房里,被汪氏和姑姑说了好一番嘱咐,不外乎又是怕他惹事的话,朱祐桓泪流满面。

出来去了杭氏屋里道别,又去了太太屋里,见了兄弟几个唠叨了会儿,日上三竿了,终于带着一群shì卫长随,小厮书童浩浩dàngdàng的直奔京城而去。

进了城mén,朱祐桓竟有种旧地重游的感慨,望着周围繁华景象,有些不适应,他整整huā了几个月的时间,才从茫茫草原的鲜血杀戮中解脱,偶尔还是会被噩梦惊醒。

今年的皇族学堂位于紫禁城边上的宗人府里,此外还有位于国子监的贵族学堂。论身份来说,朱祐桓虽然成了平民,但毕竟姓朱,有无资格只看家族势力如何。

问题是朱祐桓哪里会在乎这个?想都没想的策马径直来到宗人府,守mén的军士觉得眼生,倒是几个小公公认得他,赶忙跑过来跪倒,叫道:“小的给六爷请安了。”

“赏”

身后下马的来贵对此训练有素,异常熟练的扔出二两银子,小公公欢天喜地的接过道谢。

军士瞧得眼热,碍于职责在身,抱拳问道:“不知世子是来自哪家王府?”

朱祐桓笑道:“我是朱祐桓。”

人的名树的影,军士立时倒吸口冷气,二话没说的退了回去。朱祐桓见状摇摇头,这就是时下朝廷的风气了。

曾经在宗人府住了小半年,朱祐桓对这里熟mén熟路,带着家人长驱而入,途中shì卫长随告别去了专mén设置的别院等候。

一道宫mén前,来贵和书童小厮被禁卫贴身好一番搜身,没查出来刀剑一类的凶器,朱祐桓甚至连名字都没报出来,就被管事公公恭敬的挥手放人。

头一次进学堂,朱祐桓觉得很新鲜,吩咐来贵等自去吃茶,独自一个人迈步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殿内。

嘈杂的诵读声和笑闹声扑面而来,哪有当日在国子监见到的宁静气氛?朱祐桓摇摇头,径自朝端坐着的老师,施礼道:“学生见过大人。”

能教授宗室贵族的老者,自然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兼大臣,那老者放下书本,问道:“你是哪位王族后裔?”

“回老师,弟子乃是太祖皇帝后裔。”

老者顿时为之失笑,能这么说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些落魄宗室,不外乎拿出太祖皇帝的身份来掩盖今日家族的失势,当下不为己甚,眼见朱祐桓生的俊逸不凡,暗道一声可惜了。

“我问你,读过什么书。”

“回老师,弟子读到诗经了。”

老者赞许点头,笑道:“那就继续读诗经吧,尔等身份特殊,用不着讲明熟背四书五经,能读懂就好。你自去看书,不明白的诗词可以问我,其余休要多嘴。”

“是”

心知肚明这是准备把宗室当猪养了,根本不会教授真正的学问,朱祐桓转过身来看去,吓了一跳,满满一屋子都是人。

一个个坐没坐相的嬉笑怒骂,也有低着头认真读书的,随着朱祐桓转身,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顿。

隐隐察觉很多目光带着猥亵,朱祐桓皱眉没理会,寻了半天没有个空位子,扭头朝一侧看去,发现一道帘子阻隔,似乎里面无人。

信步而去,朱祐桓立时发觉什么声音都没了,就听有人叫道:“那里是太子殿下的位置,你是什么身份,敢进去?”

“太子?”朱祐桓扭过头来,笑道:“我与太子情同手足,自然能进去。”

瞬间学堂变得鸦雀无声,那老者惊讶的站起来,问道:“你和殿下很熟络?”

朱祐樘头也不回,幽幽的道:“熟得很,我们是兄弟”

“不可能。”突然有一位十几岁的贵族少年站起来,指着朱祐桓,叫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你骗人。”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老者惊疑不定,那贵族少年姓姚,乃是太子的娘家兄弟,他说不认得,无疑就是不认得。

朱祐桓正待发作,忽然想起家人嘱咐的话来,强行压下怒气,不屑的道:“我还未见过你呢,紫禁城上上下下,谁不认得我?”

第178章 引狼人室

正文]第178章 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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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引狼入室

朱佑桓的坦言无畏,自是有所凭借,果然那贵族少年无言以对,又突然瞧清楚朱佑桓的俊逸风姿,心中惊喜,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者恍然,皇九子被赐封为太子,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姚贵妃的娘家刚刚因此而显贵举家进京,以前不过是河南某地的普通富户,不认得常年hún迹于紫禁城的宗室子很正常。

挥手命少年坐下,老者说道:“毕竟君臣有别,即使你和殿下jiāo好,也不好进去。来人,搬过来一套桌椅,就放在。”

还未等老者说完,朱佑桓指着最后头,说道:“就那里吧,人少清净。”

“这,那好。”老者摇摇头,径自又回去看书了。

等小公公忙乎完,朱佑桓背手走过去,棋童赶忙猫着腰捧着书囊溜进来,又是放置软垫,又是归置笔墨纸砚,起身就要离去时,朱佑桓说道:“把手炉脚炉送进来,对了,还有茶水。”

“哎”棋童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不单单是朱佑桓被人伺候着,时不时就有下人进来送吃送喝,就算是家境没落的宗室子,也不缺几个下人服shì。

身处如同幼儿园般的学堂里,耳听嬉笑怒骂,拌嘴吵架,朱佑桓倒也安之如素,借机想着一些事,一些人。

白天写写东西,下学就直接出城回家,谁也不理睬,倒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渐渐的对学堂有了几分了解,太子不定期过来,使得很多人心生惦记,凭借mén路把族中子弟塞进来读书。

皇族学堂,一半学童自然姓朱,另一半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勋贵亲戚,反而文臣子弟很少,毕竟传扬出去有碍名声。

俗语说得好,一龙九种,种种各别。人多了就有龙蛇hún杂,而朱佑桓又生的风神俊逸,神采飞扬,年纪在这里也不算大,有的是十七八岁的青年。

和朝廷势力此消彼长一样,现今学堂里的霸王,乃是姚贵妃的娘家侄儿姚荣,仗着堂弟是太子,在学堂里横行霸道,无人敢与之抗衡。

作为昔日的太子党,朱佑桓冷眼旁观,懒得计较,却不想麻烦主动找到了他。

原来这姚霸王喜好龙阳,其实不单单是他,时下有的是人喜好此道,有那家境一般的宗室子,因长得俊俏,就被姚荣送与银钱吃穿,渐渐被哄上了手。

其中又有数对生的妩媚风流的少年,彼此两情相悦,免不了娟娟相爱,仗着家世显赫,不大理会姚荣。

眼见新来的朱佑桓风采照人,都对他不是一般的留情,时而写下情诗一首,悄悄的递了过来。

每日一入学,大家四处各坐,却八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对此朱佑桓不堪其扰,这些无耻家伙自以为避人耳目,不料偏又有几个贼滑看出情形来,或背后挤眉nòng眼,或咳嗽扬声,非只一日。

这一日先生留下一句七言对联,有事走了,姚荣管着学堂,忍不住走过来,对着朱佑桓身边的少年说道:“你过去坐,我要与朱兄弟说些话。”

不想朱佑桓站起身来,冷道:“你算老几。”

姚荣素来威风,吃这一记闷棍,非但不以为许,反而笑道:“你试试就知晓了,你也别假清高,平**们几个暗里地勾三搭四,我都看在眼里呢,晚上我请你吃酒,不可不来。”

朱佑桓二话没说,抬手抓住姚荣的头发,狠狠磕在墙壁上,照着头脸就是一顿好打。

这一幕惊呆了整个屋子,历经一路血雨腥风,这些温室里的公子哥,哪里知道朱佑桓的狠辣?但见姚荣被打的连个叫声都没有,几拳就昏死过去。

朱佑桓不当回事的松开手,看都没看瘫倒在地的姚荣,转身扬长而去。

就在人人都以为他闯下大祸时,谁知第二天人家没事人似地又来上学,姚荣却躲在家中养伤。

拼命六郎的大名,紫禁城内谁人不知?遇到这么一个猛人,姚贵妃自觉立足未稳,不敢计较,从此记着此事。至于帝王则压根就不知情,太监们都怕了那位爷。

其实此等小事,大人们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也就是学童当成了不得的大事来看,眼见姚家不追究,从此再无人敢得罪朱佑桓了。

情书情诗都没了,某人乐得轻松,以往被姚荣党羽欺压的宗室子,从此视朱佑桓为靠山,争相过来讨好。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天气日渐暖和,全力修建的东府初具规模,重金购置的木质结构,又都是平房似地四合院,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老太君迫不及待,不许工匠粉刷油漆,带着太太姨娘等人先搬了进去,腾出来的农居全都推倒,又雇人深挖地基,为亲戚们建造新房。

不提她们使劲的瞎折腾,反正huā钱如流水,又是二万两银子撒了出去,心疼的李氏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眼看盛夏就要到来,学堂也要关mén大吉,盖因贵族子弟都得避暑,喜得园子里的nv孩们了不得,整日里合不拢嘴,因朱佑桓返家路途遥远,来回不便,有时一连多日不回家。

朝廷内暗流涌动,朱佑樘的离去,无疑使得很多正直大臣深感失望,其实又有几人会相信太子毒杀皇弟?奈何木已成舟,人言可畏,一些老臣纷纷上书告老还乡。

万安和刘吉继续把持朝政,三阁老中又出来了位李孜省,内有妖僧纪晓进献谗言,陕西巡抚王恕,兵部shì郎刘大夏等能臣相继又被贬去南京养老。

成化帝朱见深继续为万贵妃的离去而倍感忧伤,又对甘肃的大胜甚为欣慰,连番下旨催促兵部供给边关武器粮饷。

兵部无钱,官员愁眉苦脸的连番上书分辨,帝王大怒,罢免兵部尚书和shì郎的官位,为此李孜省主动为君分忧,大开sīmén提拔传奉官。

短短半年间,就有多达两千多的传奉官缴纳大笔金银做了官,足足比整个成化年间增了一倍。为此万安和刘吉架不住文臣的不满,被迫tǐng身而出,带头和李孜省敌对。

整个官场因此而斗的乌烟瘴气,无数寒mén士子眼见科举无望,失望之余唯有隐居各地书院,整日里借酒浇愁,痛骂朝政。

朱佑桓和张灵儿亲事,果然被老太君说中了,英国公家一口回绝上mén定亲的媒人,口口声声说要把张家小姐接回家去。

不想派过去的管家下人被朱家shì卫好一顿痛打,而朱佑桓闻讯带人堵上mén去,险些一把火烧了国公府。

此事震动京城,奇怪的是,帝王对此事不置一词,而英国公反应也很奇怪,无动于衷。

反而是首辅万家每隔一段日子,就遣人送过来一批礼物,大有nv儿已经嫁过来的架势。

姚贵妃的娘家强势崛起,亲弟弟被封为锦衣卫副指挥使,是以姚家和万家开始水火不容,万通仗着皇帝的遗爱,和姚家斗得不亦乐乎。

京城局势luàn七八糟,错综复杂的使人看不清楚,帝王对此luàn局满不在乎,实际上臣子不和,正是他有意为之,表面上依然不临朝,实则权利牢牢把持手中。

前太子的被废影响深远,不单单是朝廷**不堪,各地一如既往的遭受大灾,先有河南,山东大旱,中有陕西,河北大旱,后有四川,浙江大旱。

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朱见深则恐惧于上苍,急忙下旨派出几十位大臣,分赴天下各地名山祷告,唯独没有泰山,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六月北方传来急报,兵部尚书见之大惊,无奈奏疏送不到宫里去,三位阁臣现今又斗得热火朝天,何况本就么没心思打理朝政,只好跑去求见周太后。

如此奏报送到正在炼丹的皇帝手中,一看是朵颜三卫的一支内斗战败,请求朝廷收留,遂按照惯例,准许其部族迁入辽东,命官府供给粮草,令其驻牧守边。

久未亲近nvsè,朱见深觉得收留朵颜三卫乃是好事,心情一好,夜晚跑去临幸嫔妃,依着习惯吃了几颗灵丹,龙jīng虎猛,不亚于天子御驾亲征,大败敌军时的痛快淋漓。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打坐时,突然晕厥,苏醒过来后,朱见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吩咐宫人抬他到寿安宫养病。

这一下真的来事了,拖着病体到来昔日万贵妃的寝宫,睹物思人加上身体虚弱,朱见深大哭一场,悲伤难忍之际,病魔入侵,竟然一病不起。

消息传出,朝臣并不太当回事,帝王今年不过四十一,正值壮年,偶尔生了病很正常,纷纷上表祝福关切一番,也就了事了,反正陛下您也不许臣子进宫朝见。

寿安宫内,太医诊断说,圣上乃是积郁成疾,又常年服食所谓的仙丹,五脏不通,气血淤塞,房事过度,需静养休息,慢慢调理。

一边伺候的纪晓对此嗤之以鼻,当着周太后的面前,挥手撵人,骂道:“庸医误国,陛下不过是思念娘娘,那房事分明几停了两个月,不过偶尔风寒罢了,滚”

周太傅信佛,当下也不好说什么,虽不免对一位大师跑到宫里服shì皇帝,深知宫闱秘闻而有些不快,但还是忍着起身而去,吩咐宫人召太医前来,详细听他解释。

这边纪晓和姚贵妃伺候着朱见深,可怜成化皇帝引狼入室,纪晓是谁?明朝最有名的sè中饿鬼。

姚贵妃今年刚满三十岁,长得姿容秀丽,风韵犹存,对于身边这位国师笑语妍妍,很是尊敬。

纪晓眼看着大明朝身份最是尊贵的美fù人,一个劲的在眼前晃dàng,渐渐有些按耐不住了。何况天气又炎热,美人衣衫单薄,丝绸质地都是半透明的,宫里nv人穿衣向来大胆,一袭薄薄宫纱,丰满有致的身段暴lù无遗。

第179章 花和尚纪晓

正文]第179章 花和尚纪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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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huā和尚纪晓

紫禁城,长寿宫。

周太后挥手命宫人都退出,低声问道:“白医官,你告诉哀家,到底圣上是得了何种病症?”

老白太医拱手回道:“不瞒太后,皇上积郁在xiōng,*房时又误服虎狼之yào,导致虚火上炎,肾水下竭,不能得济,须得补其yīn虚,缓缓调理一段时日,方才好得。”

“这可奇了。”周太后有些疑huò,遂问道:“那纪晓不是说了嘛,圣上明明几个月不曾宠幸过嫔妃,兼且常年服食丹yào,这房事偶一为之,如何就禁不住掏空了身子?”

“这”老白太医低头想了想,神sè显得很犹豫,周太后见状沉声道:“你与哀家也是几十年的jiāo情,当年钱太后哭瞎了双眼,你替哀家出了口恶气,不曾治好她,这都多少年了,你quan家还不是安享荣华富贵?放心,天大的事自有哀家替你承担。”

“是,那小臣就实话实说了。”

老白太医一副感恩戴德,叹道:“太后您听了千万别动怒,适才观chuáng榻之上留有紫红sè的jīng水,其sè特别,有股子硝石味,小臣似乎见过。”

周太后听的糊涂,忙追问道:“哪里见过?你快说。”

“似乎。”老人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去年成王殿下暴毙时,小臣就见过其裆部jīng血hún迹,后来另一位皇子也是下身元阳一泄如注,颜sè紫红如血,其味如刀。是以臣敢断定,两位皇子皆是服用了特殊yào物,yào力过猛而伤了xìng命,只是碍于皇家颜面,臣与几位同僚都不敢明言。”

周太后听的悚然变sè,急道:“莫非圣上就是吃了此毒yào”不觉流下泪来,后悔不迭的梗咽:“定是皇孙偷了他父亲炼制的丹丸,不慎丢了xìng命,可怜我的孙儿。”

不想老白太医摇头道:“此yào应该是陛下亲手炼制,配方yào材好像都是打西域天竺而来,是京城的番僧进献之物。不过陛下一向谨慎,不曾试过的丹yào,绝对不会任人偷走。”

“什么?”周太后闻言大吃一惊,厉声道:“莫非是有人暗中偷了去下毒不成?”

正自说自话的老人吓了一跳,忙摆手:“不是,太后您误会了,事后臣觉得蹊跷,是以暗中查了一下。原来此yào乃是陛下专为万娘娘炼制,nv人服用jīng神健旺,而男人服用却是一等一的霸道*yào,稍微服用多了,就容易爆体而亡。”

周太后又惊又怒,大骂道:“怪不得,乾清宫向来禁止任何人进出,定是万贵妃一时大意把毒yào放在显眼处,害死了哀家的两位皇孙,这妖fù当真该死。”

老白太医一样是这么推测的,万娘娘对于成王的期盼宠爱,世人皆知,没人相信她会下手毒害皇子,不然该死的绝对会是朱祐樘。

正是因此乃是一桩意外,是以他敢直说出来,还有就是他想为朱祐樘趁机洗刷不白之冤,毕竟白氏父子一向都和周太后,英国公张家,郕王妃jiāo好。

逝者已矣,周太后很快恢复过来,神sè焦急的问道:“圣上正是在寿安宫宠幸的嫔妃,他误服了妖fù遗留的毒yào,xìng命有无大碍?”

老白太医赶忙保证:“无妨,陛下以前服用过此种丹yào,又正值壮年,非是孩童可比,jīng心调养些时日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

周太后顿时松了口气,当下郑重嘱咐白医官守口如瓶,用心医治皇帝,亲自礼送出宫。

等返身回来方想起了朱祐樘,一个人在宫殿里免不了长吁短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思来想去,唯有等皇帝身体康复后,告知此事原委,顺便慢慢化解父子间的宿怨。

越想越气,最后周太后咬牙切齿的诅咒道:“杀千刀的妖fù,真该把你千刀万剐。”

为了慎重起见,周太后又命几位太医联手为帝王诊病,几位太医途中遇到风得意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韦兴,对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带着一群小太监傲然走去。

太医们相视摇头,其中一位叹息道:“自从权恩老大人离去,这些宦官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小人梁芳及其党羽被六爷整死,本来大快人心,谁知又冒出来这么一位。”

“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身边同伴说完,自己也忍不住骂道:“他和李孜省内外勾结,大肆买官卖官,现今圣上病重,各地奏疏都控制在其手里,这朝中容不下正直之臣了,幸亏还有个陈淮。”

几位太医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骂了几句当即闭口,进了寿安宫,抬眼就瞧见和尚纪晓正与姚贵妃窃窃sī语,几位老人同时皱起眉头,咳嗽几声。

姚贵妃对此未当回事,转身径自躲入屏风后头,纪晓大咧咧的一挥手,示意宫nv过去相请。

太医们忍着气,都知得罪不起国师纪晓,低着头上前,仔细为躺在chuáng榻上的皇帝看病,半天后告辞而出。

等候已久的周太后过问病情,一位太医说道:“陛下是心火niào毒,体内一团膀脘邪火赶到了下边来。四肢经络中又有湿痰凝聚,以至心肾不jiāo,服用清毒去火的yào剂,一段时日自好。”

周太后耳听与白医官说的差不离,总算彻底放下心来,对于白医官的推断,从此深信不疑。

寿安宫内,得了信的姚贵妃lù出笑脸,傍晚时朱见深苏醒过来,忙搀扶皇帝半坐着,亲自端着米粥喂之,朱见深心情不好,留下纪晓陪着讲经解闷,吃了半碗就咽不下去了,mímí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姚贵妃伺候完皇帝,合上锦帐,看了看四周以往羡慕不已的奢华摆设,主动说道:“天sè还早,本宫想请神僧替我看看相。”

纪晓正愁没有机会勾搭对方呢,顿时心中欢喜,一本正经的双手合什:“贫僧谨遵娘娘懿旨。”

姚贵妃一听就笑了,当先朝外间款款而动,笑道:“神僧恁的会说笑,本宫哪有资格宣什么懿旨?”

“不然。”纪晓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眼神直往美fù频频扭动的tún部瞅去,轻笑道:“贫僧观娘娘天庭饱满,珠圆yù润,哦面相端方,乃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姚贵妃立时紧张起来,停下脚扭头询问。

纪晓反应很快的抬起头,他一辈子不知糟蹋了多少nv子,最擅长应付身居豪mén大院里的寂寞贵fù。而他在紫禁城内的地位独特,甚至就连宫里的秀nv,成化皇帝都没少赐予,这在明朝乃是非常罕见之事,能够凭借房中秘术而进宫的huā和尚中,纪晓称得上是空前绝后的一位了。

此等见不得人的事,姚贵妃自然不知情,犹自把sè中饿鬼视为佛法高深的大师,不停的追问。

纪晓当下抖擞jīng神,天huāluàn坠的哄骗姚贵妃,惹得美fù不停娇笑,对于什么产下龙子,他日必尊崇之极的好话非常受用,可谓是心huā怒放。

一个听的眉飞sè舞,一个讲的忘乎所以,二人越说越开心,纪晓不失时机的提出为娘娘看看手相,姚贵妃自是欣然同意,毫不避讳的伸出手。

宫nv和太监都知趣的躲得老远,突然传来朱见深的怒斥:“你们这对狗男nv,竟敢背着朕,咳咳”

纪晓吓得魂飞魄散,滞留一下抱着头就跑,姚贵妃唬的站起几步走过来,犹不自知犯了大错,刚要扶着捶xiōng顿足,使劲咳嗽的帝王,但见朱见深使劲一甩手,暴怒道:“朕要诛了你们。”

姚贵妃惊得双膝跪地,一脸委屈的道:“妾不过是请神僧看看手相,皇上您误会了。”

“误会?”朱见深大口喘着去,脸sè惨白,手拄着mén框,惨笑道:“一握就是半天,好一个误会。”

还未等说完,皇帝忽然直tǐngtǐng的躺了下去,噗通一声正好压在姚贵妃身上,可怜娘娘身娇ròu贵的,冷不防惨叫,一起摔倒在厚厚的大红地毯上。

“快来人啊陛下晕过去了。”

不提寿安宫里又luàn成一团,纪晓抱头鼠窜的冲出来,没命的朝午mén跑去,这一幕都被万尚宫瞧在眼里,她也转身很快消失不见。

单说纪晓逃出宫来,大汗淋漓的进了轿子,连番催促道:“快,快去李大人府上。”

十几个和尚顿时脚步飞快,途中等惊魂未定的纪晓回过神,哎呀一声,后悔不迭的失声道:“该死,我跑什么?这下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才反应过来不该习惯xìng的拔脚就跑,纪晓那个悔恨甭提了,他一辈子凭此绝招逃之夭夭,今晚真是适得其反了。

到了李府,管事把他请进书房,一脸懊丧的huā和尚见到缓缓而来的李孜省时,上前抱住对方双tuǐ,大哭道:“大人救我。”

李孜省唬了一跳,沉声道:“为何事救你?你好生说。”

等听完前因后果,李孜省顿时哭笑不得,连连叹气道:“难难难,你这纯属是自寻死路。”

“大人救命啊”纪晓扯着嗓子嚎叫道:“只要大人能救小人一命,即使来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抬头偷偷瞅了眼无动于衷的李孜省,纪晓又哭道:“情愿双手把家里的美人都献于大人,金银珠宝一并奉上。”

李孜省没好气的骂道:“都是你抢回来玩腻了的残huā败柳,你当老夫是什么了?岂会贪图什么金银?”

纪晓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干嚎道:“大人最近不是到处寻觅身份贵重的漂亮处子嘛,小人知道有个好地方。”

第180章 有因有果

正文]第180章 有因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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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有因有果

书架上满是琳琅满目的历代古籍善本,珍藏无数,雪白的墙壁挂着名人字画,珍奇古玩到处都是,可惜所托非人,此时那幽幽烛光照的人面sèyīn暗。

跪在地上的纪晓狗改不了吃屎,兀自吐沫横飞的道:“大人,那鸾凤坊收留了一百多位淑nv,个个出身豪mén官宦,娇媚可人,最妙的是都被家族扫地出mén了。”

“废话。”李孜省没好气的道:“你当我不知?可是那朱老六乃是什么人?连梁芳都敢杀,英国公府都敢烧的凶人,我好端端的招惹他作甚?躲都来不及呢。”

纪晓一跃而起,不可置信的道:“左右不过一介宗室,您可是堂堂宰相,连他都对付不了?”

李孜省mō着胡须,不屑道:“他身份特殊,又是个孩子,我又能怎样?无缘无故的怎好去对付他?你倒是本事,你说有什么借口?”

纪晓眼珠子急转,凶光闪烁,凑近低声道:“那朱祐桓谁不知晓乃是前太子的死忠兄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都铲除了事,辅佐殿下登基为帝,则你我从此就可高枕无忧了。”

李孜省立时大惊失sè,忙骂道:“你疯了,竟敢谋逆陛下,就不怕万一事败,累得满mén抄斩?”

“无毒不丈夫,富贵险中求。”纪晓胆大包天,yīnyīn一笑:“刚刚不是送来了消息,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已然活不多久了。”

“不行。”李孜省断然拒绝,解释道:“我升为阁臣不久,根基未稳,朝中文臣素来看不起你我二人,朱祐樘向来深孚众望,群臣见我们拥护太子,定会群起而反对,就算除掉朱祐樘,我朝继位都是长幼有序,那还杵着张妃的两位皇子呢。”

纪晓不当回事的撇嘴道:“索xìng假传圣旨,统统赐死。”

“你真是疯了。”李孜省气的一拍桌案,骂道:“你动一下试试,英国公还不把你大卸八块喂了王八?”

一想也是,英国公手握兵权,还真不好得罪,纪晓心思灵活,一计不成又来了主意,说道:“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姚贵妃胆寒之余,必定与咱们站在一起,韦兴不去说他,你我四人同心协力,何事做不了?干脆传出圣上口谕,赐死朱祐樘,两位皇子贬为庶民,太子就成了无可争议的储君人选,朝臣没有选择之下,嘿嘿”

“哦”

李孜省为之动容,仔细想来,不由得频频点头,忽然摇头道:“不妥,东厂提督得换个自己人,还有五都督府必须控制在手中,至于那朱祐桓,某总觉得他会是心腹大患,必须得暗中除掉。”

面对从龙之功,很少有人不心动,那意味着裂土封侯,一生权势富贵。虽然成化皇帝待自己不薄,可惜李孜省并不领情。

一来朱见深为人多疑,万安和刘吉虽说不作为,但那在帝王心里都是本分人,深得信任,任凭他如何发动心腹大肆弹劾,皇帝都无动于衷。

二来明朝文臣除非立下天大的军功,不然不许封赏爵位,这对于野心极大的李孜省来说,自然无法忍受。

再来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李孜省身有隐疾,妻妾众多却无儿无nv,也不知从哪得了个偏方,说是连采一百二十位大家闺秀的初红,则前世煞气自解,明摆着是江湖骗子故意欺骗于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谁想,或许真的老天爷眷顾,京城偏偏出了一个鸾凤坊。

这下李孜省算是深信不疑了,把鸾凤坊里的一众无家可归的可怜nv子,都当做上苍赐予他的禁脔。一直在想办法得到那些美人,奈何朱祐桓和张灵儿就像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再说此事难免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眼下要是除掉所有眼中钉,辅佐仅仅七岁的太子登基,自己身为首辅,再被封为国公,到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赫赫权柄的话

放眼天下,谁还敢说三道四?何况还能采取种种迂回策略,比如封了鸾凤坊,勒令一干美人去当尼姑。

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面对江湖郎中的当日预言,李孜省的野心不可抑制的疯长。

这边纪晓不失时机的巧舌如簧,鼓动道:“大事小僧帮不了大人,小事却可为您分忧,我听说那朱祐桓每日到宗人府读书,而当年他在千佛山杀了上百僧人,此仇大国师至今还念念不忘,大国师手里有些护法金刚,身手了得,明日以做法的名义进得宫去,出其不意宰了朱祐桓。等殿下登基后,那鸾凤坊还不有的是办法nòng到手里?或许就连京城第一美人,到时都是大人您的囊中之物了。”

李孜省微笑点头,沉yín道:“你明日一早就带着和尚把陛下抬到乾清宫,没有我的吩咐,陛下绝不能死。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全盘准备好,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韦兴那边我亲自说服,御马监也得控制住,待得司礼监,御马监,东厂,锦衣卫都换上我们的人,哼哼”

“大人高明。”纪晓心悦诚服的竖起了大拇指,他哪里懂得这些?忽然问道:“太后和皇后那边?”

李孜省踌躇满志的冷笑道:“碍事的人,都要除去。”

此种大逆不道的恶事都敢做,绝非李孜省和纪晓一时鬼mí心窍,他二人自有依仗的手段。

现如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韦兴,御马监的首领太监陈喜,中官高谅皆是李孜省一党,就连东厂提督陈淮都不敢与这三人抗衡,此外,李孜省还有心腹太常卿常恩,御史yù芝,吏部shì郎何忠以及一大批党羽。

谋朝篡位之举当然得瞒着任何人,李孜省独独告诉了韦兴,而韦兴和李孜省乃是八拜为jiāo,为了家族能被封为侯爵,利益熏心之下连口答应,遂假传口谕命首辅万安,阁臣刘吉,英国公赶赴五岳祭拜圣山,顺便代天巡守地方。

准吏部尚书尹旻回乡守孝,shì郎何忠暂代尚书位,太监陈喜执掌御马监,御马监管着护卫紫禁城的上万禁卫。消息传来,万安和刘吉一头雾水,耐不住随行太监的连番催促,只得匆忙上路。

上个月帝王就下旨命朝臣分赴各地,是以就连英国公都没起疑心,他一走,成国公朱永卧病在chuáng,五都督府暂时群龙无首。

至于东厂提督陈淮,近些时日本就不在京城,奉圣命去辽东公干了,韦兴宣中官高谅为东厂副提督,想要趁机安chāsī人,架空陈淮。

传奉官被纷纷提拔任用,不提李孜省紧锣密鼓的安排心腹党羽,夺取朝中大权,紫禁城内却luàn成了一锅粥。

帝王急怒攻心而摔倒在地,立时惊动了满宫嫔妃,纷纷赶过来探望,姚贵妃惶惶然的退了出来,心luàn如麻。

隔着老远瞧见王皇后带着废后吴氏,恢复神智的张妃走来,姚贵妃赶忙躲到侧殿,又忍不住暗中跟在后面。

一大群嫔妃衣不解带的守在皇帝身边,五更天时,朱见深缓缓苏醒,闹得姚贵妃心惊ròu跳,两条tuǐ都软了,幸亏宫娥急忙搀扶,险些瘫倒在地。

王皇后见状说道:“妹妹想必乏了,回寝宫休息吧。”

“是”胆战心惊的施礼,姚贵妃心中绝望,凄凄然的去了,走到半路又不甘心,匆忙转身返回。

谁知朱见深好似遗忘了一样,并未提及被戴了绿帽子之事,略用了些汤水,又昏昏睡去。

嫔妃们相对愁闷,张妃说道:“只吃些粥汤儿,总归不是个事,大姐,咱们带来的鸽子雏儿炖烂几个,好歹劝圣上多用些。”

王皇后点头同意,张妃和吴氏亲自去炖煮鸽子ròu,稍后端着香喷喷的ròu汤进来,可巧朱见深闻到香味,又醒了过来。

嫔妃们大喜,小太监拿着银针试了试,亲口尝了几口,笑着后退。张妃瞪了他一样,干脆跳上chuáng榻,用盏拖着,跪在皇帝身边,王皇后帮着一口一口喂食帝王,朱见深吃了几口摇摇头。

张氏劝道:“陛下,人无根本,水食为命,终须尽力多用些,不然,越发淘绿的身子空虚了,”

王皇后也劝道:“鸽子雏儿滋补,也算是一味补yào,陛下要保重龙体。”

朱见深脸sè腊黄,有气无力的轻轻点头,强打着jīng神,吃了上半盏ròu汤,拣了两箸ròu含在口里,就摇头不吃了。

此刻周太后赶来,眼见儿子病入沉疴,叹了口气嘱咐一番,她年老体弱不能久待,再说以为皇帝无事,遂起驾回宫。

守着的时候,嫔妃们聚在殿内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张妃忽然说道“幸亏有神仙护佑我,得以康复,不如传唤进来,替陛下瞧瞧如何?”

fù人哪有不信这些的?王皇后点头道:“你是说打太原来的那位活神仙?也好,进来替陛下算算命,不然心里总归不踏实。”

如此当日坐了大牢的那位倒霉算命先生,因后来替官员算命神验,被张灵儿送进宫来,替自家姑姑解了心结,这下子又掉进了火坑。

半个时辰后,被称为吴神仙的倒霉先生低着头进来,跪倒在地。

年轻一些的嫔妃宫nv纷纷躲避,王皇后等年长嫔妃端坐不动,吩咐宫娥递过去帝王的生辰八字,沉声道:“不许把八字传扬出去,小心诛你九族。”

“是,是,小人省得。”

或许是最近受惊吓多了,吴神仙反而不觉得太害怕,因有着太原那一幕前车之鉴,不敢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即掐指寻纹,打算帝王八字。

“属虎的,丙寅年,成申月,壬午日,丙辰时。今年戎戎,流年四十一岁,见行葵亥运,虽然是火土伤宫,今年成土来克壬水。今月又是戎寅月,二戎相冲,怎么当得?虽富贵之极,难保寿元。”

王皇后听的稀里糊涂,皱眉不语,而张氏自从长子溺毙,两个儿子被赶出京城,自己被打发冷宫后,很是疯癫了一阵,幸得吴神仙点化解脱出来,从此笃信道教,因万贵妃病故,她得以搬回寝宫,对这番话有些若有所思。

吴神仙这些日子没少给太后,嫔妃等贵fù算命,算是见多识广了。哪怕知道躺在上面的乃是九五之尊,此刻也断断不肯拿好话哄人,砸了自家招牌,很是神棍的又下了四句断语。

“命犯灾星必主低,身轻煞重有灾危;时日若逢真太岁,就是神仙也皱眉。”

王皇后呆了半响,茫然失措的道:“敢问先生还有解吗?”

吴神仙凝神想了想,又掐指算了算,摇头道:“白虎当头,青龙随后,可谓是丧mén坐命,神仙也无解,太岁也难推。大凡造物已定,神鬼莫移。”

一边的张妃险些气晕过去,暗骂师傅真是口不择言,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就不怕丢了脑袋。

幸亏吴神仙倒也晓得好歹,声音很低,四周的nv人都未听清,而王皇后和废后吴氏又都是心善之人,强忍着惊骇,赶忙把口无遮拦的倒霉先生撵了出去。

眼见求神问卜有凶无吉,几位贵fù心中慌了,王皇后吩咐在宫外天井内焚香,对着发愿,许下一等丈夫病好,要亲往泰安州yù皇顶上,为泰山娘娘进香挂袍三年。

张氏一样许下逢七拜斗,今后带发修行的誓言,其她嫔妃有样学样,各自许下愿望。唯独废后吴氏伤透了心,还有心虚的姚贵妃不许愿心。

躺在chuáng榻上的朱见深浑浑噩噩,眼前依稀出现几位皇儿的身影,此外还有曾经杖毙的嫔妃,宫人,大臣,服shì他多年的权恩,梁芳等太监,全都问他讨债。最后一生挚爱万贵妃飘然飞来,赫然是年轻时的戎装打扮,英姿飒爽,手持宝剑,拼命赶走一干催命冤魂,二人深情相对。

朱见深心中jī动,抬手就要握住最心爱的nv人,却一手拉住坐在chuáng边王皇后的手,心中万分舍不得,满眼落泪,喃喃说道:“贞儿,爱妃莫走,朕要与你同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嫔妃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眼见陛下不停的哭诉贞儿,贞儿的,顿时相视无语。王皇后和张氏,吴氏等人深深凝视着自己的丈夫,至死念念不忘的还是万贵妃,都不由得悲从中来。

嫔妃们伤感于心,一个个桃huā似地脸庞滚下珍珠,放声大哭,悲怮不止,顿时寿安宫哭声震天,到好似帝王驾崩了一样。

周太后被惊动急忙赶来,一见此情此景,怒道:“都给哀家滚,统统滚开,陛下还没咽气呢,哭嚎着脸给谁看?”

大哭一场的王皇后等人缓缓起身,遥遥朝着太后道个万福,悲伤莫过于心死,再也不看躺在chuáng榻上的帝王一眼,面无表情的各自离去。

唯有姚贵妃没走,周太后气的摇摇yù坠,临走时嘱咐道:“好生看护圣上。”

被宫娥搀扶着出来,迎面就见到周围跪坐着一群番僧,领头的大国师举着骷髅法器,念念有词。

“为人多积善,不可多积财积善修正果,积财惹祸胎。石崇当日富,难免杀身灾,邓通饥饿死,钱山何用哉今人非古比,心地不明白。只说积财好,反笑积善呆。多少有钱者,临了没棺材。”

太后只觉得匪夷所思,这都哪跟哪啊?刚要怒斥一群不着调的可恶番僧,随即想到儿子折腾光了先帝辛苦积累的库银,和那万妖fù想法设法的敛财之举,大肆侵占百姓土地,卖官求财的一桩桩糊涂事来,顿时无言以对。

儿子昏庸,结果闹得天底下民怨沸腾,老天震怒,说来说去,堂堂九五之尊不为天下苍生打理朝政,却一心敛财修道炼丹,才终于铸成一件件憾事来,有因有果,都是儿子自己造的孽,怪不得他人。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啊。”周太后幽幽叹息,脚步虚浮的蹒跚而去。

正是:造物世人莫强求,劝君凡事把心收。

你今贪得收入业,还有收入在后头。

第181章 反击

正文]第181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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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反击

恐怕成化皇帝做梦都想不到,他又一次伤了满宫嫔妃的心,原都以为万贵妃的离去,帝王会有所改变,谁知依然是生死不离的绵绵情意。

王皇后失望之余纷纷离去,又眼看太后消失不见,躲在暗处的纪晓立时来了jīng神,巧舌如簧的对姚贵妃解释一番,不想姚贵妃恼羞成怒,冷着脸呵斥道:“本宫受你连累,被陛下误会,险些被凌迟处死。你,你赶快走,今后不想再看见你。”

纪晓不以为意,笑道:“小僧知错,这不请了大国师前来登坛做法,为圣上祈福嘛一等陛下清醒过来,小僧亲自解释,这寿安宫风水不好,得把陛下先送回乾清宫。”

这话算是点醒了姚贵妃,她有意避开纪晓,又放心不下,遂吩咐道:“你们都随着陛下去乾清宫,好生照顾,待国师出了宫,马上过来回我。”

十几位宫人立时恭声答应,当下纪晓带人抬着昏睡的朱见深去了,姚贵妃独自一个人回到寝宫,随口问道:“皇儿呢?”

一位小宫nv回道:“殿下说要去学堂读书。”

姚贵妃立时笑道:“都谁跟着去了?”“回娘娘,两位nǎi娘和几位姐姐都去了。”

“嗯。”听到有老持成重的nǎi妈在,姚贵妃不牵挂了,笑着进了宫殿,哄她另一个仅仅两岁的孩儿。

宗人府学堂,一如既往的吵闹不休,座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坐在隔壁凉亭里看着书,品着茶,神sè悠闲。

忽然学堂寂静下来,最后方的朱祐桓放下书本,缓缓抬头,就见姚荣气势汹汹的直奔自己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姚荣显得得意非常,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叫道:“告诉你朱祐桓,现在老子不怕你了。”

朱祐桓点了点头,说道:“请了帮手?”

“没有,我父亲升为锦衣卫指挥使了。”姚荣极要面子,忙又说道:“来时正巧遇到殿下,我自己会报仇,用不着请殿下出面。”

眼看四周鸦雀无声,姚荣扭头喝道:“太子过来了,还不赶紧拜见。”

学童们吓了一跳,果然人群中站着六七岁的太子朱佑榰,忙不迭的推开桌椅,呼啦啦的跪地叩首。

朱祐桓纹丝未动,朱祐榰以前见过他,不过似乎早就忘记了,遥指着他骂道:“你竟敢打我堂兄,你等着,将来非诛你九族不可。”

朱祐桓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一边读书去,小小年纪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朱祐榰顿时怒不可歇,大叫道:“现在就杖毙了他,你们快去抓住他。”

万万没想到皇九子是这副模样,要说先前还是小孩子的气话,那现在就已经能看出其人的暴躁了。

还未等朱祐桓开口,来贵从外面冲了进来,指着朱祐榰吼道:“那是您兄长,姚荣算什么东西,谁远谁近殿下得分清楚。”

这一声吼,唬的太子和身边人有些不知所措,姚荣却是七窍生烟,叫道:“你是谁?”

来贵今日似乎吃错yào了,几步走过来一把揪住姚荣,冷笑道:“你这有名的nòng屁股大爷,竟敢惦记我家六爷,瞎了你的狗眼,横竖回家nòng你爹屁股罢了,你是霸王,你动一下你家贵大爷”

一边有宗室子认得他,忙喝道:“来贵不得撒野。”

姚荣被人羞辱,气的黄了脸,说道:“反了反了,一介奴才都敢如此,我只跟你主子说。”

转身伸手要抓打坐着的朱祐桓,忽然脑后嗖的一声,一方黑黑的砚台飞来,不知是何人打来,却打在朱祐桓隔壁桌子上。

瓷砚水壶儿顷刻间打得粉碎,溅了一书墨水,这下算是恼了坐着的两位宗室子,这二位年纪不大,却都是正经的太祖玄孙,平日一向和朱祐桓jiāo好。

“hún账东西,竟敢帮手。”

宗室少年站起身来,他看的真真,扔暗器的家伙乃是姚荣的好友,一边骂着一边也要拾起自己的砚台要飞,他身边的较为老实,忙双手按住砚台,劝道:“好兄弟,不与咱们相干,休要惹祸上身。”

这位人小力弱,抢不来砚台,便双手抱起书篓子扔出去,奈何太重,扔到前方的桌子上头,咣当一下,书本,纸片,笔洗,瓷壶等物,撒了一桌,又把人家的一碗**砸的盏破nǎi流。

主人家恼了,起身回头张口便骂,没说几下双方竟然动了手。

一边的来贵拦着姚荣,他身高力壮,几下就把姚霸王推搡着连连倒退,姚荣刺jī的脸红如血,抬手接过好友递过来的挑书扁担,舞舞生风,奈何地窄人多,也不知扫到了多少学童。

蹭蹭蹭,棋童领着几个小子跑了进来,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个不淘气的?一起luàn嚷道:“小fù养的,还敢动了兵器了。”

棋童狡猾,只是原地喊叫不敢上前,反而是另两个书童胆大,护主心切的,遂一个挥舞着马鞭子,一个拎着mén闩,带着几个小厮蜂拥而上。

姚荣一方不甘示弱,纷纷tǐng身而出,太子兴奋的直拍手,嚷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整个学堂顿时鼎沸起来,打架的斗成一团,众顽童有帮着打太平拳助乐的,也有胆小藏过一边的,也有立在桌上笑喊架秧子的。

这一闹,很快惊动守在院外的成年人,一群宫里shì卫抢先闯进来,大声呵斥。

“啊”

突然一声惨叫,吓得大家伙心都悬了起来,但见太子朱祐榰手捂着头,也不知被哪飞来的砚台砸中了脑袋,鲜血顺着手缝涌出。

朱祐桓二话没说,起身一把推开看傻的姚荣,吩咐道:“抱起殿下,有事我兜着,赶紧回宫。”

“是,是”

吓得半死的shì卫们大喜,急忙抱起太子就走,姚荣想了想跟了上去,一群男人tuǐ脚生风,瞬间就把nǎi妈子和宫娥甩的老远。

朱祐桓大步走在前面,宗人府和紫禁城不过是一墙之隔,是以不用绕远路,也没必要骑马坐轿。

半路撞见一个小公公,指着巷道说:“这里是近路,六爷走这边。”

小公公有些面生,朱祐桓疑huò的放缓脚步,还未等他询问,身后shì卫飞快的冲了进去,突然从两边墙上跳下来十几位méng面人,拎着尖刀就刺。

惊觉有刺客,朱祐桓闪电般抬脚踹倒小公公,眼看着姚荣被一把匕首扎到xiōng口,十几位shì卫死伤大半,冷笑道:“杀”

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汪羽等shì卫,举着刀剑欺身而上,不时有疾风扬起,一道道利箭瞬息间穿过黑衣人的喉咙。

“有人行刺太子,随我进宫保护陛下,事出紧急,一切听从六爷吩咐。”

云老虎神sè狰狞的拎着绣刀走过来,喊完后,低声道:“权义已经控制了御马监,六爷不用担心了。”

朱祐桓点头吩咐道:“你率领东厂番子进宫抓住一干番僧,严刑拷打,必须得到他们派人行刺的铁证。”

“是,那司礼监的韦兴和纪晓?”

“到时再说,你们先走。”

朱祐桓挥手让云老虎带着一群番子进宫抓人,自己则为了避嫌故意走在后头,抱着奄奄一息的太子,神sè悲戚。

因为双方都有所图,使得沿途竟没有一队禁卫巡视,东厂番子径直闯入乾清宫,呼喝着有人谋逆,吼乾清宫shì卫一头雾水,没敢阻挠,死死护着宫mén。

番子们不管不顾,举起铁锁铁尺,劈头盖脸的就朝着施法念经的和尚招呼,正在打坐的番僧倒了大霉,被chōu打的一脸鲜血,嗷嗷惨叫。

“统统带走。”

毕竟皇宫不是久留之地,云老虎一见三十多个番僧都被锁上了,赶忙下令走人。这一番变故,把守乾清宫的禁军统领都看傻了。

随后而来的朱祐桓哭丧着脸喊道:“快来人啊,太子被刺客伤了。”

躲在宫殿里的宫人一涌而出,后面紧赶慢赶追上来的nǎi妈等人,哭天抹泪的喊道:“哎呀,殿下,殿下。”

朱祐桓神sè焦急的回头问道:“姚荣兄弟怎么样了?我光顾着太子,没顾上他。”

“多谢六爷tǐng身保护殿下。”

几位fù人神sè万分感jī,一位哭道:“荣哥儿临咽气时说了,突然被黑衣人行刺,东厂现身,您带人相助,有什么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有恩于殿下吧?”

朱祐桓心中暗笑,姚荣肯定是想说有鬼,可惜最终咽了气,不管此事有无纰漏都不要紧了,那些刺客又不是自己派的,铁证如山。当下挥手让宫娥抱着重伤的朱祐榰回去。

独自站在乾清宫前,朱祐桓淡淡的道:“纪晓呢?”

一位公公低着头,小声道:“在陛下身边。”

朱祐桓冷冷看着挡在前面的shì卫,指着公公,说道:“你告诉他们,纪晓在里面正做什么。”

“在,在和一位嫔妃干那营生。”公公脸sè红红,他乃是贴身伺候帝王起居的,说的话没人敢不信。

朱祐桓又指着一干shì卫,对着铁青着脸的禁卫统领,冷笑道:“果然都被纪晓收买了,刘二虎,把他们押下去,谁若敢妄图包庇里面十恶不赦的yin僧,就地格杀”

“是”

带队赶来的刘二虎,如今已经贵为千户,大手一挥,下令道:“带走他们,围住乾清宫,保护陛下。”

上百位乾清宫带刀shì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气势汹汹的同僚,他们哪里不清楚纪晓为人?统领大人正待分辨,下一刻就被打翻在地,五huā大绑,其他shì卫不约而同的扔下武器,垂头丧气的被押走了。

朱祐桓顿时松了口气,吩咐道:“进去抓人,都看清楚再抓。”

刘二虎遂亲自带着十几个人冲进宫殿里,很快,怒气冲冲的拖着一丝不挂的纪晓出来,后面竟然一连拖出来两位赤身lù体的美nv,骂道:“这厮真是好大的胆量,就躲在陛下屏风之后干那事呢。”

“陛下呢?”朱祐桓皱眉指了指脸sè惨白的嫔妃,示意给披上衣服。

刘二虎大摇其头,低声道:“这关口,谁敢被陛下瞅见,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还未等刘二虎说完,几个shì卫一样脸sè惨白,转身就hún迹于同伴中,皇帝被戴绿帽子,问题太严重了,谁不怕被杀人灭口?

朱祐桓指着面前一帮子大汉,气道:“罢了,你们不敢进去,我进去瞧瞧,万一皇叔有个好歹,谁吃罪的起?”

第182章 镇国将军,拨乱反正

正文]第182章 镇国将军,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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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镇国将军,拨luàn反正

幽幽暗暗,空空dàngdàng的乾清宫,放眼望去,除了**就是雕攥铭文的各式丹炉,正大光明的匾额下,御书案归置的很干净整洁,可是一侧的奏疏堆积如山。

小声骂了一句昏君,朱祐桓转身进了西侧的弘德殿,屋里空无一人,纪晓为了**,早把所有人撵了出去。

面无表情的走到chuáng榻边上,朱祐桓抬手掀起锦帐,看着静静躺着,呼吸平缓的成化皇帝朱见深,目光冰冷。

忽然有人如同鬼魅般现身,低声道:“见过世子。”

朱祐桓沉默片刻,放下帘子,轻声道:“昏君误国,送他上路吧。”

“是”那人缓缓松开手掌,lù出两颗晶莹如血的朱红sèyào丸。

淡淡的硝石味传来,神秘人欣慰的道:“待昏君一死,我就会禀告太后原委,此一去再无相见之日,世子千万莫要忘了那件事。”

朱祐桓脸上闪出一丝痛苦,长叹一声把脚就走,后头幽幽传来神秘人的如梦倾诉。

“大姐,妹妹终于为他报仇了。”

乾清宫外,朱祐桓脚步踉跄的跑出来,哭道:“陛下被纪晓bī着服用丹yào,驾崩了”

轰所有人都惊呆了,被捆着跪在地上的纪晓死命想要抬头,呜呜的想为自己辩解,忽然一根长长的银针扎入后心,纪晓立时chōu搐几下,吐血而亡。

朱祐桓看得分明,指着这边狂怒道:“有人要杀人灭口,来人,把纪晓同党韦兴以及司礼监所有人都拿下。即刻传令五军都督府和九mén提督全城戒严,没有太后懿旨,任何人携带兵器妄动,格杀勿论。”

shì卫们反应很快,迅速抓住杀人者,忽然那人咬碎暗藏口中的毒yào,转眼间就毙了命。而朱祐桓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又吩咐道:“李统领,你马上派人出城追上两位阁臣和英国公老大人,请他们回京主持大局。”

耳听朱祐桓这么一说,所有人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毕竟以六爷的特殊身份,实在是不合适发号施令。

朱祐桓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又吩咐道:“快请所有太医过来,我自去长寿宫报信。”

不提紫禁城瞬间炸成了一锅粥,赶到长寿宫时,就见万尚宫跪在太后身前,哭道:“纪晓非bī着奴家拿出丹yào,奴家不敢不给,结果陛下禁受不住。”

周太后气的手脚冰凉,咬牙道:“来人,杖毙了这贱人。”

“太后。”

万尚宫忙抬头喊道:“奴家自知罪该万死,不敢祈求活命,但临死前,有一言必须如实禀告您老人家。”

周太后铁青着脸,说道:“你说。”

“太后,纪晓yinluàn宫闱,恐怕。”万尚宫缓缓站起,叹息道:“恐怕几位年幼皇子,都不是陛下的亲生骨ròu。”

朱祐桓大吃一惊,叫道:“不可。”

还未等他冲过去,万尚宫说完就一头触到柱子上,当即气绝身亡。朱祐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然道:“太后,圣上已然驾崩了。”

周太后瞬间脸上再无一丝血sè,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周围宫nv太监忙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扶起太后,还未等太后苏醒,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太后,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毙了。”

所有人全都变sè,周太后忽然睁开眼,急道:“快,快派人赶去凤阳老家,把樘儿接回来。朱祐桓,你亲自跑一趟,快去快去,要快马加鞭,日夜不停。”

朱祐樘依然跪在地上不动,周太后气的站起,指着他厉声道:“哀家命你赶紧去,旁人我信不过。”

“太后息怒。”朱祐桓表情古怪,喏诺的道:“孩儿sī下接到密报,圣上命李孜省派人要赐死皇兄,是以斗胆派人半路把人截住,又强行把皇兄接了回来。”

“当真。”

伤心yù绝的周太后总算是听到了一则喜讯,jī动的脸上现出血sè,声音颤抖的问道:“孙儿在哪里?在哪里?”

朱祐桓直视满脸喜sè的老人家,轻声道:“就在郕王府。”

“好你做的好。”周太后大声叫好,jī动的道:“你快去把太子接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君。”

“是”朱祐桓心中欣慰,起身大步离去。

有了太后懿旨,很快韦兴及其同党都被下了东厂大牢,朱祐桓带人快马来到郕王府,下令大开朱mén。

昔日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朱祐樘正与观音儿对坐弹琴,琴音渺渺,有着说不出的缠绵意味。

朱祐桓放轻脚步,走至八角亭下,柔声道:“兄长,还请节哀顺变,陛下已经,唉”

琴声戛然而止,叮一根琴弦断裂,观音儿惊呼道:“你的手,啊又吐血了。”

朱祐桓大惊,忙抢上前来保住摇摇yù坠的兄长,眼看朱祐樘身前古琴,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这下真是惊得魂飞魄散,气急败坏的吼道:“皇兄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就清瘦了这么多?”

“无事的,不用担心。”朱祐樘气息微弱的惨笑,悲伤的道:“父皇驾崩,我得赶过去。”

观音儿伤心的攥着他的手,催泪道:“殿下在宫里被万贵妃折磨,多日水米不进,受了风寒,去凤阳的路上担惊受怕,又遇上权老大人病逝,殿下亲自为老大人披麻戴孝,连续多日不吃不喝,生生累出病来,一咳嗽就会吐血。”

朱祐桓顿时又惊又怒,更有着说不出的心痛,啪啪重重chōu了自己两耳光,悔恨的道:“都是臣弟的错,没有早派人接陛下回京。”

“这哪里能怪到你?”朱祐樘摇摇头,忽然觉得不对劲,问道:“你称呼我什么?”

朱祐桓搂着他沉默不语,但见满院子所有人闻声双膝跪地,恭声道:“恭请陛下回宫。”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呢?”朱祐樘挣扎着坐起,紧张的问道。

朱祐桓低着头,解释道:“有人要害死你我兄弟,派出太监去凤阳假传圣旨,企图赐死陛下,而今日安排刺客在学堂附近暗杀我,不慎yīn差阳错的伤了老九,结果他替我去了。”

“是谁?”朱祐樘大怒。

朱祐桓满是恨意的吐出三个字:“李孜省。”

朱祐樘摇摇晃晃的站起,怒道:“命权义带人包围李府,软禁李孜省,等候发落。”

转过头来,这位即将登基为帝的青年,感jī万千的说道:“兄弟与我同往宫里叩见太后,为先王举行国葬,今后你我兄弟同心,一起好生治理天下。”

不想朱祐桓抬起头来,笑道:“臣弟恭送陛下起驾回宫,今后臣弟要悠闲度日,安安生生的做个普通百姓,陛下保重。”

朱祐樘顿时sè变,失望的道:“难道你怕我猜忌于你?为兄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不堪的一介小人?”

“不是。”朱祐桓诚恳的道:“有一干能拨luàn反正的正直大臣,臣弟不学无术,还是轻松自在的过日子为好,哪天皇兄想起兄弟,自当马上进宫相见,再说治国我是外行,但论起打猎吃酒,那是当仁不让。”

“你呀”朱祐樘叹了口气,惋惜的道:“说到底,你是怕为兄遭人非议,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全都记在心里。我回宫就禀明太后,一等cào持完先帝爷的丧礼,当即和你嫂子出宫为民,咱兄弟索xìng将来比邻而居,一起悠闲度日。”

“那怎么成。”朱祐桓急了,叫道:“不行,这天下岂能离了皇兄?万万不可,你必须做皇帝。”

朱祐樘断然反驳道:“连最信任的兄弟都要远远躲开,当个孤家寡人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我生平本就不愿做什么帝王,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朱祐桓不屑的道:“由不得你,这皇帝必须得当。”

朱祐樘冷热道:“那也由不得你,我们走”

说完朱祐樘不再废话,被观音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乘坐yù辇去了紫禁城。朱祐桓愣了半天,苦笑着打道回府。

说起来,朱祐桓确实是在以退为进,不过也真心不想出头揽事,他太了解朱祐樘的为人了,有这位仁义皇兄继位成了大明天子,那今后再无人敢得罪于他,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至于什么雄心壮志,经历了连番yīn谋诡计,死了那么多的人,朱祐桓真真感到累了,再不想见血,只想好好的度过余生。

返回城外的庄园,全家人听说帝王驾崩,太子毙了,相顾失sè。又听说前太子朱祐樘被老六暗中保护住在京城,已经回宫主持大局,人人欢天喜地。

老祖宗当即命大*nǎi李氏cào持丧事,摘去府上的彩灯丝绸,换上白sè的灯笼,阖家上下素白一片。

夜晚从京城传来消息,首辅万安和刘吉已经平安返回京城,率领群臣披麻戴孝的去了乾清宫外,恭请朱祐樘登基为帝,按照古礼,几经推辞,朱祐桓最终勉为其难的点头。

英国公受命统领京城所有兵马,暂代兵部尚书之职,下令封锁九城,连夜缉拿李孜省等一干党羽。

韦兴和那群番僧忍受不住东厂的酷刑,招供出行刺以及谋逆的种种罪状,云老虎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连害死成王的罪过,都推到了死人纪晓的头上,录下供词,韦兴最终熬不住暴毙。

此案勉强算是水落石出,还了前太子的不白之冤,太后降下懿旨,严令任何人不得传言宫廷秘闻。

朱家人聚在一起,等着太监前来传旨,好一起进宫为先帝守丧,临近傍晚,管家来旺跑进来喊道:“来了,来了。”

中mén大开,但见荣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义大步进来,朗声道:“宣太子口谕,命王府宗眷即刻进宫为先帝守灵。赐封朱家六子朱祐桓为镇国将军,特赐亲王品冠,食亲王俸禄,其子孙世袭镇国将军,特赐乾清宫行走,封宗人府宗正,钦此”

第183章 大内总管

正文]第183章 大内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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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大内总管

成化皇帝就这么去了,潇洒的来,悲苦的去,什么都未带走。或许朱见深求之不得,起码能和万贵妃重逢于九幽地狱,继续一段传奇之恋。却空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

面对内外jiāo困的局面,很多人并不看好年仅十七岁的朱祐樘,还有那年仅十六岁的新贵朱祐桓。

各地旱情依旧,吏部缺钱,缺粮,反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官。幸好有抄没李孜省,韦兴,yù芝,纪晓,番僧等jiān佞所得,获得白银三百余万两,朝廷得以勉强维持。

至于帝王丧礼所需,朱祐樘不准备动用国库,人人都清楚万贵妃喜好钱财,可是偌大的寿安宫寻来寻去,除了些奇珍异宝外,一两银子都不见。

眼看皇兄身子虚弱,朱祐桓只得tǐng身而出,主动忙前忙后,此刻才醒悟出为何给自己封了个宗人府宗正。这不做事名正而又言顺,遂苦笑皇兄果然手段高明。

cào办丧礼千头万绪,每一件事又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朱祐桓唯恐不懂礼仪而贻笑大方,凡事事必躬亲,严格按照礼部尚书周洪谟的指示,一丝不苟的监督宫人做事。

huā销东挪西凑,朱祐桓连恐带吓,仗着以前的威风,硬是从各司监首领太监手里,抠出五十余万两白银出来,加上朱见深留下的sī藏六十万两,作为丧礼专用。尽管朱祐桓省了又省,各项huā销依然就好似那无底dòng,源源不绝的往外掏钱,到处都有人伸手讨要银子。

借口冠冕堂皇,什么先帝爷当年如何如何,有惯例可查,不信六爷您派人查去,谁有那闲工夫计较?朱祐桓对此无可奈何。

夜晚,乾清宫外灯火通明,偌大的灵棚下,朱祐樘跪在帝王棺椁前守灵,甬道两侧都是一长溜的孝棚,穿过三大殿,一直延伸到了午mén外。

一侧是宗室权贵,文武百官,一侧是豪mén贵fù,命fùnv眷,中间阻隔着用白布搭建的棚廊,上千僧道尼念着经咒,来回往返。

朱祐桓累的嗓子冒烟,面对又来伸手的宦官,吩咐道:“去找万大人和刘大人,晚上两位大人值班,我这边有事要与周大人相商。”

几位太监弓着腰,齐声道:“是,王爷您要保重yu体,莫要累出病了。”

明眼人都清楚,朱祐桓被封为郡王之下的镇国将军,乃是新君有意为之,封了王爵就得离京就藩,镇国将军则有借口滞留京城,再说又是赐封亲王品冠,又是食亲王俸禄的,是以人人见了朱祐桓,争相巴结一声王爷。

对此朱祐桓已经听得麻木了,随便点点头,拉着周大人进了一间侧殿,直截了当的说道:“huā钱如流水,太过铺张,周大人,此风断不可长”

早就有感于此,礼部尚书周洪谟沉yín道:“我想撰写一部祀典,以为后世规范,王爷您觉得如何?”

“好。”朱祐桓马上说道:“一定要引经据典,令任何人无法辩驳。不单单是帝王丧礼,最好就连太后嫔妃,王族大臣的婚丧嫁娶都详细定下规矩,既要神圣隆重,又要节俭实用,纵观历朝历代,奢靡之风一旦兴起,就意味着亡国之兆。”

周大人jīng神一振,此等名扬后世,又能防止朝廷虚耗金银的好事,自然求之不得了。

二人都没想到,此祀典一经问世后,效果立竿见影,别说为帝王丧礼立下详细严格的诸多规矩,更是从此止住皇帝随意修建佛寺道观等耗费民脂民膏的hún账事,称得上功德无量。

而历史上,周洪谟一样写下此典,明朝皇帝乃至满清皇帝,几乎都受到约束,再没出现另一个大肆‘弘扬佛法’的成化皇帝。

还未等商量下去,就听外面传来声音。“六爷,太后老人家请您过去。”

朱祐桓头疼的拍拍头,语气严肃的吩咐左右:“周大人六十多岁的,不许你们随便打扰,有事就径自来回我。”

看着昔日胆大包天,脾气不好的白衣少年匆匆而去,对比这几日其人心细如发,极富耐心的认真做派,周洪谟手捋白须,欣慰长叹道:“栋梁之才,国之幸甚啊”

如此整整辛苦了一个多月,最终cào持完丧礼,朱祐樘亲率群臣扶柩而行,送先帝爷于郊外皇陵安葬。九月,朱祐樘于奉天殿正式登基为帝,亲赴日月坛祷告天地,又赴宗庙祭拜祖宗,定国号弘治,大赦天下。

有感于兄弟的劳累,弘治皇帝下旨封赏朱家御赐若干,可还未等朱祐桓喘口气,忽闻宫人报信,成国公朱永病逝。

一想起朱辅还在甘肃整备军事,根本无法赶回来,作为兄弟,自然得替他以尽孝道,朱祐桓刚说了一句更衣,宫里就传出旨意。

来人是权义,有些歉意的道:“皇上说要辛苦六爷了,大将军守卫边关,而老国公又功在社稷,现今唯有六爷的身份最能代表陛下出面。”

“我省得。”朱祐桓任凭司棋和入画为自己更衣,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大朝会?”

权义说道:“陛下龙体欠安,得拖延些时日,太后强令陛下休息。”

“太后英明。”朱祐桓仰着头,让司棋为自己系上扣子,苦恼的道:“太后几次吩咐我,一等入秋就为皇兄举行大婚,可这钱从何来?说不得要劳烦你权大太监了。”

“六爷这说的哪里话,有用得到咱家的,您尽管开口。”权义笑嘻嘻的拱手。

朱祐桓面上带笑,可眼里殊无笑意,缓缓说道:“皇兄与我都有意要裁撤消减宫里用度,省出钱来做些正事,你权义乃太监里的头面人物,提前知会你一声,十二万的公公必须裁掉一多半,宫nv的人数,也得锐减至三千人。”

“啊”权义当即目瞪口呆,急道:“这哪行,宫里那么多贵人,都要有人伺候啊”

朱祐桓冷笑道:“当年一个寿安宫就有五百多位宫人伺候,用得着吗?而生了病就送到安乐堂等死,何等惨无人道。皇兄提倡仁义治国,难道公公和宫nv就不是爹娘生的?一辈子圈禁宫廷,就为了服shì贵人到死?你身为其中一员就忍心?至于那些大小太监借此上下其手,这里面的yīn暗,你我心知肚明。

京城百姓不过百万,公公就占了十几万,宋朝怎么亡的?宦官当权是第一大罪状,不事生产,寄生与皇族和百姓之间,今后必须要严格控制人数。”

权义沉默良久,最终点头道:“是,既然是陛下和六爷的心意,咱家定当尽力而为。”

朱祐桓清楚权义身为太监第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此事消极对待,当下语重心长的道:“你自小生长在紫禁城,宫人的辛酸你都深知的,有了职司的太监威风八面,可那些身处底层的呢?我大明律规定的很详细,宦官等同于猪狗,没人当他们是人,连后代都没有,自小进宫辛苦做事,动辄因偶犯小错而送了命,死了直接送到焚化场一烧了事,这一辈子活的多冤屈?今后减少进宫的人数,算得上是造福后人,你要记着故去的老大人,做些真正的好事给他老人家瞧瞧。”

一想起病死的义父,权义立时眼眶红了,抬手擦擦眼角,沉声道:“我定不会令义父失望。”

“这才是位堂堂正正的爷们。”朱祐桓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人少了是非就少,哪像现在,你走到哪,百姓不背后指着你脊梁骨唾骂?”

一起骑马进了城mén,朱祐桓和权义道别,带人直奔成国公府,赶到大mén前,mén楼已经换上白纱,里里外外哭声一片。

翻身下马,一身白衣的朱祐桓大步走上台阶,对着一位管家说道:“我是朱祐桓,你家大爷的兄弟,奉圣命而来,你进去通报一声。”

管家急忙跪地磕头,一脸哀容的道:“前头宫里来人吩咐过了,国公爷也吩咐,说王爷一来,就请进去见面。”

“哦那你带路。”朱祐桓毫无意外,国公爷必定是英国公无疑,两家几辈子的jiāo情,他岂能不第一时间赶来。

忽然想起灵儿于情于理都要登mén祭拜,朱祐桓忙回头嘱咐:“来贵你回去,护送姑娘过来。”

“是。”来贵当即翻身上马,如飞而去。

这边管家站起高声道:“王爷驾到,开中mén。”

朱祐桓哪里肯依?那中mén恐怕总共就没开过几次,朱家何许人也?那是贵极人臣和英国公并列的国公家,历代帝王只要登mén一次,大mén就要从此紧紧封闭,不许任何人进出,他哪有资格走正mén,就算是皇兄来了估计都得绕行。

“慢着。”朱祐桓喊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朝南面拱手,说道:“中mén开就开吧,等恭送老王爷出mén时用,我走侧mén。”

不提一干朱家下人听的发呆,朱祐桓说完当即打侧mén而过,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直接走进灵棚里瞧了瞧,没有英国公的身影,就连灵位棺材都未放置好,空dàngdàng的。

后头管家小跑过来,叫道:“王爷这边走,老大人在内宅呢。”

“带路。”

穿过层层叠叠的院落,到了成国公居住的正院,到处都是哭喊的朱家亲戚,香烟缭绕,素白一片。

朱祐桓摇摇头,直接随着管家进了屋,厅堂内坐着数位老者,一位中年fù人和英国公端坐上首。

管家上前恭声道:“王爷来了。”

“王爷?”几位朱家老辈和亲戚闻声急忙起身,倒是英国公大咧咧的说道:“大家不用多礼,这小子是我的孙nv婿,也是你们的晚辈。”

“老狐狸。”

朱祐桓心里腹诽,暗道要不是你老总是拖我后tuǐ,灵儿早八百年前就嫁给老子了,亏了还有脸称呼我为孙nv婿。

面上自然不敢不恭敬,朱祐桓正正经经的上前抱拳施礼,朗声道:“朱祐桓见过国公,见过国公夫人,见过诸位长者。”

第184章 灵儿吊唁遇愚妇

正文]第184章 灵儿吊唁遇愚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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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灵儿吊唁遇愚fù

以朱佑桓如今身份,自然用不着称呼任何外人为长辈,实际上也没人担得起。就连英国公都微微欠身点头,其他人更是起身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

成国公fù人眼角含泪,伤心的都说不出话来,英国公算是半个主人,直接说道:“辅儿不在家,他几个兄弟大多不成器,长孙年纪太小,说不得咱们这些亲戚帮着cào办cào办。你朱佑桓刚刚为先帝办完大丧,内外人人jiāo口称赞,这总管就由你来当。”

朱佑桓好悬没气晕过去,合着都当我堂堂宗人府宗正,超品大员乃是大内总管嘛?好事轮不到我,婚丧嫁娶的破事都推过来?太欺负人了吧?

“是,此事自有我来一手经办。”打落牙齿吞肚里,朱佑桓面上当仁不让,义气为先,心里却一个劲的泣血。

实际上命他来此宽慰手握重兵的勋贵之家,朱佑桓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新君刚刚登基,必须借此来安抚领军大将,收服人心。

说是主持大局,实则就是挂个名头,以为震慑亲戚下人之用,具体事有的是人经办,朱佑桓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置办上好棺材,派人请礼部官员过来充当yīn阳先生,官员算了下,说道:“正辰时断气,合家都不犯凶煞。”

官员又对着朱佑桓和朱辅妻子,恭声道:“王爷,夫人,本官算来,正好三日内迎亲送丧,则十六日破土,三十送殡。”

“就依着大人之言。”已经荣升为国公夫人的**开口。

送走先生,朱佑桓面无表情的陪着嫂子聚集所有下人训话,临了冷冷的道:“我与你家大爷乃是生死之jiāo,在甘州城下,一起杀过贪官,一起砍过鞑子,我朱佑桓的名字想必有人听说过,今日圣上命我过来,有敢对我嫂子不敬的,又趁luàn隐匿家中银钱的,查出一个当即重打八十棍,全家流徙千里。”

管事下人大气都不敢喘,老老实实的应承,朱辅妻子感jī的看了眼朱佑桓,到底男nv间有所不便,不好当众请便宜小叔子吃茶叙旧,当下二人分开,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这边朱佑桓遣人各处报丧,家中披孝搭棚,请僧道上mén念经做斋,招待前来吊孝的亲友官员,俱不必细说。

后宅,乘坐轿子而来的张灵儿轻轻走出,管事fù人上前恭敬的问道:“请恕奴家眼生,不知姑娘是打谁家来的?”

还未等张灵儿说话,身边思琴快嘴快舌的娇声道:“我家姑娘乃是六爷未过mén的妻子,英国公家的小姐。”

此言一出,满院子立时鸦雀无声,现如今整个京城敢称呼为六爷的,唯有杵在大mén口的那一位煞星,朱家下人早就打探清楚了,圣上最信任的堂兄弟,不是亲王胜似亲王,当今皇族第一人。

顷刻间,所有nv人都争先恐后的款款道个万福,人人一脸的尊敬热切,唬的司棋为此合不拢嘴,几何时见过这般场面?

至于当事人张灵儿,哪怕为人再淡然,芳心内还是涌出一丝欢喜,一时虚荣感得到了大大满足。

被恭请进了huā厅,满目都是往日眼高于顶的亲戚们,聚在各处议论纷纷。

原来张灵儿乃是庶出,父母故去的又早,小时候每当逢年过年,谁家婚丧嫁娶时,虽然碍于张家的权势,好听话不绝于耳,但亲戚们打从心眼里的藐视眼神,张灵儿至今都历历在目。

突然间想起了妹妹梦儿,自打家里想方设法的打点万贵妃,把人接回家后,昔日的骄傲小公主已然疯了。

希望妹妹能恢复过来,一生平安,张灵儿默默祈求上苍保佑,顿时感伤起来,小声吩咐fù人莫要声张,静静的走到一边。

一屋子的nv眷聚在一起,自然都在谈论着八卦传闻,谁家老爷新纳了个小妾,谁家媳fù生了个儿子,凡此种种。张灵儿远远瞧见祖母被很多人团团围着,无数好听话奉承着。

对比一边人烟稀少的成国公夫人,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哪怕出来个大将军朱辅,但比起自家拥有的孙nv婿来说,是个人都知该巴结谁。

前几天还人人厌恶鄙视的亲事,一转眼就成了天作之合,张灵儿感到一阵阵发冷。

张灵儿素来行事离经叛道,在世人眼里过于放纵,在朱佑桓眼中却是敢爱敢做,大小姐脾气一发作,又动了侠nv柔肠,遂径自走到夫人面前,轻轻蹲下,伸出小手捂住对方冰冷的手,柔声道:“太太节哀顺变,桓儿多次说过,朱辅大哥经过战场磨练,今后必然会成长为我朝栋梁,光耀mén楣不在话下。”

成国公夫人颇感意外的看着面前姿容绝sè的少nv,模样太过俊俏,立时想起了对方是谁,展颜笑道:“借灵儿吉言,快起来坐在我身边,咱娘俩多年未见,好生说说话。”

张灵儿欣然起身,娇娇柔柔,乖乖巧巧的依偎夫人身边,巧笑倩兮闹得夫人立时大为欣慰,已知这孩子是在以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势力亲戚们,这一对注定将来仅次于帝王的尊贵小夫妻,看重的乃是谁家,心中不由得深受感动。

这一幕都被附近的nv人看在眼里,人人震惊于眼前少nv的国sè天香,这一番温柔做派,恍如瑶池嫦娥临凡尘。

不时有人暗自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张灵儿nv大十八变,越来越模样出挑,一扫小时候的娇憨之气,而近几年又不常在家,本身又很厌恶应酬,是以除了成国公夫人等少数来往甚密的长辈外,很少有人认得出她是谁。

张家的媳fù眼见今日的灵丫头身份尊贵之级,皇帝的亲兄弟不知何故,都被封为藩王送出京城了,就连仅仅二岁的皇子都被送走,连同母妃一起,偌大的京师内,唯有朱佑桓算得上是皇族兄弟。

可叹昔日先帝的十几个儿子七零八落,死的死,走的走。当日大家都不看好的落魄宗室子,转眼间成了不是亲王的亲王,令人大跌眼镜之余,再不敢随便luàn说话了,谁不知道那朱六爷脾气不太好?

至于国公夫人则忙着受人奉承,没留意孙儿过来,huā厅又大,两边隔着很多人。

几乎都是些豪ménnv眷,有亲友做官的,其夫人来此大多客套几句,坐上片刻当即告辞,毕竟身份有别格格不入。敢自持身份留下来的,可想而知都是些豪mén当家太太。

人人身份贵重,其中有两位夫人最受瞩目,偏偏每个人都躲着她们,明明是奔丧而来,却是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珠翠满头。当然,绸缎huāsè还算素雅,首饰都是纯银打造。

最有趣的,就是两位夫人彼此还互相敌视,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对方乃是乡下人,举凡衣着打扮,家世做派,全都针锋相对的相互挤兑,闹得周围人站在一边瞧热闹。

突然一位夫人瞅见张灵儿,立时惊为天人,大喜道:“好个天仙般yù人,这是谁家的丫头,我姚家要了。”

对面夫人立时挤兑道:“你家也配?咦,这姑娘竟然不比英国公家的灵儿模样稍差分毫,谢天谢地,我儿子的亲事算是有着落了。”

姚夫人鄙夷道:“你万家不比当初了,有什么资格大咧咧的张口?”

万夫人立即针锋相对,冷笑道:“你姚家还不是没了指望,刚刚发达的穷人家,有何资格说三道四?”

“哼”姚夫人嗤笑道:“好歹我家娘娘肚子争气,没了一个还有个王爷在,你家呢?连先帝爷都驾崩了,今后还能指望谁?”

万夫人闻言冷着脸,冷笑道:“我万家根基稳着呢,别人不说,当今首辅那可是我家亲戚。这姑娘,我家要定了。就是不知mén当户对不,要是身份不好,算了,让你好了。”

“凭什么用你相让?”姚夫人说完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我姚家贵为侯爵,外子乃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长子今后是要子承父职的,今年十八岁,还未成亲。”

万夫人急忙也说道:“我万家才是正经的锦衣卫指挥使,堂堂伯爵呢。”

张灵儿轻轻低下头去,神sè不悦,国公夫人碍于都是客人,皱眉道:“这位姑娘已经定亲了,两位夫人还是另寻她人吧。”

不想这二位跋扈惯了,姚夫人淡淡的道:“谁家公子这般好运?说来听听。”

“对,说来听听。”万夫人又说道:“这么漂亮的孩子岂能明珠暗投?得寻个一等一的亲事方好。”

思琴再也忍受不住,冷冷的道:“就你们还不配,我家姑娘可是英国公家的小姐。”

“英国公家的?”万夫人闻言笑道:“怪不得生的罕见容貌,哎呦,当真是闭月羞huā,沉鱼落雁的,令人我见犹怜呢就可惜是庶出姑娘,听说你家嫡出小姐疯了,可是真的?”

姚夫人先是一惊,随即笑道:“以国公家的身份,即使庶出也够格匹配犬子了,正好老夫人在此,以姑娘出身,想必定亲的人家不过如此,赫赫”

周围nv眷见状纷纷摇头叹息,都心说万姚两家当真是没有眼力,自身难保还敢惦记别人,这时候正是该躲在家里老实做人的当口,竟然还敢出来招摇。

但都知新君仁善,即使对于谋逆之臣李孜省,不过是本人处斩,家财抄没,全家发配甘肃垦边,终生不得回京罢了。其实按律是三族男人不问老少,皆要问斩的,nv眷则贬入勋贵家世代为奴。

由此可推,姚家万家或许都能保住,圣上没有第一时间对仇敌万贵妃下手,甚至还亲自做了一篇祭文,称得上是以德报怨。

第185章 联名告老,朱瑞进京

正文]第185章 联名告老,朱瑞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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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联名告老,朱瑞进京

话说面对姚万两家夫人的喋喋不休,张灵儿唯有忍着,不想朱祐桓打mén前路过,皱着眉头离去。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几个下人冲进来,大惊失sè的喊道;“夫人,不好了,家里闯进锦衣卫了。”

两位夫人有些mō不清头脑,齐声道:“胡说,锦衣卫那是咱家自己的,是不是登mén送礼的?”

几位下人各说各话,但意思大抵相同,还是一位管事说话条理分明,顿足叫道:“最近满朝都是弹劾咱家的奏疏,圣上一直留中不发,这要紧关头可谁知夫人您出mén不修口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贵人,那贵人刚刚派人去了乾清宫,回头圣上就下旨命阁臣刘大人革了老爷的官职,现正在抄家呢。”

两位夫人立即大惊失sè,却又茫然相视,还是思琴有些小聪明,笑道:“忘了告诉二位夫人,我家小姐的未来夫婿,乃是镇国将军朱六爷。”

“思琴闭嘴。”张灵儿立时喝止,她于心不忍,吩咐道:“去请六爷过来,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报复于人。”

有些人听明白过来,有些人一头雾水,那两位夫人属于此类,很快来贵走进来,大声说道:“我家六爷说了,万家姚家两位夫人既然惦记他未婚妻,那说不得回禀圣上,看看你们两家外戚有无资格,锦衣卫上mén属于公sī两顾,清者平安无事,贪者只会受到国法惩处。”

不提两位夫人失魂落魄的跑回家中,这边朱祐桓立意要拿外戚开刀,姚家还好说,进京时日尚短,恶迹不彰,经此事警戒之后,削去爵位,全家撵出京城返回老家。

早在朱见深去世时,民怨极大的万家就被言官大肆弹劾,朱祐樘本不想迁怒于万家,奈何朱祐桓眼里róu不得沙子,万家不追究,显然遗祸后世。

如此万家被抄没出金银三百多万两,良田矿山等地契无数,这次就连朱祐樘都愤怒了,幸亏他不想赶尽杀绝,万通父子秋后问斩,抄没全部家产后,其余人等被贬为平民,勒令迁回原籍务农为生。

京城百姓人人抚掌称快,万家子弟多有伤天害理者,刑部深怕得罪了朱祐桓,不敢徇sī,缉捕人犯,秉公执法不提。

不过经此一事,对于文臣触动极大,成化朝二十多年,可称廉洁奉公者屈指可数,此刻都唯恐被秋后算账。

外戚宦官纷纷倒台,文臣坐不住了,抢先sī下里聚会商议,六部给事中弹劾朱祐桓干涉朝堂,御史台弹劾朱祐桓行事猖狂,不敬长辈,蔑视礼法,反正什么说辞都有,此乃言官的一贯作风。

第二日就由首辅万安带头,有名的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竟然联名告老还乡,此事震动朝野,有的是人等着看朱祐桓的笑话。

乾清宫内,刚刚登基为帝的弘治皇帝,苦笑道:“果然还是低估了群臣,就连周大人都被迫参与,可见这些人已经控制了六部,桓弟你有何想法?”

依着本意,朱祐桓自然想一股脑的罢免这些正经事不做,对于苟且专营,官场倾轧最为擅长的hún账官,可是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只图痛快,得考虑到此事所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就连周洪谟大人都被迫联名上书,其中有小人,也有几位能臣,可见整个文臣都抱了团,一旦帝王准奏,则群臣非得撂挑子不可,那势必整个官场停止运转。

朱祐桓随手放下奏折,笑道:“臣弟自然做恶人,陛下下旨斥责一顿,撵回家去闭mén思过。兄长挨个好言相劝,咱们就来个温水煮青蛙,慢慢和这些家伙算账。”

“哈哈”朱祐樘大笑,赞赏的道:“朕就是此意,虽然巴不得他们都辞官,但目前还真离不得他们,就先委屈你几日了。”

朱祐桓当即含笑告退,借机返回家里休息,朱祐桓马上挨个召见重臣,好言抚慰,许诺不追究往事,安抚人心不提。

群臣得了帝王亲口保证,又眼见朱祐桓受了训斥,遂纷纷满意离去,如此六部照常运转,不然缺了一大批深谙政务的老臣,不说其mén生故旧的反应,会带来整个天下的群起攻击,就算任何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往往都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朱祐桓刚刚回家,就接到德王府遣朱瑞来接大姐的消息,急忙赶去后宅。

清香扑鼻的闺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朱雨筠神sè恬淡,正带着姚青烟缝补衣物,张灵儿陪在一边。

朱祐桓暗自埋怨自己,这段日子琐事繁忙,冷落了大姐,轻抬脚步走到灵儿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是朱瑞进京了?”

张灵儿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你希望姐姐走呢,还是不走。”

朱祐桓笑道:“这话问的好没意思,我自是不想大姐离去,最好一辈子大家在一起。”

“果然是臭男人,只图着自己欢喜。”张灵儿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姐将来总共要嫁人,那朱瑞不过是打着接人的幌子,其实是犯了事,进京求你来的。”

“求我?”朱祐桓笑了笑,一屁股坐到朱雨筠身边,紧紧挨着对方,闹得郡主慎怪的挪挪地方,招呼灵儿坐在中间。

朱祐桓对此浑然不觉,接过姚青烟递过来的huā样,频频点头,笑道:“亏了他敢来,凭这胆量还真不好难为他,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左右有三姨娘和五哥在,我先静观其变,大姐你意下如何?”

朱雨筠轻声道:“朱瑞犯了事太大,恐怕逃不过一劫了。”

朱祐桓很是奇怪,急忙问道:“到底犯了何事?急慌慌的逃到京城。”

朱雨筠立时苦笑,姚青烟则羞得红sè通红,张灵儿低声骂道:“还能是何事?朱瑞勾搭王府四房太太,不慎被王叔遇个正着,气的当堂打死万氏,朱瑞带着家眷,连夜坐船逃到京城,当今天下,他除了你还能指望谁去?”

“哦”朱祐桓明白过来,暗叹果然是树倒猢狲散,以朱瑞的品xìng,恐怕勾引万氏非只一日,而王叔看似糊涂,实则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先帝和万贵妃,一直强忍着不好动手,现下自然有仇报仇。

“此等悖逆丑事,我可不理睬,索xìng也不见朱瑞,打发走人就是了。”

朱祐桓看看大姐的脸sè,朱雨筠见状说道:“我不想你再杀生,此事你别管。”

“是”朱祐桓老老实实的答应。

姚青烟笑嘻嘻的道:“怪不得人人都说六爷最尊敬嫂子,只要嫂子说个不字,六爷就是天大的怒气,也发作不出来呢。”

“就你多嘴。”朱雨筠慎怒瞪着青烟,闹得青烟捂嘴娇笑。

“说起来,就是我都比不得雨筠姐,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哼”

张灵儿笑yínyín的大点其头,要说这世上她最不会妒忌谁,自是眼前的好姐姐,哪怕看出一丝苗头,但这二位都姓朱,她永远都不必担心。

朱雨筠无奈,小声和张灵儿说着悄悄话,这边朱祐桓忙着和姚青烟斗嘴,小丫头打小住在塞外,生xìng洒脱博览群书,嘴皮子利索,一屋子其乐融融。

不经意间聊到了万贞儿,原来这几日万贞儿察觉到两家即将互为政敌,又眼看男人对她无意,左右为难之下,遂动身搬到万家别院去了。

姚青烟最喜欢此事,当日某人敢只身抱着弱nv直闯紫禁城,在她眼里何等英雄?小姑娘早把朱祐桓视为仅次于兄长的豪杰人物。

朱祐桓叹道:“当日抱她出来乃是一时义愤,我早就说过,此生只会娶灵儿一人。”

朱雨筠失笑,张灵儿则撇撇嘴,没人比她们更了解眼前男人,二nv都知他此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可惜就是那话中留有余地。

忽然雪雁挑帘进来,娇声道:“五爷来了,请六爷出去有事要说。”

朱祐桓当即站起,笑道:“我虽说过保证过不理睬朱瑞,可没说不许五哥报仇,横竖把瑞大爷打个臭死,押回山东jiāo由王叔处置。”

他兴冲冲的出来,就见老五朱祐桪一脸苦闷,奇怪的道:“怎么了?遇到难事了?来,有事就跟我说,你我兄弟,我只定帮你。”

不想朱祐桪叹了口气,失望的道:“我万没想到,娘亲竟然会留下朱瑞一家子,今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朱祐桓只听的目瞪口呆,三姨娘莫非是失心疯了?还敢留下败坏她名声的sè鬼?就不怕人言可畏,被两位老太太知道?

不对,朱祐桓忙问道:“到底为什么?莫非是姨娘收了朱瑞好处?还是一时心软。”

“唉”朱祐桪叹了口气,解释道:“还不是看上了朱瑞妻子娘家那边的侄nv,据说乃是山东世袭千户家的千金小姐,又贪图朱瑞孝敬的千两黄金,结果。”

原来如此,朱祐桓不禁啼笑皆非,问道:“五哥你的意思呢?不说这mén亲事会深深得罪德王叔,就算无事,绿蝶又怎么办,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很显然朱祐桪深爱绿蝶,咬牙道:“所以我过来知会你一声,顺便借些银两,我马上带着绿蝶远走高飞,我不在,朱瑞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早晚会受到报应。”

朱祐桓扬起眉头,语气森然道:“笑话,凭什么我哥哥要躲着他?这样,需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按照市价盘下姑姑手里的良田,或是在京城里开间店铺,手中有钱心不慌,腰杆也能tǐng直,不用受气。”

朱祐桪大感意外,顿时羞愧难安,一想起撵走六房这边的下人,挪用绸缎铺子款项的往事,惭愧的道:“我对不住你。”

“自家兄弟,没什么。”朱祐桓笑着安慰几句,送走说要回去和绿蝶商量,好生盘算下的朱祐桪,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想了半天。然后去了书房,吩咐冷雪磨墨,写了一封书信,派人快马送到山东济南。

第186章 孙氏进府,解语花香

正文]第186章 孙氏进府,解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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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孙氏进府,解语huā香

九月深秋,凉飙微逗,芙蓉却是huā时候。谁家姐妹斗新妆,园林散步携手。

折得huā枝,宝瓶随后,归来赏玩全凭酒。三杯酩酊破愁城,醒时愁绪应还又。

朱祐桓主动禁足家中,换来朝廷上的照常依旧,满朝文武都知他乃是圣上最信任的兄弟,因此弹劾的折子里,攻击的小错大多不着边际,谁都不敢撕破脸皮,朱祐樘见了笑笑了事。

对于兄弟的深知进退,朱祐樘感动于心,眼见自从登基之后,朱祐桓从不chā手朝政,反而心里有了些不满,当真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不提新皇头疼于眼下的烂摊子,朱祐桓则一边悠闲度日,一边每日与乾清宫书信往来,从不间断。

如何慢慢收拾不作为的一干大臣,兄弟俩意见一致,朱祐桓提了些建议,都和朱祐樘不谋而合,遂下旨派人赶赴南京接有名的成化三君子进京,而朱祐樘昔日做太子时,朝中也有几位心腹大臣,不动声sè的提拔不提。

京城郊外的郡王府,镇国将军府。

朱祐桓因厌恶朱瑞为人,吩咐家人不许放他进mén,谁想朱瑞的妻子孙氏乃是个厚道人,举止有度,做事得体。三姨娘带着她见了回两位老太太,都对其人赞不绝口。

这一日一早,孙氏给老祖宗请了安,借观赏园内风景为名,慢慢溜达过来。

她不熟悉道路,不知不觉走到张灵儿居住的清幽小院前,挑水的小丫头见她面善,主动笑道:“夫人请了,姑娘们正在谈天呢,你直接进去就好。”

孙氏当即含笑道谢,抬眼望去,但见小院修的与众不同,掩映在树林中,独独一道角mén进出。进来一瞧,院内别有天地,小池流水,冲刷的片片竹轮翻转不休,堂前设放huā草盆景,桃李依依,正房乃是仿盛唐宫廷建筑,只是秀气有余,巍峨不足,回廊竟离地二尺高。

寥寥几个nv孩子散在各处,称得上是白日间人迹罕至,极是一个清净地,而小楼中有几位少nv绣带飘飘,眉目如画,赤足跪坐堂前,神sè写意。

孙氏暗叹一声皇族气象,果然连此间人物都潇洒不凡,遂喏诺的不敢上前。

思琴正在临栏观鱼,随手撒下鱼食,jī起池面圈点涟漪,拍拍手笑道:“有客人来了,夫人请进。”

孙氏有些踌躇,生怕自己逾越失礼,不过一念起丈夫,忙上前道了万福,低声道:“奴家见过诸位姑娘。”

“您快上来请坐,来者是客。”

一位少nv笑意盈盈的起身相迎,孙氏抬起头来,立时被眼前的绝sè少nv惊呆了。

她料定眼前人就是传说中的张灵儿,不由得把人从头看到脚,那风流就直往下面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论风流,如水晶yù盘走明珠,论温柔,似那红杏枝头笼晓日,端的是万中无一的大美人。

孙氏口中不言,心内想到:“人人都说她绝sè,不想生的这般标致,怪不得那朱老六爱她。”

不想少nv笑道:“你不是瑞哥哥家的嫂子嘛?小时候常来王府的,怎么,不认得我了?”

“哎呦”孙氏顿时大吃一惊,定神仔细瞧了会儿,顿足道:“看我这眼珠子浑浊,奴家见过明湖郡主。”

朱雨筠含笑准备搀扶,她素来知道孙氏贤惠,这他乡遇故人,是以语气亲昵。孙氏哪敢被郡主亲自相扶?急忙褪去绣鞋,身后丫鬟帮着扶了一把,上得回廊来,就发觉足下踩着的都是松松软软的稻草垫,不冷不热,非常舒服。

有意寻到正主,孙氏客气一番坐下,把眼看向几位姑娘,郡主不用说了,真真是面如银盆,眸如杏子,柳叶弯眉,尤其是举止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把众人偷看,其中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生得貌若梨huā,腰如杨柳,长挑身材,瓜子脸,稀稀有几点微麻,端的是天然俏丽,一双天足洁白如yù。

朱雨筠见状介绍:“这是桓儿屋里的大丫头司棋,说起来,别说我与灵丫头,就是桓儿见了她都得服服帖帖,整个园子里,除了那丫头,没人不怕她。”

心说这可奇了,一个丫头这般尊贵?孙氏堆起笑脸,好生客气一番,司棋笑道:“夫人别听姑娘嚼舌头,都是姐妹平日让着婢子。”

“你瞧瞧,随便就编排我,这还是夸她呢,要是不慎背后说了几句坏话,保管给你眼sè瞧。”朱雨筠今日心情好,有心打趣于司棋。

司棋顿时脸sè发红,原来张灵儿喜欢她的贤惠xìng子,有感于她为朱祐桓最为cào心劳力,昨日送了一副首饰,闹得人人见了她就道喜。

孙氏当下笑了笑,心说这就是六爷未来的屋里人了,今后肯定是姨娘。又朝着对面的少nv看去,但见其人轻盈体态,身量不高,眉目间灵动娇憨,如huā如画,堪称善舞翠盘之妙,解语huā间之巧。

“这是桓儿的另一位大丫头,名唤入画,她长得最像灵儿,xìng子却是最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她年纪小,平日就喜欢胡闹,今后嫂子见了她,躲着些就是了。”

入画嘻嘻一笑,不为羞臊,反而为荣,得意洋洋的嗑着瓜子,惹得朱雨筠摇头叹息。

孙氏心里一样叹息,暗道枉为丈夫贪huā好sè,家里一帮子shì妾,谁知就连新买的小妾,都远远比不得人家房里的丫头。

说起来,司棋入画等nv孩都是当年德王妃jīng挑细选出来的,堪称万中选一,别说孙氏觉得稀罕,就是放在紫禁城,那也是一等一的美*nv,但大抵漂亮nv孩多了,姿sè各擅胜场,xìng格互有千秋,倒也不能断言,随意分出个高下。

但这些少nv和朱祐桓整日里厮hún一处,听多了某人天马行空,惊世骇俗的各种大胆言论,时间久了,整个人的气质自然变得与众不同,想法做派都与时下截然相反,也造就了她们别具一格的温婉气质。

论起气质,司棋和入画还不是最特别的,丫鬟里面,冷雪堪称独一无二,论起容貌,也不差于张灵儿和朱雨筠多少,就是本人xìng子清冷,不喜人多热闹,躲在书房里看书呢。

在场还有相貌yàn丽,犹如三月桃huā,暗带着风情月意,体态稍稍丰满的思琴。还有长相秀丽端庄,身段适中,温柔xìng子和朱雨筠几乎一模一样的丫鬟雪雁,孙氏立刻察觉出这都是姑娘的贴身丫头,今后都万万不能得罪的体面人,遂暗暗一一记下。

说了会儿话,孙氏忍不住问道:“灵儿姑娘在何处?”

朱雨筠朝着远处扬起手,笑道:“你看,灵丫头来了。”

孙氏立时满含期盼的扭过头来,一见之下,脱口而出道:“果然名不虚传。”

怎见得,但见来人二八芳华,眉似初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眸子惊人的清澈灵动,姿容无法描述,虽说入画模样酷似她,但又远远比不得了。

张灵儿含着笑,莲步轻盈,纤腰枭婀,堪堪柔弱的燕懒莺慵;似乎只要檀口轻启,煞那间就会勾引的蜂狂蝶luàn。

当真是yù面妖娆huā解语,芳容窈窕yù生香。

“感郎耽夙爱,着意守香云。岁月多忘远,情踪任久淹。

于飞期燕燕,比翼誓鹣鹣,细数从前意,时时屈指尖。桓儿,你觉得如何?”

“嗯,不错不错。可惜近些日子沾染凡俗,我一时做不出好词来,恐怕今后也难了,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朗朗清音竟是男声,孙氏心中惊喜,猜到那必是朱祐桓无疑,可随即深感失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诸nv自是清楚朱祐桓是有意避开孙氏,一等张灵儿翩翩而来,故意谈论起诗词歌赋,nv儿家的种种趣事。孙氏早为人fù,未出阁时的少nv心态早就被朱瑞污浊的差不多了,失望之余,怏怏不乐的告辞而去。

她人一走,朱祐桓立马现身,走过来跪坐下,摇头道:“家有贤妻不遭横祸,她虽然是个厚道人,可惜管不住朱瑞。这不,昨日张家兄弟寻我,朱瑞顺风就巴结上了。”

“张氏兄弟?”张灵儿闻言轻蹙,说道:“我不喜欢那兄弟俩,比起朱瑞更加不堪,可惜马上就要成为皇亲国戚了,唉,不知今后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朱雨筠见过观音儿的两个兄弟,那不是一般的讨人厌,连连点头。

朱祐桓沉yín片刻,轻声道:“恐怕我马上就要和皇兄意见相反了,无论如何要阻拦张家封爵,前日我故意对万家姚家下手,就是有意惊醒皇兄,就不知他能否听劝。”

“难为了你一片好心。”张灵儿怜惜道:“可是恐怕不能如愿,圣上执意要娶张姐姐一个人,那张姐姐又是最关心家人的,做了皇后,其娘家岂能不封爵?说不过去的。”

封建王朝就是这般一人得道,jī犬升天,这也是区别皇族和普通百姓的根本,哪怕是后世英国等君主立宪的国家,一样王子公主和平民结婚,封这个封那个,百姓一样对此津津乐道,当然,得有健全的法治约束。

要说张家兄弟品xìng恶劣是真,这由小看大,将来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朱祐桓曾想过给板正过来,奈何琐事太多,哪有时间时刻拘束在身边?

现今人人清楚皇帝不日即将大婚,观音儿的身世早就瞒不过世人了,朱祐樘特意拨了府邸安置未来丈人丈母娘,这兄弟二人离得朱祐桓老远,平日上mén奉承的小人无数,变得越发的无法无天。

想了想,朱祐桓并未往心里去,笑道:“无妨,反正是封个伯爵,就算皇兄夫fù溺爱他们兄弟,现今不是还有我嘛?”

这话说的气势冲天,nv孩们纷纷嬉笑,张灵儿故意双手合什,说道:“谢天谢地,那两个猢狲还有你这如来镇着,说来奇怪,他们见了你,就像那老鼠见了猫似地的。”

朱祐桓哈哈大笑:“揍得多了,自然就怕了,不过今后得改改方式,不然就成了仇。”

第187章 踏足官场,太监挨刀

正文]第187章 踏足官场,太监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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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踏足官场,太监挨刀

本想安生的过几天自在日子,谁想风头一过,弘治皇帝就三番四次的派人来催促,催促朱祐桓正式踏足官场。这第一件差事就是个得罪人的,又恰好算是朱祐桓的分内事。

朱祐桓正准备为老祖宗cào办寿宴呢,不禁叹了句当官不自在,闹得汪氏对孙儿好一通数落,说陛下看重你,那是何等的福气,放眼朱家子孙千千万,唯有你一人能做些正经事云云,最后轰的某人落荒而逃。

九月底,帝王下诏,禁止宗室,勋戚侵占民田,鱼ròu百姓。

新任左都御史马文升随即上书建言:“选廉能以任风宪,禁摭拾以戒贪官,择人才以典刑狱,申命令以修庶务,逐术士以防煽huò,责成效以革jiān弊,择守令以固邦本,严考课以示劝惩,禁公罚以励士风,广储积以足国用,恤土人以防后患,清僧道以杜游食,就怀柔以安四裔,节费用以苏民困,足兵食以御外侮。”

朱祐桓看到邸报后大为赞赏,诚然这都是人尽皆知的治国至理,可惜先帝朱见深几乎一条都未做到,当即上书好一番赞扬,并言辞恳切的请求免去自己亲王俸禄,以为宗室表率。

此事影响极大,很多文臣都传言朱祐桓不过是在沽名钓誉,邀宠帝王,整整五万石的亲王俸禄,谁都不信他真的舍得。

就连朱家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想二爷奉国将军的一年俸禄不过八百石,可想而知五万石粮食会值个多少?

对此朱祐桓不置一词,这一日沐浴更衣,弃马坐轿,带着家人去了宗人府点卯,也不惊动几位德高望重的勋贵老臣,命人搬来宗室以及太监的huā名册,一看就是三天。

朱祐桓和皇帝一样,现今最关心的就是银子,没了钱什么都玩不转,有了钱则很多难题将迎刃而解,暂时没有办法广开财路,尤其是不能增加田税,朱祐桓都打算今后把“永不加赋”刻在乾清宫呢。

那么,想方设法的节流省钱,就成了眼下第一要务,因此第一件事,就是jīng简太监这个囊肿的行业,此乃势在必行。

太监的俸禄并不算多,按品级分为八等,其中官位最高的权义,正四品的掌印太监,一个月十两白银,米八斗,公费制钱一贯三百文。而八品三等shì监则是月银二两,米二斗,公费制钱三百文,最低等的扫地公公,大约铜钱五百文。

平均下来都有三两银子了,一个月三两,已经算是明朝时的白领阶层,但距离买宅子,娶小妾的豪富生涯,未免差的太多了些。梁芳家中的藏银库房就足足三十六座,绸缎古玩等不计其数,怎么来的?

加上最丰厚的各种赏赐,收到的各种孝敬,十二万公公每个月最少能赚得三两,不算那些有权势的,那一年下来折合银子,足足四百多万两?朱祐桓立时被这个惊人数字吓了一跳,再加上大小太监平日伸手贪污的?想都不敢想。

背手走出来,朱祐桓心里不免有些嘀咕,太监乃是中国封建王朝独有的畸形阶层,得罪此等小人后患无穷,他倒是不怕,但万一今后出了些糊涂皇帝,自己后代子孙还不得遭殃?

彻底废除太监?朱祐桓脑海中闪出一劳永逸的大胆想法,可是随即自我否决,问题是紫禁城实在太大了,离了干粗活累活的公公,目前还真不行。

饭得一口口吃,想到这,朱祐桓吩咐道:“去把权义喊来。”

下面一群眼巴巴瞅了他整整三天的大小公公,立时心中叹息,堂堂正四品的掌印大太监,到了六爷眼里,就跟个小黄mén没多少区别,得喊去

半个时辰后,权义气喘吁吁的赶来,抬脚进屋,拱手道:“六爷何事唤小的来?”

朱祐桓笑着做个了请的手势,笑yínyín的吩咐宫人上茶,当下谈天说地,东拉西扯了半天,就是不说正经事。

权义立时哭笑不得,苦笑道:“六爷您饶了小的吧,明明坐堂没几天,怎么学会了官场上的陋习?您直话直说,小人一定照办,决不推辞,再说陛下那边真离不开咱家。”

早不耐烦的朱祐桓顿时骂道:“那你不早说。”

“是是,都是咱家的错,六爷您就直说吧。”权义伺候人久了,毫不在意的赔笑。

“倒也不能怪你,说来奇怪,这一进衙mén,还真是有股子怪怪的滋味,不自觉的,就学起了隔壁那些翰林。”

朱祐桓说完咂咂嘴,摇摇头,跺跺脚,漫不经心的说道:“陛下催促我裁撤宫里人数,我深思过了,凡是普通公公,老家有亲人的,按照进宫的年数,拨给一定的银两,田地,种子等作为补偿。先打发走两万三十五岁以上的,你意下如何?”

权义好悬没笑出来,敢情这还是深思过的?果然六爷是个官场愣头青,遂啼笑皆非的道:“六爷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如今各府县哪还有多余的土地?以前就连安置流民都费了朝廷九牛二虎之力,不知得罪了多少富户。再说发配原籍需要当地官府经办,以六爷您和万首辅的关系,恐怕下面?”

权义略一停顿,笑道:“呵呵反正稍微不慎就会惹出事端来,就算官府配合,但以下面官吏那雁过拔máo的老máo病,指定会趁机伸手,搅得天怒人怨,到时有的是言官弹劾您,您是不怕,不过总归最后会落个吃力不讨好。”

朱祐桓不在意的挥挥手,阻止权义继续唠叨下去,扬眉道:“文臣那边不用你cào心,土地肯定会有,东厂,锦衣卫,刑部,都察院,也都不是是素的,我就问你,裁撤两万人是否可行?”

权义思索了下,说道:“每日到敬事房报名的百姓络绎不绝,您这边撵人,宫里各位贵人嫌人少再张口要人,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朱祐桓神sè趋冷,冷冷的道:“但凡百姓要是能吃饱饭,谁愿意跑到宫里净身当公公?我实话告诉你,打今日开始,敬事房就算没了。”

权义顿时愕然,不可思议的叫道:“六爷您可要三思啊没了新进的小公公扫地倒水,宫里肯定会luàn成一团,到时太后和各位娘娘问起,您可别翻脸不认账?”

“你少来唬我。”朱祐桓站起身来,瞪着他问道:“我就问你,二万人你能不能裁撤。”

仿佛能吃掉人的目光,顿时权义被吓得一哆嗦,忙起身叫道:“能,不但能,小的保准不会影响宫里的日常生活。”

“好”朱祐桓转眼间换上笑脸,嘱咐道:“一定要保证每个人都不会无家可归,鼓励孤身一人的公公们结伴结庐种田,我清楚宫里有所谓的菜户,老宫nv和公公的补偿一样,而且会赏赐加倍。年满五十岁的老人单独列出来,统一安置皇庄供养。返家的按照原籍路途长短,都详细写出个章程。至于其它,自有我安排。”

“是”权义顿时松了口气,不过是命他统计个人数,当真是老天开了眼,要是眼前这位爷不管不顾,一声令下,却要自己负责善后的话,那就是打死他,都做不来。

朱祐桓送权义离去的时候,忽然低声道:“你好生做事,爷给你点甜头吃,奉旨受贿,如何?”

权义眼睛瞬间亮了,马上眉开眼笑的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朱祐桓笑眯眯的道:“你传出风去,说我命你不管是谁,官位多高,都会写入遣散名单里,保管有的是人抢着给你送礼,不拘多少都算你的,不过贿赂你的名单却得归我。”

权义愣了半天,忽然怒道:“六爷这不是要整死小人?这么一闹,咱家将来在宫里还能有立足之地?”

不想朱祐桓翻脸比翻书都快,yīn森森的道:“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是选择效忠圣上一个人,还是和其他太监同流合污,欺上瞒下,结成一党。”

说完朱祐桓后背着手,学着不三不四的官员那八字步,一摇一晃的进了屋。

咣铛一声,大mén被关上,权义冷汗唰的冒下,至此才算是了解六爷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一席话,竟是比浸yin官场几十年的人还要毒辣三分。那送贿名单一到了他手里,可想而知会掀起何等的腥风血雨?不但安家费省了,人头一并少了无数,更会凭空大赚一笔,最毒的是bī得自己为此而得罪所有公公,今后只能和陛下一样,做个孤家寡人,一心一意的站在这兄弟俩一边了。

仰天长叹,到底是对帝王忠心耿耿之人,很快权衡利弊,权义认栽了。

不提权大太监脚步虚浮的一步步走了,咯吱一声,朱祐桓笑眯眯的又出来,抬头看看天sè,吩咐道:“备轿,去刑部。”

此刻已经是下午,秋风送爽,yàn阳高照,沿途能看到不少太监坐着绸缎小轿,被前呼后拥的离开紫禁城,几乎有点权力的太监,都会在京城置办宅子,朱祐桓默默看着这一幕,嘴角lù出一丝冷笑。

说起来,太监还真是一个好职业,俸禄不少,油水多的可怕,这明清两朝都是忙一上午,其余时间都算是休息日,至于这么轻松嘛?您想偌大的紫禁城整整十数万的公公,一人一把扫帚,一上午都能把整个北京城给打扫的干干净净,而贴身伺候嫔妃的苦差事,那都是宫nv的事。

反而文臣与之相比就凄惨多了,以前还好。现今碰上了勤政的弘治皇帝,早朝,午朝不说,整个六部不到三千人,其中一半还是只会喝茶骂人的给事中,却要处理整个天下的大事小情,大臣工作到三更半夜那是常有的事,三更天又得参加早朝,周而复始,节假日倒是很多,但遇到紧急事务,还得屁颠屁颠的赶来上班。

顺着御道,朱祐桓的轿子长驱而入,禁卫老远瞅着一顶鹅黄sè的官轿,晃晃悠悠的过来,眼神自然而然的朝天空望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188章 暴打勋贵,皇帝拜寿

正文]第188章 暴打勋贵,皇帝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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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暴打勋贵,皇帝拜寿

一顶孤零零的黄绸轿子停在刑部大mén前,唬的进出的官员都为之侧目,敢这么招摇的,满京城可寻不出来几位。

阵阵秋风扫来,红红的枫叶随风落下,配合身后的青sè宫殿,渲染的鹅黄官轿极富诗情画意,缓缓飘下的枫叶忽然又被风卷起,扬扬洒洒,悠悠dàngdàng。

满天的落叶中,汪羽大步走到轿子前,隔着轿帘,低声道:“来了。”

轿子里传出朱祐桓的声音:“好手段,你打探清楚了,山东真是刘吉的地盘?”

“没错,不单单是山东,就连广东,浙江的很多官员,皆是出自刘大人mén下,朱瑞打听到此事,遂求张家兄弟出头,讨来刘大人的亲笔书信,他知道德王爷素来敬重王恕大人,有阁臣的压力,恐怕王大人会出头为其求情。”

朱祐桓顿时失笑,说道:“刘吉何等老jiān巨猾之人?明显是在糊nòng他们,王恕做官六亲不认,哪怕陛下求情都无用,看来是打算让兄弟俩吃个闭mén羹,回头好去求他。”

汪羽顿时摇头,他乃是直肠子的武人,最厌恶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的鬼mén道,宁可上阵厮杀,和兄弟们一起一刀一枪的堂堂正正,何等痛快淋漓?

朱祐桓即使看不到外面,也能联想到汪羽此刻的反应,不禁叹了口气,汪羽是员虎将,只可惜为人xìng格太过正直,和战死的姚英一样,为将有余,却不能为帅一方。

估mō着人就要到了,朱祐桓淡淡的吩咐道:“一会不用留情面,照打不误。”

“是”汪羽笑了出来,当即朝远处一挥手,结果跑出来一群换上官差服饰的东厂番子。

说时迟那时快,肃穆的刑部来了一群咋咋呼呼的贵族子弟,人人骑着高头大马,马鞍子都镶嵌着珍珠玛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身穿御赐淡黄锦袍的张氏兄弟,趾高气昂的骑马走在前面,身后紧跟着一脸笑容的朱瑞。

刑部台阶下,云老虎嘴里嚼着跟牙签,大喇喇的一指对方,喝道:“肃静”往后又一指吏部匾额,叫道:“看到没?这里是堂堂刑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地方。”

来人立时哄笑,一群无所事事的勋贵子弟,谁怕什么刑部?老大张鹤龄满不在乎的道:“紫禁城爷都横着走,区区刑部算个鸟囚,告诉你,我大哥乃是堂堂六爷。”

“六爷?”云老虎立时怒了,指着他们骂到:“给我打这帮玷污六爷名声的王八蛋,教训教训他们,刑部由不得任何人放肆。”

话音未落,早就摩拳擦掌的番子们呼啦围了上来,扯下坐在马背上的贵族子弟,拎着哨bāng就是一顿暴打,顿时打的这些公子哥哭爹喊娘,身后跟着的下人都看傻了,急忙抢上前来护住自家少爷,挡不住劈头盖脸的棍bāng,拉着人纷纷抱头鼠窜。

那些马儿四散狂奔,不时撞倒逃跑的青年,整个场面jī飞狗跳的,luàn成一团。

其中朱瑞自然被重点招呼,朱祐桓生怕他带坏了张氏兄弟,虽说已经够坏了,暗中下令不留情面。

“哈哈,痛快。”

忽然打吏部出来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正三品的紫sè官服,腰间系着御赐的金鱼袋,相貌堂堂,就是有些消瘦。

“住手,快走。”

云老虎一见正三品的刑部shì郎,有名的铁胆王恕王大人出来,就连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锦衣卫掌刑千户,都不由得tuǐ肚子转筋,急忙抱拳深施一礼,扭头就走。

王恕很有些莫名其妙,忙喊道:“慢走,你们这些军校颇对老夫脾胃,老夫请你们吃酒,喂,你叫什么?”

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云老虎走的更快了,谁敢把姓名告知这位谁都敢惹的活祖宗?临了还不忘没义气的喊道:“俺们都是六爷喊来的帮手。”

溜达出来的朱祐桓哈哈一笑,随即愁眉苦脸的踱步到王恕身边,轻轻一叹。

王恕回京见过朱祐桓几面,惊奇的道:“以你的身份,还怕那些勋贵?”

“唉他们算老几,我是牵挂其他的事。”

朱祐桓装模作样的连连叹气,王恕不待见宗室子弟,哪怕是眼前这位,洒然道:“大好青年叹什么气?老夫还有事,告辞。”

王恕转身就走,一等七拐八绕的回到屋里,就发觉后头跟来个yīn魂不散的朱祐桓。

为官多年,王恕察觉出不对劲,遂不动声sè的返回座位,看都不看径自坐在对面的某人,径自低头翻阅往日卷宗。

朱祐桓也不叹气了,挥手招呼过来路过的官吏,说道:“来盏茶,要凉茶,最好是红茶。”

官吏赶忙点头,满脸喜sè的跑了,王恕低着脑袋摇摇头,暗骂道:“公子哥。”

很快官吏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水进来,一共是两杯,朱祐桓道了声谢,把其中一杯茶轻轻放在对面王大人眼前,随意和对方攀谈起来,吵得王恕忍不住闷哼道:“都出去。”

官吏吓了一跳,小声道:“小人名叫房官,爷有事吩咐,就差人喊我。”说完转身匆匆去了。

“防官?”朱祐桓顿时笑出声来,接着执起凉茶,轻轻抿了一口,还真得是甜甜的红茶,赞道:“好茶”

王恕恼了,抬头质问道:“有何事就快说,有你在这捣luàn,耽误了多少正事,多少méng受不白之冤的百姓苦苦等待?”

朱祐桓闻言立即放下茶盏,反问道:“百姓为何受到不白之冤?”

王恕啪的一下,敲响了镇纸,就好似那惊堂木似地,习惯xìng的冷笑道:“还不是你等皇亲国戚多行不法,草菅人命?”

“王大人说得好。”朱祐樘眼皮子不抬,轻声道:“现如今我就遇到了难题,可惜整个官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竟无一人敢秉公执法,而我身份特殊,有心无力”

王恕当下有些意外,明知对方乃是采用的jī将法,还是一往无前的傲然道:“有事就说,别人怕事,老夫这半辈子就没躲过,越是艰难,老夫越是开心。”

“不愧是谁都敢惹的铁胆王大人,小子佩服。”朱祐桓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吩咐道:“关mén。”

顷刻间房mén被汪羽关上,朱祐桓不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一连说出三桩石破天惊的话来。

王恕听的心头jīdàng,沉默片刻,说道:“此乃老夫梦寐以求之事,自当甘为前驱,不过上有万安刘吉等小人,以他二人的手段,非老夫所能力敌。”

朱祐桓笑道:“区区小事,何劳王大人挂心,明日就有喜讯传来。”

说完起身微微施礼,朱祐桓转身而去,王恕静静坐了半天,久久无言。

吩咐换上快马,朱祐桓根本不在乎张氏兄弟去告状,带着shì卫赶回庄园,

今日老祖宗过寿,朱祐桓匆匆回房换了一身便服,带着司棋等人过去拜寿,今年全家团圆不说,又来了那么多亲戚,园子里极为热闹。

因为还处在国丧期间,是以府里并未张灯结彩,即使如此,汪氏还是欢喜的一整日合不拢嘴,不厌其烦的接受晚辈磕头并献上寿礼,没口子的吩咐大*nǎi打赏。

东厂送来一尊yù观音,锦衣卫送来一尊纯金打造的南极仙翁,皇亲勋贵,文臣武将皆送上无数寿礼。

往年可没这般气象,人人都清楚,这全是仗着自家六爷的面子,仅此一件事,很多下人终于恍然朱祐桓在不同以往了。

一路上面对争相巴结的下人笑脸,朱祐桓不知为何,竟有些厌烦,面上不动声sè的走进huā厅,双膝跪地,对着汪氏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以往孩儿令祖母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汪氏神sè感慨,忙说道:“快起来,快起来,nǎinǎi什么时候埋怨过你,你做得对,做得好来,坐在我身边来。”

“哎”朱祐桓心情jīdàng,闯了这么多祸,家里亲人总是支持自己,得亲人如此,夫复何求?

朱祐桓笑着站起,看了眼亲祖母杭氏,正sè说道:“来日老太君过寿时,包管比今日还要隆重。”

原本心中有些不满的杭氏,顿时喜笑颜开,汪氏随即笑道:“对,一定要比老身还要隆重,孙媳fù,人齐了没?”

站在汪氏身边忙着张罗的李氏,闻言说道:“刚刚瑞家nǎinǎi说有事回去了,桓儿回来,全家人都齐了。”

朱祐桓心中偷笑,朱瑞被好一通暴打,现下肯定躺在chuáng上哼哼呢,满屋子都是人,不禁四下看了看。

huā厅不大,姑姑和朱雨筠等姑娘,都躲在里间吃茶闲话,倒是大姑姑朱含烟带着诗姗姐妹俩赶回来,正忙着招呼客人,两个丫头和亲戚家的姑娘们,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侧的八仙桌前。

万紫千红中,独独朱祐桓一个男人,人多眼杂,也没工夫陪着灵儿她们,正准备出去寻兄弟几个吃酒,忽闻来旺风风火火的吼道:“老祖宗,陛下驾到。”

此言一出,全家震惊,汪氏腾地一下站起,喜道:“快,快大开中mén,桓儿,你带着孙儿们过去恭迎圣驾。”

朱祐桓没好气的嘟哝道:“这都忙不过来了,皇兄还故意添luàn。”

汪氏气的笑骂道:“这是何等的恩典?不许发牢sāo,你赶紧过去。”

朱祐桓只得赶去迎驾,一边走一边庆幸,幸好嫂子没有大肆铺张,不然非把皇兄气跑了不可。

不提朱家男丁皆赶来,这边弘治皇帝轻车简从,只带着几个小太监偷跑出城凑热闹,看着跪在身前的一群爷们,笑道:“都平身,朕乃是不速之客,给王妃拜完寿就走。”

朱祐桓连连点头,眼看就要入夜了,谁敢留皇帝吃饭?再说就算能挽留住,这么一尊大佛在场,谁会自在?

第189章 说错话了

正文]第189章 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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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说错话了

帝王亲临贺寿,好似风拂面,自是给足了两位老太太脸面,除了敬上一份寿礼外,眼见朱家兄弟兴旺,nv眷众多,又吩咐管事太监按照各人身份,每人都有一份赏赐。

临走时更是赐封朱家四子宗室爵位,老2朱祐林和朱祐桓一样,赏了镇国将军,食禄一千石,其余三人皆封为辅国将军,食禄八百石。

叼扰一番,朱祐樘告辞而去,朱家全家恭送帝王乘驾回京,朱祐桓放心不下,亲自骑马护送不提。

单说朱家,亲戚们得见天颜,恍恍惚惚的犹如坠入梦中,朱家人满脸喜气,几个兄弟欢喜不尽,几位太太的欢喜自不必言。

而朱家下人大多并不为四位少爷都有了爵位而太过高兴,要是放在以前那没的说,保管人人欢天喜地,可放在如今则不同了。

六爷食亲王俸禄,足足五万石的粮食,相比之下,区区一千石顶大天值个五六千两银子,又见识了今日寿宴时的种种,颇有些看尽繁华的古怪滋味。

相比之下,反而是圣上的赏赐更招人喜欢,两位老太太都是一套香yù如意,玛瑙枕头。各家太太和朱家几位姨娘一样,还有大*nǎi李氏,秋菏,都是翡翠首饰四件,香yù如意一柄,都是出自御用工匠的手艺。

姑娘们就了不得了,每人上等宫扇四柄,凤尾罗四端,红麝香珠四串,檀香珠儿两串,香囊六个,绸缎四匹。其中张灵儿和朱雨筠都是双倍。此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闹得nv孩们争相赏玩。

其余人等则都有两匹纱,两匹罗,两锭银luǒ子的封赏,弘治皇帝的罕见大方,称得上是爱屋及乌了。

一场寿宴最终尽欢而散,独独朱祐桓开心不起来,夜晚一个人独坐书房,皱眉思索。

按理说自家目前不算是极品富贵,不过按照这个趋势,早晚会超越各地郡王府,成为弘治朝最是炙手可热的第一豪mén,可huā无百日红,奢华日子达到顶端,不免早晚会落得个富贵繁华转头空。

看着清秀绝伦的冷雪,朱祐桓忍不住问道:“你说通过今晚事,家里人会不会变得不同以往。”

“会”冷雪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道:“几位爷有了爵位,会变得得陇望蜀,八百石的俸禄而已,不会满足的。”

被冷雪提起俸禄,朱祐桓的眉头展开,欣慰笑道:“我原以为宗室俸禄乃是朝廷的最大压力,现在才知我朝早有针对,宗室不过八个等级,亲王五万石,郡王一万石,镇国将军就成了一千石,最低的奉国中尉不过二百石。比起那个朝代二十一级的爵位,百万旗人来说,无疑强的多了。”

冷雪疑huò不解的摇摇头,显然听不明白,朱祐桓含笑站起,也不解释,说道:“真正令人生气的,就是明明制定出俸禄,还要另外赏赐大批良田。太祖太宗朝时期,一年赋税二千八百万石,成化朝减少到了二千三百万石,人口增多,反倒是赋税少了,最少将近千万石的粮食,进了宗室勋贵,官吏太监的sī囊,长此以往,势必赋税越来越少,恐怕有朝一日,就连抚恤阵亡将士的钱都拿不出了。”

冷雪为之愕然,怔怔望着六爷带笑神sè,不解的问道:“那为何六爷不以为忧,反而为喜。”

“哈哈”

朱祐桓伸开手臂,笑道:“我自然欢喜,因为有时间去纠正这一切,冷雪我问你,今后要是家中过上普通人家的日子,你会觉得不可忍受吗?”

冷雪想都未想的摇头道:“只要六爷不把冷雪撵出去配了小子,哪怕粗茶淡饭,冷雪也甘之如饴。”

“我倒是忘了你的清冷自若。”对此朱祐桓哑然失笑,问冷雪这个,怕是问道于盲了。

转过身来,朱祐桓自言自语道:“断了人家的财源,就必须另外指出一条明路,不然人人一口吐沫,都会淹死我。”

冷雪越发不解,眼看六爷神sè间很是留恋,到处看来看去,忙陪着站起,说道:“这是?”

“收拾一下,过几日咱们就搬到城里去。”

说完朱祐桓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冷雪一头雾水的呆立半响。

闺房内,朱含香随手把玩着一串念珠,察觉到书卿几个的垂涎目光,故意摆nòng的好半天,这才笑yínyín的道:“都拿去分了吧。”

秀兰和书卿等人立时欢呼,忽然mén外传来小丫头的叫声:“六爷来了,六爷来了。”

朱含香立时柳眉倒竖,低声骂道:“这hún账东西,说了多少次,干那营生离我远一些,非要在我眼皮底下做恶心人的事,秀兰书卿,都怨你们俩,不要脸的làng蹄子。”

秀兰和书卿闻言吃吃嬉笑,俏脸飞红,被小姐骂得多了,早就不当回事,双双上前娇声道:“恭迎六爷。”

朱含香翻了翻白眼,斜睨着笑嘻嘻的侄儿,没好气的道:“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你们先下去。”

朱祐桓先是对着两位娇媚美fù眨了眨眼,等人家扭着腰去了,走过来径自坐在姑姑身边,笑道:“冤枉侄儿了,我是为正经事而来。”

“如今你六爷多尊贵,有何事就说,我哪还敢有个不依的?”朱含香没好气的数落。

朱祐桓忙摆出一副苦瓜脸,苦笑道:“侄儿就算有了点身份,还不都是您最宠爱的侄儿,姑姑向来最疼我,谁不知道?”

“去,谁疼你了?”

朱含香笑骂一句,忍不住抬手把朱祐桓搂在怀里,摩挲着视为儿子的滑嫩脸庞,问道:“说吧,又遇上什么难事,跑来求我?”

朱祐桓想了想,问道:“姑姑在鸾凤坊有分子,一年能分得多少huā红?你手里的两处田庄,一年又能收到多少孝敬?”

“咦?莫非是大*nǎi手里缺银子了?”

朱含香当下很是奇怪,她清楚朱祐桓虽然手中无钱,但也从不缺钱,毕竟整个鸾凤坊都是他的,看来应该是侄媳fù为老太太cào办寿礼huā销极大,是以手里短了银钱。今日那么多人送礼,光是回礼就够家里喝一壶了,人情往来,可不单单是只进不出。

“说吧,要多少?”朱含香很是威风的拍拍侄儿脸蛋,她还以为李氏求他,而他碍于张灵儿还未过mén,是以深更半夜的跑来求自己这个亲姑姑,能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算这小子有良心,对此非常欢喜。

见侄儿未开口,朱含香冷哼一声,说道:“我手里还有两万两银子,本来是准备jiāo给张夏岚的,以前经你劝说,入了五千两分子,谁知一个月就能收到三百两利钱,倒使我后悔不迭,这不好说歹说撬开了张夏岚的嘴,同意添加二万两,约好了明日过去详谈。

你问哪个赚钱?赫赫庄子里一年收到的租子才多少?哪怕是如今粮价涨了,也比不得开铺子赚钱,你要银子,尽管拿去,要是不够,我手里还有些积蓄。”

朱祐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道:“这就是说,种地比不得经商赚钱了?”

朱含香笑道:“种地是靠老天吃饭,这几年年景不好,虽说粮价高涨,收成不如以往反而是赚的少了,有时候还要贴补庄户,倒贴钱呢京城很多勋贵家都在浙江有田产,有感于此,现今都不种粮食了,改成种植桑树,聘请绣nv织布,一年下来,赚的银子足足是种地的数倍呢。”

朱祐桓听的连连点头,此事他听说过,不单单是经营绸缎,举凡茶树,酿酒,瓷器等都是好买卖,不过粮食到底是根本,哪怕最大胆的豪mén,都得预留出足够多农田,以备饥荒来临,不敢全都改种其它。

以农为本,重商兴国,此乃朱祐桓的想法,他原本想让姑姑把田地全都归还于民,自家没了把柄,然后大刀阔斧的收缴宗室手里的土地,现在发觉有些不妥,真的一亩地都没有了,古人非得寝食难安不可。

此种事千头万绪,搅得朱祐桓头都大了,他本就不是治国良才,如何抑制土地兼并,鼓励豪mén富贵依靠经商赚钱,感觉怎么做都是利弊参半,隐隐觉得文人经商,似乎问题更大。

又一次体会到治国之艰难,光凭想法就问题横生,一旦被朝臣得知,还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

朱含香察觉到侄儿愁眉不展,忙说道:“都是一家人,缺钱就尽管拿去,你愁什么?我这里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低着头的朱祐桓一时不察,随口道:“那姑姑呢,也是我的嘛?”

噌的一下,朱含香立时闹了个大红脸,刚要开口斥骂,却又心软下来,柔声道:“夜了,桓儿回去休息吧。”

朱祐桓惊觉说错了话,可惜话已出口,抬头看见姑姑神sè决绝,依着他往日脾xìng,定会马上作出反应,可是朱含香不同别人,他绝不敢胡来。

很有些失魂落魄的被赶了出来,朱祐桓突然想起姑姑明日要去鸾凤坊找张夏岚,自从太原风一度后,张夏岚俨然成了某人的头号心腹。

明日去找张夏岚帮忙,不过得先去朝廷,毕竟正事要紧,朱祐桓心里空落落的,独自返回房中,一夜难眠。

第190章 知音客

正文]第190章 知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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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知音客

早朝完毕,群臣议论纷纷的沿着洁白如yù的甬道返回官署,对于圣上命朱祐桓裁撤多达二万太监的旨意,意见不一。

绝大多数的文人自是乐观其成,一来和自己无甚关系,二来文官和宦官之间天生不对付,反正历朝历代,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迫使东风臣服。

万安和刘吉走在最后面,亲密无间的小声jiāo谈,不时笑出声来。对于此事权当笑话来看,陛下搞出这些与自己官位没有什么威胁的举措,反正辛苦的是宫里贵人,适才都欣然点头。

自从朱祐樘登基后,二人先是联手罢官迫使帝王求和,又一同压下皇帝几次提拔大臣入阁的建议,一时间被满朝文武刮目相看,大有渐渐架空帝王,把持朝政的迹象。

途中刘吉提到朱祐桓命人堵在刑部mén前,暴打张氏兄弟的事,又说道最后被王恕正巧逮到。

“据传事后朱老六被王恕叫进屋里,好一番训斥,呵呵,这二位今后要是针尖对上麦芒,那就有乐子瞧了。”

刘吉颇有些幸灾乐祸,万安则喜道:“妙天不怕地不怕的疯狗王恕,对上不怕天不怕地的六爷,好事”

“坐山观虎斗?哈哈”

当下二人相视而笑,乐呵呵的一同走到位于乾清宫前面的侧殿,吩咐刀笔吏送上茶水,也不搭理政务,悠闲自在的聊起天来。

不一会儿,吏部右shì郎徐浦大步走进来,满脸怒气的质问道:“本官送来的奏本,圣上已然准奏,为何二位相公迟迟不肯票拟?”

万安瞅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今年你吏部报上来的升迁名单,有多不实者,其中可有一位名叫李山泰的?”

徐浦忍着气,拱手势力,回道:“确有此人,李山泰乃是去年二甲进士,赴任甘州知县一年来,大力扶持汉民兴修水利,开垦荒田,深受当地士绅赞誉。而甘肃急缺此等能吏,因泉州府多年未设置流官,是以吏部商议,不经三年考核而升迁他为泉州知府,事出寻常,还望二位相公明察。”

万安不屑的撇撇嘴,说道:“你可知那李山泰乃是何人?”

徐浦对此如数家珍,当即说道:“山东泰安人,早年几次进京,皆因得罪过您而不得中举,名落孙山。”

啪万安重重放下茶杯,怒道:“老夫岂是此种小肚jī肠之人?早年李山泰持才傲物,讽刺朝政,是以老夫有意磨砺于他,去年还不是高中金榜?”

徐浦心中冷笑,去年秋闱你万安一味巴结六爷,自然不敢追究昔日恩怨。现今地位稳了,马上计较当年事来。

万安心知肚明徐浦在想什么,沉声道:“老夫一心为公,诚然李山泰政绩昭著,但他和宗室多有牵连,断不能轻易提拔。不单单是他,你名单上提拔的大多是些毫无资历的新进之人。老夫问你,放着一干德才兼备,资历足够的官员,为何不用?”

徐浦目无表情,冷冷的道:“都是些为官数任,毫无建树的庸官,尤其是huā钱买官做的那些小人,不但不能升迁,必须都得罢官回家。”

“放肆”万安大怒,指着他骂道:“你一个区区吏部shì郎,有何资格大言不惭?今后不许你徐浦进文华殿,来人,把他撵出去。”

“呵这是演的哪一出?”

突然外面传来戏谑声,唬的万安和刘吉表情一变,暗道这位煞星怎么跑来了?赶忙起身相迎。

来人不是别人,自然是朱祐桓无疑,他还从未踏足过大明朝的中枢,不时的四下观望,身后跟着几个小公公,人人抱着一个竹楼。

瞧见两位相公满脸笑容的迎出来,朱祐桓背手而立,坦然接受阁臣的问好,笑道:“呦,徐shì郎也在,来来,诸位大人都坐。”

一来就反客为主,万安和刘吉彼此对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他二人都知不能得罪朱祐桓,强忍着不快,遂含笑就坐。

徐浦上前施礼,说道:“本官政务繁忙,没时间陪六爷和各位大人吃茶,告辞了。”

“慢着”朱祐桓板起脸,抬手指着他,不容置疑的道:“你坐下,听我讲完笑话再走不迟。”

“是”徐浦倒也痛快,马上寻了个椅子坐下,脸上并没有不满神sè。

四周官员都不以为怪,他们心里有数,徐浦乃是圣上身为太子时的心腹之臣,一向和朱老六的jiāo情不错。何况刚才据理力争的还是李山泰,好像就是朱老六的身边人。

“这就对了,公务虽然繁忙,可也不差吃杯茶的光yīn。”

朱祐桓笑yínyín的吩咐上茶,眉飞sè舞的笑道:“这些日子无所事事,怪没意思的,你们素来知道我的为人,不喜逛青楼,吃huā酒,不喜应酬,平生最好的就是看书,尤其是那些野史戏说类的,读来比正经诗书有意思多了。”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就连徐浦都连连点头,身为文人虽然瞧不起那些杂书,但闲暇时看一会儿消磨时光,无疑比四书五经吸引人多了。

再说以眼前这位爷的身份,莫说是看些杂书,就是天天看‘百戏图’又如何?以人家的身份,不去青楼,不和一群狐朋狗党成天吃酒胡闹,调戏良家,在京城一干贵族纨绔公子中,那已经是殊为难得的正经人了。

虽然都点头同意,却是无一人敢出言附和,毕竟野史之类的杂书,一向被士林视为旁mén左道,尤其是一些落魄文人所著的荒诞歪史,多有浓词yàn曲,荒yin不堪之处,被人鄙夷。

相反也有一些文人擅长丹青,画些闺房男nv乐事卖与富户为生,却被士林戏为雅事,其实时下大多文人并不在乎谈论些津津乐道的风月事,倒是一些名儒对此深恶痛绝。

在场都是什么人?都是自诩为儒家正统的孔圣mén徒,所谓饱读圣贤书多年,岂能自降身份的去附和这个?想都别想。

朱祐桓依然眉飞sè舞,连连赞叹道:“从小到大看的书多了,这时日久了,难免会沦落到没书可看的凄惨地步。这日子就过的艰难了。”

所有人又一次点头同意,人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没书看的日子多无聊,恐怕没人比他们更能体会的清楚了。年轻时还好,依红偎翠,和好友饮酒聚会,可一旦做了高官,年纪又大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唯有拿起书来解忧了。

朱祐桓继续说道:“满京城的书局我都派人搜遍了,可哪里还有好书?闹得我真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可巧今日去了乾清宫,你们猜怎么着?”

徐浦一愣,起身急道:“六爷慎言,乾清宫乃是陛下寝宫,休要胡说。”

“哎此话差矣。”万安笑眯眯的反驳道:“陛下毕竟也是年轻人,又未成亲,看些杂书又何妨?老夫对此事非常赞同。”

刘吉笑着伸手安抚徐浦,说道:“看看无妨,此事于国有益,眼看陛下就要大婚,诸位同僚,无后为大啊”

“是,二位大人说的是。”在场官吏纷纷附和。

“你们”徐浦气的险些暴走,他不是拘泥不化之人,要是换个场合,或许也能同意,但眼前这帮家伙都是什么人,堂堂阁臣,岂能赞同帝王不务正业,看那些玩物丧志的杂书?

朱祐桓没理会暴怒如雷的徐浦,对着一干兴致勃勃,准备偷听帝王八卦的无良官员,喜道:“看来你们都猜到了,我还真找到梦寐以求的神书,最妙的是,不单单是一本。”

说完献宝似的回头一招手,朱祐桓兴奋的叫道:“拿上来,给诸位大人开开眼界。”

身后立着的小公公,立时端上来三个竹篓,众人抬头一瞧,咦哪里是什么书籍,而是满满的奏疏。

但见首辅万安的脸sè刷的一下,变得好似猪肝般的褐红sè,冷汗瞬间从头上冒了下来。

朱祐桓看都不看他,笑嘻嘻的拎起一本,赞叹道:“神书啊神书,妙,妙哉”随手把奏疏扔给身后的小公公,那小公公当即展开念道:“臣敬献陛下一枝yào,乃上古老君炼就,王母传方。据游方仙人所言,非人不度,非人不传,专度有缘,陛下九五之尊,大明天子,自然有福受之。

此yào神效,形如jī卵,sè似鹅黄。三次老君炮炼,九九八十一年开炉。比金yù岂换?比万金何贵?任你腰金衣紫,任你大厦高堂,任你轻裘féi马,任你才俊栋梁,可叹腰间无力,纵然封侯封王,亦无做人之趣。

今日臣费尽心血得此神丹,使吾帝王从此笑傲天下苍生,蔑视世间伟男子。只需托此丹于掌内,就可飘然身入dòng房。从此dòng中不老,物外景长芳;yù山无秃败,丹田夜有光。一战jīng神爽,再战气血刚;不拘娇yàn宠,三千美红妆,jiāo接从悟好,彻夜硬如枪;久服宽脾胃,滋肾又壮阳;百日须发黑,千朝体自强;固齿能明目,阳气愈健强。一夜歇十nv,其jīng永不伤;老fù翠眉蹙,娼fù不可当,快美终宵乐,sè满兰房,献于知音客,永做保命方。”

随着小公公悠扬顿挫的尖细嗓音,朱祐桓悠然神往的叹道:“果然是知音客,陛下泉下有知,也该死而瞑目了。”

在场之人早就悚然变sè,此刻更是吓得急忙后退,低着头再不敢言语半句。

不问可知,人人都清楚此乃哪位‘知音客’写的,坊间对此流传的各种传言实在是太多了,纷纷抬头偷看首辅大人的脸sè,但见此刻的万相公,就好比打了jī血一样,通红的无地自容。

对于这档子无耻之极的丑事,谁都唯恐避之不及,哪怕是心腹之人,mén生故吏,在此面前都得远远躲开。就连万安的“亲密战友”刘吉,也没事人似地两眼望天,这种肮脏事,谁敢替你求情?

那小公公依然继续说个不停,朱祐桓含笑抬起手,说道:“你羞辱了堂堂宰相,罪该万死,吩咐下去,宫里但凡认得字的公公,全都写到遣散名单里,往后不许太监读书识字,这太监嫔妃不得干政,乃是祖宗立下的铁律”

咣当一声,朱祐桓一脚踢倒茶桌,写满房中秘术的奏疏落了满地。

万安面如死灰的缓缓跪倒,一点点把奏疏揣入怀里,哪怕是他根底再深,地位再稳固,党羽再多,遇上封建士大夫最碰触不得的lun理纲常这条高压线,此刻一样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茫然无助。

在场之人比如刘吉,面上道貌岸然,实则背地里一样男盗nv娼,这方面的东西,这些年也没少给成化帝送去过,小心肝砰砰luàn跳,胆战心寒的哆嗦着,面上还得装作一副大义凛然,一副绝不与你万安同流合污的堂堂正气。

朱祐桓平静的看着万安,最终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快滚”

第191章 自求多福

正文]第191章 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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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自求多福

首辅万安被赶出紫禁城,一时间整个朝野为之震动,偏偏皇帝用的方式无法指责,堂堂阁臣给先帝进献房中术,品xìng之恶劣,人品之下作,堪称罕见。

纵观开国以来,如此人品的首辅,尚属首次,即使身为同党的刘吉都忙不迭的避嫌,不但不敢求情,还得跟着大家一起唾骂。

万安轻易的就被罢了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不等刘吉在一边自怨自怜,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朱祐桓笑眯眯的把目光转向他。

在场之人心中一跳,暗道来了,比起万安不过是个文学爱好者,一辈子并未做过多少恶事,充其量是个小人而已。而睚眦必报的刘吉不同,狠狠整治过的政敌太多了,有的是人恨他,甚至都不用朱老六亲自上阵。

朱祐桓神sè亲热,和先前对待万安的表情如出一辙,立刻唬的刘吉心胆俱裂,哆嗦道:“还请六爷高抬贵手,保住老臣清誉,老夫自去,自去。”

“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朱祐桓笑yínyín的道:“刘大人向来公忠体国,勤政爱民,朱某深为佩服相公您继续打理朝政,告辞了”

施施然竟转身走了,闹得一干官吏满头雾水,什么公忠体国,勤政爱民?就凭他刘吉刘棉huā也配?啊呸

原本大感解气的徐浦顿时急了,拔脚就追了出来,正好看见那朗读奏疏的小公公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六爷磕头。

一并磕头的还有位中年管事太监,哭道:“六爷,司礼监向来要求宫人会识字,不然怎么出宫宣旨?您大人大量,太宗朝时,还是先帝爷下旨设立小书堂,命先生教习宫人读书识字的啊”

朱祐桓背着手微笑不语,太监为何识字?说穿了就是皇帝怠政,各地送来的奏疏,先是经由帝王御览,然后jiāo由内阁商议后联名签字,称为票拟,再返回乾清宫由帝王亲笔朱批,颁布天下。其中司礼监负责整个过程,万一哪天帝王病了,为了不耽误国事,就会命掌印太监帮着朱批。

看似小事实则不然,这时日久了,就会产生隐患,代替国君下旨岂是小事?太监又识得字,天下各地的军情政情,群臣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趁机为一己谋sī利太容易不过了,只需稍微改动几个字,动辄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英宗皇帝就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年纪小不懂事,大太监王振由此把持朝政多年,惹出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成化皇帝倒是jīng明,宁肯大家都不做事,也不放权给司礼监太监。

弘治皇帝应该不用担心,真正造成隐患的则是,朱祐桓立时想起来了,不正是皇兄的儿子正德皇帝朱厚照,nòng出个立皇帝刘瑾出来吗?朱批权就是在此人身上发扬光大的。

“刘瑾”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朱祐桓皱眉思索,可惜哪里记得起其人生平?不想那中年太监喊道:“小人在。”

朱祐桓顿时微微变sè,微笑道:“你是刘瑾?”

“正是。”太监抬起头,一脸恭敬的谄媚道:“小的就是刘瑾,六爷有何事吩咐?”

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朱祐桓真恨不得马上一脚踢死祸国殃民的家伙,不管眼前这位是不是那位,反正名叫刘瑾的一个都别想跑。

强忍着杀意,朱祐桓伸手虚空相扶,说道:“听人提过,你文采不错,做事用心,起来吧。”

心情忐忑不安的刘瑾立时大喜,砰砰的磕了三个头,欢欢喜喜的站起来,叫道:“六爷有何事尽管说,小的就算肝脑涂地,也要为六爷办好。”

“嗯”朱祐桓满意点头,笑道:“我德王叔几次来信,都说身边缺少了个能干之人,宫里今后不能再留会识字的公公,这样吧,你带着他一起去济南德王府,做个体面的管家。”

刘瑾一听愣住了,心里急转,暗道眼看宫里hún不下去,那德王府又据说富可敌国,不愁今后无法安身立命,遂喜道:“多谢六爷恩德,小的铭记于心。”

他欢欢喜喜,朱祐桓却是心中沉痛,此举称得上是恩将仇报,不安好心。德王府身为上一代的亲王,土地多到什么程度?可以说,半个山东都是德王府一家的,另一半则是圣人后裔孔家的,世人皆知朱祐桓与德王家jiāo情非凡,不先拿德王府开刀,断不能服众。

刘瑾不是个安分人,经由自己引荐,定会受到重用,早晚会惹出事来,到时就有借口收缴土地归还于民了。

有些事必须要做,唉朱祐桓幽幽叹了口气,死了这么多人,要是自己还顾念亲情的话,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目送刘瑾带着小公公远去,朱祐桓很快恢复过来,毕竟德王府不缺钱,哪怕是一多半土地都充公了,剩下的产业一样足够后人衣食无忧。

徐浦感慨的道:“六爷此举,造福千秋啊”

人家指的是遣散太监一事,而朱祐桓心安理得的点点头,目光疑huò的瞅了徐浦好一会儿,心说或许你的xìng命就是我救的,刘瑾掌权后,很是折磨死一干弘治朝的老臣,为何文臣不怕皇帝,不怕宗室权贵,就怕宦官呢?

“走,随我去乾清宫,陛下有事要对你说。”

带着疑问,朱祐桓朝乾清宫漫步,途中忍不住问道:“我观很多文臣见了有些权势的太监就卑躬屈膝,见了我反而仰着头理都不理,这是何故?”

徐浦苦笑道:“俗话说的好,君子好得罪,小人却难防,得罪了您六爷,您顶多是指着鼻子骂上几句而已。而得罪了小人,则寝食难安,这太监身有残缺,就怕别人瞧不起他,稍有怠慢就会记着你一辈子,偏偏又谁不准哪天就被圣上抬举了,上马管将,坐轿管臣,执笔管政,持算管钱,身为皇族家奴,国法又处置不了,是以文臣除非得以,都不想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树立死敌。”

朱祐桓闻言点头,假如说彻底废除太监的话,那无疑会得到很多文臣的拥护,事半而功倍可话说回来,没了太监制衡文臣,则势必会出现后世类似东林党那般的党同伐异,两者看似不同,其实自从太祖皇帝反复敲打之后,现今文臣的风骨早就dàng然无存,其心xiōng狭窄之处,不比太监稍差分毫。

“请教徐大人。”

徐浦急忙拱手,连声道:“六爷尽管直说,请字不敢当。”

朱祐桓微微摇头,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皱眉道:“今后换个称呼,什么爷不爷的,家里人这么叫就算了,大臣不能如此。”

“那就称呼一声世子,等过几年再称呼您为宗正大人。”

徐浦笑着说道,说实话,他自己都不自在呢,说来也是有趣,满京城就这么一位爷,为何?称呼世子有些不恰当,称呼官职什么的,这位年纪又实在太小,反而人人都喊六爷,不自觉的就跟着喊了。

朱祐桓笑着点头,问道:“我朝祖制乃是皇子分封各地,以为藩属国拱卫中央,而随着太宗朝那一档子往事,如今各地藩国早已名存实亡。这几十年来,你等文臣都尽力压制各地藩王的实权,生怕地方举兵反叛,诚然此乃好事。可是长此以往,朱家子孙受到来自朝廷的各种钳制,野心是没了,只好一辈子奢华度日,反正世受百姓供养。

那我问你,随着宗室子弟人口增多,封赏的土地越来越多,又不用缴纳税赋,农民日渐减少,今后朝廷对此该如何应对?”

徐浦都惊呆了,一直以来,关于宗室都是个禁忌话题,不管任何文臣都不敢碰触此种难题,毕竟君臣有别,这在士大夫心里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宗室乃是皇族根本,根本动不得的。

看着徐浦茫然摇头,朱祐桓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身为阁臣,必须要有长远眼光,只局限于一年,十年,不考虑到五十年,百年之后,算不上一位贤相。”

徐浦至此心服口服,遂神sè庄重的深施一礼,而朱祐杬心情感慨,终于能无所顾忌的说出这一番话,换做任何皇帝在位,都不可能,唯独自己的皇兄在位可以。

说着话的工夫,二人已经走到乾清宫外,放眼望去,还是那一座巍峨宫殿,相同的格局,相当的景致,不同的是,少了无数阿谀奉承的宫人。

远远看见未来的国母一身普通宫装,正在一侧空地上晾晒衣物,身边竟然没有一位宫nv伺候。

此情此景,徐浦又一次呆滞了,不可置信的叫道:“这,这成何体统?”

对此朱祐桓洒然而笑,说道:“有何不可?这才是正经过日子,凡事亲历亲劳,自得其乐。”

突然徐浦眼珠子都凸出来,就见堂堂九五之尊的弘治皇帝,竟然挑着水桶走来,面上变sè的喊道:“不可,陛下龙体欠安,岂能cào此贱役?”

“滚你的蛋。”朱祐桓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解释道:“皇兄皇嫂喜欢过普通百姓一样的小日子,洗衣挑水,缝衣叠被都是人家两口子心甘情愿的,你管得着嘛?你觉得是贱役?我告诉你,每日做此种事动动筋骨,强体健身的好处多了正是因为陛下身体虚弱,更需要多晒晒阳光,多出来运动运动。”

“这倒也是。”

徐浦顿时动容,又忍不住连连点头,他平日早起都会打一套五禽戏,关于养生之道,自古就多有流传,确实如朱祐桓所言,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嘛

那边朱祐樘哈哈一笑,走到观音儿身边放下担子,大步走来,笑道:“痛快,听兄弟一席话,每日做些活计,膳进的香,觉睡的甜,jīng力胜过以前,处理奏疏再不觉得头晕眼huā,使不完的力气。”

“哈哈”

朱祐桓放声大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笑脸没了,急急忙忙的低声道:“人送来了,皇兄我去了啊”说完转身就要走,谁知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呦六爷您来了啊!过来,姐姐正有事寻你呢。”

朱祐桓立时一副苦瓜脸,急道:“皇兄救我。”

朱祐樘目不斜视,径自打他身边走过,喃喃道:“你自求多福吧”

第192章 图霸下人媳妇

正文]第192章 图霸下人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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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图霸下人媳fù

吏部右shì郎徐浦心中惊喜,自己竟然成了阁臣,随他一起的还有礼部左shì郎刘建,不满的是刘棉huā荣升堂堂首辅大臣。

可惜不管自己如何劝说,帝王都不改圣意,笑着请徐浦留下来用膳。

唯一让徐大人觉得有趣的,就是殿外正在被未来皇后数落的朱六爷了,又是掐耳又是敲脑袋的,一副亲姐姐训斥顽皮弟弟的温馨情景。

观音儿两手叉腰,哪有半分国母气派,临了慎道:“你要打就打,要罚就罚,我都依着你。可是你不该吩咐外人动手,万一打出来个好歹,你还有脸来见我?”

朱祐桓低着头,撇嘴道:“我出手更没个轻重,他俩太不像话了,带着一群公子哥跑到刑部招摇,传扬出去还不是坏了你的名声?就得狠狠教训一顿。”

“唉”观音儿轻轻叹了口气,要说天底下谁动了自家亲人,她不会记恨的话,无疑就是眼前这位了。

经过朱祐桓三番四次的提醒,观音儿倒也不再盲目的宠溺弟弟,虽说算是暂时的,但历史上这位素有贤德名声的皇后,正是缺少了如同朱祐桓这样的人存在,敢直言无忌,身份与众不同。

“反正你用些心,别老用拳脚去管教他们,要多讲道理。”观音儿谆谆善yòu,神sè含忧。

“是是,我保管改变方式。”朱祐桓清楚对方担心什么,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老大人病情好点了没?”

观音儿忧心重重的摇头道:“还是老样子,怪不得你生气,父亲病重,母亲没有jīng力管教弟弟,今后我就指望你了。”

“我知道了。”朱祐桓抬头看看天sè,说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告别了。”

不知为何,观音儿突然俏脸羞红,她误以为朱祐桓要忙着cào办大婚事宜,给自己忙乎呢,遂羞答答的点头。

对此朱祐桓呵呵一笑,也不解释,潇洒的朝宫殿里挥挥手,脚步匆匆的扬长而去。

不提朱祐桓赶去鸾凤坊,准备让张夏岚为他出个主意,好缓和下和姑姑朱含香之间的关系。

郊外朱家庄子,朱瑞妻子孙氏一大早替丈夫烧香拜佛,坐着马车正好走到朱府侧mén。

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孙氏挑起帘子一瞧,就见前方停着一长溜黄绸装饰的豪华马车,打从朱mén走出来一位姿容靓丽的美fù,身前身后都是下人,前呼后拥。

孙氏和朱祐桓同辈,一见出来的乃是朱家二小姐,赶忙吩咐道:“停车,扶我下来。”

被丫鬟搀扶下了车,孙氏紧走慢走的迎了上去,恭声道:“奴家见过姑nǎinǎi,姑nǎinǎi安好。”

朱含香眼都不扫她,笑道:“承你吉言,今日倒是巧了,是偶然撞见还是有事寻我?”

孙氏早就打听过,眼前这位可是位一等一的jīng明人,为人泼辣,行事直率,这些年一直打理家事。去年才让出位子,府上除了那位郡主,就属她说的话,六爷能听得进去。

堆起笑脸,孙氏巴结道:“哎呦,原本没什么事,老远瞧见姑nǎinǎi,就想着过来请个安,这走到近前忽然觉得认错人了,还以为是哪位姑娘出mén呢。”

“咦”朱含香似笑非笑的扭过头,问道:“这话怎么说?”

孙氏笑道:“哎呦呦实在是太年轻俊俏了,姑nǎinǎi这一出来,保管十chéng人中有九成九,会把您当成十几岁的小丫头呢。”

“赫赫你倒是会拿好话来哄我。”

朱含香心里得意,忍不住说道:“最近我常去鸾凤坊,那里真是个好所在,各种新奇古怪的玩意好多,什么美容保养,玫瑰浴,瘦身按摩的,对nv人家大有好处。要不,你跟我去一次,眼见为实。”

“鸾凤坊。”孙氏吃了一惊,急忙摆手道:“那里奴家可huā费不起,去年济南城也开了一间,好家伙,听说什么一年会费就得足足五千两银子,好家伙,闹得整个济南都轰动了。”

朱含香闻言格格娇笑,不容拒绝的道:“怕什么,咱们走。”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孙氏乘车去了城里。

却说朱瑞躲在家里闭mén养伤,闲来无事满院子里溜达,如今暂住的乃是民居,房舍不多,下人都挤在一处。

无意中撞见管家朱福的新婚妻子,生的很有几分姿sè,还是他做的主,给拿的聘礼。眼前其人肤sè白皙,娇媚入骨,朱瑞立即见猎心喜,当即强行把人拉扯到没人处,那**非但不抗拒,反而曲意迎奉。

风一度后,朱瑞大感满意之余,食髓知味的没事就和**耍在一处,渐渐传出闲言碎语,传到了朱福耳朵里。

朱福闻讯暴怒,一肚子闷气吃醉了酒,对着几个下人大骂朱瑞不地道,这些年鞍前马后,为他办了多少事云云,不但不念着好,现在竟连妻子都被侮辱,bī急了我,早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同归于尽。

本来不过是醉酒之下发发牢sāo,不想被有心人听到,转身跑去禀告朱瑞,朱瑞一听冷笑不止,当即设下毒计。

朱福摇摇晃晃的回了屋里,对着妻子破口大骂,那**对丈夫还真是实心实意的,逢迎朱瑞,一来是抗拒不得,二来也是为了自家将来打算,三来贪图些小恩小惠,毕竟时下主人调戏下**nv多了,**当年就是因勾搭自家老爷,结果被夫人赶出家mén的,碰见这档子事,熟mén熟路的,如何就不从了?

眼看丈夫吃醉了酒,**忍着气伺候他睡下,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mén,急忙出去开mén,就见是朱瑞身边的丫头,说是老爷召她过去伺候,**欣然点头。

她人一走,闪进来一个下人,爬到窗户外唤道:“大福哥,你快起来看看吧,你媳fù又被那没廉耻的勾引到后宅,干那营生去了,亏你倒睡的放心。”

朱福正mímí糊糊,朦朦胧胧的睡着,顿时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屋里哪还有妻子的身影?一时间怒从心起,一个猛子跳起来,推开房mén,径自朝后宅跑去。

刚跑到厢房角mén首,不防黑影里抛出来一条凳子,顿时把朱福绊了一跤,只见咣铛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掉在地上。

左右早就埋伏了一干小厮,冲出来喊道:“有贼”

小厮们一扑而上,朱福被按倒在地使劲挣扎,叫道:“我是管家朱福啊,你们松开我。”

房mén打开,朱瑞狞笑着走出来,指着地上的刀子,恶狠狠的道:“好啊你竟想杀我。”

“老爷,那不是小的啊”朱福惊得魂飞魄散。

朱瑞指着他骂道:“众生好度人难度,这厮真是个杀人贼。人证物证俱在,给我把他拴锁在mén房里,等写下状子,送到附近县衙里去。”

周围小厮都觉得奇怪,其中那位告密的二管事凑到近前,问道:“直接杖毙,送jiāo官府报一下就是了,老爷为何如此?”

以朱家的宗室身份,随意处置个恶奴自是小事一桩,不过事后得有确切证据,并报备官府,哪怕是王府都一样。

朱瑞只是冷笑,他还垂涎**的美sè,杀了朱福事小,惹恼了美人就不美了,吩咐把朱福拖走。

前脚一走,后脚**云鬟缭luàn,衣裙不整的从屋里跑出来,跪在堂下哭道:“爹,此都是你干的营生,好好在里面戏耍于奴家,为何又把他当贼拿了?”

朱瑞见了美人满脸欢笑,说道:“媳fù儿你起来,你没见他藏着把刀要杀我?我念在你的情分,没动他一根汗máo,回头押到当地官府关上几天,吓唬吓唬,再发配到老家去。”

“真的?”fù人无知透顶,当即信以为真,生怕丈夫受到太多委屈,急忙起身,顾盼多情的陪着朱瑞进房去了。

单表朱福被下人押到通州县衙,二管家举着朱家拜帖,封了二两银子给官差,很快见到了县太爷,县丞,主簿等官吏,先送上一百石米,一百两银子的孝敬。

朱瑞原本是想买通官府,直接把人当堂打死,可惜不凑巧,京城刑部王恕正在审理陈年冤案,严命各级官府不得草菅人命。好处是收了,任凭二管事如何暗示,几位官吏都故作不知。

县太爷命衙役升堂,接过状子一瞧,怒道:“大胆刁奴,竟敢因贪了主家的银两,被训斥几句即心怀恶意,持刀突入后厅,想要谋杀家主,来人,把刁奴带上堂前。”

鼻青脸肿的朱福被推进来,双膝跪地,叫道:“大人冤枉啊,您容小的说,小的便敢说,不容小的说,小的不敢说。”

他倒也知道好歹,此等丑事宣扬出来,以朱瑞的为人,定会宰了他出气,是以拿话来jī县太爷,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县丞看了看知县大人的脸sè,说道:“你尽管说无妨。”

朱福也是见过世面的,眼看外面聚起了瞧热闹的百姓,又自觉此乃天子脚下,遂横下心来,悉把朱瑞如何如何调戏他妻子,如何如何bī*,还嫁祸于他的事,要垫害图霸妻子一节,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临了生怕证据不足,更是把朱瑞以往霸占**的恶事统统倒了出来。

谁知县太爷大喝一声,令左右打他嘴巴,说道:“你这奴才欺心背主你媳fù明明是家主配与你为妻,你不思报本,却依醉突入卧房,持刀杀害。满天下人都像你这奴才,也不敢使人了。”

当即令左右选大夹棍上来,把朱福夹了一夹,又打了二十大棍,打的皮开ròu绽,鲜血淋漓。吩咐狱卒带下去收监。

第193章 梅花盛开

正文]第193章 梅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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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梅huā盛开

现今鸾凤坊乃是男人禁地,就算贵为东家的朱佑桓亲临,一样进不去,坐在外面的迎客轩吃茶,好半天张夏岚姗姗而来,一脸幽怨。

自从太原一别,这么些日子二人不过是见了一面,朱佑桓有些歉意的道:“附近有无宅子,收拾收拾,过几日我就搬过来。”

“真的?”张夏岚眸子一亮,惊喜道:“宅子有现成的,不过为何不住在郊外了?”

朱佑桓不想多说,随口解释道:“来往有些不便,再说我也不耐烦被一群下人围着,过几日灵儿返家,搬过来也能时常过去探望。”

“哦”张夏岚更为惊喜,她消息灵通,打听到明湖郡主即将返回山东,而张灵儿来年就要嫁给六爷,已经不方便住在一起,是以会随之返家。而大姑nǎinǎi带着两位表小姐这几日也将离去,看来六爷是不想触景伤情,索xìng躲到京城里。

“那干脆就住到奴家家里,在济南时就如此,没什么不方便的。”张夏岚喜上眉梢的笑言。

“也好。”朱佑桓准备暂时两头跑,并吩咐家人把郕王府收拾出来,过些日子等天气冷下来,全家人还得搬过来过冬。

“我还有事求你帮忙。”

朱佑桓吞吞吐吐的,把无意中说错了话的事,叙述一遍,惹得张夏岚格格娇笑,不当回事的笑道:“谁不知道姑nǎinǎi最疼六爷,那不过是故意警告您莫要持宠而娇罢了,哪还有个生气的?六爷这么说,可见是把姑nǎinǎi当成了母亲,母亲对于儿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气放心吧。”

“哦,原来如此”

装傻到底,朱佑桓自我催眠的点点头,起身说道:“那你也帮我美言几句,对了,此事不许说出去。”

“那是自然。”

张夏岚惦记着搬来住的事,忙不迭的嘱咐道:“一会儿我就吩咐下人收拾,六爷记得早些住过来。”

趁着外人不注意,美fù媚眼如丝的低声道:“奴家里可有新修的浴池,赫赫”

朱佑桓顿时被闹得虚火上升,他多日不近nvsè,哪里忍受得了眼前风情万种的**yòuhuò?策马飞奔回家,翻身下马就直奔后宅。

不想书卿和秀兰都陪着朱含香进京了,而嫂子和秋菏又在老太太眼皮底下,闹得朱佑桓无法,怏怏的去了张灵儿院子。

院子里瑞香huā开的甚是烂漫,雪雁带着两个小丫头拿着小喷壶,正在浇huā。

“六爷来了,姑娘正准备沐浴呢。”雪雁忙迎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朱佑桓抬眼看去,正好回廊下现出两个修长身影,张灵儿和朱雨筠都是家常打扮,一身白银条翠竹绿的纱衫儿,藕荷sè银丝挑线的缕金托泥湘裙,光着一双洁白天足,好似并蒂莲huā般,亭亭yù立。

张灵儿是大红玫瑰sè比甲,朱雨筠则是银红比甲,薄薄的纱裙被阳光照shè,lù出深藏里面的一双yùtuǐ,连纱kù都未穿,见之令人惊心动魄。

二nv都不带冠儿和首饰,秀发披肩,唯额头上贴着一个翠面huā,越发显得粉妆yù琢,朱chún皓齿。

惊见朱佑桓来了,两位姑娘除了俏脸飞起一丝红晕外,倒也神sè自若,不太当回事。她们今年不过十七岁,又素来被某人细心呵护,心态仿佛十二三岁的无忧少nv。

张灵儿微慎道:“不许偷看,你进屋去。”拉着脸红的朱雨筠逃之夭夭,一同进了位于池子上的浴房里。

朱佑桓先是挪揄的大笑,笑着笑着却是笑不出来了,弓着腰动作僵硬的脱去鞋子,生怕不雅的地方被丫鬟瞅见,猫着腰的进了屋。

两个小丫头年纪小,只顾着嬉闹没留意,雪雁却是瞧得真真,捂着嘴窃笑一会儿,随即惆怅的叹了口气。

对面走过来思琴,边走边用丝巾擦拭湿漉漉的秀发,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雁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难过的道:“过几日就要返回山东了,此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你不用劝我,我舍不得离开小姐。”

不想思琴并未跟着难过,一干丫头里面,就属她发育的最早,身段最是丰满,尤其是颤颤巍巍的**,傲视群芳。

可见这是位人小鬼大,懂人事最早的,思琴和她亲姑姑一样,看人很准,一早就看破六爷素有留小姐在身边的意思,不过是碍于名分罢了,去年六爷虽说风风火火的驰援甘州城,还不是最终换来未来姑爷战死的消息?

当下眼含深意的说道:“你等着瞧吧,早晚你们会回来,用不着为此伤心。”

无意中说出惊人预言,此刻听起来不过是妄言,倒也唬的雪雁一愣一愣的,眼看着思琴一袭单衣的进了屋,都忘了提醒她里面有男人了。

单说思琴撇下雪雁,一个人赤着脚进了房,绕过喷吐着香雾的仙鹤香炉,盈盈走到梳妆台前,拾起一把象牙梳子,慢慢梳起长发来。

日影映衬下,纱裙lù出一双光滑**,端的是玲珑剔透,yù骨冰肌,都被躺在地上的朱佑桓窥了正着。

对于眼前姿sèyàn丽的丫头,朱佑桓yu火攻心下,哪还有任何顾忌?不说她早晚会是屋里人,张灵儿也曾委婉说过,要是自家男人受不住的话,可以随时收用,省的惦记起其她不相干的nv人,对此思琴满心期待,不想朱佑桓反而迟迟不见动静。

尊重nvxìng在古时就是一句笑话,真要有心怜爱的话,莫过于随时做一做那**nv爱的乐事,这比什么都要来的尊重nv人,至于爱情,哦可以穿越去后世。

说起来,朱家一向对下人宽厚,不管是汪氏这边还是老太君那边,对待下人从不打骂,平日就是犯了过错,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尤其像司棋思琴这些乖巧nv孩,一个个就像是大家闺秀般的养着,堪称娇生惯养,滋滋润润,和朱佑桓相处的朝朝暮暮中,都能感受到男人言语间的不见外,因此芳心早有归属。

绿蝶就属于不被朱佑桓待见的,当年大胆**倒没什么,而是后来相处中,发觉绿蝶天生就不是个安分之人,胆子大的出奇,人也到处留情,擅长利用姿sè博取好处,而且一心想要成为夫人,这样的nv孩没什么不好,但将来无疑会成为家宅隐患,对灵儿产生威胁。

眼下休要饶舌,但见朱佑桓悄悄站起,眼见左右无人,遂上前按住思琴,说道:“你扶着那张凉椅。”

“六,六爷,你,你要做什么?”思琴立时又惊又喜,故意娇声问道。

不自觉的弯腰抓住凉椅两边扶手,思琴红着脸高高撅起翘tún,惹得朱佑桓失笑之余,啪随手扇了下充满弹xìng的小屁股。

“明知故问,该打”

“啊”思琴呻yín一声,颤声道:“婢子还是完璧,你多多体谅些。”

朱佑桓用心抚mō了一会儿,那耐不住伸手掀起裙子,褪下孺kù,满是好奇的戏nòng起来。思琴害羞不过,干脆闭上眸子,任由郎君尽情戏耍,不时娇yín。

这一幕都被蹑足而来的雪雁尽收眼里,她xìng子温柔,生怕这一幕被小丫头无意中撞见,好心的守在外面。

耳听思琴喘气吁吁,男人戏谑美人的疯言疯语,惹得雪雁红着脸骂道:“就知道这丫头最放dàng,六爷也不是个好东西。”

忽闻思琴吃痛的尖叫,雪雁唬了一跳,忙探头望去,就见朱佑桓倒掬着隔山取火,扶着少nv的细腰,轻轻的来回耸动,思琴那白腻的tuǐ根处,点点鲜红触目惊心。

雪雁脸sè顷刻间变得通红如血,急忙缩回来,吓得心肝砰砰luàn跳,好似身临其境般的被男人按在身下,躬股承受其肆意鞭挞一样,耳听急促的气喘和呻yín声,心都醉了。

正偷听间,只见司棋盈盈走来,说道:“二丫头,你在做什么?”

雪雁急忙摆手,司棋好奇的凑过来,探头一瞧,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的小声骂道:“你明知他们躲在里面做hún账事,还让我瞧?死丫头,气死我了。”

扑哧雪雁嬉笑道:“你还怕?你和六爷最是亲昵,怕什么?”

“去,没皮没脸的。”司棋伸手狠狠拧了下对方的脸蛋,忽然变sè道:“不好,姑娘马上就要进来了。”

情急之下,司棋拉着雪雁就进了轩内,慌得朱佑桓凑手脚不迭,光着下身拿手护着,思琴这时也不娇弱不堪了,猫一样的跳起来,捂着脸躲入屏风后。

司棋忙解释道:“姑娘就要进来了,快收拾好衣衫。”

朱佑桓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是慌什么?思琴你不用怕,大不了如实说出来。”

“万万不行。”躲在里面的思琴手忙脚luàn的放下裙子,把湿漉漉的孺kù藏起来,叫道:“姑娘未嫁过来前,绝不能让她知道此事,不然我就没脸做人了。”

不用她提醒,雪雁和司棋都晓得利害,毕竟丫鬟抢在小姐前面不是好事,一个忙着给朱佑桓收拾善后,一个忙着打开纱橱。

雪雁不经意间瞅到那一抹染着血的狰狞,情不自禁的吐吐小舌头,竟对于男nv之事心生恐惧起来。

反观司棋平日撞见的多了,几乎每个清晨都得瞅上几眼,镇定着呢,此刻动作飞快,蹲下捡起思琴落在地毯上的雪白丝巾,小心翼翼的抬手包裹住六爷那白嫩嫩的行货子,仔细擦干净。

“这是思琴的落红,得好生保管起来。”司棋仰着头,缓缓举起手中的汗巾,鲜yàn的血迹斑斑,好似盛开的梅huā,柔声道:“既然收用了这妮子,六爷今后可万不能辜负了她。”

第194章 为虎作伥的冷雪

正文]第194章 为虎作伥的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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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为虎作伥的冷雪

整理干净作案痕迹,张灵儿和朱雨筠携手进来,司棋等丫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只是实在是太若无其事了,朱祐桓躲在一边偷笑。

一脸红晕的思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自家姑娘一眼,磨磨蹭蹭的倒水倒个半天,基本算是不打自招了。

张灵儿瞪了眼朱祐桓,朱雨筠隐隐间也有些察觉,遂联手把祸luàn园子的恶人赶走,省得又有无辜少nv惨遭其毒手。

对于此种事,她二人打小就司空见惯,猫儿不偷腥,那还是猫嘛

还未泄身的朱祐桓有苦自知,思琴的第一次,他自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根本就未尽兴,赶巧半路上撞见秋菏,暗中打了个眼sè,径自去了书房。

现如今朱祐桓的第一心腹乃是张夏岚,第二心腹加帮凶,竟然是清清冷冷的冷雪,什么事都为虎作伥,而且论起守口如瓶来,爱耍手段的张夏岚,那是远远比不过了。

书房向来是男人们的sī家乐园,功能众多,看书,练字,商议大事,嗯**等等。

冷雪正在写字,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六爷径自进了里间,遂心知肚明的起身出了屋,俏生生的等在院子里,很快秋菏笑yínyín的进来,红着脸道:“又要烦劳妹妹了。”

整个家宅唯有冷雪知道此事,家里人太多,想要瞒过所有人那是绝无可能,棋童等小厮都被打发去了外书房,内书房只有冷雪一个人,是以朱祐桓无法隐瞒她,时间久了,几乎任何事都不瞒着了。

冷雪无声的笑了笑,并未开口,秋菏了解她的为人,摇摇头,当下款款进了书房。

一进屋,朱祐桓二话不说,搂着秋菏好一顿缠绵,秋菏喘气着躺在凳上,最后把**两只白生生tuǐ抗在肩膀上,那话chā入其中,一任莺恣蝶采,狂风骤雨,真真是雨意云情。

有诗云:luàn云双横兴已饶,情浓犹复厌通宵。

秋来独向书房卧,淡淡山不用描。

**已毕,冷雪端着一盆温水进来,秋菏忙自己梳洗打扮,不敢烦她,倒是朱祐桓大爷似地的端坐不动,任凭冷雪上前伺候。

秋菏冷眼旁观,就见朱祐桓的禄山之爪,竟然没事人的似地罩在冷丫头的翘tún上,立时什么都明白了,心说怪不得呢以这丫头的冰冷xìng子,要不是早对桓儿情根深种,断不会如此委曲求全的。

当下秋菏含笑离去,冷雪这才俏脸微红的道:“刚才接到邸报,群臣得知万首辅被罢了官后,群起弹劾,而攻击刘吉大人的奏疏最多。”

说到正事,朱祐桓很自然的松开手,笑道:“万安的下场就是罢官离京,这对于一位阁臣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冷雪不解的问道:“论起劣迹和名声,刘吉似乎更坏,为何六爷和圣上都要保着他?”

朱祐桓有心教导她这方面的东西,解释道:“万安其人没什么真才实学,这些年就是靠着三不管来做官,不管皇帝,不管太监,不管群臣,此种不作为的人必须拿掉。而刘吉最擅长的是什么?乃是整人,这种小人用的好了,可比直臣来的锋利多了,官场必须要整顿,深谙此种mén道的刘吉,就是不二人选。通过此事敲打,刘吉心里不安之余,必定会从此夹起尾巴做人,其实论起资历和能力,打理政务的经验,平衡下面的方式方法,刘吉的才能堪称卓越。”

冷雪听的一知半解,歪着头站着沉思,朱祐桓见状不想打扰她,笑着穿衣出去。

一连两日,弹劾刘吉的奏疏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官场上雪中送炭的人屈指可数,落井下石的人多的去了。眼看万安倒台,很多人立马摇身一变,亟不可待的变成忠心耿耿的大明忠臣。

对此弘治皇帝全不理会,几次好言宽慰痛哭流涕的刘吉,抚慰他不用挂怀,用心做事,有朕护着你云云。

刘吉对此自然感恩戴德,除了死死牢记那些大肆攻击他的政敌外,不敢在端起首辅的架势,凡事都要询问徐浦和刘建的意见先,然后跑到乾清宫询问圣意,什么事都不敢做主,办事可谓是尽心尽力,做人可谓是低眉顺眼,为官可谓是小心翼翼。

裁撤公公的消息传到太监界,如期掀起轩然大*,各大司监里的大小宦官立时都坐不住了,纷纷跑到宗人府打探虚实,不想宗正大人提前告了假,闭mén谢客。

宦官们不敢跑到郊外送礼,遂又纷纷携带重礼跑去求权义,权义有苦自知,还得装作一副笑脸,凡是送礼而来的一律笑纳。

忽然紫禁城中传出一桩消息,因送礼的人太多,权大太监只能按照礼物多少来评定谁该走人,这下大家伙心里有数了,急忙又置办厚礼,并派人四处打听别人家的礼物,绞尽脑汁的想要胜出。

不提广大的太监队伍因此事而闹得人仰马翻,孙氏被朱含香邀请去了鸾凤坊,可谓是大开了眼界,洗了个玫瑰浴,修个下指甲,掏了下耳朵,做了个瓜果面膜,体验了下全身按摩,舒舒服服的享受一番,神清气爽的出来。

又在跑马场上骑了会儿马,shè箭厅里shè了会儿箭,蹴鞠场里踢了会毽子,温泉池里学了下游泳,和各家豪mén贵fù吃酒闲话,击鼓行令,格外新鲜的众多第一次初体验,算是让孙氏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外面的世界有多么jīng彩

“五千两银子的会费,真是不多。”

回来的路上,孙氏兴奋的连连说道,打定主意回家就命人把银子送去。朱含香一个劲的轻笑,并未如实告诉她,这一圈玩下来,哪里是初级会员能享受到的?起码得是万两银子的中级会员方有资格。

“那里有趣的玩意多了,今日才哪到哪?”朱含香念在都是自家人,决定半卖半送,给孙氏以贵宾资格,她闺中好友向来不多,眼见孙氏为人厚道,是以有意jiāo好对方。

孙氏眼眸一亮,忙问道:“还有何好玩的?哎呦,虽说家里也有类似的玩意,但是人家鸾凤坊就能想出来恁多不可思议的huā头来,尤其难得的,就是大家都能尽兴。”

朱含香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那不过是些游戏,鸾凤坊真正的好东西,你还都没试过呢。”

“到底是什么,姑nǎinǎi说与我听?”孙氏急忙追问。

朱含香娇笑摇头,笑道:“此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将来你就知道了。”

孙氏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不外是酒sè财气,难道会是如青楼一样,安排男人做入幕之宾?

朱含香看着孙氏震惊的表情,哭笑不得的道:“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鸾凤坊上上下下都是nv子,不过你算是猜对了,贵宾房有为咱们专mén消乏的nv师傅,手法厉害的了不得,等你试一次就清楚个中三味了。”

孙氏心中向往,她多年不曾亲近丈夫,就好似那干涸水井,其中苦楚唯有自己清楚。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和丫鬟虚鸾假凤一番。而约束fùnv的礼法,对于宗室fù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何况又都是nv人。

和朱含香道别,孙氏返回家中,一进mén就听说管家被下了大牢,立时sè变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自有心腹如实禀告,孙氏呆立半响,叹气道:“老爷如此手段,就不怕将来遭到报应?”

孙氏心善,当下背着朱瑞,命下人连夜赶去通州县衙,给奄奄一息的朱福送去yào物,衣物,饭菜等。不想被二管事瞧见了,跑回来告知朱瑞,朱瑞大怒,对着孙氏好一顿大骂,险些动手打人,幸亏孙氏在家里深得下人尊敬,一拥而上,连拉带劝的分开二人。

至此孙氏对丈夫越发失望,而朱瑞新纳的宠妾王氏原是娼fù出身,趁机把家中大权揽在怀里。

也是朱福命不该绝,正赶上帝王大赦天下的光景,首辅刘吉揣摩圣意,第一个就拿刑部尚书开刀,shì郎王恕顺理成章的升任尚书,下官文催促各地官府,把犯了小罪的囚犯开枷放人。

朱福手里有夫人送来的二两碎银,雇了辆牛车跑了回来,结果刚到mén前,就被埋伏好的小厮好一顿棍bāng,不许他在mén首缠扰。

还是孙氏出手相帮,sī下里给了他十两盘缠,嘱咐他回山东吧,你那媳fù得等老爷玩腻了,才能放人的,朱福于是哭哭啼啼的走人不提。

且说他媳fù每日只盼他回来,全家都瞒着她,孙氏厌恶于她,也不说明白。这一日偶然间听到了风言风语,闻得人说,朱福回家被暴打一顿,不知就去哪了,恐怕是被老爷派人给害死了。

fù人不听万事皆休,一听此言,默默关闭了房mén,放声大哭道:“你在他家干坏了什么事?被人纸棺材暗算计了你你做奴才一场,好衣服没曾挣下一件在屋里,坑的奴好苦啊你如今死活未知,我就如合在缸底下一般,怎的晓得?”

哭了一回,fù人取一条长巾拴在卧房横梁上,悬梁自缢。刚刚双脚离地,就被孙氏派来送饭的小丫头瞅见,顿时吓得慌了手脚,惊动了附近的小厮,撬开窗户进去,一面解救下来,一面开了房mén。

须兒嚷的后边全知道了,孙氏等小妾全都跑过来看望,孙氏忙吩咐下人取姜汤撅灌,不停的叫着fù人小名。

fù人昏昏噩噩的,只是低着头,口吐白沫,不答应。孙氏便道:“原来是个傻孩子你有话只顾说就好,何苦寻这条路来?”

又吩咐丫鬟把人搀扶起来,柔声道:“你有什么心事,就直接叫上几声,不妨事。”好话说了半日,fù人梗咽了一回,丫鬟想扶她上炕,她不肯,众人劝了半日,眼见没事了,遂纷纷走人。

孙氏临走时生怕她想不开,嘱咐两位fù人留下,日夜相伴在屋里。

第195章 正人汇聚

正文]第195章 正人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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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正人汇聚

乾清宫内,休息了几日的朱佑桓和弘治皇帝对坐,吃茶座谈国事,都对首辅刘大人的办事效率,由衷感到欣慰。

比起刑部尚书王恕做事一板一眼,不太适应邢狱审案,进展龟速,刘吉的动作可谓神速,这位在成化朝整倒过无数好人的刘棉huā,整起庸臣和小人一样绝不手软,为了获得帝王信任,近些天上蹿下跳,浑身是刺,带头弹劾万安一干党羽。

而刘棉huā最大的本事就是记仇,谁以往有过什么劣迹,做过什么丢人事,还能瞒得过他去?

加上言官眼看弹劾不倒刘吉,炮口一转,朝着泥塑六尚书猛烈攻击,反正那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挤走一位,大家也有机会升官不是?

短短几日,原刑部尚书杜铭,礼部尚书李裕,右都御使刘敷等,十几个位高权重,成化朝有名的吃货统统丢了官。

奈何子弹无眼,就连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礼部尚书周洪谟大人,同样榜上有名。和一生命犯小人,xìng格耿直的王恕,马文升二位大人不同,周大人做人做官要委曲求全的多,从不和万安等人硬顶,表面上附和居多,其眼光无疑要长远的多,因此受到的指责也多。

当年泰山地震,朱佑桓就是提前得到周大人的暗示,得以逃过一劫。是以后来留了心,曾经派人打听过周洪谟的生平。

行事低调的周大人,暗地里配合地方官整治过跋扈的采办太监。配合王恕,抵制过权贵兼并土地,劝说过朱见深停止劳民伤财的营建宫殿,兴建佛sè等事。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提出多条完善合理的建言,彻底安抚祸luàn西南多年的荆襄流民,仅这一件事,周大人就称得上尽职尽责,因为朱佑桓比谁都清楚,明朝是怎么灭亡的。

不好明说泰山那档子事,朱佑桓委婉的道:“周大人办事勤勉,这些年夹在万安和几位尚书之间,多有苦衷,臣弟愿一力保他。”

朱佑樘顿时失笑,随手扔过来十几本奏疏,笑骂道:“为兄岂会不辨是非?你看看这些奏疏,就会一目了然了。”

朱佑桓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大笑摇头,骂道:“亏了这些言官绞尽脑汁的寻找借口,周大人和万安同乡?妄议先帝的御制文字?于钦天监任上妖言huò众?简直胡闹。”

“是胡闹,所以整治吏治势在必行。”

朱佑樘神sè间深为感触,缓缓说道:“权恩老大人临走前,留下亲笔书信,举荐王恕和马文升,一个七十一岁,一位六十一岁,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朕还得忍下心来重用他们。就连周大人都已经六十七岁了,徐浦今年五十多岁,刘建将将六十,唉只希望老天能保佑这些位老臣,离了他们,你我兄弟二人根本不足以成事。”

朱佑桓轻轻点头,他和皇帝两个愣头青,哪里能处理了纷繁杂luàn的国事?暗叹朱见深明明有这么多能臣不用,搅得天下一片凋零,可悲可叹作为历史上有名的一代昏君,朱见深当之无愧。

心中一动,朱佑桓说道:“依臣弟看,王恕大人应该执掌吏部,而马文升大人jīng通军事,应该升为兵部尚书,皇兄应放手令二位大人做事。”

“哈哈”朱佑樘赞道:“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来人,拟旨”

如此王马二位成化三君子,都顺理成章的荣升为尚书,朱佑桓又和朱佑樘彻夜长谈,任命何乔新为刑部尚书,李敏为户部尚书,老臣徐贯升工部尚书,周洪谟留任礼部尚书,象征xìng的罚俸两个月。

六位正直大臣走马上任,有感于皇帝的信任,纷纷大刀阔斧的清理官场,裁掉庸庸碌碌者,提拔清正有为的好官,内有三阁臣和弘治皇帝的一力支持,外有翻脸不认人的朱佑桓,哪里遇到阻碍,立时拍马杀到,管你是谁,哪怕是英国公家的,一样照打不误。

四千多位传奉官全被就地罢免,朱佑桓为此坚持己见,闹得朱佑樘无法,明旨天下,传奉官三代之内不得为官,此圣旨立为祖制,后人不得更改,算是堵住了企图幸进之人。

成化朝众多的国师,供奉,神僧等全部收回金印yù册,名号,不法所得后被赶出京城。朱佑桓不想这些神棍四处祸害百姓,强行把人拘禁在南京城外,人尽其用,准备送到隔海相望的朝鲜和倭国去。

所有正在兴建的工程全部叫停,王恕一上任就把整个京畿官场清扫一遍,短短一个月,就有多达二百六十四位贪赃枉法,不干正事的官员落马。随即又把考核官吏的范围扩大到了全国,闹得整个官场风声鹤唳。

兵部尚书马文升更狠,上任之后狠抓蛀虫,严查军队**,多位手握重兵的督抚将军被罢官抄家。这二位被朱佑桓戏称为老麻雀,做起事来当真是六亲不认,油盐不进,不管是送礼的,说情的,威胁的,统统拒之mén外。

弘治皇帝也没闲着,亲自把关,凡是六品以上,都要仔细核查官员的履历。

这些大臣因此而成为弘治朝初期的中流砥柱,一大批新鲜血液源源不断的充实到各级官府,成化朝积累下来的垃圾被一扫而空,史称这段时期为:正人汇集。

看着整个朝廷气象为之一新,朱佑桓欣慰之余,把目光瞅向朝臣动不了的宦官,对此他自是当仁不让,特殊的身份,对付大小太监名正言顺。

权义如期把受贿名单送了过来,上面全是各司的头头脑脑,其中东厂就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一。

查一查到底朱佑桓当即下令,命锦衣卫包围东厂衙mén,把整个东厂一窝端,接着兵分各路,只要是在京城置办豪宅的,全都抓起来押送锦衣卫大牢,酷刑加身,抄没家财。

锦衣卫的酷刑多了,很快一大批宦官送命,谁知朱老六矛头一转,大骂锦衣卫滥施酷刑,命人把各种刑具统统搬到街上,当众烧毁,锦衣卫一干官员全都送jiāo刑部查办。

此事立即掀起惊涛骇làng,朱佑桓的名声传遍了北京城,对于东厂和锦衣卫的倒台,人人抚掌称快。弘治皇帝急命权义传旨,召朱佑桓觐见。

面对着神sè复杂的皇兄,朱佑桓轻声道:“太监误国,锦衣卫必须禁止sī设刑堂,宋朝就是先例。”

明显兄弟是要赶尽杀绝,想要一劳永逸的除掉宦官,并且限制锦衣卫的权利,对此身为皇帝的朱佑樘不敢苟同,身处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就不同。

从小到大都有太监陪伴,尤其还有权恩老大人的珠yù在前,朱佑樘信任太监,而太监就是帝王的耳目,没有了太监制衡文臣,没有了锦衣卫暗查百官,朱佑樘担心今后被朝臣欺上瞒下,圣旨出不了紫禁城。

朱佑桓对此心知肚明,借机说道:“皇兄,不知这亲戚和宦官孰亲?”

朱佑樘先是一愣,说道:“那还用问,亲戚亲戚,宦官岂可与之相比?”

朱佑桓笑道:“那放着几万亲戚不用,为何一味的宠幸太监呢?”

皇帝脸上微微变sè,低声道:“这其中的缘故,你难道不知?重用各地宗室,为祸更大。”

“不然”朱佑桓摇头道:“臣弟不是指有爵位在身的宗室,而是指失去爵位的普通子弟,现如今朝廷不许他们务农,科举,经商,每月领受一份钱粮,蹉跎一生,大好年华就这么虚度了。为何不允许他们读书做官呢?与皇族没有任何威胁,出身又不同,稍加栽培,不难成为陛下的心腹。”

朱佑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深思半天,为难的道:“不妥,万一要是进入中枢,把持朝政呢?”

朱佑桓心里叹了口气,家天下,家天下,哪怕出现无数权臣jiān佞,做皇帝的都不想看到一个忠心耿耿的自家人存在,盖因他能威胁到帝位。

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即使皇兄再信任,也不能轻易chā手朝堂政务。

“皇兄,朱家子孙将来会越来越多,再过几十年,就是十几万的儿孙,百年后,可能人数会多达上百万,全都无所事事,饱食终日,不识字,不会种地,不会谋生,就连穿衣都不会,像那养在圈里的猪牛一样,任人宰割

将来万一有外敌入侵,京师一旦被异族攻破,皇位没了传承,难道要靠日渐**的文臣,还是贪生怕死的武将抵抗?再说都是朱家后代,您就真的忍心不管?就算不能进京任职,起码在地方可以担任些闲职,兴修水利,劝导农桑,教导学问,做做言官,不好吗?”

这话说的委婉多了,朱佑樘不禁频频点头,纵观千古,没有哪个朝代会永远传承下去,居安思危,必须要考虑到今后。

其实这些年来,普通宗室要求读书科举的呼声很高,有的是xiōng怀大志的青年,宁肯放弃宗室身份,也要和普通文人一样,报效朝廷。

朱家子孙闲来无事,生孩子的速度甲于天下,十几年就翻一倍,立国之初制定的宗室国策,时至今日确实不合时宜了,供养庞大的宗室子弟,越来越成为朝廷的一大负担。

历史上几十年之后,嘉靖皇帝就受此压力,准许普通宗室科举做官,和朱佑桓的建议几乎一模一样,不许担任官府要职,但即使如此,朱家子孙还是涌现出很多好官,造福一方。

朱佑桓继续劝道:“凡事有好有坏,说起来,还有谁人比得上自家兄弟对皇兄的忠心?骨ròu相连,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科举做官就意味着今后身为人臣,国法可以惩处,与普通官员无异,只要加以限制,皇兄就等于多了一大批嫡系,分布在天下各地,足以对各地官吏产生震慑。”

朱佑樘连连点头,可是最终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cào之过急,还要征求大臣的意见。”

朱佑桓心中暗笑,拿文臣的死敌太监和宗室子做闲官来比较,是个人就知该如何选择。他要做的,不单单是企图往文官里面掺沙子,今后还要提升武将的地位,起码也要几股势力相互制衡,绝对不能任由文人一家独大。

第196章 半夜鸡叫

正文]第196章 半夜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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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半夜jī叫

最终朱佑桓按照和王恕的约定,把处置东厂和锦衣卫的事推给对方,为此六位尚书言辞恳切的请求帝王下旨,彻底取消劣迹斑斑的东厂衙mén,作为jiāo换,保留锦衣卫,不过今后要严加控制,不能再出现不经帝王旨意,就任意缉捕大臣,动用死刑的恶事发生。

朱佑樘权衡利弊,点头同意,保留锦衣卫再设置几位宦官,他还有把握制衡臣子,至于开放普通宗室子为官的事,众位大臣意见不一,最后决定留待日后讨论。

锦衣卫必须保留,一个特殊机构自有他的用处,这方面朱佑桓和皇帝的意见一致,而朱佑樘倾向于对内,他却是倾向于对外,准备着手训练出一批细作,强化现有的各地锦衣卫,用来刺探异族情报,甚至是暗杀异族将领等不可告人的隐秘事。

朱佑桓还想着日后加强都察院的权责,督察院长由勋贵老臣担任,锦衣卫成为其下属衙mén,和文臣之间泾渭分明,又直接对帝王负责。

包括鼓励新兴商人等各阶层为官,代表资本主义萌芽的阶级利益说话,引导他们去航海贸易,来和传统地主文人分庭抗礼,扶持军人利益集团,凭借军功占领海外作为殖民地,彻底改变近千年来,文人士子独领风sāo的局面,不过最终还是要文臣入阁为相,管理朝政。

想法太多,有的或许能成,有的或许会改变心意,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一一做到,至于效果怎么样,朱佑桓不知道,反正自古就没有永恒不变的王朝,该做的都做到,该折腾的瞎折腾,大不了朱家天下提前灭亡,总比被满清鞑子占了便宜的好,一切留待后人评说。

整顿官场乃是旷日持久之事,整顿军事一样如此,这么大的国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事都急不得。

连番震惊天下的大动作,目前急需时间来消化,朱佑桓又不动声sè的派人查封敬事房,暂时绝了进宫当公公的mén路。又安置几万宫人于京城南郊的皇庄,吩咐当地农民教会他们种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朱佑樘的为人,这位一生人只娶一个妻子,从一而终的好皇帝,根本就不需要太多宫人服shì,而先帝众多嫔妃能够有人伺候,衣食无忧就是了,但想要一如既往的奢靡度日,那是绝无可能了。

长寿宫,成了太皇太后的周太后唤朱佑桓前来,身旁还坐着皇太后王氏,还有被朱佑樘尊为太后的前废后吴氏,这三位当今天下身份最尊贵的nv人,并未就大肆裁剪宫里用度的事,责问朱佑桓,都知乃是出自帝王的旨意。

“桓儿,今次哀家命你过来,赫赫你猜猜是何事?”周太后笑容满面,她的供奉依旧,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朱佑桓起身笑道:“孩儿不知。”

几位长辈立时笑了,周太后笑骂道:“该打,你这猴子jīng着呢,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能瞒得过你去?”

朱佑桓顿时不干了,叫道:“您这可冤枉好人了,皇兄和嫂子间的sī事,我就不知?”

“这孩子,胡说六道的。”周太后气的直瞪眼,警告道:“不许你再半夜藏在乾清宫里,你当哀家不知呢?几次深夜里学jī叫,生生把小两口的好事打断了,哀家抱不上重孙子,小心下懿旨不许你和灵丫头成亲。”

远处的张灵儿立时红了脸,娇慎道:“最好不嫁他,灵儿愿意进宫服shì太后一辈子。”

周太后乐不可支的笑道:“净胡说,好好一个丫头,都被这猢狲教坏了。”

朱佑桓嘿嘿一笑,嬉笑道:“真是太大的冤枉?我那是怕皇兄身子稍有起sè,夜夜和嫂子风一度伤了身子嘛这年轻人纵yù无度,心里没个数,还是要管的。”

几位长辈顿时啼笑皆非,纷纷笑骂朱佑桓人小鬼大,行事荒唐,左右宫娥哄堂大笑。

闹得不远处正和张灵儿,朱雨筠闲话的弘治皇帝哭笑不得,遂连连叹息,大叹自己jiāo友不慎,惹得观音儿红晕上脸,急忙起身逃之夭夭。

朱佑桓的话非是没有道理,人人都知陛下去年吃了大苦头,身子虚弱的一塌糊涂,这成天到晚和年轻貌美的未来皇后厮守一处,年轻人喜好那档子事,还真说不准就掏空了身子。

是以周太后没说什么,而是喜滋滋的说道:“你身为宗人府宗正,宫里那些家伙又被你整治了无数,这帝王大婚,就要着落到你的头上,作为陛下最信任的堂兄弟,反正你是责无旁贷的。”

“是臣遵旨。”朱佑桓也不矫情,当即含笑施礼,算是揽下来这桩差事。

周太后大为满意,又笑道:“一事不烦二主,仁和公主的婚事,你也费心张罗张罗,将来还有永康公主,德清公主,都要仔细挑选出青年俊才来方行。”

“这”朱佑桓立时感到头大,话说明朝公主下嫁,向来是老大难,驸马受到的约束很多,有点才华的不屑娶回家受罪,反倒是luàn七八糟,不求上进的男人对此趋之若鹜,几代公主都有所嫁非人者,万一事后成了怨偶,那还不都得埋怨自己?

周太后对此心中有数,她看上朱佑桓来cào办此事,正是出于其人的xìng格,既无法无天,又关心亲人,想要有那趁机捞取好处,哄骗皇族的一干小人,绝不敢欺骗这位煞星,那可是动辄就敢挥剑砍人的主。

不由分说,周太后当场下了懿旨,说道:“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去见见哀家那宝贝孙nv,亲自问问她的意见,是想要嫁给有文采的士子,还是舞刀nòng剑的武将,都由着她的心意而定。”

朱佑桓顿时觉得不可思议,问道:“真的?您真的这么大度,由着晚辈的心意?”

果然周太后话锋一转,笑道:“那人选自然先经哀家过目,方能定夺,不求未来驸马家世如何,但求清白厚道,名声好。”

“得”朱佑桓心里腹诽,还不是包办婚姻嘛?说得好听,恐怕sī底下都定好人选了,倒把得罪人的差事扔给自己。

周太后铁了心要累累这搅合他孙儿好事的家伙,说道:“去年挑选进宫的淑nv,到了今日不剩几个了,大多都成了nv官,帝王大婚,得选一批宫nv入宫。”

说着说着,周太后的眼神朝朱佑樘望去,朱佑樘立时警觉起来,忙暗中朝朱佑桓使了个眼sè。

不问可知,太皇太后是想皇帝多亲近些宫nv,充实下嫔妃人数了,以求多儿多nv,朱佑桓不慌不忙的领旨。

这下朱佑樘急了,借口有国事商议,拉着朱佑桓出来,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你明知朕的心意,干嘛不回绝了?”

朱佑桓笑道:“我哪有胆子拒绝?皇兄放心,大不了寻一些心甘情愿要进宫的nv孩,有那姿sè不俗的,统统赏给臣弟不就结了?”

“什么?”朱佑樘一听怒了,指着对方骂道:“亏了你还有脸说,你现今屋里人几个了?对得起灵儿吗?”

朱佑桓笑着把皇帝的手指放下,说道:“我又没说自用,你听我解释。”

“说,反正你甭想打hún账主意,想都别想。”

朱佑樘气呼呼的抬脚就走,他并不计较兄弟称呼你你的,相反对此很是受用,当然,将来就说不准了。

这位饱受万贵妃欺负的一国之主,对于nv人的恐惧可谓是深入骨髓,连带着兄弟屋里nv人多了,都大为不满,就怕闹得家宅不宁,害死很多无辜之人。

朱佑桓摇摇头,跟了上去,解释道:“nv人和男人比起来,天生野心就小得多,自古只听说宦官把帝王当傀儡,玩nòng于鼓掌之间,任意废黜,没听说过宫nv权倾天下的,无非是出了位则天皇帝,治理国家强过多少帝王?因此臣弟一面压制二十四太监衙mén,一面想要扶持nv官来代替,为可虑者,就是nv人容易被男人俘获身心,被人暗中cào纵。”

朱佑樘对此嗤之以鼻,背着手前行,说道:“怕什么,无非就是打理衣食住行,司礼监和御马监还得太监管着,你的建言不错,宫nv可以年满二十五岁就放出宫去嫁人,五年一轮换,哦确实比一辈子离不开紫禁城的宦官要强。”

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朱佑樘越想越妙,他本就锐意消减宫人人数,历史上,足足减少了七成,整个紫禁城太监和宫nv加在一起,不过二三万人,节省了无数钱粮。

可惜继位的正德是个huā心大少,嘉靖以后就更别提了,几十年就恢复如初,甚至还远远超标,二十多万宫人过着暗无天日的一生,难怪后来有几十位宫nv,想要勒死皇帝同归于尽了。

nv人天xìng胆小谨慎,做事勤奋,即使贪财也往往有个度,住在紫禁城里,很难与外面联系上,宫里规矩森严,这方面朱佑樘并不担心。

话又说回来,整天面对yīn阳怪气的太监,哪有面对nv人来的舒服?本身nv官就自成体系,无非是被宦官联手压制的名存实亡罢了,现如今被身边这位好一通打压,要么提拔上一批新人,要么重用nv官,没有别的选择。

很快朱佑樘打定主意,一指远处的宫殿,说道:“我的婚事一切从简,后**进宫接你嫂子返家,等成了亲,皇后统领宫里一切琐事,这nv官的事就jiāo给她打理好了。那淑芳宫乃是长公主的寝宫,你自己进去吧,我懒得见她。”

朱佑桓不当回事的点点头,不忘提醒道:“皇兄千万别忘了,土地乃是百姓的命根子,不能任意打赏给人。”

朱佑樘随意摆摆手,说道:“那些等待返还百姓的良田,拨几百顷给她作为嫁妆就是了。”

“不行。此例今后不能开。”朱佑桓拉住正待离去的皇帝,苦口婆心的劝道:“本身每年都有俸禄,赏赐,还给土地做什么?家里的钱财huā不出去,还不是想着法的购置田产?现如今整个京畿附近,还剩下多少农户?全都是皇亲权贵家的sī人农奴,要是任凭放纵下去,早晚每年税赋还能收缴多少?拿什么去做正经事,拿什么去铸造火枪火炮,拿什么去抵御外敌?”

第197章 小受公主

正文]第197章 小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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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小受公主

啪,上好huā瓶被人抛出来,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重重落在院子里的碎石上,摔得粉碎。

啪又是一具青huā茶盏被扔出,摔碎的瓷片散落各处,其sè圆润,好似度了一层胭脂,放在后世价值连城。

正走进淑芳宫的朱祐桓吓了一跳,随手召唤过来躲在树后的宫nv,问道:“这是怎么了?公主发什么脾气?”

那宫nv苦着脸回道:“殿下身边几位心腹公公都被抓了,是以心情不好。”

“触犯国法,自是要受到惩处,有什么好伤心的?”

身为肇事者,朱祐桓神sè间一派大义凛然,那宫nv心中腹诽,遂苦笑连连,颇有些yù言又止的意思。

啪又是一件宫窑出品四分五裂,朱祐桓视而不见的退后三步,说道:“你不是去年的淑nv吗?怎么进了这里?”

宫nv神sè黯然,低声道:“因不慎打碎了yù如意,被万娘娘发配去做苦役,偶然间被公主撞见,就抬举奴婢进了这淑芳宫。”

朱祐桓面无表情的道:“活该,怨不得别人。”

“是,奴婢不敢埋怨任何人。”宫nv眼眶红了,叹道:“当日大人的好意,奴和姐妹们感jī万分,可是为了家族,奴家不敢背叛。”

朱祐桓轻轻一叹,说道:“说到底还是懦弱,家里把你们视为棋子,不念亲情,尔等又何必死心眼?”

nv人的杯具就是这么循环往复的反复发生,三从四德害死人啊此种事在古时属于死结,朱祐桓没心情搭救万千可怜人。

似乎是此言触动到了宫nv,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朱祐桓见状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哭什么,怨天尤人?还不如想些办法挣脱出来呢你家公主就要出嫁,到时你等都会随行,不如求求她,开恩放你们还家。”

宫nv一听立时破涕为笑,这办法显然非常合适,想必到时亲人也无法指责什么,当即盈盈拜谢。

朱祐桓笑了笑,眼见宫殿里没了动静,正待拔脚进去,不想被宫nv一把拽住,低声道:“里面埋伏了人,殿下受人蛊huò,要拿大人出气。”

哦朱祐桓明白过来,看来是有人嫉恨上自己了,君子不立危墙,马上转身而去。

“胆小鬼。”冷冷的娇柔声传出。

一位宫装少nv缓步而出,粉脸含煞的质问道:“他为何不吭声的就走了?你们谁暗中报的信?”

周围宫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朝这边望来,宫nv心头狂跳,正待跪地坦白的关口,忽闻身后传来动静。

“你这伎俩还需报信?都滚出来,不然休怪我心狠。”

转身而去的朱祐桓突然大步返回,直接走到仁和公主的面前,看着眼前姿sè属于中人之姿的美*nv,二话没说,抬手就甩了少nv一巴掌。

啪公主顿时被打蔫了,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厉声道:“你竟敢打我?你不要命了?”

“打你怎么着?大不了被长辈骂一句不敬堂姐,还能说我犯上怎地?”

公主立时气结,也知奈何不了对方,论起受宠,自己远远比不得人家,本身又都是同辈堂姐弟,何况自己母妃不过是先帝的寻常妃子。

朱祐桓不当回事的笑了笑,抬手指着掩面匆匆逃走的一干小公公,冷笑道:“你不仁我不义,别以为你长公主的那些烂事没人知道,为何处置你身边的几位太监,别说你不明白。”

仁和公主顿时脸sè苍白,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朱祐桓闷哼,原来这位长公主情窦初开,被伺候她起居的几位公公联手哄上了chuáng,用那器具给破了身子,自此整日整夜的厮hún一处,那些公公不外是想贪图好处,随意拿着寝宫内的首饰钱财出去赌钱。

结果被其母妃王氏得知,气的大怒,又担心此事被人发觉,遂亲自去求了朱祐樘,朱祐樘连夜命权义把几位太监秘秘密处死,因此刚才朱祐樘说懒得进来见妹子,已然是非常厌恶其人了。

此事还算隐秘,除了区区三五个人外,没人察觉,朱祐桓恰好属于其中之一。

“没几个人知道,你不用担心,喜欢上谁不好,喜欢几个阉人?没品位”

朱祐桓撇撇嘴,他并不想bī死公主,毕竟年纪小不懂事,情有可原。话说太监里面还真有长得yù树临风的美男子,不过非常罕见,盖因稍有点姿sè的都不能进宫,毕竟帝王也怕被戴上假绿帽子,不过总有几条lù网之鱼,这太监大体都是长得很讨喜,瘦瘦弱弱,眉清目秀者居多。

仁和公主脸sè好看了些,突然银牙暗咬,低声道:“那我求你一件事,你若要依着我,一切都随着你心意。”

朱祐桓为之无语,木然瞅着搔首nòng姿的少nv,xiōng前轻纱好像不经意的拨开,lù出饱满的一抹酥白。

公主并未留意到某人的目光清澈,她哪有什么经验?以往chuáng榻间都是被太监们肆无忌惮的折磨羞辱,习惯了暴虐,根本不知柔情蜜意是个什么滋味。

“只要你灭了她们的口,今后姐姐就是你的奴隶,什么都依着你。”仁和公主眼眸含情,神sè放dàng的吃吃低语。

朱祐桓抬起手抚mō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老子还真没试过萨满之道,你进来。”

公主一怔,暗道这位风神如yù的堂弟,竟是这么急sè?大白日的也敢干那营生?不愧是胆大包天之人。

目光流转,少nv冷冷吩咐道:“都在这守着,不许任何外人进来,你们谁也不许出去,听见了没?”

一干宫nv茫然不知殿下是要杀她们灭口,急忙点头答应。少nv遂满含期盼的款款进了宫殿。

下一刻,宫nv们就耳听里面不断传出噼啪的鞭子声,伴随着嗷嗷惨叫的公主大喊救命,一个个唬的忙一拥而上。

“都滚出去。”

不想仁和公主起初被chōu打的痛苦不堪,随即竟然粉脸含,躺在大红地毯上来回翻滚,衣衫被chōu打的七零八落,竟是对此甘之如饴来了。反而闹得朱祐桓目瞪口呆,本想借机好生教训教训对方,谁知人家还是小受倾向。

无语的摇摇头,朱祐桓随手系上腰带,今次算是破了戒,生平第一次打nv人,不过这nv人委实该打,等哪个倒霉的驸马娶回家,要是人不错的话,他打算把这个秘密吐lù出去,省的一不小心家里红杏出墙。

皇宫里面真真是怪人怪事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有,朱祐桓不想在呆下去,沉声道:“好了,只此一次,没有下次。那些宫nv我都带走。”

“你记得时时来看望奴婢啊”chōu痛中的公主不时因碰到伤口而chōu搐,还不忘依依嘱咐,竟是被打的一脸青紫。

还来劲了?朱祐桓皱眉骂道:“谁和你有sī情,老子顶天立地,岂能罔顾lun理?死了你的心吧。”

说完假正经的某人,怒气冲冲的大步而出,吩咐一干宫nv收拾行囊,全都领到了乾清宫,嘱咐权义安排她们返家不提。

领了懿旨就得办差,这皇帝大婚,就是突出一个大字,大规矩,大场面,大排场,耗费的金银财宝无数,往往历代皇帝成亲,都会féi了一大群相关人员,趁机中饱sī囊,上下其手。

可惜今次不同,早在朱祐樘继位之初,二十四司监的首领太监,就眼巴巴的轮番请旨,按照上几代帝王的规矩,想要派采办使赶赴各地搜罗大婚用的各种好东西,顺便大家一并吃些好处。

奈何帝王不准,而近些日子一大批贪官污吏落网,紫禁城数千太监被抄家灭族,再没有官宦敢惦记此事了。

朱祐桓准备动用二十万两银子cào办婚事,这在古时乃是匪夷所思之事,明神宗大婚时,光是织造费就多达九万两白银,满清同治皇帝大婚,一共huā费白银两千多万两。

区区二十万两银子,算得上是杯水车薪,但朱祐桓不管,没钱就按照没钱的方式结婚,人家夫fù是天下至尊,再怎么折腾,你敢取笑一句试试?

临时命人在乾清宫外搭建了个小卷棚,美其名曰大婚办公室,朱祐桓很坏心眼的恶搞帝王夫fù,燃放了一挂鞭炮后,公然宣称自己的小衙mén乃是大机构,正式挂牌营业。

眼看兄弟童心未泯,一个劲的胡闹,朱祐樘对此无可奈何,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远远躲到文华殿去了,观音儿不敢lù头,对此一无所知。

朱祐桓说到做到,放着现成的宦官不用,召集各宫有职司的nv官过来,如此一大群莺莺燕燕,年老的,年轻的,貌美的,风韵犹存,一头白发的,聚聚一堂。

“今后宫里就麻烦诸位cào心了,本官有意抬举诸位,把司监的权利亲手jiāo给你们,今后有皇后娘娘为你等做主,不用担心再被公公们抢回去。若再被人把杖责抢走,沦落为了空衙mén,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朱祐桓开mén见山,直截了当的点破虚实,多多少少都收到一些风声的宫娥们,不感意外的lù出欣喜神sè,纷纷七嘴八舌的嬉笑道谢。

谁不想有权势?谁不想在紫禁城内抬着头做人?一干被官宦压制死死的宫娥,哪还不趁机牢牢把持住,当年要不是太宗皇帝打天下多靠着宦官相助,事后重用宦官,历代皇后又多是贤惠人,不愿揽权,以至于明朝的太监处处高人一等,nv人一样有志向有理想

不提朱祐桓一举颠覆皇宫,从此宫nv和公公势均力敌,彼此斗来斗去,明朝官宦一家独大的局面,至此消失。

第198章 说亲

正文]第198章 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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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说亲

讲了一遍百姓疾苦,各地受灾,朝廷缺钱,帝王有意一切从简的官话套话,朱祐桓最后说道:“所以陛下大婚,既要省钱又要办的隆重热闹,你等都是惯会jīng打细算的jīng明人,定不会辜负我心。”

这下宫娥们来了兴致,都有意表现一番,好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好位置。明朝宫nv一样是二十四衙mén,分别是尚宫、尚仪、尚食、尚寝、尚功六局,每局下辖四司,和太监二十四衙mén几乎都有对应。

比如权利最大的司礼监,nv官有尚官局,太监有掌管yù玺的掌印司,nv官也有掌管皇后金印的理印司。

当下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说出建议,不外是大开库房,把历年积攒下来的礼仪用具重新修缮,以代替新买的,动员宫nv自己动手改制吉服,缝制绢huā绸huā,妆点宫里等等。

对此朱祐桓全盘接受,他不耐烦应付琐事,直接任命太皇太后身边的心腹暂代尚宫,具体经管筹备紫禁城之事,嘱咐所有人用心做事,大婚后娘娘必定论功行赏。

打发走一干宫娥,朱祐桓又吩咐几件事,遂跑了趟礼部,请教周大人一些迎亲礼节,夜晚去了张夏岚住处歇息。

风一度自不必多说,第二日返回郊外陪着堂姐游山玩水,依依临别之际,每个人都强作笑颜。

却说家里,三姨娘有意和朱瑞家结亲,她到底对朱瑞念念不忘,二人间的闲言碎语尘嚣其上,为此两位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待见她,索xìng破罐子破摔。

收了朱瑞孝敬来的千两黄金,拿人手短,三姨娘就想把绿蝶挤成侧室,迎娶孙氏娘家侄nv为儿子正妻,谁知老五朱祐桪带着媳fù借了老六两千两银子,跑到京城开了个小绸缎作坊。

朱瑞一个劲的催促,原来他想保住xìng命,是以想和朱家联姻,有了这一层渊源,德王府也就不好追究了。

前些日子惹出朱福那一档子事,近日听闻明湖郡主就要返家,德王府的下人正在路上,朱瑞只觉耳边厢嗖的一声,魂魄不知往哪里去了。

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máo七孔心。

急忙跑到三姨娘屋里,又是磕头又是叙旧情,要说fù人就是心软,硬是把豺狼当成了才郎。

想着想着,三姨娘不由得把主意打到老三老四身上,目前阖家都在给他们张罗亲事,以往同意的人家,如今反而看不上了,尤其是太太本就瞧不上老2的媳fù,非要给老三寻一ménmén当户对的好亲事不可。

“你回家把妹妹喊来,我带着她们进府里。”三姨娘对着朱瑞耳边嘀咕几句,她不敢留这位太久,满屋子都杵着下人。

朱瑞急忙返回家中,连连催促孙氏和其侄nv梳洗打扮,换上新衣,亲自送到三姨娘眼前。

要说孙氏的侄nv孙秀芳,祖上曾追随太祖皇帝打过天下,后来积功做了山东威海卫的世袭千户,不想传到这一辈,家中无子被堂兄弟继承了官职,家中没有男人,孙母又病逝,是以孙氏做主接侄nv来家。

几辈子积累的家产非常惊人,光是箱笼就足足二十多车,这还不算田产地契,朱瑞原本还打算占为己有,连带着人财两得,可是妻子看的严,一直没有机会得逞,后来事发逃到京城,渐渐打消了念头,只求把人双手送出去,借以保住身家xìng命。

“好俊的姑娘。”

三姨娘淡淡的赞了一句,如今她儿子恢复了宗室爵位,再不是当初对着孙氏奉承巴结的光景。

人在屋檐下,孙氏不得不低头,说道:“多谢太太夸赞,秀芳,快谢谢太太。”

孙秀芳低着头道个万福,轻声道:“奴给太太请安了。”

三姨娘笑着点点头,忍不住仔细打量对方一番,不由得赞了一句,这孙秀芳长得端正清秀,长挑身材,不féi不瘦,湘裙下lù出一双小脚,竟是缠过足的。

暗道便宜了老三老四,三姨娘悻悻起身,随口道:“跟我走吧”

果然朱家人兴起了豪mén排场,三姨娘前后左右都是下人,丫鬟六七个,fù人婆子十几个,浩浩dàngdàng的进了东府。

今年天气反常,进入十月依然风和日丽,气温偏高,犹如初夏一般,闹得huāhuā草草也一反常态,依然盛开绽放。

东府的风景自然远远比不得西府,不过朱祐桓不想老太君埋怨他厚此薄彼,也颇动了了一番心思,huā了一大笔钱,把个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小桥水榭修的一应俱全。

进了后宅园子里,一路上遇到很多下人,纷纷上前请安,三姨娘手里有钱,出手大方,不时吩咐打赏。

孙秀芳欣赏着园内风景,无意中问道:“为何太太住在外面?”

孙氏急道:“闭嘴,说了多少次,出mén少说话。”

三姨娘心中暗恼,面上笑道:“也不怪孩子问起,你五哥哥两口子在京城,因此婶婶准备搬过去,不耐烦住进园子里。”

周围朱家下人皆心里暗笑,孙秀芳不敢再开口,轻轻点头,神sè恍然。三姨娘好没意思的收起笑脸,脚步加快,孙氏急忙跟了上去赔不是,累的孙秀芳用小脚走路,苦不堪言,偏偏又不敢解释。

一行人径自去了太太屋里,正好老三朱祐森在家,几年来,他吃得好穿得好,有些发福,圆滚滚的身材看上去很健硕,因时常出mén办事,tuǐ脚利索,倒也不显蠢笨。

朱祐森向来会来事,处事油滑,会恭维人懂得逢人说好话,xìng子非常直爽,兄弟几个中,他一向和老六的感情最好,这些年赚了很多钱,都孝敬给了母亲。

而老四朱祐榛最为好sè,男nv不忌,有名的sè中饿鬼,本和老三jiāo好,后来去了京城,很快变节,成为老2朱祐林的铁杆跟班,此事在朱家传为笑谈。论起才学和老三朱祐森旗鼓相当,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生母是四姨娘,因此三姨娘看不上他。

朱祐森正和太太身边的丫鬟绿荷打情骂俏,一见来了人,起身迎了出来,笑道:“姨娘来了,快请进,请进。”

三姨娘朝屋里瞅了瞅,问道:“太太不在?”

“哦母亲去了老太太那边。”朱祐森看到还跟着一大群人,看出是来了客人,忙说道:“姨娘好不容易来一次,快进屋吃杯茶。”

三姨娘心里受用,暗中朝孙氏使个眼sè,孙氏会意,扭头对侄nv嘱咐道:“不是外人,你进屋就站着,千万别坐着。”

孙秀芳脸sè发红,心里非常别扭,她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男人面对面。

朱祐森把人请进屋去,吩咐丫鬟上茶,他也是站着陪话,和孙秀芳一左一右,二人不时偷偷相互对视。

三姨娘稳如泰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孙氏急了,她眼见朱家老三相貌堂堂,说话得体,笑眯眯的好似个弥勒佛,非常顺眼,感觉是位忠厚老实人,忙chā话道:“官人贵庚?”

朱祐森恭敬的道:“在下今年十七岁。”

“呦,好一个虚怀若谷的爷们,这可是圣上的亲兄弟,天潢贵胄啊”孙氏有意说给侄nv听,笑呵呵的赞赏。

这话说的不假,比起瑞大爷隔了几辈子的远亲,朱家六子现在可是和弘治皇帝血缘最近的堂兄弟了,没有之一

尤其是自从长房被封为郡王,六房不是亲王胜似亲王后,朱家的尊贵越发势不可挡,论起整个京城所有权贵,没有任何人可以于朱家比拟。

孙秀芳眸子一亮,她听说过朱家上一代的恩怨,没有王府里的诸多规矩,又有王府家的富贵繁华,自然满心欢喜。

虽然其人看上去有些féi胖,不过男人家家的心宽体胖,一看就是厚道人,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人物风流,心中已是十分满意。

孙氏看了眼含笑不语的三姨娘,故意问道:“娶了娘子否?”

朱祐森多少看出些,笑道:“在下尚未婚配,房中现有通房丫头三人。”

“不多,不多。”孙氏笑道:“男人家三妻四妾的太正常,没什么好指摘的,赶巧奴家侄nv虚岁十九,俗话说nv大俩,黄金日日长,nv大三,黄金积如山。”

“这”朱祐森有些为难,说道:“在下做不了主,还得问问娘亲她老人家的意思。”

孙氏见状不紧不慢,眼看小丫头拿出几盏蜜饯金橙子泡茶出来,吩咐道:“秀芳你给官人献茶。”

孙秀芳红着脸上前,先取过头一盏,用纤手抹去盏边水渍,轻轻放到三姨娘面前,又给孙氏面前放上一盏,最后递与朱祐森,道个万福。

下面婆子趁机用手掀起nv孩裙子来,正lù出一对刚三寸,恰半叉,尖尖走乔走乔的金莲脚来,穿着双大红遍地金云头白绫高低绣鞋儿。

朱祐森一见满心欢喜,当即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子家世?”

孙氏笑道:“祖辈都是千户职,家中金银如山,奴仆成群。”

朱祐森心中越发开心,他喜好金银,而武职千户虽说有些稍微差了些,不过比起嫂子家的百户,无疑强了一筹,母亲想必无话可说,他本就不稀罕文官家的千金小姐,都是知书识字,yín风nòng月的,今后断不能说到一处去。

眼珠一转,朱祐森立时想到了兄弟朱祐桓,心说求求老六亲自开口,母亲肯定会应允这mén亲事。当即壮着胆子自己做主,吩咐丫鬟取出几个漆盒呈上。

孙秀芳羞答答的低着头,偷瞄了几眼,但见是御用锦帕六方,宝钗一对,yù镯子一双,红宝石的金戒指十个,yù佩一只,心中惊喜。

第199章 不走寻常路

正文]第199章 不走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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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不走寻常路

朱佑森sī下送了定礼,生怕惹得母亲大怒,把人一送走,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京城。

其时朱佑桓正捧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坐在翰林院吃茶呢,优哉游哉的瞅着一干大儒,正绞尽脑汁的琢磨词儿。

大婚和册封皇后的大典连在一起,这在明朝历史上不多见,上一位乃是英宗皇帝朱祁镇,正巧未成亲时就继位为帝,当年的盛大场面,至今还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数百万两的真金白银撒出去,能不风光嘛

对比眼下区区二十万两,委实太寒酸了,可惜任凭宫里的长辈如何劝说,人家哥俩就是死活不同意。

消息很快传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起先京城百姓非常沉默,渐渐的就有百姓主动赶到午mén前磕头。

公道自在人心,就连满朝文武都有些受到触动,帝王大婚,竟然如此节俭,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很多大臣痛哭流涕,成化朝的种种不堪历历在目,能不感动嘛?

加上返还被先帝爷侵占的无数良田,清退宫人,惩处贪官,提拔正臣,大批赈灾粮饷源源不断的输送各地,即使眼下时日艰难,还是有了一丝中兴大明的先兆

帝王为天下表率,很容易引起上行下效,弘治皇帝即位初的表现有目共睹,就连大婚时一后四妃的格局都被打破,百姓全都记在心里。

如此一群翰林真真把起草礼书当成了天大之事,好像不如此不能表达对于陛下的敬爱,一晃半天过去了,仅仅落笔了十个字。

另一边,三位钦天监的官员仰头观天象,嘴里念念有词,十几位官员跪在地上,从厚厚的书籍中查找吉日,哪怕史书上记载某一日稍有不吉利的事件,统统弃之不用。

朱佑桓渐渐坐不住了,再这么严之又严,想之又想的话,恐怕帝王大婚都能拖到十年后不可,黄瓜菜都凉了不说,没有名分的可怜皇子都能满地跑了。

当即狠狠一拍桌子,朱佑桓怒道:“亏了尔等都是专jīng此道的大家,磨蹭了一天连个影儿都不见,早知如此,老子还不如去街市上随便抓来几个秀才呢”

一见被戏称为六王爷的宗正大人动怒了,大家伙顿时加快速度,其实一整天下来,饥肠辘辘也熬不起了,朱老六委实太坏,bī着人做事还不给饭吃。

这边朱佑森打隔壁宗人府溜了过来,隔着老远,朱佑桓起身叫道:“三哥,我在这。”

朱佑森神sè间感概万千,他从没想过自家还有这一天,走到哪,无人不是恭恭敬敬,这都是因为有个好兄弟。

朱佑桓笑着一伸手,说道:“三哥您坐。”

朱佑森有些局促的缓缓坐下,眼看着兄弟又是张罗上茶,又是给一群大臣介绍自己,一直到最后都是站着陪话。

“你也坐,我有事求你。”

“不用,做弟弟的站着就好。”朱佑桓一副理所应当的神sè,笑问道:“大老远的过来找我,肯定不是小事,对了下聘时人手不够,还想着喊几位哥哥帮忙呢。”

朱佑森忙道:“那是应该的,咱们身为陛下的堂兄弟,义不容辞。”

接着朱佑森把看中孙秀芳的事情说了一遍,朱佑桓思索了下,问道:“三哥就凭一面之缘,未免草率了,毕竟不知根知底的,此外朱瑞非是良善,与他家结亲后患不少。”

朱佑森叹道:“要说人家模样不算出挑,其它方面都一般,而我遇到的nv人也不少了,但不知何故,我就觉得她好,一见她就心里砰砰跳,口干舌燥。”

“哈哈好”

朱佑桓顿时放声大笑,连连称好,笑道:“就凭三哥这一番话,这个忙我帮定了。”

“当真?”朱佑森顿时大喜。

朱佑桓含笑点头,笑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别的事都由我打理,三哥还是寻机会和人家接触几次,仔细观察下其人秉xìng,成亲可是关乎到一辈子的大事。”

“对,我这就去派人打听下。”朱佑森本是个jīng明人,他很在意未来妻子贤惠与否,不然娶回家个河东狮,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定下明日一早就赶到京城的约定,朱佑森匆匆去了,竟是片刻都等不得,朱佑桓为之失笑。

临近傍晚,总算盼到翰林们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大作,接过来一瞧,朱佑桓立时把礼书合上,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一干眼巴巴等着听到六王爷赞扬一番的翰林,顿时不干了,喊道:“大人,您给品鉴下啊谁不知您乃是有名的大才子。”

“狗屁的才子,你们全家都是才子。”闷头疾走的朱佑桓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不是他不想lù一下脸,实在是看不懂上面写的啥,短短数百字中,不认得的占了大多数。

一直逃到乾清宫外的卷棚里,朱佑桓没好气的吩咐掌灯,今日耽误的时间太多,得挑灯继续办公。

随手把礼书扔给权义,朱佑桓很没心没肺的道:“自己捧着研究去,不认得字去寻别人,我没工夫搭理你。”

不说权义一头雾水的去了,朱佑桓看了看等着回事的宫nv和太监,抬手示意等下,大声说道:“派些人去礼部,钦天监,翰林院,内务府,命他们把造好的金宝,定下的吉日,相关文书都送过来,对了,别忘了嘱咐礼部周大人,他负责整个礼仪流程。”

打发小黄mén去了,朱佑桓开始打理琐事,几乎都是张口要钱而来,他倒也有法子,特地找了十几个会打算盘的宫nv,组成了一个审计司,所有账目不单单是亲自核算,还要送到户部去,记档存案,从此开了明朝一项先河。

夜晚,朱佑樘从文华殿回来,远远见到一片灯火通明,问道:“膳食送过去了没?”

一位宫娥回道:“送去了,还是娘娘亲手做的,都是六爷素日最爱吃的家常菜。”

“嗯”朱佑樘抬头看看天sè,还未到一更天,吩咐道:“午mén就不用落锁了,留着mén。”

本想和兄弟把酒言欢,可惜国事繁忙,朱佑樘径自回乾清宫继续处理各地奏疏,不时传旨召见阁臣,所有人都是忙到三更天时方散。

帝王大婚在本朝不多见,开国百年来,就cào办过一次。相关礼仪就连户部官员都很陌生,几代帝王都是以太子身份成的亲,幸好几十年前,cào办过英宗皇帝的大婚,很多细节都有先例可循,可是本着一切从简的旨意,很多地方都得修改。

还好有jīng通古礼的周大人,翻遍史书,引经据典,借此来厘正皇族礼法,以为后世帝王遵循,去掉无数华而不实的浩大场面,既要办的隆重庄严,又要喜庆简单,看似不经意之举,实则影响深远。

明朝中叶风行奢华,尤其是体现在婚丧嫁娶上,动辄耗费一生积蓄,上至豪mén官宦,下至寻常百姓,人人皆以攀比为荣,以至于唯恐被人取笑,宁可借官债也得撑起自家场面。

朱佑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其中深意可谓是用心良苦,有了帝王带头,往后很轻易就有了借口,再有那大肆铺张làng费的官员,大可以不敬帝王为由而弹劾,而此等事还得适而可止,不能出现满清朝廷上,人人穿着补丁官服上朝的一幕,沦为千古笑柄。

第二天悄悄的送观音儿回家,朱佑桓chōu空返家见了太太,果然有他一力支持,潘氏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算是默认了这mén亲事。

三姨娘闻讯大喜,忙派人去告知朱瑞,朱瑞喜得忘乎所以,当晚就要进京凑热闹,寻张氏兄弟吃酒耍乐。

不想一出mén就被一个黑影扑倒,xiōng膛被一把匕首刺穿,小厮惊得急忙抓人,一瞧,竟然是神sè狰狞的朱福。

家mén口出了凶杀案,朱佑桓立时大怒,一边严令当地官府审案,并抓捕本地泼皮无赖,清净地方。一边派人去打听原委,等得知纯属朱瑞活该后,又派人去官府知会一声,务要查清前因后果,秉公问案,不得滥用酷刑,存心要气气险些一命呜呼的瑞大爷。

通过此事,朱佑桓告诉了两位老太太,汪氏和杭氏深怕几位孙子步了朱瑞的后尘,严令成了亲的下人搬到外宅,凡是有敢sī通少爷的,严惩不贷。

十月十八,黄道吉日,一大早,朱佑桓从紫禁城出发,身后跟着一群贵族青年,一个公公不用,一位宫nv不带,也不吹吹打打,就这么一身汉服的步行朝国丈府走去。

看似不张扬,却早就引得无数百姓沿途观看,人人一见之下都惊呆了,敢情皇帝纳采,竟然真的拎着一只大公jī跑到未来老丈人家,真真是两手空空。

时下就连穷人家都得备上四sè大礼,十几两银元宝啊不然还不得被nv方拎着擀面杖打出mén外?不时有人叹息,果然是非寻常人不走寻常路,也有文人士子齐声赞叹,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周礼,古时君子之风。

就是五彩缤纷的大公jī太扎眼,古礼那是送的大雁,这算什么?有那文人忍耐不住,高声问道:“诸位贵人,为何不用大雁?”

朱佑桓对此很羞涩的笑笑,说道:“大雁象征着吉祥,杀之不美,是以用家畜代替。再说满天下的百姓都有样学样,何来那么多的大雁?”

带着一群苦瓜脸的贵族,在全城百姓的议论声中,被无数目光送入丈母娘家,人人都等着瞧笑话。

但见守在mén前的英国公大怒道:“朱佑桓,等你成亲时,要敢拎着一只jī跑到俺家招摇撞骗,小心老夫打断你的tuǐ”

第200章 纳采,问名

正文]第200章 纳采,问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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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纳采,问名

恶狗拦路,哦是英国公挡道,朱佑桓有些傻眼,hún在人群中的周大人忙凑到近前,小声道:“老大人乃是媒人,我朝规矩向来如此。”

“哦原来是nv方的靠山”朱佑桓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低声问道:“咱们这边呢?谁是媒人?”

周大人神秘一笑,低声道:“以前是成国公,可人都去了,现今满京城寻不到能和英国公旗鼓相当的老辈,本官就sī自做主,把王恕大人请来了。”

“妙”朱佑桓顿时眼睛一亮,拍案叫绝,贼兮兮的嗤笑道:“有油盐不进的王大人,看他能把咱们怎么着,等我成亲时,还找王大人当挡箭牌”

果然随着吏部尚书王恕缓缓下轿,这回轮到英国公为之傻眼,敢情王大人一听说此事,当即应允,铁了心要和nv方媒人大战一场,好让天下百姓为之效仿,摒弃奢华。

无数百姓眼睁睁的瞅着,英国公心中暗叫不妙,还是冷哼道:“拎着一只jī上mén,算是什么礼节?”

王恕手捋白须,朗声道:“出自周礼,可惜这时节寻不到大雁,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从晚唐后,人们大多以jī鸭代替此节,现今有样学样,未尝不可。”

“哼狡辩”英国公冷笑道:“早就没有人家,仅仅拿着一只jī来企图méng事儿,就算陛下力行节省,但几样小点心,几件金银首饰,也该送上些吧?”

此话不假,别说堂堂帝王,百姓平日串个mén,登mén拜访还得送些礼物呢,皇族也未免太抠mén了,周围百姓纷纷附和,大有替娘娘感到委屈的架势。

王恕依然不慌不忙,笑道:“今日不过是纳采,采用古礼行君子之风,乃是一桩美谈大家还请稍安勿躁,我等岂敢委屈新娘子?等问名之后,自当郑重其事”

英国公不为所动,耻笑道:“那就是说,纳吉之后就会大cào大办了?”

王恕马上睁着眼说瞎话,信誓旦旦的保证:“那是自然,假如国公大人不信,可以随本官去吏部瞧瞧,到时一目了然。”

“这老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英国公心中一跳,暗骂对方竟敢出言威胁,他还真不敢得罪六亲不认的王恕,张家不肖子孙多了,将来保不准谁撞到人家手里,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随着老大人主动退让,朱佑桓松了口气,要是没有王恕在,保不准连mén都进不去,失策啊失策

其实纳采无非就是上mén打听一下,你家是否有合适的闺nv等着出嫁,拎着大雁登mén,乃是采用雁儿一生相随的寓意,谁知道后来怎么就演变成非得送礼了。

张府mén前依旧,还未张灯结彩,但是人很多,朱佑桓瞅见站在一边直撇嘴的张氏兄弟,不禁狠狠瞪了眼过去,唬的兄弟俩忙正经颜sè,lù出笑脸。

亲手把大公jī递给张母,算是礼成,当着一干张家亲戚的面前,朱佑桓突然扯着嗓子问道:“敢问您家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好不好看,是贤惠还是顽皮?许配了人家不曾?”

得不管一干亲戚还是外面探头瞧热闹的百姓,人人立时一脸黑线,敢情这位爷是拿帝王大婚当成乡下村里娶媳fù了,哪有这么大喊大叫的?闹得身后贵族少年全都无地自容,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要说张母倒也有趣,几年来辛苦伺候丈夫,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难得轻松一回,大笑道:“俺家姑娘今年十六岁了,长得可俊了,xìng子也好,温柔着呢,还未订过亲”

倒躲在屋里偷听的观音儿瞬间闹个大红脸,无地自容的趴在炕上,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小手使劲luàn捶,就差哭出来了,心里直埋怨亲娘,这今后可怎么见人啊?

周围人们顿时爆笑,朱佑桓乐不可支的又问道:“真是巧了,您家闺nv和俺家哥哥正般配,俺哥哥那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正人君子,最疼媳fù的大好人,咱两家就干脆结成亲家得了?要不夫人您先给留个电话号,啊不对,您给留个生辰八字好不好?俺拿回家去请江湖骗子瞅瞅,看看合不合。”

哄周围爆发出一阵阵哄笑,闹得无数人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笑声直冲云霄,人人笑道,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英国公气的骂道:“不学无术的hún账东西,给老夫丢人现眼”

王恕笑眯眯的悠然道:“拿皇帝取笑,六爷当真好胆量,本官远远不如”

“朱佑桓,我,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此仇一定要报我发誓”屋里的观音儿气的俏脸通红,狠狠撕扯着被单,咬牙切齿的小声咒骂。

张母也看出这小子是在故意搞怪,合着满天下,就这位敢拿一国之君开玩笑了,忙苦笑着递上预备好的帖子,说道:“这纳采和问名都完事了,你们快走吧。”

张家亲戚有志一同的大点其头,都恨不得马上把瘟神撵走,今日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想朱佑桓大摇其头,不满的道:“总该吃杯茶,用顿饭再走吧?这也不和礼法啊”

此言一出,张家人险些暴走,纷纷在心里大骂,合着你还知道礼法?远道而来的观音儿她大伯,索xìng代替弟妹当家作主,催促道:“今日初次见面,不好请客人留下用饭,来人,给诸位贵人每人五两银子的赏钱,大家伙这就回去吧,老朽求求你们了”

最后连哄带劝的把不甘心的某人赶到大街上,咣铛一声,张府大mén被狠狠关上,要不是附近百姓都深知虚实,不知情的还以为,人家nv方拒绝亲事了呢

“唉”

朱佑桓站在街口长叹一声,失望的道:“这就算完事了?”

“唉。”“唉”

众贵族子弟跟着长叹,随即无言的拱拱手,扭头就走,周大人和王大人一早就坐轿闪人了,丢不起这人。

按理说,现在是该进宫jiāo差的,可朱佑桓哪敢这关口自投罗网?给了帝王夫fù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也就是了,等今后回忆起来,无疑比罗里吧嗦,规规矩矩的礼仪有纪念价值。

朱家四兄弟红着脸站在一边,被百姓笑着指指点点,老2朱佑林无力的挥手,招呼下人牵马过来,好离开这个伤心地。

朱佑桓一时间没地方可去,笑道:“哥哥们去哪快活?也带着我见识见识。”

要说最近大家都各忙各的,好久不曾聚在一起吃酒,老五朱佑桪一直住在城里,闻言说道:“对,天sè还早,寻个好地方好生聚聚。”

老三朱佑森和老四朱佑榛都没意见,不约而同把目光对准正待离去的老2朱佑林身上,作为长兄,朱佑林略作沉yín,说道:“我正待去通州,你们要是想去的话,就一起同去吃huā酒。如何?”

其他三位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老六,朱佑桓笑道:“好吃huā酒也不错。”

书说简短,当五兄弟策马一起赶到通州时,已经过了正午,沿途休息了几次,都不觉得疲惫,跟着朱佑林在县城里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巷子里,家家mén前悬挂着大红灯笼,显然都是勾栏家。

此行目的地是李家,但见mén前贴着一张招牌,上写:买俏金,哥哥休扯;缠头绵,婆婆自接,卖huā钱,姐姐不赊闹得兄弟几个大笑。

眼见一群富家公子骑马而来,乐得老鸨满脸堆笑的迎出来,一见领头的赫然是林二爷,哎呦一声,上前没口子的恭维。

朱佑林很矜持的笑笑,说道:“桂姐儿呢?喊出来见见我几位兄弟。”

“天么,天么姐夫贵人,哪阵风把您吹到俺家?这就唤nv儿出来。”老鸨越发开怀,请朱家五子进mén,接到家里最好的堂里,让到上首坐了。

老鸨亲自伺候,一面点茶,一面打抹台,收拾酒菜,又命小丫头去喊人,忙的不亦乐乎。

朱佑桓坐在最下首冷眼旁观,察觉到二哥对这里很熟悉,不过有一段日子没来了。身边三哥朱佑森低声道:“上个月老2娶了李家的nv儿回家,嫂子一连多日冷着脸。”

“哦”朱佑桓听说过此事,那时他在京城,懒得去吃二哥纳妾的喜酒,人未到,而是送了一份贺礼。

有些奇怪的问道:“都是亲戚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对了,跑到这吃什么huā酒?还有那什么桂姐,是什么人?”

朱佑森无语的摇摇头,叹道:“也就是你从不踏足风月场,勾栏家哪有身份和寻常人家结亲?更别说咱家了。这里面讲究的是丁是丁,卯是卯,娶了你家的闺nv,但和你家不是亲戚,再来还是恩客,至于嫁出去的nv儿怎么对待娘家,那是nv方的事。那桂姐儿?呵呵是二哥的小姨子,懂了吧?”

说完朝朱佑桓眨了眨眼,一脸暧昧笑容,朱佑桓皱起眉头,暗叹娼户竟是世代为娼,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不就是祖上犯了事嘛?

他心里遂暗暗记下此事,至于老2娶了姐姐还惦记妹妹,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懒得理会。

少顷,屋里掌上灯烛,酒肴罗列,李桂姐从房子打扮出来,huā枝招展的颇有几位动人姿sè,又有大姐李杏姐和三位少nv含笑走来,据说都是李家亲戚家闺nv,旁边侧坐,免不了姐妹五个金樽满泛,yù阮同调,歌唱递酒,伺候张家五个爷们。

李家就是普通的勾栏家族,和寻常百姓家差不离,比不得青楼楚坊,来了这么多人,已然是没有闺nv招待外客了,于是老鸨吩咐男丁关上大mén,落了锁,而朱家下人都去了隔壁,大碗喝酒吃ròu自不必说。

论起流连此种地方,朱佑桓拍马也不及几位哥哥风流,看着众兄长搂着美人快活,渐渐放làng形骸,总是觉得别扭。

第201章 一毛不拔

正文]第201章 一毛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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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一máo不拔

且说朱佑桓有意近几日避避风头,省的宫里诸位寻自己算账,是以每日和几位哥哥跑去勾栏李家吃酒,一应huā销都记在老2朱佑林的账上。

那李桂姐善舞能歌,能说会道,其中滋味与正经nv孩大有不同,朱佑桓初次经历,一时觉得很新鲜。

席上觥筹jiāo错,朱佑林有心梳笼李桂姐,故意几次邀她唱曲,杏姐笑道:“我家桂姐从小就养的娇,自来生xìng腼腆,不肯对人胡luàn便唱。”

老四朱佑榛马上借他人之慨,从老2书袋中掏出五两一锭的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区区五两银,不当什么,权与桂姐为脂粉之需,改日另送几套织金衣服来。”

朱佑桓看着桂姐的反应,就见她连忙起身谢了,神sè欢喜,下席轻扶罗袖,摆动湘裙,袖口边搭剌着一方银红落huā流水汗巾儿,清唱一首南曲,

歌声渺渺,还真是sè艺过人,朱佑桓忍不出赞个好,眼见桂姐意动,把个老2欢喜的没人脚去,死活要梳笼对方。

陪着朱佑桓的nv孩,满脸幽怨的轻声道:“郎君为何总是无动于衷,碰都不碰奴家,难道是嫌弃奴家姿sè不堪?”

朱佑桓身边都是些绝sè,几位兄弟都羡慕多年了,情知老六看不上庸脂俗粉,懒得说什么,自顾自的吃酒快活。

朱佑桓本想掏出锭银子赏她结了,不想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唯一的荷huā香囊,还是灵儿亲手做的。耳听三位哥哥鼓动老2包下桂姐,笑道:“这几日手头紧,改明日再赏你吧。”

nv孩立时恼了,心说老娘当真是走了眼,人长的最好看,穿戴也不俗,却是穷的一文不名,立时起身径自去了。

朱佑桓不当回事,倒把几位哥哥乐坏了,以往最有nv人缘的老六,原来也不过如此,纷纷出言取笑,却都忘了,这窑姐儿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第二日,朱佑林又拉着朱佑桓去了李家,小厮抱着五十两银子,四件衣服。老2房中小妾李姐得知他要梳笼自己的妹妹,如何不喜?连忙拿出一锭大元宝付与管事。

赶到李家,管事把银子jiāo给老鸨,又是打头面,又是做衣服,又是定桌席,吹弹歌舞,huā攒锦簇,要饮三日喜酒。

几位兄弟每人出了一两分子,都来贺他,独独朱佑桓是个吃白食的,自然没人说他。

大酒大ròu,院中玩耍,倒也不是想象中的不堪入目,勾栏家比起窑子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以礼相对,纵是干那营生,也和寻常人家无异,夜晚躲在房中,没有白日宣yin那起子夸张事。

因此朱佑桓把这里当做难得的放松场所,再说男人都喜欢纵情声sè,他一样不能免俗,这里没有家中那么多的忌讳,言语无忌,难怪勾栏之地遍布大江南北。

老三几个都改口称呼李桂姐为嫂子,权当玩笑事凑热闹,朱佑桓哪里肯叫?笑yínyín的称呼你你我我,几个nv孩嫌他一máo不拔,纷纷出言挤兑。

“六爷年纪小,手里没钱都情有可原,可贺礼总得给一份吧?”

“看你一身书卷气,要不赋诗一首,做得好就充作给嫂子的礼物,做的不好就连饮三大碗酒。”

最后开口的是李杏姐,她今年三十岁,嫌老四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有意把长得最好看的老六灌醉,尝尝美少年是何种滋味,是以故意起哄架秧子。

朱佑桓有些意外,没言语。其他兄弟都笑而不语,皆深知老六肚子里有货,朱佑森嬉笑道:“要是俺兄弟作首好诗,杏姐你拿什么打赏?”

老五朱佑桪笑道:“自然是引入dòng房,做一做入幕之宾了,杏姐看老六的眼神都不同,就差没一口吞到肚里了。”

说者无心,惹得老四朱佑榛脸sè一僵,不过随即恢复如常,在他看来,说到底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子,他还未放在心里。

杏姐笑yínyín的也不答话,媚眼含,无疑算是默认了。坐在上首的朱佑林和桂姐相视一笑,纷纷出言赞同。

朱佑桓放下竹筷,悠悠说道:“舞裙歌板逐时新,散尽黄金只此身。寄语富儿休暴殄,俭如良yào可医贫”

在场之人全都一呆,这首诗未免有些大煞风景,诚然是首上佳警言,可这场合太过不适合。杏姐暗骂白吃白喝还要故意恶心人,一腔情意立时消失无踪。

眼看热闹场面渐渐冷清下来,老三朱佑森急忙救场,说道:“我给大家说个笑话,有一个泥水匠,在院子里墁地。老妈怠慢了他,他遂暗中把yīn沟内堵上块砖。落后下起了大雨,积的满院子都是水。老妈慌了,寻他过来,多与他酒饭,还送了一钱银子,央求他把水散了。

那泥水匠吃饱了酒饭,悄悄地yīn沟内把那块砖拿出,那水登时出的罄尽。老妈很惊奇,哪有这么快的?便问道:‘此是哪里的病?’泥水匠就说:‘这病与你老人家的病一样,有钱便流,无钱不流。’”

好一个一语双关的笑话,闹得男人们大笑,神sè暧昧,但把桂姐等nv人都伤了。

桂姐眼眸流转,马上回击道:“奴家也有个笑话,回奉列位。从前有一个朱真人,摆着宴席请人,却教座下老虎去请。谁知那老虎把客人于路上都一个个吃了。真人等至天晚,不见一客人到,不一时老虎回来,真人便问:‘你请的客人都到哪里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师父得知,俺从来不晓得请人,只会白吃人。’”

朱家兄弟听的面面相觑,这笑话无疑把哥几个都伤了,这些日子白吃白喝,人家都记在心里呢

老三朱佑森嘿笑道:“可见的俺们都是白嚼,得今日咱们就起个东道?”

朱佑桓笑着点头,四兄弟相互暗中使个眼sè,大家彼此间心照不宣。原来出入这风月场合,谁都不愿把身上的零零碎碎带过来,几乎都是家中nv人给亲手做的,流落在外不好,豪mén少爷出来,又有几个身上带着钱的?

于是乎大家伙mō遍浑身上下,磨蹭了好半天,权衡下利弊最终朱佑森从头上拔下一根闹银耳翰儿来,重一钱。朱佑榛掏出一对镀金网圈,秤了秤重八分半;朱佑桪好半天从袖子中取出一方旧汗巾,恬着脸非说值个三百文钱。

桂姐等人都气乐了,一见就知都是打院子里出来的玩意,亏了这些公子哥还放在身上。前二位还罢了,那汗巾子哪值个三百文钱,扔在地上都没人拣。

朱佑桪无法,起身打量自己几眼,他最近和绿蝶开铺子,手头还真是很紧,干脆解下内里的大红绸带,也不知哪个媳fù赠送的,当做两壶酒钱。

最后轮到朱佑桓了,人人都死盯着他瞧,朱佑桓抬头想了想,他身上任何一件不经意的小物件,那都是大有来历的,不是姐妹给的,就是宫里的御用之物。

“我分文无有。”朱佑桓非常遗憾的摆摆手,很光棍的道:“就和二哥暂借一钱银子,回头只定还你。”

众人立时绝倒,笑骂老六是铁公jī。当下杏姐估算了下,吩咐人去买了一钱银子的ròu,又宰了一只jī,沽了一坛子金华酒,自家还倒赔了些小菜,闹得院子里都说这些公子哥抠mén。

酒菜安排停当,大盘小碗的拿上来,朱家四兄弟一反常态,虎视眈眈的盯着桌面。朱佑林随口说了一声动箸吃时,说时迟,那时快。

但见人人动嘴,个个低头,朱家四子好似饿狼投胎,犹如蝗虫一起扑来,竹筷飞舞,遮天映日。

朱佑森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过酒和ròu一样;朱佑榛连筷子都要吞掉,好像成岁后就不筵与席过;朱佑桓油抹chún边,好似与那jīròu有冤仇,恶狠狠的大啃大咬;朱佑桪汗流满面,把猪皮连吞带咽,直往嘴里海塞。

真真是这个称作食王元帅,那个号称净盘将军,不过眨眼间,杯盘狼藉。酒壶番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珍馐百味片时休,果然都送了五脏庙。

院子里的nv人都看傻了,眼瞅着席面被吃了个净光,朱佑林和桂姐甚至吃不上两盏酒,杏姐不过是拣了一口菜蔬,都气的哭笑不得,朱佑林忙吩咐添酒。

朱家四子兴起,斗酒行令,联手作弊哄得nv人纷纷醉酒,朱佑林今晚要留宿,搂着桂姐说说笑笑,满口胡话。闹到半夜,朱佑桓第一个站起,哥几个一哄而散。

临出mén时,朱佑森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kù腰里;朱佑桪推斗杏姐亲嘴,暗把人家头上金啄针儿戏了;朱佑桪把桂姐的银钗藏了;朱佑桓最狠,顺走dòng房里的一面水银镜子和yù观音,还把借老2的一钱银子,竟写在了嫖帐上。

嘻嘻哈哈的策马跑回了家,颇有当年在山东时的无忧无虑,朱佑桓拉着三个哥哥去了东府,因朱雨筠陪着张灵儿返回英国公府,司棋等丫鬟都在京城,园子内已是人去楼空。

乘着酒兴,银sè的月光洒下,继续在亭中吃酒,老太君杭氏远远瞅见,笑骂道:“这些孩子不像话,都吃醉了还没完没了,去唤你们大*nǎi预备些醒酒汤,给他哥几个送去。”

说完杭氏径自回屋不提,却说大*nǎi荣氏老大不乐意,神sè怏怏的打发丫鬟去了灶房,丈夫一连多日不回家,除了老四,其他三个都是每晚必归家的,看看人家?

第202章 六爷,请照顾寡妇

正文]第202章 六爷,请照顾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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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六爷,请照顾寡fù

月光迢迢,很快老四朱佑桪不胜酒力,被下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其他三兄弟不过是微微几分醉意,又吃了杯醒酒汤,继续谈天说笑。

说起来,朱佑桪得知孙氏的侄nv被三哥相中了,算是去了他的心病,等听到孙家有钱时,又不免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欢喜远大于失落。

朱佑森意兴飞扬,他打听到孙秀芳xìng子端方,温柔可人,和有口皆碑的孙氏一模一样,心里甚为满意。

“母亲亲口应允了,你说什么时候定亲好?”

迫不及待的询问老六意见,朱佑森眼含期待,而朱佑桓思索了下,缓缓说道:“不急,现如今朱瑞生死未卜,你遣人求亲,人家不会答应的。”

“这倒也是。”朱佑森有些急切的搓搓手,低声道:“听说瑞大爷被匕首刺穿了脾胃,眼看活不久了。”

啪酒杯被重重放置桌上,朱佑桪顿时一脸恨意的道:“最好马上死掉才好,没了朱瑞,三哥今后就不必担心了。”

朱佑桓轻轻一叹,他并未直接感受到朱瑞的不堪一面,是以一直手下留情,不想朱瑞恶有恶报,不到两个月就出事了,算是咎由自取。

随口说道:“朱瑞的事乃是警戒,哥哥们屋里nv人不少,也该知足了,犯不上为了一时之刺jī,去勾搭下人家的妻子,早晚会惹出事来。”

这方面兄弟几个半斤八两,多多少少都有下作一面,朱佑森和朱佑桪含含糊糊的应承,就连朱佑桓都不好意思再唠叨下去。

却说他三人在二房院子里吃酒,太太潘氏瞧着高兴,一连几次吩咐丫鬟送过去些可口的下酒小菜。屋里站着几个媳fù,其中二nǎinǎi荣氏两眼红红的,说道:“母亲您得管管呀兄弟们都晓得夜深返家,偏偏二爷他留在勾栏里,身为兄长,这像什么话?”

太太潘氏不待见她,不以为意的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过些日子就会返家,用不着替他cào心。”

荣氏叹道:“那院子中,十个有九个都是yinfù,谁和你有甚情意?常言说得好,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huā寨。”她出于一时感慨,顺嘴就说出来了,却忘了李姐就是院中出身,见大姐骂她家千yinfù万yinfù,暗暗怀恨在心,从此二人结仇,不在话下。

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一夜无话,第二天从京城传来消息,因被某人纳采时的恶搞一幕,沦为京城笑谈,使得太皇太后自觉丢了皇族体面,又有感于帝王登基时的仓促简陋,下懿旨定下正月初一为吉日,预备两个月内,好生筹备帝王大婚时的各项事宜。

对此弘治皇帝不敢拒绝,遂迁怒到兄弟身上,埋怨都是朱佑桓胡闹,害的他两个多月见不着媳fù。

朱佑桓见信后莞尔一笑,回信说这样也好,皇兄能专心打理国事,两个月而已,一晃就过去了,勉强算做安慰之词。

脚步声响起,来旺隔着帘子,叫道:“六爷,德王府的管家到了,来了一大帮子人,外面瑞大爷家中传出哭声,瑞大爷好像被吓死了。”

“吓死了?”朱佑桓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想想倒也正常,朱瑞重伤在chuáng,听闻德王府派人来了,估计受到惊吓就这么咽气了。

此事惊动两位老太太,纷纷叹息一声,毕竟朱瑞乃是自家亲戚,品xìng再不堪也是姓朱的。朱瑞几个亲兄弟都远在山东,汪氏原本想命老2过去cào持丧礼,不想丫鬟回来说人不在家,一宿未归。

老三当下自告奋勇,表示要过去帮忙,老祖宗清楚他看中了人家的侄nv,有意借机示好,生怕二人丧期内有个什么瓜田李下,又吩咐老四老五老六一起同去。

朱佑森非要充当人家的孝子贤孙,头一个赶过去,里里外外当起了主人,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随后太太潘氏带着姨娘媳fù赶到。老四宿醉未醒,还未起chuáng,老五一早就返回京城,至于朱佑桓,则先带着德王府管家,去送堂姐朱雨筠去了。

朱瑞二房小妾姓李,说起来是李姐的亲姑姑,李家是随着朱瑞一起进的京,后来看中通州漕运发达,京师水太深,就在县城里安家落户,至于为何朱佑林去了他家,还用问嘛都是朱瑞暗中搞的鬼。

姑侄二人见面,一阵唏嘘,李姐拉着李氏走到一边,嘀咕道:“姑姑还管着家嘛?”

李氏顿时叹息:“大爷一去,大权就被太太收回手里,可叹我等身份低贱,又是小妾,哪里做得了主?”

李姐看看左右无人,整个家宅哭声一片,人仰马翻的,忙说道:“一早我打发人回家报信,俺娘说,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得这样的贞节自古下里长棚,没个不散的筵席。叫你手里有东西,悄悄叫俺兄弟稍回家去防后,你还恁傻?平白就把钥匙jiāo了?常言道,扬州员外家好,却不是久恋之家。”

李氏深感有理,记在心里,一抬头,瞧见朱福妻子备了张祭桌,乔素打扮,在灵前摆下祭奉,神sè间很是憔悴。没个人过来陪待。

朱福行刺朱瑞,事到如今家中都瞒着fù人,可怜fù人原以为丈夫身亡,又眼看朱瑞暴毙,家里人见了她都远远躲着,她打定心意今晚悬梁,不由得悲从中来。

正巧朱佑森经过,见状指着一个下人,说道:“这是哪位亲戚?怎能慢待了?快进去禀报太太一声,派个nv眷出来招待。”

下人撇着嘴进屋,告诉了孙氏,孙氏心中气愤不过,喝骂道:“怪贼奴才,不与我走,还来做什么?贼狗镶的养汉yinfù,把人家nòng得家破人亡,夫逃妻散的,还来上什么球纸”

一顿骂的潘氏等来宾莫名其妙,潘氏问了下,一听是那起子hún账事,皱眉道:“你怎么这等口不择言?快休要舒口,自古人恶礼不恶,那档子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能怪得谁?好生受个礼,过些日子,再打发走人就是了。”

孙氏不言语了,论起来,她比潘氏矮了一辈,不过要是侄nv嫁给朱佑森,大家的辈分又相当了,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此种事没人追究的话,也无人在意。

有了朱府帮衬,丧事cào办的很快,而各家亲戚,邻里邻居都来吊唁,李桂姐和李杏姐也乘着轿子随朱佑林赶到,都在上房里坐着,潘氏随便安慰几句,留下媳fù径自去了。

她一走,孙氏忍不住又骂起来,yinfù长,yinfù短,砍一株损百校,闹得李家nv人好生无趣,就有些坐不住,未到日落就要家去。

孙氏到底为人宽厚,丈夫死了她伤心,是以口不择言,当下再三挽留,留了半日,李桂姐和李姐姐不走了。

忽然下人进来说道:“回太太,朱福站在mén外,说要讨回他媳fù。”

“什么?”孙氏大怒,厉声道:“他杀了大爷,你等就任他张狂?”

下人诺诺的低声道:“朱福跟在隔壁六爷身后,谁敢动他?”

“六爷?”孙氏顿时感到天晕地转,摇摇yù坠,nv眷急忙扶着她,好半响,孙氏幽幽的道:“罢了,送他们走吧。”

李桂姐有些奇怪,问道:“谁家六爷?好大的脸子,岂有此理”

孙氏苦笑连连,忙说道:“妹妹快别说了,六爷岂是你能背后编排的?”

李桂姐自持和朱佑林乃是lù水夫妻,不以为然道:“二爷的兄弟成天和奴家一起吃酒,哪个没见过,这打哪来的什么六爷?咦莫非是那铁公jī?”

顿时想起昨晚顺走家里yù观音的小六来,李桂姐笑骂道:“那小子在家里不受待见,太太何必怕他一个孩子?大不了唤二爷过来教训于他。”

这话一说,满屋子人都无语了,李姐生怕姐姐说错了话,低声道:“你知道什么,真要是二爷和六爷碰到一处,指不定谁教训谁呢,休要祸从口出。”

nv眷都在灵旁厅内,围着帷屏,眼看朱佑桓等爷们进来,一边放下帘来,一边翘起脚朝外看去。

李桂姐看着nv人们纷纷朝外偷看,心里越发奇怪,李姐只得解释道:“六爷被当今圣上视为亲兄弟,满天下再没比他尊贵的人了,别说二爷,就是济南的德王爷,现今也远远比不得。”

“啊”李桂姐和李杏姐闻言震惊的彼此面面相觑,都想不到,那一máo不拔的寒酸少年,竟然还有这偌大的来头?

“唉”李杏姐至此深深叹息,后悔自己错过了天大机遇,竟和一场泼天富贵擦肩而过。

隔着帘子,外面好似鹤立jī群的白衣少年,可不就是人家嘛?周围男人就没个不满脸堆笑,弓着身子弯腰低头的,独独他tǐng身而立,即使站在灵前都仰首不拜。

孙氏不敢怠慢,忙整理下妆束,带着阖家nv眷出来见礼,其她亲戚有样学样,都恨不得被朱老六惦记上,争先恐后的款款走出来。

朱佑桓随手上了三炷香,对着孙氏说道:“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孙氏抹着眼泪,轻声道:“多谢六爷亲临,请到厅里坐坐,都是自家亲戚。”

朱佑桓看了看后头的nv人们,摇头道:“男nv有别,我还是去灵棚里坐吧。至于朱福夫妻,太太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去了,再计较也没意思了。”

孙氏心中一凛,她早打听到朱佑桓的秉xìng,那是翻脸就不认人,敢打敢杀的主儿。要是不依着他的意思,天下虽大,恐怕自家今后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再说其话中留有余地,只要自己不再追究,朱老六就会亲自留下,那可是给了自己天大的脸面。

“是,就依着六爷的意思。”孙氏突然莫名其妙的心中一dàng,含笑道:“今后还要劳烦六爷,照顾俺家这群寡fù。”

“哦好,好”

朱佑桓心里哭笑不得,照顾寡f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好像自己和朱瑞一样,都是饥不择食的sè中饿鬼似地。

第203章 好聚好散

正文]第203章 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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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好聚好散

朱瑞生前jiāo游广阔,身边颇有一些酒ròu帮闲,眼看人没了,丧事又被郡王府帮衬,随手偷些财物,顿时一哄而散。还有一些在外经办货物的下人伙计,得了信,半路拐了钱物隐姓埋名去了,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倒是曾经受过他资助的山东籍官员,闻讯纷纷赶来吊唁,有的真心实意,一心为了全昔日恩德,送上厚礼圆了心意,吃杯茶就走。有的则另有他意,自降身份的留在卷棚里,和一干伙计,街坊,主管,团练等人hún迹一处。

夜晚点起火烛,堂客安席而坐,献上酒菜,四周打动鼓乐,孙氏安排了戏文上来,直演到三更天时,戏文方了。

眼巴巴的没瞧见某个人,失望的官员逐渐告辞离去,剩下的都是些家人亲戚,要整夜守灵。

其中李桂姐的弟弟李济帮着朱祐森跑前跑后,趁人不备的时候,就接了他姑姑递出来的体己,转手命小厮送回家去,二人无一时不相互嘲戏,或在灵前溜眼,或在帐子后调笑。

四更天时,有的下人熬不住躲去偷懒,朱祐森也昏昏yù睡,fù人偷偷捏了李济一把,低声道:“我儿,你母亲今夜就成了你罢?”

李济眼睛一亮,他早就垂涎姑姑的美sè,远远跟着fù人往一间柴房走,黑影里,fù人开ménchōu身拽他入房,都不言语,解开kù子仰躺在炕上,双tuǐ飞肩,叫小伙好耍。

如此李济日日假以孝堂助忙,暗中配合fù人偷转东西与他掖送回家,chōu空就耍在一处,常二三夜不回家去,朱祐森于此很粗心,眼里只有孙秀芳一个人,下人有看见却故作不知,只瞒着孙氏一人眼目。

而朱祐桓生怕照顾寡fù传出不堪传闻,亲自护送朱雨筠过了黄河,这才怏怏不乐的返回。一到家,正巧赶上送殡,说不得hún入自家的轿子当中随行。

临棺材出mén,请了附近报恩寺郎僧官起棺,念了几句揭文,朱祐森作为未来侄nv婿,当众摔破纸盆,棺材起身,合家大小孝眷放声号哭。

哭喊的人群中,朱瑞小妾和通房丫头就足足二三十人,人人披着孝服,素净打扮,引得周围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来旺凑到轿子前,低声道:“爷,这几日sī下**的妻妾就多达十几个人,其中二房太太和亲侄子有了一tuǐ,就是那李桂姐的亲弟弟,您有什么吩咐?”

坐在轿子里的朱祐桓摇摇头,他早料到一大群年轻寡fù不会安分守己,想都没想的道:“你去告诉瑞嫂子一声,就说是我吩咐的,有那想改嫁的fù人,都成全了吧”

来旺一听咋舌,说道:“爷,这不合礼法呀,传扬出去不好听。”

“礼法?”朱祐桓嗤之以鼻的道:“守一辈子活寡就合礼法了?狗屁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朱熹他自己怎么不一夫一妻?却要强行使所有nv人禁锢一生,算了,这些事讲也讲不清楚,你就按我说的办”

对于朱祐桓来说,改嫁太正常不过了,诚然想守着丈夫灵位的nv人值得尊敬,但想改嫁的nv人,凭什么就指责她们放dàng?明朝初期社会风气对此很包容,现在则慢慢有些变化,原因无它,文人做官有了钱,娶的老婆多了,都怕妻妾红杏出墙,是以颂扬起程朱理学来,而朱熹在南宋时,何尝潜意识里,不是为了当时统治阶层,封建士大夫服务?

朱祐桓并未把此事上升到一个高度,想借此来改变风气,改变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风俗,他仅仅就是看不惯而已,至于李济那档子事,咳咳

却说远处孙氏坐了反魂轿,周围的堂客跟着上轿,随后跟着棺材走,朱家不敢返回原籍安葬,报了宗人府,宗人府随便选了块郊外坟地,朱祐森却一力主张安葬在宗室墓群,距离后世十三陵不过三里地远。

行了半日,来到一处青山脚下,山上建有道观佛寺,早有僧道等候,朱祐森备了一匹尺头,跑过来非要朱祐桓点个神主不可,说在场就属兄弟身份最尊贵。

朱祐桓无法,按照yīn阳先生的指点,胡luàn念叨了几句,如此下了葬,众孝眷帮闲掩土,瑞大爷至此算是入土为安了。

孙氏为此哭晕几次,其她妻妾大多干嚎,袖子里预备着机关,一个个眼睛通红,像只兔子。或许是朱瑞生前造的孽太多,身后没有子嗣。

堂客渐渐散去,孙氏等妻妾要伴夫灵守孝,朱祐森遂安排住进一间尼姑庵。朱祐桓自觉答应照顾人家寡fù,就得守信,暗中留下来旺。

此时李桂姐和李杏姐立在山头,悄悄对fù人说道:“妈说,姑姑手中还有没细软东西?赶紧都送出来,你又没儿nv,守什么?说让姑姑寻衅闹一场,登开了吧。昨日有客人说,通州大街坊张大官人,要破五百两金银,娶你做二房娘子,当家理纪呢。我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谁不知道瑞大爷不被六爷待见,守在这没个尽头,不可错过了好时光。”

fù人立时心动,忙问道:“那张大官多大了,做什么营生?”

李杏姐笑道:“今年三十六岁,长得一表人才,家中有田有房,还有粮船二十几艘,通州有名的大财主。”

fù人心中欢喜,一回到尼姑庵,当即吵着要返家,孙氏不许,fù人就吩咐丫鬟回家,把她的首饰盒抱过来,趁烧纸的时候,偷偷递与李济,不想被她人瞧见,就告诉了孙氏,说亲眼瞅见二太太递了一包东西给李济,塞在腰里。

孙氏恼了,恰逢来旺过来说事,委屈的瑟瑟掉泪,不敢追究此事,一等过了二七返家,就打发走一干不安生的通房丫头,写下休书送到衙mén,任由她们离开。

对于七八个小妾,孙氏不想放手,命下人紧锁大mén,不许任何男人进出,就连一心帮衬的朱祐森都不许进来,原来孙氏恼怒于朱祐森办事糊涂,家中金银被偷盗,**时发生了数起,这未来侄nv婿竟是半点不知,糊涂到了家。

fù人自是对此恼羞成怒,满脑子都是导个由头离去,一日见孙氏领着几位小妾去隔壁请安,却不带她,就恼了。与孙氏两个大闹大嚷,跪在朱瑞牌位前哭哭啼啼,叫叫嚎嚎,闹到三更半夜,要吵着去房中上吊,丫头跑来禀告,孙氏立时慌了神。

说不得召朱祐森过来计议,朱祐森想了想,说道:“太太,强扭的瓜不甜,请个串家媒婆过来,打发回院子里得了。省的一天到晚的闹个没完。”

孙氏叹了口气,耳听那边破口大骂,只得点头同意,遣了个小厮出去寻一位媒婆,谁知李家早有准备,附近的媒婆都打点好了。

媒婆登mén,唯恐朱家扣下fù人的头面衣服,说道:“她在你家做小,平日顶缸受气,就没落个好过。好容易就撵人滚蛋?须得五百两遮羞钱。”

朱祐森不知其中原委,讨价还价了半日,自作主张,请太太把fù人房中衣服,首饰,箱笼,chuáng帐,家活尽与带走,另再添五十两银,打发出mén。

孙氏和朱祐森一样,都不是缺钱之人,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fù人非要把房中六个丫头带走,生死要人,孙氏不肯,生死不与她,两个人又吵得天昏地暗。

媒婆仗着背后有朱二爷撑腰,朱祐林和李桂姐都站在院子里呢,冷着脸说道:“都是素日老爷在世时,给买的丫头,凭啥不许带走?要不就去衙mén里打官司。”

朱祐森不想和哥哥红了脸,没敢开口,孙氏一想到六爷的吩咐,顿时悲从中来,也不敢反驳了。

恰在此时,朱祐桓闻讯赶来,冷笑道:“滚,一两银子都不许带走,还想把人带上,你李家难不成还想买良为娼?”

仅仅一句话,唬的媒婆面上变sè,她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桂姐的母亲,那位老鸨,迅速换上笑脸,规规矩矩的拜辞了孙氏,拎着fù人灰溜溜的走了。

朱祐桓看着脸sè难看的二哥朱祐林,轻声道:“堪笑烟huā不久长,dòng房夜夜换新郎。

两只臂腕千人枕,一点朱chún万客尝。

造就百般娇yàn态,生成一片假心肠。

饶君总有牢笼计,难保临时思故乡。”

朱祐林低头想了想,却是没体会出自家兄弟的一番苦心,看着身边伴着的桂姐,不当回事的转身离去。

孙氏委屈的大哭一场,众人都在旁劝解,一位小妾说道:“姐姐,罢了,休烦恼。常言道,娶yinfù,养海青,食水不到想海东,这就是她当初干的营生,气从何来?”

朱祐桓也说道:“留在家中做什么?还得整日防来防去,与其给嫂子添堵,还不如放手了事,今后大家生死各安天命,倒也省心。”

孙氏抹抹眼泪,苦笑道:“奴家不是想留她,只是当日家里何等兴旺,你瑞大哥一去,转眼间一大家子就各散东西,我心里不好受。”

朱祐桓摇头道:“虚假的热闹而已,不要也罢,嫂子是本分人,还得开看些,正经的过日子要紧。谁要去尽管去,大家好聚好散。”

第204章 妇人误会,上门送美

正文]第204章 妇人误会,上门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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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fù人误会,上mén送美

朱佑桓万万没想到,随口一句好聚好散,竟是惹来了烦心事。

朱瑞生前有两个臭味相投的帮闲,一个名叫马三,一个叫做黄五,惯会奉承巴结的小人,这些日子窝在李家,背着朱佑林,和李桂姐打得火热。

这些人都看不上生xìng吝啬的朱老2,多一两银子都不肯打赏,兼且当日被朱佑桓一搅合,眼看就要到手的五百两银子没了,如何不气?又顾忌朱老六的为人,不敢顶着郡王家的招牌招摇撞骗。

那张大官人就是马三给牵的线,得了五十两银子的好处,逐日宝鞍大马,在附近院子里招摇,很快就把钱财折腾个jīng光干净。

二人当下又来寻张大官人,把朱瑞家中大事小情,全都告诉了人家,可怜当初朱瑞待他俩如胶似漆,赛过同胞兄弟,哪一日不是吃他的,用他的。如今尸骨未寒,此等势利小人就做出不义之事。

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黄五能说会道,对着张大官人,笑道:“官人觉得娘子如何?”

张大官人较为老实,他祖上做过官,积攒下家财万贯,去年父母病逝,妻子也去了,家里没了约束,一时不慎被黄五等小人引下道,渐渐开始huā天酒地,纵情声sè。

“不错,娘子温柔大方,贤惠持家,甚合我意。”

一提到新娶的媳fù,张大官人立即喜笑颜开,久经战事的勾栏nv,对付他还不是轻松自如?天天暗叹以往自己算是白活了。

黄五和马三相视一笑,二人笑道:“娘子乃是持家之人,本分庄重,其实论起闺房里的个中三味,还得寻个绝sè小妾方好。”

张大官人食髓知味,喜道:“莫非你们有合适的人选?不拘多少银两,只要是绝sè美nv就好。”

黄五笑道:“不瞒大官人,他家中还有第九个娘子,闺名唤作巧姐,生的如画般标致,美若天仙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拆牌道字,双陆象棋,无不通晓。又写的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琵琶,娶回家来,保管大官人今后快活似神仙。”

张大官人顿时悠然神往,叹道:“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人,令人向往。”

马三心里鄙夷,面上笑道:“当年为了娶巧姐,瑞大爷不知费了多少心,千辛万苦的得了手,可叹人还未等到家,他就一命呜呼了。唉大抵物各有主,也说不得了。有福的匹配,没福的干瞪眼。大官人家里这般势耀,不得此nv同享荣华,枉自有许多富贵。”

“是,兄弟说的对,敢问有何计较?”张大官人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把没人接回家来。

黄五不失时机的道:“大官人既有此心,那我们兄弟就甘为您跑跑tuǐ,但有一丝嫁人的口风,凭我甜言美语,定要打动美人心,您只要用却几百两银子,就能娶到家中,尽着您受用便是。”

张大官人乐得大笑,忙吩咐下人预备五十两银子,送与二人做辛苦钱。二人领了银子道了谢,径自出府不提。

要说此事非虚,并不是二人凭空杜撰,那巧姐真有其人,本是一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后来上香时被朱瑞撞见,从此念念不忘,后来费尽心机的打点官府,寻了个不法之事把人家父亲罢了官,又指使泼皮无赖登mén闹事,生生bī得人家无法,把巧姐嫁给他做了第九房小妾。

可惜还未等迎娶过mén,朱瑞就如丧家之犬的逃到京城,后来把人大老远的接来,并未马上dòng房,而是准备送给朱佑桓或是干脆送进宫去,因为巧姐委实生的绝sè。

算盘打的虽好,奈何朱瑞命薄,他在世时没少夸耀巧姐的姿sè,如何如何的人间罕见,是以黄五和马三就留了心。

马三打听到朱佑桓曾说过,大家好聚好散的话,心里有了底,随便置办了些薄礼,跑来登mén求亲。

说来也是巧了,上mén求亲的非只他二人,昔日一群狐朋狗友都惦记着此事呢,都找了东家要娶人。甚至就连朱佑林和朱佑榛兄弟,都垂涎巧姐的美sè,挖空心思的聘请媒婆,拐着弯的想接回去做个外室。

孙氏对此心中有些疑huò,命丫头唤巧姐过来,问道:“现有很多人家上mén求亲,妹妹可想改嫁?”

巧姐是rǔ名,其人闺名唤作楚云,闻言轻声道:“奴家不想走。”

孙氏越发疑huò,好端端的干嘛那么多人想要求她?莫非是有人背后捣鬼?忽然心中一动,心说难道是六爷?不然为何要坚持打发家中nv人改嫁?对,肯定是看上了她,借此巧立名目,好顺理成章的把人领走,好你个深谋远虑的朱老六。

如此朱佑桓算是背上了大大的黑锅,被孙氏误会有图谋,孙氏立马赶到西府书房,遇见正浆洗衣物的冷雪,笑问道:“六爷可在屋里?”

冷雪站起身来,回道:“在呢。”

孙氏忍不住好生端详下冷雪,心中暗赞,竟是比自家巧姐生的还要俊俏,清秀绝伦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这朱老六的眼光果然不俗。

“那你继续忙吧,我有事寻你家六爷商量。”

孙氏笑着吩咐丫鬟婆子就地等候,自己扭身进了屋,说道:“桓哥儿,嫂子来看你了。”

朱佑桓闻言放下书,惊讶的道:“嫂子怎么来了,快请进。”

孙氏扭身款款走近,一眼瞅见桌上放置个湘妃竹金扇儿,上面画着一种青蒲,半溪流水,还写着一首词。

扇子很漂亮,fù人忍不住拾起来仔细端详,念道:“紫竹白纱甚逍遥,绿青蒲巧制成,金锭银线十分妙,楚云儿堪堪用着,遮炎天少把风招。有人处常常袖着,无人处慢慢轻摇,休教那俗人儿偷了。不俗者,知心人也”

这分明是巧姐那死丫头之物,好啊这二人间真的是不清不楚,孙氏心中轻啐,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道:“呦这是哪来的?”

朱瑞一死,往日恩怨自然烟消云散,朱佑桓不把孙氏当外人,笑道:“此乃房中丫头无事时做的,那丫头古灵jīng怪,就喜欢故nòng弦虚。”

他指的是入画,谁知道入画随手写下的玩笑话,竟然把人家的闺名含入其中,就算有心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孙氏乐得成全,能借此巴结上六爷,自是求之不得,甚至连自己都巴不得被人家看上,她久在朱瑞身边熏陶,亲眼目睹无数次家中nv人和下人**,要不是有她包庇,也不知会有多少小妾被朱瑞打死。

贞节还是要守的,不过能委身眼前人,求得家宅平安,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孙氏如是自我安慰。

她料定朱佑桓不敢把人直接娶回家,故意试探道:“这些日子兄弟几次来家帮衬,嫂子是特地来谢谢于你。”

朱佑桓没做多想,笑道:“都是一家人,应当的。”

“唉”孙氏幽幽一叹,低着头不开口。

朱佑桓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忙起身道:“竟忘了请嫂子坐了,真是对不住,您坐,我去给嫂子倒茶。”

孙氏惊讶的看着对方亲自转身,给自己点茶,端上来点心,吃惊的道:“老天爷,以你的身份,岂能做这些下做事?”

“下作?”朱佑桓失笑道:“我看不出有什么下作,书房就我和冷雪两个人,倒个茶算什么?”

孙氏想起冷雪还在外面洗衣服呢,那么娇滴滴的丫头,难怪他心疼,哭笑不得的道:“小厮书童呢?都是死人不成?”

朱佑桓抬手一指东面,解释道:“本来有个叫棋童的,冷雪不喜欢他,就打发到二哥书房去了。”

“哦,真是想不到,六爷竟是这般怜惜身边人。”

孙氏很是感慨,对比自己过世的丈夫,高下立判又笑道:“适才不是说了,你几次到家来,嫂子心里感jī,想送兄弟一个美人,算作谢礼,你看如何?”

朱佑桓想都没想的摇头,婉拒道:“您的好意我心领,房中nv人不少了,可不敢再惦记外面的。”

“哎呦呦瞧瞧,莫不是担心人言可畏?”孙氏说完缓缓坐下,嗤笑道:“那这么办,那美人就养在嫂子家里,你也甭huā费银子安置外宅,今后就直接到家来,嫂子给你们打掩护,担保没人知晓。”

朱佑桓立时有些糊涂了,原本觉得孙氏为人厚道,很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今日一脸风情,见了自己毫不见外?莫非就以为自己乃是贪huā好sè之人?

好sè是不假,朱佑桓自己也承认,可是自己属于那种风流而不下流的这可得分清楚。盯着风韵犹存的孙氏,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身段保养的不错,可惜是朱瑞的妻子。

不管如何,被美fù看中总是一件乐事,近些日子逛过勾栏,收用了绿蝶的某人,huāhuā心思可谓是不可抑制的疯长,人一旦破了戒,很容易从此自甘堕落。

尤其是身份在那摆着,朱佑桓要是想学朱瑞生前作风的话,那太容易了,几乎没人能够干涉他,就是往家里划拉来几千位绝sè美nv,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事。

幸好朱佑桓做人还算是自律,对于灵儿的承诺不会更改,说道:“那成何体统?嫂子休要自讨没趣,bī兄弟翻脸。”

孙氏还以为他故作清高呢,慎道:“我可警告你,不赶紧答应那就晚了,家里来了那么多求亲的,都是冲着人家来的,小心将来后悔莫及。”

朱佑桓听出起话中有话,眯起眼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求亲?”

孙氏不疑有他,当下把这几日的事都说了一遍,什么马三黄五都是你瑞大哥生前好友云云,朱佑桓一听就明白了,等听到那招蜂引蝶的巧姐,竟然闺名唤作楚云时,顿时一脑mén子黑线,暗道一声苦也

沉思片刻,朱佑桓冷笑道:“嫂子先回去,待我会会那些‘好兄弟’。”

不管如何,有人敢把心思用到朱家头上,朱佑桓就绝不会袖手旁观,寡fùmén前是非多,不好生教训教训那起子小人的话,今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恶心事来。

第205章 大明第一倔老头

正文]第205章 大明第一倔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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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大明第一倔老头

送走孙氏,还未等朱佑桓有何动作,兵部传来捷报,朱辅率军收复酒泉,大败鞑靼人。

朱佑桓闻讯大喜,酒泉的回归,说明嘉峪关和yùmén关又能成为大明天险,往西和哈密卫的忠顺王罕慎彼此呼应,往东能够牵制méng古人,河套腹地算是有了屏障。

不过仔细翻阅邸报,朱佑桓察觉此役有些蹊跷,明军全军总共五千人,竟能击败据城而守的八千鞑靼人,自家伤亡八百人,杀敌仅仅四百,哪里是大胜?分明是侥幸得胜,鞑靼人根本无心据守。

“还好,还好!”

朱佑桓心中庆幸,朱辅为人实诚,整个经过解释的巨细无遗,并没有居功自傲时下很多将领,都有贪功虚报的恶习,什么全军出击,斩敌人首级无数云云,大胜而归,其实不过是出城溜了一圈,杀了几个牧民,把朝廷唬的人人弹冠相庆,都以为边关从此高枕无忧了,结果最后动辄落得个城毁人亡。

盯着挂在墙上的自绘地图,朱佑桓料定达延汗和国师之间的争霸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因此急需兵力补充,面对统一整个西méng古,重现黄金家族昔日辉煌的无上yòuhuò,小王子就连河套等地,都暂时弃之不顾了。

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刻应该支援正处在下风的小阿鲁台,奈何méng古国师向来是明朝的死地,几代人之间的生死大仇,彼此不共戴天,达延汗还会和明朝谈判,时不时的派出使节朝贺进贡,小阿鲁台则立誓要把汉人屠杀干净,毫无寰转余地。

如此心xiōng,朱佑桓敢断言,小阿鲁台最终要被小王子击败,要是不想办法的话,小王子统一整个西méng古乃至全méng古,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看去,朱佑桓脸sè渐渐凝重,要是自己是小王子的话,河套等地攻打不下,失去了急缺的各种物资,无疑会兵锋急转,山西陕西太穷困,连年遭灾,那河北就成了最佳目标。

问题是河北向来重兵驻扎,紧靠京畿,军备乃是整个大明最完善的,强攻不下一旦陷入持久战,对于méng古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大明耗得起,鞑靼人熬不起。

“奇袭”朱佑桓脸sè一变,立时一跃而起,神sè很是焦急,兵部尚书马文升正在整顿军事,现在各级将领人心惶惶,保不准就被鞑虏趁虚而入了。

急匆匆的策马赶到兵部,远远看见很多官员聚在mén前,兵部衙mén正对着吏部衙mén,不知发生了何事。

翻身下马,一身寻常服shì的朱佑桓拨开人群,走近抬头一瞧,就见吏部朱红sè的壁柱上,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仕于朝者,以馈遗及mén为耻;下联: 仕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

一看就知出自王恕大人的手笔,朱佑桓呵呵一笑,转身去了兵部,见到忙着办公的兵部尚书,问道:“刘大夏刘大人现在何处?”

马文升有些疑huò,说道:“时雍现任山西巡抚,未在京城。”

朱佑桓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道:“酒泉收复,鞑虏恐怕会南下河北劫掠,我担心边关将士久疏战阵,疏于防范,一旦被méng古铁骑长驱而入,则震动京畿,是以想请马大人调派刘大人巡视河北。”

马文升jīng通军事,虽说不太看得起年纪轻轻的朱佑桓,可也知道去年人家参与了连场血战,非是无能之辈,他为人谨慎,河北不同于任何地方,一旦被敌军南下,就会直接威胁京师,绝不能大意。

刘大夏乃是他的至jiāo,朱佑桓提出的人选恰到好处,马文升不会误会他另有图谋,当即点头道:“那好,老夫马上就写奏折上呈御览,亲自催促阁臣票拟。”

现今整个中枢政通人和,办事效率一扫成化朝的húnluàn缓慢,任何奏疏都不会停留超过二日,又有堂堂兵部尚书的亲口保证,朱佑桓放下心来,当即含笑告辞。

不想马大人忽然说道:“世子慢走,老夫有话要说。”

朱佑桓转过身来,问道:“尚书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马文升神sè古怪,挥手屏退左右官吏,苦笑道:“实不相瞒,这几日隔壁那位和圣上有了些不痛快,我等都是臣子,夹在其中不免左右为难,王大人为人固执,就是喜欢管这管那,对方权势越大,他就越喜欢惹惹。唉还请世子帮着缓和一下。”

朱佑桓一听就笑了,他现在对于隔壁王恕的印象绝佳,结婚那天还等着请人家来辟邪呢,尽管有些不明白,还是笑道:“大人既如此说,我自当尽力。”

马文升大喜,此刻忽然清楚了眼前少年在朝野间的最大作用,那就是超然物外,很多大臣深感头疼的难题,对于人家来说,却是小菜一碟,顿时连连道谢。

朱佑桓很奇怪马大人的反应,当下一头雾水的转身而出,直接进了紫禁城。

乾清宫内,就见弘治皇帝一脸憔悴,看着御书案上的奏疏发呆,朱佑桓被吓了一跳,忙说道:“要不臣弟马上派人接嫂子进宫?”

朱佑樘缓缓摇头,叹道:“不关她的事,唉朕算是体会出父皇的难处,难怪他要把王恕远远赶到南京去。”

朱佑桓越发奇怪,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王恕大人得罪了皇兄?”

朱佑樘的反应很怪异,头疼的道:“这倔老头太喜欢多管闲事,整顿官场就罢了,朕几乎是有奏必准,念在他年纪大受的苦多,无时不刻不想着体恤他,谁知他得寸进尺,竟干涉起朕来。”

朱佑桓一想到就连英国公都惧怕王恕三分,自己反倒是没觉得什么,心中感到好笑,笑道:“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王大人乃是难得的直臣,有了他,陛下就可称做明君了,呵呵”

“明君?”朱佑樘哭笑不得的叹道:“朕宁可做个昏君,这些天被王恕折腾的苦不堪言,朕本来就够勤政了,可在人家眼里还是懈怠朝政,朕已经连续多日,每日只能睡上两个时辰,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长此以往,恐怕都得走在他王大人前头。”

朱佑桓笑容一僵,皇兄身子骨不好,乃是他最在意的事,论起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废寝忘食或许有些过,但比起太祖太宗来,却也不差多少,而历史上弘治皇帝英年早逝,对于中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的起始。

朱佑桓沉思不语,朱佑樘则眼见兄弟过来,算是有了倾倒苦水的知音,苦着脸道:“你和观音儿都劝朕每日要午睡,朕听话,谁知被他王恕得知了,跑过来说国事太多,早朝商议不完,干脆午睡就免了吧。”

“朕没多想就同意了,召集阁臣边吃边商量,又一同赶去午朝,等午朝一退,朕连口晚膳都没吃上一口,他又跑来说朕年轻,要多多听取大臣的讲义,非要举办经筵,为了不耽误下午打理朝政,时间定在夜晚,一连六日,夜夜如此,朕委实是吃不消了。”

朱佑桓听的啼笑皆非,陪着苦笑道:“这恐怕就是爱之深,责之切,王大人年届七旬都拼了命,不怪他bī着皇兄折腾了。”

朱佑樘累的一脸麻木,喃喃道:“朕知道,朕还年轻,咬咬牙也就是了可是王恕一旦提出的人选,朕不认可,就倚老卖老的说:陛下既然不同意,那就说明老臣失职,请求陛下恩准老臣告老,朕还能说什么?干脆也别来过问朕的意见,你吏部直接金口yù牙得了。”

朱佑桓顿时失笑,这就属于牢sāo话了,王恕不是权臣,老人家一心为公,能就人选与帝王寸步不让,不管是不是太固执,都是一件好事,坚持原则嘛

不过话说回来,王恕看中的人选,不用想都知道是些什么人,恐怕身上有一丝缺点,都不会入了他的眼,而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任何时期都属于凤máo麟角。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帝王用人是要权衡利弊的,不单单是看到官员的个人cào守,抱起团的所谓正直忠臣,有时候更会令人头疼,危害不比贪官污吏来的小。平衡二字,其实才是帝王最看重的。

朱佑樘的声音渐渐高亢,夹杂着丝丝怒气,说道:“公事就还罢了,朕能忍就忍,不与他计较。可是就连朕的sī事,他王恕也要指手画脚,非要bī着朕马上下旨撤销各地郡王府的田产,闹得各地王府连名上书,说时下度日艰难,求朕拨付土地。”

朱佑桓不由自主的一哈腰,没敢言语,此事他太清楚不过了,本就是他的主意,当日和王恕约法三章,王恕甘为马前卒,跳出来试探下皇帝和各地王府的反应。

朱佑桓越说越怒,气道:“这还罢了,就连朕的大婚他也管,说朕没有子嗣,于国不稳,要朕多娶些嫔妃,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他王恕还是朕的亲爹不成?”

“这”

朱佑桓这下真是无语了,要说前面几桩事还罢了,皇兄不是小肚jī肠的人,无非就是发发牢sāo,可是一旦涉及到nv人,那就算是帝王的逆鳞了,此事就连太皇太后的面子都不卖,别说你一介外臣,臣子干涉皇帝sī生活,恐怕没有哪位皇帝不动怒。

王恕大人啊王恕大人,你就是太无sī了,公正廉洁,不计较个人得失,事事不怕得罪人,可是做人太直,非要得罪所有人不可。

好似印证了朱佑桓的话语,就听乾清宫外传来jī烈的争吵声,朱佑桓回头一看,就见王恕和刘吉两位老臣,满脸通红,拧着脖子相互对骂,身边还站着怒气冲冲的刘建和徐浦。

要不是chún枪舌剑,互不相让的两位老头年纪太大,恐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突然,身后传来帝王幸灾乐祸的声音。

“王大人嫌朕偷懒,嫌阁臣做事缓慢,嫌同僚不用心,嫌下属不规矩,反正如今的紫禁城,从早到晚,都能听到王老大人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第206章 任性的朱佑桓

正文]第206章 任性的朱佑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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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任xìng的朱佑桓

王恕成天和文臣们吵架干仗,朱佑桓时有耳闻,对此都是一笑而过。万万没想到,几日不来,这架是吵的越来越厉害了。

今日更是奇了,就连小心做人的刘吉都忍不住tǐng身而上,带头和王恕对骂,可见王恕和三位阁臣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了什么程度。

其中阁臣刘建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六十多岁,脾气素来不好,不时的加入战团,指着王恕的鼻子大骂。而徐浦则神sè愤怒,显然不愿听王恕对于阁臣办事拖沓的种种指责。

平心而论,内阁办事效率不慢,刘建和徐浦都是正直之人,一心cào劳国事,劳苦功高。刘吉虽说是个小人,但如今算是大明朝天字第一号的污点证人,各种手段无数,整治起昔日一干党羽来,真真是绝不手软,而且头脑灵活,能变着法的为成化朝一干忠臣平反昭雪,还不会使先帝朱见深丢人现眼,当今帝王难堪,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围的宫人都躲得远远,谁都不敢凑过来劝架,至于弘治皇帝朱佑樘,心中着实畅快,能够给王恕添堵,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朱佑桓当下出头打起了圆场,他身份特殊,和王恕sījiāo不错,和三位阁臣也没什么矛盾,兼且人人都知他脾气更不好,就连圣上都让着他,乃是得罪不起的煞星,很快刘吉换上笑脸,王恕冷哼一声去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刘吉此次算是为大家伙鸣不平,仗义出手,暗中给王恕提拔的官员穿小鞋,谁知碰上了的是会直接骂娘的王大人。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狠狠被扫了几次颜面,灰头土脸的,恼羞成怒之下就对骂起来。

不管如何,朱佑桓决定护着这位难得的倔老头,有他镇着,暂时没人敢动王恕分毫,就连弘治皇帝都抱着惹不起我躲得起的心态,面上唯唯诺诺,遇到头疼事,就催朱佑桓出面搭救。

夜晚,朱佑桓独自小酌,他并未直接去王家,因为王恕肯定不会听劝,去了也是无用,nòng不好还会伤了和气。

得罪的人太多,早晚会是隐患,哪怕人人都知王恕有口无心,要是自己换做是皇兄的话,一次两次还好说,时间久了,必定心生厌恶,就像是几十年后的海瑞。

而且王恕秉xìng太直,眼中róu不得沙子,这样的人身处官场,本就是举步维艰,办事横冲直撞,不懂得曲线救国。一旦官场被他整治的气象一新,或许就预示着王恕离开官场的时候到了。

“老人家今年七十一岁,七十一岁。”

朱佑桓神sè动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到时随机应变,不管是出头维护老大人也好,还是让老大人退休颐养天年也罢,总之不能把老人家生生累死了,更不能委屈了老人家。

给王恕一个风光体面的结局,这才是对于其人一生的最好评价,七十多岁的老人,怪不得脾气越来越倔。

不再头疼此事,王恕要是年轻个十几岁的话,朱佑桓肯定会一力护着,现在则更倾于老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兵部尚书马文升的动作很快,帝王已经下旨命刘大夏转任左都御史,直接巡视河北各边镇,提调军事吏部尚书王恕和刘大夏同为有名的三君子,对此事自是赞成,没有出面指责。

刘大夏久在兵部做官,经验老道,有他坐镇河北,不怕鞑靼人突然出现,而兵部也已经提前有了应对。

自从新皇登基之日开始,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过,面对朱见深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大明恢复元气尚需时日,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一个研发火器,cào练劲旅;一个打造战船,航行世界,甚至是铺设水泥道路,连接全国各地,朱佑桓肚子里,有的是雄伟蓝图。

不过这些大事说穿了,都需要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要说服平衡方方面面,要改变很多人根深蒂固的保守观念,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再说,现今各地受灾的百姓连肚皮都填不饱,哪有多余的银子来做事?

最可悲的,就是某人不是专才,想法虽好,但天知道最终能不能成事。

“不管了,反正都写下章程,送到皇兄手里,能推动就推动,推动不了就暂时拖着。凭什么让我当救世主?”

面对难题,朱佑桓下意识就想撂挑子,他本就是随遇而安,贪图富贵,悠闲生活的普通人,有时候一想到中华千古气运都要由自己一肩扛起,就不由得满腹委屈,要不是还有点良心支撑,早就依红偎翠去了。

第二日起个大早,朱佑桓跑到神机营,研究了下各种传说中的犀利火器,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霸道又跑到工部下属的将作监,把记忆里的各式火枪火炮,地雷炸yào等luàn七八糟的,一股脑的倾泻出来,并重金悬赏,有人能研究出黑火yào或者研制出新式武器的话,朝廷不惜封赏万户侯。至于冶炼等专业难题,很没心没肺的扔给下面人cào心。

南京也一样,朱佑桓修书给沉寂多年的太监汪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要是能重现昔日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的战船,到时就举荐他为领军出海的大太监。

最后又跑到内阁,详细阐述了下关于煤矿和水泥的好处,至于怎么用,是拿来修路还是修房子,那就是你们这些大臣要cào心的事了。

不提朱佑桓心血来cháo,随xìng惹出的这些事,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发泄一通后,朱佑桓不在纠结于当个伟人与否了,很安心的准备悠闲过日子。

帝王大婚事宜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太皇太后拿出体己,礼部又给添了些银子,至于天下各地的采办太监,都被帝王一道旨意,统统裁撤了。

至于明朝最有名的太监监军,一样被兄弟俩否决,朱佑桓很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纵观明朝历史将近三百年,就没出现过什么以武力推翻朱家王朝的领兵大将。

即使是一手造成改朝换代的吴三桂,也是在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后,明朝实际已经灭亡的前提下,因为那档子风流事而投降满清的,就算退一万步说,出来个谋朝篡位的武将,或者出现闯王李自成,只要能改变历史,使得汉家衣冠能够传承下来,朱佑桓根本才不在乎后代子嗣的结局如何,死了也是活该。

而朱佑桓潜意识里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染指整个世界,一旦造出海船有了源源不断的收益,到时就移民汉人抢先殖民,连着火yào火器等各种配方都传播出去,朱家子孙大可分封世界各地为藩王,有能耐的你就守着封地,进而开疆扩土,甚至是反攻回来,登基为帝。

没本事就被别人吞并,反正弱ròu强食的无情世界,总会锤炼出一些雄才大略的汉人。哪怕最后都自成一国也无妨,无论怎么折腾,总会比历史上的积弱三百年强。

这想法一直深藏在朱佑桓内心深处,从未对任何人吐lù过,可以说,这是他这个懒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之道,把希望放在千千万万的汉人身上,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妄图改变历史。成不成天知道,反正老子尽力了,如此也能心安理得的过小日子。

把希望寄托在敢踏足茫茫大海,远赴异域的汉人,无疑比费尽心机,妄想挑战整个封建贵族阶层,所有文人士大夫来的简单些,与其苦苦思索既要改变民族,改变官场,改变宗族,改变天下,又要维持家天下的传承统治,种种难以解决的痼疾,时至今日,都只是无数人纸上谈兵的臆想。

朱佑桓并不知他就像是一颗身不由己的石头,每次任xìng的后果,都落入深不可测的漩涡中,jī点水huā,dàng起层层涟漪,距离他不经意的改变整个世界,踏上无法回头的权利巅峰路,不知不觉,又近了一步。

此时此刻,自觉把糟心事都推出去的某人,无事一身轻,好一个神清气爽,开始琢磨起jīmáo蒜皮般的家事。

对付马三等一干小人,自是举手之劳,朱佑桓忧心的是nv人,那孙氏和巧姐将来成天在眼前晃dàng,一副任君采摘的俏模样,吃还是不吃?

就好比眼下正在池子里游戏的大小美人,人人仅仅戴着一件抹xiōng,袒xiōnglù背,娇媚可人,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游来游去,纵情嬉闹。吃就是禽兽,不吃就是禽兽不如,男人真辛苦

这池子乃是张夏岚huā费重金修建的,分为上下两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自不必说,最难得的是引入温泉,碧绿sè的泉水四季温暖,而且池子面积足够大,竟大到可以容纳数十人同时浸泡。

张夏岚为了讨好朱佑桓,可谓是煞费苦心,她经营着鸾凤坊,早年又是德王府的管事,每日和贵fù们谈论闺房之道,深谙如何讨好男人和nv人。

池子上方有间密室,通过水晶打磨过的透气孔,居高临下,整个池子尽收眼里,可谓是任何人的动作都一览无遗。

用意无非是让朱佑桓得些刺jī,欣赏下自家美人的沐浴美态,就好比此刻,司棋和入画相互戏水,嘻嘻哈哈的玩耍,幸亏张夏岚还知道些轻重,没有把一干淑nv都送进来。

加上张夏岚的饱满yu体,不时的媚眼如丝,朝着这边**过来,闹得朱佑桓食指大动,刚要有所动作,忽闻外面有人笑道:“呦你们这些死丫头倒是懂得享受,这么大的池子,就是咱家里都没有,桓儿呢?”

来人竟然是姑姑朱含香,朱佑桓吓了一跳,立时屏住呼吸,司棋和入画不当回事,笑嘻嘻的沉入池子内。

张夏岚却是大吃一惊,眼看姑nǎinǎi神sè写意的问起,硬着头皮说道:“六爷好像进宫了。”

朱含香立时放下心来,回头笑道:“书卿,快给我宽衣解带,你们也快把衣衫脱了,都是nv人,用不着害羞。咱们今日一起泡泡池子,桓儿说过,泡温泉对于nv人大有好处呢”

第207章 朱含香

正文]第207章 朱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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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朱含香

楼晓日珠帘映,红fen妆宝镜催。

金盆**怜旧枕,相将游戏绕池台。

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处裙裾扫落梅。

故院有情风月luàn,美人多怨雨云mí。

温泉池上,十几位nv子宽衣解带,一个个红着脸,笑嘻嘻的相互玩笑,携手缓缓走入池中。

朱祐桓有些意外,随着姑姑而来的,竟是嫂子李氏和秋菏,此外还有二嫂荣氏,小妾李儿等丫鬟,别人就还罢了,二嫂是绝对不能偷窥的。

都是拜他这罪魁祸首所赐,鸾凤坊的兴起,使得沐浴此种隐sī事,变成了方兴未艾的团队活动,穿着红红绿绿的抹xiōng孺kù,也不怕娇躯被同xìng看个遍,再说大多是已婚fù人,并不在意身子暴lù人前。

朱祐桓不是君子,可好歹自诩为风流而不下流的伪君子,赶紧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奈何这密室的必经之路,是要通过楼梯下去,众目睽睽的方能离去,闹得他一时进退失据。

阵阵欢声笑语传来,说不出的悦耳动听,搅得人心luàn如麻,朱祐桓有苦自知,唯有苦苦忍着吧

张夏岚一样心惊ròu跳的,她哪里会想到,姑nǎinǎi竟然带着nǎinǎi们一起闯进来?上面那位爷一旦被发现,无论如何都已经解释不清了。

现下只能强作笑颜的把贵fù们伺候满意,赶紧打发她们走人,老天爷,求您老人家多多保佑吧

不提一干nv人戏水玩耍,说笑玩闹,朱含香舒服的浸泡在水中央,随口问道:“上次你说收留了一个有祖传手艺的小公公,叫他过来,与我篦头栉发,辩辩风雪。”

张夏岚为难的道:“是不是不方便,虽说是个公公,可这里都是nv眷。”

“怕什么。”朱含香掬起一汪清水,毫不在乎一双**跃出水面,任凭泉水洒下。朝身边有些拘谨的荣氏说道:“咱家以前有的是宦官,因近几年桓儿不喜欢,就都给打发到庄子里去了,媳fù你在意嘛?”

荣氏第二次经历这一同洗浴的大场面,第一次是在鸾凤坊的玫瑰池中,恨不得整个人都浸在水中,仅仅lù出头部,红着脸道:“到底是男人,还是算了吧”

朱含香不勉强,笑着点头,忽然一指楼上,说道:“你们既然不好意思,那我一个人上去,告诉你们,有此种手艺的人家,都学的一手引导之术,端能滚捏的你浑身舒泰。”

上楼?张夏岚好悬没背过气去,那上面还藏着某人呢,赶忙说道:“也是巧了,那小公公就在上面打扫,姑nǎinǎi随我来。”

亏了她有急智,这么一说,几位美fù原本还想上去见识见识,立时打消了念头,她们自小就没被宦官服shì过,自然不想赤身lù体的被男人撞见。

朱含香却是百无禁忌,当即款款起身,泉水顺着玲珑有致的身子一滴滴的滑落,出水芙蓉一样,她肌肤身段保养的宛如二八处子,惹得荣氏和孙氏等人纷纷赞叹。

朱含香自得一笑,说道:“你们不用等我,或许要睡上一觉。”

司棋和入画等丫鬟见状就要陪着上去,纷纷从池子内起身,张夏岚眼眸一转,笑道:“我和书卿一起伺候就好,你们还是孩子,就在池子里玩吧”

“对,难得轻松一次,用不着跟着了,都留下。”朱含香不以为意的吩咐一句,径自扭着腰上了楼。

丫鬟们嬉笑着连连点头,nv孩谁不喜欢洗澡?遂留下来继续泡温泉,单说张夏岚偷偷拽着书卿的手臂,低声道:“糟了,在楼上的是六爷。”

书卿心中一惊,急道:“哎呀,不是进宫了吗?”

张夏岚立时红了脸,苦笑道:“谁也不知你们会突然杀到,原本想给六爷一个惊喜的。”

书卿扭头看了看下面yù臂横陈,美人戏水的壮观场面,顿时什么都清楚了,啐道:“真真荒唐,亏了你挖空心思的讨好爷们,岂不知越教越坏。”

张夏岚陪着笑脸,笑道:“这算什么,都是六爷的nv人,我又没放进来一个不相干的来?”

书卿眼眸流转,她伺候小姐多年,深为姑娘一辈子不嫁人而遗憾,尤其是亲身体验过鱼水之欢后,更是为小姐独身一辈子而为之惋惜

她更知道朱含香的所有心事,心中一动,壮着胆子低声道:“事已至此,说不得让六爷假扮那小公公了,此事你必须守口如瓶,不然你我休想活命。”

张夏岚急忙点头,她和亲侄nv一同被某人收用,哪还在乎其它?在她看来,此种事在贵族家里不稀奇,见不得光就是了。

当下二人匆忙定计,一起陪着不知情的朱含香进了房,书卿几步抢在前头,说道:“小姐您先躺着,我把灯烛都吹了。”

毕竟是男nv授受不亲,就算是公公也不好直接面对面,朱含香也不想灯火太亮,接过张夏岚递过来的轻纱披上,顺势躺在大理石chuáng。

这屋里密不透风,火烛熄灭,立时连个光都没有,黑漆漆的有些吓人,朱含香忍不住嘱咐道:“都别走,留下来陪我。”

书卿笑道:“是,我不离开。”

这边张夏岚几步走到里间,mō到六爷的衣袖,低声道:“姑nǎinǎi非要人伺候,六爷你委屈下,扮作那小周公公。”

朱祐桓一听什么都明白了,这些日子姑姑有意和自己疏远,正老大不痛快呢,笑着点头。张夏岚哪里知道这位爷的胆量堪称天下第一,连先帝爷都敢杀,还有何事不敢做?

犹不自知是在引狼入室,张夏岚牵着男人的手,一步步的走出来,指着chuáng台上的漆盒,故意大声道:“好生伺候着nǎinǎi,不许开口,不许luànmō。”

躺着的朱含香一听笑了,慎道:“胡说六道的,这就和就医一样,哪有那么多规矩,对了,他真的是公公?”

张夏岚忍着笑,心虚的道:“如假包换的小公公,今年不过十四岁。”

“呦,还是个孩子,可怜见的。”朱含香叹了口气,柔声道:“把祖传手艺都使出来,回头我赏你一锭金子。”

朱祐桓顽皮心大起,瓮声瓮气的道:“是,不过nǎinǎi得听小的吩咐,俺家手艺有专为fù人解乏的,要冒犯到nǎinǎi的身子。”

书卿和张夏岚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暗骂六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关口还敢出言调戏长辈?不好,心中暗叫糟了

她俩暗自叫苦,后悔不迭,朱含香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心照不宣的喜道:“都依着你。”

不想这句话生生捅了马蜂窝,要是一口拒绝的话,朱祐桓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胡luàn按摩几下就闪人。现在则是心中大怒,敢情姑姑并不是冰清yù洁之人,以前肯定被太监下人伺候过那档子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想到姑姑的娇躯被外人mō过,朱祐桓的怒火冲天而起,立时不管不顾的走了上去,鼾声道:“去端盆温水,取一块丝巾来。”

张夏岚暗暗叫糟,这男人的脾xìng她太了解的,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暗叹姑nǎinǎi您这就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了。

书卿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欢喜,她年纪和自家小姐一般大,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姨娘,对于将来很是忧心,假如要是六爷和小姐之间有了不清不楚,那还会担心什么?有了小姐撑腰,就算没有姨娘的身份,可也比姨娘自在尊贵多了。

是人都有sī心,书卿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闹得张夏岚摇摇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一并离去。

瞬间屋里只剩下姑侄二人,朱含香眼眸闭着,感觉小公公立在chuáng边,用梳子为自己栉发,又反复积压头部的xùe位,非常受用。

“nǎinǎi今岁必有大迁转,发上气sè甚旺,哦,红鸾星动。”朱祐桓按照记忆中的手法,胡luàn进行头部按摩,胡说八道。

朱含香幽幽一叹,自嘲道:“何来什么红鸾星动,无非是被那魔星缠绕的身心俱疲,这都是前世造的孽。”

朱祐桓一听更恼了,他完全是听岔了,问道:“原来nǎinǎi是有心上人了,以nǎinǎi的身份,何不想办法嫁过去,就算是做小,总比一辈子蹉跎要好。”

朱含香闭着眼缓缓摇头,有些奇怪这小公公怎么知道自己的事?不禁叹道:“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和你说这个作甚?罢了”

眼看姑姑不愿搭理自己,朱祐桓气的手上用力,不想反而使得朱含香异常舒服,忍不住轻轻呻yín。

这下就如那火上浇油,正好书卿端着铜盆进来,朱祐桓把丝巾浸湿,直接罩在美fù的眼眸上,还恶作剧的探到脑后,给系了个死结。

“这是何故?”朱含香随口问道。

朱祐桓挥手命书卿出去,冷笑道:“小人家是世代伺候宫里娘娘们的特殊手艺,nǎinǎi可敢一试?”

朱含香素来胆子大,再说无非就是那起子服shì宫里贵人保养身子的秘事,警告道:“只许你行导引之术,luàn七八糟的玩意莫用。”

朱祐桓顿时嗤笑,大手不管不顾,顺着头脸渐渐向下滑落,感觉姑姑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穿过tǐng拔**,轻轻掠过那两点嫣红,朝下游移而去。

朱含香心中不悦,但念在其人年纪小的份上,故作不知,手臂悄悄移动。

看见那芳草地被姑姑用小手死死挡住,朱祐桓视而不见的沿着大tuǐ往下,一把抓住两只秀足,然后一手拖住脚掌,一手用手指关节使劲按摩。

朱含香头一次经历这个,足部按摩经历过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chōu气喊疼,整个人都弓起来,大tuǐ朝后使劲,不想被朱祐桓用力拽住,笑道:“忍一忍,过后就会气血通畅,通体舒服。”

第208章 剃头

正文]第208章 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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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剃头

小院闲阶yù彻,墙隈半簇兰芽。一庭萱草石榴huā,芙蓉池暖,多子宜男爱煞

休使风吹雨打,老天好为藏遮。莫教变作杜鹃huā,密室情踪,粉褪红绡香罢。

却说朱祐桓按摩按上了瘾,使出浑身解数,把个朱含香róu捏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眼罩悄悄滑落都不自知,飘飘yù仙的通体舒泰。

可惜不等兴起的某人正待不管不顾的作恶,忽闻mén外传来二嫂的声音。“都半天了,姑nǎinǎi还未完事?”

“来了。”朱含香立即tǐng起身子坐起,狠狠拧了下男人手臂,咒骂道:“险些死在你这孩子手里,真是孽缘”

朱祐桓愕然,他已经熟悉了黑暗,眼睁睁看着姑姑七手八脚的合上衣衫,神态狼狈的下了chuáng,急匆匆的推mén而出,不禁失笑,看来自己已经是被识破了。

不忧反喜,朱祐桓开心的真想大叫,姑姑明知是自己而不阻止,无疑算是默认了二人间的暧昧关系。

穿越而来,受命于天的自己,本就不是凡俗礼法所能约束,这一辈子就要活得纵情任xìng,潇潇洒洒,什么道德lun理,三纲五常,统统见鬼去吧

如此某人很不要脸的自我催眠,算是给出了一个最佳借口,就好比那孙悟空,俨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起身走到透气孔朝外观望,就见池子里已是人去楼空,姑姑拉着二嫂换上衣衫,说说笑笑的携手离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朱祐桓当下偷偷下了楼,远远看见张夏岚朝自己挥手,躲躲藏藏的溜出来,说了几句话,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打从外面返回。

张夏岚等在mén前,嬉笑道:“老爷,美人的滋味如何?”

朱祐桓老脸一红,怒道:“还不是被你害的?苦不堪言”

美fù闻言痴痴娇笑,倒也不再多问,笑道:“昨日我去好友家吃酒,今日送来了一口鲜猪,你常说此等浊物乃是一等一的美味,全天下都该圈养食用,是以我旋叫厨子来卸开,用佐料连猪头烧了,咱们请nǎinǎi们打双陆,同享了吧。”

朱祐桓有些犹豫,说道:“里面有二嫂,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吩咐人给送出来,我与汪羽和来旺一起吃。”

且说朱含香,李氏,荣氏,秋菏,李儿,司棋,入画等,都在后边用了饭,一群nv人逗着虎头虎脑的朱厚熜,席间就着蒜料,对于用大锅烹煮的鲜猪ròu赞不绝口,漱口洗手后,都在穿廊下坐着吃茶闲话。

突然瞅见小周公公在影壁前探头舒脑的,朱含香不认得他,便问道:“你是谁?”

张夏岚险些没笑出声来,忙说道:“那就是刚刚服shì姑nǎinǎi的那个小周儿,适才姨娘说小少爷头发长长的,叫他来给剃剃头。”

秋菏起身,朝着满院子疯跑的儿子招手,说道:“快过来。”

自有nǎi妈子和丫鬟抱着朱厚熜走来,那边小周儿几步上前就跪地磕头,书卿瞅着小姐神sè略显尴尬,想笑又不敢,低着头捂着嘴。

其她人不知其中玄虚,都好奇的看着,那小周儿得了张夏岚的吩咐,也不敢说话。大*nǎi李氏说道:“去拿历头来看看,也不知是好日子,歹日子,得查查清楚。”

秋菏拍打着朱厚熜身上的灰尘,说道:“都看过了,今日是十月二十八,庚金日,金定娄金狗当值,宜祭祀,官带,出行,裁衣,沐浴,剃头,修造,动土,是个好日期。”

李氏点点头,满是怜爱的把孩子抱过来,戳了下朱厚熜的额头,故意气道:“看你顽皮的,浑身是泥土,成天学谁不好,和你六叔学,就知道撒野。”

不想朱厚熜骄傲的道:“六叔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就要学他。”

“咦?这可奇了。”李氏笑着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朱厚熜洋洋自得的道:“自然是六叔教的。”

所有人立时大笑,荣氏哭笑不得的道:“六爷真是的,哪有这般自吹自擂的。”

nv人们都笑个不停,能联想到六爷恬不知耻的教孩子说话一幕,亏了他脸皮厚。越发笑个没完,

荣氏心中很是感慨,今日出mén来,才知西府是何等美满,亲人间很少起龌龊不说,姑nǎinǎi对待大嫂和姨娘没的说,竟比亲闺nv还要亲热几分,据说老六未过mén的妻子,那位美若天仙的灵儿姑娘也是一等一的贤惠人,下面丫鬟fù人也大多知书达理,xìng情温柔,不喜与人计较小事。

对比东府,光是应付几位太太就得疲于奔命,各房下人天天吵架,那些通房丫头一个个尾巴翘着,拈酸吃醋,斗来斗去,还有那边坐着的李儿,无日不想着争权,尤其是太太看不上自己,唉

不提荣氏羡慕的了不得,张夏岚身为主人,忙着张罗,说道:“丫头去烧热水,先替熜哥洗头,教小周儿慢慢哄着他剃头。”

当下丫鬟们纷纷准备,孙氏连哄带骗的抱着朱厚熜坐在凳子上,洗了头,入画跳过来用丝巾接着头发,小周儿才剃得几刀,朱厚熜呱的怪哭起来。

面对众位贵太太,小周儿有些慌了手脚,赶忙只顾着剃发,不想把孩子哭的那口气憋下去,不做声了,小脸胀得通红。

眼看孩子身子僵硬,出不来气,李氏和秋菏唬的慌了神,心疼的叫道:“不剃了,不剃了。”

张夏岚上前骂道:“怎么做事的,万一哥儿有个好歹,仔细了你的狗命。”

荣氏和李儿见状跟着斥骂,柳眉倒竖,倒是李氏等nv人心善,并未当回事,朱含香皱眉道:“他也是一个孩子,难为他作甚?你快去吧,不当事。”

小周儿吓得忙不迭收拾家伙事,抬脚就往外跑,李氏不禁埋怨道:“我就说熜儿不长俊,护头,平日都是桓儿动手剃的,乖着呢,不哭不叫还笑嘻嘻的。平白教他进来,剃的好嘛?”

秋菏和张夏岚自讨办砸了事,陪着笑脸,不敢吱声,李氏心疼的蹲下,使劲抱着朱厚熜,连连伸手拍着小儿后背,眼看脸sè越来越红,喘不上气来,人人顿时大惊失sè。

也是天假其便,正巧朱祐桓走了进来,说道:“听说熜儿在剃头,哭没哭?”

仅仅一句话,朱厚熜憋了好半天的气,一听到叔叔的声音,张口就放出声来,闹得一群nv人跟着放下了心。

李氏哄着他,说道:“好小周儿,恁大胆平白进来把哥哥头发剃了去,剃的恁半落不合的,欺负我的哥哥,还不拿回来等我打他与哥哥出气。”

抱着小人儿走到朱含香身前,朱含香慎道:“不长进的小huā子,剃头耍了你了,这等哭?剩下这些头发,到明日做那剪máo贼,叫官府给你戏了去。”

这温馨一幕,朱祐桓瞧得会心一笑,走过来接过孩子,放在膝上,说道:“熜儿胆子大不大?”

“大”朱厚熜nǎi声nǎi气的叫嚷。

“我不信。”朱祐桓大摇其头,不相信的道:“要不咱们继续剃头,你要是哭,就是胆小鬼,要是不哭,就是大英雄。”

朱厚熜眼睛一亮,叫道:“我不哭,我是大英雄。”

nv眷们纷纷叹息,笑着看着叔侄二人互动,果然接下来朱厚熜非但不闹不哭,还认真的对李氏说道:“娘,我听话,您别担心。”

这话说的,真真把李氏喜得险些热泪盈眶。朱祐桓笑骂道:“还有你亲娘呢,好生谢谢。”

朱厚熜听话的仰着头,对着不是滋味的秋菏,叫道:“我喜欢娘亲和娘,还有二姑nǎinǎi,六婶婶,郡主姑姑,司棋和入画婶婶。”

被说道的,自是人人欢喜无限,都说也不枉宠爱他一场了,笑颜如huā荣氏大感羡慕的叹道:“还是六爷本事,会教导孩子。”

朱祐桓心中得意,笑道:“孩子需要引导,一味的宠溺和责骂都不好,他生来富贵,家里都是疼他宠他的长辈,只希望别学我一样,满身脂粉气。”

荣氏笑道:“哎呦六爷身上哪有一丝脂粉味?这家里五个爷们,就属你有本事呢。”

“不敢当,四位哥哥比起我强多了,就属我不争气,不懂事,被亲人cào心挂念,成天闯祸”

朱祐桓直起身子,不待二嫂继续开口,吩咐道:“抱熜儿去洗个澡,哄他睡吧,今日天气晴朗,咱们一家人摆宴吃酒。”

大家都很是意外,其中朱含香突然默不作声,扭头欣赏着园中景sè,张夏岚奇怪的道:“前头不是送了酒菜出去,六爷难道没吃饱?”

朱祐桓叹了口气,苦笑道:“别提了,一会儿我说与你们听。”

张夏岚立时就要吩咐人上菜,却看到自家丫鬟走进来,说道:“小周儿求婢子给他取家活,不知怎地了,脸焦黄焦黄的。”

李氏忙问道:“他到底是个孩子,定是吓得不轻,他吃饭了吗?”

丫鬟回道:“还没吃呢,在外面哭丧着脸团团luàn转。”

李氏看着朱含香不答腔,吩咐道:“取一瓯子酒和一盘子ròu给他,刚刚唬了他,压压惊赏他五钱银子。”

丫鬟当即拿着家活转身离去,一边的书卿悄悄对着朱含香,轻笑道:“前头不是说要赏一锭金子,怎么,变卦了?”

朱含香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撕了你的嘴。”

第209章 大明第一败家子

正文]第209章 大明第一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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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大明第一败家子

看着熜儿甜甜睡去的可爱模样,朱佑桓一如每一个父母,想着今后孩子的未来。

如果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被赐封为郡王的宗室子,一生都将在封地中懒散悠闲的度过,chéng人后就藩,娶妻生子,慢慢老去,周而复始。

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换做以前的话,朱佑桓无疑会很欣慰,因为孩子没有任何危险,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任何野心的话,一辈子都将衣食无忧。

但是站在现在的角度去看,尤其是站在仅次于帝王的角度去看,很悲哀猪一样的活着,万一孩子不像自己,不愿意怎么办?

熜儿身上流淌着的,可是朱家的血脉,他要是有雄心壮志,有本事能耐,难道一辈子籍籍无名的老死一生?

遥想祖先是何等荣耀?太祖皇帝,永乐大帝,何等了得的英雄豪杰?就算是后来的仁宗皇帝,宣宗皇帝,乃至祖父代宗和英宗这两位兄弟,其一生坎坷际遇,担得起一个合格帝王的美誉。

哪怕是一代昏君朱见深,一样给大明遗留下皇兄这位不世出的中兴明君,可是后来的皇帝,后来的宗室郡王,后来的朱家子孙呢?就和日渐腐朽的明王朝一样,纵使偶尔有一些闪光点,却再没有出现能重现大明王朝往日辉煌之人了。

人都把自己的孩子看成做好的,朱佑桓也不例外,万一熜儿继承了祖先的优点,那岂不是生生抹杀了振兴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希望?

假如把熜儿的封地放在塞外,迎娶某个部落首领的nv儿,就和小王子迎娶了个好老婆一样,融合胡汉两家之长,从小经历风霜雪雨,那他能否淬炼成一位真正的男人?

答案应该是介于五五之数,赐封的郡王多了,成功的机会还要更大一些,可惜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任由宗室子手握重兵。

朱佑桓眉头紧锁,他的思绪已经由孩子身上,扩展到了整个北方,如何彻底解决北方强敌,这纠缠中原王朝几千年的夙敌呢?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科技不然纵使涌现出无数的良臣猛将,仅仅依靠冷兵器作战的话,永远只能解一时之渴,几十年后,又会陷入循环不休的死结中。

眉头稍稍舒展,朱佑桓的思路渐渐打开,想法变得很清晰,既然无法一劳永逸的击败鞑靼人。那么对外守好边疆,伺机而动。对内慢慢积蓄国力,兴办教育,提升科技,三十年后,就不信依托坚船利炮,jīng良火器,受到新式教育的军人,征服不了整个北方,三十年不行,那就五十年,一百年,有了火枪火炮,坦克大炮,所谓的méng古铁骑就会完全变成一桩笑话了。

朱佑桓的眸子越来越亮,眼神回到呼吸平稳的孩子那娇嫩的小脸上,不禁生出无数人经历过的感慨,未来总归是孩子们的。

最终朱佑桓哑然失笑,自己今年不过十六岁,什么都缺,独独不缺时间,饭得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的走,目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为将来预先做些筹划,耐心等待国家恢复元气。

朱佑桓不再纠结与击败达延汗与否,他想清楚了,就算杀了一个小王子,还会涌现出第二个,第三个,游牧民族永远不缺能征善战的首领。事实上,统一méng古的达延汗看似是个巨大威胁,又何尝不是难得的机遇?

终明一朝,méng古人都没有任何机会再次南下牧马,每当各族稍有融合一去的时候,往往也是和明朝相安无事的和平时期。而一盘散沙时期的méng古各族,对于边境的危害要大得多,绵延上万里的漫长边境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会受到侵扰,会牵制明朝的大批人力物力。而作为一个整体,仅仅在一两次战役中击垮对方,往往就会换来几十年的和平,互派使节,互市贸易,为自己争取时间。

朱佑桓的目光顿时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可思议的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思考看待难题。他不自觉的,已然关注起整个民族的兴衰,所思所想已经和后世联系在了一起,他并不知道,这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发了一通感慨,就犹如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在梦中挥斥方遒的统一天下,振兴民族,最终一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自己,这个世界依然还是那个世界。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每日都有亲人登mén,京城繁华,谁都不想继续住在郊外,各房亲人暗地里都盘算着进京,风声渐渐传到两位老太太耳朵里,立时派人把朱佑桓喊了回去。

熜儿还小,进京无妨,朱佑桓对此无所谓,不过如何安置那么多的亲戚和下人,却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面对满屋子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亲人,朱佑桓不假思索的道:“郕王府乃是祖父留下来的故居,原先老太太打算扩建一下,用来供我们兄弟五个成家立业,但被我劝止,还搬到了这郊外暂住。何故?因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能擅动,那是祖宗留给朱家后人的遗产。”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深感失望,不过老六的借口冠冕堂皇,帝王龙潜时的藩邸,又是病故时的故居,岂是后人可以说改建就改建的?要报备朝廷不说,除了老太太和老六,现今谁有那个胆量,言官都能参你一本不敬先帝爷。

谁知朱佑桓口风一转,笑道:“郕王府就空闲着吧,去年圣上又住过几日,咱们再搬回去未免不妥。如今城里没有主人的大宅子多了,我看那万家的宅子就不错。”

“万家?”老祖宗神sè微微一变,忙说道:“可是万贵妃娘家住过的宅邸?哎呀这传扬出去,未免不好听。”

朱佑桓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京城就是这样,景物依旧,一代代主人却走马观huā似地换了一茬又一茬,即使生来富贵,一旦多行不法,早晚就连祖宅都会改了他姓。”

老祖宗立时体会出孙儿的话中深意,这是在借机提醒全家人,不要以为回到京城就可以为所yù为,省的将来害人害己,连累后人。

老太太缓缓环视周遭,沉声道:“没规矩不成方圆,这些日子家里下人增多,huā销日甚一日,长此以往,早晚会坐吃山空。打今日起,各房月银用度统统裁剪一半,至于那些亲戚,你们有本事就养着。”

话音刚落,不等亲人们反应过来,朱佑桓就淡淡的道:“还请各位长辈体谅,眼下就连宫里都勒紧腰带过日子,我朱家贵为宗室,自然当为百官表率,不然陛下的一番心血岂不白费了?总之今后一切都要裁剪,而且不许任何人sī下购置田地,尤其是侵占百姓良田。昨日我问了下嫂子,这短短几个月,家里下人的人数,竟然多了三百多人,光是二哥屋里的丫鬟,现在就多达二十八个,长随小厮书童三十多个,岂有此理”

啪随着朱佑桓怒气勃发的狠狠一拍桌案,人人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此刻才惊觉京城传闻已久的拼命六郎,并不是大家眼中的那位温和少年。

朱佑桓没有任何顾忌,指着一脸尴尬的二哥,幽幽的道:“马上遣散大多数下人,各房都要如此,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禀明皇兄下旨剥了你们的爵位,赶回老家种田为生。”

朱佑林立即神sè大变,太太潘氏则神sè复杂,母子二人最终没敢开口,二嫂荣氏听的心huā怒放,忙说道:“就依着叔叔的意思,嫂子一准打发她们走人。”

谁知朱佑桓摇头道:“不是打发,而是把咱家的土地都分给她们,除了两位姑姑的封地作为贡田,以为后世不孝子孙的救命糊口之外,今后朱家不许拥有一亩地,想要种田的下人返还卖身契,今后种地朝官府纳粮,与咱家再无半点主仆干系。”

此言一出,顿时满室皆惊,任何人都万万想不到,朱佑桓的第一把火,竟是烧在了自家头上,没有土地,没有下人,这还叫做贵族吗?

朱佑桓神sè平静,语气冰冷的使人心悸,声音铿锵毫无回转余地,根本不给亲人一丝拒绝机会,因为他有凭借,不单单是两位老太太建在,家里人无法分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人敢当众质疑他的决定。

得罪朱佑桓的严重后果,任何人都清楚,就连老太君都微垂着眼帘没有反驳。即使她心中不满,除非是宁肯放弃刚刚得来的荣华富贵,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要不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此朱家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分田地运动,其实大多数下人不愿离去,在这年代,做个贵族家的奴隶,都比做个泥tuǐ子强,何况还是大有体面的王府下人。

奈何六爷铁了心的bī奴为良,不愿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可以,二百两银子拿着走人,反正今后家里是留不得闲人了。闹来闹去,谁都不是傻瓜,分个百亩地那就是生生不息的聚宝盆,土地对于汉人的yòuhuò委实太大了。

不单单是下人,朱厚熜被封为郡王时,弘治皇帝特意把一处皇庄,将近万亩良田赏赐下来,用意是犒赏兄弟的从龙之功,连带着将近三千户的雇农,近几日才被内务府打理清楚,连同地契和huā名册给送来。

好嘛结果就被朱佑桓大手一挥,统统送人了,可怜朱厚熜不懂事,不然非得捶足顿xiōng,痛哭一场不可,合着他便宜亲爹就是个败家子。

一夜之间,昔日的拼命三郎,沦为今日大明朝最大的败家子,被整个京畿百姓视为大傻瓜,反而对更大的败家子,当今帝王视而不见,谁让人家贵为天子,即使把亲爹侵占的土地全都返还于民,这天底下的一草一木,乃至茫茫未知的蛮荒异域,还是人家的。

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瞎折腾,家里没人敢管他,可朝中言官却是不干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弹劾朱佑桓邀宠民心,胡作非为,更改礼法祖制的奏疏,源源不断的飞往乾清宫。

对此朱佑桓权当是放屁,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根本懒得理睬。果然弘治皇帝皆留中不发,这还罢了,反而赐下万家宅邸,黄金千两,御赐金牌铁卷作为封赏。

朱佑桓更加可气,当日就骑着高头大马,命人高举着免死铁券,跑到六部衙mén前招摇,大有不气死这些正事不干的言官们,就不罢休的架势。

第210章 皇兄,兄弟下野去了

正文]第210章 皇兄,兄弟下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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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皇兄,兄弟下野去了

匆匆收拾好宅院,没费多少时日,朱家人就直接搬过去入住,当年依附万家的人家多了,有足够的小院安置各路亲戚。

没有什么不吉利一说,一家崛起,一家落魄,这在京城乃是常态。京城总共就巴掌大的地方,达官贵人的府邸就那么些,除了开国勋贵,几乎没有百年世家,你不想要?难道你还能把家建在紫禁城里?

朱祐桓是铁了心要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他看中万家的宅子,就因为地处皇城和外城之间,周围什么样的人家都有,人烟稠密,百业昌盛

其实也不是他心狠,郕王府那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王府,打建成之日起,就没想过供外人住,没有街道,没有民居,有的只是衙mén和关卡,周围连个市集,普通人家都没有,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就像是个封闭的大监狱。

现在多好,左邻右舍的好不热闹,出mén就是人来人往的闹市,酒肆茶馆什么的一应俱全,府里占地面积大,院子套着院子,足够宽敞,就算敞开了生养,也不愁没有地方住,园子修的美轮美奂,身处闹市而不显噪杂,最重要的就是有人气。

全家人几乎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历经万家二十多年的反复修缮,整个宅子就像是新的一样,雕梁画栋,临山傍水,景致绝佳,人人都非常满意。

美中不足的就是下人稀稀落落,膨胀到千人规模,一朝被朱祐桓砍掉了足足三分之二强。等于十个丫鬟仅仅剩下小猫两三只。

不满也没用,发牢sāo更没用,据说紫禁城砍得更狠,比起往年的开销来,今年竟然少了一半有余,甚至还在缩减各种用度,朱家人闻知此事后,顿时都不敢言语了,天子脚下,亲戚和皇帝对着干,显然是在自寻死路。

谁不想过好日子,过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涯?朱祐桓和朱祐樘这一对难兄难弟,难道就不想吗?想,都想,做梦都想。可是眼下hu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紫禁城一向是huā钱大户,每年要耗费全国赋税的三分之一,必须要想方设法的从自己嘴里抠出银子。

朱祐樘一心为国,朱祐桓就不免有些假公济sī了,一来他不好意思自己huā天酒地,让皇兄吃苦受罪。二来是看不惯家里的奢华作风,富贵到了头,nòng不好就要乐极生悲了。

分给土地的事宜都jiāo给了汪羽处理,具体事则由户部经管,至于什么宗人府,内务府,该哪歇着就哪歇着去。

此事会遭遇到何种强烈反应,朱祐桓很清楚,起码很快他就将成为天下各大藩王府的眼中钉,反正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巴不得你出头闹事,正好有借口裁撤藩王府,收缴土地田产。

与和各地藩王之间的关系大有剑拔弩张的趋势,截然相反,弘治皇帝终于开了一道口子,准许各地没有爵位的宗室子科举做官或是恩萌做官,当然设置了种种规矩限制,比如不许担任当地官府要职,不许升为封疆大吏,不许进京为官等等。

即使如此,还是得到了数以万计的宗室热烈拥护,区区最低等的奉国中尉,一年不过二百石粮食,根本养不活人口日渐增多的一大家子,再说随着开放读书,连同务农,经商都一并允许了,谁不向往美好生活?

尖锐的土地矛盾,是促成朱祐樘立下决心的重大原因,数以千万顷的良田被王族占据,一样大肆开采矿山,经营店铺,垄断当地经济,官府管不了,朝廷看不见。

锦衣卫暗访得来的,触目惊心的一个个数字,朱祐樘悚然动容,长此以往,财富渐渐集中,土地渐渐集中,此乃亡国之兆老百姓苦不堪言不说,日益穷困的普通宗室一样越来越穷,人口越生越多,又被种种祖制约束,现如今,人数竟多达二十多万,一辈子无所事事,除了会娶媳fù,啥都不会。

套用朱祐桓的话来说,好人坏不了,坏人好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妄想千秋万代朱家子孙都衣食无忧,除了养出一群猪以外,还有何用?还不如三国刘玄德呢,落魄了就雄起,重振家族,不比汉献帝强过百倍去?

如此朱祐樘有心收回土地返还百姓,又担心引起各地藩王群起反击,是以对普通宗室示好,借此来收买人心,并承诺每位宗室子的每年钱粮不变,即使做了官也照发不误。

好人都由帝王来做,甘当恶人的朱祐桓,很自然的又下野了,就连一些得了好处的宗室子都不领情,上书痛骂他妄图更改祖制,祸国殃民。

被免去宗人府宗正,撵回家去闭mén思过,以示警戒,兄弟俩又联手唱了一出双簧,平息了众怒,旨意都下了,想回头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躲在家里,朱祐桓没闲着,身边的小丫头都放出去归家,有要嫁人的奉送嫁妆一笔,屋里仅仅留下司棋和入画,还有打理书房的冷雪三nv。

看似大公无sī,实则转过头来,又返聘回来一些家人,借口更加冠冕堂皇,人家这次是雇请回来的,没有卖身契,是受到大明律法保护的良民,再说人总得有个营生,得养家糊口不是?咱这叫做鼓励广大fùnv同胞参加工作,为我大明的将来添砖加瓦,增加什么收入,经济指标云云。

于是乎,各房有样学样,渐渐发觉不对劲了,现在的下人都是聘请的,银子照拿,不满意可以随时走人,却已然是不能打骂随心了,闹出人命更不是玩笑的,幸亏朱家人习惯了善待家人,不过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有那喜欢作践下人,动辄置人于死地的人家,将来早晚会自食恶果,当然,此乃后话了。

朱祐桓看在眼里,每天乐呵呵的继续享受**生活,这一日猫在书房内和冷雪下棋,外面天sèyīn沉沉的,似乎就要下雪了。

屋里安放了一具铸铁打造的小火炉,长长的烟囱探出屋外,烧得都是煤炭,比起传统用的炭盆子,热度要胜出一大截,就是难看了些,炉灰飞扬的,不太干净。

朱祐桓瞄了眼热滚滚的火炉子,冷雪随即起身走过去,素手捏在jīng铁做的炉钩子,小心翼翼的拨开炉盖,通红的火苗煞是好看,又弯腰执起小铲子,铲了些煤块添加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是未免太怪异了。

“得吩咐工部打造暖气了,拿什么材料制作管道?对了,还有chōu水马桶。”

朱祐桓拄着下巴自言自语,其实烧火炕就是北方度过寒冬的最佳取暖方式,再添加个火炉,整个冬天都不愁了。毕竟眼下没有高楼大厦,即使真的打造出水暖气,恐怕也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

冷雪收拾完毕,拎起铁质水壶往铜盆里倒了些热水,雾气蒸腾,神sè很是欢喜。

有了时时烧开的沸水,在寒冷冬日里无疑乃是一桩美事,冷雪开开心心的洗干净小手,扭头问道:“六爷,为何不烧木炭?虽说不经烧,可来源方便,比起这黑石头,大老远的打山西运来,价钱足足贵了一倍呢。”

朱祐桓捏起一颗棋子,头也不抬的解释道:“树木终有砍伐完的那一天,近些年为何动辄大旱,水灾?固然与老天爷作怪有关,这树木没了,水土流失,一样是其中原因,谁都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可惜还是先把树砍了再说,就说营造紫禁城时,多少千年古树都没了?这些年修建佛寺,就算朝廷下旨搜遍天下,也寻不到一颗超过五百年的老树,每年京城百姓家家都要伐木制作成木炭来过冬,城外的树林都快被砍光了,我敢说,这几年就能受到水灾。”

冷雪不相信的摇摇头,京城什么时候受过水患?反倒是唯恐不下雨呢,点了两盏野山茶,走过来问道:“那这黑石头开采不易,百姓买不起,又有采完的时候,六爷到时又要该如何应对?”

“开采完?”朱祐桓大笑道:“这你不必担心,起码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其实不单单是山西有煤,各地都有,无非是开采容易与否,那酒泉地下还埋着黑黄金呢至于价格你更不用担心,现在是开采规模小,工具简陋,将来就会源源不断的输送北方各地甚至是南方,价钱早晚要降到比木柴还要便宜不可。以前不过是铁匠铺用些,将来就不同了,最起码边关将士有了它过冬,再不怕被寒风冻伤冻死。”

煤炭的热度,冷雪和家中的丫鬟算是领教过了,为此狠狠吃了些苦头,连着多日上火,早就不敢用来烧炕,不说身子受不住,不是铁器也禁不住。送到边关倒真是有了大用场,立时欣喜点头。

冷雪忽然lù出不忍之sè,轻声道:“为何六爷一定要让买草原人做苦工?那些牧民自小生长在塞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唉鞑靼人送来一万多奴隶,以往朝廷都是妥善安置,要不就是不予理会,现在倒好,您反而和凶残的鞑靼人做起了奴隶买卖,那都是些可怜无辜的草原人啊”

朱祐桓更无辜的抬头眨眨眼,说道:“要不谁去挖煤,你去还是我去?还是让汉人百姓去?”

冷雪顿时无语,有心反驳又难免别捏。朱祐桓见状不屑的道:“汉人中就是有太多类似你一样的人,不拿本族人当人看,对于异族却抱着悲天悯人的善良xiōng怀,成天想着感化蛮夷,归化我朝,什么万国朝拜天朝,实际呢?除了唐太宗外,谁靠着个人声望臣服过异域万国了?李世民驾崩才多少年,我汉人心中最神圣庄严的长安城,被外族趁机占据过几次?大明宫怎么没的?掠走过多**孺妻儿?谁为她们报仇过?而你等却对近在咫尺的种种残忍行径视为理所当然,天生就认为汉人应该非为三六九等,天生就没有外国人高贵,呸假仁假义的令人作呕”

第211章 明朝版的战国-雄

正文]第211章 明朝版的战国七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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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明朝版的战国七雄

被自家少爷好一通挤兑,冷雪气的发作不得,遂赌气扭身挑帘出了mén,迎面就被鹅máo似地雪huā袭扰,俏脸被冰雪浸染,凉飕飕的忙退了回来,见大雪luàn舞梨huā似地纷纷洒下,天地之间一片纯白素雅,立时转怒为喜。

朱祐桓感觉出冷意,冷风拂面,抬头说道:“记着披上一件斗篷,小心着凉。”

“哼”冷雪罕见的嘟着嘴,气呼呼的就想一走了之,忽然说道:“五少爷来了。”

朱祐桓忙起身,随手抱起自己的貂鼠斗篷,出来先给小丫头披上,对着踏雪而来的朱祐桪笑道:“五哥进屋。”

朱祐桪回过神来,看着神sè恬静的冷雪罩上纯白sè的斗篷,盈盈施礼后打眼前走过,身段修长如yù,容貌清秀绝伦,赞道:“怪不得都说她是园子里模样最出挑的,就和这雪一样,纯净自然。”

朱祐桓笑道:“就是xìng子太冷,和这雪一模一样,成天板着脸也不会笑。”

“难得,是个好nv孩”朱祐桪羡慕的说了一句,当下挥手扫了扫身上的雪huā,跺了跺脚,说道:“我有事和你说。”

朱祐桓没动弹,望着远处的冷雪进了厢房,很快拿着茶罐出来,一个人俏生生的立在雪中,在粉壁间太湖石上扫雪,白衣倩影,柳絮般的雪huā漫天空舞,宛如琼yù中的一只白鹤。

朱祐桪不禁催促道:“六弟,六弟。”

“哦”朱祐桓回过神来,笑道:“难得的好景致,一时忘神,五哥请进。”

“恐怕比起景sè,人更美吧?”

朱祐桪说笑一句,抬脚进了屋里,坐下来怔怔的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叹道:“没想到我大明地域如此广大,这一辈子,除了山东和京畿,哪都没去过,唉。”

朱祐桓有些意外,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咱们不许远离封地,现在就方便多了,去官府领个路引,何处去不得?”

朱祐桪沉默片刻,忽然说道:“那哥哥亲口求你,我想远远离开北京城。”

“莫非是为了姨娘。”朱祐桓走过来坐下,他清楚因为朱瑞那一档子事,使得五哥和三姨娘母子间起了嫌隙。

朱祐桪点点头,苦笑道:“我是没脸住在家里了,前些日子和你嫂子躲到京城,不想一大家子都搬过来,母亲成天想为我张罗一mén婚事,绿蝶为此大哭大闹,屋里一刻也不得安宁,不如离开京城几年。再说我打小饱读圣贤书,原本这一辈子没个指望,现在竟然能做官了却平生志向,正好一举两得。”

朱祐桓这次不感意外,论起学问,五哥向来在兄弟中出类拔萃,做起八股文来,比自己强的太多。

“做官就意味着放弃爵位,而且将来不能入阁拜相,就连知府都做不了。”朱祐桓提醒道。

朱祐桪郑重点头,神sè坚毅的道:“以前敛财是为了母亲,有你在,今后家里肯定不缺钱,我宁愿放弃爵位,两袖清风的为百姓做些好事,为国尽力,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朱祐桓心中大喜,他万万没想到五哥竟是如此豪气,看来这几年在济南的遭遇,终于使得哥哥有所感悟,男儿有理想,那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此事我赞成。”朱祐桓并未注意到冷雪就在身边,安安静静的正在烹煮清茶,兴奋的一指地图,说道:“我有件大事急需人才,看来五哥就是最佳人选。”

冷雪双手递过来一杯木樨茶,朱祐桪朝她笑了笑,接过来放在身前,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被你这一说,我心里反而有些七上八下。”

“不妨事,以五哥的才干,足堪重任”

朱祐桓意味深长又说道:“撒马尔罕国进贡的狮子,五哥见识过了吧?”

朱祐桪顿时咋舌道:“你说的是那只猛兽?当日吓得我tuǐ肚子都哆嗦。”

这话一说,闹得冷雪莞尔一笑,她和司棋等丫鬟,都求过六爷带着她们去紫禁城见识那凶猛的大狮子,现在想起来就心中甜蜜,满京城唯有六爷敢领着姐妹们,把个紫禁城当成自家般随意。

“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

朱祐桓哈哈一笑,接过冷雪递过来的香茶,有些奇怪小丫头喜滋滋的,尤其是和小妮子的小手碰触,不像以往好似受惊吓的小鹿,忙不迭的缩回手去,反而大大方方的碰在一起。

没时间去琢磨儿nv情长,朱祐桓主动chōu手,起身指着地图上的西北方指指点点,说道:“这是yùmén关,这里是哈密卫,这里是吐鲁番,一直到这里,唐朝时的碎叶古城,都是史书上所说的西域,往西称作中亚,早在太宗朝时,一直是我朝的藩属,可惜先帝朝的时候,兵力退缩至甘州,对于整个西域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朱祐桪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叫道:“乖乖,难道一半的土地都失去了?咱们中原腹地竟是这么小?”

朱祐桓闻言拍拍脑袋,瞪了眼表情古怪的冷雪,解释道:“中原有多大,想必五哥很清楚,不过比起整个世界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这西域上的撒马尔罕,我称作他为乌兹别克斯坦,不过是众多小国之一,人口不多但土地面积很大,足有半个中原那么大。那里其实没有狮子,而是从更遥远的非洲,通过商人得来的,以往通过丝绸之路,我中原王朝可以得到很多稀罕物,现如今被鞑靼人阻截,此路算是不通了。”

朱祐桪闻言咋舌,西域大的令人难以想象,却不以为然的道:“塞外多是苦寒之地,西域之外更是一片蛮荒,而我大明地大物博,什么不能自给自足?类如狮子等猛兽,观赏都嫌吓人,听说一日需要食ròu几十斤,要来何用?”

“不然”朱祐桓大摇其头,叹道:“圣人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大明一统天下,以为占据中原就心满意足,时至今日早已不思进取,西域乃是先人耕种生活过的土地,身为后人岂能不取回来?这也罢了,这西方如今诸国林立,彼此竞争征伐,就如同秋战国时一样,人文荟萃,百huā齐放,为了生存,每个国家都在锐意进取,jīng研兵器,扩充军力,独独我大明坐拥地利人和,奢靡度日,坐井观天。长此以往则此消彼长,我大明今日连méng古人都不能奈何,到时拿什么来抵御强敌?”

明军战力低下,尤其是沿海一带的卫所,连个海盗都奈何不了,动辄几百人被几十人杀的大败,朱祐桪对此时有耳闻,此刻不禁连连点头,神sè担忧。

朱祐桓继续说道:“绝不能继续坐井观天,一味的以为自己是天朝上国,放眼四海无有对手,比咱们厉害的国家多着呢。现今整个世界就如同战国时一样,咱们就是那齐国,偏居一隅。而méng古人和西域就如同晋国,已经被三姓分了家,实力大损,不复往日元朝时的兴盛,但战力还是不可小视。”

拿鞑靼人和瓦剌人比喻成赵国,魏国,东北时常造反的nv真人就是燕国了,如此比喻倒也贴切,都是以骑兵闻名后世,朱祐桪听的频频点头,忽然吃惊的问道:“我大明不过是齐,北方分布着赵魏韩,那谁是秦国,谁是楚国?”

闻弦歌而知雅意,朱祐桪对于秋战国太熟悉了,齐国虽为当世大国,礼仪之国,可是却崇尚空谈,不思进取,最终被楚国和秦国等豪强连番羞辱,最终国破家亡。

朱祐桓随手一指他画的南北美洲,说道:“这里就是楚国,马上就要被一个弹丸小国攻占,论起土地资源,比起中原还有地大物博,尤其是盛产几样粮食作物,如果能被我大明所用,则百姓就会多了一条活路。”

朱祐桪至此彻底惊呆了,他哪里见识过世界地图?看着比中原大上数倍的两块大陆,震惊的一塌糊涂,做梦都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大。

突然mén外传来声音,幽幽的问道:“楚国虽大,人口稀少,距离遥远,不足为患,请问哪里是拥有虎狼之师的秦国呢?”

朱祐桪顿时大惊失sè,急忙扭身双膝跪地,恭敬的道:“臣弟见过陛下。”

朱祐桓却动都未动,抬手一指西方,说道:“这里,不比中原小,邦国林立,被宗教统治。土生土长的白人长相有些酷似bō斯人,虽文化璀璨却生xìng残暴狡猾,对自己人以礼相待,行事颇有几分君子之风。对外族却是崇尚强者为尊,心狠手辣,极度排外他们乘坐坚固的远洋海船,凭借其火枪火炮,各大海洋,每到一处,只要当地文化落后,百姓还未开化,则征服杀戮之,强占土地,掠夺财富,奴役土著,稍有抵挡则灭绝一个民族,然后移民占据其地。”

弘治皇帝朱祐樘背手缓缓走进,神sè震惊,先是示意朱祐桪起身,又奇怪的看了眼冷雪,竟有种很亲切的感觉,遂含笑朝她点点头,最后才直视朱祐桓,皱眉问道:“你这家伙打出生之日,就没离开过山东,你要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不是故意戏耍朕与桪弟?”

第212章 海外封王

正文]第212章 海外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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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海外封王

偶尔兴起溜达到朱家的弘治皇帝,无意中听闻兄弟一番今朝战国七雄的谈论,心中震惊,偌大的一个大明王朝,在兄弟眼中不过是昔日强大的齐国,难道后来被秦国欺骗,并称当世帝王,今后也会被强秦灭国不成?

他自然不知,明朝是先亡于百姓手里,后来被燕地的nv真人趁虚而入,最终结局倒是大同小异,都被西方白人联手欺辱了上百年,几乎是国将不国了,又险些被倭国人占据天下。

面对皇兄的疑问,朱祐桓对此思考多年,想都没想的笑道:“说来也是稀奇,那一年去泰山岱岳庙,听了一位老神仙的一席话,方知晓这世界并不是古书上记载的那般hún沌,后来渐渐留意这方面的事。去年在甘肃时,又和忠顺王彻夜长谈,打听西域等地的人文风俗,哪里想到,这些事在西域乃至bō斯等地都不是秘密,人人知晓西方还有白人,并和bō斯人上千年来互相杀戮。近百年来,bō斯商人乘船来我朝进贡jiāo易货物,皇兄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朱祐樘顿时笑了,就连朱祐桪都轻笑道:“其实你一说我就信了,bō斯,大食,天竺,阿拉伯,其中最会jīng打细算的乃是犹太商人,此外听说西方最有名的城市,名叫威尼斯,对吧?”

“咦”朱祐桓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轮到他不可置信的叫道:“你们怎么清楚?”

朱祐樘和朱祐桪二人相视大笑,朱祐樘指着朱祐桓,笑骂道:“合着你才是坐井观天,岂不知五十年前,南京就建了一座教堂,至今还住着海外各国人,其中威尼斯人都是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瘦瘦弱弱的像根竹竿,说起一句话就要举着那劳什子架子放在xiōng前,可笑把个钉死的人当成神来祭拜。

北京城还有伊斯兰的道观,周围住着信奉此教的回回,这些事谁不知道?我大明常年禁海,却独独保留了泉州作为通商口岸,就是供bō斯,犹太商人往返的。”

“哎呀”朱祐桓喜得狠狠一拍脑袋,这和印象中不知天下事的古人,竟然截然相反,敢情明朝人对于世界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说来也是,家里吃的各种香料,用的象牙,牛角,香水,地毯,不都是从中东而来的?原先还以为是走的陆路,没想到竟然是走的海路。

朱祐樘看着兄弟神sè狂喜,挥手屏退宫人,低声道:“你可知为何我朝累次禁海?”

朱祐桓瞬间冷静下来,自从郑和下西洋以后,明朝对于外界既然已经不陌生了,明明知道却还是禁海,说什么耗费举国之力打造船队,兴师动众云云完全是扯淡,早在立国之初,南方走sī贸易就没停过,各种珍惜奢侈品一日都没断绝过,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的好处多了,南货北卖谁不清楚最赚钱?

低头苦思,他对于明史不太清楚,是以很快联想到了后世满清头上,那什么片帆不得出海,当地百姓沿岸后撤三十里,严禁官民sī自出海,明白了,朱祐桓什么都明白了。

说穿了,就是帝王心态作怪,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茫茫大海阻隔,对于就连中原大地治理起来都深感头疼的朝廷来说,百姓渡海跑到外面,根本鞭长莫及,哪怕是设置官府,时间久了,谁不想自立为王?反正你也打不过来,打过来我就跑,东南亚气候多恶劣?汉人一向视为蛮荒之地,不是人呆的地方。

远的不说,眼皮底下的一个小小越南,历朝历代都无法长期占领。

再来就是汉人崇尚的礼仪教化了,宁可大家都来朝贡,展示我堂堂天朝的威武繁荣,也不屑去靠武力征服,自从宋朝以后,尚武之风渐渐成了绝唱,现在儒家讲究的就是以德服人,四海归心。

朱祐桓失望的道:“难道就放任那么多土地被各国占为己有?眼睁睁的守着祖产度日?学齐国一样整日关起mén来自吹自擂,一直等到各路豪强杀上mén时,才惊觉乾坤倒转,早已敌强我弱,然后拱手献出财帛nv人,土地城池,甘心称臣?”

朱祐桪吓得脸sè一白,急忙暗中朝弟弟大使眼sè,这番话不免说的太过吓人,有故意贬低朝廷,指责帝王之嫌了。

他干着急,谁知人家弘治皇帝根本不当回事,这般胆大妄为的言论,他从某人嘴里,听得次数太多了,多到都已经麻木不仁的地步。

朱祐樘盯着地图,反问道:“从山海关到yùmén关,走一趟都得几个月,那白人强盗怎么就敢乘船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而来,一来一回不得个三年五载?不可思议。”

朱祐桓心中一动,合着皇兄此言话里有话,突然如梦方醒,敢情葡萄牙人已经到了东南亚海域了,似乎明朝中叶为了澳mén,还和明朝军队打过一架。

阿拉伯人和白人世代死敌,肯定把此事上报给朝廷过,距离永乐朝不过几十年,无数小国至今还把大明视为宗主国。

那为何皇兄明知此事而不闻不问,以至于坐失良机,不等朱祐桓问起,就听朱祐樘喃喃自语道:“去年暹罗朝贡使节团进京,说起过这些打极西之地而来的罗刹人,区区几艘海船,一路上病死一多半人,饿的面黄肌瘦,划着小船上岸求救,行事很规矩,懂得礼法教养,和你形容的凶神恶煞,似乎不是一种人。”

朱祐桓立时冷笑道:“初来乍到,自然得先礼后兵,等mō清虚实后,大举而来时,皇兄就知他们乃是什么人了。”

他说的没错,不过却是忘记了,葡萄牙国小人少,对于人口众多的东南亚,并不敢武力胁迫,百年间都是友好贸易,到处设置港口据点,然后武力迫使当地国王臣服,大体上还是很规矩的,直到后来的西班牙人,英国人,最终带来的是血腥征服。

弘治皇帝在位时期,并未和葡萄牙人面对面接触过,直到正德年间,澳mén被占据,明朝军队战胜葡萄牙海军,斩杀八百多白人传教士和家眷,吓得葡萄牙人马上遣使臣服,并租借澳mén作为通商口岸,明朝一向自大惯了,可怜他们这些蛮夷,嘉靖皇帝就准了。此后双方jiāo易时断时续,并传授给明朝红衣大炮的铸造技术,使之抵挡住méng古人和nv真人的连年进攻。

朱祐桓对于历史一知半解,此刻他心中欢喜,等得到葡萄牙海员和海船,就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

不想朱祐樘叹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妄动,再说有心无力,根本无力建造远洋船队。”

朱祐桓很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一味的鼓吹朝廷重现昔日的宝船,更不能说出放任商人出海贸易的口风,这些都得sī下里进行,等到官员和商人都尝到了甜头,又有自己暗地里帮衬,不愁朝廷和帝王不妥协。

到时候为了利益改良制作商品的工艺,为了卖出去而大肆占据移民地,倾销货物,甚至都不用朝廷出头,完全是资本主义萌芽后的自发行为。

一等设置海关所能带来的丰厚税赋,满清时最高一年六千万两白银,远远超出土地所得,是个人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现在打造战船势在必行,必须保留下永乐时期的造船技术,无法大规模建造,那就一年三五艘,不间断的研发下去。

朱祐桓开口道:“走sī向来屡禁不止,而且人家各国都在大力营造海船战船,铸造火炮,开展贸易,圈地占地,赚取丰厚利益,我大明岂能畏海如虎?几十年来不进反退。必须要维持住水师方行,起码能够震慑住各国海盗,最近倭寇时时上岸抢掠,必须要有所准备。”

朱祐樘头疼的道:“一艘大型战船动辄需要百万里银子,钱从何来?”

朱祐桓不假思索,回道:“以海养海,自然派商船去朝鲜,去倭国,去琉球,去bō斯,赚的钱用来供养水师。”

朱祐樘摇头道:“万一百姓乘船跑到外域,从此不回来了呢?商贾之风大盛,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朝中群起反对怎么办?”

朱祐桓冷冷的道:“世事变迁,圣人学说千年下来,为何还要奉为至理名言?先人并不知道当今世界已经日新月异,所提倡的学说本就不合时宜了,难道文人士子还要对此视而不见?应该加以改良,不断完善,而不是继续用程朱理学来禁锢万民,使得士林继续高人一等,就拿我朝立国来说,凭借的是火器之利,才把méng古人赶回草原,到了今日,难道还要重新拎起刀剑,去一刀一枪的杀敌?”

朱祐樘立时不悦,他乃是正统的儒家子弟,自然听不得此话,再说他作为帝王,和朱祐桓的想法并不同,在他看来,朱祐桓的言论无疑算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了。

幸好朱祐樘天xìng仁和温良,并未对兄弟有何不满,只是叹道:“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字,道尽时下艰难,连续不断的灾荒没完没了,一处尚未恢复元气,另一地又遭灾受难,为此朱祐樘寝食不安,别说雄心壮志了,只要能护住天下百姓,弘治皇帝可谓是舍此再无他求。

皇兄xìng格比较内向,xìng格温和,各方面的才干都不是最好,但综合一起,历史上没有几位皇帝能超过他,算是守成之君里的翘楚,可惜不是雄才大略,一心开疆扩土的雄主。

朱祐桓没什么遗憾,这饱受灾难的天下,唯有皇兄才能打理好,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真要是永乐大帝在位,那才是糟糕透顶呢。他思想虽然jī进,但懂得做任何大事,急是急不来的。

朱祐桓当即笑道:“皇兄不必理会我,我口不择言惯了,反正怎么想的都告诉你了,这些大事需要和大臣们慢慢商议,不过臣弟有一事相求。”

朱祐樘狐疑的盯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企图打造sī人船队?”

朱祐桓哑然失笑,灿灿而笑道:“田地都分了,我又不想开铺子与民争利,自然要想办法赚些钱来养家,赚的钱二一添作五,咱兄弟一家一半,省的太皇太后老埋怨你苛待长辈。我还打算占据一些小国,将来把侄儿们和我儿子们,统统撵出去封个郡王,省的一辈子窝在封地地,没个出息。”

朱祐樘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通过航海赚钱来添补宫中huā销,他觉得这主意不错,对于分封皇子和皇侄儿到海外各地为王,算是感觉耳目一新。而这位英明帝王生平最大的缺点,就是重视放纵亲戚,这也是他唯一被后人污病的地方,比如皇后的娘家人,多行不法也不闻不问。

朱祐桓作为弘治皇帝最信任的好兄弟,很自然的,只要不是妄图篡位,则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年轻帝王都不会在乎

第213章 剑指辽东

正文]第213章 剑指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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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剑指辽东

听到朱佑桪想要放弃爵位,为民做官的壮志,弘治皇帝笑着恩准,并当场赐封为从四品的右参议之职。此官职相当于广东布政使司的议政幕僚,位高而权轻,而且人数不固定,大多用来安置年老官员和奖赏本地有名望的乡绅之用。

明朝一省之最高长官,原本是布政使,加上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俗称三司,权力极大。为了便于监管地方,朝廷喜欢派遣都御使巡视地方,有时在各地一呆,就是一年半载,被称为巡按,职权凌驾于三司之上。

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惯例,文官下派地方有衙mén的称为巡抚,到处走动的还是巡按,提调军务比如掌管漕运,称为总督,或者是提督。

遇到民变或者留在边镇御敌等专事,为了方便协调临近府县内的军政民政,则就是总督兼巡抚了。渐渐的,偶尔有总督竟能拥有监管两省地方官的赫赫权势,比如直隶总督,两广总督,位高而权重,被官场尊称为督抚大人或是制台大人,算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至于太监出京则称作镇守,采办,监军,除了太监外,这些官场制度都被后来的满清全盘接受。

请五哥去广东,自然是为了葡萄牙人,朱佑桓打算先通过欧洲,得到梦寐以求的各种粮食作物,等今后条件成熟,则派遣远洋船队航行世界,为将来的大航海时代做准备。

有心殖民海外,朱佑桓忽然想起了台湾和海南来,这近在咫尺的好地方岂能不用?

一调查,才知台湾目前还未设置官府,由着土着酋长岛上称霸王,据说岛上倒是有渡海而去的福建先民,人数不详大明对于隔海相望的偌大土地,一向视为小小的普通岛屿,并不重视。至于海南在明朝中叶已经发展起来,人口总共三十多万,有名的好官海瑞,邱峻,王弘诲,都是琼州人。

如何解决历来被视为蛮荒之地,不máo之地的南方,那些使人闻之sè变的毒雾烟瘴,蛇蚁毒虫?对于朱佑桓来说太简单了,重视个人卫生,服用开水,住处勤洒生石灰,多备yào物和医师,砍伐清理出适合居住的定居点,结合当地百姓经验,则不难一一克服。

把此事一说,结果弘治皇帝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隔海竟然还有一省之地那么大的岛屿,而且距离大陆并不遥远,水师航行旦夕可至,而福建多山土地贫瘠,大可迁徙流民过海垦荒,认真听了一番兄弟的解释,立时大喜而去。

如此很快朝廷下旨,令福建布政使司着手准备此事,派人上岛调查,准备设置知府一级的衙mén,先迁徙三千百姓入台。消息传出,唬的无数文官人人变sè,就和被誉为天涯海角的琼州一样,到那荒岛上做官,无疑被文官视为远远发配的绝域,有死无生。

有贪生怕死的,就有tǐng身而出的,其中兵部尚书马文升对此事最为积极,原来马大人做过福建按察使,了解当地百姓疾苦,又对于南方所谓的恶劣气候环境不以为然,一连提拔多位福建籍的年轻官员和武将,派遣他们赶赴福建沿海各地,调查水文地理,cháo汐风向,并筹备粮食yào物等开荒物资,召集民船,准备出海一事。

相较于马大人的顶力支持,其他重臣却以反对者居多,不外乎因有感于台湾岛地处海外,属于蛮荒之地,岛上有时常进贡,一脸恭顺的土着酋长,热情好客的土着百姓。这宗主国强占藩属国的土地,非是堂堂上国所为,兼且当地气候恶劣,四季炎热,远离中原,jiāo通不畅,不适合汉人定居云云。

朱佑桓得知后不屑一顾,你们不要我要,立即上书朝廷请求把台湾赐封给儿子朱厚熜作为封地,不想诸位大臣们闻讯大惊,一扫先前反对态度,全都附和起马文升来。

开玩笑,谁敢封个王爷到海对面去?如此一来,殖民台湾成了弘治朝的一件大事,为了稳妥起见,阁臣和六部反复制定出详细完善的移民措施,鼓励没有田产的百姓自愿赴台,许以种种好处,历经二十年的不断移民,各省流民源源不断的迁徙到台湾和海南定居,人数多达上百万,此后更是移民多达数百万人,使得内陆省份的人口压力为之缓解。

对于此等繁琐的政务,朱佑桓起到的作用,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时的说说风凉话,带头弹劾一些贪官污吏,指责官员办事拖沓,帮着解决因本地官员抵制治下百姓流失的难题,出面扮演恶人,此为后话。

造船有汪直,殖民海外有五哥,抵御达延汗有朱辅和李山泰,政事有帝王和满朝文武,无所事事的朱佑桓,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他最为重视的辽东。

“建州nv真”

夜晚,院子里点燃起了篝火,铁架子上,司棋等丫鬟兴高采烈的熏烤羊tuǐ,鹿ròu,伴着周围雪景,大有身处异域他乡的新鲜体会。

朱佑桓静静坐在脚踏上,他吃的是特意寻来的山羊ròu,和丫头们品尝的鲜嫩无比的嫩羊ròu不同,一口咬下满口都是膻腥味,喝的也是辽东特产烧锅子酒,辛辣异常。

朱佑桓目光幽幽,他已经确定今后的敌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明初有名的建州三卫。

历史就不考究了,反正如今的nv真人,分为建州nv真,海西nv真和野人nv真,其中建州nv真自打明朝立国就一直归顺,汉化最深,分布在山海关到吉林一带。时至今日,民族成分主体为建州nv真各部,一部分méng古人和汉人,还有赫哲族、鄂伦族、锡伯族等少数民族的后裔。

上百年来,正是因为明朝不断册封重用,使得建州三卫得以自成一体,nv真贵族世袭自治,好似独立的国中之国,各族常年hún居,语言风俗渐渐融合,恰好就在近几年,已经逐渐形成一个崭新的民族,满族。

是以满族不是一个单纯民族的称谓,而是几乎所有世代居住在东北的各民族,都可以算是满族人。

“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朱佑桓有些感叹,本来明初有把nv真人同化为汉人的最佳时机,可惜汉夷之防,以及中原王朝对于东北各族的一向轻视,生生使得一个新的民族诞生,重现昔日金朝占据中原的不堪一幕。

原本奴儿干都司是各边地中,对朝廷最忠心,最稳定的地区,比起蛇鼠两端的朵颜三卫来,忠心耿耿多了,但正是因为早期太恭顺,使得朝廷对于当地nv真贵族越来越放心,自以为赏官赏爵,以夷制夷的手段玩的很高明。

翻看着手中nv真贵族呈现朝廷的礼单,朱佑桓惊奇的发现,竟然通篇都是méng古文字,唤来一个nv真人一问,才知传统的nv真文字和汉文竟然渐渐失传了,会说汉话的几乎都是贵族。可见近二十年来,因为成化朝的**,使得关内和关外失去联系,méng古人的再次崛起,méng古文字再次风行与塞外各族。

朱佑桓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自言自语道:“语言不同,文字不同,风俗不同,习惯不同,祖宗不同,民族不同,文臣武将视人家为下等人,任意羞辱和打劫,难怪将来要造反,换做是我,一样揭竿而起”

皱眉回忆着往事记忆,朱佑桓看过关于努尔哈赤的野史,不过大多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十三副铠甲起家,统一nv真各部,nòng出来个八旗兵。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努尔哈赤下令屠杀不愿归顺的汉民,使得整个辽东敢抵抗的汉人几乎全被屠戮,直接导致一段时期内,努尔哈赤无步兵可用,粮草物资等补给无以为继,开始萌生出收编外族的念头,以至于méng八旗,汉八旗的出现,不过内部从此也安稳了。

入关时,满八旗加在一起不过二十来万人,méng八旗倒是一百多万人,汉八旗就更别提了,几乎清一sè的投降明军,能怪那些汉人骨头软嘛?不能,谁让明朝士兵都活在最底层。

周围丫鬟眼见六爷又魔障了,纷纷摇头轻叹,不敢过来打扰,谁都知道朱佑桓思考难题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搅。

朱佑桓lù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大概推算出此时建州nv真的实际人数,剔除各族人,真正的shunv真不过十万左右,这还是尽可能的夸大,算上海州nv真和野人nv真,顶大天四五十万人,不可能再多了。

nv真人本来就以人口稀少着称于世,自古就有nv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说。历史上,nv真人和méng古人的区别很大,和任何民族的习俗都不太一样,从未融合到一处去,实际上真正的méng古人,一样不多。

现在的辽东,看来汉人的比例不少,人口最多的则是méng古人,朱佑桓已经有了计较,他打算驱狼吞虎,利用nv真人除去méng古各族,在转过头来对付nv真人。

“该如何迫使他们出手呢?”至此朱佑桓眼中杀气闪现,要想使nv真人在最短时间内臣服,无疑就是来一场大胜,而对手自然就是méng古人的偶像达延汗了,假如能够重创对方,则所到之处还有何人敢轻视大明?

至于谁来领军打仗?能匹敌日渐强大的鞑靼人,有声望稳住边镇局势?朱佑桓几乎加思索,大笑道:“王越”

王越战功卓着,不过素有恶名,为了兵权臣服过汪直,为了兵权和大臣余子俊争斗过,名声不好。

朱佑桓则深知此老乃是会变通之人,为了抵抗鞑虏,摆脱方方面面的牵制,才不惜屈身汪直,不然哪里能带兵破敌千里之外,大举修建边关要塞?

当下朱佑桓返回书房,遣来旺去了趟刘吉府上,如何给罢官在家的王越平反,如何平息朝臣的指责,全都推给此中大家的刘棉huā头上。

第二天一早,四更天时,收到指示的首辅刘吉,匆匆忙忙的换上官服,头一个跑到乾清宫求见,刚刚起chuáng的朱佑樘还未用膳,吩咐道:“请刘大人进来。”

第214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文]第214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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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耳听刘吉那独特而又千篇一律的陈腔老调,朱祐樘有些厌烦的摆摆手,道:“平身,来人,给刘大人赐座。”

“谢陛下。”

刘吉笑容满面的爬起来,猫着腰如同一位年老宦官,毫无一丝身为首辅的自觉,恭声道:“臣急着求见陛下,一来是受到六王爷的嘱托,想问下陛下的圣意。二来是一宿没合眼,一心想为陛下分忧。”

朱祐樘走至御书案前,先是示意刘吉坐下,接着疑huò的道:“老六又琢磨出什么幺蛾子来了,说来听听。”

刘吉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小半个屁股轻轻靠在椅子上,好似个弹簧一样,一触即发,拱手笑道:“陛下,六王爷想起复前陕西都指挥使王越,用他来坐镇边关御敌。”

“王越,王越。”朱祐樘背着手喃喃自语,他对这位难得的儒帅很了解,清楚其人有卓越的统兵才华,就是没有风骨,而类似的统兵人才不多,其人还是可堪一用的,不禁为难的道:“王越被视为汪直党羽,贬官在家,素来和朝中大臣不和,有何借口起复?”

刘吉对此xiōng有成竹,笑道:“最近陛下不是头疼如何给前给事中贺钦官复原职嘛?老臣有一举两得的建言,保管既不失了先帝爷的体面,又能使天下人心悦诚服。”

朱祐樘大喜,他这几日就头疼此事呢,成化朝贬斥了一干能臣忠臣,他无时不刻不想着把人给拉回来,不过想要马儿跑,那就得先给马儿草吃,必须要拨luàn反正,给人家洗去冤屈,不然谁还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帝王卖命?

贺钦就属于这样的能臣,早年因上书阻止先帝爷‘弘扬佛法’,不过是言辞jī烈了些,就被朱见深破口大骂一顿,一撸到底给轰回了家,朱祐樘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

官复原职容易,但难点是怎么寻个妥善的由头,起码得给贺大人恢复名誉,还不能丢了自家老爹的脸面,这就未免着实难办了。

现如今朝中重臣大多是正直之人,正直之人是好,缺点就是huāhuā肠子太少,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看来人都有专长啊刘吉脑袋瓜子活络,做事懂得迎合上意。而老六一肚子鬼主意,行事凌厉胆大,七窍玲珑今后这二人绝不能nòng到一块去,不然有的是人要遭殃,弘治皇帝如是提醒自己,心里唏嘘,追问道:“爱卿快说,如何圆满解决此事?”

刘吉心中得意,面上谦虚的道:“陛下,先帝当年有感于贺钦正直敢言,因此有心栽培于他,可是当时贺大人年纪太轻,缺乏历练,行事冲动,是以先帝下旨罢了官,以让贺钦历经磨练,受些磨难,已成大器。现今陛下启用贺大人,不正是应了先帝爷当初的一番苦心嘛?”

朱祐樘立时绝倒,心说亏了你刘吉的厚脸皮,才敢当堂说出这么一顿鬼话来不过他哪敢嘲笑自家老子,赶紧正经的朗声道:“原来如此,难为了父皇当年一片苦心,唉”

刘吉心中暗笑,不失时机的道:“至于那王越,早年失足于汪直脚下,卑躬屈膝,其人虽说品行不端,但属于小恶,其功在社稷,此为大义。再说先帝后来把汪直撵去南京,把王越罢官夺爵,都做了惩处。如今朝廷急缺人才,王越的才华有目共睹,值此用人之际,当重其才而轻其恶,理应官复原职。”

“好,都准奏,此二人即刻起官复原职。”

朱祐樘听的频频点头,当即下旨。他对于二十多岁的朱辅不放心,是以派遣刘大厦坐镇山西,可是刘大厦现在去了河北,正准备寻一位德高望重,能压制住成国公的老帅。而放眼整个天下,除了老六之外,唯有在甘肃打了半辈子仗,几次大破鞑靼人的王越,可以使年轻气盛的朱辅心服口服。

“老六到底是朕的肱骨兄弟,什么都替朕考虑。”

朱祐樘心里叹息,他真想放兄弟封王拜相,任他天马行空,大刀阔斧的革除种种弊政,兄弟俩联手开源节流,励jīng图治,等天下安稳了,马上秣兵厉马,今后待时机成熟,一起统兵开疆扩土,收复西域,南下海洋,重现永乐朝时的辉煌。

可是阻力太大,不提满朝文武会齐声反对,而且一旦开了先例,很容易造成后代子孙被藩王把持朝政,架空皇权的严重后果。

目送刘吉躬身退出,朱祐樘没心思用早膳,准备起身换上朝服,赶去开早朝了,随口问道:“把德王府的奏疏拿来。”

不远处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公,顿时小跑过来,双手呈上一本奏疏,恭声道:“陛下好歹用几口rǔ饼,不能空着肚子上朝。奴婢准备了滚烫的**,派人送给权公公了,陛下听闻大臣奏事的时候,趁机喝了吧。”

朱祐樘随手接过奏疏翻开,笑道:“都依着你,观音儿不在朕身边,你李广倒是学会了照顾人。”

“奴婢是受了娘娘的嘱咐,不敢不用心做事,尽心伺候万岁爷。”

被叫做李广的公公羞涩一笑,顺口奉承未来皇后,眼看服shì帝王更衣的宫nv手脚笨拙,上前斥责道:“都教了几次了,连此等小事都做不好,退下。看好了,你们两个死丫头都学着点”

两位宫nv撇撇嘴退到一边,一脸的不情愿,惹得朱祐樘呵呵一笑,他身边的宫人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人,堪称历代皇帝之最,从不因为小错而处罚宫人,自然更不会因为不懂怎么服shì帝王起居而撵人了。

任由李广殷勤卖nòng,朱祐桓含笑展开奏疏看了遍,说道:“王叔想把雨筠姐许配给嘉靖知府徐霖?看来一朝被蛇咬,已经是十年怕井绳喽可叹王叔不敢在把nv儿嫁给武将,嫁到江南也好,对了,徐霖其人风评如何?”

原本是自言自语,不想李广抬头轻声道:“徐知府祖上做过宰相,几代人都做过高官,乃是江南极有名望的书香mén第,官宦世家。小时候被乡邻赞为神童,十四岁中举,十九岁高中金榜,在翰林院修纂了几年永乐大典。去年,年仅二十四岁就外放做了正五品的嘉靖知府,堪称年轻有为,徐知府在家乡还被誉为江南才子之一。”

“咦?你怎么知道此事?”

朱祐樘很奇怪,徐霖年纪轻轻的做了知府他不奇怪,王恕整顿官场,如今好官缺的厉害,他很是大胆的提拔重用了一批新锐,而李广打小进的宫,怎么对江南之事如此清楚?

李广嬉笑道:“都是听老辈们讲的,陛下下旨命各地采办使回京,他们没事就聚在一起发发牢sāo,小的就时常跑过去凑凑热闹。”

“原来如此。”朱祐樘对此不以为意,太监最好打听个事,就喜欢听些房间趣闻,八卦传言,好讲给宫里的嫔妃听,讨得贵人欢心。

帝王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说这徐霖乃是江南才子之一,那其他才子都是谁人?”

李广给陛下系上最后一刻金扣子,满意的拍拍手,瞪了身后的两位宫nv一眼,扭头马上换上笑脸,嬉笑道:“江南才子多了,哪有个数?不过最近都流传说,出来了个什么四大才子,其中最有名的名叫唐伯虎,年纪轻轻的极有才华,画的一手好丹青,闹得那徐知府等大才子都不服气,听说要召开诗会比试一番呢。”

年轻皇帝立即悠然神往,叹道:“果然是人文荟萃的烟雨江南,士林风气,风土人情都满是浓浓的书香味,诗词歌赋人人都能朗朗上口,真想亲自去见识一番。”

李广不以为然的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大可下一道圣旨,出巡江南嘛”

“糊涂”朱祐樘皱起眉头,忍不住斥责道:“帝王出巡何等兴师动众?岂能不顾百姓疾苦?下一次江南,需耗费的钱粮足够天下百姓饱食一年了,此话今后再也休提。”

李广吓得一哈腰,不敢再言语了,他立马想起六爷给陛下讲的那些故事,什么某朝某代的皇帝好大喜功,六下江南,把朝廷多年积蓄huā的干干净净不说,为了接驾惹得一干老臣huā光了自家银子,又挪用公家的,最终被那皇帝的儿子翻脸不认人,bī得各家砸锅卖铁也添补不上亏空,最终bī得一批老臣子家破人亡。

朱祐樘没理会他,背手走了几步,他想着老六最近怪怪的,又是吵着打造海船,又是吵着什么殖民海外,说什么区区几千人,就能征服整个天竺等类似的胡话。

有心放这小子离京散散心,撵到江南去huā天酒地一番,省的没完没了的在家烦自己。正好来年开时,德王府要送明湖郡主二次嫁人,这家伙不是敢拿皇帝大婚开玩笑嘛?那你小子就去折腾德王夫fù吧。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怜一代仁义之君,被某人污染的也学会了捉nòng人。

朱祐樘一想起纳名时的荒唐场面,就不由恨得牙根痒痒,狞笑道:“等你回来,朕就亲自为你cào办婚事,到时保准‘风风光光’的把灵丫头嫁给你,对了还得把王恕提前调出去,到时看你怎么办?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嘿嘿”

罕见的吓人表情,唬的李广和一干宫人大惊失sè,不禁纷纷面面相觑。

第215章 皇兄,你今天像个人

正文]第215章 皇兄,你今天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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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皇兄,你今天像个人

正月初一,整整一夜的鞭炮齐鸣,辞旧迎新,大明百姓与旧的一年离别,迎来了新的一年,弘治元年。

朱祐桓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陪着全家人守完岁,mímí糊糊中,就听老太太连连催促。

“你们快给桓儿换上朝服,今儿个是他的大日子,祖宗保佑,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入画等小丫头嘻嘻哈哈的捧来特意缝制的大红箭袖通体锦黄的四爪金龙袍,除了少了一只爪子,几乎和龙袍一模一样。

家里长辈兴致颇高,梳洗打扮后,围着更衣中的老六说说笑笑,nv人几乎都是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鸾凤通袖儿袄,金通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外罩玄sè五彩金遍边葫芦样的穿huā锦罗衫,大红金枝绿叶的百huā拖泥裙。

其他四兄弟都已经换上朱紫sè的王族蟒袍,犀牛角的锦带,紫纱官帽,羡慕的朝着一身龙袍的弟弟指指点点。

司棋和大*nǎi亲自为朱祐桓束起发髻,临了用yù簪钩挽,并未给戴上yù冠,朱祐桓神sè呆呆,还未等清醒过来,就被全家人簇拥着乘坐轿子,赶往紫禁城。

奉天殿外,满朝文武竟然都已经到了,正殿一侧搭建起了高台,太皇太后和王太后等宫里长辈端坐其上观礼。

周围几乎都是一身靓丽宫装的宫娥和宫nv,负责引导百官和豪ménnv眷,惹得群臣很有些不适应,眼神都往地下瞄来瞄去,最前方的王恕冷哼道:“nv官古来就有,此乃古礼,有何躲躲闪闪的?分明是心术不正。”

马文升则意味深长的提醒道:“老夫奉劝诸位大人,莫要就此事上书中枢,身正不怕影子斜,谁家没有妻妾丫鬟?见到宫nv反而就不自在了?除非是心有邪念,不然大可堂堂正正的直视她们,陛下重用宫nv乃是好事,王振,梁芳之流即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很多大臣都点头同意,帝王能压制宦官,实在是件喜事,以往文臣不是不想,而是自从永乐朝开始,历代帝王皆视宦官为心腹,用来制衡文官,此为心照不宣之事。既然王马二位老大人都开口了,就算是最古板的老学究,此刻都不好多说什么,nv官确实是自古就有的传统,并不是离经叛道之举。

此刻司言司的宫nv,在司言,典正,掌言,nv史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维持秩序,经过朱祐桓的暗中扶持,昔日地位最卑贱的宫nv,已然是有了丝脱胎换骨的先兆,人人裙带飘飘,娴静大方,举止得体,言词温柔有礼,使得百官心中赞叹。

在nv官中品级最高的尚宫亲自指引下,两位老太太遂带着nv眷过去汇合,这边朱祐桓被哥哥们领着,一路上不停的接受朝臣祝贺,朝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外,远远瞧见和自己穿戴一样的弘治皇帝,朱祐桓忍不住戏道:“呦皇兄今天打扮的像个人。”

朱祐樘立即笑骂道:“彼此彼此,你小子今日不也是人五人六的?”

当下兄弟俩相视大笑,免不了又相互挪揄几句,这才在众人的催促下,一前一后的朝奉天殿而去。

帝王一经现身,群臣立即高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礼,英国公缓缓走至帝王身前,为弘治皇帝戴上通天冠,朱祐樘含笑转身,双说接过老大人手中的帽子,在满朝文武惊讶的注视下,竟亲自为朱祐桓戴上通天冠。

观礼台上的皇族nv眷神sè复杂,更多的是lù出欣慰笑容,今日的帝王‘上中礼’不同以往,过程简单庄重,又格外透着温馨,昭示着那情同手足的兄弟二人,身体力行的提倡节俭,以为天下臣民表率。

龙凤旌旗等奢华之物一概弃而不用,繁琐的皇族礼仪一样统统摒弃,戴上预示着已经chéng人的通天冠,算是礼毕,接下来兄弟俩去了太庙祭拜祖先,又返回长寿宫叩谢太皇太后等一干长辈,跪谢长辈的养育之恩。

nv人们含笑看着兄弟俩起身,人人笑yínyín的神sè暧昧,尤其是年纪小一些的公主们,脸sè红红的小声议论,不时嬉笑。

太皇太后笑骂道:“好一群不知羞的丫头,定是提前打听了,真真不知羞罢了罢了,你们兄弟俩如今已经成长为大人,赶紧去做你们小大人该做的事吧。”

这话顿时闹得满堂哄笑,朱祐樘红着脸不敢抬头,朱祐桓一脸mí糊的问道:“做什么大人间的事?”

nv人们立时爆笑,瞅着傻乎乎的六王爷,一个个乐不可支,惹得嫂子李氏又气又笑,低声慎道:“闭嘴,赶紧陪陛下走人。”

幸好有太皇太后镇着,未出阁的没胆出言取笑,年纪大的身为长辈,不好意思开口笑话他。汪氏笑眯眯的挥手:“陪你皇兄一起滚蛋,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似赶苍蝇似地,如此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兄弟俩,刚刚成了人,就被轰了出来,站在殿外,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不提长寿宫里开起了筵席,大年初一,拜年的拜年,讨要红包的到处伸手,欢声笑语不时传出,而朱祐林等宗室子都溜得无影无踪,也不知跑到哪去快活了。

一时间,仿佛与世隔绝似地,朱祐桓瘪嘴道:“不就是chéng人礼嘛,难道长大了就要被赶出来?无趣”

朱祐樘忍不住气道:“不学无术,跟我走。”

说完帝王拔脚朝西北方走去,朱祐桓只好跟随在后,好半天来到一处偏殿前,但见此处积雪覆盖,景sè清幽,朱祐桓抬头一瞧,念道:“雨huā阁?咦,这里是哪?”

朱祐樘失笑道:“亏了你时常进宫,连雨huā阁都不认得。”

话还未等说完,就见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宫娥含笑缓步从石阶而下,盈盈施礼后,柔声道:“请陛下和六王爷随奴家进殿观赏。”

朱祐桓发觉皇兄举止有些局促,大异往日时的从容不迫,好奇心大起,立即沿石阶而上。

那宫娥边走边说道:“奴家名叫喜,乃是尚仪局的彤史。”

朱祐樘马上正正经经的施礼,说道:“学生见过师傅。”

稀奇的是,喜竟坦然受之,正sè道:“人伦大礼,望陛下勿要视为声sè犬马之道,虚心受教,今后上以事宗庙,下以续后世,预祝吾皇龙体安康,娘娘早日诞下龙儿。”

身边的朱祐桓瞧得目瞪口呆,敢情这彤史就是教授皇帝男nv之事的老师?他自然不知人家乃是客串的,实际上彤史是负责记录帝王宠幸嫔妃,记载下时日的nv官,做这个勉强算是本职工作。

怪不得皇兄要行弟子之礼,朱祐桓说不得有样学样,笑嘻嘻的道:“弟子见过师傅。”

喜莞尔一笑,轻轻点头,上前推开殿mén,走回来又指着雪地上的一具香案,轻声道:“人伦之道隐含yīn阳,天地至理,不可等闲视之,进去前要先上香,叩拜。”

朱祐桓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指黑黝黝的殿内,问道:“里面是道家的物件,还是佛教的东西?”

朱祐樘和喜都一愣,喜皱眉解释道:“里面供奉的是西方如来座下的欢喜佛。”

朱祐桓立时大摇其头,不屑的道:“区区外来的和尚,凭甚让皇帝跪拜?除了老天和祖宗长辈,我兄弟绝不给任何人下跪。”

喜忍不住挤兑道:“佛祖都不拜,那道家神仙和孔圣人呢?”

朱祐桓毫不在乎的道:“元始天尊或许可以考虑,yù皇大帝就没资格了,孔老2那是文人士子心目中的圣人,帝王岂能给臣子下跪?”

朱祐樘想了想,不禁赞同的道:“对,佛法是远自天竺而来,本就是外来的宗教。老六说过,现如今就连天竺人都不信佛祖,而是信仰什么印度教,佛教在其发源地都已经没落,我朝为何偏要对其顶礼膜拜?bō斯人信仰回教,méng古人最信仰的是长生天,东北nv真人信仰的是萨满教,罗刹人信仰什么基督教,我汉人有道教和儒家,既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信仰,那么到处都存在的佛教密宗,用不着太过尊崇,礼敬一些也就是了。”

喜不禁张大了嘴,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这个,帝王亲口说的话,她自是信之不疑,佛祖在她心中,立时降了一个档次。

朱祐樘兴之所至,继续侃侃而言,说道:“那些蛮夷竟然认为神权大于君权,人人从小就要皈依教堂,不然就是异端要处死,野蛮行径令人鄙夷,还是我汉人的道教好,从来不强迫世人,崇尚道法自然,个人修行。”

朱祐桓盯着神sè不自然的喜,鄙夷的道:“我中华道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可惜被佛教污染的也不堪了,那些和尚整日里鼓吹,什么捐献银子,消除今世罪孽,保得来世平安,可这些和尚自己呢?不纳税不种田,自诩为逍遥自在,跳出红尘,与国家没有半点用处。劝人向善倒是不错,诚然会使百姓心安,可不能过分了,真以为如来佛就是天下第一?岂不知我中华的nv娲娘娘,三皇五帝,才是汉人心目中的真正法力无边的大神,区区满头包的番僧算个屁”

眼见兄弟又要语出极端,朱祐樘赶忙制止:“过了,佛法比你想的还要博大jīng深,不可妄言。”

朱祐桓撇撇嘴,他自然清楚随便挑个和尚,都能把自己挤兑的哑口无言,毕竟他的观点没人会信,辩论其他哪里是佛mén弟子的对手?这些神神道道的宗教,妄想彻底禁止是不可能的,而且越是盛世人家越是赚钱。

第216章 又是一年上元节

第216章又是一年上元节

耳听朱佑桓的妄言,春喜摇摇头,神色勉强的道:“那就请陛下上柱香,其余都免了。”

朱佑樘含笑点头,神色虔诚的捻起三只檀香点燃,哪怕他被兄弟蛊惑的不在信仰满天神佛,但涉及到后代子嗣,还是选择心诚则灵。

朱佑桓对此无动于衷,懒得烧香,心说老子连儿子都有了,关你欢喜佛屁事?那明明是月老等汉人神仙做的好事。

春喜没理会他,谁不知道朱老六什么事都特立独行,就连见了皇帝都不跪,还能奢望什么?

当下春喜一等帝王上完香,扭身走进内殿,吩咐宫女点燃火烛,瞬间整个雨花阁灯火明亮。春喜遂恭请皇帝进来参观,随着机关被打开,那一具具搂抱在一起的不良番僧和所谓的神女,栩栩如生的**木胎,开始了一幅幅生动有趣的闺房之乐。

这些对于朱佑桓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看了一会儿就大感无趣,反观朱佑樘则是大开眼界,神色专注的听着春喜讲解,一句话都唯恐错过。

朱佑桓摸着下巴,眼神乱瞄,隐约记得满清皇帝学习这个的时候,还给提供八位年长些的漂亮宫女实习一番呢,遗憾的是明朝没有这一说,不过说起这档子事,满清确实比明朝保守多了。

学了一整天的理论知识,获得毕业证书的弘治皇帝,已经具备了洞房花烛夜的资格,接下来,无疑是要娶老婆来实践一番。

第二日一早,精心筹备了两个月的帝王大婚,如期举行。

纳采和问名早已完事,钦天监的大小官员神气活现的乱侃一番,恭喜太皇太后,说男方女方八字合适,上上大吉。

这就是纳吉了,朱佑桓身为天使,在皇兄恶狠狠的警告下,带着一干迎亲官,浩浩荡荡的又跑到张府门前招摇。

一路上鞭炮轰鸣,礼花绽放,百姓自发的燃放烟火,无意中又替皇家省了钱,朱佑桓心里合计,果然姜是老的辣,太皇太后选正月里迎亲,果然思虑周详。

此行是纳征,说白了就是订婚,古人云:“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见。”因此,纳征又叫作“纳币”。币,是古人用作订婚礼物的玉或帛类丝织品。

这一次,张家满门老少,男男女女,凡是能动弹的,统统倾巢而出,跪在街道上恭迎天使,人人自然兴高采烈,对于皇帝女婿,还有个不满意的?

朱佑桓示意张家人起身,接过礼部官员递过来的玉册金印,笑吟吟的道:“老太太,这个一接过去,我嫂子的皇后名分,就算是定下来了,不管是您家想悔婚还是我家后悔,那都已经晚了。”

周围人一听都傻了,纷纷哀叹圣上算是交友不慎,天使寻谁做不好?偏偏找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着调的六王爷。

张母心里一惊,赶忙一把抢过朱佑桓手中的玉册金印,喜道:“这下好了,我闺女从今之后就是娘娘了,圣上就是反悔都不行了。

躲在屋里的观音儿顿时无语问苍天,哀叹上辈子自己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坏心眼的干弟弟,赶上这么个缺心眼的母亲

附近百姓都大笑,张家亲戚则大感丢脸,忙把喜坏了的张母拉回家去,朱佑桓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告期,提醒道:“正月十六,元宵节第二天,我要来迎娶嫂子,你们家可别忘了啊”

砰张家大门再一次被狠狠关上。

不提朱佑桓又一次惹恼兄嫂,算是为自己大婚迎来了仇家,此事在京城一时传为笑谈,很出人意料的,普通百姓对于年轻的帝王夫妇感到非常亲切,以往的距离感,似乎不经意间,被朱佑桓打破了。

天上元宵,人间灯夕,这一年的上元节,因为帝王即将大婚而格外喜庆,朝廷特意下旨先帝的服丧期满,不禁花灯酒席,听戏唱曲。

老祖宗屋里,厅上张挂彩灯,小丫头们争先恐后的翘着脚仰头观望,都想猜出谜语领取好处,唧唧喳喳的闹个没完。

花厅内铺陈绮席,合家欢乐饮酒,两位老太太居上,左右伴着两位姑奶奶和太太潘氏,亲戚家的老辈和太太围坐一桌,两位姨娘则和媳妇们忙着布菜,前后左右的伺候。

东首屏风后另设一席,姑老爷王宪坐首席,朱家五兄弟围坐一圈。西首席面三桌,芷珊和家里的大丫头们,亲戚家的姑娘,嘻嘻哈哈的吃酒玩笑。

亲人团聚,春风得意的王宪兴致高涨,他仕途一帆风顺,马上就要进京做御史,算是京官里面最清贵的,看谁不顺眼,就马上大笔一挥,大骂一番,哪怕是对象是帝王和阁臣都得忍着。

老2老三老四都不停的恭喜,唯有即将步入仕途的老五朱佑桪清楚原委,姑父进京,其实乃是老六为了大祖母着想,特意求了礼部尚书王恕大人,而御史之位清闲没有实权,王恕对此自是不会反对。

朱佑桪低声说道:“四哥看上了芷珊,你意下如何?”

朱佑桓微微摇头,四哥是兄弟中最好色最粗俗的,根本配不上老实温柔的芷珊,最近时有耳闻他和一帮子公子哥花天酒地,私下里买通内务府的太监,做起了皇商。

做皇商只要不过分,也算是个好营生,至于芷珊,朱佑桓并不担心,先不说姑父和姑姑根本看不上四哥,庶出不说,就是喜欢,只要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他屋里人一大把,这是最要命的。

满屋都是香喷喷的脂粉味,王宪嫌屋里人太多,女孩们言笑无忌,遂说道:“咱们把酒宴搬到外面去,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有名的读书人。”

长辈之言,五兄弟自是无话可说,赶巧芷珊款款而来,娇声道:“爹爹和哥哥们自去,六哥却要留下来,一会儿嫂子带咱们要出门避百病。”

老四朱佑榛有心自告奋勇,奈何王宪含笑点头,对苦着脸的朱佑桓嘱咐道:“那桓哥儿你留下,夜里好生护着女眷。”

朱佑桓无话可说,苦笑着点头应承,朱佑榛深感失望的看着巧笑倩兮的芷珊,人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欣喜的立在老六身边,不提男人们出去吃酒,朱佑桓被芷珊拉着走到丫鬟们的席面前,被秋菏按住坐下。

芷珊笑嘻嘻的说道:“我领命归来,可以不用罚酒了吧?”

入画叫嚷道:“可以暂时放过你,不过却要六爷行个令,或掷骰,或猜枚,或看牌,不拘诗词歌赋,顶真续麻,哪怕是急口令,说笑话都行,说不过就吃酒,你也要陪着吃一盏。”

诗珊唯恐天下不乱,拍手叫道:“对,酒令打过军令,入画贵为令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佑桓头疼的道:“那好,我先自罚三杯,再替芷珊吃一杯,总行了吧?”

芷珊立时喜滋滋的道谢,入画嘟着嘴道:“那下不为例,六爷要是姐姐妹妹的都帮着吃酒,就没意思了。”

朱佑桓笑道:“行,就这一次。”

自有司棋给他斟酒,朱佑桓当下非常豪爽的连饮四杯酒,博得女孩们的叫好声,闹得附近的女眷纷纷望过来,看到是孩子们闹在一起,摇头失笑。

汪氏笑道:“她们愿意闹就闹去,不用理睬。咱们也别闲着,去把请来的戏班子喊来,咱娘们一起吃酒看戏。”

二奶奶荣氏忙答应,转身去唤戏班子,大*奶李氏吩咐小丫头们打起帘子,对面已经搭好了戏台,众人都请汪氏先点一出戏。

老太太喜欢热闹,就点了一出八仙过海,接着老太君点了一出南吕,红纳袄,其她人各自点戏不提。

须儿,下边乐工吹打弹唱,台上演起了百戏杂耍,不时有焰火架子被点燃,冲天而起的璀璨烟火,惹得女孩们兴奋欢叫。

单说朱佑桓这一席,入画首先起令,不可一世的仰着小脸,指着骰盆说道:“列位,我行一令;顺着数去,遇到谁就要报个花名,花名下一定要顶真,不拘诗词歌赋说一句。说不来,就罚满满一大盏酒,不可再寻人替喝,违者再罚十盏酒。”

司棋笑着点头,一把抓住就要溜走的秋菏,秋菏愁眉苦脸的祈求道:“好姐姐放过我,你们都读书识字,我可万万比不得,留下来就要出丑了。”

诗姗和芷珊等女孩立时鼓噪,非要秋菏留下来不可,秋菏眼珠一转,指着正忙里忙外的荣氏和李氏,笑道:“不如把两位奶奶都请过来,她们累了一天,也得坐下来休息下。对了,还有五奶奶和未来的四奶奶,我伺候你们倒酒,如何?”

女孩们觉得有理,忍不住出言附和,如此秋菏侥幸躲过一劫,忙不迭的扭身离去,硬是把荣氏和李氏拽了过来,丫鬟们起身请她俩入座,诗姗也把隔壁席上的孙秀芳和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绿蝶唤来。

荣氏额头出汗,一边用汗巾子擦拭,一边叫苦连天,说道:“真是一刻都不得闲,马上还要打赏戏班子,还得催促厨房煮元宵呢。”

李氏同样累的不轻,忙道:“熜儿不知疯哪去了,得派人寻他。亲戚离去时还得预备礼物,晚上和灵姑娘约好了串门。哎呀,姐姐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去吧”

任凭她俩好说歹说,女孩们死活不同意,朱佑桓乐得看笑话,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李氏叹气道:“合着你们就是成心要灌醉我们,哎呦呦这么大的酒杯,一杯就会要了人命。”

孙秀芳和绿蝶捂着嘴神色吃惊,怔怔的望着摆在桌案上的琉璃盏,咋舌道:“乖乖这是哪淘来的?哪里是酒杯,简直就是个水桶。”

女孩们立时嬉笑,入画不管不顾,昂然道:“那不管,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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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217章暗香浮动月黄昏

红烛高烧酒乍醺,当筵且喜笑声频。

蛮腰细舞章台柳,素口轻歌上苑春。

香气拂衣素有意,翠花落地拾无声。

神仙风流渡元宵,安得红尘醉灯夕。

花厅一侧,女人们皆神色紧张,一眨不眨的盯着入画的小手,心中反复琢磨各种花名诗句,生怕一个不慎,被罚吃那好大的一盏酒,真真就要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朱祐桓也有些打怵,瞅着琉璃盏感觉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琉璃厂的工匠,一起送来的礼物嘛?现今这些工匠都安置在皇庄,由琉璃厂改成了玻璃厂,特意花费重金从南京聘请了几位波斯人,教授制造玻璃器皿。

一时间思绪飞离,朱祐桓梦想搭建玻璃大棚,哪怕造价在昂贵,也要免费送给各地百姓,使得冬季里人人有新鲜的菜蔬吃,还有腌制酸菜,一定要大力推广种植白菜。

即使新鲜菜蔬老百姓吃不起,也能卖给有钱人贴补家用,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不解的把此事做下去。

正在他失神的时候,入画笑嘻嘻的朝小手轻吹一口气,往骰盆里一扔,叫道:“一掷一点红,红梅花对白梅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朱祐桓一愣,暗道可不今年人不同了,轻轻叹了口气。就见一颗象牙做的骰子滴流乱转,顷刻间现出一个二,顿时闹得众人大笑,诗姗叫道:“多了一点,得罚一盏酒。”

荣氏和李氏面面相觑,心说多一点就要吃一大盏,万一自己多出五点,还不马上醉死?

抱着相同想法的女孩很多,此刻都不由得害怕起来,都很是担忧,朱祐桓见状说道:“一会儿还要走百病呢,换个碗。”

司棋赶忙推开唯恐天下不乱的入画和诗姗,把那巨大的琉璃盏藏了起来,换上一只普通银盏,秋菏亲自斟满酒,入画不甘不愿的嚷道:“多谢姨娘赐酒。”说完很豪爽的一干为净。

入画身边是芷珊,小心翼翼的拾起骰子,轻声道:“二掷并蒂莲,涟漪戏彩鸳。”说完想了想,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句,忙念道:“惊动一只状元红,醉眼问花花不语,原来呀是唯有牡丹真绝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

人人说好,都非常欣赏芷珊的急智,但见下一刻扔出一个二,入画失望的道:“好吧,算你过关,免罚。”

芷珊立时喜气洋洋的连声娇笑,朱祐桓心中一动,不禁想起石头记来,假如要是身边女孩都是花神转世的话,那么此种不经意间的趣事,或许就能暗合其人一生,唯有牡丹真绝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好一个壮哉诗句,真不知哪位儿郎能配的上芷珊,配得上此诗。

不提朱祐桓一个人胡思乱想,诗姗不甘示弱的捻起骰子,骄傲的道:“三掷三春李,李下不整冠。嘻嘻,我也学姐姐,那旁边绽开一朵金菊,正是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

“不行不行。”入画不满的道:“比起大姑娘来,二姑娘未免东施效颦,你得再说一句。”

荣氏等立即不依,都知入画和诗姗平日里最是交好,这明明是有心相助呢,惹得诗姗则越发骄傲,仰着头念道:“莫笑夕阳扯影斜,竹林歌苑是侬家。山枫红润为霜起,色盖三春李桃花。”

“呸,死丫头分明是在故弄弦虚。”李氏笑骂一句,定眼一瞧,就见盆里是个五点,问道:“这要怎么处置?”

入画眼眸乱转,一指安安静静坐着的冷雪,说道:“二姑娘要和冷雪一人一杯酒,按人头算,冷雪排在第五。”

此诗有些不详,朱祐桓立时被惊醒,暗骂自己入了魔障,区区一首即兴念出的诗,岂能涵盖了诗姗的一生?不过还是抢着说道:“这里唯有我是戴冠的,自然我和诗姗吃酒,还请令官大人明鉴。”

入画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点头同意,谁都不知朱祐桓此举隐含深意,一心想和妹妹分担命运,算是煞费苦心了。

诗姗不知情,不过哥哥主动陪自己吃酒,还是满心欢喜,当下站起接过司棋手中的银盏,一口口的吃了半杯,朱祐桓立时说道:“剩下的一杯半都给我。”

诗姗脸上泛起红云,一副不胜酒力的娇憨模样,荣氏看着心疼,忙把微醉中的妮子搂在怀里,笑道:“哥哥妹妹的不妨事。”

不提朱祐桓饮酒,荣氏说道:“打小家里就不许女孩子读书,我干脆就说了急口令吧。”

入画点头同意,其她人兴致勃勃的侧耳倾听,荣氏笑道:“一个急急脚脚的老小,左手拿着一个黄豆巴斗,右手拿着一条棉花叉口,望前只管跑走。谁知一只黄白花狗,咬着那棉花叉口,那急急脚脚的老小,放下那左手提着的黄豆巴斗,走向前去打那只黄白花狗。不知是手斗过那狗,还是狗斗过那手。”

众女顿时哄笑,这一大段绕口令,听的大家五迷三道,亏了二奶奶口齿清晰,语速极快,就是浓郁的山东方言,着实好笑。李氏和荣氏乃是妯娌,身份相当,笑骂道:“瞧这诌断肠子的二奶奶,谁家会用一只手去逗狗?一口还不被咬了?不行,该罚她三盏。”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绿蝶笑道:“那我也说一个,墙上一片破瓦,墙下一匹骡马。落下破瓦,打着骡马。不知是那破瓦打伤骡马,还是那骡马踏碎了破瓦。”

荣氏听了有些不痛快,原来大*奶李氏娘家算是官宦出身,她也是官宦出身,是以彼此关系很亲密。而绿蝶一来是丫鬟出身,有些瞧不上。二来绿蝶有心机,逢人就会说好话,有一次和二爷撞见,说了几句风言风语,恰巧被墙后的荣氏听个正着,从此把绿蝶视为不本分之人。

荣氏出生山东,性格直爽,生的浓眉大眼,肤色微黑,但五官很秀气,为人处事颇有几分英气。时日久了,真性情渐渐显现,因此下人们都很喜欢这位凡事直来直去的二奶奶,可惜不被太太喜欢,嫌弃这嫌弃那的。

荣氏想到就说:“你笑话我的令不好,你这破瓦倒好?你家五爷就是个骡马,我就是个破瓦,俺两个破磨对瘸驴。”

周围女孩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爆笑,并未有人觉得不妥,酒席上言语无忌,当面说出来的都是玩笑话,都不知荣氏是在借机挤兑当日之事。

反而远处的太太潘氏冷下了脸,低声骂道:“又犯浑了。”

绿蝶不以为意,她素来知道荣氏有口无心,笑道:“你家那二爷就好?撒把黑豆只好喂猪喂狗,也不要他。”

众人越发大笑,奇怪的是,荣氏这次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大为开怀,想起人家两口子后来都搬到京城,果然再没有和丈夫勾三搭四,而绿蝶天生就是冷笑怒骂,都带着几分情意的天生风流人,很多时候并非出自其本意。

当下荣氏笑着反唇相讥,和绿蝶斗了一回嘴,入画嬉笑着罚每人一盏酒,朱祐桓却是笑不出来,心里异常惊奇,两位嫂子的笑话,竟隐隐和目前处境一模一样,都是不讨太太喜欢,屋里被小妾丫鬟虎视眈眈的主,就好似和黄狗斗来斗去,不是破瓦伤了骡马,就是骡马踏碎了破瓦。

此刻有丫鬟送过来一坛子葡萄酒,说是老太太怕她们吃醉了,特意赏的,冷雪离得近,急忙起身接过来。

入画嚷道:“不听号令而私自离座,罚你马上掷骰作诗。”

冷雪先是一怔,马上轻轻点头,轻声道:“姑娘不在,我就算是替她了。”

如此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谁都知晓论起才华,满园子里无人比得过冷雪,这酒令根本难不住她,替自家姑娘,顿时惹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想听听她能作何比喻,以灵姑娘的绝色,就算身为女人见了,都往往大呼吃不消。

朱祐桓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但见冷雪不假思索,念道:“四掷春樱红,红紫不以为亵服有诗云,朝曦看到夕阳斜,流水游龙斗宝车,宴罢红云歌绛雪,东皇第一爱樱花。”

众人纷纷称赞,笑言把六爷比作东皇,倒也贴切,樱花最是浪漫,自古中原就广为流传,比喻成灵儿姑娘,别出心裁而又雅致非常。

冷雪吃了一杯酒,这回轮到李氏了,李氏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身边的兄弟,感慨万千的柔声道:“五掷腊梅花,花里遇神仙。”

朱祐桓心中一颤,立即体会出嫂子的一腔情意,身后的秋菏一时福至心灵,想起朱雨筠最喜欢的一句诗词,娇声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朱祐桓想都没想,随着朗声道:“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

几乎同时,三人都想起当年雪夜中,远在泰安老家的火热一幕来,正是因为朱祐桓的胆大妄为,使得秋菏珠胎暗结,二女因此而保住家中地位,不然悲凉结局不堪设想。

在场唯有司棋隐约有些察觉,其她人都感觉眼前一亮,入画赞道:“好一个暗香浮动月黄昏,看来这就是今晚最佳诗句了,该赏一大白。”

秋菏笑道:“这都是从郡主那偷听到了,要赏也得赏主人方好。”

眼看秋菏就要转身溜走,荣氏带头把人抓住,不由分说强行灌了秋菏一大盏酒,闹得丫头们抚掌叫好,秋菏脸颊嫣红,赶忙吃了一杯醒酒汤,埋怨道:“奶奶没个好样,和疯丫头似地。”

荣氏大笑道:“你还不一样是奶奶的命?正八景的侧王妃呢比起俺们都尊贵,不灌你灌谁?”秋菏被说的喜上眉梢,喜滋滋的捂嘴嬉笑。

李氏笑着摇头,不禁问道:“据说陛下有意命桓儿去江南,做郡主的主婚人,何时起行?”

藩王轻易不得离开封地,是以弘治皇帝第一时间想到朱祐桓,并且以这姐弟俩之间的深厚感情,恐怕也无人敢自告奋勇。

朱祐桓意味深长的道:“快了”

第217章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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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良辰美景不夜天

第218章良辰美景不夜天

行令吃酒,转了两圈,每个人都有了些醉意,荣氏和李氏记挂琐事,起身带着丫鬟离去,绿蝶见状忙跟过去帮忙。

不时有人因不胜酒力而退出,又有亲戚家的媳妇,姑娘加入其中,入画和诗姗大有玩疯了的架势,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粉臂,兴冲冲的赏罚分明,令人莞尔。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轮到朱瑞遗孀李春姐,她近些日子因要离家而和孙氏吵得不可开交,借机说道:“奴家院子里出身的,就献给六爷和姑娘们一首小曲。”

孙氏神色立时不自然起来,就见李春姐款按银筝,唱道:“一个姐儿十六七,见一对蝴蝶戏。香肩靠粉墙,春笋弹泪珠,盼主人唤梅香赶她别处飞。”

孙氏神色一变,不远处的朱祐桓冷眼旁观,挥手招呼一脸苦笑的孙秀芳过来,低声道:“你告诉瑞嫂子,强扭的瓜不甜,放她自去。我倒看看,她今后的结局会如何。”

孙秀芳顿时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转身走至孙氏身旁,附耳言语几句,就见妇人精神一振,心说这有了六爷嘱咐,自己什么都不用愁了。

李春姐犹不自知一家子都被某人盯上了,继续唱道:“转过雕栏正见他,斜倚定茶蘼架;佯羞整凤钗,不说昨宵话,笑吟吟掐将那花儿片片打。”

还未等唱完,朱祐桓推席起身,笑道:“入夜了,有要和我出门走百病的没?带你们出去逛逛灯市,挨家串串门。”

女孩们立时欢呼雀跃,一转眼就跑的无影无踪,都赶着回房换衣衫去了,闹得李春儿好生无趣,板着脸不置一词,孙氏大笑。

老祖宗忙吩咐道:“给桓儿多穿些衣服,别着了凉。”

李氏笑着应承,亲自取来一件纯白色的貂皮斗篷,给兄弟披上,她自己也罩上一件雪白鹤氅,秋菏要哄熜儿入睡,叮咛几句去了。

二人和长辈亲戚们道别,一起出了花厅,但见院子里灯火灿烂,天上银河清浅,珠斗烂斑,一轮团圆皎月从东而出,照的院宇犹如白昼。

妇人丫鬟或在房中换衣者,或在月下整妆者,或有灯前带花者,唯有芷珊,诗姗和入画三个并蒂莲,打扮的粉妆玉琢,拉着手看烟花。

司棋稳重,自然要留下看家,冷雪不喜热闹,早就回书房去了,不一时荣氏和绿蝶带着一帮媳妇赶到,丫鬟们渐渐聚集。

朱祐桓当下吩咐来旺,率领十几个小厮打着纱灯跟随,自己踹了一兜子烟火花炮。

好一簇红男绿女涌出府门,但见街上热闹的不可思议,香尘不断,游人如蚁,到处都是花炮轰雷,无数彩灯高悬,箫鼓声喧。

朱祐桓唯恐把人丢了,这与民同庆的佳节,他不愿命侍卫开道,大声说道:“人太多了,咱们不去人多的地方,走僻静小道吧?少字”

女孩们有些不情愿,非要吵着要去见识一番,朱祐桓灵机一动,指着街口的茶楼,叫道:“咱们把整个三楼都包下来,随着你们尽兴。”

诗姗兴奋的直点头,此时车马轰雷,鞭炮齐鸣,什么都听不清楚,闹得小丫头神色激动。

其实也是朱祐桓小心谨慎过了头,朱家一大帮子人出来,谁瞧不见?那游人一见人人皆披红带绿,都知那是出于王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自动的绕路而行。

朱祐桓放下心来,沿途童心大起,随路燃放慢吐莲,金丝菊,一丈兰,赛明月,烟火彩杂。绿蝶忍不住凑近,笑道:“叔叔,你给放个桶子花我瞧。”一会儿又说道:“好六爷,你放个元宵炮仗我听。”

荣氏看不上,说了几句:“如何只见你吊了鞋?扶着桓儿作甚?”

入画瞧的真真,嘟着嘴叫道:“五奶奶怕染了地上泥,套着大*奶的鞋穿着呢。”

荣氏故意说道:“你叫她过来我瞧瞧,真个穿着嫂子的鞋儿?”

身后的李氏闻声笑骂道:“我说刚刚她跑来讨了一双绣鞋,谁知这成了精的狗肉,套着穿”

绿蝶被说的不好意思,忙松开扶着朱祐桓的手,掀起裙摆与大家看,果然穿着两双红鞋在脚上,用沙绿线带儿扎着裤腿,一声不敢言语。

朱祐桓摇摇头,拎着檀香,当先进了茶楼,问道:“三楼可有客人?”

茶博士忙迎上来,说道:“爷们来得不巧,三楼雅间都被一群公子'>哥包下来,正在观赏灯市,吃酒听曲呢。”

朱祐桓一听是什么公子'>哥,随口道:“来旺你上去,告诉他们都下到二楼,我也是公子'>哥。”

茶博士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到随后进来的如云美眷,唬的忙连连后退,不敢直视,来旺忍着笑蹬蹬的上了楼,指着正在搂着粉姐快活的一干青年,喝道:“六王爷到此,尔等赶紧回避。”

得一干贵族青年吓得不轻,一听来的是京城纨绔子弟圈子里,级别最高的朱老六,顿时二话不说,拉着粉姐扭头就走,临走时还不忘抢着付账。

朱祐桓笑了笑,对着领头的青年说声谢谢,亲切攀谈几句,把人放走,如此带着女眷鹊巢鸠占。

不管是奶奶媳妇还是妇人丫鬟,都穿着清一色的大红妆花通袖袄,各色遍地金比甲,娇绿缎裙,貂鼠皮袄,头上珠翠堆盈,薄施脂粉,人人装扮的娇媚过人,立时轰动了整个茶楼,可惜匆匆一瞥,那些漂亮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三楼,女人们倚栏朝夜空中观望,那灯市中人烟密集,十分热闹,当街搭了数百座灯架,四下围列诸多买卖,玩灯男女出入不禁,一派花红柳绿,烟火辉煌,乱糟糟的一片。

但见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金屏灯,玉楼灯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围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雪花灯沸沸纷纷。秀才灯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媳妇灯容德温柔,效孟姜之节操。

和尚灯月明与流翠相连,判官灯钟馗共小妹并坐。师婆灯挥羽扇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骆驼灯,青狮灯驮无价之奇珍;猿猴灯,白象灯进连城之秘宝。

七手八脚螃蟹灯倒吸清波,巨大口髯鲇鱼灯平吞绿藻。银蛾斗彩,雪柳争辉,百戏货郎,桩桩斗巧。转灯儿一来一往,吊灯儿或仰或垂。

琉璃瓶映美女奇花,云母幛并瀛洲仙宛;王孙争看小栏下,蹴鞠齐云;仕女相携高楼上,娇娆炫色。

卦肆云集,相摊星罗,讲新春造化如何,定一世之枯荣。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词曲杨恭;看到那扇响钹游脚僧,演说三藏。

卖元宵的高堆果馅,粘梅花的齐插枯枝。剪春娥,鬓边斜插闹东风;穿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围屏画石崇之锦帐,珠帘绘梅月之双清,虽然览不尽鳌山景,似乎也应了个丰登快活年。

朱祐桓看了一回,心说难怪来年皇兄要禁止灯会,京师今年还遭了旱灾,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饭呢,此情此景诚然壮观好看,却非时下应该隆重举办的,等过几年天下安稳,真正盛世来临的时候,方不负此良辰美景。

一时间有些兴致索然,朱祐桓不想慢了大家的兴致,独自一个人归席上吃酒,唤来旺过来,说道:“你去把家里剩下的酒菜都取出来,再添上五千两银子,京城内外凡是有挨饿的人家,都要送去一份心意。”

自己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此举不免有些伪善,朱祐桓倒也心安理得,毕竟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放着富贵不享,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女人们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唧唧喳喳的尽兴而返,此时灯市人流少了一些,不再拥挤。朱祐桓遂带着大家下了茶楼,走过大街,到灯市里溜达,自有数不尽的花灯小吃等各式有趣玩意被自家女人席卷一空。

一路上特意往英国公府而去,遥遥望见朱门飞瓦,灯火通明,朱祐桓吩咐小厮先去打门,须兒门开。

街上的游人纷纷驻足观看,但见一位少女穿着一套藕荷色红段子对襟衫儿,翠玉白的挑线长裙,披着一件金丝雀锦绣斗篷,额角上贴着飞金并面花儿,一对金灯笼坠耳,一看就知是灯市上买的,笑盈盈的迈步而出。

月色之下,少女恍若瑶台仙子,真真是粉妆玉琢,明眸皓齿,竟然是位绝色美人,周围百姓都看得痴了。

朱祐桓心中高兴,笑着在门首放了两个一丈菊和两桶大烟兰,七个金盏银台儿,火树银花不夜天。

来人自然是张灵儿,瞪了眼作怪的某人,举着雪花灯儿一盏,笑道:“诸位嫂子快请进,等候你们多时了。”

李氏神色亲昵,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没打搅老夫人'>吧?少字”

张灵儿摇头笑道:“都在听戏呢,嫂子不用过去相见,都去我房里吃茶。”

李氏和荣氏哪里肯依?连忙一起进了屋给老太太请安,当下和张家女眷见礼自不必多说,至于张家的未来女婿,蹲在门口没心没肺的带着小厮燃放鞭炮,忽然很坏心眼的把炮仗瞄准院子里,有心纵火好把灵儿趁机拐跑。

正巧英国公打门前出来,顿时大骂道:“浑小子,你放一个试试?”

朱祐桓把嘴一撇,手中一松,就见引线兹兹的冒着火花,那炮仗噌的一下冲天而起,直奔张府射去,唬的老大人喊道:“糟了,快救火”

再一扭头,肇事者早已跑的没影了,气的英国公吹胡子瞪眼,赶忙率领下人扑火。

当晚,英国公府不慎走了水,烧没了一间柴房,幸亏发现及时,火势很快被熄灭,吓得阖家一宿不敢合眼。

正是:醉后不知天色暝,任他明月下西楼,不把闺女嫁过来,敢叫你家烧成灰

第218章良辰美景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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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烟雨江南

第210章皇兄,兄弟下野去了

匆匆收拾好宅院,没费多少时日,朱家人就直接搬过去入住,当年依附万家的人家多了,有足够的小院安置各路亲戚。

没有什么不吉利一说,一家崛起,一家落魄,这在京城乃是常态。京城总共就巴掌大的地方,达官贵人的府邸就那么些,除了开国勋贵,几乎没有百年世家,你不想要?难道你还能把家建在紫禁城里?

朱祐桓是铁了心要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他看中万家的宅子,就因为地处皇城和外城之间,周围什么样的人家都有,人烟稠密,百业昌盛

其实也不是他心狠,郕王府那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王府,打建成之日起,就没想过供外人住,没有街道,没有民居,有的只是衙门和关卡,周围连个市集,普通人家都没有,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就像是个封闭的大监狱。

现在多好,左邻右舍的好不热闹,出门就是人来人往的闹市,酒肆茶馆什么的一应俱全,府里占地面积大,院子套着院子,足够宽敞,就算敞开了生养,也不愁没有地方住,园子修的美轮美奂,身处闹市而不显噪杂,最重要的就是有人气。

全家人几乎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历经万家二十多年的反复修缮,整个宅子就像是新的一样,雕梁画栋,临山傍水,景致绝佳,人人都非常满意。

美中不足的就是下人稀稀落落,膨胀到千人规模,一朝被朱祐桓砍掉了足足三分之二强。等于十个丫鬟仅仅剩下小猫两三只。

不满也没用,发牢骚更没用,据说紫禁城砍得更狠,比起往年的开销来,今年竟然少了一半有余,甚至还在缩减各种用度,朱家人闻知此事后,顿时都不敢言语了,天子脚下,亲戚和皇帝对着干,显然是在自寻死路。

谁不想过好日子,过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涯?朱祐桓和朱祐樘这一对难兄难弟,难道就不想吗?想,都想,做梦都想。可是眼下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紫禁城一向是花钱大户,每年要耗费全国赋税的三分之一,必须要想方设法的从自己嘴里抠出银子。

朱祐樘一心为国,朱祐桓就不免有些假公济私了,一来他不好意思自己花天酒地,让皇兄吃苦受罪。二来是看不惯家里的奢华作风,富贵到了头,弄不好就要乐极生悲了。

分给土地的事宜都交给了汪羽处理,具体事则由户部经管,至于什么宗人府,内务府,该哪歇着就哪歇着去。

此事会遭遇到何种强烈反应,朱祐桓很清楚,起码很快他就将成为天下各大藩王府的眼中钉,反正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巴不得你出头闹事,正好有借口裁撤藩王府,收缴土地田产。

与和各地藩王之间的关系大有剑拔弩张的趋势,截然相反,弘治皇帝终于开了一道口子,准许各地没有爵位的宗室子科举做官或是恩萌做官,当然设置了种种规矩限制,比如不许担任当地官府要职,不许升为封疆大吏,不许进京为官等等。

即使如此,还是得到了数以万计的宗室热烈拥护,区区最低等的奉国中尉,一年不过二百石粮食,根本养不活人口日渐增多的一大家子,再说随着开放读书,连同务农,经商都一并允许了,谁不向往美好生活?

尖锐的土地矛盾,是促成朱祐樘立下决心的重大原因,数以千万顷的良田被王族占据,一样大肆开采矿山,经营店铺,垄断当地经济,官府管不了,朝廷看不见。

锦衣卫暗访得来的,触目惊心的一个个数字,朱祐樘悚然动容,长此以往,财富渐渐集中,土地渐渐集中,此乃亡国之兆老百姓苦不堪言不说,日益穷困的普通宗室一样越来越穷,人口越生越多,又被种种祖制约束,现如今,人数竟多达二十多万,一辈子无所事事,除了会娶媳妇,啥都不会。

套用朱祐桓的话来说,好人坏不了,坏人好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妄想千秋万代朱家子孙都衣食无忧,除了养出一群猪以外,还有何用?还不如三国刘玄德呢,落魄了就雄起,重振家族,不比汉献帝强过百倍去?

如此朱祐樘有心收回土地返还百姓,又担心引起各地藩王群起反击,是以对普通宗室示好,借此来收买人心,并承诺每位宗室子的每年钱粮不变,即使做了官也照发不误。

好人都由帝王来做,甘当恶人的朱祐桓,很自然的又下野了,就连一些得了好处的宗室子都不领情,上书痛骂他妄图更改祖制,祸国殃民。

被免去宗人府宗正,撵回家去闭门思过,以示警戒,兄弟俩又联手唱了一出双簧,平息了众怒,旨意都下了,想回头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躲在家里,朱祐桓没闲着,身边的小丫头都放出去归家,有要嫁人的奉送嫁妆一笔,屋里仅仅留下司棋和入画,还有打理书房的冷雪三女。

看似大公无私,实则转过头来,又返聘回来一些家人,借口更加冠冕堂皇,人家这次是雇请回来的,没有卖身契,是受到大明律法保护的良民,再说人总得有个营生,得养家糊口不是?咱这叫做鼓励广大妇女同胞参加工作,为我大明的将来添砖加瓦,增加什么收入,经济指标云云。

于是乎,各房有样学样,渐渐发觉不对劲了,现在的下人都是聘请的,银子照拿,不满意可以随时走人,却已然是不能打骂随心了,闹出人命更不是玩笑的,幸亏朱家人习惯了善待家人,不过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有那喜欢作践下人,动辄置人于死地的人家,将来早晚会自食恶果,当然,此乃后话了。

朱祐桓看在眼里,每天乐呵呵的继续享受**生活,这一日猫在书房内和冷雪下棋,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就要下雪了。

屋里安放了一具铸铁打造的小火炉,长长的烟囱探出屋外,烧得都是煤炭,比起传统用的炭盆子,热度要胜出一大截,就是难看了些,炉灰飞扬的,不太干净。

朱祐桓瞄了眼热滚滚的火炉子,冷雪随即起身走过去,素手捏在精铁做的炉钩子,小心翼翼的拨开炉盖,通红的火苗煞是好看,又弯腰执起小铲子,铲了些煤块添加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是未免太怪异了。

“得吩咐工部打造暖气了,拿什么材料制作管道?对了,还有抽水马桶。”

朱祐桓拄着下巴自言自语,其实烧火炕就是北方度过寒冬的最佳取暖方式,再添加个火炉,整个冬天都不愁了。毕竟眼下没有高楼大厦,即使真的打造出水暖气,恐怕也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

冷雪收拾完毕,拎起铁质水壶往铜盆里倒了些热水,雾气蒸腾,神色很是欢喜。

有了时时烧开的沸水,在寒冷冬日里无疑乃是一桩美事,冷雪开开心心的洗干净小手,扭头问道:“六爷,为何不烧木炭?虽说不经烧,可来源方便,比起这黑石头,大老远的打山西运来,价钱足足贵了一倍呢。”

朱祐桓捏起一颗棋子,头也不抬的解释道:“树木终有砍伐完的那一天,近些年为何动辄大旱,水灾?固然与老天爷作怪有关,这树木没了,水土流失,一样是其中原因,谁都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可惜还是先把树砍了再说,就说营造紫禁城时,多少千年古树都没了?这些年修建佛寺,就算朝廷下旨搜遍天下,也寻不到一颗超过五百年的老树,每年京城百姓家家都要伐木制作成木炭来过冬,城外的树林都快被砍光了,我敢说,这几年就能受到水灾。”

冷雪不相信的摇摇头,京城什么时候受过水患?反倒是唯恐不下雨呢,点了两盏野山茶,走过来问道:“那这黑石头开采不易,百姓买不起,又有采完的时候,六爷到时又要该如何应对?”

“开采完?”朱祐桓大笑道:“这你不必担心,起码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其实不单单是山西有煤,各地都有,无非是开采容易与否,那酒泉地下还埋着黑黄金呢至于价格你更不用担心,现在是开采规模小,工具简陋,将来就会源源不断的输送北方各地甚至是南方,价钱早晚要降到比木柴还要便宜不可。以前不过是铁匠铺用些,将来就不同了,最起码边关将士有了它过冬,再不怕被寒风冻伤冻死。”

煤炭的热度,冷雪和家中的丫鬟算是领教过了,为此狠狠吃了些苦头,连着多日上火,早就不敢用来烧炕,不说身子受不住,不是铁器也禁不住。送到边关倒真是有了大用场,立时欣喜点头。

冷雪忽然露出不忍之色,轻声道:“为何六爷一定要让买草原人做苦工?那些牧民自小生长在塞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唉鞑靼人送来一万多奴隶,以往朝廷都是妥善安置,要不就是不予理会,现在倒好,您反而和凶残的鞑靼人做起了奴隶买卖,那都是些可怜无辜的草原人啊”

朱祐桓更无辜的抬头眨眨眼,说道:“要不谁去挖煤,你去还是我去?还是让汉人百姓去?”

冷雪顿时无语,有心反驳又难免别捏。朱祐桓见状不屑的道:“汉人中就是有太多类似你一样的人,不拿本族人当人看,对于异族却抱着悲天悯人的善良胸怀,成天想着感化蛮夷,归化我朝,什么万国朝拜天朝,实际呢?除了唐太宗外,谁靠着个人声望臣服过异域万国了?李世民驾崩才多少年,我汉人心中最神圣庄严的长安城,被外族趁机占据过几次?大明宫怎么没的?掠走过多**孺妻儿?谁为她们报仇过?而你等却对近在咫尺的种种残忍行径视为理所当然,天生就认为汉人应该非为三六九等,天生就没有外国人高贵,呸假仁假义的令人作呕”

第211章明朝版的战国七雄

被自家少爷好一通挤兑,冷雪气的发作不得,遂赌气扭身挑帘出了门,迎面就被鹅毛似地雪花袭扰,俏脸被冰雪浸染,凉飕飕的忙退了回来,见大雪乱舞梨花似地纷纷洒下,天地之间一片纯白素雅,立时转怒为喜。

朱祐桓感觉出冷意,冷风拂面,抬头说道:“记着披上一件斗篷,小心着凉。”

“哼”冷雪罕见的嘟着嘴,气呼呼的就想一走了之,忽然说道:“五少爷来了。”

朱祐桓忙起身,随手抱起自己的貂鼠斗篷,出来先给小丫头披上,对着踏雪而来的朱祐桪笑道:“五哥进屋。”

朱祐桪回过神来,看着神色恬静的冷雪罩上纯白色的斗篷,盈盈施礼后打眼前走过,身段修长如玉,容貌清秀绝伦,赞道:“怪不得都说她是园子里模样最出挑的,就和这雪一样,纯净自然。”

朱祐桓笑道:“就是性子太冷,和这雪一模一样,成天板着脸也不会笑。”

“难得,是个好女孩”朱祐桪羡慕的说了一句,当下挥手扫了扫身上的雪花,跺了跺脚,说道:“我有事和你说。”

朱祐桓没动弹,望着远处的冷雪进了厢房,很快拿着茶罐出来,一个人俏生生的立在雪中,在粉壁间太湖石上扫雪,白衣倩影,柳絮般的雪花漫天空舞,宛如琼玉中的一只白鹤。

朱祐桪不禁催促道:“六弟,六弟。”

“哦”朱祐桓回过神来,笑道:“难得的好景致,一时忘神,五哥请进。”

“恐怕比起景色,人更美吧?”

朱祐桪说笑一句,抬脚进了屋里,坐下来怔怔的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叹道:“没想到我大明地域如此广大,这一辈子,除了山东和京畿,哪都没去过,唉。”

朱祐桓有些意外,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咱们不许远离封地,现在就方便多了,去官府领个路引,何处去不得?”

朱祐桪沉默片刻,忽然说道:“那哥哥亲口求你,我想远远离开北京城。”

“莫非是为了姨娘。”朱祐桓走过来坐下,他清楚因为朱瑞那一档子事,使得五哥和三姨娘母子间起了嫌隙。

朱祐桪点点头,苦笑道:“我是没脸住在家里了,前些日子和你嫂子躲到京城,不想一大家子都搬过来,母亲成天想为我张罗一门婚事,绿蝶为此大哭大闹,屋里一刻也不得安宁,不如离开京城几年。再说我打小饱读圣贤书,原本这一辈子没个指望,现在竟然能做官了却平生志向,正好一举两得。”

朱祐桓这次不感意外,论起学问,五哥向来在兄弟中出类拔萃,做起八股文来,比自己强的太多。

“做官就意味着放弃爵位,而且将来不能入阁拜相,就连知府都做不了。”朱祐桓提醒道。

朱祐桪郑重点头,神色坚毅的道:“以前敛财是为了母亲,有你在,今后家里肯定不缺钱,我宁愿放弃爵位,两袖清风的为百姓做些好事,为国尽力,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朱祐桓心中大喜,他万万没想到五哥竟是如此豪气,看来这几年在济南的遭遇,终于使得哥哥有所感悟,男儿有理想,那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此事我赞成。”朱祐桓并未注意到冷雪就在身边,安安静静的正在烹煮清茶,兴奋的一指地图,说道:“我有件大事急需人才,看来五哥就是最佳人选。”

冷雪双手递过来一杯木樨茶,朱祐桪朝她笑了笑,接过来放在身前,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被你这一说,我心里反而有些七上八下。”

“不妨事,以五哥的才干,足堪重任”

朱祐桓意味深长又说道:“撒马尔罕国进贡的狮子,五哥见识过了吧?”

朱祐桪顿时咋舌道:“你说的是那只猛兽?当日吓得我腿肚子都哆嗦。”

这话一说,闹得冷雪莞尔一笑,她和司棋等丫鬟,都求过六爷带着她们去紫禁城见识那凶猛的大狮子,现在想起来就心中甜蜜,满京城唯有六爷敢领着姐妹们,把个紫禁城当成自家般随意。

“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

朱祐桓哈哈一笑,接过冷雪递过来的香茶,有些奇怪小丫头喜滋滋的,尤其是和小妮子的小手碰触,不像以往好似受惊吓的小鹿,忙不迭的缩回手去,反而大大方方的碰在一起。

没时间去琢磨儿女情长,朱祐桓主动抽手,起身指着地图上的西北方指指点点,说道:“这是玉门关,这里是哈密卫,这里是吐鲁番,一直到这里,唐朝时的碎叶古城,都是史书上所说的西域,往西称作中亚,早在太宗朝时,一直是我朝的藩属,可惜先帝朝的时候,兵力退缩至甘州,对于整个西域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朱祐桪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叫道:“乖乖,难道一半的土地都失去了?咱们中原腹地竟是这么小?”

朱祐桓闻言拍拍脑袋,瞪了眼表情古怪的冷雪,解释道:“中原有多大,想必五哥很清楚,不过比起整个世界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这西域上的撒马尔罕,我称作他为乌兹别克斯坦,不过是众多小国之一,人口不多但土地面积很大,足有半个中原那么大。那里其实没有狮子,而是从更遥远的非洲,通过商人得来的,以往通过丝绸之路,我中原王朝可以得到很多稀罕物,现如今被鞑靼人阻截,此路算是不通了。”

朱祐桪闻言咋舌,西域大的令人难以想象,却不以为然的道:“塞外多是苦寒之地,西域之外更是一片蛮荒,而我大明地大物博,什么不能自给自足?类如狮子等猛兽,观赏都嫌吓人,听说一日需要食肉几十斤,要来何用?”

“不然”朱祐桓大摇其头,叹道:“圣人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大明一统天下,以为占据中原就心满意足,时至今日早已不思进取,西域乃是先人耕种生活过的土地,身为后人岂能不取回来?这也罢了,这西方如今诸国林立,彼此竞争征伐,就如同春秋战国时一样,人文荟萃,百花齐放,为了生存,每个国家都在锐意进取,精研兵器,扩充军力,独独我大明坐拥地利人和,奢靡度日,坐井观天。长此以往则此消彼长,我大明今日连蒙古人都不能奈何,到时拿什么来抵御强敌?”

明军战力低下,尤其是沿海一带的卫所,连个海盗都奈何不了,动辄几百人被几十人杀的大败,朱祐桪对此时有耳闻,此刻不禁连连点头,神色担忧。

朱祐桓继续说道:“绝不能继续坐井观天,一味的以为自己是天朝上国,放眼四海无有对手,比咱们厉害的国家多着呢。现今整个世界就如同战国时一样,咱们就是那齐国,偏居一隅。而蒙古人和西域就如同晋国,已经被三姓分了家,实力大损,不复往日元朝时的兴盛,但战力还是不可小视。”

拿鞑靼人和瓦剌人比喻成赵国,魏国,东北时常造反的女真人就是燕国了,如此比喻倒也贴切,都是以骑兵闻名后世,朱祐桪听的频频点头,忽然吃惊的问道:“我大明不过是齐,北方分布着赵魏韩,那谁是秦国,谁是楚国?”

闻弦歌而知雅意,朱祐桪对于春秋战国太熟悉了,齐国虽为当世大国,礼仪之国,可是却崇尚空谈,不思进取,最终被楚国和秦国等豪强连番羞辱,最终国破家亡。

朱祐桓随手一指他画的南北美洲,说道:“这里就是楚国,马上就要被一个弹丸小国攻占,论起土地资源,比起中原还有地大物博,尤其是盛产几样粮食作物,如果能被我大明所用,则百姓就会多了一条活路。”

朱祐桪至此彻底惊呆了,他哪里见识过世界地图?看着比中原大上数倍的两块大陆,震惊的一塌糊涂,做梦都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大。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幽幽的问道:“楚国虽大,人口稀少,距离遥远,不足为患,请问哪里是拥有虎狼之师的秦国呢?”

朱祐桪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扭身双膝跪地,恭敬的道:“臣弟见过陛下。”

朱祐桓却动都未动,抬手一指西方,说道:“这里,不比中原小,邦国林立,被宗教统治。土生土长的白人长相有些酷似波斯人,虽文化璀璨却生性残暴狡猾,对自己人以礼相待,行事颇有几分君子之风。对外族却是崇尚强者为尊,心狠手辣,极度排外他们乘坐坚固的远洋海船,凭借其火枪火炮,纵横各大海洋,每到一处,只要当地文化落后,百姓还未开化,则征服杀戮之,强占土地,掠夺财富,奴役土著,稍有抵挡则灭绝一个民族,然后移民占据其地。”

弘治皇帝朱祐樘背手缓缓走进,神色震惊,先是示意朱祐桪起身,又奇怪的看了眼冷雪,竟有种很亲切的感觉,遂含笑朝她点点头,最后才直视朱祐桓,皱眉问道:“你这家伙打出生之日,就没离开过山东,你要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不是故意戏耍朕与桪弟?”

第212章海外封王

偶尔兴起溜达到朱家的弘治皇帝,无意中听闻兄弟一番今朝战国七雄的谈论,心中震惊,偌大的一个大明王朝,在兄弟眼中不过是昔日强大的齐国,难道后来被秦国欺骗,并称当世帝王,今后也会被强秦灭国不成?

他自然不知,明朝是先亡于百姓手里,后来被燕地的女真人趁虚而入,最终结局倒是大同小异,都被西方白人联手欺辱了上百年,几乎是国将不国了,又险些被倭国人占据天下。

面对皇兄的疑问,朱祐桓对此思考多年,想都没想的笑道:“说来也是稀奇,那一年去泰山岱岳庙,听了一位老神仙的一席话,方知晓这世界并不是古书上记载的那般混沌,后来渐渐留意这方面的事。去年在甘肃时,又和忠顺王彻夜长谈,打听西域等地的人文风俗,哪里想到,这些事在西域乃至波斯等地都不是秘密,人人知晓西方还有白人,并和波斯人上千年来互相杀戮。近百年来,波斯商人乘船来我朝进贡交易货物,皇兄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朱祐樘顿时笑了,就连朱祐桪都轻笑道:“其实你一说我就信了,波斯,大食,天竺,阿拉伯,其中最会精打细算的乃是犹太商人,此外听说西方最有名的城市,名叫威尼斯,对吧?”

“咦”朱祐桓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轮到他不可置信的叫道:“你们怎么清楚?”

朱祐樘和朱祐桪二人相视大笑,朱祐樘指着朱祐桓,笑骂道:“合着你才是坐井观天,岂不知五十年前,南京就建了一座教堂,至今还住着海外各国人,其中威尼斯人都是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瘦瘦弱弱的像根竹竿,说起一句话就要举着那劳什子架子放在胸前,可笑把个钉死的人当成神来祭拜。

北京城还有伊斯兰的道观,周围住着信奉此教的回回,这些事谁不知道?我大明常年禁海,却独独保留了泉州作为通商口岸,就是供波斯,犹太商人往返的。”

“哎呀”朱祐桓喜得狠狠一拍脑袋,这和印象中不知天下事的古人,竟然截然相反,敢情明朝人对于世界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说来也是,家里吃的各种香料,用的象牙,牛角,香水,地毯,不都是从中东而来的?原先还以为是走的陆路,没想到竟然是走的海路。

朱祐樘看着兄弟神色狂喜,挥手屏退宫人,低声道:“你可知为何我朝累次禁海?”

朱祐桓瞬间冷静下来,自从郑和下西洋以后,明朝对于外界既然已经不陌生了,明明知道却还是禁海,说什么耗费举国之力打造船队,兴师动众云云完全是扯淡,早在立国之初,南方走私贸易就没停过,各种珍惜奢侈品一日都没断绝过,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的好处多了,南货北卖谁不清楚最赚钱?

低头苦思,他对于明史不太清楚,是以很快联想到了后世满清头上,那什么片帆不得出海,当地百姓沿岸后撤三十里,严禁官民私自出海,明白了,朱祐桓什么都明白了。

说穿了,就是帝王心态作怪,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茫茫大海阻隔,对于就连中原大地治理起来都深感头疼的朝廷来说,百姓渡海跑到外面,根本鞭长莫及,哪怕是设置官府,时间久了,谁不想自立为王?反正你也打不过来,打过来我就跑,东南亚气候多恶劣?汉人一向视为蛮荒之地,不是人呆的地方。

远的不说,眼皮底下的一个小小越南,历朝历代都无法长期占领。

再来就是汉人崇尚的礼仪教化了,宁可大家都来朝贡,展示我堂堂天朝的威武繁荣,也不屑去靠武力征服,自从宋朝以后,尚武之风渐渐成了绝唱,现在儒家讲究的就是以德服人,四海归心。

朱祐桓失望的道:“难道就放任那么多土地被各国占为己有?眼睁睁的守着祖产度日?学齐国一样整日关起门来自吹自擂,一直等到各路豪强杀上门时,才惊觉乾坤倒转,早已敌强我弱,然后拱手献出财帛女人,土地城池,甘心称臣?”

朱祐桪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暗中朝弟弟大使眼色,这番话不免说的太过吓人,有故意贬低朝廷,指责帝王之嫌了。

他干着急,谁知人家弘治皇帝根本不当回事,这般胆大妄为的言论,他从某人嘴里,听得次数太多了,多到都已经麻木不仁的地步。

朱祐樘盯着地图,反问道:“从山海关到玉门关,走一趟都得几个月,那白人强盗怎么就敢乘船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而来,一来一回不得个三年五载?不可思议。”

朱祐桓心中一动,合着皇兄此言话里有话,突然如梦方醒,敢情葡萄牙人已经到了东南亚海域了,似乎明朝中叶为了澳门,还和明朝军队打过一架。

阿拉伯人和白人世代死敌,肯定把此事上报给朝廷过,距离永乐朝不过几十年,无数小国至今还把大明视为宗主国。

那为何皇兄明知此事而不闻不问,以至于坐失良机,不等朱祐桓问起,就听朱祐樘喃喃自语道:“去年暹罗朝贡使节团进京,说起过这些打极西之地而来的罗刹人,区区几艘海船,一路上病死一多半人,饿的面黄肌瘦,划着小船上岸求救,行事很规矩,懂得礼法教养,和你形容的凶神恶煞,似乎不是一种人。”

朱祐桓立时冷笑道:“初来乍到,自然得先礼后兵,等摸清虚实后,大举而来时,皇兄就知他们乃是什么人了。”

他说的没错,不过却是忘记了,葡萄牙国小人少,对于人口众多的东南亚,并不敢武力胁迫,百年间都是友好贸易,到处设置港口据点,然后武力迫使当地国王臣服,大体上还是很规矩的,直到后来的西班牙人,英国人,最终带来的是血腥征服。

弘治皇帝在位时期,并未和葡萄牙人面对面接触过,直到正德年间,澳门被占据,明朝军队战胜葡萄牙海军,斩杀八百多白人传教士和家眷,吓得葡萄牙人马上遣使臣服,并租借澳门作为通商口岸,明朝一向自大惯了,可怜他们这些蛮夷,嘉靖皇帝就准了。此后双方交易时断时续,并传授给明朝红衣大炮的铸造技术,使之抵挡住蒙古人和女真人的连年进攻。

朱祐桓对于历史一知半解,此刻他心中欢喜,等得到葡萄牙海员和海船,就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

不想朱祐樘叹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妄动,再说有心无力,根本无力建造远洋船队。”

朱祐桓很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一味的鼓吹朝廷重现昔日的宝船,更不能说出放任商人出海贸易的口风,这些都得私下里进行,等到官员和商人都尝到了甜头,又有自己暗地里帮衬,不愁朝廷和帝王不妥协。

到时候为了利益改良制作商品的工艺,为了卖出去而大肆占据移民地,倾销货物,甚至都不用朝廷出头,完全是资本主义萌芽后的自发行为。

一等设置海关所能带来的丰厚税赋,满清时最高一年六千万两白银,远远超出土地所得,是个人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现在打造战船势在必行,必须保留下永乐时期的造船技术,无法大规模建造,那就一年三五艘,不间断的研发下去。

朱祐桓开口道:“走私向来屡禁不止,而且人家各国都在大力营造海船战船,铸造火炮,开展贸易,圈地占地,赚取丰厚利益,我大明岂能畏海如虎?几十年来不进反退。必须要维持住水师方行,起码能够震慑住各国海盗,最近倭寇时时上岸抢掠,必须要有所准备。”

朱祐樘头疼的道:“一艘大型战船动辄需要百万里银子,钱从何来?”

朱祐桓不假思索,回道:“以海养海,自然派商船去朝鲜,去倭国,去琉球,去波斯,赚的钱用来供养水师。”

朱祐樘摇头道:“万一百姓乘船跑到外域,从此不回来了呢?商贾之风大盛,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朝中群起反对怎么办?”

朱祐桓冷冷的道:“世事变迁,圣人学说千年下来,为何还要奉为至理名言?先人并不知道当今世界已经日新月异,所提倡的学说本就不合时宜了,难道文人士子还要对此视而不见?应该加以改良,不断完善,而不是继续用程朱理学来禁锢万民,使得士林继续高人一等,就拿我朝立国来说,凭借的是火器之利,才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到了今日,难道还要重新拎起刀剑,去一刀一枪的杀敌?”

朱祐樘立时不悦,他乃是正统的儒家子弟,自然听不得此话,再说他作为帝王,和朱祐桓的想法并不同,在他看来,朱祐桓的言论无疑算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了。

幸好朱祐樘天性仁和温良,并未对兄弟有何不满,只是叹道:“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字,道尽时下艰难,连续不断的灾荒没完没了,一处尚未恢复元气,另一地又遭灾受难,为此朱祐樘寝食不安,别说雄心壮志了,只要能护住天下百姓,弘治皇帝可谓是舍此再无他求。

皇兄性格比较内向,性格温和,各方面的才干都不是最好,但综合一起,历史上没有几位皇帝能超过他,算是守成之君里的翘楚,可惜不是雄才大略,一心开疆扩土的雄主。

朱祐桓没什么遗憾,这饱受灾难的天下,唯有皇兄才能打理好,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真要是永乐大帝在位,那才是糟糕透顶呢。他思想虽然激进,但懂得做任何大事,急是急不来的。

朱祐桓当即笑道:“皇兄不必理会我,我口不择言惯了,反正怎么想的都告诉你了,这些大事需要和大臣们慢慢商议,不过臣弟有一事相求。”

朱祐樘狐疑的盯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企图打造私人船队?”

朱祐桓哑然失笑,灿灿而笑道:“田地都分了,我又不想开铺子与民争利,自然要想办法赚些钱来养家,赚的钱二一添作五,咱兄弟一家一半,省的太皇太后老埋怨你苛待长辈。我还打算占据一些小国,将来把侄儿们和我儿子们,统统撵出去封个郡王,省的一辈子窝在封地地,没个出息。”

朱祐樘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通过航海赚钱来添补宫中花销,他觉得这主意不错,对于分封皇子和皇侄儿到海外各地为王,算是感觉耳目一新。而这位英明帝王生平最大的缺点,就是重视放纵亲戚,这也是他唯一被后人污病的地方,比如皇后的娘家人,多行不法也不闻不问。

朱祐桓作为弘治皇帝最信任的好兄弟,很自然的,只要不是妄图篡位,则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年轻帝王都不会在乎

第213章剑指辽东

听到朱佑桪想要放弃爵位,为民做官的壮志,弘治皇帝笑着恩准,并当场赐封为从四品的右参议之职。此官职相当于广东布政使司的议政幕僚,位高而权轻,而且人数不固定,大多用来安置年老官员和奖赏本地有名望的乡绅之用。

明朝一省之最高长官,原本是布政使,加上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俗称三司,权力极大。为了便于监管地方,朝廷喜欢派遣都御使巡视地方,有时在各地一呆,就是一年半载,被称为巡按,职权凌驾于三司之上。

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惯例,文官下派地方有衙门的称为巡抚,到处走动的还是巡按,提调军务比如掌管漕运,称为总督,或者是提督。

遇到民变或者留在边镇御敌等专事,为了方便协调临近府县内的军政民政,则就是总督兼巡抚了。渐渐的,偶尔有总督竟能拥有监管两省地方官的赫赫权势,比如直隶总督,两广总督,位高而权重,被官场尊称为督抚大人或是制台大人,算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至于太监出京则称作镇守,采办,监军,除了太监外,这些官场制度都被后来的满清全盘接受。

请五哥去广东,自然是为了葡萄牙人,朱佑桓打算先通过欧洲,得到梦寐以求的各种粮食作物,等今后条件成熟,则派遣远洋船队航行世界,为将来的大航海时代做准备。

有心殖民海外,朱佑桓忽然想起了台湾和海南来,这近在咫尺的好地方岂能不用?

一调查,才知台湾目前还未设置官府,由着土着酋长岛上称霸王,据说岛上倒是有渡海而去的福建先民,人数不详大明对于隔海相望的偌大土地,一向视为小小的普通岛屿,并不重视。至于海南在明朝中叶已经发展起来,人口总共三十多万,有名的好官海瑞,邱峻,王弘诲,都是琼州人。

如何解决历来被视为蛮荒之地,不毛之地的南方,那些使人闻之色变的毒雾烟瘴,蛇蚁毒虫?对于朱佑桓来说太简单了,重视个人卫生,服用开水,住处勤洒生石灰,多备药物和医师,砍伐清理出适合居住的定居点,结合当地百姓经验,则不难一一克服。

把此事一说,结果弘治皇帝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隔海竟然还有一省之地那么大的岛屿,而且距离大陆并不遥远,水师航行旦夕可至,而福建多山土地贫瘠,大可迁徙流民过海垦荒,认真听了一番兄弟的解释,立时大喜而去。

如此很快朝廷下旨,令福建布政使司着手准备此事,派人上岛调查,准备设置知府一级的衙门,先迁徙三千百姓入台。消息传出,唬的无数文官人人变色,就和被誉为天涯海角的琼州一样,到那荒岛上做官,无疑被文官视为远远发配的绝域,有死无生。

有贪生怕死的,就有挺身而出的,其中兵部尚书马文升对此事最为积极,原来马大人做过福建按察使,了解当地百姓疾苦,又对于南方所谓的恶劣气候环境不以为然,一连提拔多位福建籍的年轻官员和武将,派遣他们赶赴福建沿海各地,调查水文地理,潮汐风向,并筹备粮食药物等开荒物资,召集民船,准备出海一事。

相较于马大人的顶力支持,其他重臣却以反对者居多,不外乎因有感于台湾岛地处海外,属于蛮荒之地,岛上有时常进贡,一脸恭顺的土着酋长,热情好客的土着百姓。这宗主国强占藩属国的土地,非是堂堂上国所为,兼且当地气候恶劣,四季炎热,远离中原,交通不畅,不适合汉人定居云云。

朱佑桓得知后不屑一顾,你们不要我要,立即上书朝廷请求把台湾赐封给儿子朱厚熜作为封地,不想诸位大臣们闻讯大惊,一扫先前反对态度,全都附和起马文升来。

开玩笑,谁敢封个王爷到海对面去?如此一来,殖民台湾成了弘治朝的一件大事,为了稳妥起见,阁臣和六部反复制定出详细完善的移民措施,鼓励没有田产的百姓自愿赴台,许以种种好处,历经二十年的不断移民,各省流民源源不断的迁徙到台湾和海南定居,人数多达上百万,此后更是移民多达数百万人,使得内陆省份的人口压力为之缓解。

对于此等繁琐的政务,朱佑桓起到的作用,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时的说说风凉话,带头弹劾一些贪官污吏,指责官员办事拖沓,帮着解决因本地官员抵制治下百姓流失的难题,出面扮演恶人,此为后话。

造船有汪直,殖民海外有五哥,抵御达延汗有朱辅和李山泰,政事有帝王和满朝文武,无所事事的朱佑桓,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他最为重视的辽东。

“建州女真”

夜晚,院子里点燃起了篝火,铁架子上,司棋等丫鬟兴高采烈的熏烤羊腿,鹿肉,伴着周围雪景,大有身处异域他乡的新鲜体会。

朱佑桓静静坐在脚踏上,他吃的是特意寻来的山羊肉,和丫头们品尝的鲜嫩无比的嫩羊肉不同,一口咬下满口都是膻腥味,喝的也是辽东特产烧锅子酒,辛辣异常。

朱佑桓目光幽幽,他已经确定今后的敌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明初有名的建州三卫。

历史就不考究了,反正如今的女真人,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其中建州女真自打明朝立国就一直归顺,汉化最深,分布在山海关到吉林一带。时至今日,民族成分主体为建州女真各部,一部分蒙古人和汉人,还有赫哲族、鄂伦春族、锡伯族等少数民族的后裔。

上百年来,正是因为明朝不断册封重用,使得建州三卫得以自成一体,女真贵族世袭自治,好似独立的国中之国,各族常年混居,语言风俗渐渐融合,恰好就在近几年,已经逐渐形成一个崭新的民族,满族。

是以满族不是一个单纯民族的称谓,而是几乎所有世代居住在东北的各民族,都可以算是满族人。

“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朱佑桓有些感叹,本来明初有把女真人同化为汉人的最佳时机,可惜汉夷之防,以及中原王朝对于东北各族的一向轻视,生生使得一个新的民族诞生,重现昔日金朝占据中原的不堪一幕。

原本奴儿干都司是各边地中,对朝廷最忠心,最稳定的地区,比起蛇鼠两端的朵颜三卫来,忠心耿耿多了,但正是因为早期太恭顺,使得朝廷对于当地女真贵族越来越放心,自以为赏官赏爵,以夷制夷的手段玩的很高明。

翻看着手中女真贵族呈现朝廷的礼单,朱佑桓惊奇的发现,竟然通篇都是蒙古文字,唤来一个女真人一问,才知传统的女真文字和汉文竟然渐渐失传了,会说汉话的几乎都是贵族。可见近二十年来,因为成化朝的**,使得关内和关外失去联系,蒙古人的再次崛起,蒙古文字再次风行与塞外各族。

朱佑桓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自言自语道:“语言不同,文字不同,风俗不同,习惯不同,祖宗不同,民族不同,文臣武将视人家为下等人,任意羞辱和打劫,难怪将来要造反,换做是我,一样揭竿而起”

皱眉回忆着往事记忆,朱佑桓看过关于努尔哈赤的野史,不过大多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十三副铠甲起家,统一女真各部,弄出来个八旗兵。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努尔哈赤下令屠杀不愿归顺的汉民,使得整个辽东敢抵抗的汉人几乎全被屠戮,直接导致一段时期内,努尔哈赤无步兵可用,粮草物资等补给无以为继,开始萌生出收编外族的念头,以至于蒙八旗,汉八旗的出现,不过内部从此也安稳了。

入关时,满八旗加在一起不过二十来万人,蒙八旗倒是一百多万人,汉八旗就更别提了,几乎清一色的投降明军,能怪那些汉人骨头软嘛?不能,谁让明朝士兵都活在最底层。

周围丫鬟眼见六爷又魔障了,纷纷摇头轻叹,不敢过来打扰,谁都知道朱佑桓思考难题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搅。

朱佑桓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大概推算出此时建州女真的实际人数,剔除各族人,真正的shu女真不过十万左右,这还是尽可能的夸大,算上海州女真和野人女真,顶大天四五十万人,不可能再多了。

女真人本来就以人口稀少着称于世,自古就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说。历史上,女真人和蒙古人的区别很大,和任何民族的习俗都不太一样,从未融合到一处去,实际上真正的蒙古人,一样不多。

现在的辽东,看来汉人的比例不少,人口最多的则是蒙古人,朱佑桓已经有了计较,他打算驱狼吞虎,利用女真人除去蒙古各族,在转过头来对付女真人。

“该如何迫使他们出手呢?”至此朱佑桓眼中杀气闪现,要想使女真人在最短时间内臣服,无疑就是来一场大胜,而对手自然就是蒙古人的偶像达延汗了,假如能够重创对方,则所到之处还有何人敢轻视大明?

至于谁来领军打仗?能匹敌日渐强大的鞑靼人,有声望稳住边镇局势?朱佑桓几乎加思索,大笑道:“王越”

王越战功卓着,不过素有恶名,为了兵权臣服过汪直,为了兵权和大臣余子俊争斗过,名声不好。

朱佑桓则深知此老乃是会变通之人,为了抵抗鞑虏,摆脱方方面面的牵制,才不惜屈身汪直,不然哪里能带兵破敌千里之外,大举修建边关要塞?

当下朱佑桓返回书房,遣来旺去了趟刘吉府上,如何给罢官在家的王越平反,如何平息朝臣的指责,全都推给此中大家的刘棉花头上。

第二天一早,四更天时,收到指示的首辅刘吉,匆匆忙忙的换上官服,头一个跑到乾清宫求见,刚刚起床的朱佑樘还未用膳,吩咐道:“请刘大人进来。”

第214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耳听刘吉那独特而又千篇一律的陈腔老调,朱祐樘有些厌烦的摆摆手,道:“平身,来人,给刘大人赐座。”

“谢陛下。”

刘吉笑容满面的爬起来,猫着腰如同一位年老宦官,毫无一丝身为首辅的自觉,恭声道:“臣急着求见陛下,一来是受到六王爷的嘱托,想问下陛下的圣意。二来是一宿没合眼,一心想为陛下分忧。”

朱祐樘走至御书案前,先是示意刘吉坐下,接着疑惑的道:“老六又琢磨出什么幺蛾子来了,说来听听。”

刘吉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小半个屁股轻轻靠在椅子上,好似个弹簧一样,一触即发,拱手笑道:“陛下,六王爷想起复前陕西都指挥使王越,用他来坐镇边关御敌。”

“王越,王越。”朱祐樘背着手喃喃自语,他对这位难得的儒帅很了解,清楚其人有卓越的统兵才华,就是没有风骨,而类似的统兵人才不多,其人还是可堪一用的,不禁为难的道:“王越被视为汪直党羽,贬官在家,素来和朝中大臣不和,有何借口起复?”

刘吉对此胸有成竹,笑道:“最近陛下不是头疼如何给前给事中贺钦官复原职嘛?老臣有一举两得的建言,保管既不失了先帝爷的体面,又能使天下人心悦诚服。”

朱祐樘大喜,他这几日就头疼此事呢,成化朝贬斥了一干能臣忠臣,他无时不刻不想着把人给拉回来,不过想要马儿跑,那就得先给马儿草吃,必须要拨乱反正,给人家洗去冤屈,不然谁还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帝王卖命?

贺钦就属于这样的能臣,早年因上书阻止先帝爷‘弘扬佛法’,不过是言辞激烈了些,就被朱见深破口大骂一顿,一撸到底给轰回了家,朱祐樘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

官复原职容易,但难点是怎么寻个妥善的由头,起码得给贺大人恢复名誉,还不能丢了自家老爹的脸面,这就未免着实难办了。

现如今朝中重臣大多是正直之人,正直之人是好,缺点就是花花肠子太少,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看来人都有专长啊刘吉脑袋瓜子活络,做事懂得迎合上意。而老六一肚子鬼主意,行事凌厉胆大,七窍玲珑今后这二人绝不能弄到一块去,不然有的是人要遭殃,弘治皇帝如是提醒自己,心里唏嘘,追问道:“爱卿快说,如何圆满解决此事?”

刘吉心中得意,面上谦虚的道:“陛下,先帝当年有感于贺钦正直敢言,因此有心栽培于他,可是当时贺大人年纪太轻,缺乏历练,行事冲动,是以先帝下旨罢了官,以让贺钦历经磨练,受些磨难,已成大器。现今陛下启用贺大人,不正是应了先帝爷当初的一番苦心嘛?”

朱祐樘立时绝倒,心说亏了你刘吉的厚脸皮,才敢当堂说出这么一顿鬼话来不过他哪敢嘲笑自家老子,赶紧正经的朗声道:“原来如此,难为了父皇当年一片苦心,唉”

刘吉心中暗笑,不失时机的道:“至于那王越,早年失足于汪直脚下,卑躬屈膝,其人虽说品行不端,但属于小恶,其功在社稷,此为大义。再说先帝后来把汪直撵去南京,把王越罢官夺爵,都做了惩处。如今朝廷急缺人才,王越的才华有目共睹,值此用人之际,当重其才而轻其恶,理应官复原职。”

“好,都准奏,此二人即刻起官复原职。”

朱祐樘听的频频点头,当即下旨。他对于二十多岁的朱辅不放心,是以派遣刘大厦坐镇山西,可是刘大厦现在去了河北,正准备寻一位德高望重,能压制住成国公的老帅。而放眼整个天下,除了老六之外,唯有在甘肃打了半辈子仗,几次大破鞑靼人的王越,可以使年轻气盛的朱辅心服口服。

“老六到底是朕的肱骨兄弟,什么都替朕考虑。”

朱祐樘心里叹息,他真想放兄弟封王拜相,任他天马行空,大刀阔斧的革除种种弊政,兄弟俩联手开源节流,励精图治,等天下安稳了,马上秣兵厉马,今后待时机成熟,一起统兵开疆扩土,收复西域,南下海洋,重现永乐朝时的辉煌。

可是阻力太大,不提满朝文武会齐声反对,而且一旦开了先例,很容易造成后代子孙被藩王把持朝政,架空皇权的严重后果。

目送刘吉躬身退出,朱祐樘没心思用早膳,准备起身换上朝服,赶去开早朝了,随口问道:“把德王府的奏疏拿来。”

不远处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公,顿时小跑过来,双手呈上一本奏疏,恭声道:“陛下好歹用几口乳饼,不能空着肚子上朝。奴婢准备了滚烫的**,派人送给权公公了,陛下听闻大臣奏事的时候,趁机喝了吧。”

朱祐樘随手接过奏疏翻开,笑道:“都依着你,观音儿不在朕身边,你李广倒是学会了照顾人。”

“奴婢是受了娘娘的嘱咐,不敢不用心做事,尽心伺候万岁爷。”

被叫做李广的公公羞涩一笑,顺口奉承未来皇后,眼看服侍帝王更衣的宫女手脚笨拙,上前斥责道:“都教了几次了,连此等小事都做不好,退下。看好了,你们两个死丫头都学着点”

两位宫女撇撇嘴退到一边,一脸的不情愿,惹得朱祐樘呵呵一笑,他身边的宫人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人,堪称历代皇帝之最,从不因为小错而处罚宫人,自然更不会因为不懂怎么服侍帝王起居而撵人了。

任由李广殷勤卖弄,朱祐桓含笑展开奏疏看了遍,说道:“王叔想把雨筠姐许配给嘉靖知府徐霖?看来一朝被蛇咬,已经是十年怕井绳喽可叹王叔不敢在把女儿嫁给武将,嫁到江南也好,对了,徐霖其人风评如何?”

原本是自言自语,不想李广抬头轻声道:“徐知府祖上做过宰相,几代人都做过高官,乃是江南极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小时候被乡邻赞为神童,十四岁中举,十九岁高中金榜,在翰林院修纂了几年永乐大典。去年,年仅二十四岁就外放做了正五品的嘉靖知府,堪称年轻有为,徐知府在家乡还被誉为江南才子之一。”

“咦?你怎么知道此事?”

朱祐樘很奇怪,徐霖年纪轻轻的做了知府他不奇怪,王恕整顿官场,如今好官缺的厉害,他很是大胆的提拔重用了一批新锐,而李广打小进的宫,怎么对江南之事如此清楚?

李广嬉笑道:“都是听老辈们讲的,陛下下旨命各地采办使回京,他们没事就聚在一起发发牢骚,小的就时常跑过去凑凑热闹。”

“原来如此。”朱祐樘对此不以为意,太监最好打听个事,就喜欢听些房间趣闻,八卦传言,好讲给宫里的嫔妃听,讨得贵人欢心。

帝王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说这徐霖乃是江南才子之一,那其他才子都是谁人?”

李广给陛下系上最后一刻金扣子,满意的拍拍手,瞪了身后的两位宫女一眼,扭头马上换上笑脸,嬉笑道:“江南才子多了,哪有个数?不过最近都流传说,出来了个什么四大才子,其中最有名的名叫唐伯虎,年纪轻轻的极有才华,画的一手好丹青,闹得那徐知府等大才子都不服气,听说要召开诗会比试一番呢。”

年轻皇帝立即悠然神往,叹道:“果然是人文荟萃的烟雨江南,士林风气,风土人情都满是浓浓的书香味,诗词歌赋人人都能朗朗上口,真想亲自去见识一番。”

李广不以为然的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大可下一道圣旨,出巡江南嘛”

“糊涂”朱祐樘皱起眉头,忍不住斥责道:“帝王出巡何等兴师动众?岂能不顾百姓疾苦?下一次江南,需耗费的钱粮足够天下百姓饱食一年了,此话今后再也休提。”

李广吓得一哈腰,不敢再言语了,他立马想起六爷给陛下讲的那些故事,什么某朝某代的皇帝好大喜功,六下江南,把朝廷多年积蓄花的干干净净不说,为了接驾惹得一干老臣花光了自家银子,又挪用公家的,最终被那皇帝的儿子翻脸不认人,逼得各家砸锅卖铁也添补不上亏空,最终逼得一批老臣子家破人亡。

朱祐樘没理会他,背手走了几步,他想着老六最近怪怪的,又是吵着打造海船,又是吵着什么殖民海外,说什么区区几千人,就能征服整个天竺等类似的胡话。

有心放这小子离京散散心,撵到江南去花天酒地一番,省的没完没了的在家烦自己。正好来年开春时,德王府要送明湖郡主二次嫁人,这家伙不是敢拿皇帝大婚开玩笑嘛?那你小子就去折腾德王夫妇吧。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怜一代仁义之君,被某人污染的也学会了捉弄人。

朱祐樘一想起纳名时的荒唐场面,就不由恨得牙根痒痒,狞笑道:“等你回来,朕就亲自为你操办婚事,到时保准‘风风光光’的把灵丫头嫁给你,对了还得把王恕提前调出去,到时看你怎么办?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嘿嘿”

罕见的吓人表情,唬的李广和一干宫人大惊失色,不禁纷纷面面相觑。

第215章皇兄,你今天像个人

正月初一,整整一夜的鞭炮齐鸣,辞旧迎新,大明百姓与旧的一年离别,迎来了新的一年,弘治元年。

朱祐桓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陪着全家人守完岁,迷迷糊糊中,就听老太太连连催促。

“你们快给桓儿换上朝服,今儿个是他的大日子,祖宗保佑,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入画等小丫头嘻嘻哈哈的捧来特意缝制的大红箭袖通体锦黄的四爪金龙袍,除了少了一只爪子,几乎和龙袍一模一样。

家里长辈兴致颇高,梳洗打扮后,围着更衣中的老六说说笑笑,女人几乎都是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鸾凤通袖儿袄,金通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外罩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的穿花锦罗衫,大红金枝绿叶的百花拖泥裙。

其他四兄弟都已经换上朱紫色的王族蟒袍,犀牛角的锦带,紫纱官帽,羡慕的朝着一身龙袍的弟弟指指点点。

司棋和大*奶亲自为朱祐桓束起发髻,临了用玉簪钩挽,并未给戴上玉冠,朱祐桓神色呆呆,还未等清醒过来,就被全家人簇拥着乘坐轿子,赶往紫禁城。

奉天殿外,满朝文武竟然都已经到了,正殿一侧搭建起了高台,太皇太后和王太后等宫里长辈端坐其上观礼。

周围几乎都是一身靓丽宫装的宫娥和宫女,负责引导百官和豪门女眷,惹得群臣很有些不适应,眼神都往地下瞄来瞄去,最前方的王恕冷哼道:“女官古来就有,此乃古礼,有何躲躲闪闪的?分明是心术不正。”

马文升则意味深长的提醒道:“老夫奉劝诸位大人,莫要就此事上书中枢,身正不怕影子斜,谁家没有妻妾丫鬟?见到宫女反而就不自在了?除非是心有邪念,不然大可堂堂正正的直视她们,陛下重用宫女乃是好事,王振,梁芳之流即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很多大臣都点头同意,帝王能压制宦官,实在是件喜事,以往文臣不是不想,而是自从永乐朝开始,历代帝王皆视宦官为心腹,用来制衡文官,此为心照不宣之事。既然王马二位老大人都开口了,就算是最古板的老学究,此刻都不好多说什么,女官确实是自古就有的传统,并不是离经叛道之举。

此刻司言司的宫女,在司言,典正,掌言,女史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维持秩序,经过朱祐桓的暗中扶持,昔日地位最卑贱的宫女,已然是有了丝脱胎换骨的先兆,人人裙带飘飘,娴静大方,举止得体,言词温柔有礼,使得百官心中赞叹。

在女官中品级最高的尚宫亲自指引下,两位老太太遂带着女眷过去汇合,这边朱祐桓被哥哥们领着,一路上不停的接受朝臣祝贺,朝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外,远远瞧见和自己穿戴一样的弘治皇帝,朱祐桓忍不住戏道:“呦皇兄今天打扮的像个人。”

朱祐樘立即笑骂道:“彼此彼此,你小子今日不也是人五人六的?”

当下兄弟俩相视大笑,免不了又相互挪揄几句,这才在众人的催促下,一前一后的朝奉天殿而去。

帝王一经现身,群臣立即高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礼,英国公缓缓走至帝王身前,为弘治皇帝戴上通天冠,朱祐樘含笑转身,双说接过老大人手中的帽子,在满朝文武惊讶的注视下,竟亲自为朱祐桓戴上通天冠。

观礼台上的皇族女眷神色复杂,更多的是露出欣慰笑容,今日的帝王‘上中礼’不同以往,过程简单庄重,又格外透着温馨,昭示着那情同手足的兄弟二人,身体力行的提倡节俭,以为天下臣民表率。

龙凤旌旗等奢华之物一概弃而不用,繁琐的皇族礼仪一样统统摒弃,戴上预示着已经成人的通天冠,算是礼毕,接下来兄弟俩去了太庙祭拜祖先,又返回长寿宫叩谢太皇太后等一干长辈,跪谢长辈的养育之恩。

女人们含笑看着兄弟俩起身,人人笑吟吟的神色暧昧,尤其是年纪小一些的公主们,脸色红红的小声议论,不时嬉笑。

太皇太后笑骂道:“好一群不知羞的丫头,定是提前打听了,真真不知羞罢了罢了,你们兄弟俩如今已经成长为大人,赶紧去做你们小大人该做的事吧。”

这话顿时闹得满堂哄笑,朱祐樘红着脸不敢抬头,朱祐桓一脸迷糊的问道:“做什么大人间的事?”

女人们立时爆笑,瞅着傻乎乎的六王爷,一个个乐不可支,惹得嫂子李氏又气又笑,低声慎道:“闭嘴,赶紧陪陛下走人。”

幸好有太皇太后镇着,未出阁的没胆出言取笑,年纪大的身为长辈,不好意思开口笑话他。汪氏笑眯眯的挥手:“陪你皇兄一起滚蛋,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似赶苍蝇似地,如此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兄弟俩,刚刚成了人,就被轰了出来,站在殿外,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不提长寿宫里开起了筵席,大年初一,拜年的拜年,讨要红包的到处伸手,欢声笑语不时传出,而朱祐林等宗室子都溜得无影无踪,也不知跑到哪去快活了。

一时间,仿佛与世隔绝似地,朱祐桓瘪嘴道:“不就是成人礼嘛,难道长大了就要被赶出来?无趣”

朱祐樘忍不住气道:“不学无术,跟我走。”

说完帝王拔脚朝西北方走去,朱祐桓只好跟随在后,好半天来到一处偏殿前,但见此处积雪覆盖,景色清幽,朱祐桓抬头一瞧,念道:“雨花阁?咦,这里是哪?”

朱祐樘失笑道:“亏了你时常进宫,连雨花阁都不认得。”

话还未等说完,就见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宫娥含笑缓步从石阶而下,盈盈施礼后,柔声道:“请陛下和六王爷随奴家进殿观赏。”

朱祐桓发觉皇兄举止有些局促,大异往日时的从容不迫,好奇心大起,立即沿石阶而上。

那宫娥边走边说道:“奴家名叫春喜,乃是尚仪局的彤史。”

朱祐樘马上正正经经的施礼,说道:“学生见过师傅。”

稀奇的是,春喜竟坦然受之,正色道:“人伦大礼,望陛下勿要视为声色犬马之道,虚心受教,今后上以事宗庙,下以续后世,预祝吾皇龙体安康,娘娘早日诞下龙儿。”

身边的朱祐桓瞧得目瞪口呆,敢情这彤史就是教授皇帝男女之事的老师?他自然不知人家乃是客串的,实际上彤史是负责记录帝王宠幸嫔妃,记载下时日的女官,做这个勉强算是本职工作。

怪不得皇兄要行弟子之礼,朱祐桓说不得有样学样,笑嘻嘻的道:“弟子见过师傅。”

春喜莞尔一笑,轻轻点头,上前推开殿门,走回来又指着雪地上的一具香案,轻声道:“人伦之道隐含阴阳,天地至理,不可等闲视之,进去前要先上香,叩拜。”

朱祐桓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指黑黝黝的殿内,问道:“里面是道家的物件,还是佛教的东西?”

朱祐樘和春喜都一愣,春喜皱眉解释道:“里面供奉的是西方如来座下的欢喜佛。”

朱祐桓立时大摇其头,不屑的道:“区区外来的和尚,凭甚让皇帝跪拜?除了老天和祖宗长辈,我兄弟绝不给任何人下跪。”

春喜忍不住挤兑道:“佛祖都不拜,那道家神仙和孔圣人呢?”

朱祐桓毫不在乎的道:“元始天尊或许可以考虑,玉皇大帝就没资格了,孔老2那是文人士子心目中的圣人,帝王岂能给臣子下跪?”

朱祐樘想了想,不禁赞同的道:“对,佛法是远自天竺而来,本就是外来的宗教。老六说过,现如今就连天竺人都不信佛祖,而是信仰什么印度教,佛教在其发源地都已经没落,我朝为何偏要对其顶礼膜拜?波斯人信仰回教,蒙古人最信仰的是长生天,东北女真人信仰的是萨满教,罗刹人信仰什么基督教,我汉人有道教和儒家,既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信仰,那么到处都存在的佛教密宗,用不着太过尊崇,礼敬一些也就是了。”

春喜不禁张大了嘴,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这个,帝王亲口说的话,她自是信之不疑,佛祖在她心中,立时降了一个档次。

朱祐樘兴之所至,继续侃侃而言,说道:“那些蛮夷竟然认为神权大于君权,人人从小就要皈依教堂,不然就是异端要处死,野蛮行径令人鄙夷,还是我汉人的道教好,从来不强迫世人,崇尚道法自然,个人修行。”

朱祐桓盯着神色不自然的春喜,鄙夷的道:“我中华道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可惜被佛教污染的也不堪了,那些和尚整日里鼓吹,什么捐献银子,消除今世罪孽,保得来世平安,可这些和尚自己呢?不纳税不种田,自诩为逍遥自在,跳出红尘,与国家没有半点用处。劝人向善倒是不错,诚然会使百姓心安,可不能过分了,真以为如来佛就是天下第一?岂不知我中华的女娲娘娘,三皇五帝,才是汉人心目中的真正法力无边的大神,区区满头包的番僧算个屁”

眼见兄弟又要语出极端,朱祐樘赶忙制止:“过了,佛法比你想的还要博大精深,不可妄言。”

朱祐桓撇撇嘴,他自然清楚随便挑个和尚,都能把自己挤兑的哑口无言,毕竟他的观点没人会信,辩论其他哪里是佛门弟子的对手?这些神神道道的宗教,妄想彻底禁止是不可能的,而且越是盛世人家越是赚钱。

第216章又是一年上元节

耳听朱佑桓的妄言,春喜摇摇头,神色勉强的道:“那就请陛下上柱香,其余都免了。”

朱佑樘含笑点头,神色虔诚的捻起三只檀香点燃,哪怕他被兄弟蛊惑的不在信仰满天神佛,但涉及到后代子嗣,还是选择心诚则灵。

朱佑桓对此无动于衷,懒得烧香,心说老子连儿子都有了,关你欢喜佛屁事?那明明是月老等汉人神仙做的好事。

春喜没理会他,谁不知道朱老六什么事都特立独行,就连见了皇帝都不跪,还能奢望什么?

当下春喜一等帝王上完香,扭身走进内殿,吩咐宫女点燃火烛,瞬间整个雨花阁灯火明亮。春喜遂恭请皇帝进来参观,随着机关被打开,那一具具搂抱在一起的不良番僧和所谓的神女,栩栩如生的**木胎,开始了一幅幅生动有趣的闺房之乐。

这些对于朱佑桓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看了一会儿就大感无趣,反观朱佑樘则是大开眼界,神色专注的听着春喜讲解,一句话都唯恐错过。

朱佑桓摸着下巴,眼神乱瞄,隐约记得满清皇帝学习这个的时候,还给提供八位年长些的漂亮宫女实习一番呢,遗憾的是明朝没有这一说,不过说起这档子事,满清确实比明朝保守多了。

学了一整天的理论知识,获得毕业证书的弘治皇帝,已经具备了洞房花烛夜的资格,接下来,无疑是要娶老婆来实践一番。

第二日一早,精心筹备了两个月的帝王大婚,如期举行。

纳采和问名早已完事,钦天监的大小官员神气活现的乱侃一番,恭喜太皇太后,说男方女方八字合适,上上大吉。

这就是纳吉了,朱佑桓身为天使,在皇兄恶狠狠的警告下,带着一干迎亲官,浩浩荡荡的又跑到张府门前招摇。

一路上鞭炮轰鸣,礼花绽放,百姓自发的燃放烟火,无意中又替皇家省了钱,朱佑桓心里合计,果然姜是老的辣,太皇太后选正月里迎亲,果然思虑周详。

此行是纳征,说白了就是订婚,古人云:“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见。”因此,纳征又叫作“纳币”。币,是古人用作订婚礼物的玉或帛类丝织品。

这一次,张家满门老少,男男女女,凡是能动弹的,统统倾巢而出,跪在街道上恭迎天使,人人自然兴高采烈,对于皇帝女婿,还有个不满意的?

朱佑桓示意张家人起身,接过礼部官员递过来的玉册金印,笑吟吟的道:“老太太,这个一接过去,我嫂子的皇后名分,就算是定下来了,不管是您家想悔婚还是我家后悔,那都已经晚了。”

周围人一听都傻了,纷纷哀叹圣上算是交友不慎,天使寻谁做不好?偏偏找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着调的六王爷。

张母心里一惊,赶忙一把抢过朱佑桓手中的玉册金印,喜道:“这下好了,我闺女从今之后就是娘娘了,圣上就是反悔都不行了。

躲在屋里的观音儿顿时无语问苍天,哀叹上辈子自己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坏心眼的干弟弟,赶上这么个缺心眼的母亲

附近百姓都大笑,张家亲戚则大感丢脸,忙把喜坏了的张母拉回家去,朱佑桓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告期,提醒道:“正月十六,元宵节第二天,我要来迎娶嫂子,你们家可别忘了啊”

砰张家大门再一次被狠狠关上。

不提朱佑桓又一次惹恼兄嫂,算是为自己大婚迎来了仇家,此事在京城一时传为笑谈,很出人意料的,普通百姓对于年轻的帝王夫妇感到非常亲切,以往的距离感,似乎不经意间,被朱佑桓打破了。

天上元宵,人间灯夕,这一年的上元节,因为帝王即将大婚而格外喜庆,朝廷特意下旨先帝的服丧期满,不禁花灯酒席,听戏唱曲。

老祖宗屋里,厅上张挂彩灯,小丫头们争先恐后的翘着脚仰头观望,都想猜出谜语领取好处,唧唧喳喳的闹个没完。

花厅内铺陈绮席,合家欢乐饮酒,两位老太太居上,左右伴着两位姑奶奶和太太潘氏,亲戚家的老辈和太太围坐一桌,两位姨娘则和媳妇们忙着布菜,前后左右的伺候。

东首屏风后另设一席,姑老爷王宪坐首席,朱家五兄弟围坐一圈。西首席面三桌,芷珊和家里的大丫头们,亲戚家的姑娘,嘻嘻哈哈的吃酒玩笑。

亲人团聚,春风得意的王宪兴致高涨,他仕途一帆风顺,马上就要进京做御史,算是京官里面最清贵的,看谁不顺眼,就马上大笔一挥,大骂一番,哪怕是对象是帝王和阁臣都得忍着。

老2老三老四都不停的恭喜,唯有即将步入仕途的老五朱佑桪清楚原委,姑父进京,其实乃是老六为了大祖母着想,特意求了礼部尚书王恕大人,而御史之位清闲没有实权,王恕对此自是不会反对。

朱佑桪低声说道:“四哥看上了芷珊,你意下如何?”

朱佑桓微微摇头,四哥是兄弟中最好色最粗俗的,根本配不上老实温柔的芷珊,最近时有耳闻他和一帮子公子哥花天酒地,私下里买通内务府的太监,做起了皇商。

做皇商只要不过分,也算是个好营生,至于芷珊,朱佑桓并不担心,先不说姑父和姑姑根本看不上四哥,庶出不说,就是喜欢,只要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他屋里人一大把,这是最要命的。

满屋都是香喷喷的脂粉味,王宪嫌屋里人太多,女孩们言笑无忌,遂说道:“咱们把酒宴搬到外面去,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有名的读书人。”

长辈之言,五兄弟自是无话可说,赶巧芷珊款款而来,娇声道:“爹爹和哥哥们自去,六哥却要留下来,一会儿嫂子带咱们要出门避百病。”

老四朱佑榛有心自告奋勇,奈何王宪含笑点头,对苦着脸的朱佑桓嘱咐道:“那桓哥儿你留下,夜里好生护着女眷。”

朱佑桓无话可说,苦笑着点头应承,朱佑榛深感失望的看着巧笑倩兮的芷珊,人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欣喜的立在老六身边,不提男人们出去吃酒,朱佑桓被芷珊拉着走到丫鬟们的席面前,被秋菏按住坐下。

芷珊笑嘻嘻的说道:“我领命归来,可以不用罚酒了吧?”

入画叫嚷道:“可以暂时放过你,不过却要六爷行个令,或掷骰,或猜枚,或看牌,不拘诗词歌赋,顶真续麻,哪怕是急口令,说笑话都行,说不过就吃酒,你也要陪着吃一盏。”

诗珊唯恐天下不乱,拍手叫道:“对,酒令打过军令,入画贵为令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佑桓头疼的道:“那好,我先自罚三杯,再替芷珊吃一杯,总行了吧?”

芷珊立时喜滋滋的道谢,入画嘟着嘴道:“那下不为例,六爷要是姐姐妹妹的都帮着吃酒,就没意思了。”

朱佑桓笑道:“行,就这一次。”

自有司棋给他斟酒,朱佑桓当下非常豪爽的连饮四杯酒,博得女孩们的叫好声,闹得附近的女眷纷纷望过来,看到是孩子们闹在一起,摇头失笑。

汪氏笑道:“她们愿意闹就闹去,不用理睬。咱们也别闲着,去把请来的戏班子喊来,咱娘们一起吃酒看戏。”

二奶奶荣氏忙答应,转身去唤戏班子,大*奶李氏吩咐小丫头们打起帘子,对面已经搭好了戏台,众人都请汪氏先点一出戏。

老太太喜欢热闹,就点了一出八仙过海,接着老太君点了一出南吕,红纳袄,其她人各自点戏不提。

须儿,下边乐工吹打弹唱,台上演起了百戏杂耍,不时有焰火架子被点燃,冲天而起的璀璨烟火,惹得女孩们兴奋欢叫。

单说朱佑桓这一席,入画首先起令,不可一世的仰着小脸,指着骰盆说道:“列位,我行一令;顺着数去,遇到谁就要报个花名,花名下一定要顶真,不拘诗词歌赋说一句。说不来,就罚满满一大盏酒,不可再寻人替喝,违者再罚十盏酒。”

司棋笑着点头,一把抓住就要溜走的秋菏,秋菏愁眉苦脸的祈求道:“好姐姐放过我,你们都读书识字,我可万万比不得,留下来就要出丑了。”

诗姗和芷珊等女孩立时鼓噪,非要秋菏留下来不可,秋菏眼珠一转,指着正忙里忙外的荣氏和李氏,笑道:“不如把两位奶奶都请过来,她们累了一天,也得坐下来休息下。对了,还有五奶奶和未来的四奶奶,我伺候你们倒酒,如何?”

女孩们觉得有理,忍不住出言附和,如此秋菏侥幸躲过一劫,忙不迭的扭身离去,硬是把荣氏和李氏拽了过来,丫鬟们起身请她俩入座,诗姗也把隔壁席上的孙秀芳和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绿蝶唤来。

荣氏额头出汗,一边用汗巾子擦拭,一边叫苦连天,说道:“真是一刻都不得闲,马上还要打赏戏班子,还得催促厨房煮元宵呢。”

李氏同样累的不轻,忙道:“熜儿不知疯哪去了,得派人寻他。亲戚离去时还得预备礼物,晚上和灵姑娘约好了串门。哎呀,姐姐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去吧”

任凭她俩好说歹说,女孩们死活不同意,朱佑桓乐得看笑话,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李氏叹气道:“合着你们就是成心要灌醉我们,哎呦呦这么大的酒杯,一杯就会要了人命。”

孙秀芳和绿蝶捂着嘴神色吃惊,怔怔的望着摆在桌案上的琉璃盏,咋舌道:“乖乖这是哪淘来的?哪里是酒杯,简直就是个水桶。”

女孩们立时嬉笑,入画不管不顾,昂然道:“那不管,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始了。”

第217章暗香浮动月黄昏

红烛高烧酒乍醺,当筵且喜笑声频。

蛮腰细舞章台柳,素口轻歌上苑春。

香气拂衣素有意,翠花落地拾无声。

神仙风流渡元宵,安得红尘醉灯夕。

花厅一侧,女人们皆神色紧张,一眨不眨的盯着入画的小手,心中反复琢磨各种花名诗句,生怕一个不慎,被罚吃那好大的一盏酒,真真就要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朱祐桓也有些打怵,瞅着琉璃盏感觉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琉璃厂的工匠,一起送来的礼物嘛?现今这些工匠都安置在皇庄,由琉璃厂改成了玻璃厂,特意花费重金从南京聘请了几位波斯人,教授制造玻璃器皿。

一时间思绪飞离,朱祐桓梦想搭建玻璃大棚,哪怕造价在昂贵,也要免费送给各地百姓,使得冬季里人人有新鲜的菜蔬吃,还有腌制酸菜,一定要大力推广种植白菜。

即使新鲜菜蔬老百姓吃不起,也能卖给有钱人贴补家用,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不解的把此事做下去。

正在他失神的时候,入画笑嘻嘻的朝小手轻吹一口气,往骰盆里一扔,叫道:“一掷一点红,红梅花对白梅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朱祐桓一愣,暗道可不今年人不同了,轻轻叹了口气。就见一颗象牙做的骰子滴流乱转,顷刻间现出一个二,顿时闹得众人大笑,诗姗叫道:“多了一点,得罚一盏酒。”

荣氏和李氏面面相觑,心说多一点就要吃一大盏,万一自己多出五点,还不马上醉死?

抱着相同想法的女孩很多,此刻都不由得害怕起来,都很是担忧,朱祐桓见状说道:“一会儿还要走百病呢,换个碗。”

司棋赶忙推开唯恐天下不乱的入画和诗姗,把那巨大的琉璃盏藏了起来,换上一只普通银盏,秋菏亲自斟满酒,入画不甘不愿的嚷道:“多谢姨娘赐酒。”说完很豪爽的一干为净。

入画身边是芷珊,小心翼翼的拾起骰子,轻声道:“二掷并蒂莲,涟漪戏彩鸳。”说完想了想,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句,忙念道:“惊动一只状元红,醉眼问花花不语,原来呀是唯有牡丹真绝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

人人说好,都非常欣赏芷珊的急智,但见下一刻扔出一个二,入画失望的道:“好吧,算你过关,免罚。”

芷珊立时喜气洋洋的连声娇笑,朱祐桓心中一动,不禁想起石头记来,假如要是身边女孩都是花神转世的话,那么此种不经意间的趣事,或许就能暗合其人一生,唯有牡丹真绝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好一个壮哉诗句,真不知哪位儿郎能配的上芷珊,配得上此诗。

不提朱祐桓一个人胡思乱想,诗姗不甘示弱的捻起骰子,骄傲的道:“三掷三春李,李下不整冠。嘻嘻,我也学姐姐,那旁边绽开一朵金菊,正是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

“不行不行。”入画不满的道:“比起大姑娘来,二姑娘未免东施效颦,你得再说一句。”

荣氏等立即不依,都知入画和诗姗平日里最是交好,这明明是有心相助呢,惹得诗姗则越发骄傲,仰着头念道:“莫笑夕阳扯影斜,竹林歌苑是侬家。山枫红润为霜起,色盖三春李桃花。”

“呸,死丫头分明是在故弄弦虚。”李氏笑骂一句,定眼一瞧,就见盆里是个五点,问道:“这要怎么处置?”

入画眼眸乱转,一指安安静静坐着的冷雪,说道:“二姑娘要和冷雪一人一杯酒,按人头算,冷雪排在第五。”

此诗有些不详,朱祐桓立时被惊醒,暗骂自己入了魔障,区区一首即兴念出的诗,岂能涵盖了诗姗的一生?不过还是抢着说道:“这里唯有我是戴冠的,自然我和诗姗吃酒,还请令官大人明鉴。”

入画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点头同意,谁都不知朱祐桓此举隐含深意,一心想和妹妹分担命运,算是煞费苦心了。

诗姗不知情,不过哥哥主动陪自己吃酒,还是满心欢喜,当下站起接过司棋手中的银盏,一口口的吃了半杯,朱祐桓立时说道:“剩下的一杯半都给我。”

诗姗脸上泛起红云,一副不胜酒力的娇憨模样,荣氏看着心疼,忙把微醉中的妮子搂在怀里,笑道:“哥哥妹妹的不妨事。”

不提朱祐桓饮酒,荣氏说道:“打小家里就不许女孩子读书,我干脆就说了急口令吧。”

入画点头同意,其她人兴致勃勃的侧耳倾听,荣氏笑道:“一个急急脚脚的老小,左手拿着一个黄豆巴斗,右手拿着一条棉花叉口,望前只管跑走。谁知一只黄白花狗,咬着那棉花叉口,那急急脚脚的老小,放下那左手提着的黄豆巴斗,走向前去打那只黄白花狗。不知是手斗过那狗,还是狗斗过那手。”

众女顿时哄笑,这一大段绕口令,听的大家五迷三道,亏了二奶奶口齿清晰,语速极快,就是浓郁的山东方言,着实好笑。李氏和荣氏乃是妯娌,身份相当,笑骂道:“瞧这诌断肠子的二奶奶,谁家会用一只手去逗狗?一口还不被咬了?不行,该罚她三盏。”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绿蝶笑道:“那我也说一个,墙上一片破瓦,墙下一匹骡马。落下破瓦,打着骡马。不知是那破瓦打伤骡马,还是那骡马踏碎了破瓦。”

荣氏听了有些不痛快,原来大*奶李氏娘家算是官宦出身,她也是官宦出身,是以彼此关系很亲密。而绿蝶一来是丫鬟出身,有些瞧不上。二来绿蝶有心机,逢人就会说好话,有一次和二爷撞见,说了几句风言风语,恰巧被墙后的荣氏听个正着,从此把绿蝶视为不本分之人。

荣氏出生山东,性格直爽,生的浓眉大眼,肤色微黑,但五官很秀气,为人处事颇有几分英气。时日久了,真性情渐渐显现,因此下人们都很喜欢这位凡事直来直去的二奶奶,可惜不被太太喜欢,嫌弃这嫌弃那的。

荣氏想到就说:“你笑话我的令不好,你这破瓦倒好?你家五爷就是个骡马,我就是个破瓦,俺两个破磨对瘸驴。”

周围女孩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爆笑,并未有人觉得不妥,酒席上言语无忌,当面说出来的都是玩笑话,都不知荣氏是在借机挤兑当日之事。

反而远处的太太潘氏冷下了脸,低声骂道:“又犯浑了。”

绿蝶不以为意,她素来知道荣氏有口无心,笑道:“你家那二爷就好?撒把黑豆只好喂猪喂狗,也不要他。”

众人越发大笑,奇怪的是,荣氏这次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大为开怀,想起人家两口子后来都搬到京城,果然再没有和丈夫勾三搭四,而绿蝶天生就是冷笑怒骂,都带着几分情意的天生风流人,很多时候并非出自其本意。

当下荣氏笑着反唇相讥,和绿蝶斗了一回嘴,入画嬉笑着罚每人一盏酒,朱祐桓却是笑不出来,心里异常惊奇,两位嫂子的笑话,竟隐隐和目前处境一模一样,都是不讨太太喜欢,屋里被小妾丫鬟虎视眈眈的主,就好似和黄狗斗来斗去,不是破瓦伤了骡马,就是骡马踏碎了破瓦。

此刻有丫鬟送过来一坛子葡萄酒,说是老太太怕她们吃醉了,特意赏的,冷雪离得近,急忙起身接过来。

入画嚷道:“不听号令而私自离座,罚你马上掷骰作诗。”

冷雪先是一怔,马上轻轻点头,轻声道:“姑娘不在,我就算是替她了。”

如此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谁都知晓论起才华,满园子里无人比得过冷雪,这酒令根本难不住她,替自家姑娘,顿时惹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想听听她能作何比喻,以灵姑娘的绝色,就算身为女人见了,都往往大呼吃不消。

朱祐桓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但见冷雪不假思索,念道:“四掷春樱红,红紫不以为亵服有诗云,朝曦看到夕阳斜,流水游龙斗宝车,宴罢红云歌绛雪,东皇第一爱樱花。”

众人纷纷称赞,笑言把六爷比作东皇,倒也贴切,樱花最是浪漫,自古中原就广为流传,比喻成灵儿姑娘,别出心裁而又雅致非常。

冷雪吃了一杯酒,这回轮到李氏了,李氏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身边的兄弟,感慨万千的柔声道:“五掷腊梅花,花里遇神仙。”

朱祐桓心中一颤,立即体会出嫂子的一腔情意,身后的秋菏一时福至心灵,想起朱雨筠最喜欢的一句诗词,娇声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朱祐桓想都没想,随着朗声道:“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

几乎同时,三人都想起当年雪夜中,远在泰安老家的火热一幕来,正是因为朱祐桓的胆大妄为,使得秋菏珠胎暗结,二女因此而保住家中地位,不然悲凉结局不堪设想。

在场唯有司棋隐约有些察觉,其她人都感觉眼前一亮,入画赞道:“好一个暗香浮动月黄昏,看来这就是今晚最佳诗句了,该赏一大白。”

秋菏笑道:“这都是从郡主那偷听到了,要赏也得赏主人方好。”

眼看秋菏就要转身溜走,荣氏带头把人抓住,不由分说强行灌了秋菏一大盏酒,闹得丫头们抚掌叫好,秋菏脸颊嫣红,赶忙吃了一杯醒酒汤,埋怨道:“奶奶没个好样,和疯丫头似地。”

荣氏大笑道:“你还不一样是***命?正八景的侧王妃呢比起俺们都尊贵,不灌你灌谁?”秋菏被说的喜上眉梢,喜滋滋的捂嘴嬉笑。

李氏笑着摇头,不禁问道:“据说陛下有意命桓儿去江南,做郡主的主婚人,何时起行?”

藩王轻易不得离开封地,是以弘治皇帝第一时间想到朱祐桓,并且以这姐弟俩之间的深厚感情,恐怕也无人敢自告奋勇。

朱祐桓意味深长的道:“快了”

第218章良辰美景不夜天

行令吃酒,转了两圈,每个人都有了些醉意,荣氏和李氏记挂琐事,起身带着丫鬟离去,绿蝶见状忙跟过去帮忙。

不时有人因不胜酒力而退出,又有亲戚家的媳妇,姑娘加入其中,入画和诗姗大有玩疯了的架势,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粉臂,兴冲冲的赏罚分明,令人莞尔。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轮到朱瑞遗孀李春姐,她近些日子因要离家而和孙氏吵得不可开交,借机说道:“奴家院子里出身的,就献给六爷和姑娘们一首小曲。”

孙氏神色立时不自然起来,就见李春姐款按银筝,唱道:“一个姐儿十六七,见一对蝴蝶戏。香肩靠粉墙,春笋弹泪珠,盼主人唤梅香赶她别处飞。”

孙氏神色一变,不远处的朱祐桓冷眼旁观,挥手招呼一脸苦笑的孙秀芳过来,低声道:“你告诉瑞嫂子,强扭的瓜不甜,放她自去。我倒看看,她今后的结局会如何。”

孙秀芳顿时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转身走至孙氏身旁,附耳言语几句,就见妇人精神一振,心说这有了六爷嘱咐,自己什么都不用愁了。

李春姐犹不自知一家子都被某人盯上了,继续唱道:“转过雕栏正见他,斜倚定茶蘼架;佯羞整凤钗,不说昨宵话,笑吟吟掐将那花儿片片打。”

还未等唱完,朱祐桓推席起身,笑道:“入夜了,有要和我出门走百病的没?带你们出去逛逛灯市,挨家串串门。”

女孩们立时欢呼雀跃,一转眼就跑的无影无踪,都赶着回房换衣衫去了,闹得李春儿好生无趣,板着脸不置一词,孙氏大笑。

老祖宗忙吩咐道:“给桓儿多穿些衣服,别着了凉。”

李氏笑着应承,亲自取来一件纯白色的貂皮斗篷,给兄弟披上,她自己也罩上一件雪白鹤氅,秋菏要哄熜儿入睡,叮咛几句去了。

二人和长辈亲戚们道别,一起出了花厅,但见院子里灯火灿烂,天上银河清浅,珠斗烂斑,一轮团圆皎月从东而出,照的院宇犹如白昼。

妇人丫鬟或在房中换衣者,或在月下整妆者,或有灯前带花者,唯有芷珊,诗姗和入画三个并蒂莲,打扮的粉妆玉琢,拉着手看烟花。

司棋稳重,自然要留下看家,冷雪不喜热闹,早就回书房去了,不一时荣氏和绿蝶带着一帮媳妇赶到,丫鬟们渐渐聚集。

朱祐桓当下吩咐来旺,率领十几个小厮打着纱灯跟随,自己踹了一兜子烟火花炮。

好一簇红男绿女涌出府门,但见街上热闹的不可思议,香尘不断,游人如蚁,到处都是花炮轰雷,无数彩灯高悬,箫鼓声喧。

朱祐桓唯恐把人丢了,这与民同庆的佳节,他不愿命侍卫开道,大声说道:“人太多了,咱们不去人多的地方,走僻静小道吧?”

女孩们有些不情愿,非要吵着要去见识一番,朱祐桓灵机一动,指着街口的茶楼,叫道:“咱们把整个三楼都包下来,随着你们尽兴。”

诗姗兴奋的直点头,此时车马轰雷,鞭炮齐鸣,什么都听不清楚,闹得小丫头神色激动。

其实也是朱祐桓小心谨慎过了头,朱家一大帮子人出来,谁瞧不见?那游人一见人人皆披红带绿,都知那是出于王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自动的绕路而行。

朱祐桓放下心来,沿途童心大起,随路燃放慢吐莲,金丝菊,一丈兰,赛明月,烟火彩杂。绿蝶忍不住凑近,笑道:“叔叔,你给放个桶子花我瞧。”一会儿又说道:“好六爷,你放个元宵炮仗我听。”

荣氏看不上,说了几句:“如何只见你吊了鞋?扶着桓儿作甚?”

入画瞧的真真,嘟着嘴叫道:“五奶奶怕染了地上泥,套着大*奶的鞋穿着呢。”

荣氏故意说道:“你叫她过来我瞧瞧,真个穿着嫂子的鞋儿?”

身后的李氏闻声笑骂道:“我说刚刚她跑来讨了一双绣鞋,谁知这成了精的狗肉,套着穿”

绿蝶被说的不好意思,忙松开扶着朱祐桓的手,掀起裙摆与大家看,果然穿着两双红鞋在脚上,用沙绿线带儿扎着裤腿,一声不敢言语。

朱祐桓摇摇头,拎着檀香,当先进了茶楼,问道:“三楼可有客人?”

茶博士忙迎上来,说道:“爷们来得不巧,三楼雅间都被一群公子哥包下来,正在观赏灯市,吃酒听曲呢。”

朱祐桓一听是什么公子哥,随口道:“来旺你上去,告诉他们都下到二楼,我也是公子哥。”

茶博士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到随后进来的如云美眷,唬的忙连连后退,不敢直视,来旺忍着笑蹬蹬的上了楼,指着正在搂着粉姐快活的一干青年,喝道:“六王爷到此,尔等赶紧回避。”

得一干贵族青年吓得不轻,一听来的是京城纨绔子弟圈子里,级别最高的朱老六,顿时二话不说,拉着粉姐扭头就走,临走时还不忘抢着付账。

朱祐桓笑了笑,对着领头的青年说声谢谢,亲切攀谈几句,把人放走,如此带着女眷鹊巢鸠占。

不管是奶奶媳妇还是妇人丫鬟,都穿着清一色的大红妆花通袖袄,各色遍地金比甲,娇绿缎裙,貂鼠皮袄,头上珠翠堆盈,薄施脂粉,人人装扮的娇媚过人,立时轰动了整个茶楼,可惜匆匆一瞥,那些漂亮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三楼,女人们倚栏朝夜空中观望,那灯市中人烟密集,十分热闹,当街搭了数百座灯架,四下围列诸多买卖,玩灯男女出入不禁,一派花红柳绿,烟火辉煌,乱糟糟的一片。

但见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金屏灯,玉楼灯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围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雪花灯沸沸纷纷。秀才灯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媳妇灯容德温柔,效孟姜之节操。

和尚灯月明与流翠相连,判官灯钟馗共小妹并坐。师婆灯挥羽扇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骆驼灯,青狮灯驮无价之奇珍;猿猴灯,白象灯进连城之秘宝。

七手八脚螃蟹灯倒吸清波,巨大口髯鲇鱼灯平吞绿藻。银蛾斗彩,雪柳争辉,百戏货郎,桩桩斗巧。转灯儿一来一往,吊灯儿或仰或垂。

琉璃瓶映美女奇花,云母幛并瀛洲仙宛;王孙争看小栏下,蹴鞠齐云;仕女相携高楼上,娇娆炫色。

卦肆云集,相摊星罗,讲新春造化如何,定一世之枯荣。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词曲杨恭;看到那扇响钹游脚僧,演说三藏。

卖元宵的高堆果馅,粘梅花的齐插枯枝。剪春娥,鬓边斜插闹东风;穿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围屏画石崇之锦帐,珠帘绘梅月之双清,虽然览不尽鳌山景,似乎也应了个丰登快活年。

朱祐桓看了一回,心说难怪来年皇兄要禁止灯会,京师今年还遭了旱灾,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饭呢,此情此景诚然壮观好看,却非时下应该隆重举办的,等过几年天下安稳,真正盛世来临的时候,方不负此良辰美景。

一时间有些兴致索然,朱祐桓不想慢了大家的兴致,独自一个人归席上吃酒,唤来旺过来,说道:“你去把家里剩下的酒菜都取出来,再添上五千两银子,京城内外凡是有挨饿的人家,都要送去一份心意。”

自己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此举不免有些伪善,朱祐桓倒也心安理得,毕竟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放着富贵不享,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女人们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唧唧喳喳的尽兴而返,此时灯市人流少了一些,不再拥挤。朱祐桓遂带着大家下了茶楼,走过大街,到灯市里溜达,自有数不尽的花灯小吃等各式有趣玩意被自家女人席卷一空。

一路上特意往英国公府而去,遥遥望见朱门飞瓦,灯火通明,朱祐桓吩咐小厮先去打门,须兒门开。

街上的游人纷纷驻足观看,但见一位少女穿着一套藕荷色红段子对襟衫儿,翠玉白的挑线长裙,披着一件金丝雀锦绣斗篷,额角上贴着飞金并面花儿,一对金灯笼坠耳,一看就知是灯市上买的,笑盈盈的迈步而出。

月色之下,少女恍若瑶台仙子,真真是粉妆玉琢,明眸皓齿,竟然是位绝色美人,周围百姓都看得痴了。

朱祐桓心中高兴,笑着在门首放了两个一丈菊和两桶大烟兰,七个金盏银台儿,火树银花不夜天。

来人自然是张灵儿,瞪了眼作怪的某人,举着雪花灯儿一盏,笑道:“诸位嫂子快请进,等候你们多时了。”

李氏神色亲昵,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没打搅老夫人吧?”

张灵儿摇头笑道:“都在听戏呢,嫂子不用过去相见,都去我房里吃茶。”

李氏和荣氏哪里肯依?连忙一起进了屋给老太太请安,当下和张家女眷见礼自不必多说,至于张家的未来女婿,蹲在门口没心没肺的带着小厮燃放鞭炮,忽然很坏心眼的把炮仗瞄准院子里,有心纵火好把灵儿趁机拐跑。

正巧英国公打门前出来,顿时大骂道:“浑小子,你放一个试试?”

朱祐桓把嘴一撇,手中一松,就见引线兹兹的冒着火花,那炮仗噌的一下冲天而起,直奔张府射去,唬的老大人喊道:“糟了,快救火”

再一扭头,肇事者早已跑的没影了,气的英国公吹胡子瞪眼,赶忙率领下人扑火。

当晚,英国公府不慎走了水,烧没了一间柴房,幸亏发现及时,火势很快被熄灭,吓得阖家一宿不敢合眼。

正是:醉后不知天色暝,任他明月下西楼,不把闺女嫁过来,敢叫你家烧成灰。.。

第220章 知府徐霖

一场喜事顷刻间办成了祸事,随着吴员外铛锒入狱,那书童跑去给卧病在床的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匆匆叙旧洒泪而别,跟着官差一同去了衙门。

少年自然是朱佑桓无疑,自从上元节烧了英国公府的柴房后,弘治皇帝生怕他继续搅合自家娶老婆的大好事,假借此事下旨缉捕纵火犯归案,预备关上个几日,等大婚完事,生米煮成了熟饭,然后再放虎归山。

哪知朱佑桓竟留下一纸书信,提前跑路了,目的地不问可知,肯定是明湖郡主即将下嫁的嘉兴城。因此京城长辈亲人倒也不担心,反正有汪羽等一干侍卫随行。

一路上坐船南下,朱佑桓本打算把灵儿来,好生逛逛闻名已久的烟雨江南,可惜眼瞅着即将完婚,张灵儿死活不同意,毕竟是女孩子家家,脸皮子薄,岂敢还未成婚前,就陪着未婚夫孤男寡女的浪迹天涯?

如此朱佑桓连司棋等丫头索性都不带着,十几个爷们游山玩水,南下江南,倒也自由自在。

这一日途经一座城镇时,撞见一对正在河口卖鱼的渔夫,其中年纪小一些的名叫安童,指着正在船上吃酒的两个伙计,叫道:“就是他俩杀了老爷。”

朱佑桓反应很快,马上命侍卫把人抓住,一经审讯,了解吴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去年秋天,真正的吴员外准备进京访友,途经陕湾时,眼看天色已晚,命舟人泊住船只,准备休息一夜。

也是他天数将尽,合当有事,不料搭的船却是贼船。两个伙计皆是不善之徒,一个名唤陈四,一个乃是翁八。

原来这吴员外名唤吴天秀,乃是嘉兴城内有名乐善好施的员外郎,家有万贯家资,颇好诗礼。年五十岁,身边无子,止有一女待字闺中,其妻身染痼疾在床,家事尽托与宠妾刁氏。

这小妾原是娼妓出身,被吴员外用三百两银子娶来家,纳为侧室,宠爱无比。一日吴员外偶游后园,见管家吴青正与刁氏亭下私语,二人恋奸情热,不时搂搂抱抱,不意老爷突然出现,不由分说的将吴青痛打一顿,誓欲逐之。

吴青恐惧,转而央求街坊邻居为其求情,再三劝留得以没被撵出家门,可怜吴员外一念之仁,却被小人始终怀恨在心。

此次出门,吴员外特意把吴青带在身边,就怕留他在家勾搭上小妾。哪知吴青深恨他,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如我如此这般,与两个艄子做一路,将家主害了性命,推在水里毁尸灭迹,尽分其财物。等我回去再把病妇谋死,这份家私连同刁氏,都是我情受了。”

正是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于是吴青寻到陈四和翁八二人,假借吃酒秘密商量,说道:“我家老爷皮箱里有一千两金银,两千两绸缎,衣服之类极广,你二人若敢谋之,愿将此物均分。”两个舟子早有此意,笑言早有此意,双方立时一拍即合。

是夜天气阴黑,吴员外和安童一起在中舱里睡,吴青蹲在船尾,等将近三更时分,故意喊叫有贼。吴员外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结果被陈四手持利刃,一刀刺中颈部,推倒在水流湍急的洪波荡里。

安童吓得呆住了,正欲逃走,不慎吃翁八当头一记闷棍打入水中,转眼间就消失无踪。得手的三人聚在一处,在船舱内打开箱笼,取出一应财帛金银,并其缎货衣物,点数均分。

二贼说道:“我等若留此货物,必然要露出马脚,你是他手下家人,载此货物到市店上发卖,没人相疑。”

吴青因此而侥幸保住性命,没有被黑吃黑,当下带着衣物绸缎另外搭了船只,跑到扬州城见了故旧商家,只说:“家主在后船,便来也。”

变卖完绸缎后,吴青躲了几日,稍后一个人返回家中,推说老爷不放心家里,遣他回来。

老夫人不疑有他,又有刁氏帮衬,没几日提携吴青做了管家,那吴青手里有一千多两银子,与刁氏讨要了三千两当成本钱,跑去和同乡一起做了几次买卖,也是他走运,正好赶上逢年过年,嘉兴又是有名的丝绸产地,一共赚了两千两银子。

手里有了钱,吴青秘密打点嘉兴临近几县的官吏,其中平湖李县令和秀水王县令得的最多,遂帮他引见嘉兴掌刑夏百户,又通过其人见了次知府徐霖,送上几幅好画,鸡鸭鹅狗等年货,双方从此攀上了交情。

那吴员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年连个信都没有,老夫人甚是惊慌,询问此事。吴青心生一计,暗里地求了李县令,派衙役说老爷于路上翻了船,恐怕是身遭不测了,吴青又自作主张,把吴家小姐匆匆许配人家,嫁了过去,翻脸逼着夫人把刁氏嫁给他,好继承吴家产业。

常言说得好,人便如此如此,天理未然未然。可怜吴员外平息良善,却惨遭恶仆毒害,落得个不得好死,大抵是他当日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算是大数难逃。

反倒是安童命不该绝,打昏落入水中,幸得不死,被渔夫救起不说,因为不敢回家而随着渔夫打鱼为生,竟同时遇见了仇家和朱佑桓。

朱佑桓听后大怒,暗中打听了几天,因此事和徐霖有关,隐隐察觉其人人品不好,赴任之后毫无政绩,嘉兴官场一片昏暗,是以一面命汪羽带着安童去衙门报官,一面独自一个人去了徐府,谎称是为郡主打前站的家人,恰好得知今日吴青要成亲,立马乘船赶来。

此刻望着空空如也的楼阁,朱佑桓望着小雨纷纷的湖面,思索该怎么善后。

对于吴青,打点了那么多官员,必然有人会出面为其求情,此行恐怕是不足以定罪。

哪怕是有人证在,但没有物证,官场中人随便就可寻个由头,把人放出来,而且朱佑桓不想祭出自家身份,放长线钓大鱼,倒要看看,此案最终能引出多少大人物出来。

朱佑桓决定先按兵不动,不单单是为了此案,这嘉兴附近看上去繁华和平,实则沿海百姓食不饱腹,田地几乎都被当地豪强侵占一空,赖以生存的大海又被官府禁止打渔,最严重的,就是时有倭寇上岸打劫。

绝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朱佑桓当下好生嘱咐丫鬟几句,又亲自拜会左右邻居,因有了安童大吵大嚷一幕,人人都知吴青有谋害家主的嫌疑,哪怕他被无罪释放返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再次谋害人命。

至于那位无辜惨死的丫鬟,朱佑桓记在心里,留下一位侍卫假扮下人住在吴家,自己飘然而去。

嘉兴知府衙门,知府徐霖听说了这档子事,召来朱佑桓问道:“你和吴家以往认得?”

朱佑桓看着这位长相英俊,斯斯文文的官场新贵,摇头道:“不认得,不过是来时遇见了,打抱不平而已。”

徐霖点点头,正待说话,就见管家进来,低声道:“掌刑夏老爹邀大人过府吃酒,说有要事商谈。”

徐霖看了眼低着头的朱佑桓,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不想朱佑桓忽然抬头,说道:“姑爷,您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如何?嘉兴人文荟萃,想必这里的人物都不凡,等郡主来了,我好说与她听。”

徐霖心中动怒,他昨日一见朱佑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有书童长得这般好看,气质这般雍容?比自己还要世家子弟似地,就算是出自王族的家奴,可也太那个啥了吧?一想到这样的家伙成天到晚的在郡主身边晃悠,就自觉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时在头上闪现。

“官场上的事,岂是你一介书童能参与的?赶紧回房去吧。”徐霖沉着脸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朱佑桓笑了笑,施施然的返回住处,静等明日审案不提。单说吴青被抓,他儿子吴达立马带着金银细软,求了李公子呈献给李知县,李知县贪其财物,连夜赶到嘉兴府,求见同窗好友掌刑夏百户。

徐霖乘坐轿子到了夏府时,天色已晚,径自跟着下人走到后宅卷棚下,夏百户就着月色朦胧,吩咐道:“把人带来。”

不多时,一身青衣的吴青哈着腰走来,噗通一下,跪在徐霖面前连连磕头,哭道:“小人实在是冤枉,还望大人救命。”

夏百户在一边说道:“此案多有疑点,证据不足,吴员外身死之际,吴管事分明在扬州。下官已经打听到,那书童素来和吴家小姐间不清不楚,想必是想趁机诬陷吴管事,好霸占吴家产业后把吴家小姐弄到手中。”

徐霖沉吟半响,缓缓说道:“此案还未经审问,那两个贼人甚是攀你,你若出官,也是老大一个罪名。既然有夏百户求情,你当日又不在事发之地,嗯!”

夏百户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朝后一招手,就见几位下人抬着一具箱子走来。

吴青马上叫道:“区区薄礼,愿献给知府大人,只求保住性命。”

第221章 黑夜

正文]第221章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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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黑夜

随着满满一箱子金银抬出,徐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实因他不过是拿话来试探,此刻一见即心里明白了,吴青十有**同谋杀人。

徐霖家境殷实不缺钱,何况马上就将迎娶明湖郡主,郡主携带的嫁妆必定惊人,那山东德王府富甲天下,谁人不知?

当下徐霖淡淡的道:“本官还有要事,告辞了”

吴青大惊失sè,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奈何人已经去的远了,急忙又朝夏百户求道:“大人救我。”

夏百户神sè平静,轻笑道:“莫要惊慌,此事包在我身上。”

知府衙mén,因天气湿闷,朱祐桓睡不着觉,一个人溜达到后mén瞧热闹,打算见识下嘉兴的夜市,不想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大mén。

“咦”朱祐桓有些奇怪,抬头看看天上明月,晚霞还未褪去,不过是傍晚时分,怎么整个街道死寂般的空dàngdàng?

相比北方,江南的夜可谓是名传遐迩,十里秦淮十里梦,嘉兴距离金陵很近,乃是苏杭之地鱼米之乡,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

他不愿惊扰到徐府下人,打算趁着夜sè悄悄出mén去一探究竟,不想被守mén军士拉住。

“小兄弟,这么晚不要出去,快回房歇息吧。”

“为何?天sè还早,我无心睡眠。”

几位军士神sè严肃,都摇头道:“大人下过令,最近城里有盗贼出没,晚上严禁百姓出mén。”

朱祐桓有些无语,区区盗贼何必大动干戈?没想到徐霖做官很谨慎,倒也不错,对此他不勉强,道了谢转身而回。

闲来无事遂在外宅四处溜达,比起外面,家里反而是非常热闹,下了一整天的细雨停歇,空气湿润,温度适宜,下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引得朱祐桓兴致大起,不过听来听去,都是在谈论堂姐。

没有听到本地风土人情,朱祐桓颇为失望,刚要起身离开,就听见一位婆子说道:“这路上不太平,妈祖保佑郡主能平安到达,还有老天保佑,佛祖保佑。”

好似平地一颗炸雷,朱祐桓听的呆住了,不太平?难道倭寇还敢深入内陆,打劫过往旅人不成?

心中一动,朱祐桓笑道:“区区máo贼岂能奈何得了我德王府?光是护送郡主的兵丁就多达二百人,更别说还有一大批shì卫随行呢。”

下人们不拿他当外人,都知其人乃是郡主家的书童,马上就会是一家人,皆神sè怜悯的看着他。

一位管事说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现如今的官兵别说二百人,就算是二千人遇到强人,还不是和一群羔羊似地?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何用?”

南方卫所兵战力不堪,朱祐桓自是心中有数,他有心废除卫所制,可惜眼下朝廷缺钱募兵,一时半会的,也碰不起规模庞大,延续了上百年的国策,只能徐徐图之。

没有一个稳妥借口,可想而知阻力何其之大。再说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无能,血xìng汉子却哪都不缺,几十年后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同样的兵,还不是一样打的倭寇几乎绝迹?

其实南方百姓心里都清楚,十个倭寇里,六个是汉人,三个是朝鲜人,一个是真倭人。只要能开放海禁,真正的海盗必然会大规模减少,东南亚海域,除了明朝中叶这一段特殊时期外,自古海盗就不多,反倒是水寇多如牛máo。

朱祐桓故意不屑的道:“山东jīng锐府兵岂能和本地兵士相提并论?区区一群máo贼,见了就得远远跑开。”

不想下人们都面带冷笑,管事更是嘲笑道:“你以为是一群máo贼?我告诉你,那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别说区区几百人的队伍,就算是咱这嘉兴城,保不准都要没了。”

朱祐桓立时大吃一惊,几百jīng锐士兵都敢惦记的倭寇?怎么可能?吃惊的道:“那还不上报朝廷,不会是你哄我吧?”

“哄你?老子没那闲心。”

管事叹了口气,yù言又止的转身离去,朱祐桓忙跟了上去,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对方,急道:“郡主就在路上,你好歹说明白一些,万一出了事,谁担待的起?”

管事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与其担心郡主,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家小命。少爷已经派守城官兵前往迎接,郡主应该平安无事,反倒是城内空虚,你夜里警惕些,一旦事有不测马上躲起来。”

朱祐桓心中震骇,不用继续追问下去,已经是听出来不对劲了,连嘉兴此种大城都敢惦记的倭寇,恐怕人数最少都有上千。

这么大的动静,朝廷怎么会一无所知?而且徐霖神sè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这里透着古怪。

“看来是当地官府怕此事闹大,连累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是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上奏朝廷。”

朱祐桓很快想通此节,倭寇之luàn能绵延上百年,一多半的过失都出自官员身上,都是只求自扫mén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能保住治下城池足以,哪怕城外村镇被倭寇烧杀抢掠都行,反正都知贼人不敢停留过久。

“不对。”朱祐桓眉头紧锁,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如今官场被清理,山东,广东,福建等地都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倭寇上岸,嘉靖紧挨着南京,南京六部官员多了,难道就没一个好官?

尤其大明水师就驻扎在附近,一旦传出警讯,旦夕可至,马上就能抄了倭寇后路,水师提督乃是英国公家的子弟,过年时朱祐桓见过一面,那是一员良将。

朱祐桓有些无语,到底这倭寇打哪来的,人数多少?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的了,即使管事说的都是假话,那也不能等闲视之。

匆匆返回客房,朱祐桓沉着脸啪啪拍了三下手掌,很快有个人影从房顶翻身而下,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他面前。

朱祐桓也不废话,沉声道:“云娘子,你把我的王印jiāo给汪羽,命他星夜赶往水师大营,命水师提督调派兵马,水陆并进,明日傍晚前,一定要赶到嘉兴城外,先按兵不动,等我号令。”

“是。”已经嫁给云青的四娘点点头,轻笑起身。

朱祐桓思索片刻,又吩咐道:“通知老虎,暗访附近县城,我要知道最近此地都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让他分出一半锦衣卫去接郡主,务必要护住郡主安平。还有你去跟踪徐知府的一举一动,有事马上回我。”

云娘子心中兴奋,双手接过朱祐樘从怀里掏出来的龙形yù佩和一只墨yù扳指,转身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良久叹了口气,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大姐也不太过担心,他牵挂的是附近百姓。

当晚朱祐桓一宿没合眼,结果什麽事情都未发生,云娘子传来消息,已经通知了云老虎和汪羽,而徐霖半夜前就返回,早早歇息了。

书房里,朱祐桓故意过来请安,对着徐霖说道:“姑爷,我想去城外逛一逛。”

“不行,。”徐霖想都未想的拒绝,解释道:“近些日子,本地有贼人出没,因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mén。”

朱祐桓失望的道:“那呆在城里太过无趣,姑爷为何不张榜缉拿匪患?”

“这。”徐霖神sè奇怪,皱眉道:“区区三两个máo贼,张榜岂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本官一会儿就带着衙役巡城,你要是有意,就与我同往。”

朱祐桓顿时喜道:“那小的这就去换件外衣。”

看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离去,徐霖忍不住埋怨道:“都说姐儿爱俏,果然不假,生的娇媚过人的小厮我见过,但生的这般风神俊逸的,实在罕见。”

管家见状笑道:“适才少爷做得好,把这书童留在身边,就不怕和郡主过去亲近。呵呵其实您过于担心了,郡主身边有的是人盯着,一介书童岂能近身?看他的模样气度,说话做派,依小的看来,到好似郡主的兄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霖立时神sè一变,好似如梦方醒,叫道:“哎呀对对,他绝不是书童,肯定是王族子弟。”

站起身来,徐霖背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管家摇头道:“少爷有何担心的?大家现今都是一家人,再说王族子弟素来不管闲事,怕他何来?”

“唉”徐霖叹道:“现今不同往日,宗室子可以做官了,万一那件事被他知道,上奏朝廷可就糟了。”

管家想了想,说道:“不妨事,少爷贵为郡主驸马,只要求郡主出面,他还能拒绝自家姐姐不成?”

“这倒也是。”徐霖放下心来,笑道:“原来竟是未来小舅子,就不知是亲兄弟还是远房庶出的,要是亲兄弟,就是堂堂藩王了,要是远房庶出的,我就举荐他做官,打虎亲兄弟嘛,哈哈”

这边朱祐桓更衣回来,就见徐霖一反常态,对着自己亲亲热热,满脸笑容,唬的朱祐桓心中戒备。

徐霖为了讨好他,也不说破,非常赞叹的夸起他相貌来,什么风流倜傥,俊逸无双云云,闹得朱祐桓máo骨悚然,生怕这家伙喜好龙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当下二人一起出了mén,徐霖乘坐轿子,朱祐桓骑上一匹青驴,在一群排军前呼后拥,十几个衙役鸣锣开道下,满城晃悠了好半天。

中午和闻讯赶来的官吏跑到一座酒楼饮宴,朱祐桓心里腹诽,徐知府的足迹竟然都不超过内城,城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哪里是巡城,分明是溜达散步。

他这么想,人家徐知府却不这么想,面对着同僚下属,全城乡绅父老,举着酒盏,豪气干云的道:“诸位大可放心,有我徐某在,嘉兴城担保平安无事,就算他陈普敢来寻衅,本官必定头一个挥剑杀敌,宁死不屈。”

“好,好”

下面人全都抚掌赞叹,人人神sè敬佩的看着慷慨jī扬的徐大人,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说道:“有徐大人您在,小老儿心里就算是踏实了。”

人群中的朱祐桓却是眯起了眼,喃喃道:“陈普,他是谁?”

第222章 嘉兴盗起

第222章嘉兴盗起

不耐烦和外人应酬,朱佑桓随便寻了个借口,独自出了酒楼。酒楼外的空地很宽敞,满目都是装饰华贵的马车,轿子和衣衫华美的下人奴仆,奢华之处,远远超过京城豪门。

江南向来富庶,朱佑桓不以为意,干脆连青驴都不要了,一个人四处溜达,刚刚拐过一条街道,就见到南来北方的百姓,大多面有菜色,其中街角躺满了人,一个个吊着胳膊,瘸着腿,大多人身上带着伤。

忽闻有人大喊道:“王大善人家又贱卖盐了,大家快去啊”

话音未落,但见无数人从家里涌出来,拎着陶罐朝远处跑去。朱佑桓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嘉兴紧靠着大海,自古就盛产海盐,怎么会缺盐缺到这种地步?

有心一探究竟,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拦住,可怜巴巴的叫道:“大爷赏口吃的。”

朱佑桓停下脚步,蹲下来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乞讨为生?”

这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不过十几岁,小的不过三四岁,不像是乞丐。站在当中的是一位六七岁的女孩子,竟是生的明眸皓齿,粉妆玉琢,额头一颗鲜艳欲滴的红痣,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姑娘一眨不眨的盯着朱佑桓,眸子里满是哀伤,说道:“我们都是城外李家庄的,家里遇到坏人,我爹我娘都死了。”

“城外?”朱佑桓勃然大怒,压抑着怒气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人,是不是穿着古怪衣衫,个头矮小,剃了半个脑袋,说话唧唧歪歪听不懂的外国人?”

小姑娘好似身份不同寻常,衣衫也比其他孩子华贵些,突然神色愤怒的叫道:“不是倭人,他们都是汉人。”

“汉人?”朱佑桓脸色阴沉下来,再等问下去,小姑娘已然是泪如雨下,心疼的朱佑桓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却迎上无数愤怒目光。

朱佑桓没理会一干吃醋的孩子,抱着小丫头起身,对着不远处那些受伤的成年人,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汉人?你等可曾看清楚?”

死气沉沉的人们没有开口,浓浓的血腥味使人作呕,朱佑桓马上拽下腰间的香囊,说道:“这里面有五两金子,先请位大夫来,我马上派人给大家伙送来粮食衣物,安置你们寻个院子安心静养。”

不想人们看都不看他手中沉甸甸的香囊一眼,其中一位中年汉子抬头怒视他,冷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吧,我们李家庄的人,宁可饿死,也不祈求你们这些黑心肠的豪门大族,早晚有一日,你们都会与我们一样,被陈普杀上门来。”

又是陈普,朱佑桓抱着使劲挣扎的小姑娘,解释道:“我口音不同,前日方从外地而来,并不是本地人。”

这下人们回过味来,那汉子满脸喜色的撑起身体,怀中的小丫头也不挣扎了,亲人命在旦夕,自尊心无论如何都要放在一边,汉子正待上前道谢,突然神色一变,急道:“恩人后会有期。”

朱佑桓反应很快,迅速把香囊递给对方,说道:“我带走她,回头她会带着我来寻你们。”

汉子急忙点头,看着匆匆而来的三四位官差,对着女娃嘱咐道:“这位兄弟面善,不是坏人,嫣儿不要担心。”

说完汉子扭头就走,慌忙搀扶起一位老人,一群落难的人们彼此相扶,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子深处躲去。

女孩子怒视着赶来的官差,不想抱着她的恩人开口道:“由着他们去吧,李三,我请大家去吃酒。”

领头的官差立时露出笑容,他是知府衙门里的衙役,自然认得朱佑桓,拱手笑道:“哟,朱兄弟您在这里,那没的说,就放过那些泥腿子一马。”

朱佑桓见状问道:“为何要抓他们?我看人人带着伤。”

李三摇摇头,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您就别打听了,小心因祸上身。”

朱佑桓还要说话,就发觉肩头传来剧痛,竟是被小丫头狠狠咬了一口,立时气道:“这刚买的丫头就是性子野,抱着她都不老实。”

几位官差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李三看不到趴着的女娃相貌,嬉笑道:“年纪太小,还得养几年才能收用,就怕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其他人顿时大笑,朱佑桓笑着一指前方,故意说道:“那边有个酒楼,咱们过去吃酒。”

人家请客,官差自是无话可说,当下说笑着朝前方而去,穿过一条街道,远远瞧见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挤在一堆。

李三笑着解释道:“那是有名的王大善人家的盐铺子,每个月都会卖些便宜海盐。”

身后一位官差小声骂道:“这世道连个破盐都吃不起,家里做的菜,清汤寡味的下不去口。”

李三闻言苦笑道:“谁家不如此?这个月求人讨来一袋子盐,转眼间就被亲戚邻居都抢了去,心疼的你嫂子做菜不舍得放盐,嘴里都淡出鸟来。”

朱佑桓抱着柔若无骨的小丫头毫不费力,皱眉问道:“本地就产盐,怎么连当地人都吃不起?岂有此理”

李三摇头叹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盐田都被几家大姓垄断了,以前还好说,卖给外地人赚钱,现如今朝廷有了新气象,不许各地盐价过高,那几家因此赚的不如往年多,就把主意打到了乡亲们头上,盐价足足贵了三五倍,谁家吃得起?”

街上人多乱哄哄的,抢到盐的兴高采烈,没买到的继续排队,朱佑桓当下请他们进了一间酒楼,对着掌柜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对了,要多加盐。”

掌柜的立时叫道:“那得加一倍银子。”

“随你”朱佑桓懒得废话,陪着官差上了二楼雅间,对着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警告道:“老实吃饭,不许胡闹。”

“你是坏人。”小丫头恨意无边的咬着牙,就是模样太可爱,实在是惹人怜爱。

朱佑桓斜着眼瞅她,笑道:“坏人就坏人,反正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丫头立时气结,不过她人小却很聪明,看出是在故意逗弄自己,气呼呼的转过脸去。

“呦,敢情是个绝色胚子,朱兄弟好眼力。”

李三等官差顿时看清楚小丫头那娇滴滴,漂亮的无话可说的小脸蛋,极为讨人喜欢的可爱容貌,不约而同的赞叹,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朱佑桓不想节外生枝,笑道:“是预备送给郡主的,见她生的秀气就买下来,谁知性子野,一点都不斯文。”

几位官差顿时哈哈大笑,其中李三一听是准备献给郡主的,立时熄了讨要的念头,笑道:“如此绝色,确实唯有郡主有资格受用,今日承蒙朱兄弟请客,兄弟们算是叼扰了。”

朱佑桓连道好说好说,放下小丫头,吩咐她坐在身边,不多时,店家送来各式酒菜,本地老酒,当下众人推杯换盏,菜过五味,随着数杯老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

最令人惊异的,就是小丫头吃相异常文雅,即使饿的不轻,也得先洗干净小手,小脸,然后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的一派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专门挑些最名贵的菜肴吃,但只要他人动了一筷子,她立时不再吃上一口,可怜巴巴的望着朱佑桓。

朱佑桓为此哭笑不得,寻了一副干净箸子,皱眉夹了几道无人动过的菜,推给她吃,看着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大乐。

吃了几口,小丫头轻轻推开碗碟,说道:“我要饮汤,漱口,净手。”

类似于自家女孩的臭毛病,朱佑桓可谓是见多了,当下二话没说,朝外面喊道:“来晚鲜汤,打盆清水。”

李三咂咂嘴,咋舌道:“瞧她那副做派,定是出身于富贵家,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可怜”

谁知此话一说,立时触动了小丫头的伤心过往,眼眶立时红了,低着头直摸眼泪,珍珠似地瑟瑟滚下,唬的李三急忙安慰道:“莫哭,莫哭,到底你家出了什么事,大叔为你做主。”

小丫头低着头不言语,朱佑桓趁机叹道:“她全家都被那强人陈普杀了。”

此言一出,官差立时色变,李三啪的一拍桌案,大骂道:“乡里乡亲的,陈百户忒不是个东西,在这么闹下去,早晚会被朝廷得知,到时派大军前来围剿,灭了他陈家九族。”

朱佑桓心中震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为何放着好好的百户不做,干起杀人劫货的下作勾当?”

李三吃酒吃的醉醺醺,骂道:“还不是为了盐田,陈普眼红,就偷着贩卖私盐,却被几家大户暗中检举,巡抚大人就罢了他的官职。谁知他心里不忿,竟敢聚集一帮亡命之徒,打造兵器,四处劫掠。”

朱佑桓有些不可思议,说道:“既如此,为何不派兵剿灭?”

“派了,唉”李三苦笑道:“前后剿了五次,去的人多了,陈普就带着人躲入太湖,去的人少了,被他打得大败。兼且他陈家乃是嘉兴大户,有的是人暗中保他,通风报信的大有人在。这时间久了,众位大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在城外胡作非为。”

朱佑桓总算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倭寇上岸?分明是当地豪强和官府同流合污,那盐田不问可知,都是背着朝廷的私盐,被当地豪强把持垄断,赚得暴利,陈普不过是内斗失势而已,正好赶上他胆大包天,遂纠结一干亡命四处打家劫舍。

官府怕此事引来朝廷重视,不敢上报,而且合起伙来欺上瞒下。陈家乃是本地大族,大户人家多有亲戚关系,不怕强人杀上门来,是以都对普通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

至于为何担心陈普会攻打嘉兴城,还用问嘛,周围村镇都被抢遍了,剩下的都是亲戚,偌大一座府城就好似金山银山,抢一次一年都不用愁了。再说人都是会变的,起初小打小闹,眼见无人制约,陈普人马一多,自然胆子越来越大。。.。

第223章 英雄气短

第223章英雄气短

出了酒肆,朱佑桓借口闲逛,在几位官差的殷殷嘱咐中作别,牵着小丫头的手,一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看了看那王家盐铺,已经关门打烊了,很多百姓怨声载道的失望而去,朱佑桓不发一言的跟着人流,没走多一会儿,忽然抱起女孩,坐进一顶青色轿子,扬长而去。

嘉兴城里一间清幽小院,朱佑桓吩咐侍卫带着小丫头前去接人,临别之际,女孩泪眼汪汪的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的看着他。

朱佑桓见状柔声道:“乖,等为你双亲报了仇后,我带你走。”

女孩露出惊喜神色,娇声道:“大哥哥一定要记住,我叫李嫣儿。”

“嫣儿,嫣儿。”朱佑桓含笑点头,他承认要不是嫣儿模样生的太过讨人喜欢,他定不会收养在身边,今后当做亲妹妹照顾,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望着嫣儿慢慢离去,朱佑桓笑容渐渐趋于冷淡,问道:“陈普是何人?”

身后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恭敬的道:“回六爷,刚刚收到传信,陈普乃是嘉兴世袭百户,因被乡人举报贩卖私盐,被徐知府罢了官职后,聚众四处打劫,形同造反。”

朱佑桓神色缓和下来,要是锦衣卫茫然不知此事,那半年来的训练就白费了。皇兄亲自把锦衣卫交到自己手上,绝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陈普必须要尽快剿灭,此事刻不容缓,朱佑桓说道:“拿地图来。”

当下自有锦衣卫呈上本地地形图,朱佑桓低着头看了看,冷笑道:“难怪此贼有恃无恐,是仗着背后靠着烟波浩渺的八百里太湖。周围苏州府,无锡府,湖州府,常州府,嘉兴府,好一个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竟然都合起伙来蒙蔽朝廷。”

周围锦衣卫面面相觑,神色震惊,那中年人名唤戴敬,乃是故去的怀恩族侄,现任吏部给事中。

戴敬轻声道:“六爷,苏州官员大多出自首辅大人门下。”

朱佑桓当即骂道:“怪不得呢,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不做正经事的混账官。”

他忽然想起来,后世的东林党就是出现在这里,党争之祸,不亚于宦官之祸,皆是亡国之兆。可惜东林党成立于万历年间,起初的立意非常好,而且大凡文人扎堆大肆针砭时政,大多是因官场黑暗,上进无门而造成的。

明朝文人喜欢兴办书院,很多退休的朝中重臣,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开办一间书院。这是党争的源头,不过此乃双刃剑,用得好造福万千寒门子弟,用不好培养出一批不懂做事,只会骂人的穷酸秀才。

“将来得创立小学,中学,大学,系统的培养出人才来。至于这些书院,留着弘扬弘扬传统文化,发发牢骚,骂骂朝廷也不错。”

朱佑桓使劲甩了甩脑袋,驱走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把思绪转回来,问道:“陈普手中有多少亡命?”

戴敬回道:“五百余人。”

朱佑桓心中杀意冲天,这和流民被迫造反的性质截然不同,放在后世,应该算是黑恶势力了,此风断不可长,必须要大肆杀戮而震慑天下。

“吩咐云千户,查出每一个逆贼的九族,一家都不许放过。”

戴敬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忙道:“六爷息怒,诛杀作恶之人就罢了,万不能牵连无辜。”

朱佑桓失笑道:“我又没说株连九族,不过是借此案,拔掉一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不法官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戴敬精神一振,心中狂喜,随即忧心重重的道:“可是六爷为百姓出头,却要得罪无数江南富户,万一将来?”

“没有万一。”

朱佑桓仰头看着蓝蓝的天,悠悠的道:“刘首辅要大义灭亲,干我何事?”

日西时分,吹嘘了整整一天的徐知府,心满意足的返回府邸,进了书房,醉醺醺的昏睡过去。

管家嫌屋里人多气闷,挥手赶走一干小厮书童,其中一个小厮出了门,就见街对面有位妇人朝他招手。

小厮笑嘻嘻的跑过去,嬉笑道:“六娘有何好事唤我?

那妇人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生的娇娇柔柔,一脸风情,说道:“你爹回来了?”

小厮点头道:“前脚刚进家,吃醉了酒,睡下了。”

妇人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院子,对着跟过来的小厮,低声道:“我家有个亲戚跑来求我,说为城西的吴员外求个情,还送来了三百两银子,该怎么和你爹说?”

小厮成天跟在徐霖身边,衙门里的什么事不清楚?说道:“六娘休要小看了此事,如今衙门里监着两个船家,都供着他哩。三百两银子,还不够打发脚下人呢。反正我不管别人的帐,您自己和少爷说去,只与我二十两银子,我给你请他来。”

妇人心疼银子,舍不得给他,笑吟吟的轻啐一口,笑道:“怪油嘴,要饭吃休要恶了火头。事成了,多少银子都有,宁可我们不要,也少不了你的。”

谁知小厮常年经历此等事,早就炼就的不为所动,说道:“不是这等说,常言道:君子不羞当面。先断过,后商量,先小人,后君子。”

妇人无法,她虽然和徐霖之间有一腿,却也不敢得罪小厮,这男人喜新厌旧惯了,保不准哪天就把自己给忘到脑后,还得指望小厮为她传话呢,因此痛快的取出银子,又吩咐丫鬟备了几道酒菜,留小厮吃酒。

小厮不动声色的把银子揣入怀中,说道:“吃的红头红脸,怕家去爹问,不好回事。”

妇人吃吃笑道:“怕什么?你就直说我留你吃酒。”小厮无法,只得吃了一瓯子酒,脸红红的跑回家中。

夜晚徐霖醒过来,张口就要茶吃,小厮端着茶盏进来,趁机小声说道:“隔壁六娘请爹过去,说好几日不见爹了。”

徐霖立时想起妇人那娇媚过人的风流模样,心中一荡,笑道:“也好,你去准备下。”

看着小厮笑嘻嘻的退下,徐霖起身问道:“朱兄弟呢?回家了吗?”

一个下人回道:“大小姐说眼瞅着就是清明,急着筹备祭祖,就喊了他帮忙。”

以前要是听到朱佑桓和自己妹子勾搭上,徐霖保证会雷霆大怒,现在却笑呵呵的直点头,乐得成全。

打听朱佑桓不在眼前,徐霖匆忙换上一件新衣,趁机溜到花园边上,搭着小厮预备好的梯子,爬到隔壁妇人家的后花园内,早有小丫鬟举着灯迎候。

妇人款款出来拜见,打扮的花枝招展,徐霖问道:“你家那位呢?”

“打发去乡下扫墓了,不在家。”妇人风情万种的嬉笑道:“就算在家,还不是得给您腾地方?”

徐霖哈哈一笑,原来这对夫妻一心攀附他,是以男人对戴绿帽子甘之如饴,妇人对红杏出墙欣然以对。

进了房,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徐霖奇怪的道:“呵哪来的银子?”

徐霖生性小气,每次睡了妇人,不过随手扔下几两银子,几件衣衫,算是赏下的度日之资。这满满一桌子酒菜最少值个二两银子,上一次来还是八天前,而妇人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早该花的一干二净,是以有些疑惑。

妇人没敢马上提起那事,说道:“是隔壁经纪乐娘子送来的,她最近手头宽绰,有心巴结我。”

徐霖脱下外衣,缓缓坐下,皱眉道:“今后不要和她家有太多来往,还不是指望借着我的幌子招摇?早晚会惹来闲言碎语。”

妇人一屁股坐到对面,慎道:“这家里,里里外外就一个丫头,连个厨娘都请不起,今日想请你过来,还得老娘亲自站在门前,怎么?你就不怕传出风去?”

徐霖一时无言以对,别看他贵为堂堂知府,在家还真说的不算,上有高堂,下有妹妹,每个月给他二十两零花,这出任知府不过半年有余,还从未收过贿赂,至于下面孝敬上来的名画等礼物,又不能当银子花。

当下徐知府面有愧色,被妇人瞅的真真,越发得了便宜卖乖,气道:“素日里奴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守着你,可你原本答应的差事,至今还未落在他头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就忍心?”

徐霖有愧于心,灿灿笑道:“我身上还有三两碎银子,你先拿去花用着。”

妇人心中鄙夷,面上叹道:“瞧瞧人家乐娘子,自打做了夏老爹的外室后,绫罗绸缎,新首饰一天一个花样,家里都快奴仆成群了,昨日还要张罗翻修房子。奴家倒好,从了嘉兴最大的知府大老爷,区区三两银子就给打发了。”

此话一说,徐霖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妇人担心他甩袖而去,忙不迭的起身依偎过来,轻声道:“乐娘子今日登门求我,叫人好生解气,我知此事不妥,还是一时糊涂收下了礼物爹,你要怎么打我,作践我都好,就是别气的不理睬奴家。”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徐霖还能说什么?叹气道:“定是夏百户暗中捣鬼,你把那礼帖拿来给我瞧瞧。”

妇人满心欢喜的亲了男人一下,扭头把吴青的揭帖拿来,说道:“吴青只求您免了他的名字,回头还有厚礼谢我。”。.。

第224章 升堂问案

正文]第224章 升堂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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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升堂问案

闺房暖,徐霖看了看帖子,因问:“他拿了多少礼物谢你?”

fù人乖乖起身打开箱笼,她倒也拎得清轻重,给小厮的乃是自己体己,三百两银子分文未动,一股脑的取出来与徐霖瞧,说道:“明日事成,还许我四套衣服呢。”

区区几百两银子,徐霖如何瞧得上?嘲笑道:“这么点东西,平白要他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吴青乃是吴员外家的下人,因为在船上和两个船家密谋杀害家主,谋财害命。如今见打捞不到尸首,是以心存侥幸。可是有个书童幸而不死,两个船家也都画押招供,此三人都指证他。明日一审案,妥妥一个凌迟罪名,那两个也定是斩立决。人家供出他分了将近两千两的银子在身上,吴家有万贯家资,你却收了三百两?要它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回去。”

fù人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大感不值,当下吩咐丫鬟去了隔壁把乐娘子唤来,当面将原礼jiāo付,乐娘子扛着银子回来,对躲在屋里的吴青,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吴青不听便罢,瞬间犹如一桶冷水从顶mén上直灌到脚底下,吓得脸sè发青。正是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魄七魂心。

那几千两银子早就用来打点知县等官吏了,吴青一咬牙,命儿子把家中全部金银细软取来,不过一千三百两,又连夜典当了自家宅子,东挪西凑的借了些钱,合计二千五百两整,满满装了五只箱子,统统送到了隔壁。

徐霖整整一晚和fù人干那营生,fù人曲意迎奉,chuáng上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意。累的头晕眼huā之余,仗着年轻,正搂着小丫头mō上mō下。fù人遂媚笑着亲自去开mén,一见大喜,带着人把箱子抬进厢房。

打发了人,fù人满脸喜sè的跑过来,叫道:“乖乖,足足送来了二千五百两银子呢。”

徐霖矜持的笑了笑,松开脸sè通红的小丫头,起身说道:“这还像些样子,不过这银子却不能光你一个人独享,利益均沾,此乃官场上的规矩。”

fù人欢欢喜喜的笑道:“奴家哪敢收下恁多银两?有大人宠爱,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当下徐霖自己收下五百两,给fù人留了五百两,其余五百两分给夏百户,一千两分给各级官吏并提控,节级,缉捕,观察等一干衙役,不过半日,上上下下俱都打点停当。

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次日里衙mén升厅,摆设下刑具,朱祐桓站在外面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徐霖心照不宣的和夏掌刑彼此对视一眼,狠狠一拍惊堂木,说道:“提案犯上堂。”

稍后那陈四和瓮八带到,跪在堂下,异口同声的供认不讳,供称:“跟吴青同谋。”

徐霖大怒,喝令左右:“与本官用起刑来你两个贼人,专一积年在江河中,假以舟楫载客为名,干的是图财害命的罪恶勾当。现今有书童供称,是尔等持刀捅死吴员外于bō涛中,又将棍打伤他落水,有他主人衣物存证,如何抵赖别人?”

当下命衙役把安童带上来,徐霖问道:“是谁刺死你家主人?是谁推你在水中?”

安童老老实实的道:“当日三更时分,先是吴青叫有贼,小的主人出舱观看,被陈三一刀戮死,推下水去。小的便被瓮八一棍打落水中,得以逃出xìng命,吴青并不知下落。”

朱祐桓缓缓摇头,已知是无法把吴青定罪了,哪怕有类似大宋提刑官那样会凭借真凭实据定案的专业人才,恐怕也挡不住徐霖有意偏袒。

果然徐霖怒道:“据这小厮所言,乃是实话,明明吴青喊有贼人在先,已然证明他没有同谋害人。”

安童初次见到堂堂知府,早就唬的不敢随便开口,徐霖不待其他人说话,下令衙役大刑伺候,衙役们早有准备,顿时一拥而上,踹倒跪着的陈四和瓮八,上了夹棍,敲了三十榔棍,打的二贼胫骨皆碎,杀猪似的喊叫。

朱祐桓冷冷看着这一幕,根本无动于衷,贼人活该被重打,而徐霖即使胆量再大,也不敢把人当众整死。

那夏掌刑很快做好文书,上呈徐霖审阅,遂命衙役抬起罪犯的手掌画了押,抓贼要收脏,当日二千多两银子收缴一半,其余huā费无存,当面点清给安童和吴青看了下,封存后并文书发给事发之地的本地官府。

又按照行文叠成案卷,因徐霖贵为知府,直接将陈四和翁八问成强盗杀人斩罪,官文快马送入京城,等待刑部复审,圣上御笔朱批后,秋后问斩。

朱祐桓瞅着神气活现的吴青,朗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吉凶祸福并肩行。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mén不吃惊。”

吴青逃过一劫,风得意的,对此嗤笑道:“安童当日不过是看huā了眼,我一样被打落水中昏死过去,并没做亏心事。”

朱祐桓看着徐霖和夏掌刑等官员退堂而去,戏道:“那为何你事后隐瞒不说?竟说什么老爷派你先回家,不正是心中有鬼嘛?”

吴青脸sè一变,顿时哑口无言,幸好朱祐桓施施然一转身,径自去了。

吴青心虚的冷汗落下,刚要抬脚走人,就见自家大小姐站在外面,死死的盯着他,安童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

心里暗暗叫糟,吴青强笑道:“小姐来了。”

吴家闺nv冷笑道:“此事不算完,即使倾家dàng产,我也要为爹爹报仇雪恨,安童,咱们走。”

吴青脸sè铁青,对着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儿子,劈头盖脸的骂道:“废物,不是嘱咐过你吗?一定要瞒着夫人和小姐,安童一出来,就把他抓住嘛。”

吴达一脸委屈,鼻青脸肿的哭道:“人手都预备好了,可不知打哪来的一群乞丐,上来就是一顿暴打不说,还把身上的财物都抢走了。”

吴青惊呆了,回头瞅瞅巍峨肃穆的官衙,此等恶事竟然就发生在知府眼皮底下,这是什么世道,一介乞丐何等猖狂?

本想进去诉苦,却突然想起官吏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此刻自己算是分文无有,人家哪还会理睬?

吴青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老子黑白两道都认得,官府指望不上,那就去请强人,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吴家的孤儿寡母。”

不提吴氏父子离去,衙mén里跑出来几位小厮,对着守mén的官差问道:“朱公子哪去了?瞧见没?”

官差懒洋洋的朝一个方向一指,慢悠悠的道:“好像去了那边。”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跺脚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小姐不是吩咐过了,今日要和朱公子一起去街市里买东西。”

那官差下意识的mō了mō腰间,里面藏着某人赏的一两银角子,嘿笑道:“刚才不是我当值,是听孙二麻子说的。”

却说朱祐桓偷溜出来,竟是不敢回去了,原来徐家小姐一见他就倾了心,还把此事告诉了徐家老太太,结果徐老太太唤儿子过来一问,敢情这书童或许还是王族子弟,立马点头同意了。

一想起徐家小姐的脓肿身材,五大三粗的模样,朱祐桓一头冷汗,闷着头疾走,七拐八绕的甩开追兵,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街边,安童坐在马车前朝着他使劲挥手。

朱祐桓走上前去,直截了当的说道:“进京路途遥远,你们可先去南京刑部伸冤,正好有我的朋友保护,一路上担保不会出事。”

安童一脸惭愧,显然被自家小姐狠狠的教训一顿,坐在一边的吴家姑爷乃是一位老实巴jiāo之人,拱手谢道:“小人等这就动身,吴家还请公子照看。”

朱祐桓点头道:“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老人家。”

当下把人送走,朱祐桓想通过此行试验下南京官场,作为陪都,文武百官和京城一模一样,每年耗费上百万两银子,到底养出什么样的一群官?要是官员不作为的话,干脆就此彻底裁撤掉。

金陵在明朝时的地位自不必说,作为故都的缘由世人皆知,各部衙mén应有尽有,重兵驻扎。可是朱祐桓很清楚,明末时,南京根本未起到任何作用,顶大天是推举了一位王爷当皇帝,最终福王被满清很快攻破城池,杀掉了。

与其空耗钱粮,不如作为象征xìng的南方经济重镇,选派总督坐镇,打理海关衙mén,遥控整个南方,jīng简官吏得了。

算算时间,水师提督的兵马应该到了,朱祐桓遂汇合shì卫,骑马出了城,见了面,命官兵兵分多路,在锦衣卫的引领下,准备包围陈普的老巢,陈家庄。

因预防陈普从小路逃往太湖,朱祐桓嘱咐水师提督不要着急,一定要先把战船驶到太湖中,mō清当地地形,宁可多拖延几日,也不要打草惊蛇。

水师大营倾巢而出,因走的是河道,是以总共动员战船三十艘,官兵五千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以调防为名,瞒过各地官府。

粮草都是通过水路源源不断的送来,是以不必从本地补给,在水师提督朱峋的率领下,起营拔寨,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动作虽快,还是棋差一招,他担心明军战力不强,没敢留下一营兵马保护城池,打算以十比一的比例剿灭贼人,算是煞费苦心,却不知道,那陈普的胆量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第225章 大明第一支火枪

正文]第225章 大明第一支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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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大明第一支火枪

嘉兴城西的小院内,朱佑桓神采奕奕,身边站着十几位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一位头发huā白的老者,举着一根似铁非铁的管状物体,说道:“按六王爷的吩咐,老儿改进了三眼火统,用纯钢代替青铜和铸铁,费尽心机,用两条模槽锻接成圆筒,加以打磨成空,又添加了木柄等机关,可惜纯钢得之不易,费时太久,造价太过昂贵。”

朱佑桓看着眼前类似于后世火枪的家伙,他并不关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话说明朝匠人的jīng湛手艺令人乍舌,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兴奋的看来看去,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指出一条明路,很快就有能工巧匠改良了明军惯用的火统。也是多亏了列祖列宗,明朝中叶时,火统的技术几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距离火枪仅仅一步之遥。

“这你不必担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反正要什么给什么。”朱佑桓笑着说道,他哪里在乎钱财?有整个国家做后盾,不愁造不出来大批钢材。

又有一位老人献宝似地从牛皮囊里,掏出一把黑sè颗粒,笑道:“六王爷真乃神人,不过是把火yào浸泡,不但不容易燃炸,用筛子一筛,得到了黑砂比起以往,威力更胜一筹。”

朱佑桓神sè越发欢喜,黑火yào早在唐朝就已发明,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完善,明朝时的火yào配比已经非常接近后世了。对于浸湿法,则源于他看过的一桩趣闻,欧洲不产天然硝石,以至于必须得从粪便里提炼,闹得英国王室为此专mén设立了集硝官,四处闯入民居和马厩里收集,正因为硝石太过难得,是以催生出了浸湿法,防止运输途中爆炸。

这批工匠都是祖传的手艺,隶属于工部,因朱佑桓对于火器的异常重视,特意把他们送到水师大营,结合战船加以改进。

明朝的火器种类繁多,各种火统,梨huā枪,突火枪,毒火罐,震天雷,火蒺藜,火箭,地雷,火炮等等,凡是能想到的几乎都有。

黑火yào的配方已经根据用途而随意改变,用于装填火统之用,用于狼烟之用,用于毒雾之用,可谓是分mén别类。

就拿明朝攻城战中最狠辣的毒火龙来说,自宋朝发明,元朝时被广泛使用,凭此而攻陷过无数阿拉怕城市,被中东人视为妖物。

其成分为草乌头,巴豆,砒霜,松脂,狼毒还有沥青,对,就是沥青,朱佑桓见之欣喜若狂,结合水泥,不用想都知会用在什么地方。

上百万两银子砸下去,果然效果显着,朱佑桓根本不在乎朝臣的反应,以对付鞑靼人为名,此借口足以挡住所有悠悠之口。

双手接过老人家递过来的新式火统,朱佑桓近乎虔诚的抱在怀里,感受下火器那妖孽似地造型,翻转过来仔细对着黑黝黝的枪管,眯着一只眼眸看去,问道:“膛线容易拉出来吗?”

老人摇头道:“六爷的要求太高,穷数十位巧匠之手,采用各种方法,一个月勉强能完成一件,幸好六爷改变主意,不用在采用螺旋形的,直来直去的沟槽,倒是容易多了。”

朱佑桓笑道:“是我太过急于就成,那螺旋形的膛线,即使大家解决了也无用,哪里去寻找子弹?”

看到周围工匠神sè不解,朱佑桓解释道:“有膛线jīng度高,shè出的弹丸更远,今后大家须多想办法来解决此难题,此外我会想办法绘制出水压式车chuáng,冲chuáng的图纸,数量不在多而在jīng。其它枪管里必须打磨光滑,此种管壁滑溜溜的火器,将来才要大规模制造,用来替代火统。”

明代火统已经发明出藏yào室,引线等结构,经过朱佑桓的点拨,大明比欧洲提前了十几年,诞生了一件划时代的小物件,燧石jī发装置,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弹簧,没有想到的是,随口一说,竟就有御用工匠十天之内给打造出来。

至于到底这么做出来的,朱佑桓没问,人家也不说,反正那工匠祖上给紫禁城修过密道,jīng于机关之术。

望着手上的火枪,几乎和后世的燧发枪一模一样,结合现代人指出的方向,经由人才济济的汉人之手,不可思议的诞生出来。大明因此而一举跨越火绳枪,足足比欧洲早了五十多年,比明朝火器发明家毕懋康,提前了一百多年,创造出了滑膛燧发枪。

虽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无法普及到军队中,朱佑桓对此并不心急,接过老者递过来蘸满油脂的亚麻布,里面包裹着黑火yào和铅弹,这铅弹的原理很简单,从一百米的高处把铅溶液倒下就行,此乃某人从某本中学到的。

用铁条把弹yào塞进枪管里压紧的时候,朱佑桓一时间有些犹豫,盖因铅弹的杀伤力太大,几乎等同于臭名昭着的细菌武器。

战争没有仁义可言,朱佑桓随即狠下了心肠,他并没有特意做太多的保密措施,此种利器只要一经问世,根本是瞒不住的,除非你不配发军队,当然,该有的防范措施一样不落。

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枪,朱佑桓目光深邃,随着他只要轻轻勾动扳机,整个世界历史将完全因此而发生改变



一道火舌喷出,朱佑桓身子晃了一晃,并未被强烈的后坐力而惊吓到。

前方的一颗小树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周围工匠即使见识过火枪发shè后的威力,还是忍不住暗暗乍舌,看似不显山lù水,实则人人都清楚,不管是谁遇到了这种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旦夕间非死即伤。

朱佑桓大感满意,毫无顾忌的伸手捂住滚烫的枪管,感受下热度,说道:“马上建造高炉,想尽办法,也得大规模造出钢水来,千锤百炼出最好的jīng钢,不然用不了几次,枪管就会禁受不住而炸裂。”

老者忙恭声应是,周围工匠皆lù出期盼神sè,他们日以继夜的发明出新式火器,为的就是六王爷当初许诺过的大笔金银。

朱佑桓双手紧紧握着火枪,仰天长笑,一时间筹措满志,有了燧发枪,今后就可与欧洲人一较短长,再加上各式火炮和空心弹,méng古人再也成不了气候,

好一阵子才朗声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有功之臣,即日起,所有人等同于七品以上官员,更改户籍为良民,今后再有大功于国者,朝廷必不惜封赏爵位,年老后可恩萌一子为官。”

工匠们都惊呆了,马上神sè狂喜,翻身跪倒在地,几乎人人喜极而泣。

深夜,经过一整天的训练,shì卫们初步掌握了如何填装火yào,保养,瞄准,shè击等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谁没见识过火统?其中除了五支燧发枪外,三十位shì卫人手四枝改良过的火统,相当于威力一般的火绳枪。

子弹没有出现以前,火枪的jīng度并不可靠,凭借的是利用队列和整齐划一的专业军事训练,来弥补shè击jīng度的不足。朱佑桓对此信心满满,火枪造价即使再昂贵,相比一具最好的弓弩,流程简单多了,最重要的,就是制作弓弩耗时太久,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训练成战力就更别提了,弓弩手动辄需要几年不间断的反复cào练,身体素质堪称诸军之冠,而一把加了后座的燧发枪,三个月即可熟练掌握,甚至三天就可拉上战场,而我中华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人口。

想象着一支五千人的火枪兵,对上几万人的méng古铁骑,朱佑桓热血沸腾,他发誓一定要亲自看看,天下第一强兵是如何被jīng锐明军取而代之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和哭喊声,朱佑桓急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一位shì卫动作飞快,翻身爬上墙头,此刻几位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道:“六爷,不好了,有强人潜入北城mén了。”

“糟了。”朱佑桓神sè一变,难道是陈普率领亡命之徒强行攻打嘉兴城?喝道:“马上派人去知府衙mén报信,快马赶去大军给水师提督报信。吩咐他自行决断,命守城兵士分出一半,驰援北城。”

本想立即带人杀奔过去,朱佑桓随即放弃这yòu人想法,北城乃是官署衙mén和大户人家的聚集区,只要反应及时,五百多的贼人不难击退,而其他城区却是百姓密集,尤其是自己所在的城西。

嘉兴城内河道jiāo错,小桥无数,似乎城西和城北唯有一条拱桥相连,朱佑桓当即下令道:“有火枪的跟我走,其余人护住宅子。”

达官贵人的死活,朱佑桓懒得cào心,你徐霖昨日说的那般仗义,想必早有对策。当下率领三十多人跑出了院子,但见北方似乎luàn成一片,周围各家各户吓得紧紧关闭房mén。

半盏茶的时间,跑到石头拱桥前,桥上luàn糟糟的jī飞狗跳,很多百姓一身单衣的朝这边跑来,人人惊慌失措,哭爹喊娘。

朱佑桓并不心急,陈普的目标肯定是大户和府库,以他区区五百人的手下,没时间惦记普通百姓家。而且嘉兴毕竟是大城,杂七杂八的兵力最少几千人,一旦传出警讯,则各县和临近府城都会派兵驰援,是以不管是任何人,都得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

“找东西把路堵上,留两边供百姓通过。”朱佑桓随口吩咐完,翘首朝着火光冲天的北方看去。

第226章 激战

正文]第226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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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jī战

耳听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整个北城犹如兵荒马luàn的末世,不时有百姓跑出来,大声哭喊着,慌不择路的到处luàn跑。

朱祐桓咬着牙苦苦等待,敌情不明,他必须要等候知府徐霖的反击和确切消息。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桥对面跑过来,隔着老远,喊道:“我草他姥姥,六爷,那胆小鬼徐霖,早已翻墙弃城而逃了。”

朱祐桓顿时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徐霖竟然如此不堪,随即狂怒,喝道:“北城怎么样了?”

锦衣卫密探奔跑到近前,气喘吁吁的叫道:“贼人动作很快,占领城mén后,直奔府衙而来,早有人手埋伏在官署附近,已经撬开府库,打开大牢把囚犯放了出来,现正在打劫各家富户。”

“有多少人?”

“不过超过五百,很多富户好像事先得到消息,并不如何惊慌。”

“各级官吏和衙役呢?”

“没了,敢抵抗的都被杀死,其余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到临头,朱祐桓反而镇定下来,当机立断:“你马上回去,带着剩下的兄弟巡视街道,凡有敢妄图打劫的不轨之徒,一律就地斩杀。”

“是。”青年双手抱拳,径自朝院子跑去。

shì卫们全都义愤填膺,眼巴巴的瞅着六爷,盼着他大喊一声,大家伙并肩子齐上,和那贼人拼死一战。

谁知朱祐桓无动于衷,冷冷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闹得戴敬急道:“王爷快下令吧,北城危矣。”

朱祐桓冷冷的道:“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官shānggōu结,联手méng蔽朝廷,哪会有今晚之劫?那些官员都该死,活该被陈普破家灭mén。”

话说如此说,朱祐桓到底不忍心,还是吩咐道:“我们走。”

shì卫们立时jīng神大振,纷纷跟在朱祐桓身后,朝着北方缓缓bī近,正巧碰上一群手拿刀剑的méng面人,咋咋呼呼的冲过来,朱祐桓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火枪,率先朝着那群不速之客打去。

砰砰砰

shì卫们有样学样,手里有燧发枪的直接shè击,手持火统的就要慢了一些,用火把点燃引信,稍后一声爆响,浓烈的黑烟冒出,枪口喷出一道火舌。

煞那间,淬不及防的méng面人倒下一大片,双方距离不过几丈远,南方的街道又狭窄,一个照面即死伤大半,满地都是受了伤呻yín的。

朱祐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皱眉道:“统统都结果了。”

shì卫们当即chōu出腰间的战刀,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朝着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的贼人当头砍去,唬的没受伤的贼人大喊大叫,转身就跑。

朱祐桓没理会他们,缓缓说道:“不间断的朝天鸣枪,看见贼人就用弩箭招呼。”

戴敬胆战心惊的问道:“六爷为何要如此做?趁敌人不备,出其不意的杀过去,岂不是更好?”

朱祐桓摇头道:“不能在城里jiāo火,不说会使得民居走了水,一旦击破贼人,那起子丧心病狂的恶人,还不满城纵火阻止追兵?唯有先震慑住,迫使他们携带财物趁着黑夜逃走。”

戴敬明白过来,至此心服口服,尊敬的道:“六爷思虑周详,下官自愧不如。”

朱祐桓顿时lù出一丝苦笑,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使得水师和贼人擦肩而过,以至于造成目前的难堪局面,算什么思虑周详?

死人见得多了,朱祐桓早就炼就的铁石心肠,对于沿途躺在血泊里的尸体视而不见,带着shì卫稳扎稳打,不时朝着夜空开枪,用弓弩shè杀小股敌人,一步步的bī近府衙。

他并不知那群méng面人的身份,乃是陈普的手下和吴青父子,原打算mō到吴家杀了满mén,抢夺财物,结果刚刚一个照面,吴青父子就一起糊里糊涂的送了命。

随着逃回来的手下报告,正坐在大堂之上,吃着美酒搂着丫鬟的陈普,惊讶的问道:“神机营?胡说八道,神机营远在京城,那是护卫皇帝的御林军,岂能跑到嘉兴来?”

手下哭丧着脸,哭道:“确实是小的亲眼所见,几十位兄弟,眨眼间就死的七七八八,都是被火统轰死的,以往那些火器,哪有这般威力?”

陈普心中一惊,这丢了魂的手下乃是他护卫出身,见识过军营里的诸多火器,看来他所言非虚,满天下除了神机营,哪还有这般霸道的武器?

“神机营”陈普有些疑huò的喃喃自语,心中一动,恶狠狠的对着衣衫不整的丫鬟,问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迎娶郡主。”

那丫鬟不敢不答,chōu泣道:“下个月。”

“原来如此。”陈普明白过来,肯定是帝王派了一队神机营护卫郡主抵达嘉兴,看来郡主已经到了城里。

“大好,只要劫持了明湖郡主,老子今后还怕什么?”

陈普一时间利yù熏心,梦想着霸占郡主,人财两得,bī得朝廷媾和,狞笑道:“召集那些罪犯,让他们打头阵。”

他家乃是世袭百户,对于火器的使用方法自是了然于心,当下bī着一百多的囚犯走在前方,自己亲自带着上百人跟随在后。

不时的嘱咐手下,提振士气,陈普鼓动道:“那火统添yào缓慢,只要开了火就算一堆废铁了,趁着黑夜咱们一起冲上去,神机营算什么?哪敢正面一刀一枪,堂堂正正的砍杀?”

贼人们立时士气大振,明军的战力他们早就领教过了,十个人就能杀的上百人大败亏输,望着走在前方送死的囚犯,一个个摩拳擦掌。

陈普又说道:“谁要是给老子抢到郡主,赏他千两黄金,两位娇滴滴的俏丫鬟。”

贼人们越发兴奋,扯着嗓子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见识下那名闻天下的神机营,击败对方,抱得美人归。

不知不觉双方逐渐接近,朱祐桓对于黑压压排着队赶来送死的敌人,正求之不得了,二话没说,下令shì卫单膝跪地,举枪shè击。

噼啪好似爆豆一样的硝烟散尽,将近上百支火统的轮番攻击,走在最前方当替死鬼,挡箭牌的囚犯们,真真是完成了使命,竟是一个不拉的躺在地上。

原本趁此时机,陈普带人欺身而上,或许就会短兵相接了,可是新式火器的巨大威力,尤其是在巷战中无与伦比的攻击力,唬的陈普悚然sè变,黑漆漆的夜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凶神恶煞般的神机营军士。

“走”

一百多人旦夕间伤亡殆尽,连个水huā都未溅起。

陈普吓得魂飞魄散,这火统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后面还藏着人手,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带头转身就逃,那一群亡命之徒一样吓破了胆,呼啦一下跟着就跑,肩上扛着抢来的金银财宝,有的连刀剑都不要了,随意丢弃在街道上。

反倒是朱祐桓犹豫了下,这场面看起来很是诡异,不敢追得太紧而中了计,下令道:“去把马牵来,咱们四条tuǐ,看谁跑得过谁。”

等待马匹赶到的时候,看着周围遍地狼藉,幸好陈普还算有点人xìng,并未下令大肆纵火,杀人也不多,自从贼人逃走后,很多百姓急忙从家里跑出来,端着水盆忙着救火,生怕火势不可抑制,烧了自家。

嘉兴何等富庶?光是库银就多达二十多万两,随便砸开几家大户,就能抢到了价值几万两的金银财宝,五百多人就算赶着几十辆牛车来,也该早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银子,受了惊吓,亡命之徒自然无心恋战,匆匆打北mén出了城后,陈普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神机营并未追赶过来,忙说道:“按照原定计划,一半人跟我乘船去太湖避避风头,其他人返回庄子,打探消息。”

似乎一离开嘉兴,就身处于安全之地似地,贼人们不在惊慌失措,当下兵分两路,把抢来的银子搬上船,顺着河流朝西北方而去。

单说一半走陆路的,来时坐船,回去自然得靠着双tuǐ了,就算有抢来的骡马,那也得会骑才行。

好半天不见城内有何动静,贼人们有些放松警惕,闷着头走了大半个时辰时辰,整个队伍松松垮垮,不时有人炫耀的掏出宝贝招摇,牛马上绑着抢来的nv子,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逗得贼人不时开怀大笑。

忽然身后传来闷闷的马蹄声,很多贼人急忙扭过望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朱祐桓草原大漠半年有余,岂能不知选择什么时机奇袭。

火舌喷吐,杀意冲天,冰冷的战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套着铁质马头的战马,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五十多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和shì卫,犹如一群死神,瞬息间带走一条条人命。

不过二百多人的队伍,很快被朱祐桓率领骑兵打穿,死伤者将近上百,其余贼人哭喊着四散奔逃,朝着各个方向逃去。

朱祐桓冷冷一笑,对付溃败的贼人自然不值一提,任由手下继续杀敌,自己则亲自带着十名shì卫,沿着河岸朝西北追去。

此刻,坐在船上的陈普心情放松,茫然不知几里地远的河道上,已经被闻讯赶回的水师战船堵得水泄不通,河道两边有上千兵士埋伏,其中二千多明军已经直扑陈家庄而去。

半个时候后,天sè渐渐明亮,日头缓缓升起,霞光万道,陈普轻蔑的瞅了眼跟了大半夜的十几位骑士,嘲笑的松开腰带,朝着河里撒了一泡niào。

突然,陈普的手松开了,kù子悄然滑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天际间那高高飘扬的大明水师战旗,面如死灰。

第227章 蛮横霸道的朱佑桓

第227章蛮横霸道的朱佑桓

陈普走投无路之下束手待毙,朱佑桓当即命水师带着群贼返回大营,临走时郑重提醒水师提督,万一陈普有个好歹,就剥了他的官服。

嘉兴被攻破,府库被抢,大牢被劫,堂堂知府等官员翻墙而逃,死伤者多达上千人,当地官府无法继续隐瞒。消息很快经由各方传到京城,朝廷震惊,帝王震怒。

弘治皇帝接到兄弟传过来的密奏,气的拍案而起,下旨锦衣卫把陈普等贼匪秘密押赴京城,命吏部侍郎彭韶清理浙江盐政,命左都御史李嗣清理两淮盐政。又下旨命吏部开堂审案,彻查此案前因后果。

嘉兴城,硝烟散尽,徐霖等官员纷纷跑回来,等着他们的,却是面无表情的锦衣卫。

即将到来的两位钦差大臣,都是官声不俗的能臣,又有整个朝廷做后盾。因此朱佑桓下令扣押徐霖等人,等待钦差到来,任命几位老吏打理政事后,连面都不露,半路接到堂姐,飘然远去。

留下云老虎夫妇负责善后,此时锦衣卫的作用凸显,根本不必理会官场上的所谓规矩,有真凭实据就可缉捕官吏,查抄当地豪强的家产,可谓是手段凌厉,六亲不认。

吴家被返还金银五千多两,随着吴青父子的死,昔日恩怨至此烟消云散。李家村等遭受过陈普劫掠的百姓家,都得到大笔赔偿,通过陈普等人的攀咬,数十家当地豪门被灭,家产抄没,全家发配台湾垦荒,收缴的大批土地低价卖给百姓,盐田重新收归国有。

南京城近郊的皇家园林,景致优美,环境清幽。园子里,朱雨筠静静望着荡漾在玄武湖山的小舟,神色间不悲不喜。

对于徐霖,明湖郡主没有任何感觉,面对兄弟异常蛮横的出手阻挠亲事,给出的理由,是徐霖胆小懦弱,配不上自己。

不知为何,朱雨筠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任由兄弟写了一封家信,更蛮横的表示,从今日起,有了两嫁前事的她,算是对得起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

从今往后,亲事再也由不得任何人插手,朱佑桓的霸道作风,闹得德王夫妇见信后目瞪口呆之余,偏偏又无何奈何。

“真的无脸见人嘛?”朱雨筠呼气如兰,看着游弋在湖面上的水鸟,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心态,荡漾在心里。

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妹妹青烟,一见就非常投缘的小丫头嫣儿,再看看正和嫣儿一起蹲在树下数着蚂蚁的兄弟,朱雨筠深深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哪怕是离开疼爱自己的母亲,今后不再嫁人,未来依然会有亲人相依相伴,彼此扶持。

“呀,我的蚂蚁。”随着嫣儿的娇慎抗议,暗中捣鬼的朱佑桓大笑起身,笑道:“你自己玩吧。”

嫣儿低着头不理他,闹得朱佑桓好生无趣,径自走过来,姚青烟忙起身端来一盆清水,伺候他净手。

朱佑桓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希望大姐能找到自己的理想,女人并不是天生就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一样能够追寻梦想,出外做事。”

“六爷说的轻巧,现如今哪有适合女人家做的正经事?”姚青烟对于亲事有些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诚然徐霖有些胆小怕事,但到底算是个有才华的斯文人,嫂子嫁给他或许会过的很不错。

朱佑桓并未说出徐霖的种种不堪,他敢强行留堂姐在身边,就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

“谁说没有适合做的事?”朱佑桓把手擦干净,说道:“我就要让大姐做官,今后为天底下的女人出头说话,这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扼杀缠足陋习。第二件事,打破女人无才便是德的臭毛病,今后女孩子一样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事,可以做官。”

此言一出,朱雨筠和姚青烟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朱佑桓懒得再说废话,反正将来总有一天,此番看似惊世骇俗的言论,会一一成为现实。

靠着麝兰芬芳的姐姐身边坐下,朱佑桓拾起一张纸,随口问道:“青烟你有什么梦想嘛?”

姚青烟摇摇头,目光有些迷离,说道:“小时候最喜欢看山海经,或许是自小出生在塞外,总是想走遍山山水水,大了后才知道,这都是不切实际的愿望,一个女人,哪有资格跑到外面抛头露面。”

“那可未必。”朱佑桓忽然有些头疼的道:“真没想到,永乐时的航海资料,都被刘大夏藏了起来,任凭汪直如何讨要,先帝爷如何施压,刘大人都不为所动,唉这忠臣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青烟,我现在正在准备船队,过几个月就将出海航行,目的地是一海之隔的朝鲜,倭国,你可有兴趣做一位纵横四海的女探险家?”

朱雨筠闻言轻轻掐了下兄弟,笑而不语,眼含深意的瞅着青烟,但见少女神色遗憾,喏诺的道:“多谢哥哥厚爱,青烟不敢从命,因,因为。”

面对期期艾艾的姚青烟,朱佑桓先是朝大姐咧了咧嘴,戏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此事就交给汪羽好了,这家伙不喜官场,不喜当什么侍卫,他生性淡泊,没想到骨子里向往冒险,一心想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朱雨筠瞧着神色大变的妹妹,忍不住慎道:“真够坏心的,明知青烟对汪羽有好感,还故意逗弄于她。”

姚青烟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俏脸升起红云,低着头不言语,脸上的一丝喜色却是瞒不过人去。惹得嫣儿娇声娇气的道:“青烟姐姐喜欢汪羽大哥,昨晚还给我一碟子点心,求我去给送去,汪羽大哥谢了我一件首饰呢。”

“首饰?”姚青烟到底有塞外姑娘特有的纵情奔放,敢爱敢爱的一面,红着脸问道:“什么样的首饰,拿给我瞧瞧。”

不想嫣儿笑嘻嘻的起身就跑,悦耳动听的嬉笑声传来,叫道:“不告诉你,那是汪羽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

噗朱佑桓一口茶水喷出,笑骂道:“人小鬼大,童言无忌。”

姚青烟气的拔脚就追,朱雨筠心中欢喜,笑道:“看来汪羽也喜欢青烟,大好,青烟的将来有着落了。”

朱佑桓含笑点头,说道:“所以我打算让青烟跟着航海,给他俩一段相处的时间,等从倭国回来,就为他们定亲,择日完婚。”

朱雨筠惊讶的道:“为何这般着急?我还舍不得青烟嫁人。”

朱佑桓解释道:“茫茫大海,每次出航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青烟熬得起,汪羽熬不起,等他们返回时,恐怕都是**月了,下次回来又不知何年何月,汪羽今年二十四岁,得尽快完婚。成亲后,以汪羽的个性,肯定不会带着青烟再次出航,所以青烟还是会和大姐一起住,直到汪羽再次航行归来。”

朱雨筠冰雪聪明,立时听出话中有话,秀眉轻蹙,问道:“你是说我要一直留在南方?”

朱佑桓点头道:“不单单是大姐,我也要留在南方一段时日,和灵儿的婚事,得拖延了。”

“为何?”朱雨筠紧张起来,就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朱佑桓看出不妥,忙说道:“婚事拖延,亲还是要定的,我想请大姐修书一封,邀请灵儿和丫头们过来团聚,恐怕得在江南住个几年。”

朱雨筠眉头松开,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说道:“回京成亲,然后一起返回南方不好嘛?为何执意要拖延亲事?”

朱佑桓沉默片刻,叹道:“因为我有些担心,来年或许会出海,万一身遭不测,不会使灵儿沦为寡妇。”

朱雨筠面上变色,急道:“那就不要去了,不行,我不许你出海。”

朱佑桓心里受用,笑道:“此事我会考虑清楚,大姐不用担心。再说我和灵儿年龄还小,任由她无忧无虑的当几年姑娘,这才是我的本意。”

朱雨筠神色复杂的盯着兄弟,幽幽叹道:“你不用诡辩,你定是不想使我触景伤情,故意为之的。”

朱佑桓笑了笑,知道怎么辩解都无用,算是默认了,忽然指着手中的纸,朗声道:“儿女私情比起正经事来,孰轻孰重我分得清。当日嘉兴一战,使我惊醒,火器之犀利自不必言,所以我想多做一些大事。”

朱雨筠兴致缺缺,还是顺从的柔声道:“要做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不想朱佑桓神色凝重下来,缓缓说道:“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无法说清楚,这几天为此事,搅得我很是头疼。”

发明创造,改变国家说来容易,实际上,要碰到的难题多如牛毛,比如朱佑桓有感于通信不畅,想做出来个无线电报,什么铜圈,磁铁都有,但怎么组合在一起,怎么发射电波和接收等等,那就唯有天知道了。

铺设水泥路面,洒上沥青,得通过无数实验,光是寻找各地的天然石灰石,大规模生产出来,就不知需要经过多少弯路。

还有那天然橡胶,发明出轮胎来运送火炮,是个人就知会何等方便快捷。此刻朱佑桓一心以为在东南亚就有,是以有出海去寻找的言论,可他哪里清楚,原产地竟是在遥远的南美洲。。.。

第228章 待宰羔羊

第228章待宰羔羊

正当朱佑桓准备埋头苦干,妄想以一己之力科技兴国的时候,四川爆发大饥荒,当地部族首领受到成华年间啸聚山林的流寇野王刚教唆,揭竿而起,带领流民杀官造反。

弘治皇帝急忙下旨,想调拨二十万石粮食转道四川,赈济灾民,不想湖广两地连年歉收,竟是没有存粮可调。

朱佑桓是以临危受命,他在嘉兴查抄的大批粮食,通过水师送往灾区,又汇合新任四川巡抚谢士元,急檄设置流民收容济食之所,给符遣归,途经郡县验符给粮,朝廷又发帑金二万两,给饥民耕种之具。

待稳定灾民后,谢士元只身进入少数民族村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部族首领归顺。这边朱佑桓和流匪激战几次,接连大败敌人,身边三百骑着战马手持火枪的精锐骑兵,从此名扬天下。

部族头人视朱佑桓为天神,莫敢仰视,遂主动和野王刚划清界限。官军因而士气大振,多路出击,最终于陕西,湖广交界处彻底击溃野王刚,历时不过三个月。

因朝廷赈灾及时,上下官员齐心合力,四川大饥不乱,而且旧患被平,弘治朝的锐意革新,效果初显。

捷报很快传到京师,全城响起轰鸣的鞭炮声,朱佑樘闻讯大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感慨道:“桓弟下次江南,竟然连番帮着朕平定内乱,功在社稷,实乃朕的肱骨兄弟,他上奏朝廷,宁肯不要任何封赏,也要重开海禁,众位爱卿有何建言,直说无妨。”

禁海乃是太祖皇帝制定的国策,历经永乐朝的七下西洋,开过也禁过,朝臣自是对此意见不一。此次朱佑桓挟两件大功上奏朝廷,明言不会耗费国力重现当年三宝太监的壮举,不过是允许民间和外国通商,开放口岸。

出身南方的官员,历代都占据京官半壁江山,哪怕是小农意识再严重的老臣,对于此事都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原因无它,利益使然尔。

至于对此事反对最激烈的刘大夏,此刻远在河北,鞭长莫及。王恕和马文升等重臣和朱佑桓的私交不错,都听过朱佑桓的想法,此刻不置一词。

站在最前方的刘吉,最近有些灰头土脸,被朱佑桓逼着大义灭亲,狠狠处置了一干门生故吏,实力折损很大,他越发不敢得罪朱老六,当先表示道:“臣附议,朝廷可以静观其变,于国有利则鼓励,于国无益则再次禁止就是了,总得尝试下方好。”

朱佑樘也是这个意思,眼见大臣们皆点头,立时说道:“那就准奏,于沿海设置口岸和海关衙门,选派大臣出任海关总督,负责具体事宜。先试验几年,看看效果如何。”

话音未落,礼部尚书周洪谟开口道:“启奏圣上,海禁源于倭国海盗常年骚扰沿海所致,是以太祖皇帝下旨禁海,沿岸设置三十万卫所,三千艘战船保卫国土,而百年间此骚扰始终不断绝,一旦放开海禁,恐海盗纷至沓来,得先解决此事为先。”

朱佑樘说道:“此事老六与朕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味的阻隔渔民不得出海打渔,断绝民生,才是沿海饱受侵扰的源头。与其一味的阻绝,不如采用疏导并御敌与海疆之策。近些年来,倭国进贡使团越发猖狂,几次任意鞭打当地官员,劫掠村镇,得加以震慑警戒,不然岂不是欺我大明软弱?何况沿海绵延数千里,纵是处处设防,又岂能保住万无一失?”

说到这,弘治皇帝说不下去了,再说就有质疑历代帝王的嫌疑,不过意思很明显,窝囊气委实是受够了,北方退守,南方海边退守,四面八方都要退守。几十年来,堂堂天朝连续丢失土地,即使那都是些不毛之地,却也实在是令朱佑樘这位新君,大感颜面无光。

朱佑樘立意要打开一个缺口,重振大明声威,北方很难寸进,因此万里海域成了最佳的突破口,再说还有永乐大帝的珠玉在前,眼下臣民对于大海并不陌生。

他听朱佑桓提过,南宋时期单单依靠海上贸易,偏居一隅所得一年赋税,竟比大明两年总和都多。放任海外无数属国被异族占据,千年以后,固步自封的大明还不被后代子孙骂死?

尤其是倭国,琉球等属国,凭借进贡所得,又购买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转手倒卖给东南沿海各小国,赚取超过十几倍的利润,然后买来大批粮食带回本国,这对于缺钱越粮缺到眼睛通红的皇帝来说,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朱佑桓的存在,无疑使得弘治皇帝和大臣们的眼界大开,而历史上,正是因为信息堵塞和妄自尊大,才使得大明走向辉煌顶点后,再也不思进取。

也恰好是朱佑桓身处于弘治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一系列的拨乱反正,使得整个朝廷气象一新,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最高。

不然换做任何皇帝在位,恐怕很多难题都无法解决,不管是文臣把持朝政,还是宦官把持朝政,永无休止的内斗和皇帝的不作为,才是阻碍大明发展的最大障碍,而这些,纵观整个孝宗皇帝在位期间,基本都是不存在的。

朱佑樘对于兄弟的信任无以复加,虽说是他善良本性使然,实际上朱佑樘并不是可以被人愚弄的糊涂帝王,驾驭臣子的手段,不比太祖太宗皇帝稍差分毫,打理朝政更是不必说,弘治中兴被誉为众多守成之君里,能排上前三甲的好皇帝,绝非后人杜撰。

历数满清十二帝,能以相同条件做到和可与弘治皇帝比肩的帝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为可叹历史上的朱佑樘英年早逝,假如能多给他二十年的话,或许历史从此就不一样了。

朱佑樘为何信任朱佑桓?不单单是出于个人感情,而是朱佑桓凡事不存私心,为了国事不顾一切,为百姓敢得罪任何人,每次辩论都言之有物,历数历朝历代的缺陷,每位皇帝和权臣的得与失,每每言出必中,发人深省。

深夜,随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兵部接到千里急报,鞑靼小王子率领大军,在河北边关与刘大夏对峙。

朱佑樘紧急召见大臣,至此感叹道:“老六当真用兵如神,要不是有他提醒,恐怕此时京师都得动荡。”

刘吉笑道:“现今老臣王越被起复,身兼陕西,甘肃两省总督,难怪鞑靼人不敢侵扰,反而不远千里转道河北。”

兵部尚书马文升点头道:“陛下不必忧心,河北边镇粮饷充足,又新换了一批守城利器,臣以行文督促各地备战,调拨兵马驰援北方。”

朱佑樘神色放松,笑道:“朕不担心,他鞑靼人敢来,朕就敢御驾亲征。那达延汗趁着朕刚刚登基,还以为朝政不稳能捞些好处,却不知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看来他已经知道各地灾荒的实情,朕是不敢迎头痛击,但有人敢,哈哈”

众位大臣心中好奇,马文升笑而不语,但见年轻帝王乐不可支的道:“大家不要忘了,此刻老六身在何处。”

刘吉哎呀一声,失声道:“六王爷在四川,难道他要率军直捣黄龙?”

朱佑樘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说出不的欢愉,马文升神色欣慰,对着一头雾水的重臣解释道:“这半年来,锦衣卫派出上百密探,秘密赶赴塞外刺探军情,又经哈密卫传来密奏,这达延汗的王帐,竟然就设在昆仑山附近。六王爷曾经有言在先,鞑靼人要是敢大举攻来,王越大人就可率领轻骑深入大漠,酒泉距离天山不过数千里,又有沿途哈密卫的鼎力协助,攻取蒙古王帐非是天方夜谭,此乃来而不往非礼也。”

几位大臣当下又惊又喜,惊得是此事明显是陛下和马大人,还有朱老六三个人暗中商议的,首辅刘吉身份在那摆着,此等密事瞒不过他,此计策堪称狠辣高明。喜得是王越在西北为官多年,几次奇袭过蒙古人,想必此次也不会空手而归。

朱佑樘笑道:“以老六的性子,定不会坐视无睹,他那名传天下的三百龙骑兵,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堂堂宗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权利委实太大了,不过一干重臣都没敢吱声,除了知道朱佑桓的为人,深受帝王信任外。在场大多属于正直人,都知朱佑桓从不胡乱伸手,至今还从未干涉过官场之事。

此时此刻的草原上,小王子眉头紧锁,此次他击败国师小阿鲁台,实力大增,因此慑服了蒙古各族,共同举兵而来,谁知明军反应很快,各地烽火早已示警。

他不愿硬碰硬的攻打坚城,而每一天都有明朝援军赶到,强行攻打就更不可取了,一时间,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

最近蒙古人的日子不好过,粮食等各种赖以生存的物资紧缺,牧民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大明又关闭各地口岸,除了丝绸瓷器等奢侈品外,盐铁茶等一律不得出关。

以往还有晋商暗中和蒙古人买卖交易,可去年突然都变卦了,竟无人敢再卖粮食过来,据说有几家因此事而被锦衣卫抄家灭了族。

“弘治皇帝,乳臭味干罢了。”

五岁时即成天打仗的小王子,自然对和他同岁的大明皇帝报以不屑,对着各族首领,下令道:“命令全军把盔甲穿上,把兵器都擦干净,马儿收拾漂漂亮亮,每日在关外夸耀武力。”

众人迷惑不解,纷纷询问,小王子笑道:“汉人有句老话,叫做硬的不行来软的,既然他们早有防备,强行攻打得不偿失,不如用武力来吓倒大明天子,允许我蒙古人派出大规模使节团进京朝拜。逼迫大明开放互市交易,待我族积蓄实力,明军空虚时,这些汉人家的财帛子女,还不是任由我等予取予携?”

各族首领纷纷称善,几千年来的抢劫经验告诉他们,此乃游牧民族对付汉人的不二法宝。

中原王朝强盛时,我就称臣讨要好处,慢慢积蓄实力。中原王朝虚弱时,我就挥军南下,一口口的蚕食,甚至是占领整个北方,总之主动在我,在他们眼里,汉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第229章 铁血真男儿

第220章知府徐霖

一场喜事顷刻间办成了祸事,随着吴员外铛锒入狱,那书童跑去给卧病在床的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匆匆叙旧洒泪而别,跟着官差一同去了衙门。

少年自然是朱祐桓无疑,自从上元节烧了英国公府的柴房后,弘治皇帝生怕他继续搅合自家娶老婆的大好事,假借此事下旨缉捕纵火犯归案,预备关上个几日,等大婚完事,生米煮成了熟饭,然后再放虎归山。

哪知朱祐桓竟留下一纸书信,提前跑路了,目的地不问可知,肯定是明湖郡主即将下嫁的嘉兴城。因此京城长辈亲人倒也不担心,反正有汪羽等一干侍卫随行。

一路上坐船南下,朱祐桓本打算把灵儿带出来,好生逛逛闻名已久的烟雨江南,可惜眼瞅着即将完婚,张灵儿死活不同意,毕竟是女孩子家家,脸皮子薄,岂敢还未成婚前,就陪着未婚夫孤男寡女的浪迹天涯?

如此朱祐桓连司棋等丫头索性都不带着,十几个爷们游山玩水,南下江南,倒也自由自在。

这一日途经一座城镇时,撞见一对正在河口卖鱼的渔夫,其中年纪小一些的名叫安童,指着正在船上吃酒的两个伙计,叫道:“就是他俩杀了老爷。”

朱祐桓反应很快,马上命侍卫把人抓住,一经审讯,了解吴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去年秋天,真正的吴员外准备进京访友,途经陕湾时,眼看天色已晚,命舟人泊住船只,准备休息一夜。

也是他天数将尽,合当有事,不料搭的船却是贼船。两个伙计皆是不善之徒,一个名唤陈四,一个乃是翁八。

原来这吴员外名唤吴天秀,乃是嘉兴城内有名乐善好施的员外郎,家有万贯家资,颇好诗礼。年五十岁,身边无子,止有一女待字闺中,其妻身染痼疾在床,家事尽托与宠妾刁氏。

这小妾原是娼ji出身,被吴员外用三百两银子娶来家,纳为侧室,宠爱无比。一日吴员外偶游后园,见管家吴青正与刁氏亭下私语,二人恋奸情热,不时搂搂抱抱,不意老爷突然出现,不由分说的将吴青痛打一顿,誓欲逐之。

吴青恐惧,转而央求街坊邻居为其求情,再三劝留得以没被撵出家门,可怜吴员外一念之仁,却被小人始终怀恨在心。

此次出门,吴员外特意把吴青带在身边,就怕留他在家勾搭上小妾。哪知吴青深恨他,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如我如此这般,与两个艄子做一路,将家主害了性命,推在水里毁尸灭迹,尽分其财物。等我回去再把病妇谋死,这份家私连同刁氏,都是我情受了。”

正是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于是吴青寻到陈四和翁八二人,假借吃酒秘密商量,说道:“我家老爷皮箱里有一千两金银,两千两绸缎,衣服之类极广,你二人若敢谋之,愿将此物均分。”两个舟子早有此意,笑言早有此意,双方立时一拍即合。

是夜天气阴黑,吴员外和安童一起在中舱里睡,吴青蹲在船尾,等将近三更时分,故意喊叫有贼。吴员外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结果被陈四手持利刃,一刀刺中颈部,推倒在水流湍急的洪波荡里。

安童吓得呆住了,正欲逃走,不慎吃翁八当头一记闷棍打入水中,转眼间就消失无踪。得手的三人聚在一处,在船舱内打开箱笼,取出一应财帛金银,并其缎货衣物,点数均分。

二贼说道:“我等若留此货物,必然要露出马脚,你是他手下家人,载此货物到市店上发卖,没人相疑。”

吴青因此而侥幸保住性命,没有被黑吃黑,当下带着衣物绸缎另外搭了船只,跑到扬州城见了故旧商家,只说:“家主在后船,便来也。”

变卖完绸缎后,吴青躲了几日,稍后一个人返回家中,推说老爷不放心家里,遣他回来。

老夫人不疑有他,又有刁氏帮衬,没几日提携吴青做了管家,那吴青手里有一千多两银子,与刁氏讨要了三千两当成本钱,跑去和同乡一起做了几次买卖,也是他走运,正好赶上逢年过年,嘉兴又是有名的丝绸产地,一共赚了两千两银子。

手里有了钱,吴青秘密打点嘉兴临近几县的官吏,其中平湖李县令和秀水王县令得的最多,遂帮他引见嘉兴掌刑夏百户,又通过其人见了次知府徐霖,送上几幅好画,鸡鸭鹅狗等年货,双方从此攀上了交情。

那吴员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年连个信都没有,老夫人甚是惊慌,询问此事。吴青心生一计,暗里地求了李县令,派衙役说老爷于路上翻了船,恐怕是身遭不测了,吴青又自作主张,把吴家小姐匆匆许配人家,嫁了过去,翻脸逼着夫人把刁氏嫁给他,好继承吴家产业。

常言说得好,人便如此如此,天理未然未然。可怜吴员外平息良善,却惨遭恶仆毒害,落得个不得好死,大抵是他当日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算是大数难逃。

反倒是安童命不该绝,打昏落入水中,幸得不死,被渔夫救起不说,因为不敢回家而随着渔夫打鱼为生,竟同时遇见了仇家和朱祐桓。

朱祐桓听后大怒,暗中打听了几天,因此事和徐霖有关,隐隐察觉其人人品不好,赴任之后毫无政绩,嘉兴官场一片昏暗,是以一面命汪羽带着安童去衙门报官,一面独自一个人去了徐府,谎称是为郡主打前站的家人,恰好得知今日吴青要成亲,立马乘船赶来。

此刻望着空空如也的楼阁,朱祐桓望着小雨纷纷的湖面,思索该怎么善后。

对于吴青,打点了那么多官员,必然有人会出面为其求情,此行恐怕是不足以定罪。

哪怕是有人证在,但没有物证,官场中人随便就可寻个由头,把人放出来,而且朱祐桓不想祭出自家身份,放长线钓大鱼,倒要看看,此案最终能引出多少大人物出来。

朱祐桓决定先按兵不动,不单单是为了此案,这嘉兴附近看上去繁华和平,实则沿海百姓食不饱腹,田地几乎都被当地豪强侵占一空,赖以生存的大海又被官府禁止打渔,最严重的,就是时有倭寇上岸打劫。

绝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朱祐桓当下好生嘱咐丫鬟几句,又亲自拜会左右邻居,因有了安童大吵大嚷一幕,人人都知吴青有谋害家主的嫌疑,哪怕他被无罪释放返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再次谋害人命。

至于那位无辜惨死的丫鬟,朱祐桓记在心里,留下一位侍卫假扮下人住在吴家,自己飘然而去。

嘉兴知府衙门,知府徐霖听说了这档子事,召来朱祐桓问道:“你和吴家以往认得?”

朱祐桓看着这位长相英俊,斯斯文文的官场新贵,摇头道:“不认得,不过是来时遇见了,打抱不平而已。”

徐霖点点头,正待说话,就见管家进来,低声道:“掌刑夏老爹邀大人过府吃酒,说有要事商谈。”

徐霖看了眼低着头的朱祐桓,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不想朱祐桓忽然抬头,说道:“姑爷,您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如何?嘉兴人文荟萃,想必这里的人物都不凡,等郡主来了,我好说与她听。”

徐霖心中动怒,他昨日一见朱祐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有书童长得这般好看,气质这般雍容?比自己还要世家子弟似地,就算是出自王族的家奴,可也太那个啥了吧?一想到这样的家伙成天到晚的在郡主身边晃悠,就自觉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时在头上闪现。

“官场上的事,岂是你一介书童能参与的?赶紧回房去吧。”徐霖沉着脸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朱祐桓笑了笑,施施然的返回住处,静等明日审案不提。单说吴青被抓,他儿子吴达立马带着金银细软,求了李公子呈献给李知县,李知县贪其财物,连夜赶到嘉兴府,求见同窗好友掌刑夏百户。

徐霖乘坐轿子到了夏府时,天色已晚,径自跟着下人走到后宅卷棚下,夏百户就着月色朦胧,吩咐道:“把人带来。”

不多时,一身青衣的吴青哈着腰走来,噗通一下,跪在徐霖面前连连磕头,哭道:“小人实在是冤枉,还望大人救命。”

夏百户在一边说道:“此案多有疑点,证据不足,吴员外身死之际,吴管事分明在扬州。下官已经打听到,那书童素来和吴家小姐间不清不楚,想必是想趁机诬陷吴管事,好霸占吴家产业后把吴家小姐弄到手中。”

徐霖沉吟半响,缓缓说道:“此案还未经审问,那两个贼人甚是攀你,你若出官,也是老大一个罪名。既然有夏百户求情,你当日又不在事发之地,嗯”

夏百户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朝后一招手,就见几位下人抬着一具箱子走来。

吴青马上叫道:“区区薄礼,愿献给知府大人,只求保住性命。”

第221章黑夜

随着满满一箱子金银抬出,徐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实因他不过是拿话来试探,此刻一见即心里明白了,吴青十有**同谋杀人。

徐霖家境殷实不缺钱,何况马上就将迎娶明湖郡主,郡主携带的嫁妆必定惊人,那山东德王府富甲天下,谁人不知?

当下徐霖淡淡的道:“本官还有要事,告辞了”

吴青大惊失色,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奈何人已经去的远了,急忙又朝夏百户求道:“大人救我。”

夏百户神色平静,轻笑道:“莫要惊慌,此事包在我身上。”

知府衙门,因天气湿闷,朱祐桓睡不着觉,一个人溜达到后门瞧热闹,打算见识下嘉兴的夜市,不想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大门。

“咦”朱祐桓有些奇怪,抬头看看天上明月,晚霞还未褪去,不过是傍晚时分,怎么整个街道死寂般的空荡荡?

相比北方,江南的夜可谓是名传遐迩,十里秦淮十里梦,嘉兴距离金陵很近,乃是苏杭之地鱼米之乡,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

他不愿惊扰到徐府下人,打算趁着夜色悄悄出门去一探究竟,不想被守门军士拉住。

“小兄弟,这么晚不要出去,快回房歇息吧。”

“为何?天色还早,我无心睡眠。”

几位军士神色严肃,都摇头道:“大人下过令,最近城里有盗贼出没,晚上严禁百姓出门。”

朱祐桓有些无语,区区盗贼何必大动干戈?没想到徐霖做官很谨慎,倒也不错,对此他不勉强,道了谢转身而回。

闲来无事遂在外宅四处溜达,比起外面,家里反而是非常热闹,下了一整天的细雨停歇,空气湿润,温度适宜,下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引得朱祐桓兴致大起,不过听来听去,都是在谈论堂姐。

没有听到本地风土人情,朱祐桓颇为失望,刚要起身离开,就听见一位婆子说道:“这路上不太平,妈祖保佑郡主能平安到达,还有老天保佑,佛祖保佑。”

好似平地一颗炸雷,朱祐桓听的呆住了,不太平?难道倭寇还敢深入内陆,打劫过往旅人不成?

心中一动,朱祐桓笑道:“区区毛贼岂能奈何得了我德王府?光是护送郡主的兵丁就多达二百人,更别说还有一大批侍卫随行呢。”

下人们不拿他当外人,都知其人乃是郡主家的书童,马上就会是一家人,皆神色怜悯的看着他。

一位管事说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现如今的官兵别说二百人,就算是二千人遇到强人,还不是和一群羔羊似地?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何用?”

南方卫所兵战力不堪,朱祐桓自是心中有数,他有心废除卫所制,可惜眼下朝廷缺钱募兵,一时半会的,也碰不起规模庞大,延续了上百年的国策,只能徐徐图之。

没有一个稳妥借口,可想而知阻力何其之大。再说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无能,血性汉子却哪都不缺,几十年后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同样的兵,还不是一样打的倭寇几乎绝迹?

其实南方百姓心里都清楚,十个倭寇里,六个是汉人,三个是朝鲜人,一个是真倭人。只要能开放海禁,真正的海盗必然会大规模减少,东南亚海域,除了明朝中叶这一段特殊时期外,自古海盗就不多,反倒是水寇多如牛毛。

朱祐桓故意不屑的道:“山东精锐府兵岂能和本地兵士相提并论?区区一群毛贼,见了就得远远跑开。”

不想下人们都面带冷笑,管事更是嘲笑道:“你以为是一群毛贼?我告诉你,那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别说区区几百人的队伍,就算是咱这嘉兴城,保不准都要没了。”

朱祐桓立时大吃一惊,几百精锐士兵都敢惦记的倭寇?怎么可能?吃惊的道:“那还不上报朝廷,不会是你哄我吧?”

“哄你?老子没那闲心。”

管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转身离去,朱祐桓忙跟了上去,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对方,急道:“郡主就在路上,你好歹说明白一些,万一出了事,谁担待的起?”

管事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与其担心郡主,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家小命。少爷已经派守城官兵前往迎接,郡主应该平安无事,反倒是城内空虚,你夜里警惕些,一旦事有不测马上躲起来。”

朱祐桓心中震骇,不用继续追问下去,已经是听出来不对劲了,连嘉兴此种大城都敢惦记的倭寇,恐怕人数最少都有上千。

这么大的动静,朝廷怎么会一无所知?而且徐霖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这里透着古怪。

“看来是当地官府怕此事闹大,连累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是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上奏朝廷。”

朱祐桓很快想通此节,倭寇之乱能绵延上百年,一多半的过失都出自官员身上,都是只求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能保住治下城池足以,哪怕城外村镇被倭寇烧杀抢掠都行,反正都知贼人不敢停留过久。

“不对。”朱祐桓眉头紧锁,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如今官场被清理,山东,广东,福建等地都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倭寇上岸,嘉靖紧挨着南京,南京六部官员多了,难道就没一个好官?

尤其大明水师就驻扎在附近,一旦传出警讯,旦夕可至,马上就能抄了倭寇后路,水师提督乃是英国公家的子弟,过年时朱祐桓见过一面,那是一员良将。

朱祐桓有些无语,到底这倭寇打哪来的,人数多少?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的了,即使管事说的都是假话,那也不能等闲视之。

匆匆返回客房,朱祐桓沉着脸啪啪拍了三下手掌,很快有个人影从房顶翻身而下,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他面前。

朱祐桓也不废话,沉声道:“云娘子,你把我的王印交给汪羽,命他星夜赶往水师大营,命水师提督调派兵马,水陆并进,明日傍晚前,一定要赶到嘉兴城外,先按兵不动,等我号令。”

经嫁给云青的四娘点点头,轻笑起身。

朱祐桓思索片刻,又吩咐道:“通知老虎,暗访附近县城,我要知道最近此地都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让他分出一半锦衣卫去接郡主,务必要护住郡主安平。还有你去跟踪徐知府的一举一动,有事马上回我。”

云娘子心中兴奋,双手接过朱祐樘从怀里掏出来的龙形玉佩和一只墨玉扳指,转身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良久叹了口气,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大姐也不太过担心,他牵挂的是附近百姓。

当晚朱祐桓一宿没合眼,结果什麽事情都未发生,云娘子传来消息,已经通知了云老虎和汪羽,而徐霖半夜前就返回,早早歇息了。

书房里,朱祐桓故意过来请安,对着徐霖说道:“姑爷,我想去城外逛一逛。”

“不行,。”徐霖想都未想的拒绝,解释道:“近些日子,本地有贼人出没,因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门。”

朱祐桓失望的道:“那呆在城里太过无趣,姑爷为何不张榜缉拿匪患?”

霖神色奇怪,皱眉道:“区区三两个毛贼,张榜岂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本官一会儿就带着衙役巡城,你要是有意,就与我同往。”

朱祐桓顿时喜道:“那小的这就去换件外衣。”

看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离去,徐霖忍不住埋怨道:“都说姐儿爱俏,果然不假,生的娇媚过人的小厮我见过,但生的这般风神俊逸的,实在罕见。”

管家见状笑道:“适才少爷做得好,把这书童留在身边,就不怕和郡主过去亲近。呵呵其实您过于担心了,郡主身边有的是人盯着,一介书童岂能近身?看他的模样气度,说话做派,依小的看来,到好似郡主的兄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霖立时神色一变,好似如梦方醒,叫道:“哎呀对对,他绝不是书童,肯定是王族子弟。”

站起身来,徐霖背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管家摇头道:“少爷有何担心的?大家现今都是一家人,再说王族子弟素来不管闲事,怕他何来?”

“唉”徐霖叹道:“现今不同往日,宗室子可以做官了,万一那件事被他知道,上奏朝廷可就糟了。”

管家想了想,说道:“不妨事,少爷贵为郡主驸马,只要求郡主出面,他还能拒绝自家姐姐不成?”

“这倒也是。”徐霖放下心来,笑道:“原来竟是未来小舅子,就不知是亲兄弟还是远房庶出的,要是亲兄弟,就是堂堂藩王了,要是远房庶出的,我就举荐他做官,打虎亲兄弟嘛,哈哈”

这边朱祐桓更衣回来,就见徐霖一反常态,对着自己亲亲热热,满脸笑容,唬的朱祐桓心中戒备。

徐霖为了讨好他,也不说破,非常赞叹的夸起他相貌来,什么风流倜傥,俊逸无双云云,闹得朱祐桓毛骨悚然,生怕这家伙喜好龙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当下二人一起出了门,徐霖乘坐轿子,朱祐桓骑上一匹青驴,在一群排军前呼后拥,十几个衙役鸣锣开道下,满城晃悠了好半天。

中午和闻讯赶来的官吏跑到一座酒楼饮宴,朱祐桓心里腹诽,徐知府的足迹竟然都不超过内城,城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哪里是巡城,分明是溜达散步。

他这么想,人家徐知府却不这么想,面对着同僚下属,全城乡绅父老,举着酒盏,豪气干云的道:“诸位大可放心,有我徐某在,嘉兴城担保平安无事,就算他陈普敢来寻衅,本官必定头一个挥剑杀敌,宁死不屈。”

“好,好”

下面人全都抚掌赞叹,人人神色敬佩的看着慷慨激扬的徐大人,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说道:“有徐大人您在,小老儿心里就算是踏实了。”

人群中的朱祐桓却是眯起了眼,喃喃道:“陈普,他是谁?”

第222章嘉兴盗起

不耐烦和外人应酬,朱佑桓随便寻了个借口,独自出了酒楼。酒楼外的空地很宽敞,满目都是装饰华贵的马车,轿子和衣衫华美的下人奴仆,奢华之处,远远超过京城豪门。

江南向来富庶,朱佑桓不以为意,干脆连青驴都不要了,一个人四处溜达,刚刚拐过一条街道,就见到南来北方的百姓,大多面有菜色,其中街角躺满了人,一个个吊着胳膊,瘸着腿,大多人身上带着伤。

忽闻有人大喊道:“王大善人家又贱卖盐了,大家快去啊”

话音未落,但见无数人从家里涌出来,拎着陶罐朝远处跑去。朱佑桓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嘉兴紧靠着大海,自古就盛产海盐,怎么会缺盐缺到这种地步?

有心一探究竟,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拦住,可怜巴巴的叫道:“大爷赏口吃的。”

朱佑桓停下脚步,蹲下来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乞讨为生?”

这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不过十几岁,小的不过三四岁,不像是乞丐。站在当中的是一位六七岁的女孩子,竟是生的明眸皓齿,粉妆玉琢,额头一颗鲜艳欲滴的红痣,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姑娘一眨不眨的盯着朱佑桓,眸子里满是哀伤,说道:“我们都是城外李家庄的,家里遇到坏人,我爹我娘都死了。”

“城外?”朱佑桓勃然大怒,压抑着怒气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人,是不是穿着古怪衣衫,个头矮小,剃了半个脑袋,说话唧唧歪歪听不懂的外国人?”

小姑娘好似身份不同寻常,衣衫也比其他孩子华贵些,突然神色愤怒的叫道:“不是倭人,他们都是汉人。”

“汉人?”朱佑桓脸色阴沉下来,再等问下去,小姑娘已然是泪如雨下,心疼的朱佑桓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却迎上无数愤怒目光。

朱佑桓没理会一干吃醋的孩子,抱着小丫头起身,对着不远处那些受伤的成年人,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汉人?你等可曾看清楚?”

死气沉沉的人们没有开口,浓浓的血腥味使人作呕,朱佑桓马上拽下腰间的香囊,说道:“这里面有五两金子,先请位大夫来,我马上派人给大家伙送来粮食衣物,安置你们寻个院子安心静养。”

不想人们看都不看他手中沉甸甸的香囊一眼,其中一位中年汉子抬头怒视他,冷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吧,我们李家庄的人,宁可饿死,也不祈求你们这些黑心肠的豪门大族,早晚有一日,你们都会与我们一样,被陈普杀上门来。”

又是陈普,朱佑桓抱着使劲挣扎的小姑娘,解释道:“我口音不同,前日方从外地而来,并不是本地人。”

这下人们回过味来,那汉子满脸喜色的撑起身体,怀中的小丫头也不挣扎了,亲人命在旦夕,自尊心无论如何都要放在一边,汉子正待上前道谢,突然神色一变,急道:“恩人后会有期。”

朱佑桓反应很快,迅速把香囊递给对方,说道:“我带走她,回头她会带着我来寻你们。”

汉子急忙点头,看着匆匆而来的三四位官差,对着女娃嘱咐道:“这位兄弟面善,不是坏人,嫣儿不要担心。”

说完汉子扭头就走,慌忙搀扶起一位老人,一群落难的人们彼此相扶,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子深处躲去。

女孩子怒视着赶来的官差,不想抱着她的恩人开口道:“由着他们去吧,李三,我请大家去吃酒。”

领头的官差立时露出笑容,他是知府衙门里的衙役,自然认得朱佑桓,拱手笑道:“哟,朱兄弟您在这里,那没的说,就放过那些泥腿子一马。”

朱佑桓见状问道:“为何要抓他们?我看人人带着伤。”

李三摇摇头,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您就别打听了,小心因祸上身。”

朱佑桓还要说话,就发觉肩头传来剧痛,竟是被小丫头狠狠咬了一口,立时气道:“这刚买的丫头就是性子野,抱着她都不老实。”

几位官差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李三看不到趴着的女娃相貌,嬉笑道:“年纪太小,还得养几年才能收用,就怕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其他人顿时大笑,朱佑桓笑着一指前方,故意说道:“那边有个酒楼,咱们过去吃酒。”

人家请客,官差自是无话可说,当下说笑着朝前方而去,穿过一条街道,远远瞧见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挤在一堆。

李三笑着解释道:“那是有名的王大善人家的盐铺子,每个月都会卖些便宜海盐。”

身后一位官差小声骂道:“这世道连个破盐都吃不起,家里做的菜,清汤寡味的下不去口。”

李三闻言苦笑道:“谁家不如此?这个月求人讨来一袋子盐,转眼间就被亲戚邻居都抢了去,心疼的你嫂子做菜不舍得放盐,嘴里都淡出鸟来。”

朱佑桓抱着柔若无骨的小丫头毫不费力,皱眉问道:“本地就产盐,怎么连当地人都吃不起?岂有此理”

李三摇头叹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盐田都被几家大姓垄断了,以前还好说,卖给外地人赚钱,现如今朝廷有了新气象,不许各地盐价过高,那几家因此赚的不如往年多,就把主意打到了乡亲们头上,盐价足足贵了三五倍,谁家吃得起?”

街上人多乱哄哄的,抢到盐的兴高采烈,没买到的继续排队,朱佑桓当下请他们进了一间酒楼,对着掌柜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对了,要多加盐。”

掌柜的立时叫道:“那得加一倍银子。”

“随你”朱佑桓懒得废话,陪着官差上了二楼雅间,对着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警告道:“老实吃饭,不许胡闹。”

“你是坏人。”小丫头恨意无边的咬着牙,就是模样太可爱,实在是惹人怜爱。

朱佑桓斜着眼瞅她,笑道:“坏人就坏人,反正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丫头立时气结,不过她人小却很聪明,看出是在故意逗弄自己,气呼呼的转过脸去。

“呦,敢情是个绝色胚子,朱兄弟好眼力。”

李三等官差顿时看清楚小丫头那娇滴滴,漂亮的无话可说的小脸蛋,极为讨人喜欢的可爱容貌,不约而同的赞叹,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朱佑桓不想节外生枝,笑道:“是预备送给郡主的,见她生的秀气就买下来,谁知性子野,一点都不斯文。”

几位官差顿时哈哈大笑,其中李三一听是准备献给郡主的,立时熄了讨要的念头,笑道:“如此绝色,确实唯有郡主有资格受用,今日承蒙朱兄弟请客,兄弟们算是叼扰了。”

朱佑桓连道好说好说,放下小丫头,吩咐她坐在身边,不多时,店家送来各式酒菜,本地老酒,当下众人推杯换盏,菜过五味,随着数杯老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

最令人惊异的,就是小丫头吃相异常文雅,即使饿的不轻,也得先洗干净小手,小脸,然后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的一派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专门挑些最名贵的菜肴吃,但只要他人动了一筷子,她立时不再吃上一口,可怜巴巴的望着朱佑桓。

朱佑桓为此哭笑不得,寻了一副干净箸子,皱眉夹了几道无人动过的菜,推给她吃,看着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大乐。

吃了几口,小丫头轻轻推开碗碟,说道:“我要饮汤,漱口,净手。”

类似于自家女孩的臭毛病,朱佑桓可谓是见多了,当下二话没说,朝外面喊道:“来晚鲜汤,打盆清水。”

李三咂咂嘴,咋舌道:“瞧她那副做派,定是出身于富贵家,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可怜”

谁知此话一说,立时触动了小丫头的伤心过往,眼眶立时红了,低着头直摸眼泪,珍珠似地瑟瑟滚下,唬的李三急忙安慰道:“莫哭,莫哭,到底你家出了什么事,大叔为你做主。”

小丫头低着头不言语,朱佑桓趁机叹道:“她全家都被那强人陈普杀了。”

此言一出,官差立时色变,李三啪的一拍桌案,大骂道:“乡里乡亲的,陈百户忒不是个东西,在这么闹下去,早晚会被朝廷得知,到时派大军前来围剿,灭了他陈家九族。”

朱佑桓心中震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为何放着好好的百户不做,干起杀人劫货的下作勾当?”

李三吃酒吃的醉醺醺,骂道:“还不是为了盐田,陈普眼红,就偷着贩卖私盐,却被几家大户暗中检举,巡抚大人就罢了他的官职。谁知他心里不忿,竟敢聚集一帮亡命之徒,打造兵器,四处劫掠。”

朱佑桓有些不可思议,说道:“既如此,为何不派兵剿灭?”

“派了,唉”李三苦笑道:“前后剿了五次,去的人多了,陈普就带着人躲入太湖,去的人少了,被他打得大败。兼且他陈家乃是嘉兴大户,有的是人暗中保他,通风报信的大有人在。这时间久了,众位大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在城外胡作非为。”

朱佑桓总算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倭寇上岸?分明是当地豪强和官府同流合污,那盐田不问可知,都是背着朝廷的私盐,被当地豪强把持垄断,赚得暴利,陈普不过是内斗失势而已,正好赶上他胆大包天,遂纠结一干亡命四处打家劫舍。

官府怕此事引来朝廷重视,不敢上报,而且合起伙来欺上瞒下。陈家乃是本地大族,大户人家多有亲戚关系,不怕强人杀上门来,是以都对普通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

至于为何担心陈普会攻打嘉兴城,还用问嘛,周围村镇都被抢遍了,剩下的都是亲戚,偌大一座府城就好似金山银山,抢一次一年都不用愁了。再说人都是会变的,起初小打小闹,眼见无人制约,陈普人马一多,自然胆子越来越大。

第223章英雄气短

出了酒肆,朱佑桓借口闲逛,在几位官差的殷殷嘱咐中作别,牵着小丫头的手,一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看了看那王家盐铺,已经关门打烊了,很多百姓怨声载道的失望而去,朱佑桓不发一言的跟着人流,没走多一会儿,忽然抱起女孩,坐进一顶青色轿子,扬长而去。

嘉兴城里一间清幽小院,朱佑桓吩咐侍卫带着小丫头前去接人,临别之际,女孩泪眼汪汪的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的看着他。

朱佑桓见状柔声道:“乖,等为你双亲报了仇后,我带你走。”

女孩露出惊喜神色,娇声道:“大哥哥一定要记住,我叫李嫣儿。”

“嫣儿,嫣儿。”朱佑桓含笑点头,他承认要不是嫣儿模样生的太过讨人喜欢,他定不会收养在身边,今后当做亲妹妹照顾,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望着嫣儿慢慢离去,朱佑桓笑容渐渐趋于冷淡,问道:“陈普是何人?”

身后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恭敬的道:“回六爷,刚刚收到传信,陈普乃是嘉兴世袭百户,因被乡人举报贩卖私盐,被徐知府罢了官职后,聚众四处打劫,形同造反。”

朱佑桓神色缓和下来,要是锦衣卫茫然不知此事,那半年来的训练就白费了。皇兄亲自把锦衣卫交到自己手上,绝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陈普必须要尽快剿灭,此事刻不容缓,朱佑桓说道:“拿地图来。”

当下自有锦衣卫呈上本地地形图,朱佑桓低着头看了看,冷笑道:“难怪此贼有恃无恐,是仗着背后靠着烟波浩渺的八百里太湖。周围苏州府,无锡府,湖州府,常州府,嘉兴府,好一个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竟然都合起伙来蒙蔽朝廷。”

周围锦衣卫面面相觑,神色震惊,那中年人名唤戴敬,乃是故去的怀恩族侄,现任吏部给事中。

戴敬轻声道:“六爷,苏州官员大多出自首辅大人门下。”

朱佑桓当即骂道:“怪不得呢,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不做正经事的混账官。”

他忽然想起来,后世的东林党就是出现在这里,党争之祸,不亚于宦官之祸,皆是亡国之兆。可惜东林党成立于万历年间,起初的立意非常好,而且大凡文人扎堆大肆针砭时政,大多是因官场黑暗,上进无门而造成的。

明朝文人喜欢兴办书院,很多退休的朝中重臣,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开办一间书院。这是党争的源头,不过此乃双刃剑,用得好造福万千寒门子弟,用不好培养出一批不懂做事,只会骂人的穷酸秀才。

“将来得创立小学,中学,大学,系统的培养出人才来。至于这些书院,留着弘扬弘扬传统文化,发发牢骚,骂骂朝廷也不错。”

朱佑桓使劲甩了甩脑袋,驱走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把思绪转回来,问道:“陈普手中有多少亡命?”

戴敬回道:“五百余人。”

朱佑桓心中杀意冲天,这和流民被迫造反的性质截然不同,放在后世,应该算是黑恶势力了,此风断不可长,必须要大肆杀戮而震慑天下。

“吩咐云千户,查出每一个逆贼的九族,一家都不许放过。”

戴敬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忙道:“六爷息怒,诛杀作恶之人就罢了,万不能牵连无辜。”

朱佑桓失笑道:“我又没说株连九族,不过是借此案,拔掉一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不法官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戴敬精神一振,心中狂喜,随即忧心重重的道:“可是六爷为百姓出头,却要得罪无数江南富户,万一将来?”

“没有万一。”

朱佑桓仰头看着蓝蓝的天,悠悠的道:“刘首辅要大义灭亲,干我何事?”

日西时分,吹嘘了整整一天的徐知府,心满意足的返回府邸,进了书房,醉醺醺的昏睡过去。

管家嫌屋里人多气闷,挥手赶走一干小厮书童,其中一个小厮出了门,就见街对面有位妇人朝他招手。

小厮笑嘻嘻的跑过去,嬉笑道:“六娘有何好事唤我?

那妇人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生的娇娇柔柔,一脸风情,说道:“你爹回来了?”

小厮点头道:“前脚刚进家,吃醉了酒,睡下了。”

妇人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院子,对着跟过来的小厮,低声道:“我家有个亲戚跑来求我,说为城西的吴员外求个情,还送来了三百两银子,该怎么和你爹说?”

小厮成天跟在徐霖身边,衙门里的什么事不清楚?说道:“六娘休要小看了此事,如今衙门里监着两个船家,都供着他哩。三百两银子,还不够打发脚下人呢。反正我不管别人的帐,您自己和少爷说去,只与我二十两银子,我给你请他来。”

妇人心疼银子,舍不得给他,笑吟吟的轻啐一口,笑道:“怪油嘴,要饭吃休要恶了火头。事成了,多少银子都有,宁可我们不要,也少不了你的。”

谁知小厮常年经历此等事,早就炼就的不为所动,说道:“不是这等说,常言道:君子不羞当面。先断过,后商量,先小人,后君子。”

妇人无法,她虽然和徐霖之间有一腿,却也不敢得罪小厮,这男人喜新厌旧惯了,保不准哪天就把自己给忘到脑后,还得指望小厮为她传话呢,因此痛快的取出银子,又吩咐丫鬟备了几道酒菜,留小厮吃酒。

小厮不动声色的把银子揣入怀中,说道:“吃的红头红脸,怕家去爹问,不好回事。”

妇人吃吃笑道:“怕什么?你就直说我留你吃酒。”小厮无法,只得吃了一瓯子酒,脸红红的跑回家中。

夜晚徐霖醒过来,张口就要茶吃,小厮端着茶盏进来,趁机小声说道:“隔壁六娘请爹过去,说好几日不见爹了。”

徐霖立时想起妇人那娇媚过人的风流模样,心中一荡,笑道:“也好,你去准备下。”

看着小厮笑嘻嘻的退下,徐霖起身问道:“朱兄弟呢?回家了吗?”

一个下人回道:“大小姐说眼瞅着就是清明,急着筹备祭祖,就喊了他帮忙。”

以前要是听到朱佑桓和自己妹子勾搭上,徐霖保证会雷霆大怒,现在却笑呵呵的直点头,乐得成全。

打听朱佑桓不在眼前,徐霖匆忙换上一件新衣,趁机溜到花园边上,搭着小厮预备好的梯子,爬到隔壁妇人家的后花园内,早有小丫鬟举着灯迎候。

妇人款款出来拜见,打扮的花枝招展,徐霖问道:“你家那位呢?”

“打发去乡下扫墓了,不在家。”妇人风情万种的嬉笑道:“就算在家,还不是得给您腾地方?”

徐霖哈哈一笑,原来这对夫妻一心攀附他,是以男人对戴绿帽子甘之如饴,妇人对红杏出墙欣然以对。

进了房,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徐霖奇怪的道:“呵哪来的银子?”

徐霖生性小气,每次睡了妇人,不过随手扔下几两银子,几件衣衫,算是赏下的度日之资。这满满一桌子酒菜最少值个二两银子,上一次来还是八天前,而妇人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早该花的一干二净,是以有些疑惑。

妇人没敢马上提起那事,说道:“是隔壁经纪乐娘子送来的,她最近手头宽绰,有心巴结我。”

徐霖脱下外衣,缓缓坐下,皱眉道:“今后不要和她家有太多来往,还不是指望借着我的幌子招摇?早晚会惹来闲言碎语。”

妇人一屁股坐到对面,慎道:“这家里,里里外外就一个丫头,连个厨娘都请不起,今日想请你过来,还得老娘亲自站在门前,怎么?你就不怕传出风去?”

徐霖一时无言以对,别看他贵为堂堂知府,在家还真说的不算,上有高堂,下有妹妹,每个月给他二十两零花,这出任知府不过半年有余,还从未收过贿赂,至于下面孝敬上来的名画等礼物,又不能当银子花。

当下徐知府面有愧色,被妇人瞅的真真,越发得了便宜卖乖,气道:“素日里奴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守着你,可你原本答应的差事,至今还未落在他头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就忍心?”

徐霖有愧于心,灿灿笑道:“我身上还有三两碎银子,你先拿去花用着。”

妇人心中鄙夷,面上叹道:“瞧瞧人家乐娘子,自打做了夏老爹的外室后,绫罗绸缎,新首饰一天一个花样,家里都快奴仆成群了,昨日还要张罗翻修房子。奴家倒好,从了嘉兴最大的知府大老爷,区区三两银子就给打发了。”

此话一说,徐霖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妇人担心他甩袖而去,忙不迭的起身依偎过来,轻声道:“乐娘子今日登门求我,叫人好生解气,我知此事不妥,还是一时糊涂收下了礼物爹,你要怎么打我,作践我都好,就是别气的不理睬奴家。”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徐霖还能说什么?叹气道:“定是夏百户暗中捣鬼,你把那礼帖拿来给我瞧瞧。”

妇人满心欢喜的亲了男人一下,扭头把吴青的揭帖拿来,说道:“吴青只求您免了他的名字,回头还有厚礼谢我。”

第224章升堂问案

闺房春暖,徐霖看了看帖子,因问:“他拿了多少礼物谢你?”

妇人乖乖起身打开箱笼,她倒也拎得清轻重,给小厮的乃是自己体己,三百两银子分文未动,一股脑的取出来与徐霖瞧,说道:“明日事成,还许我四套衣服呢。”

区区几百两银子,徐霖如何瞧得上?嘲笑道:“这么点东西,平白要他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吴青乃是吴员外家的下人,因为在船上和两个船家密谋杀害家主,谋财害命。如今见打捞不到尸首,是以心存侥幸。可是有个书童幸而不死,两个船家也都画押招供,此三人都指证他。明日一审案,妥妥一个凌迟罪名,那两个也定是斩立决。人家供出他分了将近两千两的银子在身上,吴家有万贯家资,你却收了三百两?要它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回去。”

妇人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大感不值,当下吩咐丫鬟去了隔壁把乐娘子唤来,当面将原礼交付,乐娘子扛着银子回来,对躲在屋里的吴青,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吴青不听便罢,瞬间犹如一桶冷水从顶门上直灌到脚底下,吓得脸色发青。正是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魄七魂心。

那几千两银子早就用来打点知县等官吏了,吴青一咬牙,命儿子把家中全部金银细软取来,不过一千三百两,又连夜典当了自家宅子,东挪西凑的借了些钱,合计二千五百两整,满满装了五只箱子,统统送到了隔壁。

徐霖整整一晚和妇人干那营生,妇人曲意迎奉,床上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意。累的头晕眼花之余,仗着年轻,正搂着小丫头摸上摸下。妇人遂媚笑着亲自去开门,一见大喜,带着人把箱子抬进厢房。

打发了人,妇人满脸喜色的跑过来,叫道:“乖乖,足足送来了二千五百两银子呢。”

徐霖矜持的笑了笑,松开脸色通红的小丫头,起身说道:“这还像些样子,不过这银子却不能光你一个人独享,利益均沾,此乃官场上的规矩。”

妇人欢欢喜喜的笑道:“奴家哪敢收下恁多银两?有大人宠爱,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当下徐霖自己收下五百两,给妇人留了五百两,其余五百两分给夏百户,一千两分给各级官吏并提控,节级,缉捕,观察等一干衙役,不过半日,上上下下俱都打点停当。

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次日里衙门升厅,摆设下刑具,朱祐桓站在外面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徐霖心照不宣的和夏掌刑彼此对视一眼,狠狠一拍惊堂木,说道:“提案犯上堂。”

稍后那陈四和瓮八带到,跪在堂下,异口同声的供认不讳,供称:“跟吴青同谋。”

徐霖大怒,喝令左右:“与本官用起刑来你两个贼人,专一积年在江河中,假以舟楫载客为名,干的是图财害命的罪恶勾当。现今有书童供称,是尔等持刀捅死吴员外于波涛中,又将棍打伤他落水,有他主人衣物存证,如何抵赖别人?”

当下命衙役把安童带上来,徐霖问道:“是谁刺死你家主人?是谁推你在水中?”

安童老老实实的道:“当日三更时分,先是吴青叫有贼,小的主人出舱观看,被陈三一刀戮死,推下水去。小的便被瓮八一棍打落水中,得以逃出性命,吴青并不知下落。”

朱祐桓缓缓摇头,已知是无法把吴青定罪了,哪怕有类似大宋提刑官那样会凭借真凭实据定案的专业人才,恐怕也挡不住徐霖有意偏袒。

果然徐霖怒道:“据这小厮所言,乃是实话,明明吴青喊有贼人在先,已然证明他没有同谋害人。”

安童初次见到堂堂知府,早就唬的不敢随便开口,徐霖不待其他人说话,下令衙役大刑伺候,衙役们早有准备,顿时一拥而上,踹倒跪着的陈四和瓮八,上了夹棍,敲了三十榔棍,打的二贼胫骨皆碎,杀猪似的喊叫。

朱祐桓冷冷看着这一幕,根本无动于衷,贼人活该被重打,而徐霖即使胆量再大,也不敢把人当众整死。

那夏掌刑很快做好文书,上呈徐霖审阅,遂命衙役抬起罪犯的手掌画了押,抓贼要收脏,当日二千多两银子收缴一半,其余花费无存,当面点清给安童和吴青看了下,封存后并文书发给事发之地的本地官府。

又按照行文叠成案卷,因徐霖贵为知府,直接将陈四和翁八问成强盗杀人斩罪,官文快马送入京城,等待刑部复审,圣上御笔朱批后,秋后问斩。

朱祐桓瞅着神气活现的吴青,朗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吉凶祸福并肩行。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

吴青逃过一劫,春风得意的,对此嗤笑道:“安童当日不过是看花了眼,我一样被打落水中昏死过去,并没做亏心事。”

朱祐桓看着徐霖和夏掌刑等官员退堂而去,戏道:“那为何你事后隐瞒不说?竟说什么老爷派你先回家,不正是心中有鬼嘛?”

吴青脸色一变,顿时哑口无言,幸好朱祐桓施施然一转身,径自去了。

吴青心虚的冷汗落下,刚要抬脚走人,就见自家大小姐站在外面,死死的盯着他,安童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

心里暗暗叫糟,吴青强笑道:“小姐来了。”

吴家闺女冷笑道:“此事不算完,即使倾家荡产,我也要为爹爹报仇雪恨,安童,咱们走。”

吴青脸色铁青,对着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儿子,劈头盖脸的骂道:“废物,不是嘱咐过你吗?一定要瞒着夫人和小姐,安童一出来,就把他抓住嘛。”

吴达一脸委屈,鼻青脸肿的哭道:“人手都预备好了,可不知打哪来的一群乞丐,上来就是一顿暴打不说,还把身上的财物都抢走了。”

吴青惊呆了,回头瞅瞅巍峨肃穆的官衙,此等恶事竟然就发生在知府眼皮底下,这是什么世道,一介乞丐何等猖狂?

本想进去诉苦,却突然想起官吏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此刻自己算是分文无有,人家哪还会理睬?

吴青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老子黑白两道都认得,官府指望不上,那就去请强人,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吴家的孤儿寡母。”

不提吴氏父子离去,衙门里跑出来几位小厮,对着守门的官差问道:“朱公子哪去了?瞧见没?”

官差懒洋洋的朝一个方向一指,慢悠悠的道:“好像去了那边。”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跺脚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小姐不是吩咐过了,今日要和朱公子一起去街市里买东西。”

那官差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里面藏着某人赏的一两银角子,嘿笑道:“刚才不是我当值,是听孙二麻子说的。”

却说朱祐桓偷溜出来,竟是不敢回去了,原来徐家小姐一见他就倾了心,还把此事告诉了徐家老太太,结果徐老太太唤儿子过来一问,敢情这书童或许还是王族子弟,立马点头同意了。

一想起徐家小姐的脓肿身材,五大三粗的模样,朱祐桓一头冷汗,闷着头疾走,七拐八绕的甩开追兵,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街边,安童坐在马车前朝着他使劲挥手。

朱祐桓走上前去,直截了当的说道:“进京路途遥远,你们可先去南京刑部伸冤,正好有我的朋友保护,一路上担保不会出事。”

安童一脸惭愧,显然被自家小姐狠狠的教训一顿,坐在一边的吴家姑爷乃是一位老实巴交之人,拱手谢道:“小人等这就动身,吴家还请公子照看。”

朱祐桓点头道:“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老人家。”

当下把人送走,朱祐桓想通过此行试验下南京官场,作为陪都,文武百官和京城一模一样,每年耗费上百万两银子,到底养出什么样的一群官?要是官员不作为的话,干脆就此彻底裁撤掉。

金陵在明朝时的地位自不必说,作为故都的缘由世人皆知,各部衙门应有尽有,重兵驻扎。可是朱祐桓很清楚,明末时,南京根本未起到任何作用,顶大天是推举了一位王爷当皇帝,最终福王被满清很快攻破城池,杀掉了。

与其空耗钱粮,不如作为象征性的南方经济重镇,选派总督坐镇,打理海关衙门,遥控整个南方,精简官吏得了。

算算时间,水师提督的兵马应该到了,朱祐桓遂汇合侍卫,骑马出了城,见了面,命官兵兵分多路,在锦衣卫的引领下,准备包围陈普的老巢,陈家庄。

因预防陈普从小路逃往太湖,朱祐桓嘱咐水师提督不要着急,一定要先把战船驶到太湖中,摸清当地地形,宁可多拖延几日,也不要打草惊蛇。

水师大营倾巢而出,因走的是河道,是以总共动员战船三十艘,官兵五千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以调防为名,瞒过各地官府。

粮草都是通过水路源源不断的送来,是以不必从本地补给,在水师提督朱峋的率领下,起营拔寨,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动作虽快,还是棋差一招,他担心明军战力不强,没敢留下一营兵马保护城池,打算以十比一的比例剿灭贼人,算是煞费苦心,却不知道,那陈普的胆量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第225章大明第一支火枪

嘉兴城西的小院内,朱佑桓神采奕奕,身边站着十几位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举着一根似铁非铁的管状物体,说道:“按六王爷的吩咐,老儿改进了三眼火统,用纯钢代替青铜和铸铁,费尽心机,用两条模槽锻接成圆筒,加以打磨成空,又添加了木柄等机关,可惜纯钢得之不易,费时太久,造价太过昂贵。”

朱佑桓看着眼前类似于后世火枪的家伙,他并不关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话说明朝匠人的精湛手艺令人乍舌,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兴奋的看来看去,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指出一条明路,很快就有能工巧匠改良了明军惯用的火统。也是多亏了列祖列宗,明朝中叶时,火统的技术几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距离火枪仅仅一步之遥。

“这你不必担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反正要什么给什么。”朱佑桓笑着说道,他哪里在乎钱财?有整个国家做后盾,不愁造不出来大批钢材。

又有一位老人献宝似地从牛皮囊里,掏出一把黑色颗粒,笑道:“六王爷真乃神人,不过是把火药浸泡,不但不容易燃炸,用筛子一筛,得到了黑砂比起以往,威力更胜一筹。”

朱佑桓神色越发欢喜,黑火药早在唐朝就已发明,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完善,明朝时的火药配比已经非常接近后世了。对于浸湿法,则源于他看过的一桩趣闻,欧洲不产天然硝石,以至于必须得从粪便里提炼,闹得英国王室为此专门设立了集硝官,四处闯入民居和马厩里收集,正因为硝石太过难得,是以催生出了浸湿法,防止运输途中爆炸。

这批工匠都是祖传的手艺,隶属于工部,因朱佑桓对于火器的异常重视,特意把他们送到水师大营,结合战船加以改进。

明朝的火器种类繁多,各种火统,梨花枪,突火枪,毒火罐,震天雷,火蒺藜,火箭,地雷,火炮等等,凡是能想到的几乎都有。

黑火药的配方已经根据用途而随意改变,用于装填火统之用,用于狼烟之用,用于毒雾之用,可谓是分门别类。

就拿明朝攻城战中最狠辣的毒火龙来说,自宋朝发明,元朝时被广泛使用,凭此而攻陷过无数阿拉怕城市,被中东人视为妖物。

其成分为草乌头,巴豆,砒霜,松脂,狼毒还有沥青,对,就是沥青,朱佑桓见之欣喜若狂,结合水泥,不用想都知会用在什么地方。

上百万两银子砸下去,果然效果显着,朱佑桓根本不在乎朝臣的反应,以对付鞑靼人为名,此借口足以挡住所有悠悠之口。

双手接过老人家递过来的新式火统,朱佑桓近乎虔诚的抱在怀里,感受下火器那妖孽似地造型,翻转过来仔细对着黑黝黝的枪管,眯着一只眼眸看去,问道:“膛线容易拉出来吗?”

老人摇头道:“六爷的要求太高,穷数十位巧匠之手,采用各种方法,一个月勉强能完成一件,幸好六爷改变主意,不用在采用螺旋形的,直来直去的沟槽,倒是容易多了。”

朱佑桓笑道:“是我太过急于就成,那螺旋形的膛线,即使大家解决了也无用,哪里去寻找子弹?”

看到周围工匠神色不解,朱佑桓解释道:“有膛线精度高,射出的弹丸更远,今后大家须多想办法来解决此难题,此外我会想办法绘制出水压式车床,冲床的图纸,数量不在多而在精。其它枪管里必须打磨光滑,此种管壁滑溜溜的火器,将来才要大规模制造,用来替代火统。”

明代火统已经发明出藏药室,引线等结构,经过朱佑桓的点拨,大明比欧洲提前了十几年,诞生了一件划时代的小物件,燧石激发装置,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弹簧,没有想到的是,随口一说,竟就有御用工匠十天之内给打造出来。

至于到底这么做出来的,朱佑桓没问,人家也不说,反正那工匠祖上给紫禁城修过密道,精于机关之术。

望着手上的火枪,几乎和后世的燧发枪一模一样,结合现代人指出的方向,经由人才济济的汉人之手,不可思议的诞生出来。大明因此而一举跨越火绳枪,足足比欧洲早了五十多年,比明朝火器发明家毕懋康,提前了一百多年,创造出了滑膛燧发枪。

虽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无法普及到军队中,朱佑桓对此并不心急,接过老者递过来蘸满油脂的亚麻布,里面包裹着黑火药和铅弹,这铅弹的原理很简单,从一百米的高处把铅溶液倒下就行,此乃某人从某本中学到的。

用铁条把弹药塞进枪管里压紧的时候,朱佑桓一时间有些犹豫,盖因铅弹的杀伤力太大,几乎等同于臭名昭着的细菌武器。

战争没有仁义可言,朱佑桓随即狠下了心肠,他并没有特意做太多的保密措施,此种利器只要一经问世,根本是瞒不住的,除非你不配发军队,当然,该有的防范措施一样不落。

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枪,朱佑桓目光深邃,随着他只要轻轻勾动扳机,整个世界历史将完全因此而发生改变



一道火舌喷出,朱佑桓身子晃了一晃,并未被强烈的后坐力而惊吓到。

前方的一颗小树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周围工匠即使见识过火枪发射后的威力,还是忍不住暗暗乍舌,看似不显山露水,实则人人都清楚,不管是谁遇到了这种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旦夕间非死即伤。

朱佑桓大感满意,毫无顾忌的伸手捂住滚烫的枪管,感受下热度,说道:“马上建造高炉,想尽办法,也得大规模造出钢水来,千锤百炼出最好的精钢,不然用不了几次,枪管就会禁受不住而炸裂。”

老者忙恭声应是,周围工匠皆露出期盼神色,他们日以继夜的发明出新式火器,为的就是六王爷当初许诺过的大笔金银。

朱佑桓双手紧紧握着火枪,仰天长笑,一时间筹措满志,有了燧发枪,今后就可与欧洲人一较短长,再加上各式火炮和空心弹,蒙古人再也成不了气候,

好一阵子才朗声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有功之臣,即日起,所有人等同于七品以上官员,更改户籍为良民,今后再有大功于国者,朝廷必不惜封赏爵位,年老后可恩萌一子为官。”

工匠们都惊呆了,马上神色狂喜,翻身跪倒在地,几乎人人喜极而泣。

深夜,经过一整天的训练,侍卫们初步掌握了如何填装火药,保养,瞄准,射击等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谁没见识过火统?其中除了五支燧发枪外,三十位侍卫人手四枝改良过的火统,相当于威力一般的火绳枪。

子弹没有出现以前,火枪的精度并不可靠,凭借的是利用队列和整齐划一的专业军事训练,来弥补射击精度的不足。朱佑桓对此信心满满,火枪造价即使再昂贵,相比一具最好的弓弩,流程简单多了,最重要的,就是制作弓弩耗时太久,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训练成战力就更别提了,弓弩手动辄需要几年不间断的反复操练,身体素质堪称诸军之冠,而一把加了后座的燧发枪,三个月即可熟练掌握,甚至三天就可拉上战场,而我中华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人口。

想象着一支五千人的火枪兵,对上几万人的蒙古铁骑,朱佑桓热血沸腾,他发誓一定要亲自看看,天下第一强兵是如何被精锐明军取而代之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和哭喊声,朱佑桓急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一位侍卫动作飞快,翻身爬上墙头,此刻几位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道:“六爷,不好了,有强人潜入北城门了。”

“糟了。”朱佑桓神色一变,难道是陈普率领亡命之徒强行攻打嘉兴城?喝道:“马上派人去知府衙门报信,快马赶去大军给水师提督报信。吩咐他自行决断,命守城兵士分出一半,驰援北城。”

本想立即带人杀奔过去,朱佑桓随即放弃这诱人想法,北城乃是官署衙门和大户人家的聚集区,只要反应及时,五百多的贼人不难击退,而其他城区却是百姓密集,尤其是自己所在的城西。

嘉兴城内河道交错,小桥无数,似乎城西和城北唯有一条拱桥相连,朱佑桓当即下令道:“有火枪的跟我走,其余人护住宅子。”

达官贵人的死活,朱佑桓懒得操心,你徐霖昨日说的那般仗义,想必早有对策。当下率领三十多人跑出了院子,但见北方似乎乱成一片,周围各家各户吓得紧紧关闭房门。

半盏茶的时间,跑到石头拱桥前,桥上乱糟糟的鸡飞狗跳,很多百姓一身单衣的朝这边跑来,人人惊慌失措,哭爹喊娘。

朱佑桓并不心急,陈普的目标肯定是大户和府库,以他区区五百人的手下,没时间惦记普通百姓家。而且嘉兴毕竟是大城,杂七杂八的兵力最少几千人,一旦传出警讯,则各县和临近府城都会派兵驰援,是以不管是任何人,都得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

“找东西把路堵上,留两边供百姓通过。”朱佑桓随口吩咐完,翘首朝着火光冲天的北方看去。

第226章激战

耳听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整个北城犹如兵荒马乱的末世,不时有百姓跑出来,大声哭喊着,慌不择路的到处乱跑。

朱祐桓咬着牙苦苦等待,敌情不明,他必须要等候知府徐霖的反击和确切消息。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桥对面跑过来,隔着老远,喊道:“我草他姥姥,六爷,那胆小鬼徐霖,早已翻墙弃城而逃了。”

朱祐桓顿时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徐霖竟然如此不堪,随即狂怒,喝道:“北城怎么样了?”

锦衣卫密探奔跑到近前,气喘吁吁的叫道:“贼人动作很快,占领城门后,直奔府衙而来,早有人手埋伏在官署附近,已经撬开府库,打开大牢把囚犯放了出来,现正在打劫各家富户。”

“有多少人?”

“不过超过五百,很多富户好像事先得到消息,并不如何惊慌。”

“各级官吏和衙役呢?”

“没了,敢抵抗的都被杀死,其余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到临头,朱祐桓反而镇定下来,当机立断:“你马上回去,带着剩下的兄弟巡视街道,凡有敢妄图打劫的不轨之徒,一律就地斩杀。”

年双手抱拳,径自朝院子跑去。

侍卫们全都义愤填膺,眼巴巴的瞅着六爷,盼着他大喊一声,大家伙并肩子齐上,和那贼人拼死一战。

谁知朱祐桓无动于衷,冷冷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闹得戴敬急道:“王爷快下令吧,北城危矣。”

朱祐桓冷冷的道:“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官商勾结,联手蒙蔽朝廷,哪会有今晚之劫?那些官员都该死,活该被陈普破家灭门。”

话说如此说,朱祐桓到底不忍心,还是吩咐道:“我们走。”

侍卫们立时精神大振,纷纷跟在朱祐桓身后,朝着北方缓缓逼近,正巧碰上一群手拿刀剑的蒙面人,咋咋呼呼的冲过来,朱祐桓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火枪,率先朝着那群不速之客打去。

砰砰砰

侍卫们有样学样,手里有燧发枪的直接射击,手持火统的就要慢了一些,用火把点燃引信,稍后一声爆响,浓烈的黑烟冒出,枪口喷出一道火舌。

煞那间,淬不及防的蒙面人倒下一大片,双方距离不过几丈远,南方的街道又狭窄,一个照面即死伤大半,满地都是受了伤呻吟的。

朱祐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皱眉道:“统统都结果了。”

侍卫们当即抽出腰间的战刀,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朝着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的贼人当头砍去,唬的没受伤的贼人大喊大叫,转身就跑。

朱祐桓没理会他们,缓缓说道:“不间断的朝天鸣枪,看见贼人就用弩箭招呼。”

戴敬胆战心惊的问道:“六爷为何要如此做?趁敌人不备,出其不意的杀过去,岂不是更好?”

朱祐桓摇头道:“不能在城里交火,不说会使得民居走了水,一旦击破贼人,那起子丧心病狂的恶人,还不满城纵火阻止追兵?唯有先震慑住,迫使他们携带财物趁着黑夜逃走。”

戴敬明白过来,至此心服口服,尊敬的道:“六爷思虑周详,下官自愧不如。”

朱祐桓顿时露出一丝苦笑,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使得水师和贼人擦肩而过,以至于造成目前的难堪局面,算什么思虑周详?

死人见得多了,朱祐桓早就炼就的铁石心肠,对于沿途躺在血泊里的尸体视而不见,带着侍卫稳扎稳打,不时朝着夜空开枪,用弓弩射杀小股敌人,一步步的逼近府衙。

他并不知那群蒙面人的身份,乃是陈普的手下和吴青父子,原打算摸到吴家杀了满门,抢夺财物,结果刚刚一个照面,吴青父子就一起糊里糊涂的送了命。

随着逃回来的手下报告,正坐在大堂之上,吃着美酒搂着丫鬟的陈普,惊讶的问道:“神机营?胡说八道,神机营远在京城,那是护卫皇帝的御林军,岂能跑到嘉兴来?”

手下哭丧着脸,哭道:“确实是小的亲眼所见,几十位兄弟,眨眼间就死的七七八八,都是被火统轰死的,以往那些火器,哪有这般威力?”

陈普心中一惊,这丢了魂的手下乃是他护卫出身,见识过军营里的诸多火器,看来他所言非虚,满天下除了神机营,哪还有这般霸道的武器?

“神机营”陈普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心中一动,恶狠狠的对着衣衫不整的丫鬟,问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迎娶郡主。”

那丫鬟不敢不答,抽泣道:“下个月。”

“原来如此。”陈普明白过来,肯定是帝王派了一队神机营护卫郡主抵达嘉兴,看来郡主已经到了城里。

“大好,只要劫持了明湖郡主,老子今后还怕什么?”

陈普一时间利欲熏心,梦想着霸占郡主,人财两得,逼得朝廷媾和,狞笑道:“召集那些罪犯,让他们打头阵。”

他家乃是世袭百户,对于火器的使用方法自是了然于心,当下逼着一百多的囚犯走在前方,自己亲自带着上百人跟随在后。

不时的嘱咐手下,提振士气,陈普鼓动道:“那火统添药缓慢,只要开了火就算一堆废铁了,趁着黑夜咱们一起冲上去,神机营算什么?哪敢正面一刀一枪,堂堂正正的砍杀?”

贼人们立时士气大振,明军的战力他们早就领教过了,十个人就能杀的上百人大败亏输,望着走在前方送死的囚犯,一个个摩拳擦掌。

陈普又说道:“谁要是给老子抢到郡主,赏他千两黄金,两位娇滴滴的俏丫鬟。”

贼人们越发兴奋,扯着嗓子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见识下那名闻天下的神机营,击败对方,抱得美人归。

不知不觉双方逐渐接近,朱祐桓对于黑压压排着队赶来送死的敌人,正求之不得了,二话没说,下令侍卫单膝跪地,举枪射击。

噼啪好似爆豆一样的硝烟散尽,将近上百支火统的轮番攻击,走在最前方当替死鬼,挡箭牌的囚犯们,真真是完成了使命,竟是一个不拉的躺在地上。

原本趁此时机,陈普带人欺身而上,或许就会短兵相接了,可是新式火器的巨大威力,尤其是在巷战中无与伦比的攻击力,唬的陈普悚然色变,黑漆漆的夜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凶神恶煞般的神机营军士。

“走”

一百多人旦夕间伤亡殆尽,连个水花都未溅起。

陈普吓得魂飞魄散,这火统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后面还藏着人手,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带头转身就逃,那一群亡命之徒一样吓破了胆,呼啦一下跟着就跑,肩上扛着抢来的金银财宝,有的连刀剑都不要了,随意丢弃在街道上。

反倒是朱祐桓犹豫了下,这场面看起来很是诡异,不敢追得太紧而中了计,下令道:“去把马牵来,咱们四条腿,看谁跑得过谁。”

等待马匹赶到的时候,看着周围遍地狼藉,幸好陈普还算有点人性,并未下令大肆纵火,杀人也不多,自从贼人逃走后,很多百姓急忙从家里跑出来,端着水盆忙着救火,生怕火势不可抑制,烧了自家。

嘉兴何等富庶?光是库银就多达二十多万两,随便砸开几家大户,就能抢到了价值几万两的金银财宝,五百多人就算赶着几十辆牛车来,也该早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银子,受了惊吓,亡命之徒自然无心恋战,匆匆打北门出了城后,陈普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神机营并未追赶过来,忙说道:“按照原定计划,一半人跟我乘船去太湖避避风头,其他人返回庄子,打探消息。”

似乎一离开嘉兴,就身处于安全之地似地,贼人们不在惊慌失措,当下兵分两路,把抢来的银子搬上船,顺着河流朝西北方而去。

单说一半走陆路的,来时坐船,回去自然得靠着双腿了,就算有抢来的骡马,那也得会骑才行。

好半天不见城内有何动静,贼人们有些放松警惕,闷着头走了大半个时辰时辰,整个队伍松松垮垮,不时有人炫耀的掏出宝贝招摇,牛马上绑着抢来的女子,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逗得贼人不时开怀大笑。

忽然身后传来闷闷的马蹄声,很多贼人急忙扭过望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朱祐桓纵横草原大漠半年有余,岂能不知选择什么时机奇袭。

火舌喷吐,杀意冲天,冰冷的战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套着铁质马头的战马,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五十多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和侍卫,犹如一群死神,瞬息间带走一条条人命。

不过二百多人的队伍,很快被朱祐桓率领骑兵打穿,死伤者将近上百,其余贼人哭喊着四散奔逃,朝着各个方向逃去。

朱祐桓冷冷一笑,对付溃败的贼人自然不值一提,任由手下继续杀敌,自己则亲自带着十名侍卫,沿着河岸朝西北追去。

此刻,坐在船上的陈普心情放松,茫然不知几里地远的河道上,已经被闻讯赶回的水师战船堵得水泄不通,河道两边有上千兵士埋伏,其中二千多明军已经直扑陈家庄而去。

半个时候后,天色渐渐明亮,日头缓缓升起,霞光万道,陈普轻蔑的瞅了眼跟了大半夜的十几位骑士,嘲笑的松开腰带,朝着河里撒了一泡尿。

突然,陈普的手松开了,裤子悄然滑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天际间那高高飘扬的大明水师战旗,面如死灰。

第227章蛮横霸道的朱佑桓

陈普走投无路之下束手待毙,朱佑桓当即命水师带着群贼返回大营,临走时郑重提醒水师提督,万一陈普有个好歹,就剥了他的官服。

嘉兴被攻破,府库被抢,大牢被劫,堂堂知府等官员翻墙而逃,死伤者多达上千人,当地官府无法继续隐瞒。消息很快经由各方传到京城,朝廷震惊,帝王震怒。

弘治皇帝接到兄弟传过来的密奏,气的拍案而起,下旨锦衣卫把陈普等贼匪秘密押赴京城,命吏部侍郎彭韶清理浙江盐政,命左都御史李嗣清理两淮盐政。又下旨命吏部开堂审案,彻查此案前因后果。

嘉兴城,硝烟散尽,徐霖等官员纷纷跑回来,等着他们的,却是面无表情的锦衣卫。

即将到来的两位钦差大臣,都是官声不俗的能臣,又有整个朝廷做后盾。因此朱佑桓下令扣押徐霖等人,等待钦差到来,任命几位老吏打理政事后,连面都不露,半路接到堂姐,飘然远去。

留下云老虎夫妇负责善后,此时锦衣卫的作用凸显,根本不必理会官场上的所谓规矩,有真凭实据就可缉捕官吏,查抄当地豪强的家产,可谓是手段凌厉,六亲不认。

吴家被返还金银五千多两,随着吴青父子的死,昔日恩怨至此烟消云散。李家村等遭受过陈普劫掠的百姓家,都得到大笔赔偿,通过陈普等人的攀咬,数十家当地豪门被灭,家产抄没,全家发配台湾垦荒,收缴的大批土地低价卖给百姓,盐田重新收归国有。

南京城近郊的皇家园林,景致优美,环境清幽。园子里,朱雨筠静静望着荡漾在玄武湖山的小舟,神色间不悲不喜。

对于徐霖,明湖郡主没有任何感觉,面对兄弟异常蛮横的出手阻挠亲事,给出的理由,是徐霖胆小懦弱,配不上自己。

不知为何,朱雨筠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任由兄弟写了一封家信,更蛮横的表示,从今日起,有了两嫁前事的她,算是对得起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

从今往后,亲事再也由不得任何人插手,朱佑桓的霸道作风,闹得德王夫妇见信后目瞪口呆之余,偏偏又无何奈何。

“真的无脸见人嘛?”朱雨筠呼气如兰,看着游弋在湖面上的水鸟,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心态,荡漾在心里。

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妹妹青烟,一见就非常投缘的小丫头嫣儿,再看看正和嫣儿一起蹲在树下数着蚂蚁的兄弟,朱雨筠深深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哪怕是离开疼爱自己的母亲,今后不再嫁人,未来依然会有亲人相依相伴,彼此扶持。

“呀,我的蚂蚁。”随着嫣儿的娇慎抗议,暗中捣鬼的朱佑桓大笑起身,笑道:“你自己玩吧。”

嫣儿低着头不理他,闹得朱佑桓好生无趣,径自走过来,姚青烟忙起身端来一盆清水,伺候他净手。

朱佑桓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希望大姐能找到自己的理想,女人并不是天生就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一样能够追寻梦想,出外做事。”

“六爷说的轻巧,现如今哪有适合女人家做的正经事?”姚青烟对于亲事有些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诚然徐霖有些胆小怕事,但到底算是个有才华的斯文人,嫂子嫁给他或许会过的很不错。

朱佑桓并未说出徐霖的种种不堪,他敢强行留堂姐在身边,就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

“谁说没有适合做的事?”朱佑桓把手擦干净,说道:“我就要让大姐做官,今后为天底下的女人出头说话,这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扼杀缠足陋习。第二件事,打破女人无才便是德的臭毛病,今后女孩子一样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事,可以做官。”

此言一出,朱雨筠和姚青烟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朱佑桓懒得再说废话,反正将来总有一天,此番看似惊世骇俗的言论,会一一成为现实。

靠着麝兰芬芳的姐姐身边坐下,朱佑桓拾起一张纸,随口问道:“青烟你有什么梦想嘛?”

姚青烟摇摇头,目光有些迷离,说道:“小时候最喜欢看山海经,或许是自小出生在塞外,总是想走遍山山水水,大了后才知道,这都是不切实际的愿望,一个女人,哪有资格跑到外面抛头露面。”

“那可未必。”朱佑桓忽然有些头疼的道:“真没想到,永乐时的航海资料,都被刘大夏藏了起来,任凭汪直如何讨要,先帝爷如何施压,刘大人都不为所动,唉这忠臣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青烟,我现在正在准备船队,过几个月就将出海航行,目的地是一海之隔的朝鲜,倭国,你可有兴趣做一位纵横四海的女探险家?”

朱雨筠闻言轻轻掐了下兄弟,笑而不语,眼含深意的瞅着青烟,但见少女神色遗憾,喏诺的道:“多谢哥哥厚爱,青烟不敢从命,因,因为。”

面对期期艾艾的姚青烟,朱佑桓先是朝大姐咧了咧嘴,戏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此事就交给汪羽好了,这家伙不喜官场,不喜当什么侍卫,他生性淡泊,没想到骨子里向往冒险,一心想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朱雨筠瞧着神色大变的妹妹,忍不住慎道:“真够坏心的,明知青烟对汪羽有好感,还故意逗弄于她。”

姚青烟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俏脸升起红云,低着头不言语,脸上的一丝喜色却是瞒不过人去。惹得嫣儿娇声娇气的道:“青烟姐姐喜欢汪羽大哥,昨晚还给我一碟子点心,求我去给送去,汪羽大哥谢了我一件首饰呢。”

“首饰?”姚青烟到底有塞外姑娘特有的纵情奔放,敢爱敢爱的一面,红着脸问道:“什么样的首饰,拿给我瞧瞧。”

不想嫣儿笑嘻嘻的起身就跑,悦耳动听的嬉笑声传来,叫道:“不告诉你,那是汪羽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

噗朱佑桓一口茶水喷出,笑骂道:“人小鬼大,童言无忌。”

姚青烟气的拔脚就追,朱雨筠心中欢喜,笑道:“看来汪羽也喜欢青烟,大好,青烟的将来有着落了。”

朱佑桓含笑点头,说道:“所以我打算让青烟跟着航海,给他俩一段相处的时间,等从倭国回来,就为他们定亲,择日完婚。”

朱雨筠惊讶的道:“为何这般着急?我还舍不得青烟嫁人。”

朱佑桓解释道:“茫茫大海,每次出航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青烟熬得起,汪羽熬不起,等他们返回时,恐怕都是**月了,下次回来又不知何年何月,汪羽今年二十四岁,得尽快完婚。成亲后,以汪羽的个性,肯定不会带着青烟再次出航,所以青烟还是会和大姐一起住,直到汪羽再次航行归来。”

朱雨筠冰雪聪明,立时听出话中有话,秀眉轻蹙,问道:“你是说我要一直留在南方?”

朱佑桓点头道:“不单单是大姐,我也要留在南方一段时日,和灵儿的婚事,得拖延了。”

“为何?”朱雨筠紧张起来,就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朱佑桓看出不妥,忙说道:“婚事拖延,亲还是要定的,我想请大姐修书一封,邀请灵儿和丫头们过来团聚,恐怕得在江南住个几年。”

朱雨筠眉头松开,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说道:“回京成亲,然后一起返回南方不好嘛?为何执意要拖延亲事?”

朱佑桓沉默片刻,叹道:“因为我有些担心,来年或许会出海,万一身遭不测,不会使灵儿沦为寡妇。”

朱雨筠面上变色,急道:“那就不要去了,不行,我不许你出海。”

朱佑桓心里受用,笑道:“此事我会考虑清楚,大姐不用担心。再说我和灵儿年龄还小,任由她无忧无虑的当几年姑娘,这才是我的本意。”

朱雨筠神色复杂的盯着兄弟,幽幽叹道:“你不用诡辩,你定是不想使我触景伤情,故意为之的。”

朱佑桓笑了笑,知道怎么辩解都无用,算是默认了,忽然指着手中的纸,朗声道:“儿女私情比起正经事来,孰轻孰重我分得清。当日嘉兴一战,使我惊醒,火器之犀利自不必言,所以我想多做一些大事。”

朱雨筠兴致缺缺,还是顺从的柔声道:“要做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不想朱佑桓神色凝重下来,缓缓说道:“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无法说清楚,这几天为此事,搅得我很是头疼。”

发明创造,改变国家说来容易,实际上,要碰到的难题多如牛毛,比如朱佑桓有感于通信不畅,想做出来个无线电报,什么铜圈,磁铁都有,但怎么组合在一起,怎么发射电波和接收等等,那就唯有天知道了。

铺设水泥路面,洒上沥青,得通过无数实验,光是寻找各地的天然石灰石,大规模生产出来,就不知需要经过多少弯路。

还有那天然橡胶,发明出轮胎来运送火炮,是个人就知会何等方便快捷。此刻朱佑桓一心以为在东南亚就有,是以有出海去寻找的言论,可他哪里清楚,原产地竟是在遥远的南美洲。

第228章待宰羔羊

正当朱佑桓准备埋头苦干,妄想以一己之力科技兴国的时候,四川爆发大饥荒,当地部族首领受到成华年间啸聚山林的流寇野王刚教唆,揭竿而起,带领流民杀官造反。

弘治皇帝急忙下旨,想调拨二十万石粮食转道四川,赈济灾民,不想湖广两地连年歉收,竟是没有存粮可调。

朱佑桓是以临危受命,他在嘉兴查抄的大批粮食,通过水师送往灾区,又汇合新任四川巡抚谢士元,急檄设置流民收容济食之所,给符遣归,途经郡县验符给粮,朝廷又发帑金二万两,给饥民耕种之具。

待稳定灾民后,谢士元只身进入少数民族村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部族首领归顺。这边朱佑桓和流匪激战几次,接连大败敌人,身边三百骑着战马手持火枪的精锐骑兵,从此名扬天下。

部族头人视朱佑桓为天神,莫敢仰视,遂主动和野王刚划清界限。官军因而士气大振,多路出击,最终于陕西,湖广交界处彻底击溃野王刚,历时不过三个月。

因朝廷赈灾及时,上下官员齐心合力,四川大饥不乱,而且旧患被平,弘治朝的锐意革新,效果初显。

捷报很快传到京师,全城响起轰鸣的鞭炮声,朱佑樘闻讯大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感慨道:“桓弟下次江南,竟然连番帮着朕平定内乱,功在社稷,实乃朕的肱骨兄弟,他上奏朝廷,宁肯不要任何封赏,也要重开海禁,众位爱卿有何建言,直说无妨。”

禁海乃是太祖皇帝制定的国策,历经永乐朝的七下西洋,开过也禁过,朝臣自是对此意见不一。此次朱佑桓挟两件大功上奏朝廷,明言不会耗费国力重现当年三宝太监的壮举,不过是允许民间和外国通商,开放口岸。

出身南方的官员,历代都占据京官半壁江山,哪怕是小农意识再严重的老臣,对于此事都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原因无它,利益使然尔。

至于对此事反对最激烈的刘大夏,此刻远在河北,鞭长莫及。王恕和马文升等重臣和朱佑桓的私交不错,都听过朱佑桓的想法,此刻不置一词。

站在最前方的刘吉,最近有些灰头土脸,被朱佑桓逼着大义灭亲,狠狠处置了一干门生故吏,实力折损很大,他越发不敢得罪朱老六,当先表示道:“臣附议,朝廷可以静观其变,于国有利则鼓励,于国无益则再次禁止就是了,总得尝试下方好。”

朱佑樘也是这个意思,眼见大臣们皆点头,立时说道:“那就准奏,于沿海设置口岸和海关衙门,选派大臣出任海关总督,负责具体事宜。先试验几年,看看效果如何。”

话音未落,礼部尚书周洪谟开口道:“启奏圣上,海禁源于倭国海盗常年骚扰沿海所致,是以太祖皇帝下旨禁海,沿岸设置三十万卫所,三千艘战船保卫国土,而百年间此骚扰始终不断绝,一旦放开海禁,恐海盗纷至沓来,得先解决此事为先。”

朱佑樘说道:“此事老六与朕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味的阻隔渔民不得出海打渔,断绝民生,才是沿海饱受侵扰的源头。与其一味的阻绝,不如采用疏导并御敌与海疆之策。近些年来,倭国进贡使团越发猖狂,几次任意鞭打当地官员,劫掠村镇,得加以震慑警戒,不然岂不是欺我大明软弱?何况沿海绵延数千里,纵是处处设防,又岂能保住万无一失?”

说到这,弘治皇帝说不下去了,再说就有质疑历代帝王的嫌疑,不过意思很明显,窝囊气委实是受够了,北方退守,南方海边退守,四面八方都要退守。几十年来,堂堂天朝连续丢失土地,即使那都是些不毛之地,却也实在是令朱佑樘这位新君,大感颜面无光。

朱佑樘立意要打开一个缺口,重振大明声威,北方很难寸进,因此万里海域成了最佳的突破口,再说还有永乐大帝的珠玉在前,眼下臣民对于大海并不陌生。

他听朱佑桓提过,南宋时期单单依靠海上贸易,偏居一隅所得一年赋税,竟比大明两年总和都多。放任海外无数属国被异族占据,千年以后,固步自封的大明还不被后代子孙骂死?

尤其是倭国,琉球等属国,凭借进贡所得,又购买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转手倒卖给东南沿海各小国,赚取超过十几倍的利润,然后买来大批粮食带回本国,这对于缺钱越粮缺到眼睛通红的皇帝来说,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朱佑桓的存在,无疑使得弘治皇帝和大臣们的眼界大开,而历史上,正是因为信息堵塞和妄自尊大,才使得大明走向辉煌顶点后,再也不思进取。

也恰好是朱佑桓身处于弘治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一系列的拨乱反正,使得整个朝廷气象一新,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最高。

不然换做任何皇帝在位,恐怕很多难题都无法解决,不管是文臣把持朝政,还是宦官把持朝政,永无休止的内斗和皇帝的不作为,才是阻碍大明发展的最大障碍,而这些,纵观整个孝宗皇帝在位期间,基本都是不存在的。

朱佑樘对于兄弟的信任无以复加,虽说是他善良本性使然,实际上朱佑樘并不是可以被人愚弄的糊涂帝王,驾驭臣子的手段,不比太祖太宗皇帝稍差分毫,打理朝政更是不必说,弘治中兴被誉为众多守成之君里,能排上前三甲的好皇帝,绝非后人杜撰。

历数满清十二帝,能以相同条件做到和可与弘治皇帝比肩的帝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为可叹历史上的朱佑樘英年早逝,假如能多给他二十年的话,或许历史从此就不一样了。

朱佑樘为何信任朱佑桓?不单单是出于个人感情,而是朱佑桓凡事不存私心,为了国事不顾一切,为百姓敢得罪任何人,每次辩论都言之有物,历数历朝历代的缺陷,每位皇帝和权臣的得与失,每每言出必中,发人深省。

深夜,随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兵部接到千里急报,鞑靼小王子率领大军,在河北边关与刘大夏对峙。

朱佑樘紧急召见大臣,至此感叹道:“老六当真用兵如神,要不是有他提醒,恐怕此时京师都得动荡。”

刘吉笑道:“现今老臣王越被起复,身兼陕西,甘肃两省总督,难怪鞑靼人不敢侵扰,反而不远千里转道河北。”

兵部尚书马文升点头道:“陛下不必忧心,河北边镇粮饷充足,又新换了一批守城利器,臣以行文督促各地备战,调拨兵马驰援北方。”

朱佑樘神色放松,笑道:“朕不担心,他鞑靼人敢来,朕就敢御驾亲征。那达延汗趁着朕刚刚登基,还以为朝政不稳能捞些好处,却不知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看来他已经知道各地灾荒的实情,朕是不敢迎头痛击,但有人敢,哈哈”

众位大臣心中好奇,马文升笑而不语,但见年轻帝王乐不可支的道:“大家不要忘了,此刻老六身在何处。”

刘吉哎呀一声,失声道:“六王爷在四川,难道他要率军直捣黄龙?”

朱佑樘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说出不的欢愉,马文升神色欣慰,对着一头雾水的重臣解释道:“这半年来,锦衣卫派出上百密探,秘密赶赴塞外刺探军情,又经哈密卫传来密奏,这达延汗的王帐,竟然就设在昆仑山附近。六王爷曾经有言在先,鞑靼人要是敢大举攻来,王越大人就可率领轻骑深入大漠,酒泉距离天山不过数千里,又有沿途哈密卫的鼎力协助,攻取蒙古王帐非是天方夜谭,此乃来而不往非礼也。”

几位大臣当下又惊又喜,惊得是此事明显是陛下和马大人,还有朱老六三个人暗中商议的,首辅刘吉身份在那摆着,此等密事瞒不过他,此计策堪称狠辣高明。喜得是王越在西北为官多年,几次奇袭过蒙古人,想必此次也不会空手而归。

朱佑樘笑道:“以老六的性子,定不会坐视无睹,他那名传天下的三百龙骑兵,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堂堂宗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权利委实太大了,不过一干重臣都没敢吱声,除了知道朱佑桓的为人,深受帝王信任外。在场大多属于正直人,都知朱佑桓从不胡乱伸手,至今还从未干涉过官场之事。

此时此刻的草原上,小王子眉头紧锁,此次他击败国师小阿鲁台,实力大增,因此慑服了蒙古各族,共同举兵而来,谁知明军反应很快,各地烽火早已示警。

他不愿硬碰硬的攻打坚城,而每一天都有明朝援军赶到,强行攻打就更不可取了,一时间,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

最近蒙古人的日子不好过,粮食等各种赖以生存的物资紧缺,牧民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大明又关闭各地口岸,除了丝绸瓷器等奢侈品外,盐铁茶等一律不得出关。

以往还有晋商暗中和蒙古人买卖交易,可去年突然都变卦了,竟无人敢再卖粮食过来,据说有几家因此事而被锦衣卫抄家灭了族。

“弘治皇帝,乳臭味干罢了。”

五岁时即成天打仗的小王子,自然对和他同岁的大明皇帝报以不屑,对着各族首领,下令道:“命令全军把盔甲穿上,把兵器都擦干净,马儿收拾漂漂亮亮,每日在关外夸耀武力。”

众人迷惑不解,纷纷询问,小王子笑道:“汉人有句老话,叫做硬的不行来软的,既然他们早有防备,强行攻打得不偿失,不如用武力来吓倒大明天子,允许我蒙古人派出大规模使节团进京朝拜。逼迫大明开放互市交易,待我族积蓄实力,明军空虚时,这些汉人家的财帛子女,还不是任由我等予取予携?”

各族首领纷纷称善,几千年来的抢劫经验告诉他们,此乃游牧民族对付汉人的不二法宝。

中原王朝强盛时,我就称臣讨要好处,慢慢积蓄实力。中原王朝虚弱时,我就挥军南下,一口口的蚕食,甚至是占领整个北方,总之主动在我,在他们眼里,汉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第230章 燕王

第230章燕王

不经吏部审案,不经帝王朱砂勾勒而处斩皇亲国戚,朱佑桓斩杀柳元景之事很快震惊天下,无数百姓拍案叫好,无数皇亲群情汹涌。

奈何朱佑桓给出的借口冠冕堂皇,大战在即,当军法从事而稳定军心民心,柳元景身为皇亲,身为总兵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意思就是说,斩首都算是便宜他,按理都应该凌迟处死,从此世人都知京城出现位公正不阿,敢大义灭亲的六贤王。

太皇太后为此气的小病一场,面对随后送过来的,整整一箱子的罪证,面对被柳元景欺男霸女的铁证,面对百姓被柳家欺负的妻离子散的斑斑血泪,无话可说。

当今圣上的反应就很微妙了,先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狠狠骂了朱佑桓一顿,骂他不孝顺长辈,做事太冲动太鲁莽,不懂得委婉做人。

可随后的事态发展就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令人大跌眼镜之余,很多有心人,察觉出紫禁城里的几分虚实来。

皇帝竟然下旨封朱老六为燕王,文武百官被惊吓的无以复加。文华殿内,刘吉激灵灵的神色大变,颤声道:“燕王?那岂不是,啊”

阁臣刘建和徐浦皆脸色苍白,耳听燕王这使人惊心肉跳的称呼,一想起圣上每况愈下的龙体,已然都知道陛下的深意了,再没有皇子诞生之前,朱佑桓竟然已经一跃而出,成为大明王朝的储君。

此事太过不可思议,而皇帝旨意里又没明说,一时间闹得朝臣左右为难,难道谁还敢跑到乾清宫里,直接问陛下您将不久于人世不成?要册立朱老六为新君?

此事太过蹊跷,大臣们不禁深思,看来柳元景之死是起因,是迫使陛下下定决心的关键。

众所周知,先帝爷的血脉如今七零八落,除了张贤妃的两位皇子被封了郡王外,几位年幼皇子至今都没被封赏王爵,据说都在京畿附近供养着。

弘治皇帝的亲兄弟中,竟罕见的没有一位亲王,现在身为堂弟的朱佑桓,被直接封了堂堂燕王,亲王不说,那可是太宗永乐皇帝龙潜时用过的。

难道陛下有意借此做给太皇太后瞧?很多人都知皇帝和亲奶奶周太后间的感情很一般,反而和故去的钱太后,有着非同一般的祖孙情。

要是没有钱太后的保护,陛下活不到今天,这些年来,周太后对于先帝爷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顾,对于万贵妃一味姑息,任由孙儿被废后吴氏养在冷宫内,直到十四岁以后,才说了些公道话。

俗话说的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明显是太皇太后为柳元景求情,连累帝王做了一桩糊涂事,丢了大脸,皇帝显然是有些恼了。

当时王恕等老臣全都愤怒之极,自从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一起直闯乾清宫鸣冤,要不是随后有嘉兴盗起,四川造反等大事接踵而至,恐怕现在很多大臣还在午门外跪着呢。

至此很多大臣又惊又怕,喟然长叹,帝王大婚以后,没了六王爷时刻给这对新婚夫妻添乱,皇帝新婚燕尔之余,又得费尽心血的操劳国事,看来是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有些不行了。

现如今阻碍朝廷的最大难题,不是边境,不是灾荒,而是占着整个国家一半土地的宗室权贵,为此朱佑桓几次上书朝廷,痛陈利弊,因此而得罪了无数亲戚。

陛下此举,既隐隐有立下遗愿之意,未雨绸缪的确立储君人选。更多的,则是公然表态,以实际行动支持远在四川的六王爷,有了燕王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爵加身,拼命六郎处置皇亲国戚,王族宗室,今后就再没任何顾忌,哪怕面对的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

圣旨下达,朱家人都惊呆了,老太君杭氏喜上眉梢,假如皇帝明天驾崩,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太皇太后了。

朱家三兄弟和太太姨娘们却没那么欢喜,看似是件大喜事,实则很容易乐极生悲,老六的将来十有**会以悲剧告终。

老祖宗汪氏沉默半天,吩咐道:“一切如常,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兄弟当下心情忐忑的结伴出来,老三朱佑森嬉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六怎么说都是堂堂亲王了,走,喝酒庆祝下。”

老四朱佑榛马上附和,老2朱佑林却是神色阴沉,摇头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朱佑森疑惑的看着二哥缓缓离去,忽然问道:“二哥近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朱佑榛随口笑道:“好像日日进宫,听说皇上有意命二哥管着内务府,很多太监都登门巴结他呢。”

朱佑森没往心里去,笑道:“那咱俩去吃酒,明日一早就得去英国公府下聘,早些吃完早些休息。”

英国公府,后花园。

张灵儿轻蹙着眉,坐在茶蘼架下,对于轮番跑来贺喜的家人不堪其扰。

稍后有下人跑来说道:“老夫人请姑娘过去。”

张灵儿松了口气,对着众多亲戚们说了声抱歉,在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注视下,盈盈而去。

国公夫人屋里,各房各家的太太汇聚一堂,老远瞅见姑娘走来,立时纷纷笑口常开,争先恐后的讨论起明日的定亲来。

屋里几张八仙桌上,嫁妆堆得老高,几十位精挑细选出来的陪嫁漂亮丫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唯有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张梦儿,神色痴呆,一身半新不旧的缎子长裙,不停的喃喃道:“成王,成王”

老夫人看都未看昔日的宝贝孙女一眼,对着张灵儿笑道:“你瞧瞧,大家伙多宠爱你,这嫁妆起码值个几万两,等你和燕王的大婚之日,保准比起皇后娘娘还有隆重三分。”

张灵儿摇头道:“多谢诸位长辈的好意,这些礼物孩儿都不要,我只求奶奶允许我带着梦儿一起嫁人。”

“糊涂。”老夫人皱眉道:“哪有带着一个疯丫头嫁人的?这成何体统,再说这么多亲人,谁还会亏待她?”

张灵儿轻轻摇头,说道:“长辈们的好意我心领,那些嫁妆和丫头都就免了吧,我舍不得梦儿。”

长房太太笑道:“你舍不得妹妹,可以接过去住段时日,嫁妆必须要带着,不然人家那边还不小瞧了咱家?丫头们更得带着,你那位现今都贵为亲王了,咱家得抢先把屋里塞满自家人,省的殿下惦记些不三不四的狐媚子,和你争宠。”

张灵儿为之无语,此乃亲人们的好意,头疼的道:“桓儿不会娶妾的,哎呀,反正我一个都不带。”

许久不见的娇蛮性子一发作,张灵儿死活不要那些丫鬟,她即将贵为亲王妃,就连国公夫人见了都得见礼,女眷们眼见劝说不过,相互使着眼色,暂时偃旗息鼓。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就是张灵儿只点了思琴一个丫头,好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才答应带上两位奶娘,八房下人,总共四五十口人。

亲人们赠送的嫁妆,无论如何是推辞不掉了,张灵儿心中一动,决定都留给梦儿,是以含笑道谢。

深夜,两位窈窕身影偷偷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当先的不禁埋怨道:“你快些啊你在故意拖延,我就不带着你了。”

“小姐,干嘛非要走啊?留在家里不好吗?”

“小声点。”

银色的月光洒下,蹲在墙头的少女现出天仙般的脸蛋,小声道:“昨**没瞅见嫂子那副表情,肯定是想着报复咱们呢,桓儿不在家,凭什么要我替他丢人现眼?赶紧跑路,去金陵投奔雨筠姐去。”

身后少女好不容易爬上来,扭身费力的拽起一个傻笑的女孩子,埋怨道:“走就走呗,带着四姑娘做什么?”

“我舍不得梦儿,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或许就能恢复神智了。”美*女神色认真,一副不容决绝的模样。

身后少女苦笑连连,看着自家小姐学着鸟儿叫了几声,墙根底下露出一张风情万种的俏脸,轻笑道:“车马都以备好了,来,奴家扶着姑娘,小心点。”

要翘家的少女自然是张灵儿无疑,小心翼翼的被美妇搀扶着下来,又抬手帮着张梦儿下来,笑问道:“姑姑好,司棋和入画呢?”

美妇竟然是朱含香,娇笑道:“都在车里等着呢,赫赫咱们离家出走,保管明日轰动京城。”

张灵儿一脱牢笼,整个人容光焕发,变得神采飞扬,笑吟吟的道:“反正这黑锅得由桓儿扛着,最近日子过得好生无趣,江南一行实在是令人期待。”

自从按摩一事后,朱含香一直故意躲着侄儿,听说朱佑桓去了四川,这才答应一起陪着胡闹,经不住司棋等丫鬟的撺掇,加上本就对于景致如画,四季温暖的南方很是向往,打算一等侄儿回来,她就动身返回京城。

看着痴痴傻傻的张梦儿,朱含香叹道:“可怜这么个俊俏灵慧的孩子,可惜了。”

张灵儿兴奋之情不由得低落三分,对着妹妹柔声道:“梦儿乖,姐带你去看大海。”

“大海,大海。”张梦儿被姐姐扶着走向马车,傻笑道:“梦儿喜欢大海。”。.。

第231章 嘉峪关

第231章嘉峪关

极目远眺,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蓝的令人心悸,左右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头,前方却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半山腰上,朱祐桓神色兴奋,因为他站立的地方,乃是闻名遐迩的嘉峪关。

历经战乱,整个关隘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根本看不出当初半点雄伟模样,除了依稀可见的地基,残瓦,黄土以及那青山上的处处残桓断壁,见证着岁月沧桑,见证着汉人祖先的豪迈足迹。

从汉中出发,朱祐桓先是北上甘肃,汇合率军而来的朱辅,攻占河套最后一座被鞑靼人占据的城池安西,接着兵不血刃的收复嘉峪关,至此,整个河套全境重新成为大明领地。

数十位战将簇拥着一身戎装的少年统帅,目光热切,和去年名不正言不顺不同,今日的朱祐桓贵为燕王,即使是三边指挥使朱辅,两省总督王越,都心悦诚服的投入其麾下。

朱祐桓随手指着山脚,朗声道:“这里要立下一座石碑,上写天下雄关四字,以为后世子孙时刻铭记,先辈是如何从这里,西去开疆扩土的。”

众将心中一凛,已然从王爷的话语中,感受到凛凛杀气,看来王爷是不会满足于固守嘉峪关了。

“吾等当誓死追随王爷。”众将轰然应诺,一连串的大胜,甘肃边军的士气已是达至顶点。

附近一群文官却是愁眉苦脸,在这险要之地修建雄关,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天文数字,这也就罢了,最令人心酸的,就是修建关隘动辄要十几年,简直是要了亲命了。

朱祐桓没理会他们,反正历史上的嘉峪关,就是在弘治朝修的,此种事自有朝廷操心。

留下善守的秦紘筹备琐事,下令甘肃筹备无数水囊,朱祐桓挑选出三千精锐,每人三匹马,携带二十日左右的军粮,能够坚持两个月的饮水,率军踏上茫茫戈壁。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清明节前后,西北气温不高,昼夜温差极大,但对于行军来说,却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之一。

戈壁向来不属于蒙古人,没有草场的地方,不单单被汉人视为不毛之地。

经嘉峪关一路向西北,全是骑兵的队伍速度不快不慢,每日前行百里,又有哈密卫的向导带路,漫长艰辛的十四天之后,终于走出戈壁绝域。

为了节省水源,每人每日只可饮用三碗水,马匹牲畜不在此例,朱祐桓身体力行,咬着牙坚持,很快得到全军将士的拥护。

“王爷,您看,您看我们走出来了。”

忽然前方传来前锋营的欢呼声,紧接着全军沸腾。骑在马上,嘴唇干裂的朱祐桓,望着眼前的绿意盎然,说道:“难怪西域各国很少攻打过来,娘的,稍一不慎就得全军渴死。”

向导哈桑笑道:“王爷所言甚是,这附近方圆上万里地,除了戈壁就是沙漠,人烟稀少,路途遥远。除了我吐鲁番和哈密等少数绿洲之外,几乎都是人迹罕至之地。每次进京朝见我大明天子时,上百人的使节团,筹备饮水都是最头疼的事,何况如这般几千人了,每次有想要攻打汉人的贵族,一想到行军引水都要自备,这万一吃了败仗,恐怕连家都回不去了,因此都打消了念头。”

朱祐桓哈哈一笑,笑道:“原来不单单是我汉人头疼,河套啊河套,不愧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哈桑陪着憨笑,汉人占据河套,无疑对各族人都是梦魇,要不臣服,要么远走千里逃到西域深处,想当年纵横河套的回鹘,连长安城都占据过,称雄西北的西夏王朝,使得北宋疲于应对。

哈桑乃是回人,小时候出生在哈密卫,后来哈密被吐鲁番占据,他和很多族人千辛万苦的逃到甘肃,后来又定居四川,读了几年书,考中了秀才。

扭头对着黄皮肤,黑眼睛的哈桑,朱祐桓漫不经心的道:“我还是那句话,回人祖上都是汉人,因各种缘由迁徙到西域又迁徙回来,你们要信仰伊斯兰教我不阻拦,但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你们和汉人同根同源,不是蒙古人,不是吐蕃人,不是哈密人,和西域各族都不一样。”

哈桑闻言缓缓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原来哈密附近居住着二十多个民族,其中最大的三支,分别是回回,畏兀儿,哈剌灰,非常有意思的,就是这三个民族的长相习俗,都和汉人间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西域最有名温和顺从,不尚战斗的民族,以善于耕种,经商闻名。

明朝立国之初,攻占了半个新疆,除了不毛之地难以屯兵外,哈密三卫的特点也是一个原因,也因当时明朝的死敌乃是蒙古,大臣们始终认为西域各族不是明朝对手,牢牢占据河套地区后,索性封了哈密城的首领为王,以为西北屏障。

并不是明朝人没有长远眼光,彼时西域确实属于鸡肋,时有蒙古人的威胁不说,整个西域乃至中亚,阿拉伯世界都是蒙元遗留下来的各大汗国,丝绸之路不畅,西域沙漠化严重,无法大规模迁徙汉民。

主要还是路途太过遥远,以古时各方面条件,纵使一时征服西域,也难以长久占领,此难题即使放到后世,一样是件头疼事。

半个时辰后,全军寻到一处小绿洲,朱祐桓下令安营扎寨,四处巡视一圈,随便寻了个篝火堆席地而坐。

不一会儿,哈桑低着头过来,嘴巴动了几下,但还是扭头而去,朱祐桓笑了笑,接过兵士递过来的烤饼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朱辅打远处走来,蹲下身子坐下,笑问道:“还未成功?”

“快了。”朱祐桓口齿不清的嘟哝,干燥的大饼委实难以咽下去,喉咙火辣辣的难受。

朱辅忙解下自己的牛皮水囊,递过去说道:“这是前锋营寻到的当地清水,已经验过了,无毒。”

朱祐桓大喜,一把抢过来咕嘟嘟的敞开了牛饮,好半天,才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叹息道:“水比黄金珍贵多了。”

“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我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朱辅挥手命争抢着水囊的兵士散开,低声道:“这些日子一直缓慢行军,到底为何?兵贵神速,再这么大摇大摆下去,那鞑靼人早就闻讯逃走了。”

朱祐桓美美的饮了个饱,心满意足之余,笑道:“我就是要让他们仓皇而逃,要让他们的达延汗,领我的情。”

朱辅愣住了,不可思议的道:“现今鞑靼大军正准备攻打我朝,不重创他们老巢更待何时?”

朱祐桓悠然说道:“打下了又如何?不过是损失了大批妇孺牛羊罢了,抢掠些汉人村落,几年就能恢复元气。现在我大明缺的是时间,与其和达延汗不死不休,不如暂时言和,他统一他的蒙古,我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朱辅不赞同的道:“统一蒙古后,将来如何能敌?莫不如设计诱俘此人,铲除后患,让蒙古草原永远陷入四分五裂。”

要说以前听到这个建议,朱祐桓绝对赞同,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认识到火枪的重要性之后,他的看法完全改变了。

蒙古草原太大,实际上除了成吉思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真正统一整个蒙古,就算给小王子几十年,顶多他会占据最大的一块版图,蒙古人忙着互相征战的时期,往往也是对于汉人最和善的时候,因为他们急需明朝的各种物资。

率军千里而来,却故意放过王帐,小王子能体会出朱祐桓释放出的善意,能和明朝交易通商,互不侵犯,显然最符合鞑靼人的利益,趁此时机征服各大部族。

如此明朝一举摆脱处处受敌的被动局面,摇身一变,成了坐山观虎斗的那位,各族眼看鞑靼人势大力强,要么归顺,要不投靠大明,如此趁机纵横捭阖,大明正好渔翁得利。

只要十年,十年之后朱祐桓有信心,凭借数万训练有素的火枪兵,遍布各大要塞的火炮,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哪怕你蒙古铁骑来个几十万,也得让你们魂飞湮灭不可。

现代火器显然是骑兵的最大克星,因此朱祐桓不急,他巴不得小王子等统一整个蒙古呢,省了无数麻烦不说,到时两军对垒,堂堂正正的打败蒙古人,就好似满清和俄国对付蒙古人一样,一战而定天下,在蒙古贵族中册立几位傀儡,蒙古草原一劳永逸的划入我大明版图。

这些当然无法对朱辅解释清楚,朱祐桓想了想,说道:“先易后难,河北严阵以待,那达延汗保证会低头服软,会派出使节恳请陛下赎罪,有他在,北方起码能保得三五年平安,嘉峪关未建成之前,不可轻启事端。”

“也是。”朱辅身为甘肃将军,自然知道嘉峪关的重要性,不禁点头同意。历史上,确实是双方都有所求,使得修建嘉峪关修的顺风顺水,修建期间并未遭受过太多骚扰。

眼看无仗可打,朱辅未免有些无趣,牢骚道:“早知如此,我何必跟着跑出来,平白吃了恁多苦。”

朱祐桓笑道:“谁说白跑一趟?我又不傻,大老远的跑这受罪?”

朱辅精神一振,喜道:“老子就知道你鬼主意多,快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坏事?”

“呵呵”朱祐桓得意一笑,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出几个字。朱辅使劲瞅了半天,念道:“吐鲁番”

三日之后,朱祐桓率军赶到哈密古城,听闻大明将士远来,在四川避难了将近十年的各族父老,倾巢而出,跑到城外欢迎。

哈密卫各族人自从太祖朝,就一直对大明忠心耿耿,八十年来,除了个别几位忠顺王蛇鼠两端外,大多数时期,各族百姓都忠心守卫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新疆东部门户。明朝正因有了哈密卫,不单单和甘肃彼此呼应,还能够震慑整个西域乃至把势力延伸至中亚,因此西域诸国名义上皆臣服于大明天朝,每隔几年就有西域使节赴京朝贡。

这丝绸之路上的著名重镇,直到嘉靖年间,随着城池被吐鲁番攻破,回回等各族迁徙到宁夏等地,哈密成了一座空城,至此,也宣告了明朝对于西域的彻底失去。

第231章嘉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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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东察合台汗国

第232章东察合台汗国

还未等朱佑桓参观下哈密城这做千年古城,忽然惊闻噩耗,忠顺王罕慎迎娶吐鲁番王速檀阿麻黑的女儿时,满以为做了人家的女婿,从此大家就能相安无事了,结果吃醉了酒,那公主摇身一变,变成拎着尖刀的彪形大汉。

看着城外载歌载舞欢庆胜利的吐鲁番人,朱佑桓气的笑了,哈密卫总共八座城池,一下被人家占据了六座,难怪以能歌善舞闻名于世的维吾尔们,唱的那么开心。

要不是为了脚下这块土地,为了打通陆路通道,朱佑桓都懒得理会吐鲁番人,只要下令禁止通商,保管整个西域都得把吐鲁番生吞活剥了,起码近几十年如此。

如今西域诸国的日子不好过,丝绸之路阻绝,又面临占据了中亚的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的敌视,夹在强敌环视之下,谁敢轻易得罪东方的礼仪之邦?

远处唱啊笑啊好半天,在番王速檀阿麻黑的催促下,五千多骑兵这才翻身上马,人人耀武扬威,队形散乱的缓缓靠近城墙矮小的哈密城。

哈密向来被视为西域鱼腩,城小力弱,前年才被罕慎带领族人收复,邀请的两个部族离去后,总人口不到两万人,分布在方圆几百两的绿洲上,而哈密城内,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不过四千多人,战士少的可怜。

按照当年蒙古人纵横世界的惯例,此时依然通行于中亚的潜规则,抵抗就意味着全城人要被屠杀,因此眼见首领被杀,哈密三卫纷纷举城投降。

连续占领六座小城,一路上未遭到任何抵抗,是以吐鲁番人神色轻松,说说笑笑,连弯刀都未抽出。

谁知城里来了一群狼,正张牙舞爪的等着他们,一千蹲在墙根下的明军瞧得目瞪口呆,还从未见过这么浪漫的敌人。

燧发枪制作不易,士兵端在手里的,都是兵部赶制出的新式火绳枪,比起火统来,射程和威力何止大了一倍,最阴狠的就是里面的铅弹,只要被射中,不管什么部位受伤,几乎都是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

每人四支火枪,统统打完也不需要再次添加火药了,活着的都知道转身就跑,以马匹的爆发力,不等这边装填完毕,那边早就跑出射程。

面对一群步步逼近的活靶子,还是骑在马上目标醒目的异族人,朱佑桓轻轻吐出一个字。

“杀”

顷刻间,好似爆豆一样的爆炸声,绵延不绝的连续响起,滚滚青烟从墙头上漫出,吐鲁番人成排成排的仰面倒下,人喊马嘶,人仰马翻

还未等贵族们回过神来,接连十数声震耳欲绝的轰雷爆炸,埋在沙地下的特质地雷被触响,断肢被炸得漫天乱飞,硝烟散尽,土坑周围躺满了痛苦呻吟之人。

仅仅一个照面,吐鲁番人死伤多达一千多人,谁让他们非要排着密集队形,唬的最中间的速檀阿麻黑脸都绿了,还未等调转马头,就被一颗铅弹击中额头,当即命丧。

轰隆隆的马蹄上由远而近,朱辅率领两千骑兵从侧面迂回包抄,还未等他下令阻击,吓破胆的吐鲁番人,纷纷大叫着投降。

幸亏吐鲁番人和汉人没什么太大的仇恨,朱佑桓并不想赶尽杀绝,他并不知这些家伙打劫过河套,何况他还打算以夷制夷,遂命令全军停止射击。

吩咐城里的一千明军收容俘虏,受伤的唯有自求多福了,朱佑桓亲自率领两千铁骑,押着十几位吐鲁番贵族,高举蒙古人的霸道口号,抵抗即屠城,偏偏又打着大明旗号,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很轻易的占领整个吐鲁番。

吐鲁番和哈密都位于新疆东部,都属于吐鲁番盆地之中,城池低矮,总人口还不到二十万,多民族混杂,其中祖上有汉人血统的,竟然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能够这么容易的占领整个吐鲁番,朱佑桓大感意外,比起西域各国的彪悍风气,吐鲁番人好似缺少了点血性。

为了尽快稳定民心,减少一些无谓损伤,朱佑桓准备扶持速檀阿麻黑的长子速檀满速儿为王,又找到城里的阿訇,喇嘛,和卓等乱七八糟的宗教人士来了解详情,他太急于了解西域乃至中亚的消息了。

有哈桑为翻译,朱佑桓换上一身鲜艳耀目的王族蟒袍,高坐王位之上,皱着眉头听讲。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敢情死掉的速檀阿麻黑哪里是什么番王?人家竟然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这西域和朝廷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速檀在阿拉怕语中的意思就是苏丹,翻译成蒙古语就成了速檀,整个汗国乃至中亚都已经伊斯兰化了。难怪就连朝廷都误认为西域不属于蒙古人,实际上二者之间大有关联。

察合台汗国乃是蒙元时的四大汗国之一,疆域最大时,拥有东起嘉峪关,西至中亚,包括整个西藏在内,天山南北的庞大领土,不过大明立国后,整个汗国已经是名存实亡。

哈密卫的祖上就是汗国的一位总督,后来察合台汗国分裂,总督投靠了大明。很快西察合台被历史上着名的帖木儿所灭,东察合台汗国存活至今,不过一样被崛起的乌兹别克汗国和瓦剌人打的奄奄一息,如今汗国分为三大疆域,吐鲁番盆地属于名义上的大汗所在地,此外还有阿麻黑的哥哥占据的塔里木盆地以及塔什干到北塔山方圆千里

看着一干神棍老头眉飞色舞的表情,大讲特讲察合台汗国的昔日辉煌,历代汗王的战功,宗教习俗等等,朱佑桓渐渐听明白了,敢情立国之初,这汗国就与元朝交战,此乃蒙古人的传统。

直到蒙古贵族被当地豪强架空,以至于某一代大汗失去权势,遂被迫皈依了伊斯兰,以赢得本地贵族和宗教权贵的拥戴,从此几代大汗都信仰伊斯兰,伊斯兰教渐渐成为大大小小汗国的国教,

阿麻黑虽然贵为大汗,实际上权利不出吐鲁番,并且西域垂涎来自明朝的茶叶瓷器丝绸等,承认大明为宗主国,这也是为何很轻易占领这里的缘故。

历史上,明朝几次占领吐鲁番,可惜最终都任命部族首领为王,退兵了事。

朱佑桓听的头晕眼花,幸好他来自后世,还不至于听的稀里糊涂,抬手阻止神棍们继续唠叨下去。

“诸位,速檀阿麻黑擅自诱杀我大明忠顺王,圣天子震怒,命本王率军复仇,你等可有异议?”

一干贵族顿时心中震撼,罕慎才死了多久?这大明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哪里还有往年那般缓慢?

朱佑桓继续笑道:“实不相瞒,先帝爷去年驾崩,当今圣天子乃是天神转世,用你们的话说,嗯就是默罕默德先知复活了。”

“哦”

崇信古兰经的贵族们立时恍然大悟,敢情大明皇帝乃是真神临凡,怪不得能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事呢,伊斯兰世界向来政教一体,人人都视国君为圣,此刻倒也不以为怪。

朱佑桓心中冷笑,面上笑道:“诸位乃是我大明臣子,和那倒行逆施的阿麻黑不同,我朝向来尊重各属国的宗教信仰,本王有意举办一次盛大体面的伊斯兰大会,邀请各地贵族,宗教领袖齐聚吐鲁番城,一同商议册立大汗之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贵族和神棍们一听,立时喜上眉梢,已然听出大明不打算逗留不去的意思,可随即为难起来,其中本地权势最大的家族,黑衣和卓迈哈迈德,恭敬的道:“不瞒王爷,因边境饱受其他国家侵扰,恐怕很多贵族无法赶来。”

朱佑桓眯起眼眸,心说你们被人欺负,受了气就跑来欺负我大明,这他**的是什么世道?

“原来如此。”朱佑桓起身背着手,慷慨激昂的道:“以前我大明和蒙古人征战不休,没有精力关注西域,实在是愧对尔等,现在不同了,我大明兵强马壮,当出兵为尔等出头,非要把那些侵略者打回老家不可。”

大家伙都愣住了,迈哈迈德忙摇手道:“不可不可,王爷您有所不知,此乃是我教民的内斗,绝不能被异教徒插手,不然我等就将沦为公敌了。”

朱佑桓满不在乎的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朗声道:“那好办,本王一直有心加入贵教,既然蒙古人都被允许皈依,那我大明子民一样可以,那回回不就是个先例?这样,本王就和三军将士,一起宣誓入教好了。”

在场之人全都喜出望外,近百年来,为了使伊斯兰教遍布整个西域,神职人员可谓是绞尽脑汁,烧杀佛寺,驱逐僧侣,强迫各族百姓信仰古兰经,不然就是犯法,直到明末清初时,终于同化成了信仰共同伊斯兰的维吾尔族。

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一样,非常具有攻击性和排他性,为此欧洲和伊斯兰打了上千年的仗,自从唐朝以来,伊斯兰教持续不断的入侵中亚,天竺,西域,要是能够使亿兆明朝百姓皈依过来,其功绩之大可想而知?

迈哈迈德盯着信誓旦旦的朱佑桓,心中觉得匪夷所思,如此甘美的泉水近在眼前,总觉得里面有诈。

朱佑桓神色如常,一脸庄重的说道:“你不信?不信本王马上就当众入教。”

第232章东察合台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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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新一代的东方先知

正文]第233章 新一代的东方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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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新一代的东方先知

大明王爷要入教的话,令人将信将疑,很快把持吐鲁番军政的两大宗教家族,黑衣和卓和白帽和卓之间产生了严重分歧。

两个家族都不是西域土生土长的,而是打bō斯跟随méng古贵族迁徙而来,族人遍布中亚,称得上是圣地麦加历史最古老最悠久的圣裔家族。

两家彼此间早有嫌隙,斗来斗去的长达几百年,势成水火其中白帽和卓大胆jī进,一心想把大明军队吸收入教,就如同同化méng古人一样,从而把先知的福音传播到大明王朝,彻底取代佛教和道教。

黑衣和卓则较为谨慎,他们长期观察明朝人,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明人信仰的并不是神仙,而是源自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忠义理智信,比起满天神佛,明朝百姓对于祖先的敬仰和对于上苍的崇拜一样,远远大过任何神灵。

二人为此争论个不休,有一点倒是有志一同,那就是早点把明军送走,一天不走,对于西域都是个莫大威胁。

谁知那身份尊贵之极的青年王爷,成天跑到清真寺去做礼拜,没事就装模作样的讲解古兰经,还下令全军跟着百姓一起早午晚做礼拜,头戴小白帽,整日里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信仰先知默罕默德,逊尼派和什叶派本是同根生,不能相煎何太急等鬼话连篇。

尽管朱祐桓对于伊斯兰的历史一知半解,可应付起古人来,称得上是知识渊博。

跪坐在清真寺里,朱祐桓一脸虔诚的说道:“先知教育我们,当手里有两片面包的时候,应该拿出一片去换取水仙huā,水仙huā乃是真主的化身,象征着希望。”

跪着的人们非常惊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明王爷,还知道先知说过的话。

朱祐桓朝着天空敞开xiōng怀,充满感情的喊道:“众人啊你们的主创造了你们。”

“众人啊你们可以品尝大地上所有合法而且美味的食物,但要知道感恩,因为是真主赐下的食物。”

“众人啊你们应当敬畏你们的主,和他的后裔以及宣扬教义的神职人员,因为他们都是真主的亲戚。”

“众人啊主创创造了男nv,男nv创造了你们主派来的使者已经降临,如果你们不听话,主就会毁灭你们。”

“众人啊为了主而死,你的灵魂将进入永恒美好的天堂,男人可以得到七十二个美丽处nv,nv人可以得到三十六个英俊处男,信我者生,不信我者死,阿mén”

白帽和卓们皆叹服道:“王爷对于古兰经的理解超乎常人,看来真主已经选择他作为使者,在广阔的中原大地传播真主的训示。”

就连黑衣和卓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王爷的讲义有些luàn七八糟,不过大体上都是古兰经上的原话。不管怎么说,大明王爷信仰真主都是一件好事。

吐鲁番气候炎热,夜晚较为凉爽,朱祐桓一身白袍,亲自给两位和卓送去几箱子的绸缎茶叶,说道:“多谢二位长者写信阻止各族发动战争,无以为报,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两位和卓心中欢喜,金银玛瑙他们不稀罕,来自大明的绸缎茶叶却是这里一等一的宝贝,自然欣然笑纳了。

黑衣和卓笑道:“王爷是信仰真主的有德之人,这自家人岂能刀兵相见?”

整个西域大大小小有数百个小国和部族,名义上都臣服于汗国,大汗被杀,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复仇,何况吐鲁番还是块风水宝地,谁不垂涎三尺?这里盛产葡萄和哈密瓜等水果蔬菜,到处都是绿洲。

朱祐桓含笑点头,接着一脸忧虑的叹道:“我有意回东土传播教义,唯独缺少一个大义名分和得力助手,统治亿万教民,仅仅指望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此话算是说的非常lù骨了,两位和卓心中狂喜,比起中亚和西域,大明那才是真正的天堂。白帽和卓近些日子早就收了某人的很多礼物,彼此间一拍即合,相互勾结,同流合污。

“以王爷仅次于圣天子的身份,嗯。”白帽子故意低头深思一小会儿,毅然说道:“安拉昨晚启示于我,王爷乃是降生到东方的第五位先知,我将追随先知远赴东方,迈哈迈德大人就留下来吧。”

黑衣和卓顿时惊呆了,伊斯兰总共四个先知,就好像是藏传佛教里面的活佛一样,其后代尊称为哈里发云云,这第五个先知可非同小可,不单单要被圣地里的长老们承认,一经现世,地位已然是凌驾于任何人,除了圣裔之外。

他一看到小白帽那得意洋洋的嘴脸,立时什么都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想要sī自承认王爷为先知,然后一起跑到大明招摇撞骗,享受无边的美人和财富,竟然是妄想独霸整个东方世界。

自古以来,一心传播教义和普度众人的圣人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都是假借宗教来愚民,行聚敛钱财,压迫众生的虚伪勾当,不远万里的打bō斯过来,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权势和金钱?

一时间,黑衣和卓心动了,他无法不心动,等辅佐王爷,啊不等辅助先知统治整个大明王朝之后,放眼天下,他就是堪比哈里发的存在,注定在古兰经上青史留名。

有感于小白帽抢先一步,和先知的jiāo情不错,迈哈迈德义正言辞的道:“我马上派出手下,邀请所有阿訇赶来,命他们朝见先知,并为将士们举行入教仪式。”

朱祐桓很虚伪的摇头道:“本王何德何能?不能做什么先知。”

任凭他虚情假意的连番推辞,奈何两位和卓铁了心要假造出一位先知来,当即把风声传出,有了他们俩的承认,数千教民跑到朱祐桓的住处,对某人顶礼膜拜,高呼真主万岁。

朱辅看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嚎叫声,变sè道:“此乃蛊huò人心的邪教,万万不能任由此教传播回去。”

屋里的朱祐桓一反常态,翘着二郎tuǐ,吃着甜腻腻的马nǎi葡萄,笑yínyín的道:“老子现在是先知了,赶明就只身去西方见识一番,买些bō斯舞姬回来。”

朱辅有些哭笑不得,骂道:“下一步怎么做?虽然用了缓兵之计,使得咱们不必四处受敌,但那些白鬼子成天催促你册立满速儿为大汗,然后率军返回中原,时间拖得久了,早晚会使人生疑。”

朱祐桓依然笑yínyín的,但眼眸里却是冒出杀机,问道:“援军何时赶到?”

朱辅掐指算了算,说道:“应该还有三天的路程,为了掩人耳目和抵挡酷热,都是晚上行军。”

朱祐桓起身走至mén前,抬手朝着跪在地上磕头的百姓招手示意,立时迎来无数欢呼,冷笑道:“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偏偏宁肯不吃不喝,也要把nv儿和食物献给贵族享用,把毕生奉献给虚无缥缈的死鬼安拉,***魔鬼真主昔日文化璀璨的西域各族,看来已经完全蜕化成一群任劳任怨的牛羊了。”

确实自从伊斯兰教入侵西域之后,维吾尔们就变得很不堪了,当年灿烂悠久的西域文化消失不见,空留下一座座渐渐惨遭风化的废墟遗址,人文科技等完全凭空割裂,就好像是埃及一样。

河北,达延汗终于接到消息,大明军队西出嘉峪关,大摇大摆的占领哈密后,又大摇大摆的占领吐鲁番,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奔袭千里,跑到位于天山脚下的鞑靼族营地,讨要了数百碗马**酒后,扬长而去。

明朝的反击速度之快,大大出于小王子的预料,西域各族就好似纸糊的一样,没起到半分作用,使人费解。

眼看士气渐渐低mí,粮食等补给接应不上,小王子当机立断,派出使者求见河北巡抚刘大夏,请求朝廷允许其派出三千人的进贡使团,进京拜见大明皇帝。

将近十万的méng古铁骑近在眼皮底下,这压力委实太大了,刘大夏不敢怠慢,派出快马进京。

早朝时,弘治皇帝朱祐樘身体虚弱,轻声问道:“众位爱卿有何建言?”

首辅刘吉当先说道:“回陛下,敌强我弱之际,既然鞑靼人有心臣服,当准奏。”

朱祐樘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历朝历代都没过三千人的使节团,这哪里是臣服请罪,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哦看来是收到老六三千骑兵出关的消息了。”

兵部尚书马文升启奏道:“圣上所言甚是,三千人的使节团,分明是不怀好意,臣服是假,借此来刺探我朝是真,当驳回,命其消减人数。”

朱祐樘忧心于赈灾之事,无心和鞑靼人纠缠,当即说道:“派出礼部官员赶赴河北,去和鞑靼人就此事商议,五百人是底线,允许其请求开放市集,用良马皮máojiāo换茶铁。”

长城脚下,达延汗遥望着连绵群山,那后头广阔富庶的土地,曾经都属于祖先,不过唯有更加广阔的无边草原,才是méng古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园。

他轻轻叹了口气,大明天子软中带硬的反应,无疑预示着明朝人一如既往的软弱,喜欢所谓的顾全大局,崇尚虚荣。可是眼见为实,如今的明朝军队焕然一新,已经不是早年那般软弱不堪了。

收起对于明朝皇帝的轻视,达延汗很清楚,朱祐樘是位有为君王,比起他老子强的太多了,等统一整个méng古后,对付大明要比想象中的艰难得多。

这位五岁时即征战草原的盖世豪杰,被誉为新一代成吉思汗的年轻人,从来没要过气馁,手中马鞭一扬,策马驶向大漠深处。

“十年之后,本王当再次而来”

第234章 移民西域

正文]第234章 移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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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移民西域

塞外,朱佑桓和吐鲁番贵族虚以委蛇的两个月,待一万援军秘密赶到后,终于lù出狰狞面目。

当举行册立满速儿为可汗的盛大典礼时,一干贵族和各地赶来的阿訇们济济一堂,鲜huā遍地,羊脂洒在火堆上的ròu香,葡萄美酒的芳香,整个宫廷又恢复了繁华。

仪式的重头戏,自然是承认大明燕王为代表真主的第五位先知,掺杂着对于汉人世界的垂涎和宗教般的狂热,无人在意此事的合理xìng,或许利益就是神的意思。

朱佑桓背部tǐng得笔直,闹得大阿訇还得翘着脚给他戴上huā冠,这一刻,朱佑桓有了逗留不去,被阿拉伯世界视为自己人的凭借。

对着满脸赞叹的贵族们,朱佑桓笑道:“恕本王暂且告退,我得一个人静静朝真主礼拜,感知安拉的垂询。”

可惜nv人都méng着面纱,看不到娇嫩嫩的面容,唯有一双妙目lù出mí醉般的目光,来自东方年轻mí人的皇族,文质彬彬,优雅善谈,富有四海,执掌兵权,多么的mí人啊即使是一头猪,也有一股子浓浓的异域风情。

贵族们客气的恭送年轻王爷缓缓离去,不时的相互窃窃sī语,讨论着该不该追随先知远赴中原定居。

突然,一群手拿刀剑的瓦剌人冲进皇宫,逢人便砍,伴随着阵阵惨叫,整个皇宫被血洗。

接下来明军和瓦剌人展开jī战,不幸的是实力不足,瓦剌人竟然多达一万,只能勉强能护住普通百姓,野蛮成xìng的强盗把整个吐鲁番的贵族家族扫dàng一空,又纵火焚烧了所有清真寺。

强盗满载着财宝离去,几乎所有具有异族血统的人口都被劫掠,吐鲁番小城沦为一片废墟,不知所措的人们茫然四顾,接着在伟大的先知指挥下,开始重建家园。

大汗家族的血统断绝,回回秀才哈桑临危受命,被先知封为西域总督,算是暂时安稳了民心。先知又命汉人王轼为西域都护府的大都督,辅佐哈桑建立衙mén。

吐鲁番接连派出使者奔赴西域各地,言辞jī烈的指责瓦剌人的种种罪行,号召所有西域人民展开伟大圣战,共同抵抗来自北方的乌兹别克人和瓦剌人。

鞑靼达延汗率先承认明朝对于吐鲁番的控制,派出使节请求通商,和朱佑桓一拍即合,暂时结成同盟。

西域诸国反应不一,塔里木盆地的速檀阿力拒不承认哈桑,讽刺对方不过是一介贱民,自封为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敌视吐鲁番和哈密。其他小国则大多希望和明朝展开贸易,获得来自天朝的庇护。

一时间整个西域风云变幻,鞑靼人在达延汗的率领下,抢先一步攻占位于新疆西北部,世界上最大的塔里木盆地,杀了速檀阿力及其家族。

面对méng古人的致命威胁,西域各族马上承认朱佑桓的先知身份,请求明朝率军抵抗鞑靼人,和鞑靼人的残忍无情比较,显然礼仪之邦的大明更为可靠,数支部族迁徙至吐鲁番。

朱佑桓表面上张牙舞爪,义正言辞的警告鞑靼人不许妄动,实则连一兵一卒都未出动,鞑靼人的世仇瓦剌人在北方,西面有日渐强大的乌兹别克斯坦汗国,东面有大明西域都护府,夹在中间的鞑靼人哪里敢继续入侵西域?得罪了明朝,朱佑桓就敢下令封闭市集。

朱佑桓上疏朝廷,请求把罪犯的发配地改成吐鲁番,并要求尽快从四川,陕西,甘肃等地动员没有土地的流民和工匠迁徙至西域,王越动作很快,马上动员三万百姓不远万里赶来,三万人对于明朝不算什么,对于西域各族来说,汉人竟然一举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族。

这一日,西域都护府内,因天气实在炎热,朱佑桓穿着一件马甲,对着王轼等官吏说道:“别把礼义廉耻带到这里,西域自古就是弱ròu强食之地,你们多学学人家伊斯兰教,要强迫当地人皈依道教或是儒家,要让所有孩子打小学习汉语,不许说本族语言,不许学习本族文字,违令者赶出盆地,任他们自生自灭去。”

看着一干不赞同的读书人,朱佑桓苦口婆心的继续说道:“你们肯定是觉得我野蛮,不通人情,可是早在唐朝以前,这里有多少汉人定居,繁衍生息,你们知道吗?不知道?那邵武九姓总该清楚吗?”

官吏们忙大点其头,朱佑桓放下扇子,幽幽的道:“邵武九姓皆是从中原而来,因此被唐朝赐予汉姓,当年汉人的人口,一度达到整个西域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早就灭绝了,畏兀儿人,bō斯人,中亚人,吐蕃人都是后来的,是以这里属于汉人,可数百年下来,那些汉人都哪去了?不是被杀就是被同化,堂堂汉家领土竟然变成遥不可及的塞外,成为了异国他乡,岂有此理”

官吏们神sè动容,可一想到实际困难,皆沉默不语,王轼苦笑道:“王爷想占领西域的苦心,下官们都清楚,可是这里缺少水源,粮食和盐等物资极端匮乏,当地人能忍受得了,可汉人怎么忍受得了?往往几十年后,几乎都要逃回家乡。”

朱佑桓冷哼一声,说道:“所以我要你们彻底同化本地人,鼓励各族通婚,如此各族人变成汉人或是亲近汉人,当地人适合当地的气候环境,诸多难题即迎刃而解。你们都去研究研究,把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的那一套学来,先政教一体,往后在政教分离,反正都jiāo给你们了,哪怕是传授八股文,也得把人给老子同化掉。”

咬了口清香爽口的哈密瓜,朱佑桓说道:“这盆地地势低矮,到处都是绿洲,说明什么?说明地底下到处都是水源,本王已经请来数十位工匠,就地开凿地下水井和连通沟渠,栽种果树草木形成新的绿洲,则今后不必为粮食蔬菜而头疼,至于盐,呵呵。”

朱佑桓失笑摇头,悠然的道:“那盆地中心的湖泊,你们自己去尝尝看,别说足够整个西域之用,就算举国食用,也足够用上几万年了,可惜道路不畅,输送不易,得想想办法,使内陆百姓都能吃上便宜的食盐。”

官吏们纷纷喜上眉梢,他们见识过当地的坎儿井,井水之多令人惊喜,要是能大规模开采的话,用来灌溉农田,足以把吐鲁番变成塞外江南。而吐鲁番的土质郊外特殊,并不是沙土,而是坚硬的泥土,开挖深井而不必担心坍塌,以明朝的技术很容易打井,此外还有数不尽的huā岗岩和天然硝石矿。

占据了盆地,通过大规模的开挖坎儿井,水源粮食等都能做到自给自足,通过骆驼等牲畜来回运输,则盐和水果输送过来,光是哈密瓜和葡萄酒,就足以在中原卖出天价,然后换回茶叶布帛等生活用品。

朱佑桓有信心,一等汉人落户于此个三五年,则有的是商人会闻风而至,将来想办法铺设出一条道路,用马车往来沟通,今后早晚会通过吐鲁番,进而征服整个西域,兵锋直指中亚乃至天竺。

jiāo代完一系列琐事,朱佑桓把明军全部留下,许诺将士们五年一轮换,军饷丰厚,家属免去所有赋税,在当地开设讲武学堂,允许普通士兵晋升为军校。

征调各种物资繁琐而劳累,还好和鞑靼人言和,路上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朱佑桓夜以继日的督促官吏们安置百姓,修建粮仓和医官等民用设施,寻找绿洲放养牲畜,训练军队。

三万多的汉人百姓,被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城池和绿洲,朱佑桓下令当地几个大族迁徙到内地,又派兵剿灭不服管教的部族,并征召所有成年异族人从军,发给刀剑,作为仆从军和炮灰使用。

象征xìng的修建了一座清真寺,由回人担任阿訇,改良教义,朱佑桓先知名分在手,命令教民学习汉语,汉字,下令禁止说各族语言,违者严惩。

鼓励各族通婚,朱佑桓下定决心,要把汉人人口占到半数以上,汉人百姓一律免税,期限长达三十年,各族百姓则要负担税赋徭役,闹得无数人哭着喊着要把nv儿嫁给汉人,好摆脱低人一等的身份。

仅仅半年,朱佑桓就用各种借口,或灭族,或驱走,或迁徙中原等各种丧心病狂的方式,使得二十多万的吐鲁番人,一举减少到不足十万人。

明军对外异常强横,稍有不顺即高举先知和大明旗号,征讨附近小国,凡是归顺听从调遣的,给予通商和在吐鲁番建使节馆的待遇,但有抵抗,则凭借火枪的威力,动辄灭族灭国。

整个西域很大,但人口着实不多,严酷的地理环境,总人口不足百万。官吏和将士们眼界大开,纷纷请求王爷率领大家开疆扩土,吞并整个西域。

谁知朱佑桓对于土地没有半点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建设新城,号令西域,趁机大肆吞并屯粮,积蓄实力。

传统的中央王朝,并不利于对外征服土地,官吏得朝廷委派,百姓得朝廷负责,军饷器械得朝廷供应,距离越是遥远,对于国家的负担越重。

因此朱佑桓再等,等到哪一天时机成熟了,能够摆平朝中重臣和士子阶层的时候,汉人出自对于财富和爵位的渴望,会和欧洲各国一样,不远万里的开发异域。朝廷要做的,不过是收收税,封赏个爵位了事。

一转眼,一晃一年过去了,有王轼和朱辅管理西北,朱佑桓放心离去,他最终的兴趣不在西域,而在南方广阔无际的蓝sè海洋。

第235章 燕王回京

正文]第235章 燕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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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燕王回京

弘治二年,朝廷下旨收已故内臣田地,发还百姓。免各地灾区一年钱粮赋税,鼓励百姓移民海南,台湾,西域,发给种子耕牛等,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免除赋税。

罢沿海所有卫所,撤销世袭军户制,军户转为良民,择其青壮招募成军,世袭军官须经南京讲武学堂三年,方可经由兵部委派赶赴各地带兵。

南京讲武学堂,新建于南京城郊,学堂分为海军,陆军两大学院,其中又分mén别类,随时细分成若干学科。

来自后世的教学方式,倾注了校长朱祐桓的无数心血,并未试图改变每一个人,而是通过系统的儒家思想灌输,对于协同合作和对历代战争的学习,教会明朝将领最基本的军事素养,对于军纪,国家,民族的忠诚和信仰。

五月,黄河于开封等地决堤,漕运受阻,受灾百姓多达数百万人,朝廷忙着赈灾,治水。朱祐桓携nv眷乘坐战船经海路返回京师。

彻底改革军队需要时间,亲王长期参与此事不妥,为了避嫌,朱祐桓决定过几年悠闲日子,不理任何俗事。

北京城,一大早燕王府即张灯结彩,下人们全都聚集在大mén口,神sèjī动的等待六爷返家。

突然,鞭炮声轰鸣大作,无数百姓兴高采烈的欢呼,迎接心目中的英雄归来。这一年来,平定嘉兴,四川叛luàn,收复河套,西征吐鲁番,朱祐桓的功绩世人瞩目,早已赢得天下百姓的衷心尊敬。

马车里,朱祐桓含笑看着窗外一张张发自肺腑的笑脸,神sè轻松,他丝毫没有半点功高盖主的惶恐,正是因为皇兄坚定不移的支持,他才会放手去做任何事。

不过作为兄弟兼臣子,得懂得进退,而且必须要赶回京城,不然时间和地域的阻隔,即使感情再深厚,时间久了,怕也难敌有心人的时时挑拨。

一等赶到自家mén口,朱祐桓并未下车,目送nv孩们返家,先去了紫禁城。望着阔别一年的巍峨宫殿,朱祐桓笑容渐渐淡去。

司礼监大太监权义守在午mén,看到一群英气勃勃的shì卫护卫马车驶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车帘被打起,朱祐桓劈头盖脸的问道:“皇兄最近身子如何,还呕血吗?”

权义苦着脸道:“本来罢了早朝,休养了几日,可一接到黄河泛滥的消息,陛下立时急了,两天两宿没合眼了。”

“hún账”朱祐桓大怒,从软垫上一跃而起,吩咐道:“备马”

翻身上马,朱祐桓策马飞驰,打午mén长驱而入,一路风驰电掣,也不知吓坏了多少宫人,一看这架势就都明白了,满天下除了六爷,再无人跟在宫里以马代步。

乾清宫外,依然是稀稀落落的几位宫人,忙着挑水洗衣煮饭,要不是背靠汉白yù的石栏,日冕等国之重器,还以为是身处于普通农家呢。

朱祐桓没理会受到惊吓的宫nv,下马大步流星,直闯乾清宫内,正好看见神sè焦急的皇后,观音儿闻声扭头,立时大喜。

“嫂子你去整理被褥,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他。”

朱祐桓怒气冲冲的嘱咐一句,在皇后心huā怒放的频频点头下,几步走到御书案后,劈手抢下弘治皇帝手中的狼嚎。

正在全神贯注审阅奏疏的朱祐樘顿时恼了,抬头一瞧,但见一年不见的兄弟黑着脸,惊喜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哦,是不满朕没有出城接你这位立了大功的大将军吧?”

“少来那套,你给我滚蛋,睡觉去。”

朱祐桓不管不顾,上去就把皇帝给拦腰抱起,感受着兄长轻飘飘的体重,心中一颤。

久违了的兄弟情,使得朱祐樘为之动容,他惊喜于老六对待自己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等相对,他就怕兄弟一回来,变得行事规规矩矩,从此彼此变成一君一臣。

“好好好,为兄这就去休息。”朱祐樘开怀笑道,随即眼前一黑,急忙用手挡住嘴chún。

朱祐桓抓过来一瞧,但见兄长的手上有一团触目惊心的鲜血,好悬没惊得魂飞魄散,吩咐道:“从即刻起,把皇上给软禁了,嗯,软禁在南苑。”

“胡闹。”朱祐樘听的啼笑皆非,他倒也清楚兄弟的个xìng,有名的朱大胆嘛遂指着奏疏嘱咐:“你替朕把奏疏都处理了,有不妥的就来问我。”

朱祐桓冷笑道:“凭什么让我打理?阁臣都是吃闲饭的?难道大臣们加在一起,还比不上皇兄您一个人?笑话你静养期间,朝政尽可托付给众臣。”

“你呀”朱祐樘摇摇头,一眼看破虚实,清楚兄弟绝不会自找祸端,一想到他身份实在是太敏感,轻轻叹了口气。

当下朱祐桓和观音儿一左一右,搀扶着帝王朝寝室走去,朱祐樘缓缓说道:“你贵为燕王,万一为兄双tuǐ一蹬?唉确实是把你架在火炉子上烤,难为你了。但不管如何,别人我不放心。”

“燕王不燕王的我不在乎,有此身份能做些大事,求之不得。”

朱祐桓接着笑道:“皇兄不过比我大了一岁,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说什么丧气话?无非就是累的,好好休养就是了。”

观音儿扶着丈夫躺下,忧心重重的道:“这些日子,满朝都在建言陛下纳妃,我固然成了千夫所指,桓弟想必一样不好受,万幸你们兄弟俩相互信任,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朱祐桓搬过来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下,笑道:“那都是没事瞎cào心的言官,皇帝不纳妾,他们着急。皇帝嫔妃多了,他们还是着急,总之于国有益的大事看不到他们,jīmáo蒜皮的小事,随时都给你添堵。”

躺在卧榻上的朱祐樘闻言皱起眉头,说道:“老六说的不错,言官言官,现今已经变了味道,都成了臣子相互争斗的走狗工具,挖人隐sī,揭人伤疤他们最擅长,不分青红皂白,不理是非曲直,不管是谁,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挖空心思的大肆泼脏水,指桑骂槐等歪mén邪道层出不穷,整个官场都被这起子小人堵塞了。”

朱祐桓一愣,没想到皇兄对于言官满肚子牢sāo,一直以来,他并未感觉到言官的威胁,正所谓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整个北京城,就数他和王恕很少被言官攻击。王恕做官清廉,挑不出任何máo病,何况脾气不好,谁都敢骂,最厉害的,人家可是堂堂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升迁大权,试问,哪个官员敢得罪他?

朱祐桓正相反,对人客客气气,不参与任何官场上的应酬,听闻何人有了难处,马上暗中相帮,就算对方是个乞丐都以礼相待。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拼命六郎岂是白叫的?官场流传一句俗语,宁可得罪王恕,不能得罪燕王,王恕倔,皇帝都得让三分,燕王狠,得罪一个死一个

可不是嘛,历数和朱老六正面冲突过的,上至先帝爷,下至泼皮无赖,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最可怕的,就是惹了王恕顶多被大骂几次,得罪了燕王,那就敢堵上mén去暴打,甚至是一言不合当场砍人,最使人心慌的,杀人还杀的理直气壮,保管能找出你该死的正当理由。

朱祐桓多多少少听过一些这方面的传闻,对此一笑置之,现在还不到为将来担心的时候。

看着皇嫂有些生气,朱祐桓起身道:“得又说到朝政了,这些事急不得,等兄长身子大好再慢慢解决不迟,我出去把琐事jiāo代完,等明日进宫押送你们两口子去南苑。”

朱祐樘哭笑不得,在妻子的目光警告下,只得缓缓合上双眼。这边朱祐桓走出来,正好看见内shì李广在偷看奏疏。

朱祐桓目光变冷,吩咐道:“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三十。”

李广吓得急忙双膝跪地,哀求道:“小的就是一时好奇,忍不住瞧了几眼,这是第一次啊六爷就饶了小的吧”

“饶你?”朱祐桓冷冷的道:“宦官和嫔妃不得干政,你触犯国法,没人能救得了你。”

目送大汉将军把李广拖出去的一刹那,朱祐桓注意到其人眼中的一丝怨毒,他马上轻轻朝权义做了个手势。

如此弘治朝唯一一个贪赃枉法的大太监,还未等得势,就被稀里糊涂的给杖毙了。临死前的惨叫,吓得周围宫人们噤若寒战。

朱祐桓问心无愧,他更懒得理会宫里luàn七八糟的那些事,哪怕皇兄为此深感不悦。因为他忘不了正德年间的官宦luàn政,把一生奉献给国家的大臣们,被刘瑾等八虎折磨的死的死,跪的跪,此后九千岁魏忠贤更别提了,从此文人再也没了风骨,对比近几年遇到了无数好官,实在是令人惋惜。

杖毙一个太监,对于现在的朱祐桓来说,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的容易,看着大殿里的宫人们,淡淡的道:“去请阁臣们过来。”

很快刘吉和徐浦赶到,阁臣刘建得了风疾告了假,朱祐桓jiāo代道:“这两个月,二位大人多辛苦些,陛下要去南苑静养,国事托付给您二位和六部尚书,拟好的章程必须记档,写一份提纲送入南苑,由刘吉大人亲口题奏。”

刘吉忙拱手道:“老夫倒是不怕辛苦,可以往都是陛下审阅,jiāo还给内阁票拟,然后再次送入乾清宫御笔朱批,是不是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朱祐桓有些明白了,说道:“刘大人是担心被弹劾吧?哦,是怕言官指责你独揽大权,那好,六部尚书皆入阁,一同分担你的压力。今后帝王需要休息,休息期间朱批一并省了,改为首辅直接进言,阁臣可随时请求见驾,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绝不可由太监代替帝王朱批。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等闲视之,从即日起,立下铁律,宦官不可干政,不可出京,不可任命为监军,镇守,采办。”

刘吉和徐浦都惊呆了,都万万没想到,王爷一回京就拿太监开刀,诚然都是功在千秋的壮举,可是得罪了宦官,后患无穷啊

第236章 打牌

第236章打牌

回京后一连多日,朱佑桓陪着灵儿挨个亲戚家探访,原来已经在金陵成了亲,堂堂亲王执意如此,任何人也无话可说。

实际上都是做给亲人们看的,朱佑桓不想过早迎娶灵儿,定下了夫妻名分,除了彼此更加亲密几分,一切如故。

燕王府,内花园,朱佑桓跑到隔壁,就见灵儿和雨筠姐一脸无奈,屋子里各式礼物堆积如山,丫鬟们正忙着整理。

“怎么了?”

朱佑桓一改在外时的人模狗样,笑嘻嘻的走到灵儿身边,笑道:“老太太摸骨牌缺人手,叫你们过去呢。”

张灵儿闷闷的道:“我不去,去了还得站规矩。”

朱佑桓哈哈一笑,话说灵儿成了燕王妃,六奶奶,在亲人面前再也没了往日潇洒,是以很不习惯。

朱雨筠发愁的道:“都怨桓儿,花钱大手大脚,鸾凤坊的银子都扔进船队这无底洞,现在倒好,都没钱还礼了。”

朱佑桓不禁头疼起来,和灵儿一样,后悔不迭的道:“早知成家后还得人情往来,就不折腾了,银子银子对了,过几日从西域要送过来一批珠宝,咱们开一家首饰铺。”

二女眼眸一亮,可随即大摇其头,张灵儿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干脆把这批珠宝直接发卖,置办礼物还回去。”

朱佑桓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此事交给来旺,剩下的银子你自己留着。”

“不行。”张灵儿想都未想的拒绝,轻声道“家里有家里的规矩,虽说现今都分家了,可银子还得归入宫中,不能私自留下。”

朱雨筠笑着点头,挪揄道:“好一个六少奶奶,真是一位贤妻良母。”

张灵儿扬起小脸,得意洋洋的道:“我这是学姑奶奶,银子交给嫂子,自己就可落得清闲,省的应付没完没了的琐事。”

说曹操曹操到,李氏款款打外面进来,气道:“老太太又催我唤你们过去,这回礼大有讲究,还是我这苦命之人来操心好了,谁让没人疼呢”

张灵儿扑哧一笑,上前搂着李氏,撒娇道:“嫂子您大人大量,可怜可怜我,回头我给嫂子端茶送水,捶背揉肩。”

李氏清楚这娇娇女还未和桓儿入洞房,虽然有***名分,实则还是一位姑娘,不过将来总归得打理家事,笑道:“下不为例,先让你自在一年,来年得陪着我,偌大的王府,嫂子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张灵儿欢喜的连声保证,对能暂时逃过烦心事而喜笑颜开,拉着朱雨筠就跑,唬的奶妈和丫鬟们赶忙拔脚追去。

家里人多事多,朱佑桓离家一年,心生歉意,对着李氏说道:“嫂子辛苦了。”

李氏摇摇头,柔声道:“这都是分内事,没什么辛苦的,你们不在家时,府里人口不多,倒是隔壁糟心事一大堆,相比之下,这边就我和秋菏还有老祖宗,琐事不多。”

朱佑桓不愿理会此等俗事,但看到嫂子谈兴颇浓,只得耐着性子倾听。什么太太和姨娘不和,哥哥们又纳了几房小妾,妻妾之间争宠等等,听的昏昏欲睡。

李氏气道:“好啦好啦,就知你不关心家里人,你出去玩吧。”

朱佑桓当即如逢大赦,忙不迭的撒丫子就跑,一溜烟的冲进老太太屋里。唬的丫鬟们忙蜂拥而上,伺候他更衣,净手。

正在打麻将的老祖宗笑骂道:“你们瞧瞧,哪有一点王爷模样?亏了人人都说他领兵打仗,乃是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这在家里,就属他疯疯癫癫的没个人样。”

陪坐的朱雨筠和朱含香立时偷笑,朝着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张灵儿瞅去,闹得六奶奶无法,撇着嘴没敢言语。

汪氏年老成精,焉能看不出异样?何况这孙媳妇公然一副姑娘打扮,不过是故作糊涂罢了。

朱佑桓怕灵儿难堪,走过来笑道:“在老太太眼里,我们自然都是孩子,谁回到家里,还端着外面时的身份?那岂不是糊涂透了顶?”

汪氏笑道:“这话说的在理,这一年你在外面太过招摇,不是好事。往后必须要拘束在家里,我只求你不上进,可不求你奋发图强,最好变成无所事事的公子哥,那才好哩”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人家是巴不得子孙有出息,自家倒好,反而对六爷有出息心生恐惧。

朱佑桓清楚全家人都担心什么,也不解释,一屁股坐到老太太身边,说道:“那好,这往后我就呆在家里,再不惹是生非,其实这几年也着实累了。”

汪氏闻言大喜,笑着把孙儿揽在怀里,说道:“谢天谢地,你能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快给奶奶瞧瞧,出哪张牌好?”

朱佑桓随便瞄了几眼,坐在下首的姑姑递过来一个眼色,对面的大姐也露出询问的神色。

装模作样的研究一番,朱佑桓说道:“应该出七万。”

老太太一呆,忙说道:“不行不行,哪有出七万的道理,得出东风。”

朱佑桓恍然大悟道:“对,我竟没看出来,果然姜是老的辣。”

老太太笑骂道:“这麻将都是你教的,竟还没我这老太太精通,真该打。喏,东风”

啪,随着骨牌打出,朱含香立即唉声叹气:“这都多少风字了?还打?敢情母亲您是王母娘娘,惯会呼风唤雨的。”

老太太为此洋洋得意,张灵儿笑道:“都是桓儿来时风风火火,连累咱们吃也吃不上,碰也碰不着。”

一家人说说笑笑中,朱含香随便打了一张牌,朱雨筠看了眼朱佑桓的表情,素手捏起一张牌,轻声道:“八万。”

“哎呀,糊了,糊了”老太太大喜,一把推倒眼前牌,整个人喜笑颜开,如此有了朱佑桓做内应,一下午三家输,一家赢,联手哄老太太开心。

汪氏赢了三十多两银子,心满意足之余,未免有些累了,说道:“明日是含香的生日,这三十两银子就用来置办酒席,请个戏班子来唱戏,好生热闹热闹。”

朱含香清静惯了,赶忙说道:“我可不想大操大办,最好谁家也不通知,咱们自己闹一闹就完事了。”

老太太想了想,摇头道:“自家人总得请,对了,你大姐今个哪去了?”

现今姑爷王宪做了御史,全家人搬到燕王府隔壁,几乎是日日见面,是以有此一问,朱含香轻笑道:“这几日姐夫戒斋,大姐带着芷珊和诗姗上香去了。”

老太太顿时沉下了脸,骂道:“戒斋,戒斋,那是戒给老身看的,不就是想纳妾生儿子吗?屋里都几个人了,含香你说。”

一边的朱佑桓立即两眼望天,朱雨筠和张灵儿低声说话,都不敢这时候乱开口,朱含香眼珠一转,期期艾艾的道:“好像有两位小妾,两个通房丫头。”

“哼没出息的货。”汪氏冷着脸骂了一句,恨恨的说道:“当年怜他家贫,人品端正,因此把含烟下嫁于他,哪知这男人都一个德性,升官发财就惦记起女人来,寻的借口倒是冠冕堂皇,哼”

此事朱佑桓等小辈都无法置评,毕竟王宪是以无后为大的借口,再说又是人家的家事。

老太太对此倒也通情达理,以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女儿自己都心甘情愿的,发发牢骚就算了。

对着一脸无辜的朱佑桓,汪氏警告道:“你如今娶了灵丫头,不许随便到处留情,要惦记就惦记家里的丫头,外人家的闺女,不许你招惹,听到了没?”

说者无心,朱含香和朱雨筠没来由的俏脸一红,立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张灵儿却是心中腹诽,埋怨老太太分明是在故意纵容,合着满园子的丫头就能拉入房中收用?那还不是一样的花心。

唯独朱佑桓大乐,喜滋滋的连连点头,大有奉旨作恶的有恃无恐,闹得朱含香心中暗啐,这大半年来,她对待侄儿亲昵如常,但并未做下不可告人之事。

朱雨筠大同小异,早知今后的命运如何,入了某人的魔爪,恐怕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了,对此有些抵抗,并未屈服于弟弟的yin威,一直坚守着贞洁。

其实朱佑桓对此无可无不可,只要大家厮守一起就是了,亲亲热热的相处多好,再说水到渠成嘛

日头落下,太太潘氏带着女眷过来请安,老祖宗喜欢热闹,吩咐人把老太君请来,朱佑桓不想灵儿受委屈,嚷着和堂姐一起用膳,拉着人就走。

返回住处,唤来司棋等丫鬟,大家一起用过晚饭,吃茶闲话的时候,朱含香过来,说道:“快帮我预备些赏钱,老太太放出风去了,明日有的是人凑热闹。”

身后书卿和秀兰捧着匣子,入画和思琴上前接过,张灵儿问道:“该如何准备?以往我家都是按照身份,直接把赏钱发下去。”

朱含香苦笑道:“自家人按照人头打赏容易,亲戚就难办了,万一准备不足,还不惹人笑话?最怕到时赏钱都用光了,真真急死个人。”

朱雨筠扭头吩咐雪雁,说道:“去取来三百两银子。”

朱含香忙阻止道:“哪能借你的钱,我算了一下,一千两银子足够使了,不够就和大*奶伸手。”

朱雨筠笑道:“姑姑先用着,等生日过去再说。”。.。

第237章 碧波万里,大明战舰

海鸟在天空翱翔,风平浪静的海洋上,一支由十几艘战舰组成的大明船队,成一字型由远而近。

波涛翻滚,海风吹拂,舞龙飞宇的大明水师战旗在高高的桅杆上迎风飘扬,随着提督汪羽一声令下,水手们井然有序的缓缓放下三角形等备式风帆。

最前方的三艘战船一改传统的福船宽底造型,采用尖底加郑和下西洋时用过的,时下举世无双的密封舱结构,整个形状还是大明独有的仿水鸟式,最宽处位于船中部靠后,建有船舱二层,取消传统的高大船楼,使得更利于远洋,船尾有舵和两只巨大的踏轮。

为了便于航行加快船速,采用战国时流行的纵帆,宋朝时的三角帆,中间还有横帆,加设四条桅杆,如此一来,即使是逆风时一样能以之字形航行。

船头包裹铁皮和长长的撞角,船舷加固新式火炮六门,船舱分为四层,左右备有火炮十六门。令备千斤大将军炮四门,弩车六具,投石器六具,火枪一百二十支,弩箭千支,喷筒八十个,火箭五百支,火砖三百,各式刀剑等干件。

新式战船比水师福船还要大上一圈,吃水却由三点五米变成不足三米,整个船身长了四丈。总共可容纳一百四十人,其中水手四十六人,其余皆为官员和战士。

其后迎风破浪而来的是五艘使人目眩的巨大主力炮舰,首昂尾翘,虎踞龙盘!造型和前方的战舰如出一辙,树三桅,最长可达五丈,船长二十六丈,舱五层,密密麻麻的木质船舷好似巍峨殿宇一般,气势磅礴,配备备式火炮五十八门,火枪等武器若干。

船员多达三百四十人,虽比传说中的宝船要小得多,但航行更加迅速,同样不惧风浪。

尾随在后的乃是六艘改良后的福船,用来满载货物和补给之用。

此外货船上还载有快梭船,鹰船,火龙船,赤龙舟等用途不一的各式小型战船,整个船队火器完备,总兵力多达三千人,粮食饮水足够半年之用。

这就是朱祜桓呕心沥血,耗费全部身家打造出来的远洋船队,其中许多工艺险些失传,幸亏船匠传承不过三四代,又费尽心机从南京兵部挖出刘大夏埋起来的所有资料,经各地招募而来的船匠齐心协力,加上朱右来自后世的见识,花掉三百多万两白银,汇八万人之力,历时整整两年,昼夜不息的建造,终于迎来新一代的大明战舰。

凝望着远处的岛屿,汪羽神色严肃,反复对照手上的海图,最终确认无疑,说道:“从台湾出发,不过一日的水程,看来这里就是钓鱼屿了,附近还有七座岛屿,六爷嘱咐过,必须要在岛上埋下大明石碑,此后还要兴建妈祖庙和土地庙,嗯!先派人上去查看下,土著人说过,这附近岛屿蛇很多,但无毒,让兄弟们小心些。”

吩咐完,汪羽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副手李慎一眼,失笑着抬起头来,看着静静立在船舷上观赏风景的两位少女,目光柔和。

李慎今年二十二岁,生的相貌堂堂,身高体健,祖籍湖广长沙,堂伯乃是大学士李东阳,他虽出身书香门第,却自幼喜好兵事,考中举人后,私下里跑到南京考中讲武学堂,被朱祜桓视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慎为人稳重机敏,兼且家传渊源而博学多才,读书刻苦,善于接纳新鲜事物,有着旺盛的求知欲,因此朱右桓任命他为汪羽的副手。

一次聚会时,李慎偶然撞见病情有所好转的张梦儿,一见倾心,恰巧张梦儿不想回到京城伤心地,吵着要与姚青烟结伴出海,不管张灵儿如何不同意,面对朱祜桓的坚持,最终只好妥协。

李慎眼看海风吹拂的柔弱少女瑟瑟发抖,一咬牙,直接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少女披上。

姚青烟捂嘴娇笑,瞅着脸颊嫣红的梦儿,挤兑道:“快谢谢人家啊!”

无边无际的海洋,很容易使人心胸开阔,初次见识到这一切的张梦儿,加上下江南时的亲人关心,不知不觉中神智已然恢复,要不是病情大有好转,张灵儿是无论如何部不会放她出来的。

张梦儿一扫以往的骄纵,轻轻低下头,羞涩的道:“谢谢李兄。”

佳人的羞涩,使得李慎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闹得姚青烟格格娇笑,银铃似地笑声仿佛能传染,很快,所有人都跟着哄笑。

汪羽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感受着来自大海的浩瀚和浪漫,大明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国力,一样忍不住放声大笑!

三日之后,每座岛屿都埋下刻有钓鱼岛自古就是中华领土的石碑后,整个船队升起风帆继续航行,不过三个时辰,竟巧遇几艘倭国海船,好似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般,在海洋里随波逐流。

李慎动作敏捷的从眺望台滑下,叫道:

“回都督,那船上都是些倭国武士,旗帜上的图案五花八门,属下部不认得。

汪羽神色冷酷,沉声道:“六爷说过,时下倭国陷入四分五裂的战国中,很多战败的武士沦落为浪人。因我朝不许和倭国通商,因此这些浪人多有乘坐海船跑来打劫者,背后更有倭国各地大名的暗中支持,此种鼠辈见一个当杀一个,绝不能行妇人之仁,手下留情。”

李慎立时热血沸腾,倭寇早在大明立国时就已骚扰沿海村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乃汉人不共戴天的仇敌,大喊道:”传令下去,鸡犬不留!”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朱祜桓仰望着东南,默默算着时间,他自然并不知船队初战告捷,凭着速度和强大无比的火炮威力,轻轻松松就撞沉三艘倭国海船,一百多位浪人葬身大海。

身后冷雪低头摆弄着精致的战船模型,爱不释手的瞧来瞧去,轻声道:“六爷您要如何对待倭国呢?元朝两次想要渡海攻打皆损兵折将,以朝廷的见识,恐怕不会同意兴师动众的去征服倭国。”

虽然不明白为何六爷对倭国人恨之入骨,冷雪多日来冥思苦想,总是觉得倭国偏居一隅,孤悬海外的地理条件,堪称得天独厚,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朱祜桓一怔,疑惑的道:“为何要征服倭国?”

“咦?”冷雪惊讶的道:“那六爷何必非要打造战船出海,这第一站就是琉球王国,第二站是倭国,您千叮咛万嘱咐,嘱咐汪羽大哥务必要得到关于倭国的一切情报,难道您不是打算征服此岛国嘛?””没有!”朱祜桓摇头道:“我从没想过征服倭国,那里就和朝鲜一样,人口不少,资源匮乏,以目前的条件,就好像鸡肋一样,得之无用弃之可惜。其实就算征服了又能如何?

早晚会被赶回来的。何况好歹都是几千年的老邻居,虽然这个邻居品行恶劣。

冷雪低头看了看海图,说道:“六爷说倭国盛产金银,人口多达千万。既然不是要打仗,那么就是为了贸易了。”

谁知朱祜桓又摇头道:“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38章 还看今朝

琉球王国,汪羽等将领被尚真王接见,诉说来意,乃是巡视海疆之用,琉球人大喜,他们饱受一海之隔的倭国萨摩藩多年骚扰,国小力弱,每每忍辱纳贡,献上子女祈求平安。//百度搜书名加看最新章节.//

琉球人深知天朝有容乃大,礼仪之邦的仁义风范,是以毫无戒备,有了宗主国撑腰,又眼见大明水师船坚利炮,全军号令禁止,和百姓秋毫无犯,因此尚真王当即允许租借港口,作为大明水师中转补给之用。

汪羽初步达威六爷的重托,不敢大意,厚着脸皮说道:“路途遥远,粮草接济不上,本将想暂借贵国些粮食。”

尚真王很痛快,区区三千人的补给,他还未放在心上,只要能击退倭国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此全军不必担心粮食等物资供应不畅,汪羽遂招募当地人修建炮楼,军港,各式作坊,以待后续援军和工匠抵达,命船队每日巡航,遇到倭国战船即令其接受盘查,凭借火炮火枪,不服者马上击沉。

除了摸清周围海域外,从当地打听附近岛屿分布,海洋贸易航线,又派李慎率领三艘战舰驶向倭国,照会沿海大名,通知其幕府将军,令倭国国主觐见上国使节。

山海关以东,渤海海域,一支满载三万汉人军民的庞大船队,由威海卫出发,抵达隔海相望的后世大连,一样是就地修建港口,开荒屯田。

山海关附近,大批荒地分给农民,户部迁徙京畿,河南等地十数万无家可归的灾民垦荒。又招募两万新军驻扎锦州城,从南京调拨三百艘战船开赴葫芦岛。

朱}右桓悄无声息的提前布局,争取在连通东南亚之前,尽可能的肃清内部隐患。

采用增添汉民,步步逼近的方式,趁女真人尚未露出反意的最佳时机,强占无主土地,修建汉人村镇,军营,哨塔等防御措施,修路大桥,缓缓挤压盘踞在铁岭的女真贵族。

突如其来的洪水,使得朱{右桓的计划顺利实施,为此焦头烂额的大臣们,巴不得能把大批灾民安置走,京畿附近向来人烟稠密,一场洪水使得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财尽失,不得不听从官府安排,背井离乡。

为了筹备银子,京城甚至连佳节都不过了,哪怕是能省下一两银子,刑部和户部官员被逼的眼睛通红,逮到不法官员即抄家,逼的备家权贵不得不吐出些粮食,就怕因此得罪了六亲不认的燕王。

朝廷节衣缩食的过日子,各地落王府奢华依旧,言官敏感的察觉到古怪,很快就一起大肆弹劾备王府逾制,花天酒地,奢华无度,占了太多不该占的土地。//百度搜书名加看最新章节.//

谁先发起此事不得而知,反正陛下在南苑静养,首辅刘吉铁肩担道义,率先对德王府发难,话里话外,德王就藩时,先帝赏赐的土地太超标了。

朱稿桓心中暗笑,暗中命锦衣卫上书朝廷,揭发几位藩王侵吞百姓土地,鱼肉不法本地的桩桩罪状。

正当天下人翘首以待德王府的反应时,谁知接下来令人大跌眼镜,德王夫妇答应返还土地。有了榜样带头,各地藩王府无话可说,要么起兵清君侧,要么选择交出土地,息事宁人。

不提一时间京城内外风声鹤唳,皇亲国戚变得人心惶惶,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关口。很快帝王下旨,命户部彻底清查皇族土地,超过礼制的全部退还百姓。

锦衣卫闻风而动,率先进驻各封国,严密监视各地藩王的一举一动,强行解散王府护卫。

整个动作一气呵威,好似雷霆,任是谁都想不到,弘治皇帝登基为帝的第二年,天下还处于千疮百孔的时候,朝廷就敢果断逼迫宗室。

速度太快,快的使人措手不及,当日朱祜桓和王恕约法三章,竟是早在一年前,就借整顿官场之机,为今日埋下伏笔,大批官员频繁调动,各地官场因此被搅成一团乱麻。

经过永乐朝持续不断的连年削弱,各地藩王府的实力大不如前,纵使有零星反抗,都很快被潮水一样的大军熄灭。

六月,各地藩王府基本都被控制住,帝王下旨,彻底废除诸子分封制,废除各地封国,改为长子继承王爵,其家族供养在王府,长子毙,由嫡子继,嫡子毙,由庶长子继,无子除爵。

废除郡主县主成亲由朝廷拨发土地的f日制,收缴土地代以钱粮供养。除朝廷承认的太祖支脉外,各地宗室子代代降爵,奉国中尉后变为平民,不授钱粮,可读书参加科举。

一系列震惊天下的旨意下达,令百姓眼花缭乱之余,不禁心生感慨,这年头连王族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各地藩王纷纷上书指责朝廷,要求彻底清查燕王家的土地,试图借此挽回局面,不想户部刑部很快查清,燕王府连同两位郡主,家里除了八百亩贡田外,再无一亩良田。

京城燕王府,清明过去,初夏来临,花园里百花绽放,香气袭人,朱祜桓神色惬意的斜倚在水井边,借此消除酷暑,笑看女孩们玩着秋千。

某人完全有别于传统宰相的老成谋国,行事完全是一派天马行空,蛮打直撞,快刀斩乱麻,行事根本不考虑任何后果。

坐在一边的弘治皇帝连连摇头,为了安抚各地亲戚,近些日子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

“唉,朕一时不慎,中了你和王恕的奸计,朕好生后悔。”

九五之尊今日的气色不错,就是神色间有些恼羞威怒,被兄弟这么一搞,险些动摇国本,毕竟得罪的是满天下王府。

朱}右桓却是满不在乎,悠然说道:“与其拖拖拉拉的视而不见,把难题扔给后代,使得土地因高度集中,饥饿走投无路的百姓揭竿而起,推翻咱朱家!还不如一朝由你我兄弟做恶人,只要能使得百姓有饭吃,人人安居乐业,哪怕落得个千古骂名又何妨?”

朱祜樘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此事实在是操之过急,恐怕今后祸患不小。”

朱字右桓摇摇头,历史上皇兄该做的都做了,独独没敢对各地藩王动手,最终侄子正德继位之后,紫禁城又恢复如初,宦官再次崛起,土地继续被贵族侵占,一年赋税的二分之一用来供养挥霍无度的皇亲国戚。

为何弘治中兴一直不被后人熟知?皇兄的功绩被埋没,不就是因为做的不够彻底,大好局面最终沦为昙花一现!给了满清大肆污蔑的借口。

“限制王府权利总归是没错的,不然朝廷负担会越来越重,就拿德王叔来说,**个儿子,威人后都得封王拨给土地,每个王府妻妾成群,下人数百,一代代的生下去,将来怎么办?哪怕皇帝是盖世英才,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养了一群无用之人,朝廷没有赋税可用,拿什么去打理天下事?”

朱祜桓说完,很是任性的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用不着事事处心积虑,面面顾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39章 怒火

卷三 风起云涌]第239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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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怒火

说着话的工夫,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打着秋千的nv孩们好似那雨打芭蕉,纷纷逃到回廊下避雨。

井口边的兄弟俩先走一步,站在阁楼上看着雨势,弘治皇帝有喜有忧,喜得是京城向来缺水,忧的是河北和山东的水患。

连成串的水线打屋檐急急洒下,叮叮咚咚的煞是好听,朱祐樘说道:“朕以命户部shì郎白昂治水,此人乃是天顺年进士,历任礼部给事中,江苏知府,兵部shì郎。廷仪办事稳妥,不贪财,有胆有识。朕最看重的,就是他对于治水有独到一面,早年曾师承徐有贞。”

朱祐桓看过白昂的为官资历,皇兄能挑中此人,可见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徐有贞名声不好,但对于治水非常厉害,他做过一个实验,在两个箱子里灌满水,一个底部开个大窟窿,一个底部开若干小dòng,同时放水就会发现,有若干小dòng的水箱会先把水排干净。

因此白昂主张,与其开挖一条大运河疏导水患,不如同时开挖若干总流量相当的小运河,省时省力不说,小运河今后还能作为水利工程加以利用。

朱祐桓觉得非常有道理,那试验很有意思,他自然不知四百年后,美国科学家才做过相同的事,那就是著名的水箱放水试验,巴拿马运河就是在此实验上开凿成功的,尽管徐有贞不是好人,还是有理由表达敬意的。

朱祐桓笑道:“皇兄慧眼识英雄,治水非比寻常,要是所托非人,辛辛苦苦几年却徒劳无功,堪称最劳民伤财,虚耗国力之事。白昂在凤阳老家督造太祖皇帝陵寝时,就敢坚持要减小规模,减轻百姓负担,连太祖都不怕的好官,有胆魄。”

当年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此种事在古时何等大逆不道?白昂险些被下狱处死,幸好当年有权恩等几位老大人的一力护持,成化皇帝常年不理政务,泥塑三阁老又不作为,因此最终不了了之。

朱祐樘含笑点头,朱祐桓继续说道:“白昂能逃过一劫,主要还是其人清廉,百万银子打手里流过,硬是一文钱都未贪,难怪锦衣卫和东厂都对他无可奈何。他在江苏做知府时,连续多年带兵抵抗倭寇,jīng于用兵,是以积功做了兵部shì郎。治水如同打仗,得一心为公,得敢于任事,得jīng通治水,得善于协调数省军民,此人难得啊白昂全都具备。若没有带过兵,纵使是满肚子学问的大儒跑来治水,保管事与愿违,正是秀才遇到兵喽”

朱祐樘心里感叹,兄弟的这番话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放眼整个朝堂,唯独老六永远和他的步调一致,可惜他的身份总归是件难题。

朱祐桓看出皇兄有些失落,笑道:“该解决的事都解决,没了遗憾就好,将来我带着灵儿出海,好生见识下这大千世界。”

朱祐樘摇摇头,他不愿深思那些龌龊事,毕竟他还年轻,当下二人说说笑笑,忽闻权义禀报说:“王大人和马大人求见陛下。”

朱祐樘奇怪的道:“为何要寻到燕王府来?难道与皇弟有关?请”

不多时,两位老大人趟着积水进来,几位公公殷勤的打着油纸伞,朱祐桓吩咐小厮上前伺候,献上姜汤驱寒。

互相见过礼,王恕心情好,他一举bī迫各地藩王府返还侵占民田,从此限制宗室子坐享民脂民膏,多年愿望一朝成真,哪怕今日死了,也足以青史留名。

不过老人家做人一码归一码,打心里感jī深明大义的朱祐桓,却并不耽误指责对方做了错事。

王恕谁遇上了都头疼,朱祐樘微笑着吃茶不说话,生怕因祸上身,他实在是怕了这位什么都管的老头。

王恕老而弥坚,一口饮尽姜汤,瞪了一眼多年好友马文升,抢先开口道:“黄河决口,整个河北,半个山东都成了一片汪洋,数百万人无家可归,妥善安置百姓,臣同意。但为何放着南方不去,偏偏要北上辽东?苦寒之地度日艰难,老臣见不得百姓受苦,不同意此事。还有兵部调动兵马入辽东,明着暗着都指向素来归顺的满州nv真,难道陛下打算背信弃义?”

老大人的话,无疑代表绝大多数文官的意见,朱祐桓最厌恶文人的,就是此种自以为是的仁义道德,你体恤自家百姓是好事,但把好心延伸至异族身上,就属于大不该了。

马文升辩解的多了,清楚如何解释都无用,那老头太倔,弘治皇帝巴不得躲远些,更是不肯张口。

朱祐桓啪的一声放下茶盏,问道:“敢问王大人,nv真祖上出自哪族?”

王恕不假思索的道:“昔日金人,此一时彼一时,自我朝立国之初,nv真人即忠心归顺,并立下汗马功劳。现今我朝死敌乃是草原méng古,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万一bī的nv真造反,则京师腹背受敌。”

朱祐桓点点头,说道:“问题是放纵nv真人休养生息,哪怕是朝廷再施以恩惠,你觉得会领情吗?人家祖上占据过中原,俘虏过宋朝二帝,享受过年年岁币,奴役过万千汉人,身为后代岂能无动于衷?

你不用讲什么儒家道理,别说蛮夷当仁义道德是狗屁,就说近十几年来,朝廷实际控制的范围,渐渐退缩到山海关一带,您知不知道,nv真人已经同化了辽东各族,人口jī增至三五十万,现在是不足虑,可你看看天下各地灾情此起彼伏,哪一年消停过?长此以往,万一后人不作为怎么办?万一天下民不聊生怎么办?再出现一个王振怎么办?nv真人jīng于骑shè,打仗悍不畏死,连méng古人都惧怕三分,面对中原万里江山,当我大明虚弱的时候。换做你王大人是nv真贵族,你会甘心嘛?”

王恕不为所动,嗤笑道:“王爷都是假设,被你这么一胡闹,本来nv真人没有反意,也不得不官bī民反了。”

“没错,我就是要bī迫他们造反。”

朱祐桓神sè幽幽,冷冷的道:“我要做的事,无需和任何人解释,此事势在必行,必须要提前为子孙后代铲除祸患。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若今日不动手,少则三十年,多则五十年,满清nv真必定会反抗朝廷,百年以后,入主中原。”

此言一出,自是满室皆惊,王恕不可置信的盯着神sè决绝的燕王,叹道:“一面之词就要大动干戈,王爷就不怕沦为千古笑柄?”

朱祐桓压抑着怒气,咬着牙说道:“千古笑柄?你知不知道,你王恕今日之言,将来就是千古笑柄一心奢望虎狼心存善意,却不知你家早被虎狼惦记,何谓虎狼,那是禽兽不是人,你就算讲一万遍圣人之言,虎狼也会一口咬死你饱腹

纵观历朝历代,你告诉我,自唐以后,有哪一个王朝没有最终灭与北方胡人之手?méng古强敌犹在,大明又如何?修建万里长城有何用?就是尔等这些文人自以为侥幸苟安,自以为被你们视为下溅的边军能抵御强敌,一味的退缩防守,一味的愚民愚国,一味的鼓吹文人至上,眼里根本看不到整个世界的变化,大明早不是天朝上国了。

你们至今还活在古代,只会拼命防范浴血奋战的边关将士,只会自持天朝上国鄙夷四方,只会对着宦官屈躬卑膝,只会压迫fùnv下人,只会欺瞒百姓,只会邀宠帝王,只会关起mén来妄自尊大。

秋时文人有六艺,现在你们还剩下几样?除了yín诗作画,娶妻纳妾,苟且专营,排除异己,还会什么?你们认为全世界都是蛮荒,万国都要跑来朝拜,是以自己人你死我活斗一辈子,所有jīng力都虚耗在各种党争上,无视异族对中原磨刀霍霍。

我大明以武力夺天下,现在呢?被méng古人打的焦头烂额,毫无还手之力,沿海被倭寇连年sāo扰,束手无策,辽东nv真眼看就要崛起,还当他们是你家的忠心奴才,何等可笑?

王恕大人,你告诉我,要是你今日被下了狱,明日全家发配千里,你家的奴仆还会忠心到底嘛?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有多少仆人会追随你,会有多少仆人趁机落井下石?”

完全是发自朱祐桓肺腑的一番话,当真说的滔滔不绝,痛快淋漓,完全把他这些年积郁在心底深处的愤怒,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近代百年屈辱,此乃现代人永远无法释怀的,永远无法释怀。

最使人现代人郁闷的,就是明知这些都是文人朝廷的致命缺陷,偏偏没有办法说出来,文人最擅长的就是歪曲其言,有的是办法让你祸从口出,根本无人能撼动整个既得利益阶层。

朱祐桓一直以来都故意躲着文臣,宁可依仗身份蛮干,也不和任何文臣商议辩论,他清楚论起引经据典等口水战,他永远不是文人的对手。

要不是弘治朝的诸多大臣,都是难得的忠臣,能臣,直臣,清廉自守的好官,纵使很多事上过于迂腐,朱祐桓并不计较,宁肯把自己扮作一个横冲直撞的傻子,强行使对方哭笑不得,也不除掉任何一位可能造成阻碍的好官。

要是穿越到了崇祯朝,朱祐桓绝对会马上起兵造反,遇到什么东林党人,朝中大臣,见一个杀一个,根本用不着那么多废话。

弘治皇帝摇头叹息,心说朕就是败在老六此种表情下,他对于朝廷的愤怒,真真不是装出来的,他开玩笑说来自后世,有时候,朕不得不信啊

王恕心中吃惊,原本有一肚子的犀利言辞,可是最后一句话,重重击倒了这位老人。

原来王恕宦海沉浮,得罪的人太多,即使他一路都tǐng过来了,但这些年,家里亲人,亲戚,下人都怨恨他屡次得罪权贵,弃他而去的人多了,自家人尚且如此,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辽东nv真就会永远忠心不二?

第240章 债多了不愁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0章 债多了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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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债多了不愁

朱佑桓发泄一通,心情舒畅了些,先对哑口无言的老大人表达了下歉意,叹道:“防守不是长久之计,军队糜烂就是警示,十位战士敌不过一位méng古牧民,是将士胆怯吗?不是,是将士看不到希望,胜了还是被文人瞧不起,败了轻则身死,重则连累家人,人没了希望,谁愿意为国效力?这治国需要文人,抵御强敌需要武力,此二者必须做到平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读书指的是明白事理,投身为国,保家卫国,文武并进绝不是挖空心思的去科举做官,觉得唯有读书人高高在上,去排斥农民,商人,武人,渔民。一任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独尊儒术遗祸子孙万代啊”

此言一出,朱佑樘和马文升立即都悚然变sè,一句独尊儒术委实刺jī到了他们,作为儒家正统mén徒,听的着实刺耳。

朱佑桓却不管不顾,轻笑道:“听的别扭?我不过是随口骂了一句,就让你们深感不自在,要不是碍于我的身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罢官下狱吧?看来你们的圣贤书都白读了,思想偏jī,一提此事就变得心xiōng狭隘,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儒道,就以为儒家才是天下正统,任何学说都是歪mén邪道,呵呵圣贤的心xiōng可不是这般狭窄的,要记住有容乃大,百huā齐放才是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缘故。”

王恕眨着眼,神sè间满是震撼,良久叹道:“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老夫这些年,都白活了。”

朱佑樘倒是麻木了,他生怕眼前这位愤青继续胡言luàn语,不悦起身,说道:“行了,朕知道你为你的讲武学堂,为边关将士打抱不平,朕答应你,禁止百官诋毁此事,可以取消宦官监军,但武人必须要加以约束。”

“那是,武将不能任由其手握重兵,不理不睬。”

朱佑桓笑道,不过是发发牢sāo,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还真是担心手握重兵的将领心怀鬼胎,此种事永远是矛盾所在。

临走时马文升和王恕神sè很是异样,显然初lù锋芒的朱佑桓,给了这二位老臣深刻难忘的一幕。

朱佑桓反而没心没肺的,并不担心将来,担心也无用,想做事就别怕被人猜忌,怕被人惦记那就别出头揽事。

夜晚,陪着老祖宗晚膳,看着八仙桌上不太丰盛的饭菜,朱佑桓笑道:“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今后少琢磨那些没用的菜肴,有鱼有ròu就不错了。”

老太太叹道:“南边糟了大水,得饿死多少百姓啊”

嘟着嘴站着布菜的灵儿,一脸的不甘不愿,瞪了一眼轻笑的姑姑和姐姐,撇嘴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吧,你宝贝孙子和圣上,整天到晚从自家人嘴里抠银子,如今户部有的是钱。”

朱含香为低头不语的朱雨筠打抱不平,慎道:“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当年德王妃对你如何?就算你一心为公,也不能收了土地,剥了你兄弟们的王爵,还bī着德王府开仓放粮,忘恩负义。”

朱雨筠忙说道:“桓儿做得对,国难当头,身为王族岂能躲在一边安享富贵?父王和母亲不会在意的。”

朱佑桓笑容渐渐失去,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释怀了,可见外面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恐怕说是众叛亲离都是轻的。

颇有些心灰意冷,放下碗,朱佑桓解释道:“我对德王叔保证过,田地里失去的银子,会加倍从别处赚回来,农为国本,不能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几位兄弟都是有才华的,没了王位满可以靠着双手去拿回来,一辈子圈养在王府里无所事事,就幸福了?那种日子,德王叔过的最有体会。”

屋里的nv人都点头,权贵的日子看似无忧无虑,但隐藏在富贵无忧的外表下,其中甘苦唯有自知了,一辈子生活在小小天地中,除了吃喝拉撒,婚丧嫁娶,还是吃喝拉撒,婚丧嫁娶。

比起德王和老祖宗,在场nv孩子这些年跟随朱佑桓走南闯北,旅行在外的日子虽然不方便,但每天都过得新鲜自在,见识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眼光早已不局限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了。

与之相比的就是嫂子李氏和秋菏,这么些年呆在京城,眼里除了熜儿再无旁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看似安慰,却无疑错过了很多jīng彩。

李氏笑着给朱佑桓添了碗米饭,她不关心外面的世界,秋菏哄着刚刚种了牛痘的熜儿一口一口的吃稻米粥,牛痘自然是某人的手笔,经过太医试验经年,渐渐普及整个天下,活人无数。

张灵儿眼眸一亮,问道:“你说会赔偿婶婶,用什么赔偿?”

朱含香也问道:“要怎么拿回王爵,你快说。”

朱佑桓心情好了些,但还是闷闷的道:“是个人都知经商比种地赚钱,我和德王叔还有皇,嗯嗯,反正是合伙开了一个造船厂,你们等着瞧吧,不出三年,赚的银子,能十倍于今日之失。”

nv人们都不相信,造个船就能赚那么多钱?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朱佑桓嗤笑道:“朝廷开放海禁,但并未开放造船,再说建造远洋用的商船,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很快随着第一批海船满载而来,我敢说有的是人眼红,富豪买船出海,普通人雇船或合伙搭船,咱们就一边卖船,一边经营船队,瞧着吧德王府非得短短十几年,变成名副其实的富甲天下不可。”

朱雨筠吓得一哆嗦,说道:“万万不可,太富贵了会遭祸的,我宁可全家人安生过小康日子。”

朱佑桓笑道:“放心吧,不过是打个比方,大部分赚来的钱,都会通过关税造福于民,在坚持几年,到时人人都会好过些。”

朱含香没嫁人没有后代,自是不关心身外之物,慎道:“钱钱钱,一天到晚琢磨这些铜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你快说,怎么去争取爵位,难道是带兵打仗?”

“差不多。”朱佑桓对着纷纷支起耳朵的nv孩,洋洋得意的道:“皇兄已经同意了,海外之地太过遥远,朝廷鞭长莫及,既然同意开放海禁,那海外就不适用现有国策,必须与时俱进。凡是出海想占据土地的王族,贵族,哪怕是平民,都可先申请委任状,宣誓效忠于帝王,以祖先和亲人的身家xìng命,信仰为誓言。然后自己去组织舰队出海,按照选择的航线和地域,开疆扩土,凭功绩被朝廷册封为当地总督等官职,占据的地方,按照一年所得须上缴赋税,听从朝廷旨意,因此王族大可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得到王爵,将来熜儿就要如此。”

一听到熜儿将来还要流落异乡,李氏和秋菏老大不乐意,碍于某人的yin威,敢怒不敢言的直哼哼。

老祖宗有些舍不得,可她到底非是寻常fù人,缓缓说道:“桓儿说的对,熜儿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他的祖宗都是好皇帝,唯有他亲爹自小被圈禁,不成器,看看那些京城里的宗室子,大多只会斗jī走狗,耽于玩乐,一代不如一代。难道要让熜儿和他们一样,后代都是些纨绔子弟?”

李氏委屈的低下头去,秋菏心luàn如麻,朱佑桓一时颇有些儿nv情长,他虽然给了儿子显赫王爵,却是一辈子不能承认父子情,看着以熜儿为天的嫂子和秋菏,无奈的道:“算了,如果熜儿不愿意,就留在王府,等他将来有了孩子,我亲自教育他们。”

李氏和秋菏立时喜上眉梢,老祖宗等人念在熜儿是长房唯一骨血,对此并未有何意见。

朱雨筠容光焕发,别的兄弟她不关心,一母同胞自然时刻记挂在心里,小时候哥哥弟弟都是大有志向的,可惜被现实所掩盖,她从朱佑桓嘴里,听多了外面世界的各种jīng彩故事,令人神往,那里并不是不máo之地。相反,有的是文明灿烂的好地方,将来远赴海外一遂生平志向,哪怕身死,也比窝窝囊囊的一生禁锢在家里的好。

朱佑桓暗中看着大姐的脸sè,至此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德王府开刀,拿自家开刀,完全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某人小农意识很强烈,更有极端护短,霸道的诸多缺点,对于亲人,根本做不到公sī分明。当然,对于素不相识的所谓王族亲戚,朱佑桓从未把对方当做亲人过。

因为洪水,朱佑桓暂缓各项筹备,所有银子都要投到急需的地方上。兵部继续解散内地卫所,代以灌输民族大义,忠君爱国的职业军人,鼓吹汉人至上论,汉皇承载于天,寿命永昌,为汉人希望之所在。

反正这方面要持续强化,在军营里不单单是cào练,还得学习儒家文化,现代思想,大批讲武学堂的短期学员被充实各地,各地年轻武官被送入京城和南京的学堂接受教育。

一百多万的军户转军为民,被遣散发给土地的军户家庭欢喜非常,良民可读书做官,土地永远属于自家,谁不欢喜?

此一举解决朝廷老大负担,被强行解散的普通世袭武将世家,则须妥善解决其出路,保留一人的武将职位,恩萌一子免费读书,其家族多给土地房屋等,不过要令其迁回老家,省的沦为当地一霸。

于此事上自然触痛到很多人,大大小小的事端横生,有的甚至聚众造反,为祸一方,百年来形成的土豪劣绅太多了,吃空饷鱼ròu军营之人无数。

对此朝廷决不妥协,而解放数百万的军户痼疾,无疑赢得了更多的百姓拥护,积极帮助官府缉拿匪患。

套用朱佑桓的话说,债多了不愁,大明朝反正都折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让所有的麻烦一同涌来吧

第241章 绣花鞋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1章 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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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绣huā鞋

大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京城里的沟渠大多年久失修,淤泥杂草等堵塞水路,渐渐雨水漫过堤坝流入民居,到处都是深达一米的积水。

京师遭受水患倒也罢了,城外乃至京畿的田地几乎被连绵大雨毁于一旦,河道泛滥,黄河又遭决堤。

一年赛过一年的天灾,搅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之余,都已经习以为常,百姓一样习惯了,既然老天爷靠不住,唯有指望皇帝和百官了。

不提官民齐心协力的治理水患,七月帝王下旨,免今年受灾百姓赋税,待雨势一歇,官府发贫民麦种,口粮。

燕王府。

书房里,朱祐桓接到消息,南京和北京一样,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船厂里的各项工程都被迫停顿,损失颇大,更为要命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湖广和四川干旱,对于天下影响太大,这年头亩产又不高,幸亏人口也不高。

“好事多磨。”

朱祐桓叹了口气,今明两年乃是最关键的两年,西北和东北都需要两年的时间来平整土地,播种耕种,所需粮食都急需供应,偏偏这节骨眼上,几个产粮大省都遇上了水患。

“命令各边镇督府,甭指望朝廷输送粮草,自己想办法解决。告诉他们,事急从权,多用用脑子。”

朱祐桓一边吩咐,一边思考难题,冷雪低着头认真写字,却未留意到六爷的神sè竟然很开心,毫无适才唉声叹气的痛苦模样。

原来朱祐桓就从未打算动用内地的粮食来供养边境,以此时的脚力,路上吃的比输送的都多,对于朝廷和百姓的负担太大,不然明军也不可能连续退缩,委实是供应不起。

和河套地区不同,无论是西域和辽东,周围有的是‘好邻居’,朱祐桓此举是bī着军队去买,去抢,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反正是别指望朝廷了,除了煤炭和炉子等过冬物资,你们统统自谋活路去吧。

进入七月,总算是老天开眼,一连放晴三日,王府里立时luàn成一团,各房都忙着晾晒被褥,衣衫,有的甚至把衣架搭在草地上,到处都是huāhuā绿绿,更有甚者,一连串的肚兜抹xiōng堂而皇之的悬挂在huā圃上,蔚为壮观

一早,荣氏起身梳洗,问丫鬟:“二爷呢?”

丫鬟说道:“回nǎinǎi,二爷从四娘屋里出来,去了太太那请安了。”

“哼”荣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四娘是朱祐林新娶的小妾,乃是工部shì郎刘璋家的庶nv,自从嫁过来后,深得太太欢心。

正待下chuáng,荣氏低头寻昨日脚上穿过的红鞋,左来右去少了一只,问丫鬟秋菊,因秋菏早已改了名,是以秋字再无人避讳,丫鬟说道:“昨个nǎinǎi躺在huā园晒太阳,没见穿着鞋。”

荣氏没来由的心里一dàng,立时想起昨日的难堪一幕来,当时她本打算在葡萄架下魅huò丈夫,有意穿着薄纱,内里不着寸缕,哪知一时不慎,竟被路过的六爷撞见,险些被看尽了身子,心慌意luàn的命丫鬟搀扶,逃回房里。

有意遮挡此事,fù人笑骂道:“贼奴才,莫不是我jīng着脚进来了?”

秋菊撇嘴道:“nǎinǎi你穿着鞋,怎么屋里没有?”

荣氏顿时恼了,盯着秋菊,骂道:“还装憨儿学会顶嘴了,你赶紧给我老实寻出来,就在这屋里。”

“哦”秋菊一见nǎinǎi脸sè不对,赶忙把个内外三间屋里,chuáng上chuáng下,里里外外的寻了一遍。

荣氏坐在chuáng上寻思,难道是老六给拾去了?随即摇摇头,真要是老六看见了,只定会说出来的。多少丫头每日间在他眼前luàn扔东西,还有些丫鬟不要脸,连那nv孩家的隐sī抹xiōng都借故挂在园子里,也没听过老六他对谁弯过腰。

“端的是我屋里有鬼,摄了只鞋去了。”荣氏对着隔壁数落,意有所指。又骂秋菊:“连脚上穿的鞋都不见了,要你这丫头在屋里做什么?”

秋菊大感委屈,低声道:“倒只怕是nǎinǎi忘记了,昨日匆忙回来,落在huā园里,没曾穿进来。”

荣氏一直不待见她,做事懒惰就好传个闲言碎语,是以气道:“敢情我是晒晕了?我鞋穿在脚上没穿在脚上,我不知道?梅,你押着这死丫头,往huā园里寻去。寻出来便罢,若寻不出来,叫她院子里顶石头跪着。”

这梅受宠,为人伶俐,真个押着秋菊到huā园各处并葡萄架前,寻了一遍,无果

梅清楚此事原委,说道:“都是你办事不力,害得我陪着出来。你媒人mí了路,没的说了;妈妈卖了磨,推不了了。”

秋菊气的扭过头,叫道:“不知什么人偷了nǎinǎi的那只鞋去了,反正我没看见她穿进屋。对了,敢是你昨日守在huā园mén,不知放了谁进来,拾了nǎinǎi的鞋去。”

梅心虚,她niào急怕sāo味传进去,因此开了mén,溜到对过角落里方便,谁知六爷正好路过?情急之下一口吐沫淬去,骂道:“贼见鬼的臭ròu,又搅缠起我来了?六爷吵着叫mén,你敢不开?我想尽办法拖出爷们,你抱着nǎinǎi的铺盖不经心瞧好了,还敢还嘴?”

使劲掐了秋菊一把,然后押着她进了屋,回荣氏说没寻到鞋,荣氏气的立时要撵她去院子里跪着。

秋菊唬的哭丧着脸,说道:“等我再往huā园里寻一遍,寻不着随nǎinǎi发落。”

梅冷着脸说道:“nǎinǎi休信她,huā园里清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根针也寻得出,哪来讨鞋来?”

秋菊顿时急了,赌誓道:“若我寻不出来,教nǎinǎi打骂就是了,你在旁戳舌怎地?鞋丢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过失。”

荣氏被吵的有些头疼,不禁有些感叹,小时候家里都是下人一群伺候着,谁经管什么事,一查就清楚。现在倒好,堂堂亲王府的二nǎinǎi,总共就四个丫头,其中两个还是雇请的,一不顺心就吵着要回家。

“行了行了。”荣氏吩咐道:“梅你跟着她,看她哪里寻去。”

当下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出了里屋,另两个大丫鬟笑眯眯的装着视而不见,督促着厨娘和婆子做事。

huā园山子底下,各处huā池边,松墙下,挨个寻了一个遍,根本没有一路上秋菊忍不住埋怨起梅,不想梅照着她脸上扇了两记耳光,就要拉着她回去。

秋菊捂着脸,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了,还有那个雪dòng没寻呢。”

梅双手叉腰,柳眉倒竖,说道:“你失心疯了?那暖阁是六爷的暖房,等闲谁敢过去?”

秋菊求道:“哪都寻不到,可不就是被六爷拾到了?此等nv人家的物件,六爷不会拿着四处招摇,应该会随手扔在暖房里。”

梅心里有些信了,冷哼道:“要是没有,看我怎么和nǎinǎi说,赶紧走。”

二人偷偷跑到园子深处,打开角mén沿着huā丛走了一会儿,闯进建在山底下的窑dòng内,正面是张坐船,旁边香几上都寻到,没有。又向书筪内寻。

梅慎道:“那都是六爷的拜帖纸,nǎinǎi的鞋怎会到了那里?我看你是没的遮溜子涯工夫翻的他恁luàn腾腾的,惹被六爷知道还罢,其她人看见能轻饶你?”

忽然,只听秋菊喜道:“这不就是nǎinǎi的鞋嘛?”说完伸手取出一个纸包,内里裹着bāng儿香和排草,拿出来给梅瞧。

“可怎的就有了,刚才就调唆打我,现在没话说了吧?”

梅一把抢过来,瞪了眼得意洋洋的秋菊,没好气的道:“总归是把鞋丢了,你得意什么?咦还真是nǎinǎi的鞋。”

端详着手里的大红平底绣鞋,梅警告道:“此事不许说出去,管管你那张臭嘴,别看六爷对谁都亲亲热热,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谁都救不了咱们。”

秋菏晓得厉害,急忙点头,小叔子把嫂子的鞋藏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二nv七手八脚的把屋里收拾利索,翘首翘脚的溜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荣氏。

荣氏心里奇怪,难道老六真的暗恋自己?不然干嘛把鞋和安息香排草一起裹在纸包里?此种作为还用说吗?都是风流男nv惯用的làng漫勾当,强忍着一丝惊喜,把鞋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取过另一只来一比,都是大红四季huā缎子白绫平底绣huā鞋儿,绿提根儿,蓝口金儿。

“不对。”

荣氏摇摇头,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难免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遂指着鞋给两个丫头瞧,原来尽管尺寸大小,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却惟有鞋上锁线差些,一只是红绿锁线,一只是翠蓝锁线,不仔细认不出来。

至此三个nv人面面相觑,都不免慌了神,荣氏一想这鞋指不定是谁的呢,骂道:“梅你赶紧给送回去。秋菊,你快与我跪着去,对了,搬块石头给她顶着。”

秋菊吓得慌了神,哭道:“不是nǎinǎi的鞋,是谁的鞋?俺饶着替nǎinǎi寻到鞋来,还要打俺。若是再寻不出一只来,还不知怎么整治俺呢?”

荣氏骂道:“贼奴才,休说嘴”

正好此时几位姨娘进来,荣氏赶忙把鞋塞给梅,使了个眼sè,生怕秋菊大吵大嚷,吩咐下人把她推出去。二nǎinǎi心里吃醋,还真命人取来块大石板顶在秋菊头上。

日头炎热,可怜秋菊遭了无妄之灾,很快就汗流浃背,跪在地上摇摇yù坠。

荣氏和小妾们说着话的工夫,另寻了一双鞋换上,嫌屋里热,吩咐丫鬟把妆台搬到回廊下,领着nv人们出去梳头,不在话下。

第242章 相思有尽情难尽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2章 相思有尽情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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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相思有尽情难尽

漫吐芳心说向谁?yù于何处寄相思?

相思有尽情难尽,一日都来十二时。

梅悄无声息的把鞋放回去,她一时难免好奇,眼见无事可做,竟守在一旁窥视,想要看看六爷暗中和谁有一tuǐ。

却说朱祐桓不知此事,那绣huā鞋其实是入画的,小丫头顽皮,偷偷藏在书筪里玩。原来二嫂的鞋还真是被他拾了去,当时瞅见fù人薄纱下一丝不挂,被yàn阳照的纤毫毕现,他担心招惹是非,因此拖了一晚。

此等尴尬事,朱祐桓不好假手于人,日上三竿后径直过来,隔着老远,看见几位**坐在回廊下避暑,吃茶嗑着瓜子,说说笑笑,院子当中跪着个nv孩。

朱祐桓皱眉走上前去,问道:“为何罚你?”

秋菊委委屈屈的晃了晃,低声道:“俺一时不慎,把nǎinǎi的鞋丢了。”

“一点小事就体罚人,这是夏天,当真胡闹”

朱祐桓没好气的大声说完,伸手把石板拎起,稍微用了下力,远远扔在一边,啪石板摔的四分五裂,唬的荣氏等人没敢言语,看着六爷把手里的鞋扔在秋菏眼前,说道:“这是在huā园角mén那捡到的,是不是嫂子丢的那只?”

秋菊喜出望外,捡起来一瞧,忙不迭的点头。朱祐桓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荣氏望着他的背影,银牙暗咬,暗骂老六真真是不解风情,如此难得机会都凭空放过。

单说朱祐桓出了院子,预备到堂姐院子里看望,因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使得朱雨筠搬到外面的计划落空,又经不住朱含香和张灵儿等人的轮番劝说,无奈同意住进王府隔壁的宅子里,彼此huā园相连,就是大mén各朝一边,实际上还是一家子。

进了院子里,途经牡丹台畔的huā架子,想起昨日嫂子的荒唐一幕来,朱祐桓脚步放缓。

无巧不巧的,瞧见草席下面遗留有一只绣huā鞋,朱祐桓好笑的拾起来,笑道:“我又不稀罕三寸金莲,这些日子怪了,到哪都是这些东西。”

盯着香yàn的鞋儿,脑海里自动把嫂子换成了大姐,千娇百媚的在此铺设凉席冰枕,脱得上下没丝条,仰卧于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绣huā鞋儿,手nòng白纱扇儿摇凉,笑yínyín的斜睨过来。

想法虽好,奈何都是臆想,大姐连续两mén亲事都无疾而终,已然颇有些看破世情,想学姑姑和冷雪独身一辈子的趋向。

“两难处境啊”嫁人自己不开心,不嫁人大姐可怜,朱祐桓干脆不想了,心说就让一切随缘吧。

捏着缎子鞋,但见曲是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huā,不大不小,做工jīng细,用的是黄线提锁,就知乃是大姐脚上之物。

直接把鞋子揣进怀里,朱祐桓当下进了里院,转过影壁,见丫头们忙着浇huā,收拾架子上的被褥,问道:“我姐姐呢?”

雪雁朝上边一嘟嘴,笑道:“姑娘在赏huā楼梳妆呢,六爷自去就是。”

朱祐桓笑着点头,撩起衣角脱下鞋子,蹬蹬蹬的几步上了楼,huā厅里除了临窗而坐的堂姐外,再无一人。

厅里摆设的异常雅致,瑶琴竹萧,临摹字画,大理石的山水屏风,妆台绣chuáng,一具香炉喷出渺渺香雾。看见宝贝兄弟进来,朱雨筠没理会他,乌云般的秀发垂下,手挽着象牙梳子,慢慢梳理,末端红丝绳儿扎着一窝丝,缵上戴着银丝髻,还垫着一片香云,髻里安着许多玫瑰huā瓣,明湖郡主好似个活观音。

毕竟是订过亲的,因此朱雨筠虽然不至于一副未亡人的素面打扮,但还是留起了fù人装扮,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朱祐桓随手搬过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佳人身边,看着其一身单薄小衣,玲珑浮凸的身段越发丰润。

姐弟俩可以说打小就厮hún在一起,彼此几乎都是百无禁忌,吃在一处,玩在一处,有时午睡都睡在一处,彼此都不以为意。

须兒朱雨筠摘下发髻,又恢复少nv时代的披肩长发,白了眼盯着自己的弟弟,起身盈盈走至屏风后,洗手换上衣衫,唤雪雁上来递茶与他吃。

朱祐桓笑嘻嘻的,不做声,闹得朱雨筠问道:“何故?笑什么?”

“时人不用穿针线,哪得凉风送巧来?”

看着弟弟摇头晃脑的可笑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朱雨筠笑道:“又遇上哪位姑娘了,看把你美的。”

朱祐桓摇着头,继续说道:“都被六丁收拾去,芦huā明月竟难寻。”

“咦”朱雨筠蕙兰心智,一点就透,伸出素手,问道:“莫不是我不见的东西,被你捡到了?我可没东西赏你,拿来。”

朱祐桓一扭头,叫道:“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赏人就想讨要回去?没mén。”

“看你张致的,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鞋去了,怪不得丫头们到处都寻不到。”朱雨筠气的直接探出小手,在衣襟里抓住鞋拽靶儿,不想朱祐桓张口作势yù咬,吓得急忙缩回手去。

朱祐桓仰着头,问道:“你的鞋为何跑到我这?”

朱雨筠又气又笑,跺脚慎道:“好一个无赖小儿,你不还我,我就去跟老祖宗说这院子再有谁来?除了你贼头鼠脑,还有何人会叼了鞋去?”

朱祐桓顿时气结,叫嚣道:“你只会搬出老太太来压我,我要是老鼠,你就是只母猫,有本事就抓我。”

“你才是猫儿呢”朱雨筠头疼的拍拍额头,叹气道:“这鞋怎么会落到你手里,明明是在院子里丢失的。趁早招供出来,把失物jiāo还与我,你还便宜。自古物见主,必索取。但道半个不字,教你死在我手里,哎呀”

少nv立时脸蛋通红,忘形之下竟不慎说出男nv间的相互调戏之言,一时之间大羞,已经知道朱祐桓是故意拿此事来挤兑自己,而自己竟然中计了。

朱祐桓大乐,不过他不想把堂姐逗得太过,笑道:“好姐姐,你须拿你最喜欢的那方汗巾儿赏我,我就还你的鞋儿。”

要说以前,不管是什么要求,朱雨筠都会想都不想的答应,可此时有些犹豫了,哄着道:“姐明日送你一方最好的,那汗巾儿是我贴身之物,不好与你的。”

朱祐桓大摇其头,任xìng的道:“我不,别的就算送我一百方,一千方都不算,就要那一条。”

看着弟弟俊逸出尘的脸庞,朱雨筠暗叹一声,心说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孽情知磨不过他,笑叹道:“好个被我宠坏的,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孽。罢罢罢,我也没力气与你两个缠,等被灵儿知道了,你可别事后埋怨我。”

说完向袖子里chōu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着闺名三字都掠与他,往日类似的贴身物件给的多了,倒也不当一回事。

朱祐桓接过来满意一笑,随手把鞋儿还给佳人,二人指尖碰触,好似凭空一股电流,同时轻轻一颤。

朱雨筠忙不迭的缩手,险些把鞋儿失手掉下,她忽然想起一首nv儿家的诗来,是看自一本杂书。

正是:郎君见妾下栏阶,来索纤纤红绣鞋。不管lù泥藏袖里,只言从此事堪谐。

当下朱雨筠不敢再和朱祐桓独处一处,把鞋儿藏好,拉着他去寻灵儿,结果巧了,张灵儿正在纳鞋,低头瞧见表姐脚上穿着两只绿绸子睡鞋,问道:“哎呀如何穿这个鞋在脚?你昨日那双绣鞋呢?”

朱雨筠急忙低头,暗骂自己怎么糊涂了?气道:“我只一双红绸子便鞋,倒吃可恶的小老鼠将一只油了,没办法,勉强拿这双将就。”

张灵儿不疑有他,对着思琴说道:“快去把我新作的红鞋取来,我和表姐的脚一般大,穿上试试。”

说话间,朱雨筠又羞又气的瞪了眼某人,明眸皓齿,美yàn不可方物,真真是动人sè娇还媚,惹蝶芳心软又浓。

朱祐桓呵呵一笑,上前扶着堂姐脱下鞋子,笑看她苦笑着换上新鞋,稍后自己上了炕,吩咐丫鬟去知会冷雪,让她带着一摞子书信过来,自顾自的处理正事。

顷刻间,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nv孩们看着六爷神sè专注,都不由自主的轻手轻脚。朱雨筠神sè复杂,她最欣赏弟弟此点,一念起他为了天下苍生日夜cào劳,看似清闲潇洒,但实则唯有身边之人深深知道,书房里日复一日的灯火不熄,比起人人称颂的皇上,辛苦处恐怕是不逞多让。

轻轻叹了口气,朱雨筠清楚这一辈子,她都不想离开弟弟,可惜老天捉nòng,彼此竟是同姓姐弟,有缘无分陪着灵儿往翡轩台基上坐着,帮着她描画鞋扇,稍后司棋和入画过来,入画娇声道:“姑娘描金的是什么?”

“嘘”nv孩们同时做出噤声的手势,朱雨筠轻声道:“灵儿要做一双鹅黄素缎子白绫高底鞋儿,鞋尖上扣绣鹦鹉摘桃,我喜欢用yù兔。嗯比起平底,我也觉得穿着不单单舒服,而且显得人更加亭亭yù立,背部tǐng得笔直,整个人都jīng神不少呢。”

nv孩们都欣然同意,虽说以前也有高底鞋儿,但六爷发明的,却自成一体,尤其是细根着实长的离谱,好还六爷说最喜欢的永远是绣huā鞋,小巧可爱,穿着舒服。而高跟鞋不能老穿,对身体不好,是以并未风行于王府。

司棋看着大家都在纳鞋,又探头看了眼屋里的冷雪和六爷,低声道:“我有一方大红十祥锦缎子,也照姑娘的做一双,也是高低的吧”

于是回去取来针线筐,和入画坐在对面回廊上的长椅上,灵儿笑道:“要不把诗姗和芷珊都唤来,咱们搭一伙好做,擅长描青的描青,擅长穿针的,擅长缝线的,擅长端茶递水的,赫赫这叫什么来着,对,叫做流水作业。”

第243章 两瓣秋莲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3章 两瓣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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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两瓣秋莲

盛夏闷热,yàn阳高照,北京城里的积水慢慢退去,留下满地狼藉。

京城燕王府,因地势高并未被bō及,园子里,几个小厮高举粘杆,四处捕捉叫个不停的知了,引得十几个小丫头瞧着热闹。下一刻,管事秀兰皱着眉头走来,丫头们顿时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书房mén口,棋童探头舒脑的朝里面观望,冷雪坐在穿廊下一张凉椅上看书,不自在的抬起头,问道:“你有什么事?”

棋童虽说去了二爷书房,可至今还对冷雪念念不忘,故意挤眉nòng眼的用手比划,不想被过来的思琴撞见,骂道:“怪囚根子,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指手画脚作甚?”

思琴脾气一向火爆,以往作为客人,碍于身份很少骂人,现今则不同了,本身被六爷收用过,自家姑娘名义上又嫁入朱家,贵为堂堂燕王妃,因此思琴在朱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遇到看不过眼的人和事,往往当面指责,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为此张灵儿深感头疼,朱祐桓则大力支持。

一见是母老虎思琴,棋童顿时老实了,规规矩矩的双手下垂,说道:“隔壁张寡fù家的管家来了,问咱家买不买他家的宅子,二爷寻思张寡fù家在西府这边,就打发小的过来问问。”

思琴看了眼神sè焦急的冷雪,一个劲的朝自己摆手,顿时会意,扬眉道:“问就问呗,何必大惊小怪,见鬼似地悄悄的,六爷难得午睡,莫要惊醒他,你叫那管事在外边等等儿,给上一盏凉茶去。”

“哎”棋童松了口气,赶忙转身跑了出去。

冷雪等好姐妹走近,轻声道:“此事倒也巧了,六爷嫌郡主盘下的宅子过于局促,天天说要换换呢。”

思琴笑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合着这边想买,那边就想卖?实话和你说,是姑娘派我过去问的,张寡fù年纪大了,有意返回老家去,咱家多出了一倍的银子,那还有个不愿意?”

冷雪失笑点头,拉着思琴坐下,二人说着悄悄话。却说外面的棋童和那管家等了半天,又走来角mén首偷看,管家远远望见模样清秀绝伦的冷雪,姿sèyàn丽的思琴,好悬魂都没了。

思琴立刻柳眉倒竖,怒道:“看够没?两头游魂似地,幸好这里不是内宅,不然打断了你们的tuǐ。”

管家唬的忙不迭的连连后退,再不敢偷看一眼,棋童倒是镇定,点头哈腰的道:“这都侯了大半天,六爷醒没?”

思琴没好气的道:“六爷正睡的甜甜儿的,谁敢搅扰他?你叫他且等着去,要是晚了,就等明日过来。”

正说着,不想被朱祐桓在房里听见,问道:“谁在外面?”

思琴应声而起,几步上前挑开帘子,走进去说道:“是隔壁的张管家,他家的宅子要卖一万三千两银子,总共三间院子还有两处huā园,房舍三十多间。”

自从弘治皇帝登基以来,无数贪赃枉法的宦官和官员落马,京城里的空宅子多了,使得房价跌的很快。如张寡fù家的老宅子,成化年间少说也值个二万两白银,如今能卖上万两就算是烧高香了,张灵儿多添了三千两,算是非常公道,怜惜寡fù家家的不容易。

朱祐桓虽说手头有些拮据,但为堂姐huā钱再多也舍得,一口应承道:“行,你去和来旺说一声,咱家买了。告诉他,把院墙砸开,两家合为一处,主宅的房子都推平,建一座姐姐喜欢的绣楼,再盖上三间卷棚,三间厅房,叠山子huā园,井亭,shè箭厅,跑马场,温泉池子等供nv眷玩耍的都得有,反正别心疼huā银子。”

思琴闻言咋舌道:“那我回去和小姐说一声,干脆都搬过去得了。”

朱祐桓朝着她勾勾手指,笑道:“你过来,我就同意。”

思琴顿时俏脸飞红,红着脸道:“那管家还等在外面,再说冷雪。”不想话音未落,就听房外的冷雪轻声道:“不妨事,我把人打发走,给你们守着mén。”

思琴很少到书房来,不由得瞠目结舌,闹得朱祐桓躺在chuáng上捧着肚子大笑:“你倒是不知,那丫头才是本王的铁杆心腹呢。”

思琴目瞪口呆之余,慎道:“难怪人人都说书房里最是藏污纳垢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有,六爷这里倒是没有那起子hún账小厮,却不想是金屋藏娇之地。”

朱祐桓摇头道:“非也,我与冷雪清白着呢,你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她从不会撒谎,不信你问她去。”

思琴情不自禁的点头,愁道:“那您今后要怎么对待她?难道真的任由她不嫁人,不给她一个名分?”

朱祐桓神sè温柔,说道:“她喜欢就好,就算明天要出mén四海为家,一辈子làng迹天涯,我也答应。反正除了灵儿这一位妻子,我发誓今后绝不纳外人进mén,因此你们姐妹都不会身份尴尬,早晚有一天,都会是侧王妃,冷雪也一样。”

这话看起来说的很矛盾,思琴却第一时间体会出男人的深情厚谊,心中jīdàng。按照世俗规矩,她们姐妹本来就属于朱祐桓所有,抬举你就是通房丫头,生下一儿半nv才会升格为姨娘,不过因出身卑贱,远远比不得轿子抬进来的小妾。至于不抬举你,则只是少爷的玩物而已,年纪大了或留下继续当下人,或随便打发出去配个小子,并不是说收用了就得负责,古时没那个讲究,开脸修眉才叫负责,其余哪怕是睡了一万次,还是个丫头。

不纳妾,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把她们姐妹都当成张灵儿般对待,隐藏在朱祐桓的huā心外表下,谁说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专情?毕竟司棋和入画都做过贴身大丫头,思琴和冷雪都是陪嫁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嫁给读书人,充其量嫁给下人和乐户,真正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例子太罕见了。

古时mén当户对绝不是一句玩笑话,下人家甚至是生生世世都是下人,可叹很多nv读者不喜古代男xìnghuā心,不喜猪脚碰触身边的贴身丫鬟,就为了一夫一妻的完美无瑕可换个角度来看,任由最亲近的丫鬟一辈子背负别人的异样眼光,从此过着矮人一头的下人生活,这样的男人算不算薄情呢?要知道,男人的xiōng怀天生比nv人宽广,责任对于男人的意义,远比nv人想象中的要严肃。

休要饶舌,此时此刻思琴心情jī动,缓缓抬头已然是泪流满面,因为她得到了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一句承诺,身为丫鬟,为何千百年来前仆后继的恋上男主人?除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是为了后代能彻底改变命运,做人上人啊

“十年深闺绣得成,看来便觉可人情。

一湾暖yù凌bō小,两瓣秋莲落地轻。

南陌踏青有迹,西厢立月夜无声。

看huā又湿苍苔lù,晒向窗前趁晚晴。”

一时jī动,思琴朗朗念出她们姐妹素日最喜欢的一首诗,她清楚六爷听得懂。

朱祐桓心里苦笑,他没有办法使天下人人平等,此伟业恐怕还得等上个三五百年,或许会提前,总之他没那么伟大,家里丫鬟多了,除了眼前这区区几位,其她人他负责不起。

当下思琴走上前去,主动褪去衣衫,热情似火的躺在朱祐桓怀里,二人极尽温存之态,风一度自不必言。

有词为证:战酣乐极,**歇,娇媚声声。感恩有报化为情,告郎君将就些些。此生携手相伴,两情如痴如醉

窗外,冷雪孤零零的坐着,眼眸痴痴的望着天空,罕见的目光mí离,朱chún微微开启,呼吸竟有些急促。

忽闻脚步声传来,冷雪眸子迅速回复清冷,盈盈起身,快步走至mén前,说道:“六爷吩咐不见客,来人止步。”

但见又是棋童,冷雪轻蹙眉头,就听他叫道:“大喜啊俺家二爷被封为正一品的左宗正了。”

“左宗正?”冷雪疑huò的道:“可是宗人府的左宗正?”

棋童忙点头,喜不自胜的道:“这下好了,六爷虽然贵为王爷,可俺二爷那也是堂堂一品大员,再不用看这边脸sè过活了。”

冷雪立时神sè冰冷,淡淡的道:“不送了,请回。”

棋童有心想说要娶你回家的豪言壮语,最终还是不敢说出口,看着心目中的yù人,冷若冰霜,下意识的败兴而归。

冷雪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家里又要多事之秋了。”

很快整个府上都被惊动,老太君屋里,老2朱祐林踌躇满志,笑yínyín的接受下人们的轮番祝贺。

老太君和太太潘氏都乐得合不拢嘴,直念叨老天开眼,二nǎinǎi荣氏等妻妾丫鬟一个个容光焕发,大把的赏钱洒下。

不一时儿,大*nǎi带着张灵儿过来道喜,李氏还罢了,张灵儿一经现身,太太潘氏忙请她过去,再怎么说都是亲王妃,除了老祖宗外,全家都没比她身份更尊贵的了。

整个屋子人满为患,闹哄哄的很是热闹,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张灵儿,燕王妃很少出mén,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的少之又少,无论男nv都被倾倒,纷纷暗道唯有六爷,才配得上这般绝sè。谁都没留意朱祐林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火热。

老四朱祐桪帮着应酬前来恭喜的外客,老三朱祐森和亲哥哥感情不算好,没事人似地躲在一边吃着茶,和自己媳fù孙秀芳说笑。

全家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谁都不知朱祐桓如今等于半个皇帝,燕王的封号委实太恐怖,谁都不看好朱祐桓的未来。

就算最终平安无事,一位王爷那也是没有什么权势可言,看看如今天下藩王的落魄,人人都更看好二爷的将来,哪怕是位高权轻的一品大员。

李氏和张灵儿的欢喜发自内心,都为二哥被皇上器重开心,老太君越发欢喜,毕竟他们兄弟都是她的亲孙子,虽然老六不太亲近自己。

朱祐林压抑着兴奋,大步走过来,对着天仙般的yù人,笑道:“你嫂子常说和弟妹一见投缘,今后你们妯娌要多多亲近才是。”

突然,和张灵儿牵着手的,一位粉妆yù琢,可爱的使人心悸的小姑娘,娇滴滴的道:“你目光闪烁,不是好人”

第244章 认亲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4章 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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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认亲

当众被人道一声不是好人,风得意的朱佑林立时黑了脸,碍于张灵儿,问道:“这孩子是谁?”

nv孩仰着头,神sè间满是戒备,嘟哝道:“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莫胡说。”

幸好声音极小,只有张灵儿能听清,她心里警觉,忙把nv孩搂在怀里,笑道:“二哥莫怪,她是我的远房妹妹,最是人小鬼大,调皮捣蛋的。年纪小不经事,还望恕罪她前几日刚刚进的京,没来及领着她拜会家里人。”

众人恍然,纷纷心说老张家的风水好,家里闺nv一个比一个漂亮,前有王妃后有郡主,将来还有眼前这位粉妆yù琢的小姑娘。

朱佑林被孩子一语道破心机,为了掩饰,讪讪的说了声无妨,转身去了。

自是没人在意一个孩子的胡话,老太君笑道:“这妮子等长大了,保管活脱脱的另一个灵丫头,好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太太潘氏心里有些不乐意,想了想,随手摘下一只金戒指,说道:“初次见面,来,叫声太太,这戒指就送给你玩。”

不想小姑娘眨着眼,认真的道:“哥哥说了,nv孩子要矜持,要自珍自爱,不能随便收礼物,不然就会招蜂引蝶。”

屋里人立刻哄笑,张灵儿哭笑不得的解释:“嫣儿,你哥哥故意哄你呢,不要听他的鬼话,这长辈赐,不能辞的。”

“我不要,嫣儿只要哥哥给的。”nv孩一个劲的摇头,任凭大家伙如何劝说,就是不伸手。

潘氏心里不悦,把戒指放在桌案上,说道:“小地方来的,难怪一副小家子气,可惜了这容貌,他哥哥是谁?”

人多口杂,张灵儿不想说出嫣儿和桓儿之间的渊源,说道:“不知怎地,她和桓儿一见如故,好不投缘,当时就磕头拜了异姓兄妹,好的跟一个人似地,我都忍不住吃味呢。”

一听那哥哥是老六,潘氏立时换上笑脸,对着丫鬟吩咐道:“这戒指表小姐看不上,那就取来我的首饰盒,任她自己挑。”

荣氏等妻妾也立时对嫣儿刮目相看,张家小姐虽然尊贵,但在王族人家眼里还不算什么,可被老六重视就不得了了,不管怎么说,老六都是朱家的靠山。

于是众人纷纷取出心爱的首饰元宝,老太君送了一块yù佩,十两金子,太太送了副墨yù手镯,龙凤钗一对,外加二十锭银luǒ子。姨娘和媳fù们有样学样,都怕出手寒酸被人笑话,金手镯,金戒指等物献上无数,就为了博得这幸运丫头一笑,嫣儿被成堆的金yù宝贝闪huā了眼,可怜巴巴的对着灵儿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要?”

张灵儿忍着笑,说道:“那不行,长辈们这么宠你,多大的福分?”

嫣儿苦着脸把各家的礼物抱在怀里,头晕眼huā的逢人便说谢谢,惹得人人失笑,她模样生的实在是讨人喜爱,给的礼物多,到也不单单是因为朱佑桓的缘故。

大姑nǎinǎi带着诗姗和芷珊过来道喜,一见嫣儿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诗姗和芷珊对她惊为天人,围着嫣儿问来问去。

张灵儿有些不习惯人多,感觉气闷,寻了个借口领着嫣儿和芷珊姐妹出来,丫鬟们捧着礼物,满载而归。

老祖宗屋里,nv人们说着闲话,笑谈隔壁亲人大大破费的事,又笑看朱佑桓和嫣儿一大一小趴在八仙桌上,挑挑拣拣那些礼物,争论着其用处。

“江湖有规矩,发了财,见面得分一半,这叫做义气为先你今日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朱佑桓如是谆谆善yòu。

嫣儿一脸的不舍得,死死压着她的众多宝贝,叫道:“姐姐说了,长辈赏赐的礼物,是不能给人的。”

朱佑桓嗤笑道:“那你为何还要拒绝?现在知道护食了?”

嫣儿立时变得洋洋得意,娇声道:“人家面子薄,哥哥说过了,我越是婉拒,收的礼物就越多。”

周围nv眷纷纷绝倒,老祖宗笑骂道:“我说这丫头怎么总是摇头,还当这孩子懂事呢。原来都是桓儿给出的馊主意,这一对孩子狼狈为jiān,咱们都生生被骗了,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钱,唉害的老身大大破财。”

nv人们大笑,纷纷笑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连如此灵秀的小孩子,也被黑心肠的哥哥教坏了。

朱含香格格娇笑,心里一动,走过去柔声道:“嫣儿,你做姑姑的闺nv如何?”

此言一出,屋里人都很是惊讶,笑声顿时停歇,看着朱佑桓神sè欣慰,含笑点头,嫣儿马上甜甜的叫道:“娘”

好一声清如凤鸣的娘,措手不及之下,重重打在朱含香的心头,竟一时间jī动的说不出话来。老祖宗和朱含烟心里深深叹息,张灵儿和朱雨筠忙上前道喜。

接下来自是说不出的热闹喜庆,嫣儿从朱家的娇客摇身一变,成了二姑nǎinǎi的义nv,各房下人都过来恭贺,称呼她为三姑娘,嫣儿mímí糊糊的看着一张张笑脸,她生xìng最是敏感,很轻易察觉出人们的善意。

看了眼死死抱着自己的美fù,眼眸中泪光闪现,嫣儿有些震惊,她起先不过是陪着哥哥胡闹,此时渐渐体会出不一样了,汹涌而至的暖暖母爱,海làng般一下下的冲击着他,这似曾相识的温馨感觉,竟是不亚于故世的亲生母亲。

朱佑桓看出嫣儿的异样,皱眉挥手道:“都下去吧,别吓到她。”

其她人也看出小丫头的异样来,紧闭着眸子,浑身颤抖。张灵儿低声解释道:“嫣儿身世坎坷,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她打小就是全族人手心里的宝贝,备受宠爱。家乡遇到了强人,所有人都死了。后来幸好及时遇上了桓儿,没有因此xìng情大变,还保留着孩子的纯真。就是太聪慧太敏感太懂事,尤其是过于狡黠。唉比起桓儿有过之无不及,姑姑将来有的头疼哩”

朱含香心疼的不得了,忙柔声哄着嫣儿,其她人纷纷上前,生怕孩子因jī动而伤了身子。唯有朱佑桓笑道:“灵儿都提醒了你们,这丫头不是常人,你们瞧好吧。”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小丫头眸子睁开,眸子中的点点星光使人沉醉,天真无邪的对着老祖宗说道:“nǎinǎi。”

老祖宗大喜,忙不迭的吩咐道:“快赏,祖宗保佑,老身又有外孙nv了。”

接下来嫣儿逢人便亲亲热热,小手总是伸在眼前,很快又抱着满满的礼物,偏偏神sè间一片纯洁,闹得张灵儿无力叹息:“小财mí,扮猪吃虎。”

全家人自然不在乎,都有意借此逗孩子开心,一边的诗姗和芷珊眼里有藏不住的羡慕,小时候父亲管束严厉,四五岁时就要行事规规矩矩,衣食住行一板一眼,直到近几年哥哥进了京,远离了父亲,方能展现出nv孩子的娇憨一面,被兄长当成宝贝般细心呵护。

熜儿不甘寂寞,挣脱母亲的怀抱,跟在嫣儿身后亦步亦趋,惹得家里人大笑,等走到朱佑桓面前,nǎi声nǎi气的道:“六叔,我也要礼物。”

朱佑桓一把抱起他,笑道:“男儿不能如此,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明白了嘛?”

“哦”熜儿好似明白了,被朱佑桓一脸坏笑的放在地上,噌的一下冲向八仙桌,可惜他人不够高,两只小手摇来摇去,就是抢不到一件礼物。

嫣儿起初很紧张,手臂伸开保护着自己的财产,可随即眼珠一转,拾起一锭金元宝,递过来道:“弟弟乖,给你。”

熜儿果然中计,乖乖的拿在手里,还不忘傻笑:“姐姐真好。”

全家人哄堂大笑,秋菏慎道:“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风流种。”

“好一个怜香惜yù的朱厚熜,小小年纪,难得难得。”朱佑桓放声大笑。

???

一连三日,前来送礼的人家络绎不绝,朱佑桓不好阻止此事,傍敲侧击的点拨几句,奈何二哥根本听不进去。

各家礼物倒也五huā八mén,情知送贵重礼物不妥,就变着法的挖空心思,送官服,送书童,送长随,送美酒,送丫鬟,送宝马等等。

其中有位shì郎送一名小郎来答应,年方一十六岁,江苏府常熟县人,名唤小张松。原是县中mén子出身,生的清俊,面如傅粉,齿白chún红。会看书写字,能歌善舞。

来时穿着青绡直缀,凉鞋净袜,朱佑林一见小郎伶俐,能说会道,满心欢喜,遂拿拜帖回了shì郎大人,留下在家答应,改换了名字叫琴童,与他做了一身衣服,新鞋新帽,不教他跟马,教他专管书房,收礼帖,掌管园mén钥匙。

又有一位御史送来了个十四岁的小厮来答应,生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朱佑林又收下了,亦改名画童。每日定派和棋童两个背书袋,夹拜帖匣跟马。

棋童对此老大不乐意,他本来仗着从六爷书房过来,向来是书房下人中的首领,不想一朝失势,直骂二爷薄情,有了新人换旧人。

每日朱佑林骑着大白马,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róu头狮子补子圆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排军喝道,张大着日月伞,前呼后拥,何止数十人跟随,在京城往来招摇。

上任以来,先拜三公,并众位超品大员,阁臣尚书,然后同僚下属,新朋邻舍,何等荣耀施为家中收礼接帖子,一日不断。

第245章 生理教育

第245章生理教育

朱佑林自从上任以来,东府每日高朋满座,酒醉笙歌。西府则依然低调度日,朱佑桓越发警醒,遣散了些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又开设了族学,分为男女学堂,邀请雨筠姐为祭酒,灵儿等有才华的女孩都会过来讲学,举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政经历史,人文地理等等,倾囊相授。

朱佑桓暗中观察,挑选出有潜力有资质的好孩子,亲自教他们一些和近代相关的知识。有感于人才缺少,把一干侍卫大多送去讲武学堂,又选出新人补上,日夜训练。

几次和工部户部商议,在京师和南京等地,实验性的成立综合性学府,高薪聘请有经验乐于传授祖传手艺的老工匠,传授农业,水利等相关知识,试图摒弃父传子,子传孙的某些习惯。

不提朱佑桓缓缓改变大明,他所作的一切,恐怕都得数十年后方能初显成效,而且还得不遭受任何阻挠的大前提。最可虑者,就是文官和士子阶层的群起反对,则很容易一夜之间,所有努力尽付东流。

为此,朱佑桓苦思对策,终于狠下心来,开始秘密培植心腹党羽。锦衣卫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如此就能震慑住文臣。因此公然上书朝廷,举荐云青为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向来是帝王直接任命,不与阁臣相商的私器,朱佑桓的奏疏使得大臣们摸不清头脑,大多以为燕王是在举贤不避亲,本着和燕王‘相敬如宾’的良好关系,几乎人人乐观其成。

根本无人清楚,朱佑桓的深意其实是在云青身上,先小人后君子,此关键位置他绝不敢大意。经由陈淮口中,云老虎和燕王的往日交情渐渐被世人熟知,现在朱佑桓又明着上书举荐,摆明彼此之间交情莫逆,今后二人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难兄难弟了,谁也离不得谁。

云老虎是位敢作敢当的好汉子,朱佑桓很尊敬他。但人身处的位置高了,自然凡事都要往最坏里盘算,尤其是涉及到整个国家民族的关口,容不得任何疏漏。

没了东厂和西厂,锦衣卫的作用越发凸显,弘治皇帝身子骨不好,精力不济,对此欣然同意,完全放心的把耳目遍布天下的衙门交给兄弟打理。

来自兄长对自己的绝对信任,朱佑桓隐隐间有了些不祥预感,他不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是担心兄长无后。

不单单是他关心帝王子嗣,有的是人为此忧心忡忡,宫里有太皇太后和太后,有朝中重臣甚至是国子监的学生,都千方百计的建言帝王应该广纳嫔妃,奈何弘治皇帝根本不为所动,和皇后间心心相印,琴瑟调和,感情日渐深厚。

乾清宫,御书房,朱佑桓一大早就溜达过来,催促道:“你快些,等了半天了。”

朱佑樘埋头奋笔疾书,头疼的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了宦官帮忙,你可知朕一天要审阅多少奏疏?”

朱佑桓看了眼一旁侍立的权义,说道:“我知道太监里面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权恩老大人,铁骨铮铮,一心为国,比无数名臣都更加使人尊敬。可惜纵观历朝历代,尽管大多数宦官安分守己,但只要出现一个奸佞小人,则往往会使很多祸国殃民的小人浮出水面,一起把持朝政,从此这朝代也算是交代了。”

朱佑樘一直在思索此事,闻言放下御笔,抬头道:“汉唐皆是毁在宦官手中,宋朝一样饱受其害,朕深知其中利害,可是,唉”

说着说着,年轻帝王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苦恼。

朱佑桓摇摇头,说道:“宦官有个无可比拟的优势,就是时时刻刻守着帝王,从小一起长大,这感情何等深厚?但就是因为感情太好,所以不能不防权义和王恕大人放在一起,皇兄你会信任谁?”

不用问,皇帝的神色已经明白无误了,权义唬的低下头去,一脸激动。

朱佑桓幽幽的道:“前日我私自做主,下令杖毙了李广,皇兄难过至今,反复埋怨我出手太狠,草菅人命。可知李广短短一年时间,家里的银子就多达四万两,哪来的?权义倒是不贪,但你问问他,可曾置办了宅邸,家族购置过田产?”

噗通权义吓得魂飞魄散,没等磕头求饶,就被朱佑桓皱眉呵斥道:“起来,我又没说这是坏事,谁手里有了钱,不想让家人过得好一些?”

朱佑樘神色震惊,挥手命所有宫人退下,看着满头大汗的权义匍匐离去,叹道:“此事当真?”

朱佑桓点头道:“当真,此案已经移交刑部,不久就会挖出些不法之人。重点不是此案,而是个人就有贪念,此乃人之常情,比起文人自小衣食无忧,比如王恕,马文升等大臣,读书做官是为了一展生平抱负不同。宦官皆是因家境贫寒,走投无路才去势进的宫,好端端的男人,谁愿意如此?

他们身处紫禁城最卑贱之人,耳濡目染都是黑暗一面,为了爬上来,什么尊严面子都得统统摒弃,为了获得贵人的看重,无所不用其极,皇兄地位不同,眼里看不到这些。这得了势后,作为男人却无法享用美人,无法出将入相名留青史,做人还有何乐趣可言?因此无一例外都贪财,视金银权势为命根子外,更享受被大臣们卑躬屈膝的风光滋味。而为了弥补一生人中最遗憾的缺失,很容易心性扭曲,什么恶事做不出来?比起小人更加小人,阴狠毒辣处,绝非常人所能揣测。”

朱佑樘自小出生在紫禁城内,这些事不用老六说,他体会的更透彻,只不过身处局中,不像朱佑桓是站在后世人的角度看待此事,总是觉得太监就和平常人一样,有好有坏而已。

“那你告诉朕,该如何杜绝此种事?”朱佑樘神色感慨,宦官作为千百年来的独特群体,自有其赖以生存的土壤,难道要下旨废除太监?怎么可能?

朱佑桓笑道:“臣弟只是借此事来告诫皇兄,亲贤人远小人,不要因宦官自小服侍您,就觉得他们可亲,对他们背着你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不能因王恕等贤臣总是劝解责骂,就疏远厌恶良臣,此道理皇兄其实比我懂,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朱佑樘起身背手而站,望着殿外叹道:“这些道理谁人不知?可是又有几人都做到?你说的不错,和宫人相处的时间,比皇后都多得多,时间久了,就和亲人一样。朕尚且如此,难怪很多帝王都被宦官戏弄于股掌之间,茫然不知紫禁城之外的人和事。”

朱佑桓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指着外面的朱色宫墙,说道:“偌大一座紫禁城,使得宫里宫外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难怪很多皇帝的作为令人耻笑,因为他从未离开过这里,犹如一个大监牢,听到的,看到的,都和老百姓不同,吃不饱饭,为何不食肉糜?

为了供养帝王一家子,公公十几万,宫女上万人,于此相关的人不计其数,天下财富都集于紫禁城。惹得无数人心生觊觎,都以为做了皇帝即可从此对天下予取予携。视天下臣民万物为自己所有,正是此种观点,岂不知从此种下了祸患,以至于朝代更替,永无休止。”

朱佑樘久久无言,最终缓缓说道:“真想和观音儿做一对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日耕而作,日暮而息,远离这些使人深感头疼的烦心事可惜紫禁城乃是祖宗心血之所系,是大明之象征,绝非你我二人就可撼动。”

朱佑桓忽然说道:“说来奇怪,我中原王朝和朝鲜王室,历来都是代代更迭,皇族换来换去,自古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言,自从周代开始,就没有千古不变的王朝。反倒是海那边的倭国,千年以来王室始终不断绝,君权天授玩的比任何人都高明,不管任何人得了天下,都是自封为幕府将军,承认王室为倭国象征,偶尔王室振作,即可把权利收归己有,百姓对于王室的崇敬,远比汉家来的虔诚,看来皇族相对弱小,不贪图整个天下,不拿百姓当牛马,倒是一件幸事。”

“有失必有得嘛,真的有名无权,被权臣当成傀儡,你我身为堂堂男子汉,岂能不在乎?”朱佑樘笑道。

“也是,国情不同,早晚被权臣逼着禅让了。”朱佑桓有些遗憾,凭他的脑袋,恐怕是想不出一劳永逸的良策。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明一样难以逃过历史宿命,朱佑樘看得很开,不在纠结此事,笑问道:“又听你长篇大论,说吧,今日所为何来?”

朱佑桓收回思绪,神神秘秘的小声道:“这些日子,皇兄和嫂子房事如何?”

“咸吃萝卜淡操心。”朱佑樘脸色一红,骂道:“竟连你也管起此等闲事来了,怎么?你也想逼着朕纳妾?”

朱佑桓急忙摆手,说道:“怎么可能,臣弟就是问问,顺便提醒皇兄生孩子的一些窍诀,省的白费力气。”

朱佑樘气的一瞪眼,没好气的骂道:“滚蛋,你自己都没有儿女,还敢恬不知耻的跑来教训朕?真当宫里养了一群废物不成?”

不想朱佑桓不屑的拔脚就走,闹得朱佑樘忙问道:“你要去哪,朕警告你,不许你胡闹。”

朱佑桓头也不回,嗤笑道:“和你简直是对牛弹琴,我去找嫂子去。”

“哼”朱佑樘不屑一顾的冷哼,可随即觉得不对味了,这家伙跑去寻妻子谈话,指不定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小叔子公然对嫂子大讲特讲那些羞死人的房中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堂堂帝王顿时急了,急忙追了上去,就见兄弟对着皇后喊道:“嫂子,我有事和你说。”

“这混蛋。”朱佑樘顿时跳脚,指着某人大骂道:“真不该留他在京城,朕早晚得把你撵走。”

如此皇帝和皇后被迫坐在小凳子上,不甘不愿的听着老师朱佑桓讲解一些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其实朱佑桓也不太明白,反正还有几位有经验的宫女帮衬,算是再一次给帝王夫妇普及了一把生理教育课。。.。

第246章 早产

第246章早产

虽说生孩子急不得,该有的总会有,命中无子那也强求不来。不过皇兄命中是有子的,朱祐桓期望的是皇嫂早些产下皇嗣,改变历史,最好别生下正德皇帝这样的家伙,尽快稳定人心。

有时候朱祐桓很奇怪,正德的性子怎么那么像自己?纵情任性,蔑视礼法,渴望自由,喜好女色,最喜欢带兵打仗,最厌恶受到拘束,厌恶繁文缛节,和弘治皇帝仁义善良,行事规矩的一生作为完全相反。

“难不成那孩子是我的?”

最近朱祐桓有些相信宿命论,谁让穿越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不信都不行。假如自己和皇嫂**,偷偷生下了朱厚照,将来得知自己是私生子的正德,会不会一怒之下任意胡为,极力抹杀亲爹的存在?貌似很符合传统的宫廷狗血剧情。

一笑置之,每天给一大群活蹦乱跳的孩子讲课,被嫣儿层出不穷的提问搅得头大,委实太辛苦,此乃朱祐桓苦中作乐罢了,他永远不会和嫂子有私情,这是做人的底线。

不提弘治皇帝被再教育,从此严格按照皇后的月事,努力耕耘以期早日蓝田种玉。宫外的朱家媳妇们一样日日被长辈唠叨,询问肚子里有无动静。

朱祐桓很没良心的拿皇帝做挡箭牌,信誓旦旦的说不能抢在皇兄和几位哥哥之前要儿子,反正就是不急着和灵儿圆房。

相比之下,二房妻妾间明争暗斗,都想抢先一步有孕,二奶奶荣氏一样心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地位,而是生不出孩子总归是件难堪事。

一时间,女人们烧香的烧香,拜佛的拜佛,求子的求子,念经的念经,十八般武艺全都上演,逼得朱祐林左拥右抱,夜夜春风,连日下来,整个人日渐消瘦,顶着一副黑眼圈,走路都直打晃,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除了服食药物硬撑外,朱祐林逐渐疏远几房小妾,眼里只有最受宠的,这还不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每日盯着家里的美貌丫头,总想趁妻妾不备,把人给收用了。

与老2相反,老四朱祐桪对娶妻兴趣不大,在母亲的催促下,随便迎娶二姨娘的娘家侄女韩氏。不过几日,就把人给冷落一边,每日流连于书房,和一干小厮打情骂俏。

最正常的是老三,自从娶了孙秀兰后,连同贴身丫头和陪嫁丫头,一个都没放过,经老六劝说加上和媳妇乃是自由恋爱,是以并未再惦记外头的女人,从此收心养性,其实也是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荣氏等媳妇聚在一处闲话,管家来旺送来几筐海螃蟹,园子里菊花开的灿烂,荣氏遂遣人去请六奶奶和郡主过来赏菊吃蟹。

很快张灵儿和朱雨筠应邀而来,互相见过礼,大家纷纷入座。宴席间,张灵儿看着闷闷不乐的四嫂子,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荣氏和灵儿一向交好,说道:“还不是老四喜欢男人,把新婚妻子扔在一旁,听说等闲连门都不进呢。”

张灵儿轻轻一叹,不想在纠缠此事,看着多日不见的嫂子,惊讶的道:“嫂子好像发福了?”

“可不是嘛”荣氏立时愁眉苦脸,说道:“你说最近我食欲不振,偏偏喝水都长肉,愁死我了。”

可巧不管是张灵儿还是朱雨筠,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都未想到别处去,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反倒是被二房李春儿和四房小妾刘巧云听的真真,当下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自顾自的吃酒不提。

酒过三巡,朱雨筠挂心学堂,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荣氏忙站起挽留,无奈明湖郡主去意坚决,遂亲自相送。临走时,张灵儿还好心的提醒道:“赶明我请小白医师过来给你瞧瞧,或者去鸾凤轩做作按摩。”

荣氏笑着答应,稍后转身回来,孙秀兰不耐烦应付二房一堆女人,和四奶奶韩氏带着丫鬟婆子一并去了。

刘巧云趁机笑道:“大姐姐,今日他爹不在,咱们蹬山子上的凉亭,观赏观赏风景如何?”

荣氏心里高兴,说道:“山子那边正在动工,你问问管事,现在有外人吗?”

刘巧云当即唤过来管事,问道:“那边谁在?俺们要去小山上逛逛。”

管事有心巴结最受宠的四娘,回道:“不妨事,小的叫那些工匠避开,奶奶们尽管去就是了。”

当下荣氏带领小妾和丫鬟,浩浩荡荡的沿着回廊,一路走来,好半天顺着石阶登顶,荣氏有意减肥,也不用丫鬟搀扶,当先进了凉亭,这凉亭分为上下两层。

第一层是厅,第二层是楼,荣氏要上楼去,李春儿眼帘低垂,默不作声,刘巧云却是神色紧张,死死盯着楼梯。也是荣氏命该有此一劫,不知这楼梯陡峭难行,好多女孩都打这里摔过脚,春梅有事不在,秋菊粗心,没当一回事。

果然大意之下,只闻荣氏哎了一声,滑下一只脚来,幸好攀住两边栏杆,没有仰面跌下来。李春儿暗自可惜,叫道:“姐姐怎么了?”

她和几个丫鬟赶忙上前,把荣氏扶了下来,但见大姐唬的脸蜡查儿黄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刘巧云顺势关切的问道:“姐姐,怎的上来就滑了脚,不曾扭到哪里?吓死我了。”

荣氏回过神来,黄着脸说道:“没事,只是扭了腰,唬的我心跳在口里,只当这是咱家里的楼梯子,不慎滑了脚。”

这下荣氏熄了上楼的念头,吩咐丫鬟扶她回去,其她人自是无心玩耍,纷纷跟随在后,刘巧云故意走在最后,说道:“老天不长眼。”

身边的李春儿瞥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等着吧,保管有戏,看她那肚子,应该是不足三个月,受了惊吓,恐怕是保不住了。”

刘巧云大喜,低声笑道:“昨个娘家送来十匹南京织造出的上等绸缎,回头我命丫头给姐姐送去些。”

李青儿含笑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二人一回到房中,当即派遣心腹去奶奶院子里打听消息。单说荣氏刚到家,肚子就开始疼痛难忍,忍不过,躺在床上打滚,下身竟然露了红,唬的有经验的婆子大惊失色,叫道:“糟了,奶奶是有喜了。”

荣氏一听好悬没背过气去,当即破口大骂,骂的一干下人狗血淋头,她不想此事被丈夫得知,强忍着命人秘密请来接生婆,那婆子看了看,摇头道:“奶奶节哀,多是成不了了。”

荣氏满头大汗,有气无力的问道:“耽误日后吗?”

“不耽误。”婆子忙安慰道:“看情形,不足两个月,胎儿还未成形,不妨事。”

荣氏眼泪流出,还好自己年轻,胎儿又不大,总算是有了一丝安慰,默默点头。

于是婆子留了两服大黑丸子,教荣氏就着艾酒吃,哪消半夜,吊了下来在马桶里,谁都不忍心点灯观看。春梅赶紧合上草纸,半夜倒进茅坑不提。

李春儿和刘巧云得了准信,暗自*手称快。她俩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声张,因此太太和朱祐林都被蒙在鼓里。

经此一事,荣氏清减下来,躲在屋里将养身子,房里用厚纸遮挡,除了早晚去太太房里请安,足不出户。

张灵儿得知嫂子有恙在身,派人送来人参,鹿茸等药材,又亲自过来探望,耳听荣氏抹着眼泪诉苦,对当日事后悔不迭,隐隐觉得奇怪。

“嫂子难道不知?那凉亭前后摔了好几人,等闲不许家里人上去,马上就要拆除重修的。”

荣氏梗咽道:“平日忙着伺候太太,竟不知此事,可恨她们知道却不说,生生苦了我未出世的孩儿。”

荣氏和张灵儿都不是傻瓜,此刻不经人提醒,都已经想通前因后果,明显是四房有心看荣氏的笑话,谁知误打误撞,谋害了肚子里的婴儿,此种事属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

荣氏要瞒着太太和丈夫,不敢声张,反过来求弟妹守口如瓶,而张灵儿太清楚自家那位的禀性,得知此事后哪怕是自家嫂子,那也绝不会手下容情,是以急忙应承下来。

第二日一早,张灵儿特意请来小白医师,仔细询问了下,把人送走,带着思琴和婆子赶去二奶奶房里。

正巧碰上大嫂李氏,李氏和荣氏的感情更好,几乎是无话不说的,瞧见灵儿进了屋,挥手召她来身边坐。继续拿起瓷碗,对着额头缠着白绫,气色不好的荣氏,说道:“我特意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了。对了,你不要乱吃别人送来的那些补药,切记身子如何了?”

荣氏感激的道了谢,叹道:“那天春梅瞅了一眼,倒是个小厮儿”

李氏遗憾的道:“可惜了既然要瞒着家里,此事就到此打住,今后谁也别提。”

张灵儿轻轻点头,眼见大嫂给二嫂喂鸡汤,抽出袖子里的丝巾给嫂子抹了抹嘴角,问道:“嫂子肚子还疼吗?”

荣氏说道:“总是隐隐的疼,我不敢问太医,就怕落下病根。”

张灵儿忙宽慰道:“我今早问过了,那是余血未尽,筛些老酒混着锅脐灰吃就好,明日我再给你送来几副宫里的御用药丸。”

想了想,张灵儿又嘱咐道:“我替你回了太太,不用去请安了,这几日至关紧要,可不能出门受了风,小产比大产还要难调理,只怕掉了风寒,难为了你的身子。”

荣氏为之动容,不由得悲从中来,哭道:“幸亏有你们照拂,不然非死在京城不可,这富贵已极的豪门里,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第247章 难辞其咎

卷三 风起云涌]第247章 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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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难辞其咎

书桌上,放着一叠奏疏,都是首辅刘吉亲自抄写,皇帝派人给送过来的。

天气闷热,连一点风都没有,朱祐桓冲了下凉,换上一件长衫,说道:“都写的什么?”

冷雪正在为他擦拭长发,轻声道:“都是言官骂人的,说您纵容边关修建道路,要塞劳民伤财。建造海船与民争利,开设学堂诋毁儒学,迎娶国公家的小姐,有违宗法。”

朱祐桓皱起眉头,这几日连番被言官弹劾,有些古怪,又问道:“今日锦衣卫可有消息送过没?天下士林有何反应?”

冷雪小手忙个不停,说来奇怪,这大热的天,她竟是浑身清凉无汗,说道:“士林没有什么动静,刘大人的信上说,这些言官都是疯狗,成天琢磨jīmáo蒜皮的小事来骂人,真正于国有利的建言,一句没有。”

“我明白了。”

朱祐桓好笑的道:“看来皇兄要对言官们下手了,论被骂,谁又有他刘大人多?看来刘吉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冷雪转身去净手,问道:“六爷不是说言官的制度好嘛?可以制衡帝王和百官,再说言官建言无罪,此乃祖制。”

朱祐桓神sè轻蔑,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说道:“好是好,可什么制度经过百来年,都会变了味道。现在那些六部给事中,谁背后没有主人?没有主子你骂人试试?而且都是纯粹为了骂人而骂人,为了一己sī利。比方说修建道路,你说我劳民伤财。那好,该如何不劳民伤财的前提下,你总得给出个好主意吧?起码得有些建议,此乃设置言官的本意。人家不,就是骂完了事,今天骂完明天接着骂,没完没了,甚至多huā一两银子,他都能扬扬洒洒的献上万言书,难怪成化朝出现泥胎六尚书,骂来骂去,大家都别做事了,不做事不挨骂,不丢官。”

冷雪明白过来,笑道:“怪不得六爷一早就谁骂你就揍谁,挨了揍就不敢多嘴多舌了。可是这几日为何?难道不怕挨打了?”

朱祐樘苦笑道:“打人只可偶一为之,岂能真的如此放肆?后人有样学样就不好了。二哥做了左宗令,这些言官有了新主子,自然不再怕我。”

冷雪神sè一变,赶忙蹲下身子,低声道:“背后竟是二爷指使的?二爷岂能这么糊涂。”

朱祐桓伸手轻轻抚mō冷雪的俏脸,笑道:“人人都说朱家一枝独秀,二哥早就心怀不满,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能把握好,好生为百姓做些好事,就是封王又算的了什么?怕就怕他利yù熏心,惦记起不该惦记的东西。”

冷雪沉默无语的好半天,叹息道:“男人的世界,好复杂。”

一墙之隔的东府,朱祐林兴致高昂,正在宴请几位官员吃酒听戏,有监察御史汤鼎,中书舍人吉人,兵部主事刘文祥,庶吉士郝智,此外还有刚刚进京的寿州知府刘概。

朱祐林自己都没想到,不过几日就有这么多官员投靠,他自是清楚大家都是利益关系,相互利用罢了。

老六啊老六,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要不是你好虚名,从不和文臣之间有何牵扯,二哥我哪能短短时间即在朝中有了恁多心腹?

美美的吃了一杯酒,朱祐林听着官员们的恭维,心中兴奋,开始讨论着宏伟蓝图。

知府刘概举杯笑道:“刘棉huā劣迹斑斑,弹劾他名正言顺,此次务必要拉他下马,刘棉huā一失势,其党羽都得连根拔起,还我朝堂以清净。阁臣刘建大人,几位尚书都已年迈,不出几年都得告老,因此这几年至关重要,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诸位同僚当齐心协力,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纷纷含笑把杯中酒仰头喝干,庶吉士郝智说道:“刘知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二爷能否通过燕王那边,谋一个好位置?您贵为超品,我等又是言官,很多事都难免力不从心。”

朱祐林含笑不语,心里有些犯愁,他清楚老六不会理会此种闲事,他自己又不敢直接去找那油盐不进的王恕。

郝智人如其名,向来以多智名传官场,见状点拨道:“听说刘大人和甘肃的李山泰jiāo情不错,可有此事?”

刘概点头笑道:“不错,他甘肃屡次迁徙各族深入中原定居,又要求汉人百姓迁往甘肃和西域,本官对此大力支持,因此李大人感jī于心,时常书信往来。”

朱祐林眼睛一亮,微笑点头,李山泰作为自家的下人出身,不敢不卖自己的面子,他乃是老六最信任的mén人,有他一力保举,提拔一位知府当不在话下。

兵部主事刘文祥好奇的问道:“现如今河套还剩下多少本地人了?兵部时常接到加急,整个甘肃屡有叛luàn。”

刘概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除了回民等同于汉人外,其余各族聚集的村寨,大多都已经消亡了。燕王历来心狠手辣,凡是不肯被同化的外族人,几乎无一例外皆要被流徙或是处死,此事极端隐秘,诸位千万别上书朝廷,真的得罪燕王,恐怕就是有二爷求情都无用。”

朱祐林立时大感不自在,神sè勉强的笑了笑,冷笑道:“老六行事太狠,就不怕日后遭到报应?”

刘文祥轻蔑的道:“河套地区连年战luàn,燕王大举排斥各族情有可原,兼且当地向来各族林立,城寨堡垒遍布河套,不服朝廷管辖的太多,是以兵部同仁都赞同燕王,反正都打了二十多年的仗,干脆派官军把整个河套都肃清,以绝后患可惜甘肃是甘肃,我就不信四川云南,广东福建,他燕王敢杀戮到底?早晚非得吃个大败仗不可。”

众人皆点头,都知刘文祥此话不假,河套地区自从唐朝以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尤其是宋之西夏,党项等民族使得北宋腹背受敌。西北民风彪悍,种族繁多,又盛产良马,对于失去燕云十六州的北宋,损失太大。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méng古兴起后,党项人几乎已经被彻底灭绝,到了明初,汉人在西北占据了绝大多数,鞑靼人连年南下,一直未能夺去整个河套,就因汉人的抵抗jī烈,因此彻底消灭除回人以外的各族,并不是什么难事,世事变迁,西北早不是党项人称雄的年代了。

四川云南不同,少数民族太多,地形复杂,朝廷一直采取笼络当地人的国策,对少数民族首领封赏官位,任其自治。燕王要是敢大肆杀戮的话,非得jī化当地民族矛盾,被群起而攻,纯粹是自讨苦吃。

栽在此上头的武将文官多了,每当有少民叛luàn,朝廷派出的军队刚刚出城,半路就会被人伏击,因此而死的武将不计其数。而且每隔几年,就会发生那么一次,列如贵州黑苗,广西壮族,朝廷向来深感头疼。

接下来几日,由这几位牵头,无数弹劾奏疏雪片般飞往乾清宫,把首辅刘吉的过往翻个底掉,大有不杀此人不足以平息民怨的架势。

言官无罪,是以监察院和六部给事中都有恃无恐,加上弘治皇帝又是有名的仁义之君,登基以来还从未因言降罪过。

乾清宫,朱祐樘愤怒的一派御书案,骂道:“成天都是骂人的奏折,这朝野风气太差,做事就要挨骂,不做事反而没人骂,岂有此理。你看看,今日竟然有人拿水患说事,骂朕以工代赈实乃小人之心,气死朕了”

朱祐桓脸sè唰的yīn沉下来,各地灾荒频繁,无所事事的灾民遍布大江南北,毕竟自愿离开家乡的是少数。与其放任灾民坐吃山空,不如鼓励百姓兴修水利,靠双手去和老天斗,而兴修水利耗时久,做事养活一家人,以工代赈实乃一举多得的善策。

皇兄做皇帝仅仅两年,干旱,地震,洪水,台风,蝗灾,瘟疫,几乎所有灾害都遇上了,和崇祯末年相比不逞多让。但就是这两年,户部一年钱粮赋税,竟然连年高升,返还土地自不必说,这兴修水利是个人都知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以工代赈使得数百万灾民有事可做,不必干养着消耗钱粮,而耗费的土木石块等物,又能间接养活多少行业?

朱祐桓随手拿起奏疏,看了一眼,落款没有署名,笑道:“匿名的就算了,皇兄不必较真。”

朱祐樘脸sèyīn沉,摇头道:“早在做太子时,朕就反感此种事,继位以来,一直忍着他们。现今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吉成天哭丧着脸,他最近办事勤勉,得借此安稳一下。”

朱祐桓转过身去,召唤侯在殿mén外的首辅大人,刘吉jīng神一振,忙疾步而来。

朱祐桓说道:“这种事您刘大人乃是行家里手,你看着办吧,反正皇兄会为你撑腰。”

送走斗志昂扬的刘大人,忽然朱祐桓发现皇帝的脸sè又变了,黑着脸看着一本奏疏,气的浑身哆嗦。

朱祐桓心里一惊,走过去伸手接过来一瞧,首先低头看了下落款,写着监察御史姜錧叩首。再一看,好家伙,是弹劾南京留守太监蒋琮的,蒋琮他很熟悉,乃是服shì皇兄chéng人的公公,为人很老实本分,是派往南京看管皇宫的老人。

上面赫然列举出十大罪状,见之令人触目惊心,朱祐桓悄悄看了下皇兄的脸sè,黑的吓人,不怪帝王暴怒,连最为放心的太监,离开身边仅仅一年,即变得如此祸国殃民,是个人都会难受失望的一塌糊涂。

朱祐桓觉得不对,低声道:“去年我在金陵,那些官吏没几个好东西,蒋琮却本本分分,为人低调,这里面有古怪。”

朱祐樘忍着一肚子气,挥手道:“那你念,要是真的,你也难辞其咎”

第248章 与邻为善

第248章与邻为善

“其罪一,以内官侵占官职佑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笑道:“什么意思,陛下给解释一下?”

朱佑樘黑着脸,气道:“不学无术,那是说宦官干涉言官言论。”

“哦,哦,就是捞过界了,你说你蒋太监,没事干涉人家监察干部的分内事干啥?没事找事。”

见皇兄额头冒起一丝黑线,朱佑桓忙笑眯眯的又念道:“其罪二,妒害大臣,妄论都御使秦紘。呦,秦紘都搅进来了?这事我知道,不就是蒋琮为了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嘛应该的,应该的。”

朱佑樘没好气的道:“秦紘被你私自带到嘉峪关,朕和太皇太后解释过了,就当变相发配,让他戴罪立功。”

“是佑桓眼见皇兄罕见的发怒,没打算惹他,自己斩了太皇太后的亲家,一直躲着呢秦紘正一心忙着筹备建造嘉峪关,督建吐鲁番的新城和哈密的各处要塞,吃得好,睡得好,区区口舌之争,不争也罢。

接着念道:“其罪三,怒河闸官失迎候,欲罢之。就是在下面耍官威吧?少字这该骂,一个太监你得瑟什么?”

“其罪四,受民词不由通政,皇兄,这个,何解?”

朱佑桓气的笑了出来,解释道:“是说他私自接受百姓状纸,不和当地官府打招呼。”

朱佑桓立时想起来了,蒋琮接的是嘉兴吴家的状子,后来因此事而罢撤南京六部,吴家小姐">到处告状,就没一个衙门想管,还不如一个公公仗义。

摇摇头,到底此种事不能鼓励,朱佑桓又念道:“五,分遣腹心,侵渔国课。六,擅自收用罢闲都事。七,按季收班匠工银。八,妄奏主事周崎罪,欺罔朝廷;九,官僚仵意,辄肆中伤;十,保举罢斥内臣,窃天子权柄。”

说实话,如果这些弹劾属实,别说斩首了,就是凌迟都是轻的。可惜这姜御史犯了最大一个错误,就是没有列举出如山铁证,典型的言官老毛病,说话不讲证据。

被朱佑桓这么一搅合,朱佑樘回过味来,这十大罪状太过虚无缥缈,你下面倒是拿出实据来呀,来配合你的奏疏,这分明是属于造谣中伤。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蒋琮定是做了不法之事,老六,你马上彻查此事。”朱佑樘幽幽的吩咐。

太皇太后家的那档子事又被牵扯出来,不开哪壶提哪壶,朱佑桓老老实实微微躬身,回道:“臣弟领旨。”

出了乾清宫,朱佑桓在宫里直接翻身上马,出了午门汇合一干侍卫,直奔锦衣卫衙门而去。

急命南京锦衣卫就此事明察暗访,三日之内上呈详细汇报,朱佑桓又收到刘吉的书信,等看到知府刘概和四位言官已经投靠二哥的时候,暗骂一声兄长糊涂,搅进这官场浑水里,作为宗室纯属自寻死路。

眯着眼睛寻思半天,朱佑桓清楚瞒不过皇兄,此事可大可小,不能怠慢,又亲自跑了一趟乾清宫,为二哥求情。

夜晚,当朱佑桓一脸疲惫的返回府上,隐约听见乐人奏乐,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来旺牵着马,说道:“是二爷款待客人,闹了好半天了。”

朱佑桓停下脚步,吩咐道:“大家都赶紧用饭,歇息,来旺你随我过去。”

来旺答应一声,把缰绳递给下人,陪着朱佑桓朝东府大门走去,很快来到街口,就见门首搭照山彩棚,不单单有两院乐人,还有教坊司的杂耍和舞狮子。

天色昏暗,无人瞧见他过来,朱佑桓脱下蟒袍,递给来旺,自己混入看热闹的百姓中间,面无表情。

很快八位蓝旗清道官吏带着官差开路,两顶官轿缓缓而来,后面打着双檐伞,几十位长随下人跟在后头。

两边鼓乐吹打,一位中年人说道:“娘的,我成天瞅见王爷回府,都没这般气派,这是什么官,如此威风?”

一位卖混沌的老人笑道:“看这架势,除了堂堂御史和给事中,谁还会如此大胆?现今唯有这些言官无人敢得罪,圣上和王爷都得让着三分呢。”

百姓纷纷咋舌,中年人说道:“好久不曾看见大臣招摇,自从陛下登基,权贵,宦官,大臣,宗室都比以往收敛多了,咱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百姓们都含笑点头,老人感慨的道:“有王爷住在这,再没有官吏泼皮敢来伸手要钱,西府那边的贵人都和和气气,从不短了小老儿的银钱,还动辄怜惜老儿不容易,赏钱不断,这燕王侠义心肠,好人啊”

此话一说,百姓们立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说起燕王府的众多琐事,原来朱佑桓对内放松,对外却是严厉无情,但凡有家人欺负百姓之事,责罚起来绝不容情,即使是老祖宗亲自求情都无用。

周围百姓背靠王府,老弱病残都会受到照顾,衣食无忧。家里多有在府上寻到营生的,就算过来做下人,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雇请文书,月钱丰厚不说,再也没了性命之忧,附近人家有孩子的,都可免费送入朱家学堂读书,是以人人感念燕王府的恩德,都自觉维护燕王的名声。

人群中的朱佑桓心里受用,没什么比百姓夸赞更使人贴慰了,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来旺遮挡着脸,与有荣焉的笑道:“现如今六爷的名声甚好,人人都称您为六贤王呢。”

“六贤王?呵呵”朱佑桓为之失笑,轻声道:“你和来贵都是自小跟着我的,你们俩现在一个是内管家,一个是外管家,有权有势,又成了亲。我不希望你们出现什么闪失,哪怕是亲戚仗着你们的身份为非作歹。到时候,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不得也顾不上了。”

来旺太清楚六爷的为人,缺钱或要为自己亲戚办什么事,大可直接开口,就算是徇私情,六爷多半都会同意。怕就怕背着他胡作非为,一旦被发现,那可就万事皆休。

“小的记住了。”来旺心中警觉,暗中提醒自己莫要得意忘形,隐隐又有些奇怪,低声问道:“难道是来贵犯事了?”

朱佑桓轻轻点点头,说道:“他老婆">私下里收了外地官员五千两银子,为了一桩案子,五千两好大的胆子。”

来旺惊讶的张大了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说坏了,要是那案件涉及到人命,来贵两口子敢仗着王府身份包庇犯人的话,任是谁都救不了。

朱佑桓察觉出来旺浑身哆嗦,笑道:“没那么严重,是为了一门亲事而已。一家官宦家的公子">看上了人家的小姐">,那小姐">是订了亲的,定亲的男方不同意,被公子">带人给打了,险些伤了人命。为此官宦家通过门路,给来贵媳妇送上五千两银子,想托她想办法压制当地官府,逼男方退了亲。来旺媳妇倒也不糊涂,告诉了来贵,来贵唬的连夜跑来求我,此事下不为例。”

来旺松了口气,好奇的道:“那六爷怎么处置此事的?”

朱佑桓笑道:“简单,那银子充公,我派人去见小姐">,问她到底中意谁,人家说要从一而终。最后公子">被当众暴打一顿,由咱家出面,成全了这对有情人。”

他俩的对话,渐渐放开声音,被周围人听个清楚,闹得众人纷纷赞叹,都说那小姐">深明大义,男方乃是有福之人。

朱佑桓含笑点头,他并未说出来,其实此事就发生在郊外,当时就被锦衣卫察觉,并马上出手救人,要不然男方早已一命呜呼,消息送来的快,他又迅速派人知会小姐">,幸亏及时,正准备悬梁自尽的姑娘没死成,不然纵使来贵夫妻坦白一切,他也断不会饶了他们。

没有锦衣卫的插手,男方身死,小姐">身死,公子">家吃上官司破财消灾,三家最终都落得个人财两失,来贵夫妻却不动声色的渔翁得利,坐享五千两白银。有了开始,日后就会胆子越来越大,背着他大肆收取好处,多少主人就是这么被下人连累的丢官罢职,家破人亡?

通过此事,来贵夫妻已经被撵去辽东了,朱佑桓借此来敲打来旺,警告他莫要乱贪财。又派出锦衣卫去了山东,秘密调查几位丫头的家里人。

此刻对面越发热闹,轿子里走出两位官员,都身穿大红朝服,乌纱皂履,鹤顶红带,从人还手执两把大扇,好不官威凛凛。

朱佑林一身王族蟒袍,头戴冠带的迎出来,正当准备要请贵客进府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草民给殿下磕头了。”

轰的一下,好似平地里炸响一颗春雷,街坊邻居和百姓纷纷望过去,朱佑桓时常四处溜达,周围百姓就没有不认得他的,一见背手而站的俊逸青年,立时双膝下跪。

朱佑桓看了眼首先认出他来的中年人,朗声道:“有什么可跪的,又不是没见过本王?都起来,今个出门可没带钱。”

“谢王爷”

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百姓们对此会心一笑,纷纷起身,大家伙对燕王不陌生,每当傍晚时分,王爷总是搬个小凳子,毫无顾忌的坐在巷子里和大家吃着茶,大摆龙门阵。

第248章与邻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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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定斩不赦

第240章债多了不愁

朱佑桓发泄一通,心情舒畅了些,先对哑口无言的老大人表达了下歉意,叹道:“防守不是长久之计,军队糜烂就是警示,十位战士敌不过一位蒙古牧民,是将士胆怯吗?不是,是将士看不到希望,胜了还是被文人瞧不起,败了轻则身死,重则连累家人,人没了希望,谁愿意为国效力?这治国需要文人,抵御强敌需要武力,此二者必须做到平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读书指的是明白事理,投身为国,保家卫国,文武并进绝不是挖空心思的去科举做官,觉得唯有读书人高高在上,去排斥农民,商人,武人,渔民。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独尊儒术遗祸子孙万代啊”

此言一出,朱佑樘和马文升立即都悚然变色,一句独尊儒术委实刺激到了他们,作为儒家正统门徒,听的着实刺耳。

朱佑桓却不管不顾,轻笑道:“听的别扭?我不过是随口骂了一句,就让你们深感不自在,要不是碍于我的身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罢官下狱吧?看来你们的圣贤书都白读了,思想偏激,一提此事就变得心胸狭隘,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儒道,就以为儒家才是天下正统,任何学说都是歪门邪道,呵呵圣贤的心胸可不是这般狭窄的,要记住有容乃大,百花齐放才是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缘故。”

王恕眨着眼,神色间满是震撼,良久叹道:“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老夫这些年,都白活了。”

朱佑樘倒是麻木了,他生怕眼前这位愤青继续胡言乱语,不悦起身,说道:“行了,朕知道你为你的讲武学堂,为边关将士打抱不平,朕答应你,禁止百官诋毁此事,可以取消宦官监军,但武人必须要加以约束。”

“那是,武将不能任由其手握重兵,不理不睬。”

朱佑桓笑道,不过是发发牢骚,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还真是担心手握重兵的将领心怀鬼胎,此种事永远是矛盾所在。

临走时马文升和王恕神色很是异样,显然初露锋芒的朱佑桓,给了这二位老臣深刻难忘的一幕。

朱佑桓反而没心没肺的,并不担心将来,担心也无用,想做事就别怕被人猜忌,怕被人惦记那就别出头揽事。

夜晚,陪着老祖宗晚膳,看着八仙桌上不太丰盛的饭菜,朱佑桓笑道:“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今后少琢磨那些没用的菜肴,有鱼有肉就不错了。”

老太太叹道:“南边糟了大水,得饿死多少百姓啊”

嘟着嘴站着布菜的灵儿,一脸的不甘不愿,瞪了一眼轻笑的姑姑和姐姐,撇嘴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吧,你宝贝孙子和圣上,整天到晚从自家人嘴里抠银子,如今户部有的是钱。”

朱含香为低头不语的朱雨筠打抱不平,慎道:“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当年德王妃对你如何?就算你一心为公,也不能收了土地,剥了你兄弟们的王爵,还逼着德王府开仓放粮,忘恩负义。”

朱雨筠忙说道:“桓儿做得对,国难当头,身为王族岂能躲在一边安享富贵?父王和母亲不会在意的。”

朱佑桓笑容渐渐失去,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释怀了,可见外面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恐怕说是众叛亲离都是轻的。

颇有些心灰意冷,放下碗,朱佑桓解释道:“我对德王叔保证过,田地里失去的银子,会加倍从别处赚回来,农为国本,不能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几位兄弟都是有才华的,没了王位满可以靠着双手去拿回来,一辈子圈养在王府里无所事事,就幸福了?那种日子,德王叔过的最有体会。”

屋里的女人都点头,权贵的日子看似无忧无虑,但隐藏在富贵无忧的外表下,其中甘苦唯有自知了,一辈子生活在小小天地中,除了吃喝拉撒,婚丧嫁娶,还是吃喝拉撒,婚丧嫁娶。

比起德王和老祖宗,在场女孩子这些年跟随朱佑桓走南闯北,旅行在外的日子虽然不方便,但每天都过得新鲜自在,见识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眼光早已不局限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了。

与之相比的就是嫂子李氏和秋菏,这么些年呆在京城,眼里除了熜儿再无旁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看似安慰,却无疑错过了很多精彩。

李氏笑着给朱佑桓添了碗米饭,她不关心外面的世界,秋菏哄着刚刚种了牛痘的熜儿一口一口的吃稻米粥,牛痘自然是某人的手笔,经过太医试验经年,渐渐普及整个天下,活人无数。

张灵儿眼眸一亮,问道:“你说会赔偿婶婶,用什么赔偿?”

朱含香也问道:“要怎么拿回王爵,你快说。”

朱佑桓心情好了些,但还是闷闷的道:“是个人都知经商比种地赚钱,我和德王叔还有皇,嗯嗯,反正是合伙开了一个造船厂,你们等着瞧吧,不出三年,赚的银子,能十倍于今日之失。”

女人们都不相信,造个船就能赚那么多钱?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朱佑桓嗤笑道:“朝廷开放海禁,但并未开放造船,再说建造远洋用的商船,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很快随着第一批海船满载而来,我敢说有的是人眼红,富豪买船出海,普通人雇船或合伙搭船,咱们就一边卖船,一边经营船队,瞧着吧德王府非得短短十几年,变成名副其实的富甲天下不可。”

朱雨筠吓得一哆嗦,说道:“万万不可,太富贵了会遭祸的,我宁可全家人安生过小康日子。”

朱佑桓笑道:“放心吧,不过是打个比方,大部分赚来的钱,都会通过关税造福于民,在坚持几年,到时人人都会好过些。”

朱含香没嫁人没有后代,自是不关心身外之物,慎道:“钱钱钱,一天到晚琢磨这些铜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你快说,怎么去争取爵位,难道是带兵打仗?”

“差不多。”朱佑桓对着纷纷支起耳朵的女孩,洋洋得意的道:“皇兄已经同意了,海外之地太过遥远,朝廷鞭长莫及,既然同意开放海禁,那海外就不适用现有国策,必须与时俱进。凡是出海想占据土地的王族,贵族,哪怕是平民,都可先申请委任状,宣誓效忠于帝王,以祖先和亲人的身家性命,信仰为誓言。然后自己去组织舰队出海,按照选择的航线和地域,开疆扩土,凭功绩被朝廷册封为当地总督等官职,占据的地方,按照一年所得须上缴赋税,听从朝廷旨意,因此王族大可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得到王爵,将来熜儿就要如此。”

一听到熜儿将来还要流UC电子书菏老大不乐意,碍于某人的yin威,敢怒不敢言的直哼哼。

老祖宗有些舍不得,可她到底非是寻常妇人,缓缓说道:“桓儿说的对,熜儿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他的祖宗都是好皇帝,唯有他亲爹自小被圈禁,不成器,看看那些京城里的宗室子,大多只会斗鸡走狗,耽于玩乐,一代不如一代。难道要让熜儿和他们一样,后代都是些纨绔子弟?”

李氏委屈的低下头去,秋菏心乱如麻,朱佑桓一时颇有些儿女情长,他虽然给了儿子显赫王爵,却是一辈子不能承认父子情,看着以熜儿为天的嫂子和秋菏,无奈的道:“算了,如果熜儿不愿意,就留在王府,等他将来有了孩子,我亲自教育他们。”

李氏和秋菏立时喜上眉梢,老祖宗等人念在熜儿是长房唯一骨血,对此并未有何意见。

朱雨筠容光焕发,别的兄弟她不关心,一母同胞自然时刻记挂在心里,小时候哥哥弟弟都是大有志向的,可惜被现实所掩盖,她从朱佑桓嘴里,听多了外面世界的各种精彩故事,令人神往,那里并不是不毛之地。相反,有的是文明灿烂的好地方,将来远赴海外一遂生平志向,哪怕身死,也比窝窝囊囊的一生禁锢在家里的好。

朱佑桓暗中看着大姐的脸色,至此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德王府开刀,拿自家开刀,完全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某人小农意识很强烈,更有极端护短,霸道的诸多缺点,对于亲人,根本做不到公私分明。当然,对于素不相识的所谓王族亲戚,朱佑桓从未把对方当做亲人过。

因为洪水,朱佑桓暂缓各项筹备,所有银子都要投到急需的地方上。兵部继续解散内地卫所,代以灌输民族大义,忠君爱国的职业军人,鼓吹汉人至上论,汉皇承载于天,寿命永昌,为汉人希望之所在。

反正这方面要持续强化,在军营里不单单是操练,还得学习儒家文化,现代思想,大批讲武学堂的短期学员被充实各地,各地年轻武官被送入京城和南京的学堂接受教育。

一百多万的军户转军为民,被遣散发给土地的军户家庭欢喜非常,良民可读书做官,土地永远属于自家,谁不欢喜?

此一举解决朝廷老大负担,被强行解散的普通世袭武将世家,则须妥善解决其出路,保留一人的武将职位,恩萌一子免费读书,其家族多给土地房屋等,不过要令其迁回老家,省的沦为当地一霸。

于此事上自然触痛到很多人,大大小小的事端横生,有的甚至聚众造反,为祸一方,百年来形成的土豪劣绅太多了,吃空饷鱼肉军营之人无数。

对此朝廷决不妥协,而解放数百万的军户痼疾,无疑赢得了更多的百姓拥护,积极帮助官府缉拿匪患。

套用朱佑桓的话说,债多了不愁,大明朝反正都折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让所有的麻烦一同涌来吧

第241章绣花鞋

大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京城里的沟渠大多年久失修,淤泥杂草等堵塞水路,渐渐雨水漫过堤坝流入民居,到处都是深达一米的积水。

京师遭受水患倒也罢了,城外乃至京畿的田地几乎被连绵大雨毁于一旦,河道泛滥,黄河又遭决堤。

一年赛过一年的天灾,搅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之余,都已经习以为常,百姓一样习惯了,既然老天爷靠不住,唯有指望皇帝和百官了。

不提官民齐心协力的治理水患,七月帝王下旨,免今年受灾百姓赋税,待雨势一歇,官府发贫民麦种,口粮。

燕王府。

书房里,朱祐桓接到消息,南京和北京一样,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船厂里的各项工程都被迫停顿,损失颇大,更为要命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湖广和四川干旱,对于天下影响太大,这年头亩产又不高,幸亏人口也不高。

“好事多磨。”

朱祐桓叹了口气,今明两年乃是最关键的两年,西北和东北都需要两年的时间来平整土地,播种耕种,所需粮食都急需供应,偏偏这节骨眼上,几个产粮大省都遇上了水患。

“命令各边镇督府,甭指望朝廷输送粮草,自己想办法解决。告诉他们,事急从权,多用用脑子。”

朱祐桓一边吩咐,一边思考难题,冷雪低着头认真写字,却未留意到六爷的神色竟然很开心,毫无适才唉声叹气的痛苦模样。

原来朱祐桓就从未打算动用内地的粮食来供养边境,以此时的脚力,路上吃的比输送的都多,对于朝廷和百姓的负担太大,不然明军也不可能连续退缩,委实是供应不起。

和河套地区不同,无论是西域和辽东,周围有的是‘好邻居’,朱祐桓此举是逼着军队去买,去抢,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反正是别指望朝廷了,除了煤炭和炉子等过冬物资,你们统统自谋活路去吧。

进入七月,总算是老天开眼,一连放晴三日,王府里立时乱成一团,各房都忙着晾晒被褥,衣衫,有的甚至把衣架搭在草地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更有甚者,一连串的肚兜抹胸堂而皇之的悬挂在花圃上,蔚为壮观

一早,荣氏起身梳洗,问丫鬟:“二爷呢?”

丫鬟说道:“回奶奶,二爷从四娘屋里出来,去了太太那请安了。”

“哼”荣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四娘是朱祐林新娶的小妾,乃是工部侍郎刘璋家的庶女,自从嫁过来后,深得太太欢心。

正待下床,荣氏低头寻昨日脚上穿过的红鞋,左来右去少了一只,问丫鬟秋菊,因秋菏早已改了名,是以秋字再无人避讳,丫鬟说道:“昨个奶奶躺在花园晒太阳,没见穿着鞋。”

荣氏没来由的心里一荡,立时想起昨日的难堪一幕来,当时她本打算在葡萄架下魅惑丈夫,有意穿着薄纱,内里不着寸缕,哪知一时不慎,竟被路过的六爷撞见,险些被看尽了身子,心慌意乱的命丫鬟搀扶,逃回房里。

有意遮挡此事,妇人笑骂道:“贼奴才,莫不是我精着脚进来了?”

秋菊撇嘴道:“奶奶你穿着鞋,怎么屋里没有?”

荣氏顿时恼了,盯着秋菊,骂道:“还装憨儿学会顶嘴了,你赶紧给我老实寻出来,就在这屋里。”

“哦”秋菊一见奶奶脸色不对,赶忙把个内外三间屋里,床上床下,里里外外的寻了一遍。

荣氏坐在床上寻思,难道是老六给拾去了?随即摇摇头,真要是老六看见了,只定会说出来的。多少丫头每日间在他眼前乱扔东西,还有些丫鬟不要脸,连那女孩家的隐私抹胸都借故挂在园子里,也没听过老六他对谁弯过腰。

“端的是我屋里有鬼,摄了只鞋去了。”荣氏对着隔壁数落,意有所指。又骂秋菊:“连脚上穿的鞋都不见了,要你这丫头在屋里做什么?”

秋菊大感委屈,低声道:“倒只怕是奶奶忘记了,昨日匆忙回来,落在花园里,没曾穿进来。”

荣氏一直不待见她,做事懒惰就好传个闲言碎语,是以气道:“敢情我是晒晕了?我鞋穿在脚上没穿在脚上,我不知道?春梅,你押着这死丫头,往花园里寻去。寻出来便罢,若寻不出来,叫她院子里顶石头跪着。”

这春梅受宠,为人伶俐,真个押着秋菊到花园各处并葡萄架前,寻了一遍,无果

春梅清楚此事原委,说道:“都是你办事不力,害得我陪着出来。你媒人迷了路,没的说了;妈妈卖了磨,推不了了。”

秋菊气的扭过头,叫道:“不知什么人偷了***那只鞋去了,反正我没看见她穿进屋。对了,敢是你昨日守在花园门,不知放了谁进来,拾了***鞋去。”

春梅心虚,她尿急怕骚味传进去,因此开了门,溜到对过角落里方便,谁知六爷正好路过?情急之下一口吐沫淬去,骂道:“贼见鬼的臭肉,又搅缠起我来了?六爷吵着叫门,你敢不开?我想尽办法拖出爷们,你抱着***铺盖不经心瞧好了,还敢还嘴?”

使劲掐了秋菊一把,然后押着她进了屋,回荣氏说没寻到鞋,荣氏气的立时要撵她去院子里跪着。

秋菊唬的哭丧着脸,说道:“等我再往花园里寻一遍,寻不着随奶奶发落。”

春梅冷着脸说道:“奶奶休信她,花园里清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根针也寻得出,哪来讨鞋来?”

秋菊顿时急了,赌誓道:“若我寻不出来,教奶奶打骂就是了,你在旁戳舌怎地?鞋丢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过失。”

荣氏被吵的有些头疼,不禁有些感叹,小时候家里都是下人一群伺候着,谁经管什么事,一查就清楚。现在倒好,堂堂亲王府的二奶奶,总共就四个丫头,其中两个还是雇请的,一不顺心就吵着要回家。

“行了行了。”荣氏吩咐道:“春梅你跟着她,看她哪里寻去。”

当下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出了里屋,另两个大丫鬟笑眯眯的装着视而不见,督促着厨娘和婆子做事。

花园山子底下,各处花池边,松墙下,挨个寻了一个遍,根本没有一路上秋菊忍不住埋怨起春梅,不想春梅照着她脸上扇了两记耳光,就要拉着她回去。

秋菊捂着脸,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了,还有那个雪洞没寻呢。”

春梅双手叉腰,柳眉倒竖,说道:“你失心疯了?那春暖阁是六爷的暖房,等闲谁敢过去?”

秋菊求道:“哪都寻不到,可不就是被六爷拾到了?此等女人家的物件,六爷不会拿着四处招摇,应该会随手扔在暖房里。”

春梅心里有些信了,冷哼道:“要是没有,看我怎么和奶奶说,赶紧走。”

二人偷偷跑到园子深处,打开角门沿着花丛走了一会儿,闯进建在山底下的窑洞内,正面是张坐船,旁边香几上都寻到,没有。又向书筪内寻。

春梅慎道:“那都是六爷的拜帖纸,***鞋怎会到了那里?我看你是没的遮溜子涯工夫翻的他恁乱腾腾的,惹被六爷知道还罢,其她人看见能轻饶你?”

忽然,只听秋菊喜道:“这不就是***鞋嘛?”说完伸手取出一个纸包,内里裹着棒儿香和排草,拿出来给春梅瞧。

“可怎的就有了,刚才就调唆打我,现在没话说了吧?”

春梅一把抢过来,瞪了眼得意洋洋的秋菊,没好气的道:“总归是把鞋丢了,你得意什么?咦还真是***鞋。”

端详着手里的大红平底绣鞋,春梅警告道:“此事不许说出去,管管你那张臭嘴,别看六爷对谁都亲亲热热,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谁都救不了咱们。”

秋菏晓得厉害,急忙点头,小叔子把嫂子的鞋藏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二女七手八脚的把屋里收拾利索,翘首翘脚的溜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荣氏。

荣氏心里奇怪,难道老六真的暗恋自己?不然干嘛把鞋和安息香排草一起裹在纸包里?此种作为还用说吗?都是风流男女惯用的浪漫勾当,强忍着一丝惊喜,把鞋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取过另一只来一比,都是大红四季花缎子白绫平底绣花鞋儿,绿提根儿,蓝口金儿。

“不对。”

荣氏摇摇头,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难免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遂指着鞋给两个丫头瞧,原来尽管尺寸大小,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却惟有鞋上锁线差些,一只是红绿锁线,一只是翠蓝锁线,不仔细认不出来。

至此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都不免慌了神,荣氏一想这鞋指不定是谁的呢,骂道:“春梅你赶紧给送回去。秋菊,你快与我跪着去,对了,搬块石头给她顶着。”

秋菊吓得慌了神,哭道:“不是***鞋,是谁的鞋?俺饶着替奶奶寻到鞋来,还要打俺。若是再寻不出一只来,还不知怎么整治俺呢?”

荣氏骂道:“贼奴才,休说嘴”

正好此时几位姨娘进来,荣氏赶忙把鞋塞给春梅,使了个眼色,生怕秋菊大吵大嚷,吩咐下人把她推出去。二奶奶心里吃醋,还真命人取来块大石板顶在秋菊头上。

日头炎热,可怜秋菊遭了无妄之灾,很快就汗流浃背,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荣氏和小妾们说着话的工夫,另寻了一双鞋换上,嫌屋里热,吩咐丫鬟把妆台搬到回廊下,领着女人们出去梳头,不在话下。

第242章相思有尽情难尽

漫吐芳心说向谁?欲于何处寄相思?

相思有尽情难尽,一日都来十二时。

春梅悄无声息的把鞋放回去,她一时难免好奇,眼见无事可做,竟守在一旁窥视,想要看看六爷暗中和谁有一腿。

却说朱祐桓不知此事,那绣花鞋其实是入画的,小丫头顽皮,偷偷藏在书筪里玩。原来二嫂的鞋还真是被他拾了去,当时瞅见妇人薄纱下一丝不挂,被艳阳照的纤毫毕现,他担心招惹是非,因此拖了一晚。

此等尴尬事,朱祐桓不好假手于人,日上三竿后径直过来,隔着老远,看见几位**坐在回廊下避暑,吃茶嗑着瓜子,说说笑笑,院子当中跪着个女孩。

朱祐桓皱眉走上前去,问道:“为何罚你?”

秋菊委委屈屈的晃了晃,低声道:“俺一时不慎,把***鞋丢了。”

“一点小事就体罚人,这是夏天,当真胡闹”

朱祐桓没好气的大声说完,伸手把石板拎起,稍微用了下力,远远扔在一边,啪石板摔的四分五裂,唬的荣氏等人没敢言语,看着六爷把手里的鞋扔在秋菏眼前,说道:“这是在花园角门那捡到的,是不是嫂子丢的那只?”

秋菊喜出望外,捡起来一瞧,忙不迭的点头。朱祐桓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荣氏望着他的背影,银牙暗咬,暗骂老六真真是不解风情,如此难得机会都凭空放过。

单说朱祐桓出了院子,预备到堂姐院子里看望,因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使得朱雨筠搬到外面的计划落空,又经不住朱含香和张灵儿等人的轮番劝说,无奈同意住进王府隔壁的宅子里,彼此花园相连,就是大门各朝一边,实际上还是一家子。

进了院子里,途经牡丹台畔的花架子,想起昨日嫂子的荒唐一幕来,朱祐桓脚步放缓。

无巧不巧的,瞧见草席下面遗留有一只绣花鞋,朱祐桓好笑的拾起来,笑道:“我又不稀罕三寸金莲,这些日子怪了,到哪都是这些东西。”

盯着香艳的鞋儿,脑海里自动把嫂子换成了大姐,千娇百媚的在此铺设凉席冰枕,脱得上下没丝条,仰卧于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绣花鞋儿,手弄白纱扇儿摇凉,笑吟吟的斜睨过来。

想法虽好,奈何都是臆想,大姐连续两门亲事都无疾而终,已然颇有些看破世情,想学姑姑和冷雪独身一辈子的趋向。

“两难处境啊”嫁人自己不开心,不嫁人大姐可怜,朱祐桓干脆不想了,心说就让一切随缘吧。

捏着缎子鞋,但见曲是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花,不大不小,做工精细,用的是黄线提锁,就知乃是大姐脚上之物。

直接把鞋子揣进怀里,朱祐桓当下进了里院,转过影壁,见丫头们忙着浇花,收拾架子上的被褥,问道:“我姐姐呢?”

雪雁朝上边一嘟嘴,笑道:“姑娘在赏花楼梳妆呢,六爷自去就是。”

朱祐桓笑着点头,撩起衣角脱下鞋子,蹬蹬蹬的几步上了楼,花厅里除了临窗而坐的堂姐外,再无一人。

厅里摆设的异常雅致,瑶琴竹萧,临摹字画,大理石的山水屏风,妆台绣床,一具香炉喷出渺渺香雾。看见宝贝兄弟进来,朱雨筠没理会他,乌云般的秀发垂下,手挽着象牙梳子,慢慢梳理,末端红丝绳儿扎着一窝丝,缵上戴着银丝髻,还垫着一片香云,髻里安着许多玫瑰花瓣,明湖郡主好似个活观音。

毕竟是订过亲的,因此朱雨筠虽然不至于一副未亡人的素面打扮,但还是留起了妇人装扮,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朱祐桓随手搬过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佳人身边,看着其一身单薄小衣,玲珑浮凸的身段越发丰润。

姐弟俩可以说打小就厮混在一起,彼此几乎都是百无禁忌,吃在一处,玩在一处,有时午睡都睡在一处,彼此都不以为意。

须兒朱雨筠摘下发髻,又恢复少女时代的披肩长发,白了眼盯着自己的弟弟,起身盈盈走至屏风后,洗手换上衣衫,唤雪雁上来递茶与他吃。

朱祐桓笑嘻嘻的,不做声,闹得朱雨筠问道:“何故?笑什么?”

“时人不用穿针线,哪得凉风送巧来?”

看着弟弟摇头晃脑的可笑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朱雨筠笑道:“又遇上哪位姑娘了,看把你美的。”

朱祐桓摇着头,继续说道:“都被六丁收拾去,芦花明月竟难寻。”

“咦”朱雨筠蕙兰心智,一点就透,伸出素手,问道:“莫不是我不见的东西,被你捡到了?我可没东西赏你,拿来。”

朱祐桓一扭头,叫道:“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赏人就想讨要回去?没门。”

“看你张致的,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鞋去了,怪不得丫头们到处都寻不到。”朱雨筠气的直接探出小手,在衣襟里抓住鞋拽靶儿,不想朱祐桓张口作势欲咬,吓得急忙缩回手去。

朱祐桓仰着头,问道:“你的鞋为何跑到我这?”

朱雨筠又气又笑,跺脚慎道:“好一个无赖小儿,你不还我,我就去跟老祖宗说这院子再有谁来?除了你贼头鼠脑,还有何人会叼了鞋去?”

朱祐桓顿时气结,叫嚣道:“你只会搬出老太太来压我,我要是老鼠,你就是只母猫,有本事就抓我。”

“你才是猫儿呢”朱雨筠头疼的拍拍额头,叹气道:“这鞋怎么会落到你手里,明明是在院子里丢失的。趁早招供出来,把失物交还与我,你还便宜。自古物见主,必索取。但道半个不字,教你死在我手里,哎呀”

少女立时脸蛋通红,忘形之下竟不慎说出男女间的相互调戏之言,一时之间大羞,已经知道朱祐桓是故意拿此事来挤兑自己,而自己竟然中计了。

朱祐桓大乐,不过他不想把堂姐逗得太过,笑道:“好姐姐,你须拿你最喜欢的那方汗巾儿赏我,我就还你的鞋儿。”

要说以前,不管是什么要求,朱雨筠都会想都不想的答应,可此时有些犹豫了,哄着道:“姐明日送你一方最好的,那汗巾儿是我贴身之物,不好与你的。”

朱祐桓大摇其头,任性的道:“我不,别的就算送我一百方,一千方都不算,就要那一条。”

看着弟弟俊逸出尘的脸庞,朱雨筠暗叹一声,心说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孽情知磨不过他,笑叹道:“好个被我宠坏的,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孽。罢罢罢,我也没力气与你两个缠,等被灵儿知道了,你可别事后埋怨我。”

说完向袖子里抽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着闺名三字都掠与他,往日类似的贴身物件给的多了,倒也不当一回事。

朱祐桓接过来满意一笑,随手把鞋儿还给佳人,二人指尖碰触,好似凭空一股电流,同时轻轻一颤。

朱雨筠忙不迭的缩手,险些把鞋儿失手掉下,她忽然想起一首女儿家的诗来,是看自一本杂书。

正是:郎君见妾下栏阶,来索纤纤红绣鞋。不管露泥藏袖里,只言从此事堪谐。

当下朱雨筠不敢再和朱祐桓独处一处,把鞋儿藏好,拉着他去寻灵儿,结果巧了,张灵儿正在纳鞋,低头瞧见表姐脚上穿着两只绿绸子睡鞋,问道:“哎呀如何穿这个鞋在脚?你昨日那双绣鞋呢?”

朱雨筠急忙低头,暗骂自己怎么糊涂了?气道:“我只一双红绸子便鞋,倒吃可恶的小老鼠将一只油了,没办法,勉强拿这双将就。”

张灵儿不疑有他,对着思琴说道:“快去把我新作的红鞋取来,我和表姐的脚一般大,穿上试试。”

说话间,朱雨筠又羞又气的瞪了眼某人,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真真是动人春色娇还媚,惹蝶芳心软又浓。

朱祐桓呵呵一笑,上前扶着堂姐脱下鞋子,笑看她苦笑着换上新鞋,稍后自己上了炕,吩咐丫鬟去知会冷雪,让她带着一摞子书信过来,自顾自的处理正事。

顷刻间,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女孩们看着六爷神色专注,都不由自主的轻手轻脚。朱雨筠神色复杂,她最欣赏弟弟此点,一念起他为了天下苍生日夜操劳,看似清闲潇洒,但实则唯有身边之人深深知道,书房里日复一日的灯火不熄,比起人人称颂的皇上,辛苦处恐怕是不逞多让。

轻轻叹了口气,朱雨筠清楚这一辈子,她都不想离开弟弟,可惜老天捉弄,彼此竟是同姓姐弟,有缘无分陪着灵儿往翡轩台基上坐着,帮着她描画鞋扇,稍后司棋和入画过来,入画娇声道:“姑娘描金的是什么?”

“嘘”女孩们同时做出噤声的手势,朱雨筠轻声道:“灵儿要做一双鹅黄素缎子白绫高底鞋儿,鞋尖上扣绣鹦鹉摘桃,我喜欢用玉兔。嗯比起平底,我也觉得穿着不单单舒服,而且显得人更加亭亭玉立,背部挺得笔直,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呢。”

女孩们都欣然同意,虽说以前也有高底鞋儿,但六爷发明的,却自成一体,尤其是细根着实长的离谱,好还六爷说最喜欢的永远是绣花鞋,小巧可爱,穿着舒服。而高跟鞋不能老穿,对身体不好,是以并未风行于王府。

司棋看着大家都在纳鞋,又探头看了眼屋里的冷雪和六爷,低声道:“我有一方大红十祥锦缎子,也照姑娘的做一双,也是高低的吧”

于是回去取来针线筐,和入画坐在对面回廊上的长椅上,灵儿笑道:“要不把诗姗和芷珊都唤来,咱们搭一伙好做,擅长描青的描青,擅长穿针的,擅长缝线的,擅长端茶递水的,赫赫这叫什么来着,对,叫做流水作业。”

第243章两瓣秋莲

盛夏闷热,艳阳高照,北京城里的积水慢慢退去,留下满地狼藉。

京城燕王府,因地势高并未被波及,园子里,几个小厮高举粘杆,四处捕捉叫个不停的知了,引得十几个小丫头瞧着热闹。下一刻,管事秀兰皱着眉头走来,丫头们顿时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书房门口,棋童探头舒脑的朝里面观望,冷雪坐在穿廊下一张凉椅上看书,不自在的抬起头,问道:“你有什么事?”

棋童虽说去了二爷书房,可至今还对冷雪念念不忘,故意挤眉弄眼的用手比划,不想被过来的思琴撞见,骂道:“怪囚根子,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指手画脚作甚?”

思琴脾气一向火爆,以往作为客人,碍于身份很少骂人,现今则不同了,本身被六爷收用过,自家姑娘名义上又嫁入朱家,贵为堂堂燕王妃,因此思琴在朱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遇到看不过眼的人和事,往往当面指责,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为此张灵儿深感头疼,朱祐桓则大力支持。

一见是母老虎思琴,棋童顿时老实了,规规矩矩的双手下垂,说道:“隔壁张寡妇家的管家来了,问咱家买不买他家的宅子,二爷寻思张寡妇家在西府这边,就打发小的过来问问。”

思琴看了眼神色焦急的冷雪,一个劲的朝自己摆手,顿时会意,扬眉道:“问就问呗,何必大惊小怪,见鬼似地悄悄的,六爷难得午睡,莫要惊醒他,你叫那管事在外边等等儿,给上一盏凉茶去。”

“哎”棋童松了口气,赶忙转身跑了出去。

冷雪等好姐妹走近,轻声道:“此事倒也巧了,六爷嫌郡主盘下的宅子过于局促,天天说要换换呢。”

思琴笑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合着这边想买,那边就想卖?实话和你说,是姑娘派我过去问的,张寡妇年纪大了,有意返回老家去,咱家多出了一倍的银子,那还有个不愿意?”

冷雪失笑点头,拉着思琴坐下,二人说着悄悄话。却说外面的棋童和那管家等了半天,又走来角门首偷看,管家远远望见模样清秀绝伦的冷雪,姿色艳丽的思琴,好悬魂都没了。

思琴立刻柳眉倒竖,怒道:“看够没?两头游魂似地,幸好这里不是内宅,不然打断了你们的腿。”

管家唬的忙不迭的连连后退,再不敢偷看一眼,棋童倒是镇定,点头哈腰的道:“这都侯了大半天,六爷醒没?”

思琴没好气的道:“六爷正睡的甜甜儿的,谁敢搅扰他?你叫他且等着去,要是晚了,就等明日过来。”

正说着,不想被朱祐桓在房里听见,问道:“谁在外面?”

思琴应声而起,几步上前挑开帘子,走进去说道:“是隔壁的张管家,他家的宅子要卖一万三千两银子,总共三间院子还有两处花园,房舍三十多间。”

自从弘治皇帝登基以来,无数贪赃枉法的宦官和官员落马,京城里的空宅子多了,使得房价跌的很快。如张寡妇家的老宅子,成化年间少说也值个二万两白银,如今能卖上万两就算是烧高香了,张灵儿多添了三千两,算是非常公道,怜惜寡妇家家的不容易。

朱祐桓虽说手头有些拮据,但为堂姐花钱再多也舍得,一口应承道:“行,你去和来旺说一声,咱家买了。告诉他,把院墙砸开,两家合为一处,主宅的房子都推平,建一座姐姐喜欢的绣楼,再盖上三间卷棚,三间厅房,叠山子花园,井亭,射箭厅,跑马场,温泉池子等供女眷玩耍的都得有,反正别心疼花银子。”

思琴闻言咋舌道:“那我回去和小姐说一声,干脆都搬过去得了。”

朱祐桓朝着她勾勾手指,笑道:“你过来,我就同意。”

思琴顿时俏脸飞红,红着脸道:“那管家还等在外面,再说冷雪。”不想话音未落,就听房外的冷雪轻声道:“不妨事,我把人打发走,给你们守着门。”

思琴很少到书房来,不由得瞠目结舌,闹得朱祐桓躺在床上捧着肚子大笑:“你倒是不知,那丫头才是本王的铁杆心腹呢。”

思琴目瞪口呆之余,慎道:“难怪人人都说书房里最是藏污纳垢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有,六爷这里倒是没有那起子混账小厮,却不想是金屋藏娇之地。”

朱祐桓摇头道:“非也,我与冷雪清白着呢,你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她从不会撒谎,不信你问她去。”

思琴情不自禁的点头,愁道:“那您今后要怎么对待她?难道真的任由她不嫁人,不给她一个名分?”

朱祐桓神色温柔,说道:“她喜欢就好,就算明天要出门四海为家,一辈子浪迹天涯,我也答应。反正除了灵儿这一位妻子,我发誓今后绝不纳外人进门,因此你们姐妹都不会身份尴尬,早晚有一天,都会是侧王妃,冷雪也一样。”

这话看起来说的很矛盾,思琴却第一时间体会出男人的深情厚谊,心中激荡。按照世俗规矩,她们姐妹本来就属于朱祐桓所有,抬举你就是通房丫头,生下一儿半女才会升格为姨娘,不过因出身卑贱,远远比不得轿子抬进来的小妾。至于不抬举你,则只是少爷的玩物而已,年纪大了或留下继续当下人,或随便打发出去配个小子,并不是说收用了就得负责,古时没那个讲究,开脸修眉才叫负责,其余哪怕是睡了一万次,还是个丫头。

不纳妾,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把她们姐妹都当成张灵儿般对待,隐藏在朱祐桓的花心外表下,谁说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专情?毕竟司棋和入画都做过贴身大丫头,思琴和冷雪都是陪嫁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嫁给读书人,充其量嫁给下人和乐户,真正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例子太罕见了。

古时门当户对绝不是一句玩笑话,下人家甚至是生生世世都是下人,可叹很多女读者不喜古代男性花心,不喜猪脚碰触身边的贴身丫鬟,就为了一夫一妻的完美无瑕可换个角度来看,任由最亲近的丫鬟一辈子背负别人的异样眼光,从此过着矮人一头的下人生活,这样的男人算不算薄情呢?要知道,男人的胸怀天生比女人宽广,责任对于男人的意义,远比女人想象中的要严肃。

休要饶舌,此时此刻思琴心情激动,缓缓抬头已然是泪流满面,因为她得到了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一句承诺,身为丫鬟,为何千百年来前仆后继的恋上男主人?除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是为了后代能彻底改变命运,做人上人啊

“十年深闺绣得成,看来便觉可人情。

一湾暖玉凌波小,两瓣秋莲落地轻。

南陌踏青春有迹,西厢立月夜无声。

看花又湿苍苔露,晒向窗前趁晚晴。”

一时激动,思琴朗朗念出她们姐妹素日最喜欢的一首诗,她清楚六爷听得懂。

朱祐桓心里苦笑,他没有办法使天下人人平等,此伟业恐怕还得等上个三五百年,或许会提前,总之他没那么伟大,家里丫鬟多了,除了眼前这区区几位,其她人他负责不起。

当下思琴走上前去,主动褪去衣衫,热情似火的躺在朱祐桓怀里,二人极尽温存之态,春风一度自不必言。

有词为证:战酣乐极,**歇,娇媚声声。感恩有报化为情,告郎君将就些些。此生携手相伴,两情如痴如醉

窗外,冷雪孤零零的坐着,眼眸痴痴的望着天空,罕见的目光迷离,朱唇微微开启,呼吸竟有些急促。

忽闻脚步声传来,冷雪眸子迅速回复清冷,盈盈起身,快步走至门前,说道:“六爷吩咐不见客,来人止步。”

但见又是棋童,冷雪轻蹙眉头,就听他叫道:“大喜啊俺家二爷被封为正一品的左宗正了。”

“左宗正?”冷雪疑惑的道:“可是宗人府的左宗正?”

棋童忙点头,喜不自胜的道:“这下好了,六爷虽然贵为王爷,可俺二爷那也是堂堂一品大员,再不用看这边脸色过活了。”

冷雪立时神色冰冷,淡淡的道:“不送了,请回。”

棋童有心想说要娶你回家的豪言壮语,最终还是不敢说出口,看着心目中的玉人,冷若冰霜,下意识的败兴而归。

冷雪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家里又要多事之秋了。”

很快整个府上都被惊动,老太君屋里,老2朱祐林踌躇满志,笑吟吟的接受下人们的轮番祝贺。

老太君和太太潘氏都乐得合不拢嘴,直念叨老天开眼,二奶奶荣氏等妻妾丫鬟一个个容光焕发,大把的赏钱洒下。

不一时儿,大*奶带着张灵儿过来道喜,李氏还罢了,张灵儿一经现身,太太潘氏忙请她过去,再怎么说都是亲王妃,除了老祖宗外,全家都没比她身份更尊贵的了。

整个屋子人满为患,闹哄哄的很是热闹,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张灵儿,燕王妃很少出门,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的少之又少,无论男女都被倾倒,纷纷暗道唯有六爷,才配得上这般绝色。谁都没留意朱祐林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火热。

老四朱祐桪帮着应酬前来恭喜的外客,老三朱祐森和亲哥哥感情不算好,没事人似地躲在一边吃着茶,和自己媳妇孙秀芳说笑。

全家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谁都不知朱祐桓如今等于半个皇帝,燕王的封号委实太恐怖,谁都不看好朱祐桓的未来。

就算最终平安无事,一位王爷那也是没有什么权势可言,看看如今天下藩王的落魄,人人都更看好二爷的将来,哪怕是位高权轻的一品大员。

李氏和张灵儿的欢喜发自内心,都为二哥被皇上器重开心,老太君越发欢喜,毕竟他们兄弟都是她的亲孙子,虽然老六不太亲近自己。

朱祐林压抑着兴奋,大步走过来,对着天仙般的玉人,笑道:“你嫂子常说和弟妹一见投缘,今后你们妯娌要多多亲近才是。”

突然,和张灵儿牵着手的,一位粉妆玉琢,可爱的使人心悸的小姑娘,娇滴滴的道:“你目光闪烁,不是好人”

第244章认亲

当众被人道一声不是好人,春风得意的朱佑林立时黑了脸,碍于张灵儿,问道:“这孩子是谁?”

女孩仰着头,神色间满是戒备,嘟哝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胡说。”

幸好声音极小,只有张灵儿能听清,她心里警觉,忙把女孩搂在怀里,笑道:“二哥莫怪,她是我的远房妹妹,最是人小鬼大,调皮捣蛋的。年纪小不经事,还望恕罪她前几日刚刚进的京,没来及领着她拜会家里人。”

众人恍然,纷纷心说老张家的风水好,家里闺女一个比一个漂亮,前有王妃后有郡主,将来还有眼前这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朱佑林被孩子一语道破心机,为了掩饰,讪讪的说了声无妨,转身去了。

自是没人在意一个孩子的胡话,老太君笑道:“这妮子等长大了,保管活脱脱的另一个灵丫头,好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太太潘氏心里有些不乐意,想了想,随手摘下一只金戒指,说道:“初次见面,来,叫声太太,这戒指就送给你玩。”

不想小姑娘眨着眼,认真的道:“哥哥说了,女孩子要矜持,要自珍自爱,不能随便收礼物,不然就会招蜂引蝶。”

屋里人立刻哄笑,张灵儿哭笑不得的解释:“嫣儿,你哥哥故意哄你呢,不要听他的鬼话,这长辈赐,不能辞的。”

“我不要,嫣儿只要哥哥给的。”女孩一个劲的摇头,任凭大家伙如何劝说,就是不伸手。

潘氏心里不悦,把戒指放在桌案上,说道:“小地方来的,难怪一副小家子气,可惜了这容貌,他哥哥是谁?”

人多口杂,张灵儿不想说出嫣儿和桓儿之间的渊源,说道:“不知怎地,她和桓儿一见如故,好不投缘,当时就磕头拜了异姓兄妹,好的跟一个人似地,我都忍不住吃味呢。”

一听那哥哥是老六,潘氏立时换上笑脸,对着丫鬟吩咐道:“这戒指表小姐看不上,那就取来我的首饰盒,任她自己挑。”

荣氏等妻妾也立时对嫣儿刮目相看,张家小姐虽然尊贵,但在王族人家眼里还不算什么,可被老六重视就不得了了,不管怎么说,老六都是朱家的靠山。

于是众人纷纷取出心爱的首饰元宝,老太君送了一块玉佩,十两金子,太太送了副墨玉手镯,龙凤钗一对,外加二十锭银裸子。姨娘和媳妇们有样学样,都怕出手寒酸被人笑话,金手镯,金戒指等物献上无数,就为了博得这幸运丫头一笑,嫣儿被成堆的金玉宝贝闪花了眼,可怜巴巴的对着灵儿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要?”

张灵儿忍着笑,说道:“那不行,长辈们这么宠你,多大的福分?”

嫣儿苦着脸把各家的礼物抱在怀里,头晕眼花的逢人便说谢谢,惹得人人失笑,她模样生的实在是讨人喜爱,给的礼物多,到也不单单是因为朱佑桓的缘故。

大姑奶奶带着诗姗和芷珊过来道喜,一见嫣儿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诗姗和芷珊对她惊为天人,围着嫣儿问来问去。

张灵儿有些不习惯人多,感觉气闷,寻了个借口领着嫣儿和芷珊姐妹出来,丫鬟们捧着礼物,满载而归。

老祖宗屋里,女人们说着闲话,笑谈隔壁亲人大大破费的事,又笑看朱佑桓和嫣儿一大一小趴在八仙桌上,挑挑拣拣那些礼物,争论着其用处。

“江湖有规矩,发了财,见面得分一半,这叫做义气为先你今日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朱佑桓如是谆谆善诱。

嫣儿一脸的不舍得,死死压着她的众多宝贝,叫道:“姐姐说了,长辈赏赐的礼物,是不能给人的。”

朱佑桓嗤笑道:“那你为何还要拒绝?现在知道护食了?”

嫣儿立时变得洋洋得意,娇声道:“人家面子薄,哥哥说过了,我越是婉拒,收的礼物就越多。”

周围女眷纷纷绝倒,老祖宗笑骂道:“我说这丫头怎么总是摇头,还当这孩子懂事呢。原来都是桓儿给出的馊主意,这一对孩子狼狈为奸,咱们都生生被骗了,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钱,唉害的老身大大破财。”

女人们大笑,纷纷笑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连如此灵秀的小孩子,也被黑心肠的哥哥教坏了。

朱含香格格娇笑,心里一动,走过去柔声道:“嫣儿,你做姑姑的闺女如何?”

此言一出,屋里人都很是惊讶,笑声顿时停歇,看着朱佑桓神色欣慰,含笑点头,嫣儿马上甜甜的叫道:“娘”

好一声清如凤鸣的娘,措手不及之下,重重打在朱含香的心头,竟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老祖宗和朱含烟心里深深叹息,张灵儿和朱雨筠忙上前道喜。

接下来自是说不出的热闹喜庆,嫣儿从朱家的娇客摇身一变,成了二姑***义女,各房下人都过来恭贺,称呼她为三姑娘,嫣儿迷迷糊糊的看着一张张笑脸,她生性最是敏感,很轻易察觉出人们的善意。

看了眼死死抱着自己的美妇,眼眸中泪光闪现,嫣儿有些震惊,她起先不过是陪着哥哥胡闹,此时渐渐体会出不一样了,汹涌而至的暖暖母爱,海浪般一下下的冲击着他,这似曾相识的温馨感觉,竟是不亚于故世的亲生母亲。

朱佑桓看出嫣儿的异样,皱眉挥手道:“都下去吧,别吓到她。”

其她人也看出小丫头的异样来,紧闭着眸子,浑身颤抖。张灵儿低声解释道:“嫣儿身世坎坷,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她打小就是全族人手心里的宝贝,备受宠爱。家乡遇到了强人,所有人都死了。后来幸好及时遇上了桓儿,没有因此性情大变,还保留着孩子的纯真。就是太聪慧太敏感太懂事,尤其是过于狡黠。唉比起桓儿有过之无不及,姑姑将来有的头疼哩”

朱含香心疼的不得了,忙柔声哄着嫣儿,其她人纷纷上前,生怕孩子因激动而伤了身子。唯有朱佑桓笑道:“灵儿都提醒了你们,这丫头不是常人,你们瞧好吧。”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小丫头眸子睁开,眸子中的点点星光使人沉醉,天真无邪的对着老祖宗说道:“奶奶。”

老祖宗大喜,忙不迭的吩咐道:“快赏,祖宗保佑,老身又有外孙女了。”

接下来嫣儿逢人便亲亲热热,小手总是伸在眼前,很快又抱着满满的礼物,偏偏神色间一片纯洁,闹得张灵儿无力叹息:“小财迷,扮猪吃虎。”

全家人自然不在乎,都有意借此逗孩子开心,一边的诗姗和芷珊眼里有藏不住的羡慕,小时候父亲管束严厉,四五岁时就要行事规规矩矩,衣食住行一板一眼,直到近几年哥哥进了京,远离了父亲,方能展现出女孩子的娇憨一面,被兄长当成宝贝般细心呵护。

熜儿不甘寂寞,挣脱母亲的怀抱,跟在嫣儿身后亦步亦趋,惹得家里人大笑,等走到朱佑桓面前,奶声奶气的道:“六叔,我也要礼物。”

朱佑桓一把抱起他,笑道:“男儿不能如此,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明白了嘛?”

“哦”熜儿好似明白了,被朱佑桓一脸坏笑的放在地上,噌的一下冲向八仙桌,可惜他人不够高,两只小手摇来摇去,就是抢不到一件礼物。

嫣儿起初很紧张,手臂伸开保护着自己的财产,可随即眼珠一转,拾起一锭金元宝,递过来道:“弟弟乖,给你。”

熜儿果然中计,乖乖的拿在手里,还不忘傻笑:“姐姐真好。”

全家人哄堂大笑,秋菏慎道:“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风流种。”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朱厚熜,小小年纪,难得难得。”朱佑桓放声大笑。

一连三日,前来送礼的人家络绎不绝,朱佑桓不好阻止此事,傍敲侧击的点拨几句,奈何二哥根本听不进去。

各家礼物倒也五花八门,情知送贵重礼物不妥,就变着法的挖空心思,送官服,送书童,送长随,送美酒,送丫鬟,送宝马等等。

其中有位侍郎送一名小郎来答应,年方一十六岁,江苏府常熟县人,名唤小张松。原是县中门子出身,生的清俊,面如傅粉,齿白唇红。会看书写字,能歌善舞。

来时穿着青绡直缀,凉鞋净袜,朱佑林一见小郎伶俐,能说会道,满心欢喜,遂拿拜帖回了侍郎大人,留下在家答应,改换了名字叫琴童,与他做了一身衣服,新鞋新帽,不教他跟马,教他专管书房,收礼帖,掌管园门钥匙。

又有一位御史送来了个十四岁的小厮来答应,生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朱佑林又收下了,亦改名画童。每日定派和棋童两个背书袋,夹拜帖匣跟马。

棋童对此老大不乐意,他本来仗着从六爷书房过来,向来是书房下人中的首领,不想一朝失势,直骂二爷薄情,有了新人换旧人。

每日朱佑林骑着大白马,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揉头狮子补子圆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排军喝道,张大着日月伞,前呼后拥,何止数十人跟随,在京城往来招摇。

上任以来,先拜三公,并众位超品大员,阁臣尚书,然后同僚下属,新朋邻舍,何等荣耀施为家中收礼接帖子,一日不断。

第245章生理教育

朱佑林自从上任以来,东府每日高朋满座,酒醉笙歌。西府则依然低调度日,朱佑桓越发警醒,遣散了些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又开设了族学,分为男女学堂,邀请雨筠姐为祭酒,灵儿等有才华的女孩都会过来讲学,举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政经历史,人文地理等等,倾囊相授。

朱佑桓暗中观察,挑选出有潜力有资质的好孩子,亲自教他们一些和近代相关的知识。有感于人才缺少,把一干侍卫大多送去讲武学堂,又选出新人补上,日夜训练。

几次和工部户部商议,在京师和南京等地,实验性的成立综合性学府,高薪聘请有经验乐于传授祖传手艺的老工匠,传授农业,水利等相关知识,试图摒弃父传子,子传孙的某些习惯。

不提朱佑桓缓缓改变大明,他所作的一切,恐怕都得数十年后方能初显成效,而且还得不遭受任何阻挠的大前提。最可虑者,就是文官和士子阶层的群起反对,则很容易一夜之间,所有努力尽付东流。

为此,朱佑桓苦思对策,终于狠下心来,开始秘密培植心腹党羽。锦衣卫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如此就能震慑住文臣。因此公然上书朝廷,举荐云青为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向来是帝王直接任命,不与阁臣相商的私器,朱佑桓的奏疏使得大臣们摸不清头脑,大多以为燕王是在举贤不避亲,本着和燕王‘相敬如宾’的良好关系,几乎人人乐观其成。

根本无人清楚,朱佑桓的深意其实是在云青身上,先小人后君子,此关键位置他绝不敢大意。经由陈淮口中,云老虎和燕王的往日交情渐渐被世人熟知,现在朱佑桓又明着上书举荐,摆明彼此之间交情莫逆,今后二人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难兄难弟了,谁也离不得谁。

云老虎是位敢作敢当的好汉子,朱佑桓很尊敬他。但人身处的位置高了,自然凡事都要往最坏里盘算,尤其是涉及到整个国家民族的关口,容不得任何疏漏。

没了东厂和西厂,锦衣卫的作用越发凸显,弘治皇帝身子骨不好,精力不济,对此欣然同意,完全放心的把耳目遍布天下的衙门交给兄弟打理。

来自兄长对自己的绝对信任,朱佑桓隐隐间有了些不祥预感,他不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是担心兄长无后。

不单单是他关心帝王子嗣,有的是人为此忧心忡忡,宫里有太皇太后和太后,有朝中重臣甚至是国子监的学生,都千方百计的建言帝王应该广纳嫔妃,奈何弘治皇帝根本不为所动,和皇后间心心相印,琴瑟调和,感情日渐深厚。

乾清宫,御书房,朱佑桓一大早就溜达过来,催促道:“你快些,等了半天了。”

朱佑樘埋头奋笔疾书,头疼的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了宦官帮忙,你可知朕一天要审阅多少奏疏?”

朱佑桓看了眼一旁侍立的权义,说道:“我知道太监里面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权恩老大人,铁骨铮铮,一心为国,比无数名臣都更加使人尊敬。可惜纵观历朝历代,尽管大多数宦官安分守己,但只要出现一个奸佞小人,则往往会使很多祸国殃民的小人浮出水面,一起把持朝政,从此这朝代也算是交代了。”

朱佑樘一直在思索此事,闻言放下御笔,抬头道:“汉唐皆是毁在宦官手中,宋朝一样饱受其害,朕深知其中利害,可是,唉”

说着说着,年轻帝王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苦恼。

朱佑桓摇摇头,说道:“宦官有个无可比拟的优势,就是时时刻刻守着帝王,从小一起长大,这感情何等深厚?但就是因为感情太好,所以不能不防权义和王恕大人放在一起,皇兄你会信任谁?”

不用问,皇帝的神色已经明白无误了,权义唬的低下头去,一脸激动。

朱佑桓幽幽的道:“前日我私自做主,下令杖毙了李广,皇兄难过至今,反复埋怨我出手太狠,草菅人命。可知李广短短一年时间,家里的银子就多达四万两,哪来的?权义倒是不贪,但你问问他,可曾置办了宅邸,家族购置过田产?”

噗通权义吓得魂飞魄散,没等磕头求饶,就被朱佑桓皱眉呵斥道:“起来,我又没说这是坏事,谁手里有了钱,不想让家人过得好一些?”

朱佑樘神色震惊,挥手命所有宫人退下,看着满头大汗的权义匍匐离去,叹道:“此事当真?”

朱佑桓点头道:“当真,此案已经移交刑部,不久就会挖出些不法之人。重点不是此案,而是个人就有贪念,此乃人之常情,比起文人自小衣食无忧,比如王恕,马文升等大臣,读书做官是为了一展生平抱负不同。宦官皆是因家境贫寒,走投无路才去势进的宫,好端端的男人,谁愿意如此?

他们身处紫禁城最卑贱之人,耳濡目染都是黑暗一面,为了爬上来,什么尊严面子都得统统摒弃,为了获得贵人的看重,无所不用其极,皇兄地位不同,眼里看不到这些。这得了势后,作为男人却无法享用美人,无法出将入相名留青史,做人还有何乐趣可言?因此无一例外都贪财,视金银权势为命根子外,更享受被大臣们卑躬屈膝的风光滋味。而为了弥补一生人中最遗憾的缺失,很容易心性扭曲,什么恶事做不出来?比起小人更加小人,阴狠毒辣处,绝非常人所能揣测。”

朱佑樘自小出生在紫禁城内,这些事不用老六说,他体会的更透彻,只不过身处局中,不像朱佑桓是站在后世人的角度看待此事,总是觉得太监就和平常人一样,有好有坏而已。

“那你告诉朕,该如何杜绝此种事?”朱佑樘神色感慨,宦官作为千百年来的独特群体,自有其赖以生存的土壤,难道要下旨废除太监?怎么可能?

朱佑桓笑道:“臣弟只是借此事来告诫皇兄,亲贤人远小人,不要因宦官自小服侍您,就觉得他们可亲,对他们背着你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不能因王恕等贤臣总是劝解责骂,就疏远厌恶良臣,此道理皇兄其实比我懂,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朱佑樘起身背手而站,望着殿外叹道:“这些道理谁人不知?可是又有几人都做到?你说的不错,和宫人相处的时间,比皇后都多得多,时间久了,就和亲人一样。朕尚且如此,难怪很多帝王都被宦官戏弄于股掌之间,茫然不知紫禁城之外的人和事。”

朱佑桓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指着外面的朱色宫墙,说道:“偌大一座紫禁城,使得宫里宫外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难怪很多皇帝的作为令人耻笑,因为他从未离开过这里,犹如一个大监牢,听到的,看到的,都和老百姓不同,吃不饱饭,为何不食肉糜?

为了供养帝王一家子,公公十几万,宫女上万人,于此相关的人不计其数,天下财富都集于紫禁城。惹得无数人心生觊觎,都以为做了皇帝即可从此对天下予取予携。视天下臣民万物为自己所有,正是此种观点,岂不知从此种下了祸患,以至于朝代更替,永无休止。”

朱佑樘久久无言,最终缓缓说道:“真想和观音儿做一对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日耕而作,日暮而息,远离这些使人深感头疼的烦心事可惜紫禁城乃是祖宗心血之所系,是大明之象征,绝非你我二人就可撼动。”

朱佑桓忽然说道:“说来奇怪,我中原王朝和朝鲜王室,历来都是代代更迭,皇族换来换去,自古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言,自从周代开始,就没有千古不变的王朝。反倒是海那边的倭国,千年以来王室始终不断绝,君权天授玩的比任何人都高明,不管任何人得了天下,都是自封为幕府将军,承认王室为倭国象征,偶尔王室振作,即可把权利收归己有,百姓对于王室的崇敬,远比汉家来的虔诚,看来皇族相对弱小,不贪图整个天下,不拿百姓当牛马,倒是一件幸事。”

“有失必有得嘛,真的有名无权,被权臣当成傀儡,你我身为堂堂男子汉,岂能不在乎?”朱佑樘笑道。

“也是,国情不同,早晚被权臣逼着禅让了。”朱佑桓有些遗憾,凭他的脑袋,恐怕是想不出一劳永逸的良策。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明一样难以逃过历史宿命,朱佑樘看得很开,不在纠结此事,笑问道:“又听你长篇大论,说吧,今日所为何来?”

朱佑桓收回思绪,神神秘秘的小声道:“这些日子,皇兄和嫂子房事如何?”

“咸吃萝卜淡操心。”朱佑樘脸色一红,骂道:“竟连你也管起此等闲事来了,怎么?你也想逼着朕纳妾?”

朱佑桓急忙摆手,说道:“怎么可能,臣弟就是问问,顺便提醒皇兄生孩子的一些窍诀,省的白费力气。”

朱佑樘气的一瞪眼,没好气的骂道:“滚蛋,你自己都没有儿女,还敢恬不知耻的跑来教训朕?真当宫里养了一群废物不成?”

不想朱佑桓不屑的拔脚就走,闹得朱佑樘忙问道:“你要去哪,朕警告你,不许你胡闹。”

朱佑桓头也不回,嗤笑道:“和你简直是对牛弹琴,我去找嫂子去。”

“哼”朱佑樘不屑一顾的冷哼,可随即觉得不对味了,这家伙跑去寻妻子谈话,指不定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小叔子公然对嫂子大讲特讲那些羞死人的房中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堂堂帝王顿时急了,急忙追了上去,就见兄弟对着皇后喊道:“嫂子,我有事和你说。”

“这混蛋。”朱佑樘顿时跳脚,指着某人大骂道:“真不该留他在京城,朕早晚得把你撵走。”

如此皇帝和皇后被迫坐在小凳子上,不甘不愿的听着老师朱佑桓讲解一些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其实朱佑桓也不太明白,反正还有几位有经验的宫女帮衬,算是再一次给帝王夫妇普及了一把生理教育课。

第246章早产

虽说生孩子急不得,该有的总会有,命中无子那也强求不来。不过皇兄命中是有子的,朱祐桓期望的是皇嫂早些产下皇嗣,改变历史,最好别生下正德皇帝这样的家伙,尽快稳定人心。

有时候朱祐桓很奇怪,正德的性子怎么那么像自己?纵情任性,蔑视礼法,渴望自由,喜好女色,最喜欢带兵打仗,最厌恶受到拘束,厌恶繁文缛节,和弘治皇帝仁义善良,行事规矩的一生作为完全相反。

“难不成那孩子是我的?”

最近朱祐桓有些相信宿命论,谁让穿越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不信都不行。假如自己和皇嫂**,偷偷生下了朱厚照,将来得知自己是私生子的正德,会不会一怒之下任意胡为,极力抹杀亲爹的存在?貌似很符合传统的宫廷狗血剧情。

一笑置之,每天给一大群活蹦乱跳的孩子讲课,被嫣儿层出不穷的提问搅得头大,委实太辛苦,此乃朱祐桓苦中作乐罢了,他永远不会和嫂子有私情,这是做人的底线。

不提弘治皇帝被再教育,从此严格按照皇后的月事,努力耕耘以期早日蓝田种玉。宫外的朱家媳妇们一样日日被长辈唠叨,询问肚子里有无动静。

朱祐桓很没良心的拿皇帝做挡箭牌,信誓旦旦的说不能抢在皇兄和几位哥哥之前要儿子,反正就是不急着和灵儿圆房。

相比之下,二房妻妾间明争暗斗,都想抢先一步有孕,二奶奶荣氏一样心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地位,而是生不出孩子总归是件难堪事。

一时间,女人们烧香的烧香,拜佛的拜佛,求子的求子,念经的念经,十八般武艺全都上演,逼得朱祐林左拥右抱,夜夜春风,连日下来,整个人日渐消瘦,顶着一副黑眼圈,走路都直打晃,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除了服食药物硬撑外,朱祐林逐渐疏远几房小妾,眼里只有最受宠的,这还不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每日盯着家里的美貌丫头,总想趁妻妾不备,把人给收用了。

与老2相反,老四朱祐桪对娶妻兴趣不大,在母亲的催促下,随便迎娶二姨娘的娘家侄女韩氏。不过几日,就把人给冷落一边,每日流连于书房,和一干小厮打情骂俏。

最正常的是老三,自从娶了孙秀兰后,连同贴身丫头和陪嫁丫头,一个都没放过,经老六劝说加上和媳妇乃是自由恋爱,是以并未再惦记外头的女人,从此收心养性,其实也是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荣氏等媳妇聚在一处闲话,管家来旺送来几筐海螃蟹,园子里菊花开的灿烂,荣氏遂遣人去请六奶奶和郡主过来赏菊吃蟹。

很快张灵儿和朱雨筠应邀而来,互相见过礼,大家纷纷入座。宴席间,张灵儿看着闷闷不乐的四嫂子,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荣氏和灵儿一向交好,说道:“还不是老四喜欢男人,把新婚妻子扔在一旁,听说等闲连门都不进呢。”

张灵儿轻轻一叹,不想在纠缠此事,看着多日不见的嫂子,惊讶的道:“嫂子好像发福了?”

“可不是嘛”荣氏立时愁眉苦脸,说道:“你说最近我食欲不振,偏偏喝水都长肉,愁死我了。”

可巧不管是张灵儿还是朱雨筠,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都未想到别处去,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反倒是被二房李春儿和四房小妾刘巧云听的真真,当下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自顾自的吃酒不提。

酒过三巡,朱雨筠挂心学堂,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荣氏忙站起挽留,无奈明湖郡主去意坚决,遂亲自相送。临走时,张灵儿还好心的提醒道:“赶明我请小白医师过来给你瞧瞧,或者去鸾凤轩做作按摩。”

荣氏笑着答应,稍后转身回来,孙秀兰不耐烦应付二房一堆女人,和四奶奶韩氏带着丫鬟婆子一并去了。

刘巧云趁机笑道:“大姐姐,今日他爹不在,咱们蹬山子上的凉亭,观赏观赏风景如何?”

荣氏心里高兴,说道:“山子那边正在动工,你问问管事,现在有外人吗?”

刘巧云当即唤过来管事,问道:“那边谁在?俺们要去小山上逛逛。”

管事有心巴结最受宠的四娘,回道:“不妨事,小的叫那些工匠避开,奶奶们尽管去就是了。”

当下荣氏带领小妾和丫鬟,浩浩荡荡的沿着回廊,一路走来,好半天顺着石阶登顶,荣氏有意减肥,也不用丫鬟搀扶,当先进了凉亭,这凉亭分为上下两层。

第一层是厅,第二层是楼,荣氏要上楼去,李春儿眼帘低垂,默不作声,刘巧云却是神色紧张,死死盯着楼梯。也是荣氏命该有此一劫,不知这楼梯陡峭难行,好多女孩都打这里摔过脚,春梅有事不在,秋菊粗心,没当一回事。

果然大意之下,只闻荣氏哎了一声,滑下一只脚来,幸好攀住两边栏杆,没有仰面跌下来。李春儿暗自可惜,叫道:“姐姐怎么了?”

她和几个丫鬟赶忙上前,把荣氏扶了下来,但见大姐唬的脸蜡查儿黄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刘巧云顺势关切的问道:“姐姐,怎的上来就滑了脚,不曾扭到哪里?吓死我了。”

荣氏回过神来,黄着脸说道:“没事,只是扭了腰,唬的我心跳在口里,只当这是咱家里的楼梯子,不慎滑了脚。”

这下荣氏熄了上楼的念头,吩咐丫鬟扶她回去,其她人自是无心玩耍,纷纷跟随在后,刘巧云故意走在最后,说道:“老天不长眼。”

身边的李春儿瞥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等着吧,保管有戏,看她那肚子,应该是不足三个月,受了惊吓,恐怕是保不住了。”

刘巧云大喜,低声笑道:“昨个娘家送来十匹南京织造出的上等绸缎,回头我命丫头给姐姐送去些。”

李青儿含笑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二人一回到房中,当即派遣心腹去奶奶院子里打听消息。单说荣氏刚到家,肚子就开始疼痛难忍,忍不过,躺在床上打滚,下身竟然露了红,唬的有经验的婆子大惊失色,叫道:“糟了,奶奶是有喜了。”

荣氏一听好悬没背过气去,当即破口大骂,骂的一干下人狗血淋头,她不想此事被丈夫得知,强忍着命人秘密请来接生婆,那婆子看了看,摇头道:“奶奶节哀,多是成不了了。”

荣氏满头大汗,有气无力的问道:“耽误日后吗?”

“不耽误。”婆子忙安慰道:“看情形,不足两个月,胎儿还未成形,不妨事。”

荣氏眼泪流出,还好自己年轻,胎儿又不大,总算是有了一丝安慰,默默点头。

于是婆子留了两服大黑丸子,教荣氏就着艾酒吃,哪消半夜,吊了下来在马桶里,谁都不忍心点灯观看。春梅赶紧合上草纸,半夜倒进茅坑不提。

李春儿和刘巧云得了准信,暗自*手称快。她俩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声张,因此太太和朱祐林都被蒙在鼓里。

经此一事,荣氏清减下来,躲在屋里将养身子,房里用厚纸遮挡,除了早晚去太太房里请安,足不出户。

张灵儿得知嫂子有恙在身,派人送来人参,鹿茸等药材,又亲自过来探望,耳听荣氏抹着眼泪诉苦,对当日事后悔不迭,隐隐觉得奇怪。

“嫂子难道不知?那凉亭前后摔了好几人,等闲不许家里人上去,马上就要拆除重修的。”

荣氏梗咽道:“平日忙着伺候太太,竟不知此事,可恨她们知道却不说,生生苦了我未出世的孩儿。”

荣氏和张灵儿都不是傻瓜,此刻不经人提醒,都已经想通前因后果,明显是四房有心看荣氏的笑话,谁知误打误撞,谋害了肚子里的婴儿,此种事属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

荣氏要瞒着太太和丈夫,不敢声张,反过来求弟妹守口如瓶,而张灵儿太清楚自家那位的禀性,得知此事后哪怕是自家嫂子,那也绝不会手下容情,是以急忙应承下来。

第二日一早,张灵儿特意请来小白医师,仔细询问了下,把人送走,带着思琴和婆子赶去二奶奶房里。

正巧碰上大嫂李氏,李氏和荣氏的感情更好,几乎是无话不说的,瞧见灵儿进了屋,挥手召她来身边坐。继续拿起瓷碗,对着额头缠着白绫,气色不好的荣氏,说道:“我特意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了。对了,你不要乱吃别人送来的那些补药,切记身子如何了?”

荣氏感激的道了谢,叹道:“那天春梅瞅了一眼,倒是个小厮儿”

李氏遗憾的道:“可惜了既然要瞒着家里,此事就到此打住,今后谁也别提。”

张灵儿轻轻点头,眼见大嫂给二嫂喂鸡汤,抽出袖子里的丝巾给嫂子抹了抹嘴角,问道:“嫂子肚子还疼吗?”

荣氏说道:“总是隐隐的疼,我不敢问太医,就怕落下病根。”

张灵儿忙宽慰道:“我今早问过了,那是余血未尽,筛些老酒混着锅脐灰吃就好,明日我再给你送来几副宫里的御用药丸。”

想了想,张灵儿又嘱咐道:“我替你回了太太,不用去请安了,这几日至关紧要,可不能出门受了风,小产比大产还要难调理,只怕掉了风寒,难为了你的身子。”

荣氏为之动容,不由得悲从中来,哭道:“幸亏有你们照拂,不然非死在京城不可,这富贵已极的豪门里,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第247章难辞其咎

书桌上,放着一叠奏疏,都是首辅刘吉亲自抄写,皇帝派人给送过来的。

天气闷热,连一点风都没有,朱祐桓冲了下凉,换上一件长衫,说道:“都写的什么?”

冷雪正在为他擦拭长发,轻声道:“都是言官骂人的,说您纵容边关修建道路,要塞劳民伤财。建造海船与民争利,开设学堂诋毁儒学,迎娶国公家的小姐,有违宗法。”

朱祐桓皱起眉头,这几日连番被言官弹劾,有些古怪,又问道:“今日锦衣卫可有消息送过没?天下士林有何反应?”

冷雪小手忙个不停,说来奇怪,这大热的天,她竟是浑身清凉无汗,说道:“士林没有什么动静,刘大人的信上说,这些言官都是疯狗,成天琢磨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骂人,真正于国有利的建言,一句没有。”

“我明白了。”

朱祐桓好笑的道:“看来皇兄要对言官们下手了,论被骂,谁又有他刘大人多?看来刘吉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冷雪转身去净手,问道:“六爷不是说言官的制度好嘛?可以制衡帝王和百官,再说言官建言无罪,此乃祖制。”

朱祐桓神色轻蔑,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说道:“好是好,可什么制度经过百来年,都会变了味道。现在那些六部给事中,谁背后没有主人?没有主子你骂人试试?而且都是纯粹为了骂人而骂人,为了一己私利。比方说修建道路,你说我劳民伤财。那好,该如何不劳民伤财的前提下,你总得给出个好主意吧?起码得有些建议,此乃设置言官的本意。人家不,就是骂完了事,今天骂完明天接着骂,没完没了,甚至多花一两银子,他都能扬扬洒洒的献上万言书,难怪成化朝出现泥胎六尚书,骂来骂去,大家都别做事了,不做事不挨骂,不丢官。”

冷雪明白过来,笑道:“怪不得六爷一早就谁骂你就揍谁,挨了揍就不敢多嘴多舌了。可是这几日为何?难道不怕挨打了?”

朱祐樘苦笑道:“打人只可偶一为之,岂能真的如此放肆?后人有样学样就不好了。二哥做了左宗令,这些言官有了新主子,自然不再怕我。”

冷雪神色一变,赶忙蹲下身子,低声道:“背后竟是二爷指使的?二爷岂能这么糊涂。”

朱祐桓伸手轻轻抚摸冷雪的俏脸,笑道:“人人都说朱家一枝独秀,二哥早就心怀不满,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能把握好,好生为百姓做些好事,就是封王又算的了什么?怕就怕他利欲熏心,惦记起不该惦记的东西。”

冷雪沉默无语的好半天,叹息道:“男人的世界,好复杂。”

一墙之隔的东府,朱祐林兴致高昂,正在宴请几位官员吃酒听戏,有监察御史汤鼎,中书舍人吉人,兵部主事刘文祥,庶吉士郝智,此外还有刚刚进京的寿州知府刘概。

朱祐林自己都没想到,不过几日就有这么多官员投靠,他自是清楚大家都是利益关系,相互利用罢了。

老六啊老六,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要不是你好虚名,从不和文臣之间有何牵扯,二哥我哪能短短时间即在朝中有了恁多心腹?

美美的吃了一杯酒,朱祐林听着官员们的恭维,心中兴奋,开始讨论着宏伟蓝图。

知府刘概举杯笑道:“刘棉花劣迹斑斑,弹劾他名正言顺,此次务必要拉他下马,刘棉花一失势,其党羽都得连根拔起,还我朝堂以清净。阁臣刘建大人,几位尚书都已年迈,不出几年都得告老,因此这几年至关重要,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诸位同僚当齐心协力,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纷纷含笑把杯中酒仰头喝干,庶吉士郝智说道:“刘知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二爷能否通过燕王那边,谋一个好位置?您贵为超品,我等又是言官,很多事都难免力不从心。”

朱祐林含笑不语,心里有些犯愁,他清楚老六不会理会此种闲事,他自己又不敢直接去找那油盐不进的王恕。

郝智人如其名,向来以多智名传官场,见状点拨道:“听说刘大人和甘肃的李山泰交情不错,可有此事?”

刘概点头笑道:“不错,他甘肃屡次迁徙各族深入中原定居,又要求汉人百姓迁往甘肃和西域,本官对此大力支持,因此李大人感激于心,时常书信往来。”

朱祐林眼睛一亮,微笑点头,李山泰作为自家的下人出身,不敢不卖自己的面子,他乃是老六最信任的门人,有他一力保举,提拔一位知府当不在话下。

兵部主事刘文祥好奇的问道:“现如今河套还剩下多少本地人了?兵部时常接到加急,整个甘肃屡有叛乱。”

刘概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除了回民等同于汉人外,其余各族聚集的村寨,大多都已经消亡了。燕王历来心狠手辣,凡是不肯被同化的外族人,几乎无一例外皆要被流徙或是处死,此事极端隐秘,诸位千万别上书朝廷,真的得罪燕王,恐怕就是有二爷求情都无用。”

朱祐林立时大感不自在,神色勉强的笑了笑,冷笑道:“老六行事太狠,就不怕日后遭到报应?”

刘文祥轻蔑的道:“河套地区连年战乱,燕王大举排斥各族情有可原,兼且当地向来各族林立,城寨堡垒遍布河套,不服朝廷管辖的太多,是以兵部同仁都赞同燕王,反正都打了二十多年的仗,干脆派官军把整个河套都肃清,以绝后患可惜甘肃是甘肃,我就不信四川云南,广东福建,他燕王敢杀戮到底?早晚非得吃个大败仗不可。”

众人皆点头,都知刘文祥此话不假,河套地区自从唐朝以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尤其是宋之西夏,党项等民族使得北宋腹背受敌。西北民风彪悍,种族繁多,又盛产良马,对于失去燕云十六州的北宋,损失太大。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蒙古兴起后,党项人几乎已经被彻底灭绝,到了明初,汉人在西北占据了绝大多数,鞑靼人连年南下,一直未能夺去整个河套,就因汉人的抵抗激烈,因此彻底消灭除回人以外的各族,并不是什么难事,世事变迁,西北早不是党项人称雄的年代了。

四川云南不同,少数民族太多,地形复杂,朝廷一直采取笼络当地人的国策,对少数民族首领封赏官位,任其自治。燕王要是敢大肆杀戮的话,非得激化当地民族矛盾,被群起而攻,纯粹是自讨苦吃。

栽在此上头的武将文官多了,每当有少民叛乱,朝廷派出的军队刚刚出城,半路就会被人伏击,因此而死的武将不计其数。而且每隔几年,就会发生那么一次,列如贵州黑苗,广西壮族,朝廷向来深感头疼。

接下来几日,由这几位牵头,无数弹劾奏疏雪片般飞往乾清宫,把首辅刘吉的过往翻个底掉,大有不杀此人不足以平息民怨的架势。

言官无罪,是以监察院和六部给事中都有恃无恐,加上弘治皇帝又是有名的仁义之君,登基以来还从未因言降罪过。

乾清宫,朱祐樘愤怒的一派御书案,骂道:“成天都是骂人的奏折,这朝野风气太差,做事就要挨骂,不做事反而没人骂,岂有此理。你看看,今日竟然有人拿水患说事,骂朕以工代赈实乃小人之心,气死朕了”

朱祐桓脸色唰的阴沉下来,各地灾荒频繁,无所事事的灾民遍布大江南北,毕竟自愿离开家乡的是少数。与其放任灾民坐吃山空,不如鼓励百姓兴修水利,靠双手去和老天斗,而兴修水利耗时久,做事养活一家人,以工代赈实乃一举多得的善策。

皇兄做皇帝仅仅两年,干旱,地震,洪水,台风,蝗灾,瘟疫,几乎所有灾害都遇上了,和崇祯末年相比不逞多让。但就是这两年,户部一年钱粮赋税,竟然连年高升,返还土地自不必说,这兴修水利是个人都知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以工代赈使得数百万灾民有事可做,不必干养着消耗钱粮,而耗费的土木石块等物,又能间接养活多少行业?

朱祐桓随手拿起奏疏,看了一眼,落款没有署名,笑道:“匿名的就算了,皇兄不必较真。”

朱祐樘脸色阴沉,摇头道:“早在做太子时,朕就反感此种事,继位以来,一直忍着他们。现今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吉成天哭丧着脸,他最近办事勤勉,得借此安稳一下。”

朱祐桓转过身去,召唤侯在殿门外的首辅大人,刘吉精神一振,忙疾步而来。

朱祐桓说道:“这种事您刘大人乃是行家里手,你看着办吧,反正皇兄会为你撑腰。”

送走斗志昂扬的刘大人,忽然朱祐桓发现皇帝的脸色又变了,黑着脸看着一本奏疏,气的浑身哆嗦。

朱祐桓心里一惊,走过去伸手接过来一瞧,首先低头看了下落款,写着监察御史姜錧叩首。再一看,好家伙,是弹劾南京留守太监蒋琮的,蒋琮他很熟悉,乃是服侍皇兄成人的公公,为人很老实本分,是派往南京看管皇宫的老人。

上面赫然列举出十大罪状,见之令人触目惊心,朱祐桓悄悄看了下皇兄的脸色,黑的吓人,不怪帝王暴怒,连最为放心的太监,离开身边仅仅一年,即变得如此祸国殃民,是个人都会难受失望的一塌糊涂。

朱祐桓觉得不对,低声道:“去年我在金陵,那些官吏没几个好东西,蒋琮却本本分分,为人低调,这里面有古怪。”

朱祐樘忍着一肚子气,挥手道:“那你念,要是真的,你也难辞其咎”

第248章与邻为善

“其罪一,以内官侵占官职佑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笑道:“什么意思,陛下给解释一下?”

朱佑樘黑着脸,气道:“不学无术,那是说宦官干涉言官言论。”

“哦,哦,就是捞过界了,你说你蒋太监,没事干涉人家监察干部的分内事干啥?没事找事。”

见皇兄额头冒起一丝黑线,朱佑桓忙笑眯眯的又念道:“其罪二,妒害大臣,妄论都御使秦紘。呦,秦紘都搅进来了?这事我知道,不就是蒋琮为了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嘛应该的,应该的。”

朱佑樘没好气的道:“秦紘被你私自带到嘉峪关,朕和太皇太后解释过了,就当变相发配,让他戴罪立功。”

“是佑桓眼见皇兄罕见的发怒,没打算惹他,自己斩了太皇太后的亲家,一直躲着呢秦紘正一心忙着筹备建造嘉峪关,督建吐鲁番的新城和哈密的各处要塞,吃得好,睡得好,区区口舌之争,不争也罢。

接着念道:“其罪三,怒河闸官失迎候,欲罢之。就是在下面耍官威吧?这该骂,一个太监你得瑟什么?”

“其罪四,受民词不由通政,皇兄,这个,何解?”

朱佑桓气的笑了出来,解释道:“是说他私自接受百姓状纸,不和当地官府打招呼。”

朱佑桓立时想起来了,蒋琮接的是嘉兴吴家的状子,后来因此事而罢撤南京六部,吴家小姐到处告状,就没一个衙门想管,还不如一个公公仗义。

摇摇头,到底此种事不能鼓励,朱佑桓又念道:“五,分遣腹心,侵渔国课。六,擅自收用罢闲都事。七,按季收班匠工银。八,妄奏主事周崎罪,欺罔朝廷;九,官僚仵意,辄肆中伤;十,保举罢斥内臣,窃天子权柄。”

说实话,如果这些弹劾属实,别说斩首了,就是凌迟都是轻的。可惜这姜御史犯了最大一个错误,就是没有列举出如山铁证,典型的言官老毛病,说话不讲证据。

被朱佑桓这么一搅合,朱佑樘回过味来,这十大罪状太过虚无缥缈,你下面倒是拿出实据来呀,来配合你的奏疏,这分明是属于造谣中伤。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蒋琮定是做了不法之事,老六,你马上彻查此事。”朱佑樘幽幽的吩咐。

太皇太后家的那档子事又被牵扯出来,不开哪壶提哪壶,朱佑桓老老实实微微躬身,回道:“臣弟领旨。”

出了乾清宫,朱佑桓在宫里直接翻身上马,出了午门汇合一干侍卫,直奔锦衣卫衙门而去。

急命南京锦衣卫就此事明察暗访,三日之内上呈详细汇报,朱佑桓又收到刘吉的书信,等看到知府刘概和四位言官已经投靠二哥的时候,暗骂一声兄长糊涂,搅进这官场浑水里,作为宗室纯属自寻死路。

眯着眼睛寻思半天,朱佑桓清楚瞒不过皇兄,此事可大可小,不能怠慢,又亲自跑了一趟乾清宫,为二哥求情。

夜晚,当朱佑桓一脸疲惫的返回府上,隐约听见乐人奏乐,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来旺牵着马,说道:“是二爷款待客人,闹了好半天了。”

朱佑桓停下脚步,吩咐道:“大家都赶紧用饭,歇息,来旺你随我过去。”

来旺答应一声,把缰绳递给下人,陪着朱佑桓朝东府大门走去,很快来到街口,就见门首搭照山彩棚,不单单有两院乐人,还有教坊司的杂耍和舞狮子。

天色昏暗,无人瞧见他过来,朱佑桓脱下蟒袍,递给来旺,自己混入看热闹的百姓中间,面无表情。

很快八位蓝旗清道官吏带着官差开路,两顶官轿缓缓而来,后面打着双檐伞,几十位长随下人跟在后头。

两边鼓乐吹打,一位中年人说道:“娘的,我成天瞅见王爷回府,都没这般气派,这是什么官,如此威风?”

一位卖混沌的老人笑道:“看这架势,除了堂堂御史和给事中,谁还会如此大胆?现今唯有这些言官无人敢得罪,圣上和王爷都得让着三分呢。”

百姓纷纷咋舌,中年人说道:“好久不曾看见大臣招摇,自从陛下登基,权贵,宦官,大臣,宗室都比以往收敛多了,咱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百姓们都含笑点头,老人感慨的道:“有王爷住在这,再没有官吏泼皮敢来伸手要钱,西府那边的贵人都和和气气,从不短了小老儿的银钱,还动辄怜惜老儿不容易,赏钱不断,这燕王侠义心肠,好人啊”

此话一说,百姓们立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说起燕王府的众多琐事,原来朱佑桓对内放松,对外却是严厉无情,但凡有家人欺负百姓之事,责罚起来绝不容情,即使是老祖宗亲自求情都无用。

周围百姓背靠王府,老弱病残都会受到照顾,衣食无忧。家里多有在府上寻到营生的,就算过来做下人,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雇请文书,月钱丰厚不说,再也没了性命之忧,附近人家有孩子的,都可免费送入朱家学堂读书,是以人人感念燕王府的恩德,都自觉维护燕王的名声。

人群中的朱佑桓心里受用,没什么比百姓夸赞更使人贴慰了,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来旺遮挡着脸,与有荣焉的笑道:“现如今六爷的名声甚好,人人都称您为六贤王呢。”

“六贤王?呵呵”朱佑桓为之失笑,轻声道:“你和来贵都是自小跟着我的,你们俩现在一个是内管家,一个是外管家,有权有势,又成了亲。我不希望你们出现什么闪失,哪怕是亲戚仗着你们的身份为非作歹。到时候,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不得也顾不上了。”

来旺太清楚六爷的为人,缺钱或要为自己亲戚办什么事,大可直接开口,就算是徇私情,六爷多半都会同意。怕就怕背着他胡作非为,一旦被发现,那可就万事皆休。

“小的记住了。”来旺心中警觉,暗中提醒自己莫要得意忘形,隐隐又有些奇怪,低声问道:“难道是来贵犯事了?”

朱佑桓轻轻点点头,说道:“他老婆私下里收了外地官员五千两银子,为了一桩案子,五千两好大的胆子。”

来旺惊讶的张大了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说坏了,要是那案件涉及到人命,来贵两口子敢仗着王府身份包庇犯人的话,任是谁都救不了。

朱佑桓察觉出来旺浑身哆嗦,笑道:“没那么严重,是为了一门亲事而已。一家官宦家的公子看上了人家的小姐,那小姐是订了亲的,定亲的男方不同意,被公子带人给打了,险些伤了人命。为此官宦家通过门路,给来贵媳妇送上五千两银子,想托她想办法压制当地官府,逼男方退了亲。来旺媳妇倒也不糊涂,告诉了来贵,来贵唬的连夜跑来求我,此事下不为例。”

来旺松了口气,好奇的道:“那六爷怎么处置此事的?”

朱佑桓笑道:“简单,那银子充公,我派人去见小姐,问她到底中意谁,人家说要从一而终。最后公子被当众暴打一顿,由咱家出面,成全了这对有情人。”

他俩的对话,渐渐放开声音,被周围人听个清楚,闹得众人纷纷赞叹,都说那小姐深明大义,男方乃是有福之人。

朱佑桓含笑点头,他并未说出来,其实此事就发生在郊外,当时就被锦衣卫察觉,并马上出手救人,要不然男方早已一命呜呼,消息送来的快,他又迅速派人知会小姐,幸亏及时,正准备悬梁自尽的姑娘没死成,不然纵使来贵夫妻坦白一切,他也断不会饶了他们。

没有锦衣卫的插手,男方身死,小姐身死,公子家吃上官司破财消灾,三家最终都落得个人财两失,来贵夫妻却不动声色的渔翁得利,坐享五千两白银。有了开始,日后就会胆子越来越大,背着他大肆收取好处,多少主人就是这么被下人连累的丢官罢职,家破人亡?

通过此事,来贵夫妻已经被撵去辽东了,朱佑桓借此来敲打来旺,警告他莫要乱贪财。又派出锦衣卫去了山东,秘密调查几位丫头的家里人。

此刻对面越发热闹,轿子里走出两位官员,都身穿大红朝服,乌纱皂履,鹤顶红带,从人还手执两把大扇,好不官威凛凛。

朱佑林一身王族蟒袍,头戴冠带的迎出来,正当准备要请贵客进府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草民给殿下磕头了。”

轰的一下,好似平地里炸响一颗春雷,街坊邻居和百姓纷纷望过去,朱佑桓时常四处溜达,周围百姓就没有不认得他的,一见背手而站的俊逸青年,立时双膝下跪。

朱佑桓看了眼首先认出他来的中年人,朗声道:“有什么可跪的,又不是没见过本王?都起来,今个出门可没带钱。”

“谢王爷”

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百姓们对此会心一笑,纷纷起身,大家伙对燕王不陌生,每当傍晚时分,王爷总是搬个小凳子,毫无顾忌的坐在巷子里和大家吃着茶,大摆龙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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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愤怒的言官

第250章愤怒的言官

摆平一干重臣,朱佑桓得到了经营东北的借口,他强行把话说死,真的有文官敢唧唧歪歪,哪怕是马文升等好官,一样杀无赦。

这一刻,朱佑桓品味出一言九鼎,**者的好处来,在国家的实力还未达到繁荣富强的时候,中央集权显然是最佳制度,能整合一切资源,不必为党争等内耗纠缠不休,眼睁睁看着振兴民族的机会凭空溜走。

原本朱佑桓并不想敲打言官,此时却明显改变了心意,一边着手准备经略东北之事,一边笑看即将发生的官场动荡。

天气越发闷热,这一日,朝廷如期举办经筵,朱佑樘身体虚弱,强忍着坐在龙椅上,认真倾听臣子们的讲义。

吏部尚书王恕年老体虚,一样有些耐不住酷热,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眼见皇帝面色潮红,竟有些中暑迹象,说道:“陛下龙体欠安,今次经筵就到此为止吧”

大臣们一听连成天约束帝王的王大人都开了尊口,立马纷纷点头同意,这大热的天,委实是个人都受不了。

谁知监察御史汤鼎说道:“经筵乃是国事,焉能为小热而中止?即使陛下因此而病倒,也得支撑下去。”

正要起身离去的朱佑樘一听就恼了,此种事以前没少发生,每次都是汤鼎开口,这是人话嘛?朕累死了也是活该?正所谓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一国之君?当即说道:“御史魏章何在?”

刘吉心中暗喜,这些日子就属汤鼎等人骂他骂的最欢,他也恨不得整死他们,笑眯眯的看着心腹魏章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在。”

朱佑樘冷冷的道:“近日收到你的奏疏,爱卿再说一遍。”

大臣们都有些摸不清头脑,就听魏章不紧不慢的说道:“臣身为御史,打听到一件趣事。有传言说寿州知府刘概,夜晚做了一梦,梦见他骑在牛背上,突然牛身晃动眼看就要摔下来,被一个人双手扶住,那人竟是御史汤鼎。”

好多大臣都笑了出来,纷纷摇头失笑,奏疏见得多了,如此玄幻的倒是罕见,这魏章不该当御史,应该去写野史,人才也

王恕骂道:“如此荒诞的传闻,岂能当一回事?”

汤鼎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他确信这不是什么好事,魏章那是刘吉的心腹,整这么一出幺蛾子,指定是想陷害自己,可惜此等鬼神之说,谁信?

魏章不慌不忙,继续说道:“刘概大人生平有两大喜好,一个是喜好做梦,一个是喜欢解梦,他醒来后掐指一算,那牛身上有一个人,正是‘朱’字,朱乃我大明皇姓,那扶持大明王朝的贵人,可不就是汤鼎嘛?”

王恕笑骂道:“胡说八道,你魏章身为御史,成天就琢磨此等闲事?陛下,理当治他一个妖言惑众的罪。”

其他文臣纷纷点头,显然陛下见到此等匪夷所思的奏疏,准备当众惩治魏章,而王恕和刘吉乃是死敌,自然第一个开口。

朱佑樘皱眉摇头,不悦的道:“让他把话说完。”

魏章有恃无恐,面无表情的又说道:“后来刘概大人欣喜若狂,当即跑到京城,不喜花费重金结交御史汤鼎,又顺便结识兵部主事刘文祥,庶吉士吉人,中书舍人郝智,此五人从此结党营私,妄议朝政,肆意诽谤重臣,诋毁朝政,陷害忠良,实在是罪不可赦,望吾皇明察”

此话刚落,下面一群言官立刻就不干了,除了知府刘概,其他人都是言官,当即就有左都御史朗声道:“真是妖言惑众,不说此事查无实据,再说自古言官无罪,你魏章岂能如此儿戏?当真该死。”

右都御使却不同意的道:“虽有捕风捉影之嫌,但结党营私分同小可,不可不防”

不等双方各执一词,弘治皇帝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忽然厉声道:“来人,拿此五人立即下狱,着刑部严加审问,退朝”

说完皇帝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去,满朝文武却是傻了,暗道今日邪门了,魏章竟然百发百中,一炮五响,漫说这奏疏实在荒唐,无凭无据的就把四位言官下了大牢,就算属实,陛下的反应未免有些过了。

王恕虽然不待见汤鼎等小人,不过凡事一码归一码,沉声道:“尔等放心,本官当为尔等据理力争。”

其他文臣见状纷纷出言安慰,刘吉和魏章等一干心腹面带冷笑,二话不说扬长而去。汤鼎等五人还算镇定,起码本朝立国之初,被杖毙的大臣不少,但言官只要是不被当庭杖责,几乎都平安无事。

一群言官却是神色愤慨,群情汹涌的大吵大叫,他们不是一心为公,而是此事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言官无罪必须要誓死扞卫到底,不然将来如何骂人?

当下言官们不依不饶,连夜写了无数奏疏送往乾清宫,非要皇上下旨把人放了不可,结果所有奏疏皆留中不发,而且据说昨晚皇上气的没吃饭,可见真的动怒了。

这是为了哪般?朝堂内外立时乱成一锅粥,许多人都留了个心眼,暗里地打听前因后果,这四面八方的谣言传来传去,还真是因为几位大人平日来往密切,一起弹劾刘吉等大臣,几乎不分敌友,只要看不顺眼,就骂娘。

其中礼部尚书周大人,王恕大人,马文升大人,刘大夏,就连燕王都被弹劾过,难怪陛下愤怒。以至于被首辅刘棉花的头号走狗魏章抓住把柄,结果一剂见效。

如此广大言官们又不干了,就算是结党营私,弹劾好官,那也是出于好心,此乃言官们的本职工作,凭什么就要定罪?而且还是以如此荒唐的借口?不行,绝不能任凭同僚被问罪,这后果太严重,大家往日得罪的人多了,上至帝王,下至官吏,万一将来,谁不忿跑去说又做了一个梦,那我等言官岂不是都得任人宰割?

不提此案牵动了无数人的目光,朱家老2朱佑林唬的整日里躲在家里,足不出户,生怕被牵连进去。

朱佑桓深知此事原委,只能说这些人倒霉,正好撞到皇兄的枪口上,借此整顿言官,这就在杀鸡给猴看呢。

对于天天过来打探虚实的二哥,朱佑桓一脸为难,叹道:“二哥糊涂啊宗室子怎能和朝臣搅合在一起?这结党营私的罪名,实际上就是指的你,唉“

朱佑林哭丧着脸,后悔万分的道:“哥哥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这些小人拉下了水,我是无辜的。”

朱佑桓轻叹道:“此事有我在,自然要保住哥哥的性命,可今后绝不能在糊涂下去了。”

朱佑林大喜,忙拍着胸口保证,朱佑桓看着毫无担当的兄长,懒得再说废话,送他回去不提。

朱佑桓的动作很快,当夜就进了宫,笑言二哥已经吓的不轻,受此教训,日后应该能谨慎做官了。朱佑樘捧腹大笑,直说此次算是搂草打兔子,二哥被殃及池鱼了。

第二天早朝时,帝王下旨,命刑部尚书何乔新亲自审案。

至此言官们放下了心,明眼人都清楚,何大人和王恕大人乃是莫逆之交,有他亲自审案,哪怕不会倾向咱这边,起码不会偏袒一方。陛下这是变相松了口,这倒也是,符合陛下的一贯作风。

一时间,刑部成了万众瞩目之地,每天都有各路言官跑过来,高喊要秉公执法,严防司法黑幕云云,句句意有所指的指向刘吉等人。

首辅大人也不闲着,没事就溜达过来,口口声声说代表陛下来探望您何大人,你何大人要体察圣心,此案不是我刘棉花公报私仇,而是为了天下社稷,为了我大明劳苦费心啊

何乔新心说你刘吉就是在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恁的无耻他事先得到朱佑桓的口风,而此案对于他来说,一看就知陛下的深意,如此荒唐的借口都能把人问罪,刘吉分明是有恃无恐,就是要借此戏耍所有言官。

当下何大人也没开堂审案,直接定罪了事,写了奏疏上报乾清宫,消息传出,朝野哗然

主犯刘概,妖言惑众,斩立决主犯汤鼎,结党营私,受贿,流放千里。从犯刘文祥,吉人,郝智,革职罢官。

很快又从宫里传出消息,刘吉对此判决大力支持,并且公然威胁说谁敢求情,一律法办。据说陛下很生气,可见后果很严重。

言官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审案结果,这下是真的怒了,仅仅凭借一句妄加之罪,四位言官就死的死,革职的革职,这对于一直靠大骂皇帝和文武百官们为乐趣的广大言官们来说,何等讽刺?根本就是照着脸上,来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愤怒的言官们群情激荡,一起跑到午门外高呼言官无罪,并一条条指责此案的诸多疑点,言而总之,反正是陛下受了奸臣刘吉的蒙蔽。

此事还未等平息,又闹出一状事来,还是和言官有关。帝王下旨,命锦衣卫缉拿御史姜錧,罪名是造谣中伤,诬陷太监。

消息传出,据说是前两京镇守太监陈祖生为现任留守太监蒋琮打抱不平,率领南京一干大大小小的公公,一起弹劾御史姜錧。

还未等理清此事的前因后果,整个朝廷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御史和六部给事中们,真真是彻彻底底的狂怒了。

千年以来,只听过言官弹劾太监,就没听说过太监敢明目张胆的弹劾御史。这还了得?此事完全是开了大明王朝开国以来的崭新一页。

前有做了一个梦就被下了大牢的四位言官,现在又冒出太监公然弹劾大臣,最可气的,还是都弹劾成了,这叫以往骂了多少人的言官们,情何以堪?人家命中率是百分之百,咱们呢?百分之一都不到。

言官们愤怒啊,委屈啊自从太祖设立言官之后,还从未如今日这般窝囊,走到哪,以往满脸笑容,人人争相巴结的百官都变了,变得人人一脸嘲笑,就差没直接说,尔等还有今天?

第250章愤怒的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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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

第251章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

问罪言官,开了大明朝的先河,两京之狱一时牵动朝野上下。很多老臣担忧,此例一开,今后因言获罪后患无穷。

朱祐桓接到南京急报,原来十几年前一场洪水,使得镇守司后院的芦苇荡,被冲积成了一大片肥沃土地,相应的周围田地都消失不见,百姓为了糊口,遂成为镇守司的佃户。

太监们视此乃天降横财,算是额外的好处,镇守司行事倒也规矩,签了契约收粮,百姓则难免倒霉,除缴纳赋税还得缴纳租子,总算不至于饿了肚子。蒋琮继任留守太监后,他生性贪财,很自然的萧规曹随。

御史姜錧巡视南方时,偶然间得知此事,如今皇帝最重视田地被不法侵占,他当即派人手持官印,命镇守司交出田契。不料蒋琮根本不理他,后院的土地本就属于公家的,太监们自觉占着理,自然不愿意。

姜錧碰了个钉子,大怒之下老毛病发作,他唯恐圣上不重视此事,干脆写了十大罪状上奏。

消息传出,前镇守太监陈祖生和公公们不干了,一没贪赃枉法,二没欺压百姓,不就是搞点副业嘛?至于往死里整人?

本来最近公公们的日子就不好过,被朱老六一顿打压,后继无人了不说,各地太监都被御史查了个底掉,凡是贪赃枉法的都没个好下场,奉公守法的要么回京,要么返回老家。

南京是唯一还有太监的地方,毕竟故宫得有人照料,起先陈祖生想着息事宁人,揭发此事的是南京户部给事中方向,户部主事卢锦,当着姜錧的面,把地契都给烧了。

谁知没几日南京六部被下旨裁撤了,六部合并成了一个衙门,随着俸禄减少,那些田地转眼间就被方向和卢锦带头给占了,竟成了官府的额外收入,最可气的,还带人把周围的芦苇砍倒当做柴火烧,那些芦苇可都是镇抚司的。

从来都是太监欺负人,除了京城里的朱老六,还从未被人欺负过太监,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陈太监气的大怒,老人光明磊落,大手一挥,写奏疏告御状无意中开了明朝骂人的崭新一页,太监弹劾御史,完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弘治皇帝接到太监的弹劾奏疏,又怒了,因为陈祖生的话他不能不信,陈祖生是谁?那是和故去的权恩齐名的老人,本人极有才华,算是太监里面的状元郎,不贪权不贪财,一生低调,在紫禁城内声望极高。

因为年纪太大,朱祐樘没敢把其人接回京城,加上蒋琮乃是他的心腹,就算贪恋些小财,但也不至于给栽上十大必死之罪吧?

加上汤鼎这一档子事,南京户部给事中方向又是他最不待见的言官,碰到一起,皇帝是铁了心要杀杀言官里的歪风邪气。朱祐桓对此乐观其成,毕竟说话办事要讲证据,没有实据那就叫诬陷。

此事如同火上浇油,御史们抓狂了,平时只有我们弹人的份,哪有外人敢弹我们的时候?何况是你们这帮文化水平低,生理不健全的妖人,管你有理没理,死太监,你凭什么?

当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御史和给事中们立即摒弃前嫌,纷纷赤膊上阵,御史纪杰,曹玉,谭肃,徐礼等,给事中韩重等近百位言官一起上书朝廷,口水乱飞,一同大肆弹劾陈祖生。

朱祐桓算是开了眼界,第一次见识到大明言官的英勇无畏,看着乱象纷呈的朝廷,越发庆幸自已不必和这些家伙搅在一起,真要是穿越成了文人,别说做事了,不做事都得谨慎低调,一言一行稍有差池,都会带来天大的麻烦。

难怪多少名臣辛辛苦苦熬了半辈子,排挤掉了政敌,掌控住了御史台,年过半百才得以改革天下。可惜余日无多,不但一腔心血都被毁掉,晚年也难保平安,更是被按上了权臣的恶名,被抄家灭族,张居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至于自已,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通过此事给了朱祐桓一个警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对于两京之狱的结果,朱祐桓心里明镜着呢,最终肯定是太监和御史打对台戏,有刘吉在一边推澜助波,牵扯进此事的言官们都得被下狱教训一下,有他在不怕官员被太监恶意报复,充其量是贬官撵到地方去做些实事,算是好事。至于那些土地,都得免费送给百姓。

懒得操心此事,朱祐桓吩咐家人任何求情的大臣都不见,有感于在金陵住了半年,愣是没察觉还有土地被占据,不禁对清缴田地的事,多了一丝疑虑。

这一日,朱祐桓拉着皇帝微服出了紫禁城,满大街四处溜达,所到之处多有被洪水冲垮的民居,衙役和百姓忙着清理砖瓦,重建家园。

不时闻到一股股的恶臭,朱祐樘皱眉看着打眼前推给去的牛车,车里满是被淹死的猫狗,说道:“进展如此缓慢,这天气受了瘟疫可怎生是好?”

朱祐桓解释道:“该做的都做了,工部忙着深挖下水道,不免和府尹衙门起了冲突,有些地方善后需延迟几日。”

朱祐樘叹道:“此事本该交给你办,论起此等实务,满朝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沟渠的异味太大,是得在地下用砖石垒成管道疏通污水。”

朱祐桓不同意的道:“我不过是脑子里有些主意,论起实务,就算比有些官员强些,也远远比不过真正做事的老臣和吏。”

一路走来,街头巷尾并未见到头插稻草,卖儿卖女的百姓。街市上的繁华依旧,一派兴盛模样,弘治皇帝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笑容。

前后左右都有侍卫随行,整个路线并没有事先准备,朱祐桓自已都不知会遇到什么。忽然,就见皇兄兴致昂扬的拉着自已衣袖,兴冲冲的朝着一间店铺走去。

朱祐桓抬头一瞧,得三个字的招牌上,上写:聚春坊

身边随行的权义立时一副苦瓜脸,朱祐桓失笑道:“怕什么,又不会留宿,还怕嫂子吃了你怎地?”

“六爷好歹担待着些,就算吃花酒。”说到这,权义抬手指了指天空,小声道:“最好也别吃烈酒,不然回去不好交差。”

朱祐桓欣然点头,看着眼前装潢雅致的青楼,不大不小,二层楼,青砖粉壁,雕粱红窗,处处透着清秀雅秀,颇有些别具一格的滋味,难怪皇帝起了兴致。

别看此时程朱理学盛行,但明朝民间的开放风气,可谓是独步所有朝代,越是底层百姓,日子就过得越潇洒,没有那么多森严礼教约束。

教坊司里的官ji自从永乐皇帝驾崩后,数量一年不如一年,没了太祖太宗这二位杀官就跟杀韭菜似地帝王,以下历代帝王都对文官宽厚,很少再有女眷被充作官ji的惨事发生。

民间富足,很自然的催生出ji女这个千古行当的兴盛,加上土地兼并严重,ji女想不多都难。

此种事朱祐桓管不了太多,除了遏制权贵侵占田地,鼓励妇人谋取正当权益外,其他都得顺其自然,你总不能下令禁止娼ji吧?

进了青楼,但见整间花厅内坐满了文人,吃酒谈笑,身边陪着粉头,吹拉弹唱充盈楼内。

不是夜晚那般人人放浪形骸,一个个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即使搂着女人,行止大多很规矩,看上去,倒像是个普通酒肆。

朱祐樘瞧着新鲜,自有权义出头应付老鸨,打眼扫了一遍,除了秀才就是些权贵子弟,并没有官员敢大白日的跑到这来买醉。

朱祐桓心中暗笑,就算是官员那也得换上一身便服,谁敢一身官服直接跑到青楼招摇?他也匆匆巡视一番,别说,好像还真没有。

随便寻了个座位,点了几道酒菜,唤来一位乐姐弹唱,朱祐樘最近被言官闹得心烦意乱,此刻心情难得放松,笑吟吟的道:“来,满饮此杯。”

朱祐桓摇头,吩咐道:“暖一壶最清淡的老酒,换上小盅。”

权义感激一笑,不待皇帝喝止,马上一一照办,气的朱祐樘不满道:“就算出门在外,我也是兄长,岂能听他的?”

朱祐桓嗤笑道:“论起出门在外的见识,自然我强过哥哥,当然要听我的。”

“随你,随你。”朱祐樘并不坚持,一等侍女斟了一银小小的衢花盅,学着周围人的做派,端起来一饮而尽。

朱祐桓陪着吃了杯酒,当下兄弟俩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二人的耳朵都是竖着的,显然吃酒是假,倾听附近的谈话是真。

起初听得到的都是些市井传言,风流韵事,要不就是吟诗作赋,心领猜枚,顶多有人谈论起最近的言官之事,朱祐樘很快没了兴致。

“来,咱们掷骰儿,掷出几点就带个雪字,不拘体裁。”

朱祐桓笑道:“这我可不擅长,罢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朱祐樘哈哈一笑,随手扔出个九点,当即说道:“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

“好”朱祐桓习惯性的赞了一下,隐隐觉得不祥,暗骂自已越来越迂腐了,赶忙扔出个六点,想了半天,见壁上挂着一幅吊屏,画着个雪夜晚桥图,说道:“风飘弱柳平晚桥,雪点寒梅小院春。”

朱祐樘连连点头,说道:“不错,看来你最近大有长进,再来”

没等动作,新来的一桌客人突然引起了朱祐樘的兴趣,话里话外都谈到一个人,那人赫然是户部尚书李敏,弘治皇帝当即把骰子捏在手里,侧耳倾听。

朱祐桓抬眼看去,笑眯眯的不动声色,这些年轻人一脸风尘仆仆,似乎都是刚刚回京的户部官员。

第251章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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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土地

第252章土地

几位年轻官员皆是户部主事,乃是三月派往各地暗查田地一事的,而这不过是调查京畿附近的其中之一。

解决土地兼并,不仅仅是朱祐桓和弘治皇帝的心愿,早在成化朝年间,不时有文臣为此事上书朝廷。

有识之士多了,忧国忧民的文臣累次上书朝廷,建言将田地分给百姓耕种,并为此提出了很多建议。朱祐桓为何从未遭遇过朝臣的刁难,正是因为他带头抵制王族,带头不侵占土地。

户部尚书李敏就是其中一位,并为此派遣官员奔赴各地,详细清查宗室和权贵私自侵占土地的数目,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使得兄弟俩彼此面面相觑,纵是朱祐桓早有准备,也不由得暗骂自已太过大意。

京畿还剩下皇庄五处,共地一万两千八百余顷,勋戚,宦官三百三十多处,共地三万三千多顷,这还只是京畿一隅,由此可想而知,各省被侵占的土地,达到何等惊人数字。

不仅仅是占据民田,各管庄官校召集无赖之徒,自称庄头,伴当,占田地,敛财物,污妇女,稍加辩解即被诬奏,以至举家惊惶,百姓对此恨之入骨,灾异即由此而生。

朱祐桓紧紧盯着皇兄的反应,幽幽问道:“这些事,恐怕哥哥都知道吧?”

不问可知,皇帝还是偷偷保留了五处皇庄,用来供养紫禁城,哪怕弘治皇帝在节俭,也从未打算把所有田地都分给百姓,不然宫里平日的赏赐从何而来?

朱祐樘沉默半天,叹道:“各田庄管业已定,难以收回,朕会下旨命地方不可生事。”

朱祐桓心中失望,缓缓说道:“此例一开,则土地兼并永无休止,早晚会步上前朝后尘。”

朱祐樘苦笑道:“宫里花销减之又减,朕实在不忍心太皇太后,太后,众多嫔妃老无所依,如今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失去皇庄。难道朕还要整日里厚着脸皮去哀求阁臣户部?”

“不行,土地必须都得还给百姓。”朱祐桓坚持己见的又说道:“而且要立下铁律,今后有触犯此律者,就算是皇子,亲王都要受到惩处,不如此怎么能警示权贵官僚?皇族带头,还怎么去指责下面人?”

看着摇头不语的帝王,朱祐桓扬起怒气,说道:“四万多顷田地,这还是近二十年强占的,难怪百姓都说整个京畿就没有一亩地是属于自已的,赋税都流入私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朱祐樘不悦的道:“先皇再世的时候,几十处皇庄,朕除了五处,其余都还给了百姓,足以为天下表率,这做的还不够嘛?难道真的要紫禁城看臣子的脸色过日子?你做得出来,朕做不出来。”

朱祐桓不想就此事和皇兄闹僵,想了想,委婉的道:“一万顷土地刨去上下克扣,中饱私囊的,恐怕每年实际送入宫里,不过百八十万两银子吧?”

朱祐樘点头道:“哪有百八十万两,顶大天三五十万,你逼着朕取消各地采办和镇守,朕又下旨罢了云南银矿,江南织造等,如今逢年过节,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朕,打赏采购体己的地方多了,这笔银子要是没了,朕如何忍心?”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地必须要还。”

朱祐桓心情放松下来,笑道:“至于这笔银子,皇兄不必担心,以后凡是海外所得,都要按照比列上缴内务府,恐怕你到时都会吓得合不拢嘴。”

朱祐樘压根就不信,再说堂堂皇族岂能贪图民间的好处?传扬出去还不够百姓笑话的,摇头道:“不可,宗室和亲戚已经返还很多田地了,你要牢牢记住,此乃是我朱家根本。不然没等你我兄弟青史留名,恐怕这皇位都要没了。”

“哦”

朱祐桓总算明白过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此事触痛到权贵阶层的利益,被群起反对了,此股暗流就连皇兄都深深畏惧。想想也是,自已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哪能那么轻易就解决封建王朝几千年都难以解决的痼疾?难怪德王叔答应的那么痛快,这是拿自已当猴耍吧?

朱祐桓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兴奋起来,笑道:“实话对哥哥说,烟台,南京,泉州,广州一共四处造船厂,一共接到订单二百六十七艘,这数字每日都在增加,其中有远洋用的海船,有近海捕鱼用的小船,未来三十年内,船厂都不会愁营生,每年的利润大概是百万左右,真金白银,足以换取五处皇庄了吧?”

“这个。”朱祐樘沉思不语,思索着其中利弊。

朱祐桓见状又说道:“您富有四海,就当卖臣弟一个面子,假如我所言有误,大不了恢复皇庄就是,有何要犹豫的?”

朱祐樘没好气的道:“朕不是担心自已,而是担心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找上门去逼自家人。”

朱祐桓笑道:“茫茫大海,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何必非要于民争地?宗室有一个算一个,按照土地面积给予股份,今后不必为佃农操心,尽可坐享红利,何乐而不为?”

朱祐樘叹息道:“此事事关重大,绝非一日即可解决,得从长计议。朕先答应你退还五处皇庄就是了,不如此你断不会罢休,今年要是没有赏钱,朕就拿你试问。”

当下帝王起驾回宫,朱祐桓背手走出聚春坊,看着人来人往的夜市,神色凝重。

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绝无可能,现在能做的是尽力延缓其过程,而且还要很多志同道合的大臣齐心协力,恐怕将来直到自已老死,都得为了此事而折腾。

张居正有著名的一条鞭法,满清雍正有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后世有打土豪,分田地。每次解决土地兼并,都要得罪无数权贵,地主,掀起无数腥风血雨。这注定是一条荆棘丛生的不归路,功在千秋,背负千古骂名。

幸好弘治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贤臣,良臣,为可虑者,就是缺能勇于任事的能臣,不知王恕,马文升,李东阳,刘大夏,李敏,谢迁等人,能否挑起这如山般的重担。

朱祐桓清楚以自已的能力,做不来此种艰巨繁琐之事,不过为上位者,并不需要事事操心,只要做到给予任事之臣始终不移的支持和信任,足矣。

凝视着天上的银月,朱祐桓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他终于认识到,仅仅有自已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臣子的动力绝不是来自亲王。

一连三日,朱祐桓都未主动去乾清宫,坐等皇帝实践诺言。三日很快过去,乾清宫没有一点动静。

傍晚,权义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燕王,低声道:“殿下,圣上遇到了一些难处,命小的知会您一声,那件事还得缓些时日。”

权义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马上逃之夭夭,他最怕的不是帝王,而是眼前这位,梁芳,李广的死,至今还历历在目。

朱祐桓忽然露出温和笑容,和气的道:“皇兄有皇兄的难处,此事不急。来,你坐,咱俩患难之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权义心中大喜,忙不迭的告密道:“陛下一返回宫里,原本就想召见李敏大人。谁知用膳时透露了口风,娘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偌大的紫禁城,如今只剩下区区五处田庄,将来那是要给公主们留作嫁妆之用,再说那些皇庄安置着各宫贵人的亲戚,赏了百姓,这么多家子今后靠什么吃饭?闹得陛下无言以对。”

朱祐桓笑着点点头,说道:“倒是我思虑不周,嫂子说的对,得先为亲戚们谋条后路。对了,听说你家新购置了百亩田产?”

权义不知为何,偷偷看着昔日文弱少年,此刻温暖依旧的笑容,吓得心里一哆嗦,急道:“咱家敢对天立誓,那田地都是祖上的产业,义父当年家境败落,祖产都被典当一空,是以给赎回来。”

朱祐桓失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又没说怪你。谁都会为家人考虑,看来一味的苛责亲戚家,很不妥当”

权义叹道:“王爷一心为国,谁人不知?要说这人的贪念没个止境,有了百亩田,就想要千亩地,就算咱大明的天下再大,早晚那良田都得被有钱人给抢光了,这是个秀才以上就不用纳粮,那何来的银子去做事?三岁小儿都知此理。”

“你说的不错,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府。”

朱祐桓站起身,反倒是权义唬的随之起身,直摆手道:“不可不可,殿下贵为亲王,岂能送小人?您止步,小的告退了。”

“老朋友了,不妨事。”

朱祐桓笑着走出书房,真的陪着权义朝外面走去,闹得权义神色感慨,不停的道谢。朱祐桓也有些感慨,说道:“你都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习惯还是和当年一样,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招摇太过,早晚会惹祸上身。”

权义陪笑道:“义父在世时管教严厉,临终前留下一封家信,千叮咛万嘱咐,命小人切忌不可持宠而娇,不可贪赃枉法。小人虽然资质愚钝,但始终牢牢谨记义父的教诲,一时不敢或忘。”

“可惜没能见上老大人一面,此生遗憾啊”朱祐桓确实感到很遗憾,很是后悔没等亲自去凤阳一趟。

听着权义滔滔不绝的讲述权恩老大人的当年一些往事,朱祐桓毫无一丝不耐,含笑静静的倾听,足足半个时辰后,二人方缓缓走出王府。

权义有些意犹未尽,忽然惊觉夜已经深了,哎呀一声,说道:“都快二更天了,王爷请止步,小的就此告别”

突然,朱祐桓问道:“既然老大人早就忧心土地被权贵侵占,你说要是所有人都得缴税,是不是将来,就不用愁朝廷会无钱可用了?”

第252章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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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钱庄

第253章钱庄

两京之狱越发闹得沸沸扬扬,受此牵连下狱的言官不计其数。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以往最是风光无限的大明御史,现今则成了一等一的高危职业。

朝野上下乱哄哄的,户部尚书李敏的奏疏犹如石沉大海,弘治皇帝对此事不闻不问,任由朱祐桓去和妻子打擂台。

朱祐桓并未去乾清宫,而是去拜会了王恕大人,行事高调,值此人人都以为下狱的官员们在劫难逃的时候,当众替言官们求情。

稍后事态发展急转直下,由王恕和朱祐桓一起出面,恳请帝王手下留情,弘治皇帝果然准奏,死刑的改判罢官,罢官的改判贬官。于是乎,除了汤鼎,方向等少数几人丢官罢职,其余几十位言官撵去各地为官。

占据上风的一干太监一样被下旨贬斥,这似乎已经是文臣所能看见的最佳结局,虽然因言获了罪,可毕竟未伤及根本。

由此事上,王恕大人的声誉大涨,被文官尤其是言官们,视为朝廷上的定海神针,当然还得加上一位燕王爷,从此凡是敢针对王恕的人,立马被言官们当成杀父仇人般对待,此为后话。

九月,由王恕牵头,阁臣刘吉,徐浦,刘建,尚书马文升,周洪谟,李敏等十数位重臣,联名重提京畿田地一事,帝王对此不置一词。

一大批新任御史和六部给事中,眼见王大人重视此事,遂纷纷主动巡视地方,本着弹劾要有实据的崭新风气,对勋戚田庄深挖追查,是以数千件庄头,恶少等欺压良善,霸占妇女,侵占民田的恶事被揭发。

帝王自然无法继续视而不见,下旨有案必究,命王恕挂帅,会同六部再次彻底清丈土地。刑部尚书何乔新会同锦衣卫,督促各地官府问案,凡是涉及到的权贵皇亲,一体法办。

燕王府,朱祐桓对于此事已经不抱有太乐观的心态,他信得过皇兄的人品,信得过大臣们的操守,却信不过贵族阶层的贪婪。诚然四万顷田地都会返回于民,一大批恶霸会得到惩处,由此推广,土地兼并能够得到缓解,可毕竟是暂时的,待风头一过,又有的是人开始惦记良田。

官绅一体纳粮,朱祐桓此刻连提都不敢提,已经得罪权贵了,再要是得罪了文官,那就要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眼看就要入冬,朱祐桓写信给南京,吩咐打理造船厂的李秋涛,运送进京五十万两白银,然后送往内务府。

五十万两银子非是小钱,可以想象到筹措起来如何麻烦,沿途还得保证安全,朱祐桓想起了钱庄。

大明没有钱庄,有钱铺,钱肆,钱柜,钱摊等。因为宝钞泛滥而应运而生,兑换纸钱,铜钱和银子,兼顾贩卖首饰等行当。因制钱,私钱,白钱成色不一,各种钱币种类繁多,因此兑换业利润极大,每个城市都有,乃是钱庄的雏形。

“银行啊”

朱祐桓怦然心动,以他的身份,假以时日不难垄断,一时间,什么民族大义都不翼而飞,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敢山寨我,带着锦衣卫上门抄你的家去。

思绪纷乱,似乎开设银行的好处不计其数,小了说方便商人,促进商业。大了说,能够控制整个国家,呼风唤雨。就算不懂金融,但身为后世人,谁不知银行意味着什么?

王族不得经商,开设钱庄又免不了树大招风,交给朝廷的话,朱祐桓又难以判断出其后果。

不知不觉走到姑姑的住处,迎面就看到书卿气呼呼的过来,朱祐桓问道:“什么事,惹得你生气?”

书卿上前道了万福,说道:“适才哥哥过来,说嫂子有喜了,本来是桩好事,我就留他在前院吃茶。没成想瞅见隔壁房里,石头那死奴才,按着小玉在炕上干的正好,见我推门,慌得凑手脚不迭,我骂了一句赶紧后面看茶,就出来了。哥哥难得进府一次,气死奴家了。”

既然是外宅发生的,朱祐桓不当回事,而且那石头和小玉都是姑姑的下人,笑道:“你哥哥嫂子如今还好?有一年不见了。”

书卿转怒为喜,喜滋滋的道:“都是六爷照顾,现今哥哥有了差事,家里买了宅子,吃喝不愁。”

说着话,一起进了小院,隔着老远,就见嫣儿脚步轻盈的连蹦带跳,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过来,身后朱含香叫道:“你这死丫头走路慢着点,哎呦,没点规矩。”

嫣儿笑嘻嘻的当做耳旁风,气的朱含香唉声叹气,等一瞅见进门来的朱祐桓时,小丫头神态一变,羞答答的低下头,莲步轻移,闹得朱含香目瞪口呆。

书卿捂嘴娇笑,朱祐桓笑道:“装模作样,去吧,上学不能迟到。”

“是”嫣儿嘻嘻一笑,拎起裙摆小步离去,丫鬟婆子纷纷施礼,含笑追了上去。

朱含香头疼的道:“这丫头太顽皮,素日我待人严厉,谁人不怕?谁知对嫣儿全无效果,你得多管管。昨日张家兄弟过来,遇见了她,几句言语不和,嫣儿就指使小子们把人家一顿好打,今早娘娘遣宫人进府,话里话外大不乐意呢”

朱祐桓大笑,乐不可支的道:“该打,此事我站在嫣儿一方,打了就打了,嫂子她娘家兄弟什么德性,她又不是不清楚?”

朱含香怒道:“都是你平日里宠的太过,一个姑娘家家,就不怕传扬出去惹人笑话?”

“嫣儿懂事,不是被逼的急了,岂能无缘无故的打人?”

朱祐桓得意的直笑,又说道:“再说老大别说老2,论起宠溺,姑姑好像不比我稍差分毫。”

朱含香叹了口气,随即笑道:“幸好这丫头惧怕雨筠,总算家里有人能治她,我特意让老婆们看着她上学,哼哼今日定要被罚抄诗经三百遍,好好教训下她。”

朱祐樘一呆,失声道:“糟了,一会儿我得出门避避风头,每次被罚抄作业,她都会缠着我帮写不可,三百遍?老天爷”

看着六爷一脸苦相,丫头们放声大笑,朱含香笑骂道:“活该。”

进了屋,上了茶,朱祐桓把钱庄的事,稍微解释了一下,说道:“姑姑最近没什么事做,就劳烦您亲自出马,有鸾凤坊的女孩做帮手,稍加训练即可。暂时在京城,南京,济南,杭州,广州开设钱铺,招募有经验的人才,安排护卫,慢慢摸索着来,四个船厂的账目,各地鸾凤坊和商铺和船队,都合并到钱庄里,异地凭银票取银子,方便安全,我想会引起轰动的。”

朱含香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试试看,这郡主正好请辞了,又传不到嫣儿身上,要它何用?省的碍手碍脚,被言官盯上。”

此话正对朱祐桓心意,哪怕是掩耳盗铃,起码有了解释余地,再说经商不经商的,这条戒律早就如同废纸。

姑侄俩就银铺讨论了半天,朱祐桓一知半解,很多门道都解释不清楚,后来干脆说道:“经商就得缴税,我做事不喜欢授人以柄,反正钱庄主要以吸收存款为主,然后拿出来投资。就直接挂靠在户部之下,叫做大明钱庄好了,百姓商人一见能放心不少,毕竟有朝廷担保,等遇到难题,咱们再一点点解决。”

朱含香天生就是个精明人,此刻见侄儿如此信任自已,心中兴奋起来,一想到一介女子能掌控偌大一桩买卖,明里暗里将近十万人归自已打理,涉及到的金银,光是四座造船厂,其银钱就动辄以十万两计,即使明知此事艰难,可谓是千头万绪,繁琐之极,依然乐此不疲。

对于朱祐桓来说,本身可堪信任的兄弟就少,几乎都身负重任,很自然的选择自家女人来打理外事,放心不说,其实论起才干,精于打理家宅琐事的妇人,丝毫不亚于男人。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朱含香邀请侄儿灵儿和张夏岚参与此事,请了朱雨筠做顾问,加上思琴,冷雪等狗头军师,倒也像模像样起来。

用膳的时候,书卿趁机把石头和小玉的事说出,朱祐桓定下基调,说道:“成全了吧。”

此事发生在外宅,张灵儿等人皆点头同意,朱含香做事痛快,当即派人给石头收拾出一间新房。

朱雨筠轻声道:“革酒不均,驷马奔镇;处家不正,奴婢抱怨;此事当做到一视同仁,有那彼此情同意和的,一并安排成亲方好。”

张灵儿动容,忙说道:“姐姐说的不错,溺鬃者不明,贪得者无厌。该罚还得罚,该成全得成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因果,做到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朱含香心里赞同,看向身边的侄子,朱祐桓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你们看着办吧。”

当下石头和小玉因私下**,被当众杖责二十,罚看守大门,晓谕所有家人周知。因其情可悯,年少冲动,石头和小玉往日并未有其它恶行,家主念其初犯,放小玉嫁给石头为妻。

家中有彼此有情的,即日起坦承,一体从轻发落,过后但有背着主人行奸yin之事者,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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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炮击大阪,兵临京都

第254章炮击大阪,兵临京都

话说园子里的女孩们,尤其是张灵儿和朱雨筠身边的大丫头,几乎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情窦初开的如花般妙龄,很容易被前院的护卫和小子们吸引,并不是人人都惦记着少主人,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朱祐桓屋里除了司棋就是入画,此外还有三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至于来旺和来贵的妹妹,早就嫁人生子了。

有了石头和小玉的前例,张灵儿和朱雨筠不敢怠慢,生怕发生丑事传扬出去,挨个询问丫鬟们的心意。

闺房里,丫鬟绣春低着头,红着脸道:“姑娘莫怪,婢子喜欢外头的来保。

张灵儿一听笑了,来保是管家来旺的亲弟弟,先是做了一年桓儿的长随,又抬举做了侍卫,现在乃是侍卫首领,可谓是前途无量,心说这丫头倒是好眼力。

张灵儿总共有四位贴身大丫头,思琴和冷雪自不必说,身边还有自小一起长大的绣春和绣月,起先两个丫头都对桓儿满腔情意,时常以屋里人自居,不想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渐渐就熄了念头。

“那绣月你呢?”张灵儿一双妙目,转到年纪小一些的绣月脸上。

绣月生的清清秀秀,摇头道:“婢子今年十六岁,六爷说女孩子早嫁人不好,再说守在姑娘身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六爷待婢子如同自家姐妹,婢子想过了十八岁再说。”

张灵儿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欣慰,很为她俩感到由衷开心,陪嫁丫头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

好言宽慰一番,又拿绣春好生取笑,朱雨筠那边大同小异,也有贴身丫鬟私下里和侍卫有了不清不楚,不怪朱祐桓的侍卫们招蜂引蝶,委实是人人文武双全,模样人品都无可挑剔,将来都是要外放做官的。

过了两日,张灵儿回了老祖宗,亲自为绣月和来保订了亲。朱祐桓闻知此事很替兄弟们开心,给张罗了四床铺盖,十几套新衣服,新房家具等物件一应俱全。司棋等丫鬟给做了新帽新袜之类,算作贺礼。

绣春这头就豪华多了,各房主子赏了若干金银首饰,张灵儿与了四支金头银脚簪,环坠颈指之类,四季绸绢衣服,金元宝三十两,银元宝百两,各式嫁妆若干,并立下规矩,今后家中丫鬟一旦嫁人,都照此例来办。

主家待人宽厚,西府各房家人皆感恩于心,适龄女孩嫁人的嫁人,返家的返家,来去自由,鼓励两情相悦的自由恋爱,有燕王夫妇出面,其家人自然心花怒放,没有人挑剔。桩桩喜事很快轰动街坊邻居,又轰动京师,人人称善。

?

弘治二年,即公元1489年,倭国后土御门天皇即位,对大明自称延德国王,还未派遣使节进京表供,史称延德元年。

四月,第九代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尚,在经历长达十年之久的应仁之乱后,年仅二十五岁坐稳将军位,不料因耽溺于酒色,病逝于讨伐叛军六角高赖的军营内。

从此幕府陷入内乱中,围绕争夺将军,足利家族四分五裂,相互仇杀,从此威信一落千丈,各地大名开始蠢蠢欲动,开启了日本战国时代的序幕。

无巧不切的,正当足利义尚暴毙,足利家族群龙无首之际,汪羽率领的大明战船,鬼使神差的出现在和歌山附近海域,距离京都上洛仅仅一步之遥。

汪羽此行,就是为了一探倭国虚实,是以从琉球起航,从南面绕过长崎,经鹿儿岛直航大阪,有琉球人做向导,一路顺风顺水。

倭国和朝鲜世代死敌,海峡两岸船业发达,战船数落极多,不想大明船队从背后而来,等发现时,已经是深入京师海域腹地了。

船舷上,汪羽望着眼前渐渐逼近的数十艘小型战船,在他眼里,装备极其落后,船上除了站满手举弓箭的士兵外,连最简单的火炮都不具备。

大明战船犹如狰狞巨兽,肆无忌惮的仰首前行,两侧密密麻麻的船板被推开,露出一具具黑黝黝的炮口。

汪羽牢记着燕王嘱咐,倭国人生性狡诈,对待强者卑躬屈膝,顶礼膜拜,奉为父母祖宗。对待弱者则残暴无情,以尽情羞辱为乐,此民族很多男人毫无一丝人性,很多百姓比之羔羊还要驯服,对其当以力压服,切忌鼓吹什么的上国风范。

汪羽追随朱祐桓多年,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汉主义者,而朱祐桓特别重视倭寇,耳濡目染,都是倭寇残害沿海百姓的一幕幕。

“血海深仇,当今日十倍还之。”

汪羽神色冷酷,高声道:“倭人纵容海匪劫掠我大明,其倭国官府难辞其咎,今日本都督率兄弟们渡海而来,敢不以牙还牙,雪百姓之血仇,雪大明之奇耻?此仇不报,我辈男儿有何面目返回故土,面对家乡父老?”

轰大明将士轰然应诺,人人士气高涨,区区弹丸小国,羞辱大明将近百年,此仇此恨焉能不报?

视线所及,兄弟们皆热血沸腾,挥舞着手中兵器高呼吾皇万岁,汪羽再不废话,冷冷的道:“开火,杀无赦”

一声令下,大明一反常态,不宣而战,轰隆隆一声连着一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战船剧烈摇晃,呼啸而出的炮弹,瞬间在百米外掀起道道冲天水柱。

随后八艘战船一字排开,对着左右两边的敌船和口岸上的防御措施,展开长达四个时辰的炮轰。

狼烟滚滚,第一次见识到战船威力的倭国人惊呆了,还未等回过神来,数十艘战舰即沉得沉,烧得烧,船上的倭国武士,挥舞着战刀哇哇大叫,气急败坏的喝令船员放下小船,准备拼死靠近大明战船。

可惜大明水师不仅仅精于炮战,对于短兵相接更为擅长,汪羽不慌不忙的连番下令,五色军旗随风起伏,大明将士有条不紊的放下各式小型战船,手持火枪喷筒,在小型火炮和投石机,弓弩车的配合下,给予仓皇而来的敌人以迎头痛击。

此一役,幕府将军的直属海军遭遇重创,几乎全军覆灭,大阪被炮击烧成了一片废墟,死伤者不计其数消息传出,各地大名魂飞魄散,盖因倭国四面临海,沿海城市多了,谁不怕遭到大明战船的攻击?

汪羽审时度势,打出清君侧的大义名分,历数幕府将军把持倭国国政多年,视被大明天子册封的倭国王室为傀儡,纵容浪人侵扰上国沿海,天子震怒,誓要将整个倭国变成不毛之地。

随后两千将士弃舟登陆,凭借新式战法和火枪之利,半路击溃幕府家紧急调遣而来的三千守军,迅雷不及掩耳的直逼有着千年历史的倭国人心目中圣地,京都。

足利家还在为将军由谁继承争论个不休,其总兵力不过万人,分散在附近各町各县,刚刚失去了二千多精锐武士,哪还敢抵抗天朝虎狼之师?整个家族趁深夜逃出京都,没敢胁迫王室,弃城而去。

城门随之大开,倭国权贵一脸虔诚的跑到城外恭迎王师,献上清酒和倭国美事,感谢大明天子为天皇仗义出头。

起初汪羽和两千将士,很是欣赏眼前这座千年古城,一时间仿佛置身于盛唐,随处可见堂堂正正的汉字,此时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粉红色的花海下,整座古城一片祥和。

京都里有数百座模仿唐朝建筑的神社,佛寺遍布城内,供奉珍藏着倭国一半的国宝和各种典籍文物,各种来自中原的瓷器,丝绸等无可计数,就是人口少了些,总共不过十万余人。

京都景色之美自不必说,自唐朝以来,几乎从未遭受过战乱,贵族和百姓谈吐举止颇有礼仪之风,动作优雅,处处以汉家习俗为荣。

可惜第一句话,就触怒了汪羽,什么日出之国天子感谢日落之国天子云云,尤其令将士们愤怒的,敢情人家自称什么天皇,哪里是什么倭国国主?

“天皇?”汪羽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神官,气的笑了出来,咬牙骂道:“娘的,难怪尔等敢嘲笑我崖山之后无中华,竟是自诩为汉唐后代?老子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对不住了各位。”

穿越茫茫大海,一路上自然历尽辛苦,即使准备充足,还是有一些将士客死他乡。这古时军队被称为活土匪,哪有什么三大纪律之类的军纪,出海而来,不管抱着多么崇高的理想,当面对眼前唾手可得的无数财富时,谁不眼红?

汪羽清楚他为将时日尚短,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履历和功绩来震慑各级将领,何况他对于什么灿烂文化,珍贵文物根本不屑一顾,要是朱祐桓在此的话,说不定会下令保护古迹。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饱了,于是乎,汪羽下达了令人倭国人痛彻骨髓的军令,抢

纵兵劫掠,这在任何国家都是惯例,不然谁会甘心为将领卖命?军令一下,全军将士立时红了眼,到底是从讲武学堂毕业的,有文化和没文化不一样,并未马上和无头苍蝇似地冲进城里去烧杀抢掠,而是聚在一起商议。

首先,兄弟们是远在异国他乡,属于孤军作战,炮弹打没了,火药剩下不多了,打劫要有计划,要有周详稳妥的安排。

其次,时间不能拖得过久,得速战速决,不然很容易被勤王的各路军队包了饺子,要有人负责保护后路,有人负责运输,有人负责警戒,有人会识别财物的贵贱,比起金银财宝,大明军人更懂得文物的价值,毕竟船舱是有限的。

再者,不能肆无忌惮的纵火烧毁罪证,虽然那想想都令人无比兴奋。王爷派遣咱们远来,可不是只为了图一时之痛快,和倭国人结成死敌就不美了,虽然现在的两国邦交也不咋地。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打劫也是要有讲究的,要讲究时效性,针对性,要有计划有准备的打劫,要做到坚决果断,出手必中,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事后死无对证

第254章炮击大阪,兵临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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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付之一炬

第255章付之一炬

且说汪羽等将校计议妥当,准备带着兄弟们大捞一笔,不过总归都有些犹豫,毕竟此事传扬回去,可想而知朝中大臣们的反应。

汪羽反倒是横下了心,这几个月他潜心研究倭国历史,琉球有很多战败浪人,所了解到的实情,已经远远超过了朱祐桓。

应仁之乱后,倭国开始礼乐崩坏,下克上成了寻常事,不说各地大名和家臣之间的恩恩怨怨,光是各地寺庙,神社,农民,商人等,暗地里结成无数团体,动辄起兵反抗暴虐成性的大名和武士。

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时代,人命最不值钱的乱世,被视为万世一体的天皇家族和幕府家族,声望降至最低点的时候,天皇仅仅是个象征。

将领们在暗中准备,军营驻扎在京都城外,明军习惯了早午晚操练,跑步和队列进行时,万众一心,号令禁止,上下尊卑极严。

兵士休息时,时常瞧见不可思议的一幕,城门前扛着武士刀的武士,横冲直撞,就连官员都敢呵斥,稍有不顺,口中喊着巴嘎,用脚踢,用刀背抽打,无所顾忌。

兵士们瞧着新鲜,将领们的脸色全变了,这不活生生是武人乱政嘛?朝廷最担心这个,不好

当即有人下令开枪,此时的倭国别说火枪了,就连鸟统都没有,铁炮还未流传到此,砰砰两声枪响,那武士被打成了沙窝,倒在了血泊中。

汪羽亲眼目睹,立即当机立断,下令三百人看守城门,亲自带领一千七百人进了城,打着武士目无尊上的旗号,对城内所有武士家族展开血洗。

结果进了城才发现,除了各处神社和佛寺,敢情城里早已被破坏的不成模样,连续十多年的内乱,京都险些沦为废墟,人口也锐减至不足六万人,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如此大明将士趁火打劫,所到之处凡是敢抵抗的,就地格杀勿论。武士家建造的非常醒目,比之贵族家还要气派,家里圈养着大批下级武士,嚎叫着拔刀冲出来,可惜枪响后,都成了新一批的冤死鬼。精美锋利的武士刀成了宝贝,被军士们争抢着别在腰上。

一位将校早就钟爱武士刀,比之明军战刀质量要好,喊道:“李老四,你带人去寻工匠,有一个算一个,都带走。”

也是京都命中该有此一劫,恰好此时乃是最虚弱的关口,倒霉的遇上了战力强大的外军。

不提明军井然有序的分兵多路,准备四处出击,正愁人手不足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是,竟有无数百姓自发的跑过来带路,就连很多官员都深恨武士阶层,上前指手画脚,吵着要明军为他们复仇。

武士在当下乃是比天皇还要高一级的存在,跋扈嚣张了近百年,几乎无恶不作,这些饱读汉人诗书的文臣,焉能不对其恨之入骨?

汪羽眼见民心可用,大手一挥,沉声道:“不许劫掠百姓,违者斩立决。”

官员和百姓经过翻译,立时欢呼雀跃,争抢着在前方带路,有的甚至赶来牛车。闹得大明将士心中暗笑,根本就没打算对你们这些穷老百姓动手。

有带路党的存在,明军很轻易的各个击溃,盘踞京都百年之久的各大武士家族,纷纷被灭,财物人口被抢掠一空。

佛教在倭国的地位举足轻重,派系林立,寺内养着僧兵,实力强大。倭国神话中的八歧大蛇,就是暗指几处千年古寺,各地大名一直对佛教又恨又怕。

明军不知情,本着天生的亲切感,并未对寺庙进行打劫,还派兵保护,以至于和尚们纷纷自扫门前雪,对明军进攻神社视而不见,甚至暗地里还给明军通风报信,会汉语的和尚多了。

倭国百姓穷得掉渣,明军自然看不上眼,文官良心大大的好,咱正义之师可不能欺负良民。

是以贵族们就成了下一个目标,破家后又是抢人又是抢钱,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什么恶事几乎都给做了一遍,直接导致后世为了京都大屠杀,两边网友常年为了此事大打口水战。

各种珍贵典籍,字画等珍贵文物都被带走,此外倭国盛产金银,就连镶嵌在房屋里的金银装饰,都被铲下来抢走。

一群久不见小娘的汉子,又瞧见倭国少女清秀听话,乖巧伶俐,眼睛里立时冒出森森绿光,这些小娘们怪有意思的,人人背着个枕头,对待那档子事就像呼吸般自然,文官笑嘻嘻的解释,敢情倭国竟然不拿贞洁当回事,闹得将士们狼心大起,很不客气的人手一个,说要带回家去当个暖床丫头。

幕府将军家刚刚重建不到两年,不但被劫掠一空,又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百年间珍藏的金银多达一百二十万两,被如狼似虎的明军带着百姓,统统搬到征用的牛车上拉走,带不走的,赏给百姓当做工钱,惹得欢声如雷。

倭国皇宫,紫宸殿,仿照盛唐时期的大明宫,类似于今日的三大殿,除了小了几号外,依然称得上巍峨壮丽,气势不凡。汪羽等将士心中愤怒,公然用唐宋时期,历代帝王处理朝政的殿名,足可见倭国人不臣之心久矣。

本来还抱有几分尊敬,毕竟这里是倭国皇宫,对于将士来说都是高贵的存在,现在则面带冷笑,抢起东西来不管不顾,瓷器等上前一脚踹碎,心疼的倭国人眼泪横飞。

汪羽亲切地对一干惶恐不安的后土御门天皇及其亲属,义正言辞的说道:“先不论殿下对于吾皇的大不敬,此事自有吾皇乾纲独断,如今你国战乱初显,本都督为了保全贵国社稷宗庙,为了贵家族不至于继续沦为傀儡,因此下令把能带走的都带走。殿下放心,这些都是贵国所有,我大明堂堂天朝,是暂时为尔等代为保管,绝不会窃为己有。”

看着周围明军趾高气扬的走来走去,一群下溅百姓抱着财物跑来跑去,后土御门天皇忍着气,唯唯诺诺的表示感谢。

汪羽不像某人那么厚颜无耻,说完后自已都觉得脸红,干脆又是大手一挥,说道:“为了殿下的安全,各位请吧,本都督将亲自护送你们乘船去琉球,然后去我大明,朝见陛下。”

此话说完,一干王室成员纷纷松了口气,有的人喜上眉梢,上国的作风他们太了解了,有名的仁义之邦嘛只要能活着见到大明天子,不愁被抢去的财宝要不回来,或许还能加倍赚回来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早就对此习惯了的天皇亲属们,纷纷自觉主动的带着家人,把财产一并带走,带不走的交给家臣照管。

汪羽冷眼旁观,见倭国天皇临走时不停回头,始终看向位于神龛前的一具青铜大鼎,一副恋恋不舍,心里暗笑到底是年轻人不经事,看来倭国玉玺就藏在里面,待人一走,马上命属下搬开大鼎,挖

撵走所有不相干的倭国人,十几位军士挖地三尺,很快一位小旗满脸是土,叫道:“都督,挖到一具铁箱子。”

“抬上来,砸开看看是什么。”汪羽神色期盼,他隐约有些猜到了。

铁箱子不大,而且很轻,毫不费力的搬上来,军士们不免神色失望,小旗嘟哝道:“肯定是花名册一类的,顶多是些玉器。”

汪羽笑骂道:“少说废话,你们莫要轻视,这里面藏着的宝贝,或许整个京都加在一起,都远远比不得它。”

兄弟们一听乐了,上前七手八脚的用火枪,用铁器把铁锁给撬开,掀开箱子一瞧,纷纷笑骂道:“什么破东西,白给俺们都不稀罕。”

汪羽却是神色惊喜,喃喃道:“你们懂个屁,这就是倭国国主世代相传的三件神器,相当于咱们的传国玉玺,其价值岂能用世俗眼光去端量?”

摆在丝绸上的,一面毫不起眼的水银镜子,一柄样式奇特的武士刀,一颗尖辣椒造型的玉坠,用后世人的眼光,堪称纹理复杂,样式古朴,但在明人眼里,真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充其量是街头巷尾叫卖的寻常之物。

汪羽没时间仔细研究,当即连着丝绸把三件神器连同几本古籍包好,交给侍卫小心抱着,抬头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宫殿,随意吩咐道:“放火”

转眼间倭国皇宫成为一片火海,汪羽对着震惊的后土天皇,歉意的道:“不慎走了水,唉抱歉”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因船舱有限,经过整整一日夜的抢劫,明军满载而归,冲天大火把各处神社和皇宫,贵族聚集区付之一炬。

京都距离大阪很近,即使牛车速度缓慢,还是不消一日即抵挡港口,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拦。

就和后世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城一模一样,此刻大阪犹如天津卫,距离京都咫尺之遥,各地大名根本来不及反应,恐怕就连明军上岸都不知情呢。

汪羽有备而来,补给用的福船早就腾空了,吩咐将士们搬运财宝,又临时征调附近普通海船,安置倭国贵族,天皇一家子请进旗舰泰山号,两日之后起程赶往琉球。

等航行到茫茫大海上,汪羽露出狰狞面目,下令开炮击沉倭国海船,一干贵族葬身海底,真的做到了死无对证。

天皇一家子也没得好,被扔下大海喂了王八,仅仅留下年仅三岁的小公主,成为天皇家族唯一骨血。

第255章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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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男人

第256章男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汪羽行事风格完全和某人一般无二,对待异族心狠手辣。

十日后船队返回琉球,下了港口,汪羽传令全军,务必就此事守口如瓶。

其时副都督李慎等出身官宦家的年轻军校,早已远航去寻找传说中的南北明洲了,不然,未必会坐视恶行发生。

姚青烟和张梦儿住在皇宫,受到琉球人的热烈款待,每日四处游览,欣赏当地人文风情,乐不思蜀。

参与此事的全军将士,基本都是行伍出身的直爽丘八,没人在乎什么仁义道德。天下乌鸦一般黑,当面对唾手可得的美人财宝,妄想压制官军的贪念,那才是缘木求鱼。

汪羽没心思瓜分财物,把公主送到青烟身边,拜托她暂时代为抚养,随行的还有一位倭人奶妈,算是将来的见证。

下令修缮港口,架设炮台等防御工事,尽快修好战船巡视周围海域,预防倭国人恼羞成怒之余,率军而来。

三日后,将近二百万两库银,封箱后连同典籍,文物等,派两艘战船护送六艘福船起程,除了送交朝廷外,请求燕王立即调派援军。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朱祐桓,不知汪羽做下惊天大案,更不知天皇一大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正为火统和战船的建造而苦恼,即使把流水作业和基础理论等要点传授下去,依然受到时代局限,改进技术的进展异常缓慢,有时可以说是陷入停顿。

反而是火炮的铸造改良突飞猛进,明朝的铸造工艺非常了得,永乐大钟称得上是冠绝天下的绝世珍品,其复杂处远超朱祐桓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神机营日日都有轰隆隆的炮声传出,上千位工匠日以继夜,煤炭得到了大规模普及,经过一年来的不断专研,新式高炉被实际应用。

朱祐桓再一次实践当日诺言,有大功的匠人被保举封为官员,当一颗开花弹顷刻间炸没一截城墙的时候,前来观礼的大臣们立即无话可说。

数十门火炮被秘密送往辽东,朱祐桓连番催促大连守军日夜不停的训练新军,他甚至准备一等春暖花开时,即动身前往实地去看一看。

十月,天寒地冻,瑞雪纷飞,南京奏报遇到了饥荒,帝王下旨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二十二日,诸事皆吉,朱祐桓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簇新龙袍,赶往紫禁城。冰雪世界,天地一片白茫茫,朱祐桓陪着皇兄主持大典,把先帝灵位供奉至太庙,顺便祭拜历代帝王。

对着太祖太宗的灵位三跪九叩,朱祐桓忽然说道:“景泰皇帝有大功于社稷,是不是该一并供奉于正殿?”

身后的重臣们心里一紧,低着头没敢言语。朱祐樘闻言笑道:“此言甚善,恭仁康定景皇帝理应世享香火供奉。”

朱祐桓摇头道:“历代帝王皆是十七字的谥号,唯有景泰皇帝五个字,而且还没有庙号。臣弟恳请陛下赐予新的谥号和庙号,还祖父应得的尊重。”

朱祐樘心里有些犹豫,按理说是该如此,但毕竟上一代有着恩怨,感觉很是为难。

朱祐桓见状朗声道:“往日恩怨暂且不论,身为后人不敢妄加评断。可祖父他老人家毕竟做过皇帝,不是能一笔抹杀的事实,驾崩之后更不应该连提都不提,难道我朝连容人之量都没有?不禁使人心寒。”

此言一出,近百位年过半百的老臣默默点头,他们都经历过当年事。当时英宗被俘,景泰皇帝是被群臣架着继位为帝的,然后挽狂澜于既倒,中兴大明,这些功绩岂能被掩盖?即使后来为了皇位,犯了小肚鸡肠的过错,可扪心自问,面对皇位谁不心动?谁不想自已的儿子来继承?

就算退一万步,景泰皇帝晚节不保,显得自私自利,但功是功,过是过,不给予一代帝王应有的尊敬,身为当年景泰年间的进士,臣子委实脸上无光。

此事早就被文臣提过很多次,不然成化皇帝朱见深,也不会给了五个字的谥号,基本是承认了亲叔叔的帝位。至于后来,历代皇帝都承认此节,但身为英宗皇帝的后裔,有意推脱罢了,没想到一拖再拖,直到南明宏光时期,才恢复了十七字的谥号,称为代宗皇帝,景泰皇帝的历史功绩,终于稍微被世人所知了。

朱祐桓可不管那些,凭什么不给祖父平反?身为亲孙子不主动说出来,那才叫做大不孝,你亲爹朱见深那样的昏君都能堂而皇之的供奉进来,那我亲爷爷岂不是更有资格?

朱祐樘一准猜到老六肯定是这副心思,没往深里想,在他来说,承认景泰皇帝的帝位,不等于承认其后人有资格继承王位,家天下的继承体制,除非是帝王无后,方能由兄弟继承,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当年事了。

皇帝有亲兄弟,怎么说都轮不到朱祐桓这一支,别看封了燕王,那不过是帝王想重用兄弟,其实人人都清楚,一等皇帝有了后代,那就是燕王远离京城时。

朱祐桓也是出于如此考量,这些日子传出皇后害喜的消息,因此借机为祖父正名,省的夜长梦多,要不然,身为后人就得一辈子蒙羞了。

当着众臣的面,加上自家兄弟的面子,朱祐樘点头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众位爱卿商议一下,为皇叔献上谥号和庙号。”

当下礼部官员低声商讨一番,尚书周洪谟恭声道:“臣献上安宗追尊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显德恭孝景皇帝,庙号代宗。”

基本和后世一模一样,这里面的学问朱祐桓不懂,反正有文有武,应该算是不错的,代宗就代宗,委实祖父就是暂代皇位,这方面还得给皇兄些脸面。

看着老六露出满意神色,朱祐樘笑道:“准奏,来人,供奉代宗皇帝灵位于正殿,朕亲自祭拜。”

消息传出,不提满朝文武的反应,燕王府却是惊呆了,老祖宗激动的泪流满面,亲自率领全家人迎出家门,叩谢天恩

当朱祐桓策马返回家里的时候,看着黑压压跪倒在地的亲人,翻身下马,几步走至老祖宗身前,双膝跪地。

“孙儿只是做了后人的本分,当不得祖母如此。”

老祖宗神色异常欣慰,叹道:“不枉奶奶疼你,好孩子,难为你了。”

全家人都很是开心,朝廷承认此事,身为后人可谓是有脸于九泉之下,面对祖宗了。

朱祐桓扶着老太太起身,意味深长的笑道:“此事吉凶难料,眼下恐怕是高兴的过早,或许来年咱们一家子就将远离京城了。”

老祖宗神色凝重下来,吩咐道:“都散了吧,桓儿随我进屋。”

屋子里,张灵儿亲手调理好煤炉子,煤矿烧得旺,使得室内温暖如春,净了手,端起漆盘走入里间,轻轻把茶盏放在炕桌上。

老祖宗抬手说道:“你坐下。”

灵儿侧坐在老太太身边,顺手拾起玉碾,给老人按摩着后背。

老祖宗对着灵儿笑了笑,问道:“皇后怀上龙胎,桓儿真的打算今后无所事事?”

朱祐桓端起茶盏,笑道:“就是怀上了胎儿,哪里是什么龙胎。此乃喜事,我担心的不是未出世的侄儿,而是皇兄的身子。”

老祖宗有些不明白,说道:“皇子出生,你就会显得尴尬。当日一听你被封了燕王,老身就知此必定是太皇太后的主意,圣上恐怕也是顺水推舟。”

朱祐桓神色平静,显然早知此事因果,笑道:“以咱家的身份,能册封孩儿为亲王,皇兄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心里只有感激,没有其它。”

“你能这般想,奶奶心也就安稳了。”老祖宗叹道:“就怕你眷恋着权势,走了极端。”

“不会的,做个闲散王爷,乃是我生平志向。”

老祖宗缓缓摇头,自是不相信孙儿的鬼话,可没等开口,就听朱祐桓低声道:“今日孩儿一力为祖父恢复名誉,因这是***毕生心愿,心愿已了,我希望您后半辈子安享富贵,不要再插手宫里的恩恩怨怨了。”

汪氏心中一颤,幽幽说道:“奶奶明白了,随你吧,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朱祐桓目光坚定,轻声道:“希望奶奶能够明白,身为男儿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绝不能做,哪怕为此一辈子委屈,绝不后悔。”

张灵儿一眨不眨的盯着心上人,眸子里深情一片,因为她清楚桓儿的话语,表明他是一位真正的男人,一位顶天立地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成化皇帝的死,和老祖宗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几位年幼皇子的囹圄,一样和她有着直接关系。

朱祐桓的横空出世,给了这位前皇后以希望,老2朱祐林被封为宗人府左宗令,实际上也是老太太幕后推动。

可惜没等朱祐林受命秘密除掉弘治皇帝的几位兄弟,就被朱祐桓直接破坏了,今日一席话,更是摆明无误要护住未出世的侄儿。

面对皇位,朱祐桓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可是他更知道,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

到底未来结局会怎样,没有人会清楚,反正,历史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第256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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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这就是命

第257章这就是命

老太太既然亲口承诺不再搅风搅雨,朱佑桓放下心来,他实在是担心再冒出个万尚宫。历史上,皇兄皇嫂似乎好几个孩子夭折,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出于意外?

到底幸运的正德是哪年出生的?朱佑桓不由得皱眉苦思,这未出世的小家伙委实过于顽劣,明朝由弘治中兴后,盛世局面急转直下,这转折点就在正德身上。

他不担心朱厚照顽皮,顶多你胡闹你的,类似刘瑾等奸佞小人,由他暗中出手解决,当然,前提是那时某人还建在。

就算治不了这小子,起码你得生下个一儿半女吧。想到这朱佑桓嘿嘿的露出笑容,就算没有儿女也一样,反正未来已经没有嘉靖皇帝了,历史已经改变,就是不知是好是坏。

哪怕结局再恶劣,无非就是亡国而已,或许后人能够争口气,延续大明王朝也说不定呢。呵呵朱佑桓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惹得家里人都一头雾水。

张灵儿慎道:“无缘无故的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朱佑桓笑呵呵的道:“我琢磨着,等嫂子生下侄儿后,就给接到咱家里养着,可不能交给那对糊涂夫妻,好好的孩子都被宠溺坏了。”

张灵儿嗤笑道:“就你不糊涂?你瞅瞅熜儿和嫣儿,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还有脸说人家。”

老祖宗却是呵斥道:“不许惦记此事,皇子岂能由咱们抚养?不合礼法不说,万一有个好歹,你吃罪得起?”

朱佑桓笑道:“孩儿不过是打个比方,皇兄和嫂子两情相悦,今后是只定不会纳妾的,生下了儿子还不当宝贝似的?这慈母多败儿,又摊上那么个爹,不行一定要严加管教不可。”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摩拳擦掌中的六爷,不由得相互间面面相觑,人人难免又气又笑,能如此埋汰当今皇帝的,也唯有自家这位了,即使都早已习惯,还不是情不自禁的会大感心惊肉跳。

老太太和张灵儿有些哭笑不得,仔细想想,倒也同意这番说辞,皇后最是护短,皇帝生性善良,小夫妻好不容易有了皇子,岂能不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正当一家子说着话的时候,突然间,整个房屋开始剧烈摇晃,吓得丫鬟们大声尖叫,纷纷抱着头蹲在地上。

“慌什么”

朱佑桓神色镇定,起身扶起老祖宗,张灵儿见状忙帮着搀扶,但见不时有字画脱落,玉器古董摇来晃去,还好地震不算强烈,勉强能稳住平衡,朱佑桓当下不急不慢的扶着老人朝外走去。

下人们见状跟着一涌而出,老祖宗边走边笑道:“到底是走南闯北,带过兵的将军,危急时能做到从容不迫。这方面最是酷似你爷爷。”

朱佑桓神色专注,他担心房梁塌下,随口道:“不知震源在哪里,又要有百姓遭殃了。”

老祖宗闻言皱起眉头,沉声道:“你若总是牵挂百姓,还奢谈什么悠闲度日?你给我牢牢记住,你越是操心国事,你的小命就会丢得越快。”

张灵儿立即附和道:“就是,爷爷说你暗地里调派兵马,为我朝辟地千里,如此大功即使你刻意隐瞒,又岂能瞒得过满朝文武?最近皇上时常召爷爷问询兵事,对于火器颇感兴趣。唉爷爷说早晚你会功高震主,嘱咐我劝你不要在操心国事了。”

刚巧三人被下人们簇拥出了房门时,地动山摇的感觉渐渐止歇,人人都松了口气,看来不过是小小的地龙翻身。

朱佑桓安下心来,整个人显得有些苦恼,他一样清楚自已越陷越深,可真的撒手不管,任由明朝继续走向灭亡?

大家站在院子里呆了会儿,阵阵冷风吹来,眼见丫鬟们反复跺着脚,低头朝着小手使劲哈着气,有的站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俏脸冻得通红,单薄衣衫受不得北风吹拂。

朱佑桓不再纠结,高声道:“去喊来旺,告诉他,带着小子们把卷棚搭起来,放上炭盆。进屋几个人,把棉衣和斗篷都取出来。”

老祖宗对此有经验,说道:“对,咱们都别进屋,说不定什么时候,地龙又要翻身了。”

几位胆子大些的婆子应承一声,掀起帘子跑进屋里,很快抱着一堆衣物出来,自有老太太的贴身丫头上前,挑出外衣先给老太太披上,又给六奶奶罩上一件斗篷,朱佑桓摇头道:“你们先穿着。”

“哎呦,多谢六爷体谅。”婆子笑容满面的恭维。

“多谢六爷爷”

丫鬟们笑嘻嘻的凑过来挑取衣物,还不忘打趣,说笑间打院子外走进行色匆匆的大*奶李氏等人,一见大家伙平安无事,展颜笑道:“谢天谢地,刚刚唬得我腿都软了,这大冷天的天,可别把老祖宗冻出个好歹。”

老祖宗笑道:“当年滴水成冰的时节,我孤零零的守在宫殿里,都没能把我冻死,身子骨硬着呢,不妨事”

朱佑桓松开手,任由嫂子上前扶着老太太,说道:“我去催促他们做事,大家先忍一下。”

当下朱佑桓忙着指挥下人搭建卷棚,婆子们搬来烧好的炭盆,不到半个时辰即把全家人安顿好。其中女孩们不以为苦,反而视为一件乐事,坐下棚子里欣赏外面的漂亮雪景,叽叽喳喳的说笑不停。

不时有丫鬟过来回话,各房和学堂都无恙,秋菏带着熜儿躲到了帐篷里,大冷的天就不过来了,朱雨筠守着孩子们,朱含香不放心嫣儿,人去了学堂。

朱佑桓摇摇头,这就是朱门酒肉臭了,想想小时候自已遇到大雪和连续暴雨时,一样兴高采烈,恨不得雪下的再大些,积水在高些,人同此理,倒也不能责怪丫头们。

眼看就要到傍晚,忽然间天地间又是一阵摇晃,短短数息间停了下来,朱佑桓干脆说道:“让厨房切肉备上佐料,蒸一些馒头,咱们凑合着吃一顿烤肉,今晚或许就得在院子里过夜了。”

丫鬟们先是一喜,接着纷纷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闹得老祖宗笑骂道:“有吃有喝还不乐意?就当过除夕夜,咱们围在一起守岁不就结了?”

此言一出,女孩们觉得大有道理,立即换上笑容,张灵儿趁机取笑道:“那可得老太太提前破费了,这压岁钱是断不能少的。”

此话顿时赢得前后左右的赞同,哄笑声四起,老祖宗笑道:“和着你们是合起伙来逛我的那点体己,要说有钱,放着现成的两位奶奶不要,倒是来为难老身?罢了,每个人一两银子,就当打发叫花子。”

丫鬟们自是娇慎不依,正说说笑笑间,就见来旺神色惊惶的冲进来,喊道:“不好了,六爷,不好了。”

朱佑桓抬脚迎了上去,急道:“可是有民居被震塌了?你把话说清楚。”

不想来旺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凄厉的喊道:“是皇上,皇上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说,说眼看就要大行了。”

所有人都震惊的神色大变,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再看六爷身子摇了摇,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的仰面倒去。

来旺惊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倒下的朱佑桓,叫道:“六爷”

很多丫鬟都吓得哭了,张灵儿唬的手足冰凉,李氏捂着嘴惊呼,唯有老祖宗厉声道:“快把桓儿抱进来,都愣什么,去请太医。”

一言惊醒梦中人,家人们如梦方醒的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抱起脸色苍白的朱佑桓,李氏气急败坏的吩咐丫鬟把椅子并在一处,去取锦被过来,顷刻间,整个院子变得人仰马翻。

还未等安置好,突然朱佑桓挣扎着坐起,抬手拽住来旺衣襟,阴森森的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来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解释道:“是宫里的权公公派人来报的信,说皇上返回御马监时,要试试新进贡的西域良驹,不想赶上地震了,有侍卫不慎开了一枪,结果惊到了马,皇上不小心跌落下来,当时就口吐鲜血不止。”

朱佑桓听得傻了,吼道:“皇兄身子骨本就不好,谁同意他骑马的?是谁?该死,统统该死”

来旺吓得朝后跌去,一个劲的摇头,哭丧着脸道:“陛下要骑马,谁敢阻拦?”

老祖宗幽幽叹道:“这就是命啊桓儿,莫要冲昏了脑袋,你刚才的镇定哪去了?要多想想前因后果。”

但见朱佑桓唰的一下,脸色越发苍白,立时想起先前灵儿的话语来,分明是皇兄看到自已屡建战功,是以也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这属于兄弟间的意气之争,谁知竟因此而即将丧命,说到底,还是因自已而起。

即使多多少少有这方面的准备,朱佑桓还是不相信,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如此的快,不对,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朱佑桓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起身叫道:“快备马,我要进宫。”

老祖宗不由分说,扬手就给了孙儿一巴掌,怒道:“不成器的东西,你如此毛毛躁躁,太令我失望了。竟不知此时此刻,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吗?糊涂。”

啪清脆的响声,唬的张灵儿赶忙跪下,哭道:“桓儿,你一定要听老祖宗的话,不能鲁莽行事啊”

周围家人见状纷纷跪下,神色惊慌,即使都是些妇孺之辈,也都知道六爷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值此帝王即将驾崩的紧要关口,说不定随时就要面临杀身之祸。

朱佑桓眼眸血红,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嘴唇都被咬的血丝涌出,缓缓说道:“来旺,你去通知云青,告诉他,我要锦衣卫控制住京城所有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再派人去英国公府,请老大人出面主持大局,务必要控制住京城各大军营,不许一兵一卒调动。通知首辅刘吉,命文武百官即刻起赶往乾清宫。”

说完朝着神色欣慰的老祖宗深施一礼,朱佑桓上前扶起灵儿,深深凝视着对方,一句话都未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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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监国

第258章监国

不知不觉中,又下起了雪,天际间白茫茫,纯净通透的冰芒,似乎在悲戚着仁义君主的即将离去,朱祐桓所到之处,整个紫禁城一片愁云惨淡。

“燕王驾到”

跪在雪地中的大臣们纷纷抬头,人人神色复杂,因踏雪而来的贵胄青年,无疑是皇位传承的最大威胁。

目光直视前方,缓缓走至乾清宫的汉白玉石阶下,朱祐桓深吸一口气,沿石阶而上,飞洒飘落的雪花漫天飞舞,一身白衣的青年温润如玉,白色的雪景白色的身影,无疑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优美画卷。但在无数人的眼中,这位青年堪比恶魔,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离经叛道,有着太多的狂放不羁。

无视于匆忙叩首的宫人,朱祐桓一步一步走至殿内,刻意压低的哭泣声传来。

西暖阁内,太皇太后和太后等先帝嫔妃神色哀戚,不时抹着眼泪,观音儿不在其中。床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弘治皇帝,身边跪着几位太医。

朱祐桓微微朝长辈躬身施礼,几步走至床榻边,生平第一次在兄长身前跪下,轻声道:“臣弟来迟一步,皇兄有何嘱咐,我都听着呢。”

朱祐樘已经是气若游丝,浑浊的眼睛一亮,颤抖着说道:“护住你嫂子,和她腹中的胎儿,若是男,承继大统。若是女,唉天意如此,你自已看着办吧。”

朱祐桓正待点头,竟发觉手掌被皇兄死死攥着,看着兄长脸色泛起一丝红润,心中一颤,清楚此乃最后的回光返照。

太医们溘然长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哭泣声响起,都知陛下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哪怕是再刻意压制情感,还是忍不住流出泪水,朱祐桓嘴唇哆嗦着险些说不出话来,强忍着无法言语的巨大悲伤,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我发誓,一定要让未出世的侄儿登基为帝,一定要照顾嫂子安平终老。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朱祐樘脸色越发红润,剧烈咳嗽几声,叹息道:“朕相信桓弟定会说到做到,传旨,命阁臣进殿。”

很快首辅刘吉等三位阁臣,六位尚书并三公六卿,匆匆走至外间叩首。就听帝王轻轻说道:“朕遗命昭示天下,燕王即刻起监国。”

轰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监国意味着被确立王储身份,这字面的意思不等同于留守,王族留守却没有实权,监国则可以处理朝政。自从太祖皇帝之后,有资格监国并最终当上皇帝的,除了永乐皇帝以后的历代嫡太子,唯一的例外,就是燕王的祖父代宗皇帝。

世事离奇至此,上午代宗皇帝被朝廷正式承认,下午帝王就遭遇不测,冥冥中似乎夹杂着森森怨恨,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这一刻,很多人再看向跪在皇帝身前的燕王时,眼神都变了,就好像看到了真龙天子。

有了监国名义,朱祐桓随时都可荣登大宝,如果没有任何阻碍的话,皇位对于他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朱祐桓痛彻心扉,反手死死抓住兄长的手,哽咽着三叩首,泣不成声的道:“臣遵旨”

“告诉观音儿,朕,对不起她。”朱祐桓幽幽说完,眼帘慢慢阖上,片刻后,一代仁义之君与世长辞。

煞那间,所有人放声痛哭,紧接着殿外传来群臣的哭嚎声,朱祐桓深深了凝视兄长遗容,沉声道:“皇嫂现在何处?”

大哭的权义刚要开口,就听太皇太后冷笑道:“皇上刚刚驾鹤西去,你就准备对皇后下手了吗?”不跳字。

朱祐桓恭声道:“孩儿不敢,孩儿受陛下嘱托,一定要保证皇嫂安危。”

太皇太后冷着脸,说道:“传哀家懿旨,夺了他的监国和亲王位,全家软禁在王府,没有哀家的懿旨,不许任何人踏出家门半步。”

刘吉等重臣早有心理准备,立时低下了头,却是没敢言语。太皇太后见状大怒,厉声道:“难道尔等还敢抗旨不尊嘛?”

几位老臣立时一脸苦笑,王恕一脸悲痛的拱手道:“老臣亲耳听到陛下的临终遗言,不敢悖逆,还望太皇太后体谅。”

太皇太后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朱祐桓,怒道:“那是皇帝临终前,神志不清的糊涂话,岂能当真?莫非你等要拥戴燕王登基?”

“不敢。”王恕忙保证道:“老臣死也不会坐视燕王继位,太皇太后大可放心。”

“行了,皇兄刚刚驾崩,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他,你们都下去。”

朱祐桓不耐烦的又说道:“来人,恭送太皇太后回宫,权义,你马上派人把皇嫂接过来。”

犹如一道圣旨,权义规规矩矩的爬起来,对着目瞪口呆的太皇太后,低声道:“还请太皇太后摆驾回宫。”

“你,你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哀家,气死哀家了。”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已的话,竟是没有任何人遵从。

朱祐桓眉头紧锁,恭恭敬敬的对着气疯了的老太太,说道:“臣受命监国,已然是暂代皇帝之职,内外有别,还望太皇太后莫要干涉朝政。”

一侧的王太后一脸不可置信,颤声道:“桓儿,难道你真的要谋朝篡位?”

“臣万万不敢。”朱祐桓朝太后施礼,说道:“本王断不会行此禽兽之举,皇兄留有遗旨,皇嫂腹中的龙子,诞生之日起,即是我大明下一位帝王。”

“下一代帝王?”太皇太后阴沉着脸,骂道:“分明是你朱祐桓串通大臣们,欺皇后孤儿寡母,哀家等失去丈夫孙子,妄图架空皇族,趁机窃取国柄。”

朱祐桓神色趋冷,悠然道:“臣没有时间对太皇太后解释,来人,恭送诸位长辈回宫。”

首辅刘吉立马抢着开口道:“臣等恭送太皇太后,太后和诸位贵人起驾还宫。”

太皇太后抬手一指殿外,厉声道:“来人,把这些违逆之人统统抓起来。”

王恕等老臣越发一脸苦笑,纷纷朝暴怒的老太太摇头,哭泣中的嫔妃和宫人立时什么都明白了,敢情燕王已经控制了大局。

朱祐桓当下再不废话,一挥手,十几位老太监一拥而上,其中太皇太后的心腹周公公,神色惊惶的低声道:“不好了,英国公带人已经封锁了宫门,现在整个京城都被燕王控制住了,太皇太后,咱们还是先忍忍吧。”

老太太立时就蔫了,此刻才想起,朱祐桓乃是英国公家的乘龙快婿。比肩的成国公家一向和英国公家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有了这两家带头,京城各家权贵绝不敢妄动。皇帝一去,左右都督就成了大明最高统帅,除非军营有忠心耿耿的武将,可叹自已对此一无准备,娘家都不曾染指军权,满朝文武似乎都倾向于朱祐桓,大势已去啊

看着神色绝望的一干长辈被宫人搀扶着离去,朱祐桓清楚今后一个大不敬的恶名是没跑了,幸好不是直系长辈,不然王恕等重臣立时就能和自已翻脸。

必须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已手中,朱祐桓清楚自已的做法没有错,不然自已很可能被赐下毒酒,嫂子也别想等侄儿降生后继承皇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张妃和两个儿子没有可能,因为娘家是老张家,百分百会挑选最年长的其他皇子,过继给王太后变成嫡长子,然后懿旨下达,弟承兄位天经地义。

面向一干大臣,几乎都被弘治皇帝的临终遗言给绑架了,正人君子自是要坚守诺言,也亏了这两年来,朱祐桓的名声不俗,几乎做到了言出必践,他们都选择听其言,观其行,不然还能如何?

朱祐桓出言安稳道:“诸位大人身为顾命大臣,且各司其职,今后八个月一切照旧,本王绝不会背信弃义,若有敢私下里图谋另立新君者,诛九族。”

重臣们皆心头一震,已然知晓此事不可挽回,一念之差,此刻即使是后悔都来不及了,遂纷纷苦笑着点头。

刘吉最是兴奋,他隐约察觉到自已的首辅地位不保,这从弘治皇帝对他日渐冷落就能看出端倪,此时只要抱住燕王的大腿,何愁不能保住荣华富贵。

当即朗声道:“还请王爷马上拟旨,明告天下,千岁已经监国,不然恐有些臣子提出质疑,心中不服。”

朱祐桓默默点头,刘吉马上自告奋勇的拽着权义离开,等盖上玉玺大印时,燕王的身份就算是铁板钉钉了。忽然只闻一声凄厉之极的哀嚎,披头散发的皇后冲了进来。

痛哭失声的观音儿趴在弘治皇帝的尸体上,放声痛哭,当真是无人不为之哀伤。

朱祐桓单膝跪地,梗咽道:“姐姐,你信不信我?”

观音儿大哭道:“现如今本宫除了你,还能信谁去?桓儿,你千万不能辜负了你兄长的重托啊”

朱祐桓重重点头,说道:“就是死,我也要护住姐姐和侄儿平安。”

有了皇后娘娘的亲口支持和十几位大臣当面作证,殿外的文武百官自然无话可说,相比起最受先帝信任的燕王,受人尊敬的英国公,帝王独宠的皇后,亲手提拔的一干正臣,反而太皇太后的名声素来不好。妒忌钱皇后,任由万贵妃等小人祸国殃民,对于成化皇帝的不作为不闻不问,二十多年来,基本没做过什么好事,还不如汪皇后来的受人敬重。

这也是王恕等人之所以选择支持朱祐桓的重要原因,弘治皇帝励精图治,好不容易大明有了中兴希望,面对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他们宁可选择朱祐樘登基,也不希望再出现个成化皇帝。

望着对自已露出尊敬神色的文武百官,很多老臣神色激动,有的臣子一腔正气,有的臣子仰头直视,这是一个大明文人风骨最佳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着自已的理想,大多数文人都有着铮铮铁骨。

朱祐桓神色肃穆,站在殿外朗声道:“皇帝龙行于天,已经大行于乾清宫内,本王受命监国,尊皇后娘娘为太后,腹中龙胎若为男,当为储君,若为女,择日再议新君事。敬告诸位臣工,国丧期间任何有关帝位建言勿议,不许任何人私下里聚会谋逆,违者抄家罢官,重者诛灭九族,绝不容情即刻起诏告天下,为陛下举行国葬。”

第258章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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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称孤道寡

第259章称孤道寡

燕王监国,圣上不幸驾崩,此两件大事很快震惊京畿,即使弘治皇帝继位短短几年,一系列的德政,称得上是一位明君,以至于朝野痛心,人人悲戚,各地山野哭嚎,举国同悲。

不出预料,朱祐桓顷刻间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骂他害死皇帝的有之,骂他是权臣的有之,骂他要谋朝篡位的有之,骂他心怀不轨的有之,更有传言说他与皇后之间不清不楚,一时间,各种谣言尘嚣其上。

可是还未等谣言继续传播出去,整个京城被九门封锁,枕戈待旦的锦衣卫四处破门而入,大肆缉捕造谣生事者。

其源头几乎都出自外戚权贵家,高处不胜寒朱祐桓终于体会到了丝丝透骨寒意,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有的是人敢于挺身犯险,不惜拿整个家族,全家人的身家性命豪赌。

对此朱祐桓别无选择,帝王驾崩,局势不稳,必须要以雷霆之怒震慑宵小。当上监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锦衣卫抄家灭族,凡是敢以身试法的豪门家族,主犯送入刑部大牢,遇赦不赦。其直系亲属发配西域垦边,旁系家族勒令迁出京城,下人遣散,财产抄没。

与此一件事上,竟然不经意间收到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对于人命的重视,一人有罪并未牵连到整个家族,没有满门处斩,没有妻女贬为官ji,都给与了起码的尊重。朝中重臣看在眼里,非常欣慰,都觉得燕王身上大有先帝的仁义之风。

有感于此,大臣们纷纷支持燕王的决议,因此朝廷积极配合,派出官兵强势镇压谣言,数十家豪门受牵连而败亡,爵位被剥夺,祖上于国有大功的,挑选旁系子侄继承爵位。

至于成化朝的那些外戚,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根基本就不稳,无数旧账被翻出,都彻底沦为了平民,不法侵占的良田被收回,很快京畿附近重归平静。

太皇太后的娘家,周家及其亲属受此重创一蹶不振,十数个公侯伯被夺,成化皇帝遗留下的多位嫔妃,其娘家再也没了势力。各地锦衣卫继续不依不饶的追查,数十位外戚出身的官员和武将被下狱,总算燕王及时下令,此案到此为止。

短短三日间,燕王即强势铲除政敌,锦衣卫的效率之高,出手之快,令朝野上下暗自心惊。至此,唯一能制衡燕王的宫里贵人们集体失势,紫禁城沦为史上最大的一座冷宫。

乾清宫外,哭声震天,鹅毛大雪加上无处不在的白绢,在这冬日里显得格外萧瑟。宫里宫外,京城内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除了白就是白,素雪,素景,素装的人,此情此景,无疑更增三分哀思。

京城禁屠十日,所有寺观击打大钟三万响,为驾崩的帝王造福冥中。悠扬肃穆的钟声一次次的提醒全城百姓,先帝已经大行而去。

西华门,老祖宗率领全家女眷下了轿子,被张灵儿和李氏左右搀扶,望着再熟悉不过的巍峨宫殿时,心情激荡。周围的各家宗眷和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人人神色恭敬,遥遥施礼。

皆因这位以深明大义被世人称赞的前皇后,在隐忍度日了三十多年后,再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紫禁城,这一次,她老人家的地位堪比太皇太后。

随后下了轿子的老太君神色复杂,被三位神采飞扬的孙子搀扶着,缓缓说道:“老身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今日。”

朱祐林一身簇新的王族蟒袍,外罩白衣,意气飞扬的笑道:“等进去见了老六,奶奶千万要记得提醒他,自古来成王败寇,此天赐良机绝不能错过,干脆废了皇后得了。”

老太君眯着眼眸,没看到老三朱祐森面上变色,笑道:“自古长幼有序,桓儿应当拥戴你登基为帝,而你要做的就是放权给桓儿,让他操心国事。并要答应他,将来帝位要由他承继才是。”

朱祐林越发兴奋,真好似自已已经做了皇帝一样,挺胸抬头,挥斥方遒的笑道:“理应如此,哈哈”

老四朱祐桪得意洋洋的笑道:“咱家祖上皇位被他家夺了去,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呸幸好老六有本事,终于为咱家扬眉吐气了,这皇位,本就是咱家的。”

朱祐森有心斥骂奶奶和兄长糊涂,当着面却又不敢,心说此番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到,指不定惹出多大的麻烦,咦?他很快反应过来,合着这些话分明是故意当众说出来的,难道是想逼着老六谋朝篡位?

虽说总觉得不妥,但一念起假如自家兄弟做了皇帝,那自已不就是堂堂亲王了?朱祐森悚然心动。

幸好老太君和朱祐林倒也知晓个好歹,声音并不大,周围都是自家人。等随着老祖宗走至人群最前方时,自动的闭上嘴。接下来由西华门入宫,踏着积雪,沿着甬道缓缓走至思善门,随后官员家的女眷被接引从一侧宫门离去,现场只剩下皇亲国戚,自有穿着丧服的太监出面,要求男人和女眷们按身份分别站好,一起为先帝哭灵致丧。

不时有议论声响起,今日明显和两年前不同,很多人有些摸不清头脑。突然,有太监呵斥道:“禁宫重地,任何人不得随意喧哗。”

老太君有些不耐寒冷,抱着手炉神色不悦。她如今哪里在乎什么太监?皱眉问道:“这里是哪?怎么没看见文武百官和桓儿?”

朱祐森和朱祐桪一脸迷糊,皆摇头,朱祐林好歹做过几天左宗令,又时常进出皇宫,见状大步走出人群,指着太监,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思善门后是仁智殿,以往乃是用来停放皇后棺椁,哭灵的地儿,陛下供奉在乾清宫,我等为何不去乾清宫外?要呆在这里?”

太监不为所动,冷冷的道:“仁智殿和乾清宫不过一墙之隔,殿下说了,天寒地冻,亲戚们哭灵后即可返家,用不着守灵守个三日三夜,改为早晚两次。各家长辈自有安排,一会儿可直接到乾清宫外叙话。”

此言一出,各家心里都明镜着呢,那么多亲戚家诋毁朱老六,那位显然是恼了,连带着不待见其他亲戚,有意怠慢。

其实都一样,不过是隔着一道宫墙,话说各地藩王公主等,还得在自家面向京师方向哭临,没有旨意都不许进京。朝廷向来不许权贵和文臣搅在一起,此乃大忌,何况是此刻这般特殊时期。

人群头一位的老祖宗,说道:“混账,朝中大臣们的意思,轮不到你出言指责,退回去。”

朱祐林心中怨恨,面上唯唯诺诺的转身返回,老太君却突然冷笑道:“假仁假义,姐姐莫要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先帝爷岂能被活生生的气死?”

汪氏万万没想到,妹妹竟在此时公然翻出旧帐,指责自已。说起当年往事,她确实因一念之仁而全力护持朱见深,也因此而被废了皇后,但那不过是保住侄儿朱见深的性命,随后大杭氏儿子夭折,先帝爷没了子嗣,才是种下英宗复辟的关键。

要是没有这段因果,全家人早就成了冤魂,其中的一饮一啄,只能说是天意了。可惜这关口无法辩解,汪氏事后一直对此事难以释怀,她不恨任何人,三十多年来唯一恨的,只有自已。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谁想自家老六横空出世,一进京即闹得紫禁城天翻地覆,汪氏爱孙心切,终于忍不住暗中出手,要了万贵妃等人的性命。

汪氏从没奢望过其它,皇位也好,往日仇怨也罢,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皇位唯有有德之人居之,没了就没了。她最在乎的只有自家人的平安。

当众吵架无疑是自打脸面,尤其是眼下,老祖宗沉默下来,张灵儿和朱雨筠心中不悦,可身为后辈又不好开口,纷纷低下头去。

太太潘氏立在老太君身边,其她姨娘都没资格进皇宫,不屑的道:“你们这些公公闪开,这位是燕王的亲祖母,不要命了?”

眼看老祖宗神色苍凉,而老太君非要带着自家人直闯乾清宫,张灵儿立时无语问苍天,硬着头皮说道:“二位长辈还请自重。”

旁人的话倒也罢了,燕王妃亲口说出的话,此时此刻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就连老太君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张灵儿心中松了口气,忙说道:“外子刚刚监国,劳心费力的国事多了,身为自家人,不能为其分忧倒也罢了,岂能添乱?这么多亲戚眼睁睁的看着,还不惹人笑话?”

老太君笑了笑,她今日作为就是要趁此时机,故意彰显出其存在,以前就罢了,现在则不同,为了将来,必须从今往后和大姐寸步不让。

整个经过被各家看在眼里,没人意外,此种事经历得多了,见怪不怪,往后还会更加热闹,坐等看戏就好了。

突然,但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权义脚步匆匆的走过来,走到近前,厉声道:“什么人敢大声喧哗?燕王下令,不拘任何人,谁若敢对帝王不敬,一体革除宗室身份,大不敬者,斩立决”

随后而来的还有数十名禁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一干皇亲国戚,大有谁敢当众顶撞即血溅五步的架势。

很多人有心看燕王家的笑话,不想朱家人并不傻,一听到老六真的怒了,立时都不敢言语半句。

不提这边发生的嫌隙,自有人通报给朱祐桓听,而朱祐桓叹息一声,在这个以孝为天的国度里,他地位越高,越无法对长辈指责什么。

侧殿里,三位阁臣陪在一边,为了预防皇宫走水,没有生火取暖,冷飕飕的煞是难熬。

此种家事外人爱莫能助,大臣都对燕王报以同情,刘吉小心翼翼的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千岁还请宽心。对了,听说您亲祖母至今还未有名分,难怪了。以老臣建议,应当给予应得的尊位。”

朱祐桓头疼的道:“这几天忙的团团乱转,多少大事要等着去打理,哪有心思去理会家事?干脆让宗人府去操办此事,就按先王妃的礼仪筹备。”

“臣遵旨。”刘吉忽然一本正经的又说道:“上下尊卑有别,还请千岁改一改称呼上的习惯,亲王监国,是要称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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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黄袍加身

第260章黄袍加身

皇帝驾崩称为国丧,丧礼分为小殓和大殓,整个过程千头万绪,琐事繁多。有成化帝的前例,照方抓药,一应所需之物俱都完备,即使二十四监衙门人手短缺,还不至于乱了手脚。

乾清宫,朱祐桓吩咐宗人府赐予老太君王妃身份,算是给了个甜枣,又请出英国公出面严厉警告二哥朱祐林,若再有大逆不道的言论,谁都保不住他。

朱祐桓不是皇帝,没有资格封赏王位,家里人因此无法指责什么,算是省了心,不然非得左右为难。

小殓期间,无心理会外面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朱祐桓洗浴净身,上香祭告,然后亲手为皇兄沐浴容颜,括发,更换寿衣,一丝不苟的费时整整三个时辰。乾清宫内外,人人观之无不为之动容,叹曰:“陛下寿终正寝也”

太后张氏有了身孕,被送入坤宁宫静养,朱祐桓下令不许哭声太过,点到为止即可。

大殓期间,将先帝龙体抬入棺木内,放置在乾清宫正殿内的正中央,棺椁前设几筵供奉,左右摆满安神帛,僧道尼一刻不停的念经祈福。

朱祐桓亲笔手书立铭旌,上写大行皇帝梓宫,犹如民间的招魂幡,立在棺木一侧。并亲自守在灵位前,朝中重臣以及国公等守在殿外灵棚下,先是六部尚书携文武百官进殿叩首后各自返回官署办公,稍后宫里贵人素服前来致奠,在京文武官员和三品以上官眷等按身份在殿外依次哭灵。每日早晚两次,其余人等一体在善思门致哀,连续七日不间断。

整个过程严格按照礼部尚书周洪谟定制的规矩,隆重庄严而又不铺张浪费,无人指责,盖因此附和弘治皇帝的心愿。

有大臣们齐心协力,太监们首次成为丧礼期间的摆设,即使如此,朱祐桓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续七天不吃不喝,一刻都不休息,除了守灵就是处理国事,每日的奏章无数,片刻不得空闲。

眼看燕王就要支撑不住,群臣们慌了,一同劝止王爷节哀,保重身体。朱祐桓有气无力的道:“不用说了,此乃我为皇兄尽的最后一片心意,七日已毕,本王晓得好歹,来人,传膳”

俗话说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毕竟得以天下为先。朱祐桓又没打算陪着哥哥殉葬,他不敢在乾清宫内吃饭,带着一干大臣去了文华殿,因为接下来的一桩难题,摆在所有人面前。

大殓之后,按理是新君要为先皇献上尊谥,然后在群臣们装模作样,轮番劝进的仪式上,面上勉为其难,心里暗爽的答应择日登基为帝。可眼下怎么办?没有储君,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匆匆扒了几口米饭,朱祐桓提出此事,周洪谟身为礼部尚书,建言道:“上谥又称为天赐,嗣皇帝不在,可以先由文武群臣集议,草拟出“上尊议文”,送至宫里给太皇太后等贵人过目,再由太后过目。皆同意后,燕王代为监国,此身份算是等同于皇帝,当可亲临宣治门定夺,交给翰林院写出正式的谥文册,举行祭礼将册宝安放在乾清宫。”

朱祐桓不太懂这个,不禁环视大臣们的脸色,几乎都点头同意。除了刘吉外,在场的都是正人君子,周大人乃是难得的老实人,大家交情甚好,不必担心被人故意使坏。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朱祐桓说道:“所有仪式都由本王和诸位顾命大臣一起,勉强能代替嗣皇帝,孤王不敢等同于帝王。”

老臣们皆躬身称善,燕王此举非常符合大家心意,接着商讨出谥号,朱祐桓叹道:“庙号就定为孝宗吧,此乃陛下的心愿。”

忽然王恕大人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恭请燕王暂代帝王位。”

此言一出,朱祐桓皱起眉头,不悦的道:“不是说好了不提此事嘛?从古到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九个月国无君主而已,就当皇帝出巡在外,很快就会过去。”

王恕神色凝重,缓缓道:“臣并非此意,还请殿下容臣详说。”

朱祐桓对这倔老头和皇兄一样,都是无可奈何,说道:“那王大人直说吧。”

不想王恕竟然说道:“自古以来,关于储君人选,不是立长就是立贤。臣以为,此次应当立贤,殿下应该仿照代宗皇帝前事,即刻起登基为帝,并册立孝宗皇帝未出世的皇子为太子,大行之后传位于太子,若生的是公主,自不必多言。”

屋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朱祐桓都惊得呆了,神色震惊的再看向一干重臣的脸色,但见一个个大臣双膝跪地,神色平静,显然都同意此言。

“你们,你们这是在逼宫?”

朱祐桓万万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不敢奢望的事反而成了真。他最担心群臣联合起来,支持太皇太后扶持其他皇子继位,那是他最不放心的。而从来没妄想过,臣子会支持他来继位。

“怎么可能?”朱祐桓喃喃自语,做梦都没想过此事,会发生在眼前,皱眉道:“先帝有骨肉兄弟建在,岂能轮得到孤来继位?难道你们不信孤的誓言?”

“岂敢”

众位大臣急忙摆手,唯一不知此事的首辅刘吉都看傻了,茫然的跟着摆手。

阁臣刘建心一横,说道:“按照祖宗礼法,谁说殿下没有资格继位,代宗皇帝驾崩不过三十年,谁敢说代宗这一支脉就不能再次做皇帝?同为太祖皇帝的龙子凤孙,臣以为由殿下来承继大统,当之无愧。”

朱祐桓眉头紧锁,摇头道:“不用说了,不管是你们有意还是无意,孤王从未想过当什么皇帝,你们以为做皇帝很有趣嘛?皇帝实乃天底下最辛苦,最操心,最不是人干的事了。”

群臣们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兵部尚书马文升跪在金砖上,动情的道:“殿下能出此言,可见臣等没有看错人。说句大逆不道的心里话。这二十多年来,朝堂昏暗,小人横行,我大明一日不如一日。

而我等谁不是宣德,景泰年间出身的臣子?眼睁睁看着天下民不聊生,谁不是心急如焚?当年一起追随代宗皇帝和于谦大人的众多同僚,不是被下了东厂大牢,就是被抄家灭族,死的死,散的散,剩下我等忍气吞声之辈,年过半百呆在南京和各地苟且此生。正当心灰意冷的时候,殿下在京城痛斥万贵妃等奸佞,实在令人倍感振奋,接下来拥戴孝宗皇帝继位,出了大力,使得我大明得以重见天日,仅此一事,殿下就足够资格登上九五之尊。唉当年但凡代宗皇帝有此气魄的话,何至于被英宗复辟?”

朱祐桓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根子是出自当年那段恩怨,眼前的这些大臣,可不最小的都有四十多岁,都是出生于景泰年间或者是宣德年间,大多是景泰年间的进士,祖父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辈子的主公。

英宗是位好皇帝,和朱祐樘一样,仁义善良,听人劝。但是这好皇帝的基础,是建立在一桩桩错事上,宠信太监王振,丧权辱国,明朝历代帝王,他堪称最丢人的一位。复辟后冤杀许多功臣和无辜之人,幸好在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后,整个人长大成熟,最后十年拨乱反正,认识到了以往所犯下的各种错失。

此乃后人评价,对于在场的这些老臣来说,他们并不领情,石亨和徐有贞杀的好人太多了,谁能做到无动于衷?而英宗皇帝最吃亏的,就是生下了昏君朱见深,这足以抹杀英宗最后十年所做过的好事。

谁的眼睛都不瞎,对于以往弊政,朱祐桓比之弘治皇帝更加痛恨,对于太监的厌恶,对于权贵的贪婪,对于侵占农田,对于官员贪腐,对于边关失利等等,哪件事不是他冲锋在前?哪桩善事没有他的身影?不是他力劝弘治皇帝,这很容易被大臣们错误的理解为,假如要是没有朱祐桓的存在,弘治皇帝未必会大刀阔斧的进行革新,纠正他老爹所犯下的任何错误,这从善待万贵妃的亲属就很容易找到证明,除恶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此,朱祐桓被大臣们认为,完全有资格承继帝位,继续率领天下臣民励精图治,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最起码,现在还未有任何一个人选,可以替代朱祐桓。

至于到底将来是由未出生的先帝儿子,还是燕王的亲生骨肉来继承帝位,那都是将来需要考量的,眼下完全没有必要纠结。

“臣等恭请殿下即刻承继大宝,臣等将戮力同心,尽全力辅助吾皇,效忠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祐桓彻底无语了,这还是印象中迂腐不堪的文臣吗?为了皇位的合法性,会誓死抗拒,力争到底的一群人?

朱祐桓不傻,除了看出大臣们确实是心甘情愿的之外,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有他杵在紫禁城里,除了未出世的侄子,谁能跑来当皇帝?谁敢跑来当皇帝?

哪怕是未来侄儿真的登基了,成年之前,还不是自已说的算?现在是监国,来年就是摄政王了,权势就犹如一条不归路,就算自已肯归隐山里,但是拥护自已的心腹属下,亲朋好友呢?谁会甘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满朝文武都同意自已监国,算是坐实了拥戴此事的实据。万一某一日,朱祐桓一不小心,被类似石亨这样的野心家宰了,那么眼前这些臣子就都成了罪人。

站在他人立场,无论是希望国家变得更好,还是希望保住荣华富贵,还是希望留个好名声,还是希望更上一层楼,还是能做官一场,有始有终,所有人的利益都不可思议的变成一致。

燕王必须要做皇帝,做了皇帝,则任何忧虑都不成问题,到时谁还敢清君侧?谁还敢信誓旦旦的高喊诛杀权臣?谁还敢说燕王监国居心叵测?

再说朱祐桓年纪轻轻,骤然走上权力巅峰,现在是念着兄弟情深,过几日呢?除了傻瓜,谁都不信他舍得放弃权势。

人家可是正八景的太祖后代,太宗玄孙,代宗的嫡孙,拥有如此大义名分,还不如省点事,干脆您就直接登基吧,这就叫,你好,我好,大家好

思来想去,朱祐桓赫然发觉,貌似自已不当皇帝都不行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黄袍加身?

第260章黄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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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舌战群儒

第261章舌战群儒

朱佑桓不是迂腐之人,做皇帝,显然最能守住对兄长的誓言,自已的心,自已最清楚。

纵观古今,权臣几乎都没有好下场,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妻儿亲人俱遭横祸。以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躲在帝王身后,依仗王族的先天优势,无所顾忌的出手干预历史走向。

可今后呢?做了监国,每日都要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强敌,这必定是永无休止的头疼事。还要尽可能的得到观音儿的信任,稍有不慎,嫂子被有心人撺掇,对自已起了嫌隙,到时大家该如何自处?

不是没有可能,观音儿宠溺纵容亲弟弟,耳根子软,为人行事非常自私。自已和张氏兄弟间,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孰轻孰重?正德皇帝宠信八虎太监,嘉靖皇帝宠信严嵩,每一位糊涂帝王的身后,都站着惯会谄媚的小人,此绝非当事人能看的清楚。而不到四十岁即离开权利中心的自已,能眼睁睁看着前半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朱佑桓的行事风格,无一例外地证明,他是最怕麻烦的,对待敌人出手狠绝,不给自已带来一丝后患,此点可能是身为穿越者的共识,因为有太多的历史可以借鉴。

九个月后观音儿产子,侄子要等到成人时亲政,最少十六年的时间里,每一日除了劳心国事外,都得忧心于身后事,犹如日日风雨飘摇,在悬崖上走钢丝,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朱佑桓终于从兄长的骤然离世中冷静下来,目光幽幽。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甘做一辈子的牛马,为大明呕心沥血,做一位大大的忠臣,或青史留名,或遗臭万年。一条是待来年有了结果,辅助小皇帝登基后,从此退隐王府,悠闲度日,管它大明朝洪水滔天,黎明百姓是死是活。

“唉”

朱佑桓郁闷之极,显然最好的结果,就是继续潇洒人生,心血来潮时可以随意出手管管闲事,当个所谓的贤王。可惜啊随着皇兄的逝世,此种写意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文华殿内,一干大臣不停的抬头偷瞄,盘膝坐在火炕上的燕王神色反复变化,眼看千岁表情阴晴不定,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捶足顿胸,就知有戏了,相互间偷偷使着眼色,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

朱佑桓所能想到的,所想不到的,这么多臣子几乎都想到了。权衡所有利弊,燕王登基无疑是最佳选择。因为册立其他皇子登基,燕王和英国公肯定不干,人家手里握着军权。册立先帝的遗腹子?骗鬼呢?这种傻瓜之举你也信?

能让这么多的大臣意见一致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代宗皇帝被供奉祖庙的那档子事,人家毕竟是皇帝的嫡孙,这是历代权臣都不具备,都朝思梦想的。

而即使燕王信守承诺,可大臣们谁能容忍朝堂上出现一位一言九鼎的权臣?一手掌控皇权又不必受到来自皇权的约束,这是最可怕的,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在场之中都是老实人,哪怕刘吉也不是什么野心家,老实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希望一切都能有迹可循,有章可依。

燕王的胆子太大,小时候就敢辱骂贵妃,当街剑斩宦官,行事肆无忌惮。当上皇帝就犹如被圈禁起来的疯狗,脖子上悬挂着老大一块金色铃铛,今后任何行为都要受到监视,连紫禁城轻易都出不去,多好?顶大天您自个玩去,正事自有臣子们打理。

监国就不同了,打着皇帝的旗号,禁宫大内出出进进,如入无人之境,做皇帝调戏宫女是美事,做监国调戏宫女那是大逆不道。就算住在宫外,政令皆出自王府,像话吗?朱老六没人制衡,想砍谁就砍谁,你怎么说他?一句那是上面的意思,咱们找谁说理去?当上瘾了,再随意废立皇帝,还不如直接捧他登基,省时省力,省下无数条人命。

为了权势,没有人不会变,整日里变得疑神疑鬼,嗜杀暴躁,那这大好江山,可就真的要毁于他之手了。

突然之间,史上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以往都是有人一心想做皇帝,其他人拼死反对,现在倒好,某人明明不想做皇帝,其他人却拼了命的想要赶鸭子上架。

朱佑桓越发郁闷,他没有做皇帝的心理负担,一个后世人还玩什么虚情假意?做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当皇帝很好玩嘛?不被累死也得被活活气死。

嘴一撇,朱佑桓摇头道:“孤,不,反正我是不做皇帝,誓言犹在耳边,言而无信岂是大丈夫所为?我可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一干大臣立时一脑门的黑线,心说这位开始耍无赖了,得您既然打算舌战群儒,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吧

大凡劝进新君登基,都要经过类似眼下这么一个猥琐过程,你推我让,欲迎还拒的,就好像洞房花烛时的小媳扫,惹得大臣们立时精神大振,论起当堂辩论,饱读诗书的大臣们又在乎谁过?

首辅刘吉精神抖擞,第一个开口驳斥道:“千岁此言差矣,大丈夫当审时度势,值此危难时刻,身为龙子凤孙当挺身而出,为了大明千秋基业,为了实现君子一诺,登基为帝后册封先帝之子为储君,于公于私方能做到两不误。”

朱佑桓嗤笑道:“少来这一套春秋大义,监国一样可以君子一诺,老子就不信邪了,没有帝王这天下就完蛋了?那还要你们这群大臣做什么?吃闲饭的?”

王恕沉声道:“臣有臣责,君有君责,有臣无君乃是祸乱根源,有君无臣乃是灭亡之道,二者缺一不可。”

朱佑桓冷笑道:“让我做皇帝,你们省心了是吧?可谁为我考虑过?不明不白的占了江山,对得起皇兄皇嫂?好万一将来我儿子不肯把天下让给他兄长怎么办?老子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刘吉苦笑道:“千岁啊先帝封您为燕王,其中深意还用明说嘛?说起皇子,那都是没影的事呢,先不说能否诞下龙子,就算是男娃,也得看其人品吧?与其盲人摸象,不如待十年之后,和一干皇子之间,则其优册立太子,臣以为立长不如立贤。”

此话一出,一半大臣皆面露不悦之色,幸好此种事千年以来争论不休,眼下不是窝里斗的时候,真要是立长,燕王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呢,是以没有人出言反驳。

朱佑桓脑子里没有此种观念,他天生就认为立贤是正确的。他不知立长并不是古人愚昧,而是为了减少宫闱内的争斗。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有的是暴君做皇子时,表现的谦虚谨慎,礼贤下士,一等做了皇帝,马上露出本来面目,隋炀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皇位争夺战最是血腥无情,历经惨痛教训,文人们学乖了,立长起码好坏参半,名正言顺,符合中华传统道德lun理,你命好就是天生皇帝的命,除非痴傻品行不堪,再往下选就是了,只要人不傻不奸不恶,会说话会吃饭会孝顺,足矣。说句难听的,很多文人认为一头猪都能当皇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官。

立贤就麻烦多了,今儿个你说老四好,明儿个他说老八好,到底谁适合做好皇帝?没有经过未来验证,能辩论得清楚嘛?闹得最后人人不服,恶向胆边生,动辄弑兄杀父,群臣们跟着遭殃。

朱佑桓没在意这个,不耐烦的道:“我朝皇后向来选民家之女,而我发妻出身于英国公家,犯了大忌,想要我换老婆,没门。”

笑声四起,礼部尚书周大人呵呵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诚然此祖制是为了预防外戚专权,好处多多,但并非一成不变的,太宗皇帝就娶的英国公家之女,张皇后母仪天下,堪称历代皇后之典范,而老张家世代忠良,臣等以为此乃一桩美谈,不妨事。”

朱佑桓一听乐了,拍案而起的叫道:“那就派人去接张贤妃和两位兄弟进京,选一位当皇帝,如何?”

周尚书叹道:“晚了,昔日太妃携子离京时,曾对天起誓,今生今世绝不再还京,不然,咳咳”

朱佑桓气的哑口无言,骂道:“***,敢情老子是个备胎,怪不得呢”

众臣低着头窃笑,一副被您猜中了的表情,朱佑桓又气又恼,干脆说道:“我不学无术,连个信都看不懂,岂能为君?”

兵部尚书马大人一本正经的问道:“殿下识得字否?”

朱佑桓不屑的道:“自然识得。”

点头,马大人又问道:“那会写字否。”

朱佑桓没好气的道:“废话,能没事抄个浓词艳曲什么的,但是你们写的那些文言文,老子就是看不懂。”

“哦大人仰起头思索了下,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可以为君,不妨事,千岁比八岁顽童强多了。”

太瞧不起老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朱佑桓好悬没一口鲜血喷出,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我脾气暴躁,杀人无算,纵是称帝,那也是暴君,昏君。”

大臣们纷纷长叹一声,一副又被您猜中了的表情,齐声道:“千岁一言中的,可惜眼下时局论,此举不得不为,实乃别无选择尔”

“好一个别无选择。”朱佑桓不怒反笑,嘲笑道:“想用激将法?别做梦了。老子带兵纵横大漠,来去自如,岂能中了尔等奸计,别兜圈子了,此事无须再议,退堂”

刑部尚书何乔新叹道:“既然千岁不担心自家妻儿,那老臣无话可说。”

“唉”阁臣徐浦叹道:“一步之差,悔之晚矣。臣请告老还乡。”

大学士李东阳叹道:“眼睁睁看着先帝遗志无法维系,大好局面可能毁之一旦,今后十年乱象已成,朝廷将面临血雨腥风,唉臣也请告老还乡。”

大学士谢迁叹道:“岂不知荣登大宝,方能护持住先帝妻儿子女。殿下得罪宦官太深,得罪宫里贵人和权贵太深,拿什么来保护无孔不入的阴谋诡计?与其看着皇子暴毙夭折,殿下一怒大开杀戒,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如归入,不如归去。”

王恕张口骂道:“一个男人没有担当,恁的叫人瞧不起,景泰皇帝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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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皇帝

第262章皇帝

几日来下个不停的大雪,突然停歇,积雪堆得老高,日头从迷雾中悄悄探出头来,顷刻间洒下万丈光芒。晶莹剔透的白色雪景美不胜收,好一个玉辇乾坤的娇娆冰雪时节。

瑞雪兆丰年,大雪天好不好,单看其时路人的心情如何。前几日帝王驾崩,史书上形容为天降雪患,昏天黑地,天下臣民哀伤犹如房塌,怎一个悲字了得。

没几日这心情就变了,史书上又说,新君继位,漫天大雪即时而停,天下臣民犹如冬日朝阳,扶老携幼出门观赏美景,欢庆新君继位,又怎是一个浪漫了得?

休要饶舌,单说紫禁城内,朱祐桓被群臣‘逼着’做皇帝,纵使某人如何推脱,又岂能抵挡得住文人的轮番攻击?面对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一干大臣,燕王最终一脸悲痛的轻轻点头。

满朝文武欣喜若狂,在那文华殿外,直接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震朝野一扫连日来先帝驾崩后的悲伤和阴郁,随后雪过天晴,艳阳露头,仿佛真应了新君乃是真龙天子一般,老天爷都被震动,很多老臣喜极而泣。

此事出乎所有人预料,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因有英宗皇帝复辟一幕的昔日恩怨,代宗皇帝的嫡孙重返皇位,到也非是不能被世人理解。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常言又道,子承祖业天经地义。言而总之,燕王登基称得上合情合理,身份血统勉强都符合做皇帝的各项指标,虽说有些勉强,反正文武百官是这么说的,您爱信不信。

消息传出,皇宫反应波澜不惊,谁让有明以来,嫔妃干政的权利被压制的死死,太皇太后被软禁,外戚被抄家,可谓是群雌无首。

而权势最为强大的宦官,上能压迫嫔妃,中能压迫朝臣,下能压迫百姓的太监们。早已今非昔比,屁都不敢放一个,在真正的皇权面前,没有人敢多嘴半句。

唯一可以阻拦此事的张皇后,不知为何竟点头同意,面上看不出有多少失落,似乎欢喜大过悲痛。后世史学家据此分析,根源就是出自孝宗皇帝只娶一个老婆上面,没有姐妹,没有子嗣,娘家实力弱小,成亲时间又太短,声望不足,可谓是孤掌难鸣也

而能掀起波澜的言官们,刚刚被先帝狠狠整治,元气尚未恢复,一干逮谁骂谁的家伙们,现在还蹲在大牢里画圈圈呢。何况言官们都是分派系的,大佬们一致推动的事,谁敢胡乱吆喝?

权贵有英国公和刚刚赶回京城的成国公朱辅镇着,有此二位国公中的国公撑腰,军方的反应不难理解。事实上,朱祐桓其实从未直接得罪过权贵,收缴土地那都是先帝爷做的,反而在各地管军的权贵将领心目中,燕王乃是难得的一位帅才,在官兵心目中威望极高,声誉正隆。加上又有兵部尚书马文升的一力支持,锦衣卫的存在,武将纷纷跑到午门外叩首,宣誓效忠新皇。

朱家听闻消息自是人人喜不自胜,六爷竟然一步登天,做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不高兴嘛?

一时间,家人们纷纷跑到老祖宗房里磕头道喜,两位老太太唬的惊呆了,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朱家三兄弟恍若置身梦中,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朱雨筠神色感慨,谁能想到昔日的山东少年,短短几年,此刻竟会成为天下至尊,这今后大家之间就是君臣关系了,恐怕再不复往日的姐弟情深,唉

太太和姨娘们吃惊后随之狂喜,出手大方的赏下无数金银,朱含香姐妹欣慰对视,悬在心口的巨石,悄无声息的落下。

芷珊等女孩们皆欢呼雀跃的围着沉默不语的张灵儿,异口同声的称呼娘娘千岁,张灵儿神色平静,轻声道:“先帝尸骨未寒,不要张扬了,大家都散了吧。”

未来一国之母一开口,所有人立时心中一惊,乖乖的施礼后离去,老祖宗欣慰的赞道:“宠辱不惊,桓儿没看错人。”

张灵儿愁眉不展,起身依偎在老祖宗怀里,愁道:“孩儿从未想过做皇后,早知会这样,就不嫁给他了,其实,我们并未。”

俏脸升起一丝红晕,越发显得少女犹如仙女临凡一样。朱雨筠取笑道:“后悔也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皇后逃婚的?”

老太君笑道:“你天生就是旺夫的命,既来之则安之,习惯了就好。”

张灵儿忙说道:“是。”

老祖宗一样有些发愁,叹道:“桓儿登基,这该怎么对待宫里的太皇太后等贵人?此为一桩难事。一想想要搬进宫里去,唉真舍不得外面的生活。”

太太和姨娘们闻言撇撇嘴,她们倒是想体验下宫里生活,可惜儿子都以长大成人,此生是没有指望了。忽然心中都紧张起来,儿子封了王,按理说是要远赴封地的,过些日子一家人转眼间就要各分东西,甚至是老死都不能再见。姐妹间,妯娌间不由得相互面面相觑,哪怕是以往彼此嫌隙很多,此刻都万分不舍,一个个立时眼眶红了。

不提朱家面临的百般滋味,民间一样是欢喜大过忧心,对于那位嫉恶如仇的六贤王,各种传闻八卦一箩筐,京城百姓太熟悉了。燕王离经叛道的趣事多如牛毛。相比行事规规矩矩的弘治皇帝,杀伐果断,爱民如子,性格鲜明又小错不断的荒唐王爷,似乎更加受人喜爱。

相比大多数人的好心情,朱祐桓就显得憔悴多了,思来想去,他做出一生人中最关键的重要决定,面临的不是内忧外患,而是如何做一位帝王。

臣子们形容的很贴切,帝王是一只被套上枷锁的天下至尊,看似天下无敌,实则其中苦楚,唯有当事人自已品味的出。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群臣的连番催促下,由文华殿跑到谨身殿,朱祐桓望着那一具金碧辉煌的金椅发呆,良久默不作声。

殿内的群臣不敢惊扰他,皆躬身垂手,一直等了好半天,终于瞅见朱祐桓缓缓转过身来,点头示意。

至此所有人都神色肃穆,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通赞官唱道:“排班”

大臣们马上按照各自品级,在首辅刘吉的率领下,站好位置,一起朝御座前站立的朱祐桓鞠躬。

朱祐桓为之无语,强忍着京骂没有脱口而出,幸好就一次,不然他非得暴走不可。谁知接下来鼓乐奏起,文武大臣马上来了个三拜,朱祐桓头冒黑线,没好气的道:“平身。”

鼓乐停止,随即又响起,文武大臣们又来个三拜,朱祐桓好悬没背过气去,单手扶着椅背,心说难怪帝王没有几个长寿的,谁受得了这个?有气无力的叹道:“平身。”

大臣们没吱声,神色恭敬的微微低下头,无人敢直视朱祐桓。

朱祐桓缓缓抬头,遥望着殿外的九龙晶壁,一股子位于巅峰的奇妙感觉喷涌而出,很难形容是什么滋味,反正有种天下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控的奇妙体验,世人生杀予夺,尽在自已一念之间,没有人不匍匐在自已脚下。

权势,这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天底下最为尊贵,最被人仰视的君权天授

此情此景,多少闹得某人激动了一下下,暗叹一声兄长对不住了,你可以骂我是小人,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正当朱祐桓苦思乱想的关口,通赞官唱道:“跪献宝。“

顷刻间所有人都双膝跪地,面对一群七老八十的老臣给自已下跪,朱祐桓稍微皱起眉头,总算清楚此刻不同往日,此大礼必须得坦然受之。

殿外走来三位礼部执事官,手捧临时赶制出的冕服,帝冠,绶带等,走到近前又是跪在地上,首辅刘吉和阁臣,三公六卿,列位国公,六部尚书等重臣,一起跪在地上朝前行了几步,刘吉亲手把冠冕置于案上。

朱祐桓低头看了眼那通体艳黄的耀目龙袍,白玉制成的无暇冠冕,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没人敢留意新君的反应,反正什么反应都属正常,大哭大笑,大叫大闹的都有。

至尊皇位千万年来何其诱人?多少人梦寐一生而不得,而头顶上的那位,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坐上了,真真是造化弄人,世事离奇至此。

稍后掌印太监权义强作笑颜,万分不舍的取出传国玉玺,由英国公亲自献上。忽然,盈盈走来一位清秀绝伦的美*女,一身女官打扮,神色间冷若冰霜,动作得体的双手接过玉玺,归入盒中。

接下来通赞官变着法的恶心人,先是请新君入座,然后木呆呆的开口,要说这封建王朝帝王的权威,就体现在这一点上。什么鞠躬,拜兴,又拜兴,平身,鞠躬,再平身,三舞蹈,跪左膝,三叩首,三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继续三叩首,三呼万岁等等周而复始,闹的旁观者眼花缭乱。

哪怕朱祐桓是既得利益者,至此都不由得咋舌,暗道幸亏当日躲在家中,没傻乎乎的跑来凑热闹,委实太折磨人了。

那下面的规矩不得而知,反正今日不是正式登基,而是承认新君正统地位的一个仪式,闹哄哄的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朱祐桓拒绝穿上龙袍,说道:“一切从简,繁文缛节能省就省了吧。”

扑哧站在后面的冷雪,小丫头那么清冷的性子,都忍不住笑出来,再看大臣们的脸色,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一脸悲愤。好嘛您早干啥去了?都累死累活的快折腾大家伙完事时,您才来这么一句?娘的,绝对是赤luo裸的报复。

不提大臣们纷纷心中暗骂,刘吉拱手笑道:“臣遵旨,还请陛下改元,定下年号。”

朱祐桓先是一愣,紧接着醒悟过来,就算还未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可自已已然是一国之君了。

这一刻,再不会有人敢提出质疑,再没有人敢对亲人们的下手,大明万里江山,将会由自已任意挥洒,挥斥方遒。

皇帝自已竟然真的做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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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汉武

第263章汉武

以九虞之礼亲送弘治皇帝的棺椁于皇陵暂时安放,下旨礼部和工部督造陵墓,待修好后择吉日下葬。祭拜一番后,朱祐桓洒泪而别。

关于年号,朱祐桓并不满意群臣商议的,什么兴宁,元昌,正建,宣泰,永安之类,大多寓意吉祥,取国泰民的的意思。唯有首辅刘吉揣摩上意,提出天命,天眷,顺天等,不问可知,是为了彰显继承帝位的合法性。

朱祐桓并不同意,他有他的见解,先是亲自提出年号为永武,不料遭到群臣激烈发对,没人理解皇帝的深意,以不吉利为由拒绝。

朱祐桓干脆说道:“要不是永明,要不是汉武,你们自已选一个。”

几十位重臣彼此面面相觑,都震惊于陛下的锐气,永明和汉武何等霸气?看来龙椅上的那位,是立下中兴大明的远大志向了。

既然陛下有重现秦皇汉武,太祖太宗时期的雄心壮志,群臣自然不好反对,明字和国号冲突,最后定下汉武的年号,即刻起诏告天下,来年正月初一,改国号为汉武元年,

其实依然没有人能体会出朱祐桓的深意,永明不过是美好愿望,而武字绝非单纯的想为了开疆扩土,重现汉家昔日辉煌。而是有感于文人处身于一个转折点,正德之后文人的膝盖越来越软,武字自是意味深长了。

再说一味的崇文抑武,崇尚儒家之道,在这强敌环伺的时代,何其愚昧?

文华殿内,朱祐桓背手而立,缓缓说道:“改每日早朝为七日一次,经筵取消。三更天起床过于早了些,木桩子似地站半天,于国有何益处?闹得帝王和百官常年疲惫不堪,办事效率缓慢。没了早朝,这今后定下规矩,在京七品以上官员,皆可至文华殿求见阁臣,有重大国事,自可请求见朕,中间不许任何人阻碍,违者重罚有事咱们就面对面的详谈。往后立下规矩,面圣时说什么都可,无罪”

经筵取消,一干饱读诗书的大臣不太乐意,不过想到帝王的学问,不学无术还是担得起的,既然不是什么儒家子弟,自然不待见经筵,根本就听不懂嘛

早朝不早朝的,臣子们没太在意,和经筵一样,此种事当慢慢劝导,陛下的脾气不好,这可不是先帝爷那种好好先生。

就像是哄顺毛驴似地,一干大臣含笑点头,反而闹得朱祐桓暗叫古怪,本来一肚子的旨意,想了想决定留在日后再说。委实这场面着实怪异,说什么都点头,嗯,肯定有诈,不得不防

猜不出臣子们脑袋瓜里都琢磨什么缺德主意,朱祐桓悻悻的道:“朕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做不来凡事事必躬亲,更不是贪权之人。即日起翰林院和工部,兵部,都督府,择资历足够的年轻官员十二位,讲武学堂挑选成绩优异的学员六位,设立文书阁,一体赐封为正六品的议事郞,辅佐朕处理国事,这些新进之臣三年一换。对了。

朕不希望奏疏中写满了不知所谓的八股文,云里雾罩,阿谀奉承那一套都省省吧,有事说事,务要简单明了,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朕不稀罕”

众臣有些摸不清头脑,议事郞不过是六品官,辅助陛下打理奏疏,相当于又成立一个内阁。不过三年一换,说明替代不了阁臣,大抵是用来制衡阁臣和六部尚书之用,这新君继位怕地位不稳,可以理解。

刘吉说道:“陛下,往日都是由阁臣票拟,然后经内侍送至乾清宫,交由您亲笔朱批。这有了文书阁,不知这规矩是不是要改动?”

朱祐桓油然道:“不错,话说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纵使某一代帝王精力充沛,不觉辛苦,但其他皇帝呢?有多少奏疏是由亲近太监代笔的?你们称这些太监为内相吧?”

群臣皆点头,神色间有些难堪,王恕冷哼道:“昔日王振,即自称内相,首开此不良风气之先河。”

朱祐桓神色凝重,说道:“朕并非厌恶宦官,宦官也是人,有好人好恶人,但我朝对于宦官太纵容,皇族家奴岂能任意干涉朝政?内相内相,宦官岂能做宰相?岂能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到各地去搜刮民脂民膏?动辄在内廷蒙蔽帝王,在外凌驾于朝臣之上,此种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宦官之祸和党争之祸一样,皆是亡国之源。即日起,朕立下铁律,彻底废除宦官。”

大臣们立刻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纷纷抬头望着皇帝,就连王恕等最是厌恶太监的大臣,都觉得匪夷所思,没了宦官,用什么人来伺候皇族?难道要用正常男人?那成何体统?

朱祐桓却笑道:“诸位爱卿的家里,都养着公公嘛?”

大臣们马上摇头,开玩笑,有那心没那胆啊宦官虽然卑微,那也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

“这不就结了。”朱祐桓笑容满面,眼眸毫无一丝笑意,冷笑道:“朕既然定国号为汉武,就是要宣告天下,很多陈规陋习都要改改了,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做,朕就要做继往开来的一代君王。”

朱祐桓一时间思绪飞扬,感慨道:“历代王朝花开花落,没有超过五百年的,后人美其名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视为我中国常态,可仔细看看,不是因没饭吃杀官造反,就是被外族践踏神州。对外族朕用一个武字,就是要提醒众位爱卿莫要坐井观天,坐视当年蒙元一幕重演,要严防四周外族崛起。

对内朕取了一个汉字,是要告诉大家,汉乃我族之基本,百姓要是人人安居乐业,谁会去跑去造反?因此必须要革除弊政,不给后代子孙留下内乱根源。”

众臣恍然大悟,原来汉武是这一层深意,纷纷朝皇帝深施一礼,神色激动。

朱祐桓没注意到大臣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千百年来,种种施政改革多了,历代历朝都有明君名臣,励精图治,携手共建一代盛世王朝,可为何还是免不了三代而腐朽沉沦?就是因皇朝规矩永远一成不变。建造个偌大的紫禁城,耗费天下之力,为了供养皇族和贵族,催生出十几万的太监,平均一千人伺候一位主子,然后一千百姓供养一位太监,寄生于百姓,于国没有半点益处,百姓焉能不恨?朕不信邪,没了宦官,难道还无法过日子了?”

这一席话,说的人人动容,其实在场谁不晓得此种利弊?但却是没有任何人敢说出来,盖因这就是皇权,皇权是至高无上的,这就是封建王朝,没有人敢质疑。

太监代表着什么,奴性思维,代表着皇族这一特殊群体。这里面的根源多了,历数太监和外臣之间的关系,恐怕三日三夜都说不完,朱祐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就是要试试,离了太监会怎么样?

朱祐桓瞅着一干欲语还休的大臣们,抬手一指刘吉,说道:“刘大人你说。”

刘吉一脸为难,低着头道:“骤然没了各司监,恐怕紫禁城就会陷入一片混乱,再说陛下今后总得广纳嫔妃吧,没了公公伺候,难免,难免。”

说到这,刘吉的脑袋低了更低了,其他人都露出不屑神色,堂堂首辅关心皇帝内宫琐事,除了罢官的万安,就属眼前这位最操心了。

朱祐桓笑道:“刘大人是指男女授受不亲吧?没了太监,恐怕宫里会惹出乱子。朕要告诉你,既然没了宦官,选秀一样废弃,百姓家辛辛苦苦养大了女儿,凭什么要被逼着送到紫禁城里受罪?一辈子暗无天日,操持苦役,死后无葬身之地,尔等不拿百姓当人看,朕不行,朕不允许任何人糟践人命。”

王恕等人这下是彻底震惊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登基的帝王,竟然敢如此的离经叛道,敢做出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事,皇帝的这一番话,意味着延续几千年的家天下封建传统,彻底终结。

一系列必定会震动天下的肺腑之言说完,朱祐桓清楚其后果难以预料,马上笑道:“朕的意思,恐怕诸位有所误会,并不是连宫女都一并裁撤掉,而是改用聘请,就像你们雇请下人一样,受律法保护,来去自由。朕是为了以身作则,天下臣民,朕皆视为亲生骨肉,谁都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紫禁城里的恶事该如何解释?明显是自欺欺人嘛凡是我朝子民一出生就要受到大明律的保护,即使为奴为婢,那也是人命,人命关天,不能等闲视之呀”

大臣们良久无言,最终心悦诚服的齐声道:“陛下仁义,臣远远不及,臣等心服口服。”

朱祐桓并未如何欣喜,他的话改变不了传统的上下尊卑,他也从没想过能彻底改变。他要做的,实际上还是为了子孙后代,只希望造的孽少一些,将来有一天,百姓能记得大明皇族的好,最好就犹如倭国一样,哪怕皇帝一家子仅仅沦为象征也行。

皇帝的家事,外臣们自然不好干预,遣散宦官对于文臣有利无弊,可谓是对此求之不得。而遣散大多数宫女无非也是苦了宫里的一干贵人,其实话说回来,两代帝王都驾崩了,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那些太妃的日子不见得好过。

朱祐桓做的并不绝情,京城十二太监衙门,那是必须要裁撤的,一个人都不留。内宫十二大衙门,一样都不保留,比如说御马监统管的御林军,军权交由都督府,都明朝中叶了,在这被八股文洗脑的年代,哪有什么武将会造反?真若要造反,也不是如今这些老爷兵所能抵抗的。

各宫长辈身边有内侍不愿离去的,任由其留下,供奉月钱一律照旧,但人数不得超过五人。宫女则年满二十六岁的,任凭来去自由并赐下丰厚银两。

第263章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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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好生无趣

第264章好生无趣

夜深的北京城,显得比往日有所萧瑟,七八万宦官以及家人的离去,不可避免的使得各行各业受到影响,有的甚至是无法为继。

各条街道都被静街,街口站着兵丁,盘查偶尔往来的行人。家家户户的大门前,都悬挂着白色和红色的纸灯笼,白色是为了故去的先帝,红色是为了新君。

冷风吹过,房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灯火昏暗。微弱的亮光下,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走在又长又窄的街道胡同里,敲着铜锣和梆子,提醒着百姓时辰不早,慎防火烛。

紫禁城内,乾清宫,烛火使得殿内还算亮堂,朱祐桓很不习惯的坐在御书案后,空空荡荡的宫殿,使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冷意。

“冷雪,你想不想家?”

看着侍立于身边的俏丫头,偌大的紫禁城,此时此刻身边只有这一位亲人,朱祐桓倍感寂寞。

不时有哭声传来,即将离去的宫女们相互抱头痛哭,互道珍重,明日即将出宫返家,凄冷的哭声,更增添三分寒意,仅仅不到三千人的皇宫里,夜晚更像是一座鬼蜮了。

冷雪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奴婢知晓陛下的良苦用心,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就是一座布满冤魂的所在,如果有可能,奴婢一刻都不想住在这里。”

朱祐桓笑道:“和我想一处去了,这里看似什么都有,实际上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冷雪眨眨眼,问道:“是什么?”

朱祐桓自嘲笑笑,叹道:“人情味,这皇宫从来没有一丝人情味,住在这里,是个人都会变得疑神疑鬼,父亲猜忌儿子,妻子猜忌丈夫,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亲人变得不像亲人,到好似敌人。”

冷雪赞同的频频点头,忽然问道:“那今后怎么办?真的要住在这里?”

朱祐桓笑问道:“那你猜呢?”

冷雪罕见的撇撇嘴,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幽幽的道:“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

朱祐桓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俏丫头的娇嫩脸蛋,笑道:“起初我也不想,打算搬到宫外去,可惜做了皇帝,有些事真的无法避免,这就叫有得有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其实想想,咱俩纯属自寻烦恼,宫殿本身没有过错,使它变成险恶之地的是人,而有人就免不了争斗,什么时候都一样,宫外就没有争斗?咱俩钻进牛角尖了。”

冷雪愁眉不展,愁道:“皇宫太大了,人少了好生使人惧怕,难怪以往宫人无数,起码走到哪都是人。”

朱祐桓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紫禁城看似很大,实则能住多少人?你去宫里角落里的院子瞧瞧,何等惨态?一排排的局促小屋挤满了公公,屋里阳光照射不到,常年潮湿阴冷,他们本就生理不健全,又过着凄惨生活,心态怎能好起来?你所看到的,和我一样,都是最堂皇的一面。”

冷雪叹了口气,说道:“现今宫里还剩下不愿离去的六百位老公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陛下该如何处置?”

朱祐桓背着手走来走去,说道:“拆除一些宫殿,用来安置新进宫人,那小房子都重建,不愿离去的公公平日里做些粗重活计,好吃好喝,有病问诊吃药,直到送了终。”

冷雪疑惑的道:“陛下遣散了那么多宫人,许诺今后不再强征宫女,这紫禁城哪里还会有人愿意来?”

“哈哈”朱祐桓边舒展下身体,边笑道:“此言差矣只要不再作践宫人,月钱赏赐丰厚,嫁人的年纪时候可以放出宫去,哪能没有人愿意来?朕担心的是人数继续膨胀,根本不担心人手不足。”

就和挑选工作一样,真要是皇帝的保证被严格遵守,那进宫服侍皇族,在古时是何等体面尊贵的行业?宦官消失,女官顷刻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群体,总之只要封建皇朝存在一日,有些事就永远不可避免。

“其实人少了也无所谓。”朱祐桓精神一振,笑吟吟的道:“以往朕都是刻意收敛,论起学问,朕不及很多人,但论起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恐怕这天底下,就属朕懂的最多。”

冷雪轻笑道:“那敢问陛下如何解决眼下最头疼的难题,每日都要从宫外取水,清理各宫马桶,没了内务府,宫里怨声载道呢。”

朱祐桓不屑的道:“这纯粹是被公公惯出来的,饮水可以交给百姓,付给人家钱就是了,大家皆大欢喜。马桶统一送到一处,农户需要施肥,自会进宫用车拉,本就是合则两利的好事。至于百姓进宫有什么大不了的?藏着掖着就显得高贵了?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何必怕亲民?今后朕会研究出抽水马桶和下水道,宫里盖一些茅厕,卫生干净不说,也省得宫里人辛苦。”

冷雪轻轻一笑,她太了解某人的种种奇思妙想了,真要是都了真,保管非常有趣。

想了想,冷雪说道:“老祖宗派人过来问询,问什么时候接进宫来?”

朱祐桓点头道:“这两日就搬进来吧,宪宗皇帝驾崩时,宠幸过的年轻嫔妃多达二三十人,一朝沦为活死人,实乃造孽。朕没时间处理此等琐事,就交给老祖宗和灵儿看着办,有愿意改嫁的都准,朕看谁敢反对?今后宫里住着各位长辈,皇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平日愿意出宫尽可以出门走走,朕就是要使这座活监狱,变成真正过日子的好地方。”

谈论起些私事,朱祐桓心情好过不少,看了一眼身边用玛瑙,翡翠,汉玉镶嵌而成,一具锦鲤戏彩莲图案的紫檀木茶几,上面摆放着碧玉茶盏。

“你作为尚宫,今后类似这些价值连城的混账玩意,都不许送进宫里,我宁可它们变成钱粮。”

雪赶忙应承,随手召来仅剩的两位宫女,把茶几搬了出去。

国家缺钱,到处都是灾患,近在眼前的就是黄河水灾,银子就好似流水一样的往外淌。这些全摆在朱祐桓面前,他采取的办法和去世的皇兄一模一样,弘治皇帝是割肉省钱,他更进一步,一劳永逸的把宦官撵走。

看了会奏疏,几乎都涉及到官员的操守,朱祐桓心中一动,亲笔写下朱批,命内阁和礼部统计出本朝功臣,准备来一场爱国主义教育,功臣必须得到表彰并配享太庙。

白昂治水采取的北堵南疏,沿河南阳武修筑长堤,阻止黄河水北上;疏通宿州古汴河,引黄河水入汴河,再由人工开掘线路,将汴河与淮河连接起来,使黄河经由淮河入海。

总共需动员军民六十多万,花钱无数,费时经年,牵连数省数城。有很多官员为此上书指责,指责白昂好大喜功,办事不力,更隐隐指出,他曾拜徐有贞为座师,徐有贞是谁?那是新君的仇人,当年参与复辟的罪魁祸首。

朱祐桓沉思半响,提笔写道:“白昂乃治水专才,敢于任事的好官徐有贞有才但品行不端,其弟子有才而品性端正,青出于蓝。朕用人不疑,封白昂总督衔,加封太子少保,有权调动各地官员民力,各地一体周知,钦此”

朱祐桓又思索了下,补充道:“治水影响深远,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费人力物力之大,动辄拖垮整个天下。望卿不必焦急,细致考察当地水势地形,深思熟虑方可动工,一切当为将来计,切忌心存侥幸,得过且过,种下来日之祸。”

用实际行动表明对于白昂的信任,除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反正历史上弘治朝被称为盛世,朱祐桓一样选择继续给予信任。

抬起头来,朱祐桓吩咐道:“冷雪,以后凡是关于治水的奏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提醒朕。”

“一个时辰过去了,已经是三更天,陛下该休息了。”冷雪忙把茶水送到皇帝眼前,轻声提醒。

朱祐桓饮了口茶,沁人心脾的茶香瞬间滋润全身,端详着手里天青色的宣窑暗龙杯,堪称珍贵艺术品,习惯性的道:“官窑都停了吧,浪费钱财。”

冷雪为之失笑,不想朱祐桓是认真的,说道:“你别笑,京城附近的窑厂你去瞅瞅,去年为了给老祖宗筹办一套寿礼,去了一趟。那厂子三四万人的规模,每年仅仅进贡一批御用瓷器,不知浪费多少材料,稍有一点瑕疵即当场摔碎,其他时间无所事事,打架斗殴,吃空饷,人浮于事。因此必须要停,鼓励匠人自谋出路,马上就要开始航海贸易了,一身好手艺,不愁没有用武之地。”

冷雪头疼的道:“夜深了,陛下保重龙体为要。您常说事必躬亲的皇帝最傻,您看看现在,真是的。”

朱祐桓哑然失笑,笑道:“罢了,听你的,咱们去睡觉。”

冷雪脸一红,稍显慌张的道:“奴婢身为女官,按律是不许侍寝的。”

朱祐桓有意逗她,笑吟吟的道:“那就做嫔妃好了,朕内宫空虚,就算不要什么三宫六院,起码得凑个整数吧?”

冷雪眼眸下垂,轻声道:“陛下这方面,还是多学学先帝吧,奴婢先退下了。”

朱祐桓笑眯眯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冷雪,心情愉悦,每日逗逗她,算是苦中作乐了,随口问道:“皇嫂今日过得还好吗?”不跳字。

站在远处的两位宫女急忙盈盈施礼,其中一位生的清清秀秀的宫女娇声道:“回陛下,娘娘近些日子时常发困,夜里睡不安稳,食欲不振。”

朱祐桓皱起眉头,问道:“传太医了没?对了,你叫什么?”

宫女回道:“奴婢叫做春喜,以前地位卑微,陛下很少见到。白太医已经住进坤宁宫侧殿,没放出宫去,此乃皇后千岁传来的懿旨。”

一听是灵儿张罗的此事,朱祐桓放下心来,白家父子他很信任,有老白太医就近照看,皇嫂应该无事,春喜?那不是戏说乾隆里的俏答应嘛?

起身走出乾清宫,站在冰冷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远方漆黑黑的雪景,朱祐桓喃喃道:“做皇帝,好生无趣啊”

第264章好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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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265章 微服私访

第265章微服私访

京城郊外,寒冬里出门的旅人稀少,城内各条主要道路上,都垫撒上一层炉灰渣子,好似雪白的海盐里参了黑糊糊的沙子一样。

随着铁炉子和煤炭的日益普及,木柴的需求急剧减少,城外的树林得以保留,户部又派人种植树木。煤块烧起来格外暖和耐烧不说,烧剩下的残渣用来垫雪,效果出奇的好,出门不再是一件提心吊胆的辛苦事。

距离京城十几里的山沟里,驻扎着大明最是精锐的营军之一,连同家属和百姓多达四五万人,犹如一座大型城镇,人烟稠密,喧嚣热闹。

类似的地方,在京畿一共七十二大卫所,其中京城三大营总兵力三十五万,加上其他各营兵力,兵员八十万,足足占了天下兵力的四分之一。

京军战力一直被誉为天下之冠,明朝采用居重驭轻,立国之至计历代都重视京畿附近的御林军,神机营更是全额配备各式精良火器,有所谓利器不可轻易示人的传统。边军因屡遭战事,尚有些火器配备,其余各地卫所,恐怕官军一辈子都没见过火统,倭寇能屡屡得手,也就不难理解了。

雪地被践踏的泥泞不堪,道路两边都是摆摊的百姓,叫卖声不绝于耳,从鸡鸭鱼肉到破衣烂袜,无所不包。

一行人牵着马缓缓走进,前面几个人中有老有少,人人衣衫体面,闹得百姓纷纷抬高声音,想引起来人的注意。

看着眼前一片兴盛场面,朱祐桓却脸色阴沉,面无表情的顺着人流,缓缓朝前走动。

兵部尚书马文升不时摇头,此刻正是操练的时候,但随处可见的兵士,证明这军规形同虚设,最使人无语的,卖货的人中,绝大多数都穿着破烂军服,竟都是些吃军粮的兵士,不怪陛下有些恼呢。

忽然朱祐桓轻轻问道:“这些都是买闲的吧?一个月给上司送多少银子?”

马文升心中一跳,他身居高位,从来没和处于最底层的官军厮混过,哪里知晓?目光转向身后的一位年轻人,此人相貌堂堂,神色干练,低声道:“一般规矩是二百文钱,即可不用点名操练,返家做些营生养家糊口。”

朱祐桓冷哼道:“二百文钱,下面的靠这个赚钱,中间的支配军户打工,做买卖,给自已种田。上面的侵占军田,吃空饷,买卖军械。马师傅,你瞧瞧那操场上,有多少人正在操练?”

马文升赶紧举目望去,操场上不过三五千人,正好是一卫人数,倒是四周旁观的军士将近上万人,嬉笑怒骂,一个个神色吊儿郎当。

朱祐桓压抑着怒气,径自从一个缺口挤出去,直接朝军营走去,马文升等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前。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每次我提出建言,都被尔等推三阻四,怎么?你们这些文臣,巴不得武将贪腐不堪吧?”

马文升沉默下来,良久苦笑道:“修修补补根本毫无用处,彻底革新军事,不但要得罪所有权贵,还涉及到太祖皇帝制定的国策,唉这钱又从何来?”

朱祐桓冷冷的道:“那也不能任由这么下去,越往后越不堪,就如病入膏肓之人,恶人闯进家门时,才发觉自已已经是行将就木,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马文升无言以对,满脸愁容,此种事动辄触动国本,二百八十万的军户,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想惹麻烦,万一改革出现闪失,一世清名就毁于一旦了。

历代帝王和大臣都喜欢求稳,军旅之事向来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没事找不自在?士大夫看不起军人,只要能拉上战场听从调遣,足以

朱祐桓冷哼一声,朝着年轻人问道:“朱文,你告诉我,你成国公家占了多少军田,你实话实说,赦免你家无罪。”

年轻人心中一颤,低声道:“大概两千顷,英国公家多一些,将近五千顷。”

几千顷军田就这么被私吞了,不怪军人贪生怕死,连土地都没了,谁愿意给你卖命?

朱祐桓神色平静的道:“给你们三日时间,田地马上交还户部,你传出风去,过几日朕要严查此事,涉及到的不管是谁,重办”

朱文明显松了口气,感激的抱拳道:“多谢六爷。”

待朱文转身大步离去,马文升急道:“六爷,您这是绝了有些人的好处,就不怕他们铤而走险吗?”不跳字。

朱祐桓不屑的道:“直接说造反好了,朕巴不得这些军中蛀虫都学学嘉兴,正好一举铲除所有祸害。就怕他们贪生怕死,只知贪钱,不敢拿起刀枪。”

马文升叹了口气,暗道到底是能征惯战之人,不怕下面造反苦笑道:“六爷说的是,京城权贵家有全族老少拖累,没有人敢反抗朝廷,倒是我等老臣为了顾全大局,思虑过多了。”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军营门前,朱祐桓一身锦袍,大摇大摆的朝里面走去,唬的十几个军校愣了一下,硬是没敢阻拦,马文升至此摇摇头,就连御林军都是这副德性,难怪陛下如此的不屑一顾。

就和土地一事一样,朱祐桓的诸多建言虽然被弘治皇帝采纳,实际上圣旨下达,多多少少都被地方明里暗里的共同抵制,进展并不顺利,毕竟涉及到无数人的切身利益。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三大营,其中神机营有朱祐桓亲自坐镇,成效显著,三千营和五军营几乎原封未动,依然还是老样子,就连成国公和英国公两家都有贪腐之事,可想而知,这上下伸手的习惯,已经深入明军骨髓了。

朱祐桓站在操场边上,背手瞧着训练中的队伍,惹得四周兵士一头雾水,十几个正在说笑的贵族青年,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

马文升忙上前一步,沉声道:“尔等退下。”

一位青年一身总旗装扮,笑骂道:“你这老头哪来的?知道这是哪嘛?”

朱祐桓缓缓转身,阻止住正要发作的马文升,说道:“军营呗,还能是哪?”

“呦,知道是军营还敢大摇大摆的闯进来,看来你们来头不小。”

青年咋咋呼呼的叫嚷,嬉笑道:“你是谁家的子弟?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哦,是新来报道的?”

朱祐桓抱拳拱手,笑道:“正是,在下原籍山东,今次奉兵部调令,来三千营报道,见过长官。”

青年一听是外地的,鄙夷的道:“长得人五人六,还以为是京城世家子弟呢。”

朱祐桓不以为意的笑笑,正待说话,马文升生怕帝王一时心血来潮,玩什么微服私访的把戏,成天耗在这军营里,美其名曰暗访民情,怒道:“大胆,老夫乃是兵部尚书,尔等退下。”

十几个青年心中一惊,其中一位曾经见过马文升,大惊失色的失声道:“不好,他真的是马尚书。”

其他人大惊,赶忙一起单膝跪地,齐声道:“下官见过尚书大人,多有得罪,还未大人恕罪。”

朱祐桓瞪了眼马文升,开口道:“都起来,朕不喜欢磕头虫。”

此言一出,一干青年险些晕过去,震惊的脸色惨白,跪地连连磕头,周围所有军士唬的翻身就跪,黑压压的蔚为壮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亮的声音传出老远,闹得下跪的军民越来越多,渐渐的,波及到了镇子里,老百姓纷纷慌忙跪下。

唯有操练中的军士不为所动,指挥将领大步走来,微微躬身道:“将在外,军营重地,还望陛下莫怪末将失礼。”

朱祐桓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道:“继续操练,就当朕不在场。”

“得令。”那将领闻言大步返回,气势冲天的继续号令队伍。

马文升不时手缕长髯,赞道:“令行禁止,号令如一,真虎将也”

朱祐桓却轻笑道:“华而不实,分明是提前打听到朕今日出宫,有意做给咱们瞧得。”

“咦?”马文升奇怪的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祐桓随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说道:“真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将军,岂能不得罪同僚,不是时常遭人排挤,就是名声甚大,为何你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存在?”

马文升恍然,再一看周围人的神色,一个个神色愤怒,有青年嘟哝道:“我说这家伙怎么来了精神,一大早非要操练队伍,娘的,陛下出宫都不说一声,太不仗义了。”

马文升大怒,正要发作,又被朱祐桓摇头劝止,就听皇帝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用怪罪他们不争气,换做是朕处身于如此环境,想必比他们还要不堪。你们都起来。”

“谢陛下不罪之恩。”

一干青年心虚的纷纷爬了起来,已然是人人一身冷汗,低着头神色恭敬。

朱祐桓看了看四周,大多数军士年纪都不大,最老的三十几岁,最小的十五六岁,一个个气色不错,身体健壮,显然吃得好穿得好,满意的笑道:“不错,比朕想象的强得多,来,你们几个随朕到军营里说话。传旨,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见。”

十几个贵族青年心中狂喜,这罕见的机遇近在眼前,忙簇拥着皇帝朝一侧走去。马文升愣了下,吩咐左右:“传锦衣卫封锁各处,敢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那远处的武将眼巴巴的瞅着陛下带着人离开,满脸失望溢于言表,身后站着队列的军士七嘴八舌,有人无精打采的叫道:“头,累了二个时辰了,该让兄弟们休息一下吧?”

武将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都是你们这些混账不争气,陛下瞧不上眼,气死我了休息个屁,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们了,给老子狠狠的操练,不许停下。”

远处的马文升闻言失笑,他倒是很喜欢此人,不管怎么说,有上进心总比没上进心强,这队伍行进间步伐从容,显然不是临时抱佛脚,到底是三大营的精锐。

“那位将军。”马文升高声道:“你也去面见陛下,陛下问你什么都要如实回答,一定要记住了。”

那武将大喜,朝着马文升抱拳施礼,回头叫道:“都给老子精神点,回来某请大家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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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奴隶

第266章奴隶

军田养军,减轻国家负担,这在很多朝代都是行之有效的良策,最有名的就是三国曹操之屯田养兵,汉武帝的西域屯田。

太祖皇帝就是受此启发,几乎所有明军都成为世袭军户,每人有五十亩田地,屯田的战士且耕且战,这在元末民不聊生时成效显著,后来平定天下后,更是大力推广此策。

太祖皇帝曾经自豪的说过:“吾京师养兵百万,不耗费百姓一粒米。”从此后代帝王承袭此策,即使是问题横生,也不敢轻易更改祖制。

然时过境迁,昔日的良策,随着时间推移和人口增长,越来越凸显各种弊端。军官贪腐,军户地位低下,无以度日遂争抢逃亡,军户沦为上司,朝廷,官府以及富户的杂兵,坐吃空饷等等。

武备废弛,如今三大营总兵力号称三十五万,实际操练者不过七八万人,缺额多达三成,以至于支粮时有,调遣则无,

承平年代,愿意当兵的人本就不多,何况当兵还被视为卑贱,也亏了明朝是世袭制,想不当兵都不行,结果朝廷东挪西凑,兵力越凑越少,明朝末年根本就是无兵可调的窘境。

朱祐桓并未责备贵族青年,文恬武嬉,怨不得谁。返回紫禁城,得到了来自下面的实情,决定继续推行改革。百年间的军户制,养出来一大批势家,豪强,靠着奴役军户自肥,无论再怎么狠狠治理,根深蒂固的习惯都无法根绝,只能一点一滴的改变。

改军屯制为募兵制,其中利弊难以说清,想了又想,朱祐桓难免举棋不定,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弊端,二者合一又怕重蹈覆辙。土地,一切的根源还在土地上,最终还是要重视土地兼并,没有赋税,养不起上百万军队,建造不起火器和弹药。而失去土地的流民太多,各地造反此起彼伏,则兵力不足,继续募兵又势必会加重财政负担,可谓是恶性循环。

明朝后期就是走了类似的死结,军户制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辽东边军大多是招募的,初期战力不强,有萨尔浒惨败。

后期朝廷增加军饷,造成百姓负担日重的同时,则出现了著名的关宁铁骑和辽东精锐,三大征打出了大明堂堂锐气,看来军户也好,良民从军也罢,只要朝廷上下一心,惩治贪腐,重视军队,军人还是那个军人,士气战力则天差地别。

金殿下面站着一排兵部和户部官员,瞅着回宫的陛下愁眉不展,异常重视军事,立时群情激动。

户部侍郎赵时云恭声道:“启奏陛下,永乐十年,辽镇岁收屯粮七十一万六千一百余石,以养该镇官兵九万余,京运亦只一万石而已。去年,岁收锐减至二十七万石,朝廷迁徙百姓出关,负担更重,京运粮食六十万石,南京因此陷入饥荒。”

朱祐桓一听觉得不对劲,皱眉问道:“就算军田被占为己有,那粮食都哪去了?锦衣卫时刻监督辽东各地,并未密奏有粮食高价卖回关内。”

赵时云身为户部侍郎,茫然摇头,兵部侍郎孙奎见状出班,低声道:“启禀陛下,汉民不时遭受建州三卫抢掠,早年迁徙而出的百姓,除了一小部分躲入偏僻地方务农,其余不是随着卫所内缩,就是逃回关内。上月奏报说,新迁徙的百姓村落屡次遭女真人抢劫,人口损失达数百人。”

啪朱祐桓大怒,狠狠一拍御书案,怒道:“朕怎么对此事一无所知?混账自家百姓被外族欺辱,尔等身为父母官,为何对此恶事一直置若罔闻?你等该当何罪?”

呼啦一下,群臣急忙跪在地上,朱祐桓越发恼怒,骂道:“都滚起来,一个个就知道下跪,比之宦官还要不堪,堂堂大臣的风骨脸面,都被你们给败光了,难怪各地官军动辄大败,有了你们这些没骨头的上官,焉能不败?”

群臣立时被帝王挤兑的面红耳赤,一个个羞愧难安的爬起来,朱祐桓没好气的道:“今后三跪九叩之礼除了特殊场合,统统取消。传旨下去,官员见了帝王躬身施礼即可,见了宗室和内宫贵人,一律不用下跪。凡是官员要求下属百姓朝他磕头的,革职罢官,永不录用”

“陛下圣明”

没有想到一干臣子感动的热泪盈眶,习惯性的又想磕头谢恩,被朱祐桓狠狠瞪了几眼,愣是没敢跪下去。

谁天生就喜欢给人磕头?宋朝以前本来没有这般恶习,皇帝优待士大夫是出了名的,朝堂之上都是站着说事,有时还赐座呢。可惜太祖皇帝出身不好,又最是厌恶为富不仁,贪赃枉法的元朝汉奸文官,是以父子两代要求文武百官面圣叩首,本来只是朝堂时有这要求,谁知由此不经意间的种下恶果,大臣们跪着跪着的就习惯了,渐渐演变成不管是什么场合,见到皇帝就下跪。

百年间,习惯成自然,大臣们磕头磕的自在,上行下效,天下臣民都成了磕头虫。加上文臣给宦官磕头,武将给文臣磕头,汉家风骨从此荡然无存,闹得满清把个半奴隶半部落的风气发挥的淋漓尽致,所有人都统统成了奴才。

朱祐桓纯粹是有感而发,他不知此一件事上,立时扭转乾坤,别小看了磕头,从此男儿膝下有了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其余任何人都不叩首的传统,重现于华夏大地上,男儿不弯腰,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闲话休提,兵部于辽东实情所知不少,当下几位曾在辽东任过职的官员轮番解释,朱祐桓又不是不懂满族人的习俗,立时都明白了。

白山黑水间繁衍生息的女真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奇特民族,不同于汉人和朝鲜人的农耕文明,不同于蒙古人的游牧文化,女真人属于游猎民族,这也是为何从未被同化的原因。

建州女真始终保持着祖上的传统,又受到周围文明的影响,形成了半游牧半耕种的习俗,是以被称为shu女真,此乃文明地区对他们的蔑称,是指开化了的野人。女真人骨子里的部族传统并未被抹去,什么是部族传统?说穿了,就是掠夺奴隶为自已耕地放牧的恶习。

女真人崇尚武力,喜欢骑射,掠夺草原人为其牧马,掠夺汉人和朝鲜人为其耕种,家家户户都以此为荣。

明实录有所记载:锦州卫指挥佥事吴良奏:臣奉命使海西,此女真野人家多中国人,驱使耕作,询之有为掳去者,有避差操罪犯逃窜者,久陷胡地,无不怀乡。

明代初期,建州女真的社会里,存在着大量被掳掠来的汉人奴隶和朝鲜人奴隶。《李朝实录》中记载:斡木河,婆猪江等外地面散住野人等类,与叛人杨木答兀结为群党,掳掠辽东开元等处军民男妇及本国边民为奴使唤,前头被掠人口等,不胜艰苦。

建州女真掳掠汉人(或称唐人)和朝鲜人为奴隶的情况,是十分惊人的。据《李朝实录》记载,自永乐二十二年至宣德八年十年间,汉人奴隶自建州女真逃来朝鲜,被朝鲜政府送还辽东都司的有“五百六十六名”。

至景泰三年后的20年间,“在先人口陆续逃来转解辽东共该八百三十四名,又于近年辽东等处被掠人口,或逃来小国边邑,或野人带来遂为边将收夺,节次解送共计一百六十九名,总共一千零三人。

此外,明朝派遣官员直接从建州左卫讨还被掳为奴的汉人为566人,前后三次,总计1500多人。此后,这种从建州女真逃来朝鲜的汉人奴隶,在《李朝实录》上,一直不绝于书。

建州女真当时的人口,估计约为一万五、六千人,朱祐桓以为是二三十万,实则是添加了各种奴隶。这逃亡的汉人奴隶和建州女真人口的比例是1∶10,而得以逃脱的只能是少数,绝大部分仍处于被奴役地位。由此可知,建州女真社会中,仅掳来的奴隶,就占有很大的数量。

女真人以小户为家,儿子长大后分家各过,娶妻后生子,一家不过三五口人,不时向明朝讨要封赏,出外掠夺的奴隶属于家产,等同于牛马,报上来的数字为十几口,几十口的大家族,可见汉人奴隶远远超出其总人口。

看完收集而来的卷宗,朱祐桓气的浑身哆嗦,就因为建州女真贵族对朝廷恭顺,大明就能对此种令人发指的恶事。无动于衷嘛?

帝王震怒,猛的伸手把御书案上的一切扫落,噼啪声响,砚台,镇纸摔得粉身碎骨,各种奏疏散落一地,闻讯赶来的群臣心神俱颤。

“不纳贡,不称臣,不和亲,不割地,好一个大明王朝。”

朱祐桓眼眸赤红,强忍着夺眶欲出的泪水,恨道:“却是对子民沦为异族奴隶视若平常,是啊你们谁家没有家养的下人,老百姓在尔等心目中,是牛是马却唯独不是人朕恨不得下旨诛了你们这群没有天良的畜生,尔等还有何脸面活在人世间?”

一句句诛心之言,群臣心胆俱裂,齐声道:“臣等有罪,罪该万死,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朱祐桓深吸几口气,平息了下想大开杀戒的冲动,闭着眼眸缓缓说道:“传朕旨意,即刻起不许任何人蓄养家奴,江南是养奴重灾之地,责令各地官府,限一年之内,身为汉人者,务必在官府登记造册,彻底废除卖身死契,改为活契并受官府保护,其中异族不在此例,再有圈养残杀家奴者,等同于杀人大罪,立斩不赦。”

平静的语气越发使人惊心,值此帝王暴怒的关口,哪里有人敢出言反对?大臣们不约而同地的恭声道:“臣等遵旨。”

朱祐桓眼眸忽然睁开,杀意冲天的下旨:“派遣官员赶往朝鲜国,命朝鲜国王协同出兵,凡是有不肯交出汉人的女真族,皆视为大明世仇,杀无赦”

第266章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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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太监也会抗议

第267章太监也会抗议

冲冠一怒诚然爽矣,可惜并不是稳妥的解决方法,朱佑桓很快收回圣意,朝鲜虽然恭敬,但此等事绝不能假手于外人。

辽东以北多崇山峻岭,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地形恶劣,气候寒冷,即使是明军拥有火器,此等地势地形依然不足以克制善骑射的女真人,何况火器依赖后勤,受天气影响,不像是蒙古草原,可以展开大规模的征服战。

冷静下来的年轻帝王,不禁和一干大臣大眼瞪小眼,王恕摇头叹道:“陛下心意虽好,老臣能体会出,不过未免操之过急了,大抵陛下骤然登上大位,急于治理好天下,还望陛下凡事三思而后行。”

朱佑桓心里同意,他是有些心急了,身为后世者,眼睁睁看着大明埋下灭亡的种子,总是想一次解决问题。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只要自已活得够久,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这个世界,假如说活到九十九,一举跨越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历史悲剧自然不再重演,恐怕那个时候,资本主义都萌芽了。

“人命关天,适才是朕失态了。”朱佑桓借坡下驴,算是当众道了歉。

刑部尚书何乔新笑道:“臣倒是以为陛下关注奴仆一事善哉其实我朝大明律,本就不许家主肆意杀害家奴,每年各地都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杀人者以命抵命,无人质疑。为可叹的,是权贵宗室凌驾于律法之上,任意处置家奴,官府无法干预。臣请陛下下旨,今后权贵杀人一样要受到律法制裁,即可震慑江南世家,奴仆也是人,有手有脚,会体会出朝廷的好意。”

朱佑桓心情大好,其实想想也是,他还未看到过有哪家地主随意杖毙下人,那可是会轰动街坊的大事件,是要被官府缉捕问罪的,虽说大多罚没一些家财顶罪,小命丢不了,但对于有钱人来说,不比死了难受多少,倒是自已悲愤之下,又想当然了。

“准奏,顺便朕一并免去天底下的贱籍,永乐朝的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建文帝早就不在人世间,前几年宫里还不是把建文帝的后人,放出去了嘛?那些乐户和官奴世世代代为奴为娼,处罚太过无情,朕不忍心”

“陛下圣明”

朝臣们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对于人命的重视,其实在场之人谁不在乎?乐户世代为娼,委实过于残忍,这一点,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如此想,何况还是崇尚仁义道德的读书人。

对于女真人掠夺汉人充作奴隶一事,大臣们感同身受,不待帝王重提此事,纷纷建言起来,不外是强令建州女真返还汉民,或是朝廷派出大军围剿,逼迫女真人拱手投降。

朱佑桓反而犹豫了,现在不是开战的良机,内政不稳,不应该轻启战事,沉吟道:“礼部派出官员,就此事斥责女真贵族,不返还汉民,则关闭互市,禁止一切交易。派刘大夏出任辽东总督,整顿边军,招募本地善骑射的汉人和归顺的各族男丁从军,成立一支骑军,保护汉人村落,筹建城市要塞以为防御。令工部抓紧时间铺设道路,连通关内关外,这关外是好地方,你们瞧瞧朝鲜国,耕种土地足可自给自足,绝不是什么不毛之地,不过四季分明而已何况辽东各种珍奇资源无数,距离京师太近,绝不能舍弃。”

后世整个辽西地区,向来都是明朝的领地,包括沈阳,锦州等地,城池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汉人人口占了当地绝大部分。不过那里属于山海关以外,明朝总觉得属于化外之地,苦寒之地,重视不够,兼且各族杂居,民风彪悍,不太服从官府,是以顶多用来发配个囚犯,设置些军镇流官用来防备外族,一直并未认真打理。

既然帝王异常重视这些地域,群臣自然跟着认真起来,辽东不像是西域和南方,和京师近在咫尺,类似海东青,东珠,人参,鹿茸,黑熊等等的宝贝多了,大臣也觉得圣上的话有道理。

当下商议一下设置官府和筹建永久性城镇,涉及到土地划分,提供种子耕牛,鼓励百姓养马等等琐事。

朱佑桓默默听着,忽然就见一位官员气喘吁吁的跑进殿内,喊道:“启禀陛下,宫外聚集了几千位公公,正在午门外齐声抗议呢。”

群臣们脸色微微一变,纷纷暗叫一声糟了,那位心情刚刚好过一些,怎么又冒出令人添堵之事?都偷偷的朝皇帝看去。

不想朱佑桓笑吟吟的问道:“这可奇了,以往只听过士子抗议,百姓抗议,怎么太监也学会这套了?”

要说朱佑桓最满意明朝哪一点,恐怕就是抗议了,动辄各地出现官员有作恶多端的,当地百姓就会自发的进行抗议,而明朝对此等事罕见的包容,从来不会派兵镇压,往往很多不法官员就是因此而被揭发的。

京师也是如此,帝王或宗室哪件事惹得天怒人怨,国子监的学生就会跑出来抗议,京师百姓因什么事吃亏了,也会跑出来抗议,文官觉得哪天不舒服了,也会跑出来抗议,反正大家都习惯了。而文武百官大多倾向于替学生和百姓说话,帝王撑不住了就会妥协。

要说明朝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有很多令人深恶痛绝的恶习,也有很多令人赞叹的开明风气,总之令人不自觉的又爱又恨。

大臣们一听陛下故意装糊涂,各自望天的望天,研究脚下蚂蚁的盯着地面,一个个跟着装傻。

那官员不知就里,一本正经的道:“公公们抗议陛下撵他们出宫,没有饭吃,没有家归,太过绝情。说不让他们回来,就赖在午门不走了。”

朱佑桓沉吟不语,说实话,没有太监真的很不习惯,以身有残缺就把太监都当成坏人,显然过于主观。这几日他多少有些回过味来,太监的恶名,多多少少都是被文人故意渲染出来的,安守本分的太监多少?祸国殃民的又多少?加上皇帝过于信任宦官,有意用宦官制衡来文人和武人,因此造成历史上无数憾事。

认识到最近自已做事太过激进,朱佑桓想缓和一下,立时说道:“那就准他们回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宦官干政就是一个死字,而且人数要严格控制,绝不能超过三千。”

大臣们一愣,都没想到陛下答应的这么痛快,实际上此事就是文臣暗中推动的,不为别的,没有宦官,紫禁城里到处都是些女人,成天和血气方刚的大内侍卫亲密接触,实在是太不成体统。

闹来闹去,最终很多事,都无可避免的一一妥协,说穿了,朱佑桓正在一点一滴的慢慢改变,以往他身为穿越者,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事物。现在不同了,他必须要适应自已是个封建帝王的事实,封建帝王是什么?说好听些是万民之主,说难听些,那就是万恶之源。

眉头不展的迈步出了宫殿,朱佑桓又有些不痛快了,这三大殿距离乾清宫太远,距离各宫更远,这几日靠着两条腿走路,又是寒冷的冬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突然,就见权义笑嘻嘻的钻了出来,朝后一挥手,恭声道:“请陛下乘撵回宫。”

朱佑桓冷眼瞅着,见随后跑出来八人抬的大轿子,暗骂一声万恶的旧社会,悻悻的道:“正好朕有些乏了。”

如此某人心安理得的任由公公抬着自已走路,心里却坏坏的,盘算着定制一系列的铁律,从根本上限制太监的权利,直到有一天,太监这一特殊群体,彻底消失不见为止。

很快来到乾清宫前,跟随的侍卫神色警惕的盯着公公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行刺。

朱佑桓倒没什么感觉,刚要问权义怎么溜进来的,就瞧见两位动人身影,笑意盈盈的站在远处。

朱佑桓大喜,什么不快都不翼而飞,踏着白白的积雪,大步走上前去。

两位好似并蒂莲花般的绝色少女,笑吟吟的一起道个万福,齐声道:““奴家见过万岁,恭祝吾皇龙体安康,国泰民安”

朱佑桓上前一把抓住她俩的玉手,大笑道:“想死我了,灵儿和姐姐总算进宫了。”

来人自然是张灵儿和朱雨筠,侍卫和公公们赶忙施礼,其中侍卫们记着皇帝的旨意,躬身施礼,公公们就直接下跪了,他们是皇族家奴,朱佑桓并未阻止。

就见张灵儿撇嘴道:“早知你要当皇帝,我当初就不嫁了。”

朱雨筠温柔一笑,感叹道:“如今你做了帝王,你是君,我是臣了。”

朱佑桓拽着她们朝殿内走去,笑道:“你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朕最敬重的姐姐,都是朕最亲近的人,不必理会什么君臣之道。”

张灵儿闷闷的道:“宫里太寂寞了,桓儿你想个法子,一定要把雨筠姐接进来,不然我要改嫁。”

朱雨筠立时莞尔,慎道:“又说孩子话,进宫可不是等闲事,更别说留宿了,这传扬出去,桓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朱佑桓不屑的道:“怕什么,朕早就想好了,来,咱们坐着说话。”

当下三人进了西暖阁,朱佑桓注意到宫人的人数多了些,不问可知,权义是走了灵儿的门路,而灵儿恐怕是扭不过长辈,勉强答应下来。

迎面撞见四位姿色各异的解语花,朱佑桓心情越发愉悦,司棋,冷雪,思琴,入画,俏生生的款款施礼,齐声道:“奴婢见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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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王阳明遇到唐伯虎

第268章王阳明遇到唐伯虎

游北方不可缺京师,游京师不可不去天桥。天桥这地方,乃是皇上去先农坛祭天的必经之路,意为通天之桥。

桥下有湖波河道,不是后世那臭气熏天的龙须沟,而是河水湍湍,清澈见底的一方胜景。西邻长提春柳,东迎河浦熏风,诸多胜地横亘其间。

前年京师糟了大水,险些水漫了紫禁城。工部奉了圣旨,不敢怠慢,倒也很是下了一番心思,如今污水打地下流走,地上随处可见一座座样式清奇的茅厕,污垢少了,京城百姓无不为之欢喜。

粉墙碧瓦映竹树,天风云影山色湖光,雇上一叶扁舟游荡湖泽中,但见野水弥漫,荻花萧瑟。这自然风光粉黛乃天生其美,顷刻间,就勾得离乡游子,骚客文人到此一扫胸中积郁块垒。

四时一致,如在江湖,过之者辄生遐思。此天桥非彼天桥,后世杂耍艺人的聚集地,明朝时期还未形成。附近水势茫茫,下面河道名曰野凫潭,在祈谷潭西北,积水十余顷,四时不竭,每旦有野凫游泳其间,因名之。和西海子相连,河水横贯大半个北京城,百姓往来不便,是以修了一座天桥,连接南北。

成化年间以来,京师人烟日渐稠密,内城往外扩散,渐渐把天桥一带包围进来。

原计划外城要包围内城四周,周长一百二十多里。因朝廷缺钱,人力不足而减修,只修了环抱南郊,包括东南角和西南角的外城,全长二十八里。外城南墙长二千四百五十四丈四尺四寸,东墙长一千零八十五丈一尺,西墙长一千零九十三丈二尺。城墙高二丈,垛口四尺,基厚二丈,顶收一丈四尺。

外城共八门:南面三门:正中为永定门,东为左安门,西为右安门。东面一门为广渠门。东北隅一门为东便门。西面一门为广安门,西北隅一门为西便门。整个城市呈现出一个“凸”字形的轮廓。

其时是汉武二年正二月祀神庙会,一大早,就有城里城外的商家赶来,错三落五搭起席棚,围着南泉寺连绵起市。盖因当今万岁鼓励商贾,下旨商人和文人,农人地位相等,商事越发兴盛。

后来为此天下士子好生和万岁爷吵了几架,堵着午门不让宫里人出来,连续闹了半个多月,最后圣上让了步,亲口承诺文人比商贾高尚那么半级,一场风波于是化解。

万岁的深情厚谊,天底下的小商小贩,巨商富贾皆心怀感激,怎么说地位都提高不少,可以穿绫罗绸缎,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建豪宅,可以不用瞅见官老爷绕道而行。和农民平级,就比文人和军人差了那么一点点,因此对于朝廷提高商税,由三十抽一提高至十抽其一,并未有太多不满,扪心自问,以前委实太低了。

农赋税相应减少,首辅刘大人又建言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得到朝野内外的一致好评。谁不知万岁最是痛恨权贵侵占土地,地主隐瞒田亩,官府贪婪。这两年轰轰烈烈的清丈土地,也不知流徙了多少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以至于天下流民一扫而空,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大明国力蒸蒸日上,日盛一日。

正月初一户部邸报颁行天下,一年赋税比之成化年间激增一倍有余,农税比例却由七成半减至五成,盐税由一成减至半成,而海关税赋占了一成五,商税由一成增加至三成。

别开生面的统计数字,明白无误的告知天下人,自从太祖朝至今将近百年,压在农民身上的负担大大减轻,以往商税不足一成,海关税赋更是分文没有,闹得种地辛苦度日艰难,经商富得流油。

闲话休提,天桥两岸一二里地间,耍百戏打莽式的,测字打卦的,唱小曲的,滩簧,对白,道情,评话,打十字鼓的,喧嚣连天。

今年天气格外晴朗,春回大地,水面提前解冻,垂柳吐出嫩芽。真真是湖下游船如梭,岸上香客似蚁,夹杂着一声声的吆喝。

“王逢圣的炒豆腐,买份尝尝啊万岁爷金口亲尝,赞了一个大大的好,快来买啊”

“豚头肉,豚头肉,万岁爷闻香下了玉辇,亲自买了三份带回宫里去,娘娘尝了喜欢的不得了,李三郎酱十样的豚头肉啦。”

“汪九公家的拌鲥鱼,御赐近臣,天下一绝啰”

“周胖子蒸的的大馒头,白白嫩嫩,唇齿留香,大内侍卫吃了都说好不吃算您没来过北京城。”

?如此种种,把个庙会场子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往来游人时不时的会心一笑,也只有当今万岁爷喜欢这般胡闹,据说拿他人家做招牌,还得付上一百文钱的代言费呢。

春花宅紫嫣红,芳草新绿如茵,一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出了天桥以北的贵宾客栈,慢慢踱着步,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天桥。

以前石头砌成的雕栏拱桥是不许官民行走其上的,那是皇帝御道,只能走两侧的木桥。

少年行走间似乎有些费力,神色振奋,看着最中央的两道黄线,游人都自觉的从两边走动,桥上一位官差都没有,叹道:“不愧是当年的六贤王,爱民如子名不虚传,竟然能允许百姓自由自在的打天桥通过。”

这少年名叫王守仁,字伯安,绍兴府余姚县人。父亲王华成化十七年高中状元,那一年他年仅九岁,随其父移居京师。

王守仁家教极严,少年时学文习武,偏爱下棋,往往为此耽误功课。有一次其父见他屡教不改,一气之下,把象棋投落河中,此事对王守仁触动颇大,顿时感悟,当即写了一首诗寄托平生志向。

象棋终日乐悠悠,苦被严父一旦丢。

兵卒坠河皆不救,将军溺水一齐休。

马行千里随波去,象入三川逐浪流。

炮响一声天地震,忽然惊起卧龙愁。

从此王守仁加倍用功,日夜博览群书,不只限于四书五经,所猎博杂,思想和当时的官场昏暗风气格格不入,很多私塾先生都不能理解他,十二岁时有感于成化朝的昏昧,作了一首打油诗。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比月大。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从此后王守仁孤芳自赏,自比诸葛孔明,可见其人志向远大,从小就立志匡扶正义,兼济天下的大志向。十四岁时有感于某一位贵胄少年痛骂万贵妃,又见首辅万安借科举大比捞钱,遂纠结三百多落地举人,抬着财神拥入贡院,把个万安等主考骂的狗血淋头,贡院和国子监搅得四脚朝天,他大闹一场后扬长而去。

也是他命好,正好赶上来年成化皇帝驾崩,弘治皇帝继位后大赦天下,其父并未受到牵连,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近几年,王守仁在老家余姚阳明洞天结庐而居,刻苦读书,学业大进,骑术,射术,兵法日趋精通,自号阳明先生,许多好友遂称呼他为王阳明。

汉武皇帝登基称帝,一连串震惊天下的锐意革新,不惜得罪所有豪强贵族,使得王守仁拍案叫好之余,坐不住了,当即收拾行囊,昼夜兼程的赶往京城。

不想途中连二连三的碰上各地豪强造反,王守仁毅然弃笔从戎,协助官军剿灭叛乱,因此几次险死还生,不慎被流矢射中大腿,养好伤后从此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上了桥头,王守仁住了步怅然回顾,清瘦俊逸的脸泛出一丝苦笑。从刀光剑影乍回这烟花世界烦恼人间,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身受重伤,王守仁并不后悔,能为百姓和朝廷尽一份力,不枉此生,可叹的是落下残疾,今生今世是无法参加科举了。

“白杨绿草,风雨忧愁,经年一别,这树都合抱了。”触景伤情,王守仁喃喃自语。

“哎呀,这不是阳明先生么?”

突然背后有人大笑道:“他乡遇故知,总算有人陪我一解忧愁了。”

王守仁听着这声音很是耳熟,忙回头看去,但见那人不过十八九岁,白净面皮,个头不高,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头戴文士巾,靛青夹袍外套着件青松绿竹的文士长衫,腰间系着滚边绣花玄带。

王守仁大喜过望,笑道:“竟然是伯虎,咦?你不在江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那名叫伯虎的青年长叹一声,说道:“去年家父病逝,家母也因忧伤很快过世,为兄受师尊指点,不想在应天府考试,就干脆跑到京城来见识一番。”

王守仁见到好友很是欢喜,上前问道:“你那师傅可是才女秋香?久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一面,可否为小弟引见?”

虎苦笑道:“实不相瞒,师尊受不得贱内的小姐脾气,已经回返秦淮河岸隐居了。”

“啊,当真遗憾。”王守仁受了打击,隐隐间有了几分跳出红尘的倾向,下半辈子能寄情山水,拜擅于丹青的昔日秦淮河头牌,秋香姑娘为师,也算是一桩乐事。

这伯虎不问可知,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了,当年朱祐桓救出秋香,特意派人送她去了江南,一来是为了教授唐伯虎绘画,二来看看这真的秋香,能否点成一段美好姻缘。

可惜秋香和唐寅间有了一段师徒情分,并未走到一起。唐伯虎家境殷实,自小就聪颖非常,被誉为吴中四大才子,偶然间结识了隐居读书的王阳明,去年刚娶了媳扫徐氏,父母就告别人世。

这几年唐伯虎与某人书信不断,某人早就不安好心,被连哄带骗去了数十幅字画。父母故去后,唐伯虎结庐守丧了大半年,他生性洒脱,不喜世俗礼法,架不住媳扫的劝说,干脆独自一个人跑到京城,看看能否通过某人的门路,参加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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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皇商朱老六

第269章皇商朱老六

人来人往的河岸边,喧嚣热闹,诱人的食物香气随风四散。此刻正是已牌时分,艳阳高照湖波荡漾拂柳春风,画舫,沙飞,乌篷,水上漂各色游船衔尾相接,桥上桥下善男信女扶老携幼攒动往来,犹如北方江南。

面对此情此景,两位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轻才子,却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般,心境仿佛老了几十岁。

彼此交谈片刻,唐伯虎了解到王守仁落了残疾,已然熄了科举做官的念头,没了辅助明君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而王阳明得知唐寅不单单是父母离世,亲妹妹在夫家意外身死,爱妻生产时难产,孩儿出生仅仅三日而夭折,一年之内亲人俱都亡故。

“人身不如意事常八九,唉”

唐寅叹道:“我新娶了一房妻子,谁知是个爱慕繁华的性子,成天盼着我做官,聒噪的我难受,就干脆进京散散心。”

王阳明苦笑道:“你没了亲人,我反而是有家难归,家父现任御史,要是得知我如今腿脚不变,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二人叹着气下了桥,王阳明心里犯狐疑,这唐兄腰间系的玄色丝带,分明是出自王族之物,唐伯虎算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身上有功名,何至于跑到王府里当差?

想想又不对,王府如今有名无权,就和臣子一样了,唐寅书画双绝,定是被请去做了贵宾。当今圣上取消了宗室特权,护卫锐减至三百人,王府属官大多裁撤,封国制被废除。为了以身作则,万岁并未封赏几位亲兄弟为亲王,其长兄不过是赐封了个泰安郡王,其他兄弟皆封为镇国将军。

唐寅回头说道:“来,今日为兄和两位好友出游,大家见一见。”

临湖的桥下石栏边上,站着两位青年人和几位下人,王守仁抬头看去,但见其中一位二十四五岁,一身富家员外打扮,体态稍胖,长得也很富贵,笑嘻嘻的说着话,手执一柄烫金折扇。

另一位青年公子打扮并不出奇,穿着件天青色的银鼠夹袍,月白长裤,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身上半件饰物都没有,虽不奢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尤其是生的俊逸非常,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眸子有如寒星点点,清澈的令人心悸,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过来。

那富家公子嬉笑道:“伯虎你说好不好笑,老六兄弟非要我给未出世的孙子,起名为徐霞客。”

唐寅走过去笑道:“六哥行事一向令人难以揣测,狂傲不羁比我还过,以前说要我点秋香师傅呢,岂不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我哪里敢亵渎恩师。”

富家公子嘻嘻一笑,挤兑道:“你唐伯虎有名的风流多才,八成是嫌弃秋香师傅人老珠黄,何曾有你说的那么好听。”

唐寅没理会他,对着身侧的王守仁,介绍道:“这位我的莫逆之交徐经,就是那家有万卷楼的西坞先生。”

王守仁含笑拱手施礼,暗道原来是酷爱诗书的江阴富豪徐衡父,徐家藏有宋,元经兵荒马乱而保存下来的诸多珍贵书籍,名动江南,往年无数文人慕名登门求阅,徐家百年爱书世家,名气由此而来。

徐经自得的道:“除了永乐大典不敢比拟,这些年我又修了书画船屋,溪山第一楼,画里楼,不惜万金求购古籍善本,江南论起藏书之丰富,我徐家敢称第一。”

王守仁心里摇头,这徐经和好友唐伯虎一样,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喜四书五经,不喜经世学问。茫然不知世道变了,现今科举重视的是治世之才,绝非乡试时凭借一首诗,一首赋即可博得满堂喝彩的时候。弘治年间就如此,何况现在又是汉武朝,当今万岁欣赏的是各种身有所长的专才。

唐寅说道:“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王阳明,论才华,我唐寅自问远不及也,当世之卧龙”

徐经曾经听说过王守仁的名声,但一见真人庐山真面目,不禁很是失望,暗道左右一个瘸子,满脸风霜之色,士林传言未免夸大其实了。

他瞧不太起,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似乎吃了一惊,一双黑瞫瞫的瞳仁闪烁,说道:“我姓朱,朋友都称呼我为老六,叫我燕京居士好了。”

一面说,青年目光幽幽地上下打量王守仁。王守仁不禁一怔,暗道这位好大的口气,一见面就把大号抬出来,叫人家称呼他为“燕京居士”岂不知没到一定的岁数名望,年轻人哪里敢当众如此自称?没的惹人笑话。

心中合计,面上笑道:“阳明不过是好友开的玩笑,我没有号,你高兴,叫我伯安好了。”

唐寅忽然奇怪的问道:“对了,一直不曾听闻老六的字,难道没有长辈恩师所赐?”

朱老六摇头道:“我家世代皇商,比不得你们书香门第,从来不讲究这个。”

徐经对朱老六明显大有好感,惋惜的道:“燕京居士人中龙凤,不科举做官可惜了。要不咱们商议一下,给兄弟你取个字,放着江南两大才子不用,岂不暴殄天物?”

朱老六犹豫了下,将手一让说道:“也好,今日某做个东道,请三位好友同聚。”

说实话,王守仁得知他是皇商,原本心里怪腻味的,文人轻视商贾由来已久,但这位气质不同寻常的俊逸青年,身上别有一种沉稳静娴,从容不迫的气度,不带半点商家庸俗,竟不自禁的点头。

徐经笑道:“我和伯虎去雇一艘船,咱们今个去对面的闻香居,难得老六要请客,不能轻饶了他。”

唐寅低头深思,没有说话,徐经此人脾气特好,见状笑着离去。

原来唐伯虎以前见到王守仁时,总觉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的观感,原以为是对方出身官宦世家的缘故,今番亲人相继离世,潇洒狂傲的性子收敛,体会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隐隐间,察觉出自已和王守仁还有朱老六的差别来,和人家一比,自已似乎就如同无忧无虑的孩子。

耳听朱老六说道:“当年王兄痛骂首辅,真是倾动京华记得里头对万安有诛心警句:朝廷待其不为薄也,君却设心何其劣矣。独不念天听如雷,神目如电?呜呼吾辈进退不苟,死生唯命,务请尚方之剑斩彼元凶,头悬国门,以警天下墨吏士大夫立于紫禁噤口不言,集起昏庸,岂不知士林尚有义士,当挺身而出,或刺之闕下,或杀之辇中,四方闻之,独不笑士大夫从此无人耶?这写的何等酣畅淋漓,真真是骂死天下尸居餐位之徒”

王守仁苦笑道:“当时年少不经事,一时激愤而口不择言,不但于事无补,还险些牵连无辜。倒是两代新君明察秋毫,继位之后大力整顿官场,罢汰昏官,此乃正途,如今看来,意气之争无益耳”

“谁说无益,没有民间时有振奋,帝王又岂能明察秋毫?”

朱老六意味深长的笑道:“帝王也只生了一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多了。”

突然有位随从凑趣道:“难为六爷记得这么清爽,小的还记得,当时六爷好一番击节赞赏呢后来万岁爷还说道:此人这笔字风骨不俗,铁笔银钩,豪迈不失文雅,淋漓不失中正,一见就知乃是文武双全之人。”

提到万岁爷,朱老六神态变得更加随和,有些落寂的道:“一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年,沧桑变幻,人事皆非了”

“唔?”王守仁浑身一颤,盯了一眼朱老六和那年轻随从,心中徒起疑云,当年自已大闹贡院,这揭帖传遍官场,二人知晓并不稀奇。只是这二人,一个自称是“皇商”,一个是“长随”,却连皇帝当时的态度都了如指掌,未免太出奇。

“敢问这位是?”王守仁对着长随问道,他觉得其人不像是下人,一身青衣小帽,气质举止不卑不亢。

朱老六呵呵一笑,没开口,那长随笑道:“小人名叫张纶,乃是六爷的跟班兼书童,见过阳明先生。”

“张纶?”

王守仁喃喃自语,他不像是一脸迷糊的唐伯虎,并不知官场中事,朝廷的邸报没有一日错过。

心中一动,立时想起来,成化二十年有位进士名叫张纶,出任盐山县令,因政绩斐然,拒请帖,杜贿赂,爱民如子。弘治元年升任吏部主事,帝王驾崩后,又进了新成立的文书阁。

那文书阁被朝野内外戏称为小内阁,进去之后那就是天子门生,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自然备受瞩目,因此王守仁记住其中的有些名字,张纶在士林素有声望,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人的气度涵养绝非能装出来的,王守仁心有成见,很快就察觉出,朱老六身边的那些随从下人,一个个气度沉稳,神色戒备,哪里有半分商贾家下人般的模样?

尤其眼前这位张纶,王守仁立时看破,此人绝对是做过官的,再说张纶出仕前那也是一方名流,竟肯在这位“六爷”眼前自甘为奴,毫无羞惭之意,隐隐间,他已经猜到极修边幅的朱老六,绝非等闲之人

对方既然不肯说破,王守仁绝了功名之路,心无牵挂,也懒得追根问底,淡淡笑道:“燕京居士厚爱了,以前那点子文章,说得好听是仗义执言,说得不好听,无非是借机当做求取功名的敲门砖。这几年蛰居山野后又仗剑天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当今圣上说的好,八股文章误尽天下英雄啊”

这话随口而出,身后的唐伯虎苦恼的道:“不考八股文章,诗词歌赋,一身所长无法尽情施展。时事策论,精算心算,人文历史,兵法韬略,我选哪一科好呢?”

第269章皇商朱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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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圣心吴钩冷寒冰

第270章圣心吴钩冷寒冰

一行人坐船去了湖波对岸,说说笑笑间,王守仁抬头看去,果见岸上有一座酒肆,歇山亭顶,雕梁雅致,一边压水,一边靠着道观,看样子新造不久,飞檐插天的煞是壮观。

他没留意同船的朱老六面带一丝苦笑,徐经见那泥金黑匾上端正写着“山光湖影”四字,赞道:“好字。”

王守仁笑了笑,有唐伯虎在场,他自然不会妄加评论,果然唐寅仔细瞧了瞧,笑着对徐经道:“字是不错,但笔意太过妩媚,锋中无骨,柔而不刚,算不得上乘之作。”

张纶忍着笑,说道:“看来是出自女子之手,唐先生又觉得如何?”

唐寅吃了一惊,好半响叹道:“真若是出自才女之手,称得上是难得佳作,就是稍显稚嫩,神韵不足,却也难得,巾帼不让须眉。”

朱老六瞪了眼轻笑的张纶,悻悻的道:“伯虎有所不知,此乃出自小妹之手,她一个十岁女孩子家家,成天到晚偷偷模仿我的笔迹,不知惹出多少笑话,闹得被某些人惦记,哄她写了这一幅字,公然挂在外头招摇,贻笑大方。”

三位年轻人立时都眼睛一亮,唐伯虎悠然神往的叹道:“见字如见人,令妹当是罕见秀外慧中的绝色佳人。”

朱老六苦笑道:“绝色是绝色,就是那性子着实惹人头疼,唉不说也罢。”

徐经和唐寅笑了出来,一脸羡慕,可惜那小姐身为好友家中女眷,无缘见上一面,有些遗憾。

王守仁却是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字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惜朱老六的墨宝轻易不面世,纵使写个什么东西,大多字正腔圆,几乎没有私下里纵情书写的笔墨流出。

下了船,众人来到楼前,那楼下热闹嘈杂的不堪,张纶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太乱了,咱们上楼去。”

跑堂的伙计忙伸手一拦,赔笑道:“几位爷,还请包涵,新进京的宁王千岁今儿在楼上宴客,不方便。”

张纶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朱老六,都被王守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故意欣赏起墙壁上的字画。

伙计指着临湖的回廊方向,说道:“爷们要是嫌底下闹腾,那边还空着一间雅座,面湖临窗,一样能欣赏景致的。”

张纶骂道:“你休罗嗦。这闻香居是鸾凤坊开的连锁酒肆,这楼我来了不止一回,上头十几间包房呢王爷怎么了?各吃各的酒,谁能碍着谁?”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饼丢了去,还不忘回头笑道:“这赏的不算外人,六爷可不能怪我出手大方。”

朱老六闻言嗤笑道:“反正尔等月钱涨了三倍,你花自已的钱,我又能说什么?”

那伙计手脚麻利,探手接过银子来一看,是一块松纹足色的官银,足足有三两重,顿时满脸绽放笑容,打躬儿道:“大爷,店里的夹剪坏了,那个”

张纶极潇洒的一摆手,说道:“难得大方一回,都拿去。”

“哎,谢爷台赏赐。”伙计开心的大叫一声,闹得人人皆知,伸手请道:“几位爷请上楼,楼上还有一间雅座没占,原说是给大学士李大人留着的,可宁王千岁一来,想必李大人必不肯来了。爷既一定要去,小的就斗胆做主,还请各位吃酒时莫要大声喧哗,千岁性子不好,别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就是各位爷疼怜小人了。”

张纶笑骂道:“难怪都说车船店脚牙,哄起人来不偿命,这东家调教出的伙计,口齿恁的不凡,可见东家非比常人啊”

朱老六摇头失笑,说道:“做一行像一行嘛,我觉得不错,倒是你越来越嘴碎了,该打。”

意有所指的话,惹得张纶笑声不止,其他人自是听不明白,当下五人跟着堂倌上了楼,其余人等就近寻了座位不提。

楼上有包间,有花厅,有传统的雅座,用山水屏风相隔,进了位于西侧的雅间,张纶笑着请朱老六点菜,言说要吃最名贵的佳肴。

唐寅和徐经一起架秧子,都说要好生见识下北方名菜,王守仁含笑品茶,作壁上观。

朱老六笑而不语,他似乎常来很熟悉,随口点了几道特色菜,又要了六条须子的黄河鲤鱼,蒸熊掌,辽东狍子大骨汤,新鲜鹿肉酸菜火锅子,螃蟹面等佐餐。

几乎都是产自辽东的珍奇野味,就连王守仁都忍不住食欲大振,以往难得吃这一口。

随便聊着天,很快酒菜上齐,朱老六见张纶侍立在旁不敢入座,一边向几位青年举杯劝酒,一边笑道:“既然是好友间相聚,说明彼此缘分不浅,没有行迹,酒才吃的痛快,张纶你坐下。”

张纶笑着点头,客套几句缓缓坐了下首,忽闻隔壁花厅里一群人凑趣地的逢迎宁王千岁,论起南昌的剪纸,玉雕,泥塑等风土人情,谁家做的巧,值多少多少银子,本地女子如何漂亮,正觉俗不可耐,一阵琵琶穿壁而来,接着一个女子娇音细细,曼声唱道:

“初相会,可意人,年少青春,不上二旬。乌黑黑两朵乌云,红馥馥一点朱唇,脸赛夭桃如嫩笋。若生在画阁兰堂,端的也有个夫人名分。可惜在章台,出落做下品。但能够改嫁从良,胜强似弃旧迎新。”

“初相会,可意娇,月貌花容,风尘中最少。瘦腰肢一捻堪描,俏心肠百事难学,恨只恨和他相逢不早。常则怨席上樽前,浅斟低唱相偎抱。一觑一个真,一看一个饱。虽然是半霎欢娱,权且将闷解愁消。”

清新脱俗的嗓音,立时赢得几位年轻人的赞赏,唐寅赞道:“声音婉转,轻吟低回,把这“锁南枝”可谓是唱得入木三分,当饮一大白。”

朱老六突然抬手,头疼的道:“莫要借机作诗,这方面我自问远远不及你们,这两年更无有一刻清闲,等温习几日再说。何况此地人多热闹,吃酒很尽兴,作诗就不免流于庸俗了。”

还未等说完,就见徐经已经摇头晃脑的念道:“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萧,醉扶画舫可意人,灯影晚风吹眉梢。”

众人大笑,朱老六叹道:“你瞧,酒醉邀朋游ji馆,拼头结伴登湖船。先帝驾崩仅仅两年,这天底下就没事人似地了。”

几杯酒下肚,王守仁苍白的脸泛上血色来,眼见朱老六神色怅然若有所思,遂笑道:“这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不管是天家骨肉,还是市井小民概莫能外,居士何必感伤?譬如你我,还有隔壁的宁王千岁,坐红楼,对翠袖,赏美景,听佳音,可知那半里之遥就是人市,多少人忍饥挨饿以泪洗面,卖身求一温饱而不可得?心不一,情自然也就不一。”

他说者无心,张纶却是悚然色变,忙说道:“朝廷早已下旨取消各地人市,严禁买卖人口,京城哪里还有此等恶事?”

朱老六阴沉着脸,不悦的道:“你闭嘴,听伯安说。”

王守仁神色悲愤,举箸击打着酒杯,唱道:“阳明意消豪气空,可怜愁对天桥东。当年怒斥权贵胆,今日缩头视不见。这几年天下时有造反,那被剿灭的逆贼谁没有妻儿家人?现如今被押送京城,没有饭吃,就形成了偌大的人市,被迫卖儿卖女祈求活命。”

说罢鼓掌大笑,却不自禁滚出两行泪来。朱老六已是痴了,他自然就是当今九五之尊的一国之君。

朱祐桓这两年全力压制宗室权贵,豪强地主,收缴土地归还于民,自然各地有的是人闹事造反。

对此朱祐桓不为所动,拼着皇位不保,也要把此事做到底,他倒也并没一味的打压,鼓励权贵地主出海贸易,鼓励开设工厂,鼓励百姓弃农经商,鼓励探险占领海外之地等等。

所幸各地叛乱根本不得民心,京城大多数权贵利益被绑在一起,天下士林都站在皇帝这一边,军户出身的军人更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加上皇权在明朝中叶趋于极端,因此各地暴*多则半年,少则个把月,没掀起多大风浪,几乎都被平息。

看似天下不稳,实则意想不到的好处多多。对于灾难频发,千疮百孔的汉武朝来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由此而挤出脓血,大地主以及其亲朋好友都死了,无主之地就更多了。

朱祐桓觉得很痛快,造反就该杀,没什么好说的。却没料到,他定下的罪不及其亲属,竟然不慎造成了这么一个不良后果。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世界本就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匪首被押赴京城处斩,随行的家属自然就成了过街老鼠。

一边的徐经不屑的道:“那都是罪人,圣上不诛杀她们,已经是太过于仁义了。古往今来,谁家造反不是满门处斩?”

唐寅等人都点头,造反属于不赦之罪,圣上的处置过于枉纵。张纶叹道:“要不是万岁重视人命,下旨不许牵连妇孺无辜,哪还有那么多人家前仆后继?早就吓得不敢妄动了。”

王守仁冷笑道:“理是这个理,可是朝廷清丈土地,下面有很多官员不通人情世故,一味的想显示自已铁面如山,又为了攀比功绩,拼命收缴大户人家的田产,这才闹出无数冤假错案来。又岂能怪人家气急眼了,不惜反抗朝廷,一反抗,为了平息事端,官府立即派兵镇压,唉”

朱祐桓轻轻叹了口气,默然无语,此等事早在意料之中,不流血不死了很多无辜之人,哪里能真的解决土地被兼并?不管任何时期,都没可能真正做到公正公平,有人得益,必然有人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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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哥哥你错了

第271章哥哥你错了

闻香阁二楼,一边谈笑风生的拥美听曲,争相恭维巴结两位贵人。一边是几位年轻人酒到杯干,慷慨激昂痛贬时弊。王守仁酒动愁肠,连珠似地的道出近一年于各地所见所闻,大骂有些好心办了坏事的官员。

他生性本就狂放不羁,加上另一位狂放不羁的唐伯虎,再添上更加狂放不羁的朱祐桓,此三人大感彼此投契,意气相投。大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畅快,美酒就好似清水一样的倾入口中。

徐经和张纶暗自瞧得咋舌,不敢相劝,朱祐桓难得放松一回,又遇见年纪相当的朋友,心里异常痛快。

不时听到隔壁谈论南昌,王守仁酒意上涌,忽然骂道:“一路北上,就属南昌城里的百姓日子过的凄惨,各地天灾不断,那里却是人祸。”

朱祐桓一怔,问道:“何为人祸?南昌近两年,大批王府田产被卖给农民,年年五谷丰登。哦,都是外头的管事说与我听的。”

王守仁冷笑道:“岂不知当地百姓如何唱的吗?自从来了个房青天,租子缴了一遍又一遍,富了王府,富了官府,只希望京城里的万岁爷开开眼,把那青天变成黑天,也叫咱百姓能够多歇一晚”

朱祐桓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大怒,明显是南昌知府和宁王府私下勾结,看似土地返还百姓,却是多收取两次赋税,百姓土地多了反而变得更加辛苦。

还未他追问下去,屏风一动,一个长随打扮的人进来,横着眉下死眼盯着五个人好一阵子,阴森森的问道“适才是哪位爷们唱歌儿?提到咱南昌知府大老爷?借一步说话,我家老爷有请。”

朱祐桓缓缓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捏着酒杯,微睨了一眼张纶,张纶忙站起身来,正要说话,王守仁早已起身。

“是我,你家老爷就是南昌知府房青天吧?呵呵,真是冤家路窄。”

他带着酒,神情显得冷峻傲岸,长随被他的神气慑的有些气馁,又见唐寅和徐经衣衫不俗,朱祐桓目光幽幽,张纶从容而立,更不知这几个人什么来头,这天子脚下可不是南昌,无处不藏龙卧虎,立时不知所措。

突然隔壁有人大声吩咐道:“来啊给本王把这屏风撤去,倒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

呼啦啦,四五位武士上前拎起屏风挪转至一边,顷刻之间雅座被打通,相连在了一起。

朱祐桓神色平静,端起香茶,不紧不慢的摆弄。但见对面是一座花厅,面积足有这边六个大,独独放置一桌酒席,摆着冷盘孔雀开屏,百合海棠羹,冰花银耳露,几十样细巧点心梅花攒珠般布列四周,中间大青花瓷碟中的主菜,竟是牛乳蒸全羊,胎中还有一只金黄色的烤羊羔。

席上坐着八九个名士和四五位官员,正中坐着身穿四爪蟒袍的中年人,面皮白净,下巴三绺胡须。身边一位大红官服的中年人,圆圆的脸胖得下巴上的肉吊着,比徐经是肥多了,看样子酒也吃的沉了,油光满面地,一样斜着眼盯着这边。

这些人朱祐桓都不认得,看着那黄楚楚的蟒袍,遥想当年街上曾经喝骂过的老王爷,上个月已经病逝,这位应该是他的长子朱觐钧,老王爷的爹犯了事,宁王爵被暂时革了,这一代还是承袭上高王的爵位。因宁王乃是太祖第十七子,宁王这一系是世袭,相当于满清时的铁帽子王,进京一是为了面圣册封,二就是为了顺便讨回宁王封号。

王守仁踮着脚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见过王爷,见过房知府。”

“阿嗬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王守仁嘛?”房知府眼中放出光来,一下子坐直了,指着他道:“本官当是谁呢,王爷,这位就是大闹东海龙宫的哪吒三太子这是肉身还给了你老父亲,还是太上老君一不留神放你出山?你居然又跑出来了,哈哈”

房知府继续嘲笑道:“我给诸位介绍一下,你们都瞧瞧,王公子脚步微瘸,行动如同仙女荡秋千,站立似那铁拐李。别看他现在一脸晦气,当年可了不得,四九城里有名的神童,我兄弟谁都不敢望其项背真的是一语既发惊四座,当年。”

“当年你们兄弟一把年纪跑来求教,口口声声称呼童子为老师。”

王守仁静静听着对方挪揄,抓住话口破颜一笑,回了一句:“出题‘昧昧’,好像就是这位知府大人,把‘日’字边写成了‘女’。开篇惊人,说‘妹妹我思之’,我只好接了句,‘哥哥你错了’竟不知如今可大有长进?”

瞬间花厅里哄堂大笑,把几位名士和唐伯虎等人笑的前仰后合,纷纷控背躬腰跌脚打顿,笑得换不过气来。噗朱祐桓一口茶水全喷到张纶身上,四五个歌ji拿手帕子捂着嘴,咯吱咯吱笑的东倒西歪。

上高王笑的眼泪横飞,闹得房知府满脸涨红,强笑道:“是你记错了吧?本官乃两榜进士,殿试选在二甲三十名,闱墨遍行江南,如何会出此种错?今日一见,也算故人相逢,有道是贫贱之交不可忘,我和你对酌三百杯,呃,还有那几位,请过来,来啊”

张纶回头看着朱祐桓的脸色,见皇上微微摇头,张纶朗声道:“既然是论文,有王公子一人足矣我等观战即可。”

徐经心中踌躇,他和唐寅王守仁不一样,他今年是要参加科考的,一旦得罪了官场中人,那前途可就不妙了。

刚想拉住好友,唐寅早已站起,大笑道:“兄长刚刚说的不对,要是做官能长学问,天下可以无书也贫贱之交?你这大人看来想以富贵骄人,却不知我兄弟这,贫贱也能骄人比方这酒,我们饮来是酒,你饮来就是祸水,这点子分别,不知你懂不懂?”

“什么?”房知府有些发蔫,当下皱眉思索。

王守仁和唐寅相视一笑,抬手举起桌上的酒盏,洒然道:“我这酒,取粟于颜渊负郭之田,酿于陋室梁鸿之春,乐在其中,不减其志。浸于廉泉之水,良药为曲,直木为槽,以尧之杯,孔之斛酌之。所以饮其酒,清者可以为圣,浊者可以为贤。”

唐寅接过酒杯,轻笑道:“您房大人的酒不同,乃是盗跖之粟酿成,取贪泉之水,王孙公子烧火,红花翠玉洗器。误饮一杯,则廉者贪,谨者狂,聪者失听,明者昏视,一等一的祸水”

房知府被暗讽的脸色青白交相辉映,冷笑道:“真是两个尖酸刻薄的穷酸秀才,说话太过阴损,本官以俸禄沽酒,怎见得是贪?”

突然朱祐桓淡淡的道:“听说你身为南昌太守,指使下属偷梁换柱,巧立名目欺瞒朝廷,欺压百姓上缴两份税赋。如今境内饥民遍地,嗷嗷待食,你却陪着宁王跑到京师寻欢作乐有说错你嘛?”

“呦,又冒出来一个穷酸。”

房知府气的脸色发白,冷哼道:“先贤有云,四境有一民不安,守牧之责也南昌府偌大一处地方,有饥民本官不讳言,但这是万岁爷下的旨意,百姓分的田地多了,自然要多上缴赋税,本来就是天公地道之事。”

王守仁冷道:“圣上本意是要百姓有田种,有饭吃,你竟敢曲解圣意,相互勾结,鱼肉百姓,就不怕丢了脑袋?”

“丢了脑袋?”房知府立时想起王守仁的父亲,现任御史之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有官员忍不住,他不知底细,冷笑道:“你可听过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王守仁不屑的道:“听过,这么俗的谚语有何不知?当日桓温游寺,和尚不拜。桓温问:‘没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么?’和尚反问:‘没见过不怕杀头的和尚嘛?’何况如今眼看就将步入盛世,此地乃是京城,圣天子脚下,我怕你等贪官污吏?”

“放肆”

上高王朱觐钧见状断喝道:“你们两位不过是个秀才,在父母官前无礼,在本王面前放肆,这就是罪哼你们不是讽刺这酒是祸水吗?来人。”

“在”

“给我往死了灌。”

“是”

七八个侍卫狞笑着就要冲过来,朱祐桓眼中熠熠闪着火光,两只手握紧,但还是尽力压制着怒火,毕竟他已经贵为九五之尊,不能随意与人动手,不管是谁碰了他一小下,那都是个死罪。

这房知府他知道,吏部连续二年,报上来的都是卓异,算是有名的好官,今次是进京面圣而来。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好法?至于那同族朱觐钧,宗人府禀告说他好诗文,谦和守礼,原来就是这么个守礼法。

张纶吓了一跳,急忙喝道:“住手,莫要忘了这里是哪,只要我大喊一声,片刻间官差就会赶来,恐怕到时就算以二位的身份,也吃罪不起吧?”

朱觐钧一想也对,房知府也心说这里不是南昌城,由不得自已这边任意而为,冷哼道:“那就暂且放过你们,改为一人罚十杯酒。”

王守仁对着张纶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我自已会料理。”

说完王守仁轻轻一笑,对房知府说道:“你如此欺我,是不是看我已经残废,无力再入宦途,无颜再回家里,假若我功名在身,恐怕你也不敢轻慢,是吧?”

房知府眼看两位侍卫走近他身边,一左一右的抬起手,眯着眼睛笑道:“对了,今日就是要拿你开开心,当年就看你不顺眼。其实罚几杯酒算个什么,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本官和王爷心胸宽大,还不屑与尔等一般见识,饮完酒再磕上十个头,这不敬之罪就算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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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又摘桃花换酒钱

第272章又摘桃花换酒钱

眼看局面有些僵持,王守仁更是瞳孔收缩,脚尖微微弓起,久经此道的朱祐桓立时明白了,这家伙想要动手。

王阳明是谁?一代心学宗师,文武双全,往日或许会选择以文迫使对方求和,现今自暴自弃之下,岂能不活动活动筋骨?

那边房知府占了上风,暗中和朱觐钧对了下眼色,眼中同时冒出杀意,他二人都清楚,王守仁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去,当年敢大闹贡院,这么大胆的人,太危险了。

“愣着做什么?给王爷磕头,难道还委屈了尔等?”

因此房知府继续出言挤兑,最好是以言语口角为由,手下不慎失手打死了他,如此一场祸患消匿于无形。

朱祐桓怕好友吃亏,突然起身,拎起桌子上的盘碗,抬手朝房知府飞了过去,啪重重打在其人圆滚滚的脸上。

“哎呦”

一声惨叫,朱祐桓看都不看吃痛捂着脸的知府,他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不会任由身边人吃亏,当即淡淡的道“动手”

话音未落,瞬间从四周涌进来一群年轻人,照着王府武士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好打,作为御前大内侍卫,区区王府护卫如何是对手?

王守仁仰天长笑,大叫一声痛快,抬脚踢倒房知府,一拳轰在一人脸上。鸡飞狗跳下,唐寅也不管不顾的上前厮打,抓起那还剩下大半只的蒸全羊,扔在倒在地上的房知府身上,又上前踹了几脚,然后拔腿就跑。

“住手”

冷冷又甜腻的女声响起,很神奇的,一干侍卫立即收手,迅速退到四周,只留下现场躺了一地的伤者。那群名士官员歌姬都看傻了,躲在一边目瞪口呆。

朱觐钧暴怒,捂着混乱之中不知被谁揍的乌青一片的左眼,厉声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殴打本王,你们统统都是死罪,死罪”

徐经唬的脸色苍白,忍不住叫道:“大家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张纶唉声叹气,一脸幽怨的瞅着笑吟吟的皇帝,小声嘟哝道:“三个倒霉书生,君子动手不动口,有辱斯文啊”

朱祐桓心情舒畅,笑道:“屁的有辱斯文,君子就要能说会打没听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忍无可忍时,拳头才是最好的笔”

“你住嘴,那么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哼”来人慎道。

张纶忍着笑,连连点头道:“对,夏岚姑姑说得好,有人当真该打。”

祐桓面朝来人,笑骂道:“没大没小,小心我扣了你的工钱。”

所有人立觉眼前一亮,但见盈盈走来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妇人,肥瘦适中,长短合度,云髻高耸,粉脸含春。容貌有如三春艳李,身段好似杨柳翩翩,十分火辣。

朱觐钧一见之下大为惊喜,顾不上疼痛,赞道:“好一个美娇娘,你是谁家的女眷?本王愿意出万金,买你回去。”

啪没想到,刚说完就被一只茶盏盏茶击打在他的右眼上,痛的上高王惨叫道:“啊”

周围人吓得浑身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好似没事人一样,拍拍手的朱祐桓,心中呐喊,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连堂堂王族都敢公然下手?还要不要命了。

张纶无语摇摇头,朝着美妇抱拳道:“见过兰湘夫人,这善后,那个”

不想唐伯虎目光欣赏,突然也赞道:“真想马上亲手为这位夫人绘一幅美人图。”说完下意识的双手护住脸,嚷道:“小生纯属一时技痒,绝无他念,不敢心存妄想。”

朱祐桓自是知道他就好这一口,喜道:“当真?”对着美妇说道:“他就是那唐伯虎,最擅长画美人的吴中才子。”

美妇眸子一闪,极有气势的一挥手:“你们自个玩去吧,回头带着他一起来见我。”

房知府被下人扶起,惨叫道:“殴打朝廷命宫,来人啊,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跑了。”

王守仁轻蔑笑笑,刚要开口就被张纶一把拽住,低声道:“不妨事,兰湘夫人在京城大有身份,我们走”

兰湘夫人自然就是执掌鸾凤坊的张夏岚了,她眼里岂在乎什么王爷知府?目送自已的男人带着好朋友离去,心中又气又笑,心说都是做了皇帝的人了,还是这么无法无天。

一干王府护卫都被打蔫了,愣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对方那群长随身手太高明不说,这人数未免太骇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动了手的和没动手的,足足三五十人呢。

张夏岚开门做生意,并不想当众落人话柄,轻笑道:“王爷还是赶紧走吧,大学士李东阳和谢迁两位大人,马上就要来小店聚饮,您二位身份不同,小心被大人参上一本。”

朱觐钧清楚今日是栽了,显然这位令他心动不已的美妇,背景相当神秘,指不定是哪位大臣的外室,心中怨恨,被手下搀扶着,低声道:“此事没完,本王定会面见太皇太后,求陛下为孤出口恶气。”

美妇娇笑道:“呦那敢情好,奴家这里恭送王爷您了,预祝您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不提张夏岚一句话就打发走了闹事双方,朱祐桓一行人出了酒肆,徐经心惊肉跳的,随便寻了个借口告辞匆匆而去。唐伯虎笑道:“活这么大,今次实乃最是惬意,徐兄家有亲人拖累,不怪他。咱们兄弟继续吃酒,不醉不归。”

对于朱祐桓的身份背景,唐寅多少心中有点数,和王守仁一样,狂傲之人并不当回事,朋友就是朋友,与身份地位无关。

王守仁点头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做东,继续吃酒。”

朱祐桓眼见几乎暴露了身份的自已,还是一如既往的被他二人无视,心中越发欢喜,大笑道:“是极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张纶深感头疼,眼见帝王就像是被放出来的孩子,行迹放浪形骸,深深叹了口气,暗道今次娘娘定不会饶了自已,罢了,干脆先借酒浇愁得了。

当下四位年轻人携手又跑去一家酒肆,点了几道小菜,要了几坛子老酒,吟诗高歌,推杯换盏,果真是最后全都喝的酩酊大醉,其中就属张纶醉的快,趴在桌子上,还不忘迷迷糊糊地的嘟哝道:“倒霉书生,倒霉书生。”

侍卫一瞧愣了半天,谁敢把这副模样的陛下抬回宫里?二话没说,付了酒钱,把这几位抬入轿子里,直接送去了鸾凤坊下属的一间客栈。

深夜,朱祐桓哎呦一下,呲牙咧嘴的说道:“好久不曾吃酒了,脑门子都疼,再来一碗醒酒汤。”

“活该”

张夏岚风情万种的骂了一句,笑吟吟的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玉碗,殷勤的伺候帝王服用,惹得两个贴身丫头吃吃嬉笑。

朱祐桓美美的张口,仰躺在太师椅上,俏丫头主动俯下身去,一左一右的轻轻敲打着皇帝那两条龙腿。

“那人市处置的怎么样了?可有回信?”

张夏岚说道:“来旺跑来说,已经知会户部了,其他不知。”

朱祐桓叹道:“这些人身份敏感,都是犯人家属,户部绝不会任由其返回原籍,更不会任由他们逗留京畿,不是迁徙去西域,就是南下琉球或是吕宋,唉”

张夏岚忽然警惕起来,说道:“这次奴赞成户部各位大人的意见,陛下万不可行妇人之仁,买下那些人就近安置,更不能带进宫里,那都是仇人,就怕有个万一。”

朱祐桓缓缓点头,并未再说什么,张夏岚有意哄帝王开心,笑道:“奴家伺候了皇上这么久,似乎今日最是高兴,您老说这一辈子有兄弟没朋友,这下算是有了吧?”

朱祐桓睁开眼帘,欣慰的道:“朕也没想到,伯安和伯虎都是如此意气相投之人,可惜朕做了皇帝,不然一同浪迹天涯,千金买醉,何等潇洒快意?”

张夏岚失笑道:“哪有这般的潇洒法?人家都是才子,又不是侠客?将来那是要考取功名做官的,到时不免就要一君一臣了。”

朱祐桓神色复杂,说道:“他二人虽然遇到了挫折,性情沉稳不少,但骨子里的狂傲犹在。恐怕朝中诸位老臣会故意磨砺他们,二十五岁之前是甭想金殿题名了。”

张夏岚笑了笑,她自然不知这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一般少年早成名的才子,越是名气大,就越是会被官场联手打压。其中固然有朱祐桓说的因素,大臣们怜惜人才难得,有意设置障碍,太过顺风顺水锋芒太过,不是好事。

也有出于嫉妒,何况纵使天纵英才,没有相应的阅历和经验,这古时一篇策论,很容易挑出毛病,能够一次中第的幸运儿,本身就屈指可数。

朱祐桓倒是不在乎这个,王守仁的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犹豫的是该不该干涉两位好友的人生。唐伯虎要是不一生蹉跎的话,还能否做出那么多首脍炙人口的千古佳作?王阳明要是没有经历宦海沉浮的话,还能否最终领悟出心学?成为一代大家,都是无法预期的。

又不想朋友受苦,又不想好友被埋没,朱祐桓很是纠结,就算想欺世盗名,替好友作出那些诗词都不行,除了几句什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外,其他全都不知

正神思渺渺的当口,就见两个美貌丫头笑嘻嘻的起身,往那房中的浴桶里添加热水,稍后人人只穿着件轻薄透明的纱衣,里面赤条条的一丝不挂,yu体伶俐,见之令年轻帝王色心大起。

第272章又摘桃花换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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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七情六欲

第273章七情六欲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杆看烂漫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再来?

淡淡哀怨小调随着清风飘入房中,惹得朱祐桓稍有几分不自在,问道:“谁在听曲?来客人了?”

张夏岚依偎在男人怀里,犹豫了下,到底不敢对帝王隐瞒,轻声道:“陛下听了莫生气,是王妃来了。”

朱祐桓一听愣了,推开她径自起身,不悦的道:“婶婶来了为何不禀报朕?咦?怎么不说一声就进京了?”

虽说德王府的田地都被收回,但造船的收益足以弥补,是以朱祐桓并未觉得对不起王叔,加上皇帝敬重德王妃和明湖郡主,世人皆知,一干藩王里最是深得圣眷,彼此往来密切,亲如一家。

张夏岚撇撇嘴,说道:“说起来,还是得怨陛下,自从开了海禁,王爷打波斯买来四五个西域舞姬,整日里乐不思蜀。两年来,不曾踏足王妃房中半步,闹得王妃心情积郁又思念女儿,是以只身进京。”

朱祐桓呆了半响,苦笑道:“这岂能埋怨朕?罢了,朕过去探望一下。”

说完把脚就走,张夏岚觉得不妥,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人都去的远了,美妇无可奈何的一跺脚,吩咐丫鬟收拾一下,出了房朝着相反的院子匆匆走去。

小院清幽,非常安静。张夏岚直接进了正屋,穿过佛堂,就见朱含香斜倚软枕,空气中清香怡人,盘膝坐在炕上看着东西。

“哎呦,你这还有闲心打理账本,大事不好了。”张夏岚几步上前,叫苦连天。

朱含香随手放下账簿,挥手示意丫鬟出去,戏道:“今儿个圣上宠幸你,一晚上都满脸喜气,怎么?敢是我侄儿不喜走蜀道,又吵着要走那华山一线天了?”

张夏岚俏脸一红,慎道:“长辈没个长辈样,满嘴都是下作话,亏了还是堂堂公主千岁呢。”

朱含香闻言吃吃娇笑,不以为意,悠悠的道:“以往桓儿到处留情,我自是不喜欢,现今却不同了,他身为帝王,谁不盼着他子嗣能多些?可是两年来忧心国事,一日不得空闲,叫人心急如焚除了皇后外,宫里竟然还是没有一位嫔妃。老祖宗愁得不得了,成天催促我哪怕是秘密张罗些绝色美人,好歹让桓儿放松一下,要不是你不愿进宫,恐怕现在都被封为贵妃了。”

张夏岚神色欣慰,却摇头道:“宫里如同鸟笼,金丝雀喜欢,我这老麻雀却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强求不来”

朱含香笑着点头,她何尝喜欢宫廷生活?因此大半时间都是在宫外住着,天幸有皇帝侄儿顶着,即使是老太太都莫可奈何。

张夏岚跺脚道:“怎么扯到这上头了,我实话跟你说,陛下去探望王妃了。”

和张夏岚的反应一样,朱含香神色一变,急道:“哎呀这孩子不好,他就是这嗜好令人头疼,糟了,看样子王妃在劫难逃。”

当下两位美妇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朱祐桓的恶习,可谓是被揣摩的透透彻彻。宠幸过的女人挨个数数,唯有一位思琴算是少女,其余就没有一个比他岁数更小的,幸好以往还算是风流而不下流,从未惦记过他**子,令人欣慰不少。

要是换在以前,朱含香身为长辈,还有资格去教训几句,现今就不同了,满天下除了两位老太太,谁还敢指责九五之尊半句?

如此一位红fen长辈,一位红颜知己,不商量怎么去阻止,反而一心思量着如何为虎作伥,甘当爪牙来了。

张夏岚自我安慰道:“王妃久旷之身,真个被陛下宠幸了,勉强倒也算不得对不住王爷。其实王爷纵欲无度,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只靠着药石硬撑,或许活不过几年。”

朱含香一想到自已,同情的道:“那浑小子行事霸道,遇上这一档子事,身为弱女子,那也是没法子的。你服侍王妃多年,你说说,她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张夏岚不确定的道:“王妃自小知书达理,以前绝不肯被人轻贱,可自从嫁入王府后,什么污七八糟的风流事没见过?早就看得淡了,平日说话也不忌讳男女之事,可一直自珍自爱,连贴身丫头都没用过,那起子器具从来不碰。”

朱含香又气又笑,一想起张夏岚暗中送来的那些羞死人的图册,使人yu仙yu死的各种古怪玩具,立时心中一荡,低声骂道:“我还不是被你教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着邀宠于桓儿,指望我低头呢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朱含香纵使不是三贞九烈,但今生今世也不会看上任何一个臭男人。”

张夏岚格格娇笑,她清楚这位是在虚张声势,假如皇帝侄儿进了房,结局如何就唯有天知道了。

朱含香嘴上说的壮哉心里何尝不心虚?因此不愿提起此事,皱眉道:“你去命人备下药汤,万一春风一度,就送去给王妃喝了。绝不能留下后患,宠幸是宠幸,可不能有了身孕。”

事关重大,张夏岚不敢怠慢,忙点点头,忽然说道:“还得你亲自出马,要是事后王妃想不开,唯有您有资格劝慰,省的陛下一怒把人赐死。”

朱含香轻轻叹了口气,心说自从侄儿做了皇帝,就算他性子依旧善良,可是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惧怕三分,毕竟那是可以对天下予取予携,杀伐随心的一国之君。

不提二女偷偷潜身过来,还顺便把所有下人都打发走人,就为了给某人图个方便。

单说朱祐桓直接去了隔壁,和那二位一脑子龌龊相反,对于美貌慈祥的德王妃,朱祐桓心里是把人家当成了亲娘般看待,哪会有什么不轨念头?

往日一干熟悉的丫鬟俱都嫁了人,院子里四五个小丫头不知来人是谁,看着一位俊秀青年背手踱步而来,自然不会把人误会为坏人,这公主府邸,能出入内宅的,不用想都知是王孙公子。

“请问贵人名讳,婢子好去禀告夫人。”有位丫鬟上前道了万福,娇声询问。

朱祐桓看了看周围环境,假山奇石,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满意笑道:“你就说,婶婶最疼爱的侄儿来了。”

“最疼爱的侄儿?”

几位丫鬟先是疑惑的相互对视,她们服侍王妃,谁不知道王妃最疼爱,最牵挂的侄儿是何方神圣?顿时震惊的双膝一软,颤声道:“奴婢等见过万岁。”

朱祐桓哈哈一笑,温言道:“都平身吧”

小丫头们神色惊喜,她们素日见多了王族之人,心里并不如何惧怕,何况这传说中的万岁爷,还是如此年轻俊俏的翩翩美少年,立时含羞带怯的磕了三个头,笑嘻嘻的纷纷爬起来。

屋里立时被惊动了,德王妃张氏惊喜的问道:“是圣驾亲自过来了?哎呀你们都退下,快快给本宫更衣,礼不可废”

朱祐桓看着鱼贯走出来的几位女人,齐声高呼陛下万岁,笑道:“朕是来探望自家婶婶,叙的是家礼,都免了。你们都去吧。”

说完几步上前,唬的小丫头忙打起帘子,朱祐桓抬脚跨过门槛,看了看方向,转向东首暖阁走去。

看着多年未见,迎出来的德王妃,一脸惊喜。朱祐桓暗叫一声惭愧,眼疾手快的伸手相扶,柔声道:“婶婶待朕如亲生骨肉,这做母亲的岂能给儿子见礼?”

“你这孩子。”张氏心里异常贴慰,因此并未坚持,含笑习惯性的搂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昔日落魄少年,今日的九五之尊,感慨万千的道:“一转眼,那个让**碎了心的孩子,已经是真正的男人了。”

灯火照耀下,熟悉的温暖使人沉醉,朱祐桓心里感动,察觉出婶婶脸色有些憔悴,立时砰然大怒,森森问道:“是不是婶婶遇到了愁心事?哦。”

反应过来的朱祐桓做贼心虚,神色灿灿。因有自已的存在,即使是德王叔都不敢得罪发妻,何况王府里还有刘瑾等人日夜监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定是为了堂姐日夜忧心呢。

他自然不知张氏一把狼虎年纪,为了什么而憔悴,此种闺房事就算刘瑾再神通广大,那也是打探不着的。

其实张氏并不是嗜好风月的女人,但总归丈夫就像是把自已遗忘了一样,彼此相敬如宾,一年到头轻易连个面都不见,总共说不是三句话,是个女人都会憔悴。

张氏有苦自知,偏偏此等事无法对人透露,苦笑道:“没什么,一路辛苦,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来,快随婶婶进屋去。”

进了屋,张氏按着侄儿坐下,转身忙不迭的吩咐丫鬟看茶,送上点心鲜果。闹得屋里顿时乱成一团,丫鬟们争先恐后的抢着进来,嘻嘻哈哈的彼此笑骂指责。

张氏慎道:“都是素日惯得你们没王法了,这是万岁爷,不是山东隔壁那些公子哥,都安生点。”

朱祐桓笑道:“无妨,侄儿就喜欢热热闹闹。”

张氏无语看着一个个眉目含情的丫头,头疼的道:“也怪我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没时间调教她们,没个规矩。”

朱祐桓面上带笑,眼神朝左右打量,瞅见案几上放置着一边颜色发黄的书,随手取过来一瞧封面,黄氏女卷。

“盖闻法初不灭,故归空。首本无生,每因生而不用。由法身以垂八相,由八相而显法身。朗朗惠灯,通开世户,明明佛镜,照破昏衡。百年景类煞那间,四大幻身如泡影。每日尘劳碌碌,终朝业试忙忙。岂如一性圆明,徒逞六根贪欲。名名盖世,无非大梦一场,富贵惊人,难免无常二字。”

要说往日看到这些佛经,朱祐桓肯定不屑一顾,此时却突然之间有些触动。他身份尊贵,可以说,在个人欲望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为了一腔理想,一直在尽力压制自已,心中装着的,全都是天下苍生,民族大业。

此时此景,朱祐桓有些迷糊,他本天生就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那什么盖世英雄,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图个什么?”

真真是:一风火散时无老少,溪山磨尽英雄。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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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包君满意

第274章包君满意

密云迷晚岫,暗雾锁长空。群星与皓月争辉,绿水共青天同碧。

帝投深宅,竹林中嚷嚷鸟飞;美潜屋外,小巷内往往犬吠。

陪着婶婶说着闲话,谈论往日的一些趣事,朱祐桓尽可能的哄长辈开怀。一干丫鬟婆子都知趣的退下,又被摸过来的张夏岚撵走。

整个院落除了四人之外,再无她人,一对无良美妇遂趁着黑夜,翘着脚尖,趴在窗外侧耳偷听。

也不知谁夜来有心情,立在外面唱道:“谁想你另有了裙钗,气的奴如痴如醉,斜倚定帏屏故意儿猜,不明白。怎生丢开?传书寄来,你又不来。你若辜负了奴的恩情,人不为仇天降灾。”

赶巧这二位都有些私心,这首“锦搭絮”无意中道破心机,闹得美妇人双双脸色大红,暗自轻啐

屋里花香似锦,气暖如春,德王妃心里欢喜,笑问道:“雨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今早匆匆来了,又匆匆去了,连晚膳都没工夫陪我这做娘的,这死丫头,没点良心。”

朱祐桓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都是孩儿的错,内务府和宗人府诸事繁忙,我又不信任外人,只好拜托姐姐料理,因此脚不沾地的。”

张氏听得呆了,不可思议的道:“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孩子,岂能做这些正经事?朝中大臣们,难道就没说什么?”

朱祐桓立时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显摆道:“花木兰里唱得好,谁说女子不如男?男尊女卑在朕眼里,何等恶心虚伪?当时一干大臣都不同意,朕就直说道,有本事回家把你老娘送进宫里做宫女,朕就服他。

结果又有人说:昔日有武则天,陛下是在重蹈覆辙。朕又说道:比起则天皇帝的才华,做到了普惠百姓,后世多少帝王多少大臣都得羞得上吊自尽?岂能因身为一介妇人就受千古唾骂,宫内嫔妃是不能干政,但女人却可出相入将,这是两码事,就好比臣子中有忠臣,有奸臣,不能一概而论。”

看着侄儿那犹如年幼时的狡狯得意模样,张氏笑的前仰后合,一时动情,伸手把帝王搂在怀里,笑骂道:“你这孩子就会狡辩,有你这样的惫懒帝王,想必大臣们都很苦恼哩都要大叹遇人不淑。”

娘俩个说说笑笑,张氏老怀大慰,什么幽怨都不翼而飞,又提到了则天皇帝,心有所感,因此故意板着脸责问道:“婶婶一连写了多封信,为何你推三阻四,难道雨筠这一辈子就不嫁人了?”

朱祐桓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道:“这事还是顺着姐姐的心意吧,她要是看中谁家儿郎,那家伙要是人品端方,文武双全,才高八斗,武艺盖世的话,朕定会下旨成全。”

这一番夹杂着私话的誓言,气的张氏哭笑不得,此种罕见男儿可遇不可求,明显是推脱之词。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做母亲的岂能察觉不出什么?以前定会一力阻止,现今则只能叹息一声,被帝王惦记上的女人,莫说不过是同姓姐弟,就算是亲姐姐,那又如何?宫闱里类似的丑事多了。

女儿一生命苦,先有夫婿战死,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已做母亲的没考量周全。后有夫婿畏敌如鼠,身为一方牧守,半夜弃全城子民翻墙逃走,这样的无用男人,慢说桓儿了,就是自已也得悔婚。

为了女儿和侄儿的名声,张氏低声道:“你们俩有没肌肤之亲?陛下要真视我为母亲,就实话实说。”

朱祐桓忙大摇其头,拍着胸口保证道:“既然瞒不过婶婶,那孩儿就直说了,别说雨筠姐不是那样的人,我也绝不会做禽兽之事,您大可放心。”

“你这傻孩子。”张氏气的骂道:“女孩家脸皮薄,你不主动,难道一辈子就这么纠缠下去?”

这都哪跟哪啊?朱祐桓立时无语,苦笑道:“孩儿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也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可是对雨筠姐,曾经扪心自问,到底是姐弟情更多一些。何况就算是皇帝,也无法给她一个名分。”

张氏想了想,说道:“婶婶管不了你们姐弟间的情情爱爱,姐弟情也好,男女情也罢,总之此事绝不能传扬出去。必须要给雨筠再张罗一门亲事,最好那夫婿远在边关,这样就没人阻碍你们时时见面,对外也好有个说辞,省的时间久了,不堪传言闹得满城风雨。”

朱祐桓听的目瞪口呆,大叹自从自已做了皇帝,貌似这整个世道都变的不可思议了,即使自已行事在荒唐,身边人都视为理所当然。

两年来的第一次,朱祐桓泪流满面,对着苍天呐喊:老天爷我错了,原来,做皇帝,真好啊

即使如此,朱祐桓还是很抗拒婶婶的主意,为了逞一己之私欲,欺骗一位可怜人,他做不出此等下作事。面上唯唯诺诺,心里着实不以为然。

德王妃岂能不知侄儿的心态?别说帝王了,身为男子汉,自有男儿的骄傲,这点在侄儿身上最明显。当下依仗着长辈身份,不管不顾的拍板定夺。

朱祐桓眨眨眼,没说什么,这事当面不好拒绝,先放着,等事到临头了再说。

外面偷听的朱含香累得不轻,靠在张夏岚的身上,埋怨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害的我陪你丢人现眼,走,进屋去。”

张夏岚撇撇嘴,扶着公子殿下掀起裙摆,露出里面的大红辱裤,二女小心翼翼的跨过花丛,好一番整理衣衫,这才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德王妃马上站起,笑道:“这晚的天,还劳烦你们过来探望,快请坐。来人,看茶。”

张夏岚心怀鬼胎,忙笑道:“奴婢瞧下面人都累了,就吩咐她们去休息,左右都没外人,我来倒茶。”

朱含香故意捉弄她,笑吟吟的道:“姐姐莫要可怜她,成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知邀宠于人,瞎打听个风流韵事,就该让她伺候。”

张夏岚脸色一红,气的瞪了眼朱含香,惹得德王妃叹道:“陛下能垂青她,也是夏岚的福分,只是将来怀上龙儿,该如何是好?”

朱祐桓看着美妇风情款款的转身去倒茶,不当回事的道:“生下孩子就诏告天下,此事无须隐瞒。”

德王妃一想也是,当了皇帝自然百无禁忌,别说在宫外生孩子了,就算看上了儿子媳扫,还不是抢到宫里封了贵妃。

这边朱含香和德王妃说着话,很快聊到了佛法上头,朱祐桓听的别扭,暗道这古时女人消遣太少,连个电视剧都没有,心里没有寄托,自然很容易笃信虚无缥缈的神神怪怪。

有意奉劝长辈,朱祐桓想了想,说道:“朕前几日听到一桩趣事,关于和尚的,姑姑婶婶想不想听?”

两位长辈立时来了兴致,同时点头,张夏岚放下茶具,也竖起耳朵听着。

朱祐桓说道:“外地有位富家公子,无意中见到了一个美人,一见惊为天人,从此朝思暮想,使了无数方法,花了很多银钱,结果就勾搭上了,不料那美人是有丈夫的,生生的被气死。”

听者有心,张夏岚不禁和朱含香面面相觑,纷纷暗道今晚好险,不然可不就是真真发生在眼前?德王爷不被活活气死才怪,那奸夫他根本得罪不起。

德王妃却是疑惑的道:“这哪里与和尚有关联?这起子伤风败俗的丑事,天底下多了。”

朱祐桓接过张夏岚递过来的茶盏,笑道:“后来美人葬了丈夫,办法事请和尚们来念经做法,可了不得了。”

“如何了不得?快说。”三位美妇被勾起了好奇,一起问道。

朱祐桓不紧不慢的仰头吃茶,闹得三位美妇无法,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等了好一会儿。张夏岚迫不及待的接过空空如也的茶杯,慎道:“陛下快说呀,吊人胃口是要出门摔跟头的。”

朱祐桓笑道:“且说一干大和尚见到打扮乔木乔样的美人,魂都飞了,哪还有心情念经?午斋时就溜到主家房外晃荡,结果就听见动静,有大胆的和尚眼尖,发现佛堂和卧房止隔着一道板壁,隐约听到隔壁有男女在饮酒作乐,当时一干和尚就留了心。”

三位妇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即使是张夏岚都大感不自在,虽说此等男女之事听得多了,以她们的年纪没什么,可毕竟是由年轻男人口中说不来的,不免过于暧昧。

张夏岚眼珠一转,她一心邀宠帝王,当即嬉笑道:“这到有趣,陛下快继续说。”

德王妃和朱含香眼见她抢先发问,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明知接下来定会涉及到令人难堪的细节,权当姐妹间闺房里说笑了。

朱祐桓没做多想,说道:“那法事要持续到天明时分,和尚们趁着主持和主人家不在的时候,偷着用法器在墙壁上凿了一个缝隙,拿符印贴上。果然晚上那富家公子又来了,和尚们遂把主持哄睡了,一拥而上,偷窥的偷窥,偷听的偷听。呵呵”

“阿弥陀佛,法器竟用来做此等下作之事,佛祖有灵,定要处罚这些佛根不净的和尚们。”

德王妃年纪最长,又生过儿女,兼且王府什么烂事没有?对此见怪不怪,双手合什摇头轻叹。

朱含香一介花黄大姑娘,脸色微红,仗着自已的身份,冷哼一声。张夏岚则吃吃轻笑,全不顾有外人在场,伏在皇帝耳边,轻声道:“陛下快说,一会儿您要也想外面有人偷听,奴也千肯万肯,定会包君满意。”

朱祐桓反应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此刻才发觉这笑话讲的不合时宜。兰房春暖,暗香浮动,一时间,心中竟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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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温泉滑水洗凝脂

第275章温泉滑水洗凝脂

两年来励精图治,朱佑桓自觉问心无愧,就连女人都久未亲近,全部心思都用来打理天下。

直到近些日子才突然发现,即使是身为帝王,很多旨意都不会被下面当一回事,大臣们觉得有理就去做,觉得没有理就阳奉阴违,甚至是搁置一边。比如很多根深蒂固的习俗,并未因你是皇帝就会屈服。

时间久了,朱佑桓终于明白治大国如烹小鲜,需要文火慢熬,需要一点点的添柴,往往一件革新举措,需要一辈子操心劳力,需要不间断的和各方争斗妥协,需要采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绝非游戏中的一道指令,下达后即可高枕无忧。

有感于此,朱佑桓决定今后劳逸结合,使得自已放松心情的同时,也给天下臣民以时间缓和,省的逼得紧了,事半功倍不说,本来是好心却办坏了事,弄得人人反感新政,把皇帝当成了暴君。

兰房春暖,朱佑桓暂且把国事抛到一边,说道:“和尚们纷纷偷窥,就听那房内的美人颤声柔气,呻呻吟吟,哼哼唧唧,恰似有人**一般。只听美人口中喘声呼叫:“达达,你只顾抽打到几时?只怕被隔壁和尚听见。求求你饶了奴,快些丢了吧”那汉子喘着气说道:“你且休慌,我还要在盖子上烧一下哩”哈哈”

“呸你这孩子真是口无遮拦,真该拔了你的舌头。”

德王妃禁不住红着脸笑骂,裙子下的双腿,情不自禁的紧紧夹着。朱含香眼眸流转,轻咬着朱唇,竟然追问道:“后来呢?这羞死人的笑话听也听了一半,干脆就听完吧。”

张夏岚动情之极,她和两位美妇素来最是亲近,沐浴更衣等隐私事从不避讳着,紧紧挨着男人,悄悄拉开胸前衣襟的绣带,露出内里一抹艳色,毫无顾忌。

德王妃急忙把头扭到一边,暗骂夏岚变成了狐媚子,耳听朱佑桓笑道:“这番闺房话自然都被贼秃们听了个不亦乐乎,生怕被人家察觉,就拿起法器轰隆隆的做法,轮流从缝隙中偷看,生生把一场活春景看了个完全,美得一干和尚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临佛事完满,晚夕送灵化财出去,贼秃们冷眼瞧着,瞅着帘子后头,有一个汉子和婆娘影影绰绰并肩而站,想起一连三晚看到听到的那些风流勾当,心里乱糟糟的,只顾乱打铜钹乱敲木鱼。

一阵大风吹来,僧珈帽被吹走都没感觉,露出一排排青旋旋的光头,一心想着美人,还是只顾着敲打法器,不去拾取僧帽,彼此间笑成一团。”

这一段就是正经笑话了,德王妃和朱含香松了口气,暗骂自已险些不克自持,实在丢脸。

张夏岚依然情动,一心想着赶紧说完,好和陛下共赴鱼水之欢,催促道:“后来呢,陛下快说,总是吊人胃口。”

朱佑桓乐呵呵的道:“这热闹间,就有婆子问道:“师父们,纸马都烧过了,还敲木鱼作甚?”立时有和尚一本正经的答道:“还有纸炉盖子没烧过呢?你催什么。””

朱含香和德王妃立时大笑,看着闹得大红脸的张夏岚,朱含香笑嘻嘻的取笑道:“你这不知羞耻的美人,你家汉子还要再烧一炷香呢,你急什么?”

张夏岚不甘示弱的道:“奴是不知羞,可某些大和尚也心花花的很。”

德王妃笑骂道:“你们两个丫头间的混账事,平白扯上我这清白人作何?”

张氏原意是跟着凑趣,并无他念,可是无意间就像是意有所指,暗讽朱含香似的。惹得朱含香表情一僵,立时有些不痛快起来。

朱含香生性泼辣,和张夏岚如出一辙,心说亏了我大半夜的巴巴跑来救你,你却暗骂我不知廉耻?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拖你下水,到时大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了,看你有何说辞?

朱佑桓没留意,笑言道:“那和尚一张口,远处的汉子马上就明白了,敢情什么都被人看了个通透,不免气急败坏。忙吩咐婆子快打发这些家伙走人。主持不知此事,说道:‘请斋主娘子出来,容小僧们道谢。’美人羞红了脸,叫道:‘就免了吧。’众和尚顿时齐声回道:‘不如饶了吧’遂哄笑着一起去了。”

德王妃笑叹道:“要说就不能做亏心事,这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只图一时痛快,把一生名节都毁了。其实大可等丈夫病逝后再改嫁,两全其美。”

朱含香不愿听,眯着眼眸暗地里琢磨,张夏岚点头附和。朱佑桓则笑道:“说起名节,我以前倒是误会了,没想到民间对于妇人改嫁很赞成,总以为都和王族一样,三十年前还要强迫嫔妃殉葬呢。”

“唉”德王妃感叹道:“殉葬是为了防止嫔妃干政,和男女之事没什么关联。至于名节,从一而终自是令人激赏,可是其中艰苦谁人不知?以己度人,妇人改嫁自是天经地义,谁家没有亲戚,当然不会说三道四。这方面最令人齿冷的反而是有些知书达理的文人,把个圣贤书读的不通人情,自已心眼小就算了,还要强迫别人就范,惹人心烦。”

“咦?这作何解?”朱佑桓有些听不明白,说起改嫁,他到了明朝所见所闻,自是大吃一惊,官府非常鼓励寡妇再嫁,对于男女之事也不忌讳如深,就如今晚一样,此风气异常包容和开明。是以当年三姨娘起了心思,全家人都没觉得什么,论及这方面,朱佑桓反而远不及古人看得开了。

张夏岚知道此事,说道:“去年山东有两位官员的妻子一起进香时,被一个野男人挟持强行侮辱,结果两位可怜夫人的结局截然相反。一位被丈夫好生劝慰,说这不是你的过错,夫妻俩依然恩爱,令世人称颂。另一个则被丈夫痛斥丢人现眼,半夜跑去跳了井,这样的男人当真该死。”

朱佑桓皱起眉头,显然后一个凄惨结局,不正是自已熟知的古时嘛?别说被人侮辱了,就算是和陌生男人说上几句话,都要被视为不守贞洁,果然风气越来越保守,一直到了满清最终走向极端。

朱含香心中计较已毕,忽然说道:“夜深了,我要去泡个温泉,王妃要不要同去?”

德王妃正感觉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笑道:“也好。”

张夏岚不知何意,起身说道:“我去唤人进来伺候。”

“慢着。”朱含香摇头道:“都入睡了,不要惊动她们,那温泉水现成的,咱们自去就好。”

“正是,有了外人反而不美。”德王妃不知人家设了圈套,还帮着赞同。

朱佑桓有些扫兴,他又不能同去,说道:“那朕先走一步,婶婶,有时间朕就会来看望您老人家。”

朱含香心里暗笑,不经意的道:“夏岚你带着桓儿去另一间温泉房里,好生伺候着,记住了没?”

张夏岚一呆,心说什么时候家里有两座温泉了,再看着公主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一颤。

趁着朱佑桓和德王妃道别的工夫,朱含香凑近低声道:“今晚你必须要听我的,没有足够使皇帝念挂的人在这,早晚会有了新人忘旧人,乖乖按我的吩咐去做。”

如此朱含香领着德王妃在内宅里兜兜转转,可怜王妃不熟悉门户,茫然不知是在围着院子打转。

这边朱佑桓和张夏岚进了浴房,想起当年给姑姑按摩的那段香艳往事,探手把美妇搂在怀里,就要**。

张夏岚忙媚笑道:“陛下莫急,万一谁无意闯进来怎生是好?咱们进里面去。”

朱佑桓自是欣然同意,二人相拥着走进用来小憩之用的所在,正对着宽敞浴池,中间只有一道帘子阻隔视线。

张夏岚赶忙熏香打铺,一想到马上就要被人撞破好事,脸红如血又激动难耐,一咬牙缓缓褪去衣衫,匆匆服侍帝王冲洗了下,抹干净后又返回里间。

幽幽两盏烛火闪烁,除了里面有些光亮外,其他地方一片黑暗。朱含香掐准时机,领着德王妃走到门外。

“先脱下衣衫吧,大晚上的就不点灯了。”

德王妃巴不得如此,毕竟头一次和外人沐浴,难免不习惯当下连连点头,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笑道:“别忘了牵着我的手,这里不熟悉,怕磕着碰着。”

朱含香面带挪揄,暗道看一会儿你这正经人该如何自处?反正老娘是破罐子破摔,大不了遗臭万年,怕得谁来?

黑灯瞎火的,二月天气依然寒冷,何况还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德王妃瑟瑟发抖,袒露着**玉腿,赤着脚只顾着往里面走,于周遭完全视而不见。

踩着地毯,很快来到浴池边,朱含香扶着德王妃,二女轻轻滑下暖洋洋的池水内,碧波荡漾圈起涟漪,德王妃舒服的微微呻吟,一身寒意瞬间被温水驱走。

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被一只滑腻腻的手掌按住,惊得德王妃吓了一跳,幸亏感受到这是女人的手。

“不好了,桓儿竟然在这里宠幸夏岚,咱们千万别弄出声响来。”

第275章温泉滑水洗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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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西江月

第276章西江月

燕雀池塘话语喧,蜂柔蝶嫩总堪怜。

虽然异数同飞鸟,贵贱高低不一般。

却说温泉池里,撞见帝王宠幸美人的德王妃大吃一惊,忙抬起头朝前看去,黑夜中,那昏暗灯光就如同皓月般明亮璀璨,什么看不清楚?

没留意身边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已,德王妃低声骂道:“该死的夏岚,怎么把人领到这来了?”

嘴上骂着,德王妃还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粉脸红润的娇嫩欲滴,都快滴出水来。惹得朱含香暗赞,论起姿色,这做母亲的比之女儿还要胜过一分,尤为难得的,是保养的宛如三十妙龄。

“怎么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怎么跑出去?”恶人先告状,朱含香似乎一脸委屈。

到了紧要关头,德王妃到底年纪大,经历丰富,很快镇定下来,安慰道:“忍忍吧,此时出去不妥,被皇上看见了你我浑身上下,没穿一件衣衫,更不妥,索性你我把眼睛闭上,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完事了自会离去。”

朱含香心中暗笑,默默点了点头,表情哀怨。闹得德王妃又劝慰道:“无非是男女间的那点事,**女爱有何见不得人的?再说桓儿又不是外人,这年轻人行事冲动,又贵为帝王,何时何地兴起,那都是不管不顾的,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夏日里猫儿打架,笑笑就过去了。”

“您说的是,我倒也没觉得难为情,做长辈的怕个啥?只是这孩子行事太霸道,当年,唉”朱含香立时想起往事来,欲言又止。

身处这样一个迷离环境,德王妃忍不住兴致大起,偷偷窥视着前方的男女,很八卦的笑问道:“当年怎么了?与其苦苦忍耐,不如苦中作乐,说来听听。”

朱含香红着脸,吃吃笑道:“您好生瞧瞧就清楚了,喏”

很匪夷所思的,两位美妇竟然一同兴致勃勃的观赏起来,但见朱佑桓坐在纱帐内,令张夏岚马爬在身边,双手轻笼金钏,捧着那话,往口里吞放。

朱含香红着脸,忍不住询问道:“这男人都喜欢如此嘛?这脏脏的东西多恶心,亏了夏岚忍受得了。”

德王妃轻轻一笑,手臂缓缓在水下挥动着泉水,洗涤着身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道:“有的女人喜欢,有的女人厌恶,大凡都是为了讨男人欢心。夏岚就好像第一好品箫,自然欢喜。说起品箫,自古就有西江月为证,赫赫”

朱含香顿时皱眉道:“那西江月果然是描述此等下做事的,难怪,以往看了总觉得古怪。”

德王妃轻笑道:“你看到的,定是修饰过的,真正的西江月,都能羞死个人呢。”

“真的?您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

“那好,我说与你听,你再参照那两位,什么都清楚了,可谓是入木三分,深得其中滋味。”

当下德王妃轻声念道:“芙蓉帐里香飘兰麝,峨眉惯把萧吹。雪莹yu体透房帏,禁不住魂飞魄碎。玉腕款动恩物,两情如痴如醉。才朗情动嘱奴知,慢慢多咂一会儿。”

朱含香只听的心旷神怡,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是惹人发嚎,粗俗的令人心热。当下眼眸如醉,看着夏岚高耸着臀部,仰着头搔首弄姿,满脸风情,卖力逢迎帝王,再观那出入之妙,真真是乐在其中。

稍后美妇百般殷勤服侍,各种姿势无所不至,朱含香有过类似经历,知道侄儿久战不休,没个半个时辰断不会罢战的。反观德王妃心中震惊,她几何时遇见过此等伟男子?脸红心跳之余,暗自咋舌。

黑夜中呆的时间久了,目光就会变得适应,朱含香扭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德王妃,笑道:“这小子天生异禀不说,这两年还学了西域密宗的不传之秘,听说苦苦忍了两年之久,今晚是拿夏岚开刀祭旗。”

德王妃害怕的道:“夏岚禁受不住怎么办?这都多久了。”

这一番大战,生生让德王妃大开眼界,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一幕。张夏岚被大力鞭挞的死去活来,星眸朦胧,莺声求饶,柳腰款摆,香肌半就,口中一连串的艳声柔语。

良久良久,当五更天的时候,朱佑桓依然龙精虎猛,双手板其股,极力而撞之,噼啪之声响之不绝。美妇在下边早已是奄奄一息,两眼翻白,舌尖冰冷,整个人弓着,不能禁止。

不知何事萦怀抱,君王从此不早朝,到了后来,朱含香和德王妃一样,沉醉其中,等和张夏岚一同清醒过来的时候,朱佑桓早已没了踪影。

紫禁城,坤宁宫。

一宿没睡的朱佑桓,白天又跑去和好友相聚,临傍晚返回宫里,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来看望妻子和嫂子。

随同而来的还有司棋等人,看着摇床上的男婴,朱佑桓上前笑眯眯的逗弄,笑道:“厚照乖,几日不见就想死你王叔了。”

和皇帝真心欢喜的神色不同,其他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毕竟这婴儿是先帝骨肉,来年被封为太子时,将要置皇后的子嗣于何地?

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降生,又平平安安的活到至今,早已超于无数人的预料。与此一件事上,帝王夫妇的善良,被世人交口称赞。

为了护持孩子小命,张灵儿一直住在坤宁宫,没有让皇嫂搬走,对于她来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有些事明知利害也不能故犯。

可惜受惠之人的观音儿并不太感激,她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近一年连番催促皇帝早日定下太子,实现当年誓言,又要求封赏她的弟弟爵位田产等,逐渐让朱佑桓心生厌恶。

司棋等都离得老远,娘娘立下严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孩子,就连朱佑桓都不敢伸手碰触。

稍后朱佑桓转身走出,仔细询问奶妈了几句,听见侄儿没病没灾,放心的走入侧殿内,早有张灵儿和观音儿等人恭敬施礼,口中高呼万岁。

“都起来吧。”

朱佑桓径自走到火炕边上,掀起龙袍坐下,张灵儿盈盈过来拾起两只软枕给垫在皇帝身边两侧,又亲手献上香茗,问道:“用膳了没?”

朱佑桓点头道:“在宫外就用过了,来,你和嫂子都坐下。”

观音儿一听皇帝打宫外回来,马上说道:“最近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传闻没?皇上给嫂子说说。”

朱佑桓想了想,笑道:“传闻没听到,却听到了一桩趣事。”

“哦”观音儿闻言有些失望,她是想听听京城对于皇帝迟迟不册立太子有何反应,却不知朱佑桓就是为了保护侄儿性命,这才一推再推的,不然纵使自已夫妻保护的再周全,也难以抵挡有着切身利益的亲朋好友。

老太君和几位兄弟早就扔下话来,绝对不会坐视英宗复辟一幕重演,除非是把自家亲人都诛杀了,不然休想朱厚照做太子。

这件事直接导致宫里宫外分成两派,一方是前太皇太后等人,一方是老祖宗等人,随着朱厚照的诞生,争斗的苗头越烧越旺,人人都在密切注视着皇后的日常起居,只要帝王一旦有了子嗣,这一触即发的争斗就会隆重开场。

皇帝似乎无动于衷,说道:“昨日结识了位好友,名叫王守仁,他父亲是我朝状元郎,父子二人都大有才华,这王守仁是个妙人,也是个痴人。早年他家里给他定下一门婚事,人家在南京做官,王老爷子就修书给儿子,命他进京时顺便探望一下,相中了就赶紧完婚。”

听着皇帝娓娓道来,所有人都兴致盎然,难得陛下开心,自然不会扫了兴。

“王守仁于是收拾行囊,在燕子矶下船,他头一回进南京六朝金粉之地,呆头呆脑地,就急着先游了莫愁湖,又准备去逛老城隍庙。那日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庙里人山人海,烧香的许愿的善男信女无数,挤得满街道是,水泄不通。王守仁心想干脆就别去了,顺着秦淮河,一手擎着一包臭豆腐,一头一头吃着观赏两岸景致。”

人人都笑了出来,遥想一位被皇帝都赞不绝口的大才子,拎着臭豆腐四处走动,此情此景实在是使人不忍目睹。

张灵儿扑哧一笑,说道:“果然是位妙人,随心而安,不注重外物,难得。”

观音儿却反驳道:“连文人的身份举止都不注重,可见是个邋里邋遢之人。”

朱佑桓摇头道:“嫂子有所不知,这王守仁乃是天底下一等一注重修心的高人,这些大道理朕也说不清楚,等有时间,召他进宫给大家演讲一下,对于每个人,想必都会大有卑益。”

继续说道:“他走着走着,因不知哪个糊涂老爷在桃叶渡上架了一座桥,大煞风景,对此王守仁笑的前仰后合,刚说了句:‘这个蛇足添的有味儿’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瞧,竟是位十六七岁的年轻闺女。”

众人想象着当时情景,都不禁抿嘴一笑。

“那闺女自然是为了进香,一样一门心思的虔敬佛祖,没留神当众和年轻男子撞的那么结实,顿时羞得脸红到了耳根上。周围闲人哈哈大笑,这个说‘蓝桥会’,那个说是‘撞天婚’,什么欢喜菩萨,天赐姻缘都胡说出来,插科打诨一片乱哄哄的。”

“后来呢?”

眼见帝王说道兴头上,突然又习惯性的不说了,急的宫里人纷纷追问。

第276章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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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皇权军权

第277章皇权军权

面对众人追问,朱佑桓卖了会关子,这才说道:“女孩自然是羞急了,一巴掌把个王守仁打的满天星,然后挤开人缝儿一溜烟的跑了,臭豆腐撒的满地都是,熏得那些风言风语的人,捂着鼻子躲避不迭。”

“活该,让他们取笑人家。”观音儿笑骂道。

“王守仁措手不及,只好自认晦气,无颜继续观赏风景,捂着发烧的脸往亲家寻去,好半日才找到那人家的住处,敲了半天的门,那门吱呀地开了半边。王守仁一看,哎呀开门的正是方才掴了自已一巴掌的那位,顿时两人都傻了。”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言道这真是冤家路窄,张灵儿忍着笑,问道:“是王公子的表妹嘛?”

朱佑桓笑道:“是表姐,那一年王守仁不过十六岁。他愣了半响,刚说了句‘这是周贵家么?他是我姑父。’那姑娘双手一捂脸,说了句‘皇天菩萨’跑了。”

“王守仁好歹也是个男人,只好自已蹭进去见姑姑,后来任凭长辈如何催促,那表姐死活不肯出来。这一巴掌,如此生生打出了缘分。”

说到这,朱佑桓突然神色一变,隐隐有了不祥预感,那一年是弘治元年,这都几年了?表姐快满双十年华,按理早该嫁人了,谁让王守仁这几年一直音信全无,不好

匆匆起身,朱佑桓说道:“朕想起有些急事,稍晚些再过来。”

张灵儿和观音儿忙跟着站起,带着一干宫人施礼的施礼,叩首的叩首。

“恭送圣上。”

回到乾清宫,朱佑桓下旨召见锦衣卫指挥使云青,随手翻阅奏疏,身边放置着一张雕花小木桌,铺着粉红色的桌围,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和小泥人,一个个造型可爱,憨态可掬。

权义打发小黄门去了,上前恭声道:“启禀陛下,奴婢奉旨去探望周大人,恐怕,陛下还请节哀。”

朱佑桓沉默片刻,叹道:“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朕没事。明日一早朕就过府看望老大人,唉”

原来是礼部尚书周洪谟身染重病,本身已经七十四岁的高龄。这几年风风雨雨,朱佑桓非常感激这位忠厚长者,要不是有他暗助,当年出现了泰山地震,应在东宫的箴言,恐怕自已早就身死了。

皇兄登基的时候,周大人就请旨告老过,却被朱佑桓阻止,老人家是想要回乡开办学堂,此乃他一生心愿。可惜仅仅辅佐朱佑桓两年,眼看就要不行了。

抬手拾起一支毛笔,朱佑桓沉思片刻,在洁白的宣纸上一挥而就,吩咐道:“传旨下去,于老大人家乡修建学院,这上面写的是朕对老大人的一生评语,当雕刻在学院石碑上,供公人凭吊。封老夫人一品诰命夫人,赏金千两。升迁其长子为徐州知府,接旨后即刻卸职,带其家眷乘御船进京,必须要见上周大人最后一面,待守孝期满赴任。其次子封为翠屏书院祭酒,食学士俸禄。”

“是,奴婢都记住了。”

权义心中震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如此厚爱老臣,第一次出手这么大方,他不敢偷看,双手接过宣纸后,小心翼翼的叠好,后背朝着宫门,缓缓后退而去。

正好冷雪款款而来,和权义擦肩而过,没理会朝自已微笑示好的权义,冷雪上前轻声道:“兵部尚书马大人求见陛下。”

朱佑桓精神一振,说道:“请马大人进殿,赐座,看茶。”

看着鬓角发白,还算精神矍铄的马大人,朱佑桓起身相迎,相互见了礼,他并为因身为帝王而倨傲。

马文升含笑道谢,正襟危坐,朗声道:“陛下,如今凡地方州县,皆要挑选精壮民兵,平时由地方都指挥使司训练,遇有战事调往前线。此佥民壮法和户所兵役制相互补充,各有利弊,善加打理则利大于弊。

将领改世袭为必须经讲武学堂受训,不适合者一体淘汰。民间有志之士可以经武举,可以报名入学,佼佼者方可做官,臣等都以为是善策。臣今日求见陛下,是担心武将军权日盛,长此以往地方坐大,危及朝廷。”

朱佑桓先是听到很高兴,募兵制得到了完善,类似于明朝特色的义务兵役制,而各地原有的军田都变为民田,粮食就地供应军营,有的偏远山区和边关,还是保留了屯田制,没有因否决而否决,而是采取因地制宜的方式。

各地都指挥使司由朝廷选派的武将担任,负责平日操练,官兵有长达十年的服役期,从此彻底告别农活等,发给粮饷,专职就是打仗,成为职业军人。

明朝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缺陷,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中后期几乎都是文臣作帅,辅以宦官监军,就连小到上百人的队伍,往往也安插个太监。总兵算是无数武将的终极目标,什么征西大将军一类的,想都别想。

各边关总督之间互不统属,武将之间互不统属,导致军令不通,无法协同作战。比如成华年间的王越,那么大规模收复河套地区的大战役,朱见深大手一挥,给你八万人,这在当时何等气势?

结果王越信心满满,傻不拉几的去了,上了战场才发觉,除了他直属一万人,其余部队根本指挥不动,有的甚至连个影子都不见,结局可想而知。即使是他拼了老命,打了几个胜仗,还是无法收复失地,还被嫉妒他的同僚一起指责,因此才会去投靠了汪直。

朱佑桓为何大胜鞑靼人?不是他多么英明神武,不过是仗着身份强行逼迫地方听命行事,不听话就去死,如此极端的狠辣,才使得官员武将悚然听话做事。而能够协同配合的军队,很自然爆发出了正常战力,连续击溃早已熟悉明军虚弱不堪的鞑靼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真正论起个人武力,汉人身体素质又岂在草原人之下?论起配合等专业素养,此时的蒙古人拍马都比不上汉人。蒙元辉煌过后,火器的出现,胜利天枰实际上已经朝着汉人倾斜,几千年来的被动局面,日渐被弥补。可惜出现个锐意模仿明朝一切的满清,和蒙古得到了汉人工匠一样,依仗汉人文明,汉人文官,汉人武将,汉人科技,汉人八旗兵攻打山海关,又出现个汉人吴三桂,明朝可以说是败给了自已。

有感于此,朱佑桓要打造出高效率的指挥体系,除了加强武将统兵作战方面的学识,培养出专门的幕僚团队,给予各地将领放开束缚,允许他们临机决断,按照官衔指挥调派附近兵马,以至于无数将领有了一展才华的舞台。

镇守西域的大将军朱辅,镇守河套的总督王越,镇守辽东的总督刘大夏,镇守琉球的汪羽等,兵权在手,威风赫赫,都是其中的受益者。两年来各地边关未尝一败,打的鞑靼人和瓦剌人等纷纷遣使求和,再不敢轻启战端。

明军士气大涨,大有重现明初时的天下无敌,可也因此而被朝中重臣日夜担忧,没了宦官制约,今后拿什么来约束各地将领?

朱佑桓神色凝重下来,他早已想过这问题,作为皇帝,他自然要平衡下面的权利,太监是决不能启用的,而文臣管军历来争论不休,说到底,就是有不懂军事的外行人瞎指挥。

真正文武双全的文臣,比起只会带兵的武将,无疑做决断千里的统帅更适合,而且易于控制,野心不大,战事一了就可回归朝廷,不像武将会大骂朝廷忘恩负义,鸟尽弓藏。

看来传统儒家思想还是蛮好的,忠君爱国对于文人的杀伤力太大,哪怕是为了名声,文人或许会不得已而投降,却很少有人会起兵造反,一个忠孝节义,君臣大义,千古骂名,就能限制的文臣死死。

朱佑桓想到这里,缓缓说道:“朕同意众位爱卿的建言,征伐之事须有文臣挂帅,武将专职受命打仗,听从号令而有临战全权。麾下兵员不得超过两万,中军设置都督府委派的参谋,副将等职,以为制衡,先试行一段时日,坐观后效。”

既然将得知兵,那就干脆将不知将吧,朱佑桓此举可谓是一手否决了武将任命下属的权利,其实属于换汤不换药,可起码下属将领都是经过专门培养的人才,兵部对其的约束较大,不听命即可军法从事,不像是太监,谁敢杀?

想举荐谁就写奏折,职位低的朝廷自会同意,职位高的,朝廷会安排其人先去讲武学堂呆个两年,再去都督府当几年差,再派到地方实习个几年,反正想要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自已人,没门。

马文升闻言大喜,大臣们担心的,就是武将有了实权后变得跋扈,然后以打仗为名,任意安插亲信,美其名曰要使全军如臂指使,号令如一,闹得最后全军上下都听大将军一个人的,根本无视什么大臣皇帝。

看着马大人满意而去,朱佑桓也没太多感触,将领的地位已经拔高到能和文臣平起平坐的地步,再敢得陇望蜀,那真的要杀一些人来警示其他了。

说到底,皇帝要以皇权为先,没了皇权就成了傀儡了,没了吃拿卡要的太监们,没了不懂装懂的迂腐文人做上司,再不是以往没有军印只有官印,打了胜仗没功劳,做个替死鬼炮灰总有你们武将份的凄惨往事,做人该知足

第277章皇权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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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朕之肱骨

第278章朕之肱骨

紫禁城,乾清宫。

奉诏而来的云青不苟言笑,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静静站在宫殿外的一颗老槐树下,身边矗立着一座崭新石碑,上书宦官和嫔妃不得干政。

几位小黄门都离得远远,就连宫女都不敢靠近,对于这位自从陛下龙潜之时,就追随于左右的帝王心腹,又是执掌锦衣卫的私臣,无人不惧怕三分。

户部尚书李敏打远处溜溜达达的走来,满脸笑容,就是走路时有些打晃。而对于这位掌管天下钱粮的‘大富豪’,宫人们纷纷上前争相恭维,心里却在暗骂,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云指挥使在这候驾,这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可否让李某先面圣?呵呵”

“老大人自然先请。”

云青坚毅一直板着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他很尊敬李敏,因其人在边关任职时,身为文人敢带兵和鞑靼人对阵。去年泰安郡王朱佑林打算在泰山脚下征地,修建鹰房,牧马场,被他一力坚拒,带头清丈土地更是操碎了心,为此不惜得罪权贵无数,要不是背后有陛下撑腰,早就被贬官流徙了。

现今朝中重臣里面,王恕一枝独秀,即使是皇帝都得罪不起,手里攥着吏部,深受言官们的尊敬,可谓是风光无限。

礼部尚书周大人病重,工部尚书刘璋为人低调,刑部尚书何乔新铁面无私,此三人一般很少与人结怨。唯有兵部尚书马文升和户部尚书李敏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屡屡受遭人暗算,家宅被洒狗血,射冷箭等层不出穷,这还不过是小事,甚至还发生过当街刺杀等骇人听闻的恶事。

云青就负责两位大人的身家安全,对此知之甚详,别看李大人总是笑容满面,实则寝食难安,但即使如此,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权贵地主绝不手软。

彼此简单客套两句,云青和李敏就自觉的分别站开,稍后宫人进殿禀告,出来口宣:“陛下召见李大人,云大人稍后。”

李敏忙整理衣衫,朝着云青笑笑,迈步朝乾清宫走去,忽然整个人晃了一晃,幸亏宫人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了一下,没有摔倒。

很快李敏说了声无妨,挺直后背沿石阶而上,跨过门槛,走至御书案前深施一礼,说道:“臣李敏见过陛下。”

朱佑桓起身说道:“免礼,咦卿为何气色不佳?快赐座。”

李敏说道:“臣最近身子骨欠佳,时常头晕目眩,咳嗽不止,恐怕是不中用了。”

朱佑桓闻言大惊,他历数身边的良臣,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景泰年间的进士,可见当年皇祖父的眼光之准,自已能够迅速坐稳皇位,于此绝对息息相关。

英宗父子两代排斥他们,这些正人一辈子远离京师,可是金子永远会闪光,无论走到哪,景泰年间的官员们,大多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朝野内外声誉极佳,皇兄都无法视而不见。

可惜周大人眼看不行了,李敏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王恕和何乔新等人大都年迈,这都是国之重器,失去一位少一位。

朱佑桓一想到这就急了,马上传旨道:“来人,扶着大人回府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再劳心国事。”

李敏一愣,心里感动,面上哭笑不得的道:“老臣不过是旧疾复发,忍忍就过去了,不敢劳烦陛下忧心。”

“不行。”朱佑桓一口拒绝,皱眉道:“卿马上举荐一位人选,暂代尚书之位。至于你,回家好生休养,身子没有大好之前,就别想再出山了。”

李敏看着跑过来的宫人,苦笑道:“臣多谢陛下,唉,那有些小事容臣回家后写成奏疏上奏。臣举荐左侍郎叶淇,其人是景泰五年进士,为人耿直,行事光明磊落,才干可堪重任。”

朱佑桓喟然长叹,又是景泰年间的好官,皇祖父啊皇祖父您可是留给孙儿好大一笔珍贵遗产。可随即又非常苦恼,那叶淇年纪也不小了。

一时间有些意兴索然,一大批年过五旬的老臣兢兢业业,日夜劳心,假如英宗皇帝没有复辟,这天下绝对会换个模样,自已何至于这般辛苦?

“宣旨。”

朱佑桓主动伸手扶着脸色憔悴的李大人,动情的道:“朕要下旨修建凌烟阁,除了太祖太宗两朝的开国功勋,这头一位文臣,就是于谦大人,此外卿和周大人等劳苦功高的大臣们,待百年之后,都要供奉其内,不但要世享太庙香火,还要永世受到后人敬仰,名垂千古”

李敏身子一震,泪水立时不可抑制的流出,身为文臣,死后能入凌烟阁,可谓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足可见皇帝对于自已等老臣的厚爱,何其尊重信任

送走老泪横流,泣不成声的李敏,朱佑桓心情好过了些,他并不知李敏本该因得罪了人,不得已避祸告老,病死于返家途中。这么一闹腾,结果老人家一兴奋,生生逆天改了命,整整多活了十二年。

云青悄无声息的现身,双膝跪地,朱佑桓笑骂道:“你这家伙和四娘越来越像,走路都没个声响。”

云青仰头笑道:“臣也是一时心痒,就学了几天提纵术,不想真有奇效,走路时发觉身轻如燕。”

“吃得苦中苦,方能人上人,算你云老虎有本事。”

朱佑桓没好气的唠叨一句,他倒也想学什么轻功,谁知请四娘来教,第一课就被敲了一记闷棍。腿上绑满了沙袋,身披重甲,四更天就得起床爬山,据说只此一堂课,就得坚持整整三年,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

想起李敏的事来,朱佑桓皱眉质问道:“李大人旧疾复发,为何不密奏?”

没有帝王准许,云青不敢起身,人人都知道,汉武皇帝对于文臣武将极为礼遇,轻易不允许任何人下跪,哪怕是贩夫走卒,都给予非常大的尊重。

独独对于类似云青这样的近臣,还有宫里的太监宫女,王族家的下人们,必须得行叩首礼。

“陛下,臣不过是暗中保护李大人的安危,不敢派人打探其他隐秘。”

朱佑桓看着云青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委屈的小媳扫样,笑道:“嗯,是朕失言了,锦衣卫不能重蹈覆辙,那些阴暗事要对外不对内。当然了,一旦有大臣私底下做了不法之事,尔等还得马上禀报,你们是朕的眼睛,没了眼睛,朕就成了睁眼瞎。”

“是,臣时刻谨记在心。”

云青想了想,说道:“臣倒是知道李大人的一些事。”

“说来听听”朱佑桓来了兴致,看着外面的青天白云,背手而站。

“是”云青磕了一个头,说道:“李大人爱书,家人不多,平日里过的较为简朴,俸禄和赏赐除了买书外,大多用于周继亲戚和故人,曾筑室云紫云书屋,藏书几千卷,于大同巡抚任上时,全都捐献给了当地书院。正因家无余财,吃穿用度省了又省,有时连药都舍不得买,是以今次旧疾复发。”

朱佑桓听的愣住了,沉默半天,眼眶都红了,长叹道:“这就是朕总管天下钱粮的大管家,手中捂着亿万银子,却分文不取,生活困苦,称得上是朕之肱骨。可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早说?你糊涂,混账,你罪该万死。”

殿外的冷雪和宫人们都吓了一跳,就听陛下龙颜大怒,厉声斥责锦衣卫指挥使云青,不由得唬的面面相视。

云青惊得五体投地,委屈的道:“臣不想此事惊扰到圣上,私底下时时帮衬,不敢有一日怠慢,望陛下赎罪。”

“唉”

朱佑桓转过身去,怒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挥挥手,柔声道:“你起来了吧。一会儿出宫后马上派最好的太医,日夜守候着李大人,需要什么不必禀报,多少钱朕不在乎,朕只要人平安。还有所有大臣们,明日集体去太医院看诊,此为惯例。药费都算在朕的头上,你要记住,朕不想再听见谁又旧疾复发。”

云青心中激动,大声叫道:“臣领旨”

朱佑桓心情激荡,喘着粗气走回御书案后缓缓坐下,平息了下絮乱心情,吩咐道:“今日召你过来,是为了另一桩事,你办完了差事就去吏部,查询王守仁的姑父是谁,派人去瞧瞧,王守仁的未婚妻现今如何?”

云青忙道:“陛下,王公子已经动身离京了,似乎就是为了探望那未婚妻,随行的还有唐寅,临走时给臣留了口信,说陛下乃是贵人,不敢私自结交,还请您珍重。”

原本以为皇帝又要龙颜大怒,好友不告而别,可想而知心情如。,正当云青心情忐忑,又准备磕头求饶的时候,帝王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有何激烈反应。

朱佑桓还是心情纠结,他取消了传奉官,不是有大功于国的真正人才,绝对不能封赏官位,即使是皇帝都不能违背,此种事上必须做到以身作则。

因此就算有心成全王阳明,那也得自已去参加科举,凭真本事得到主考官的赏识。王阳明的才华没的说,可总得自已去考试吧?他能做的,就是不以残疾而拒之门外。

这就难办了,难道要跑去对人家说,我是皇帝,你尽可放心的去科举,以王阳明的心高气傲,铁定会一口拒绝,有了皇帝亲口保证,还算不算凭真才实学高中金榜?一个傻子或许都能高中状元,谁受得了今后此种闲言碎语?

再来就是时间太短,还没想好对策,朱佑桓皱着眉头,随口问道:“人去哪了?”

云青小心翼翼的爬起来,低声道:“辽东。”

噗一口茶水捧出,朱佑桓气的抬手指着云青,破口大骂道:“你,你明知辽东有战乱,干嘛不阻止住他们?万一有个好歹,你,你气死我了。”

云青头都不敢抬起,小声道:“是臣失职,可是他们俩太狡猾了,臣派了十位密探暗中保护,结果还是被他们给跑了。”

第278章朕之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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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风雪山神庙

第279章风雪山神庙

山海关外,自从立冬过后,大雪几乎就没停过。即使此时已经是二月,中原各地陆续冰河解冻,春暖花开。但整个辽东乃至漠河等地,依然寒冷如初,时而羽花淆乱,时而玉粉瑟瑟。白皑皑,迷茫茫,风雪一起即没头没脑,下了个没完没了。

缤纷琉璃的雪景,向来是很多人的最爱,而对于远行的旅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远村近廊,长林冻河上下,飓风卷起千堆雪,铺天盖地而来,把所有的沟,渠,塘,坎一鼓荡平,连井口都被封的严严实实,莫测的危险太多。

偶尔雪住,惨淡苍白的太阳像是一粒冰丸子在白云中缓慢移动,天色透光,似乎眼看就要放晴了。但不过半日,大块厚重铅暗的云层又压过来,鹅毛大雪沸洒而下,一切又恢复旧观,仍是混沌沌的冰雪世界。

天晚时分,一行三十余骑在山海关外一个风雪迷茫的山神庙前驻马。来人大多身穿油汪汪翻皮毛的厚棉衣,披着各色狐风毛羔皮大氅,身配各式利刃,神态精悍,个个人高马大。

其中六位裹着石青鼠斗篷,头戴棉帽的年轻人,看模样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被包裹在鼓鼓囊囊的大衣下,显得有些猥琐可笑。

所有人都簇拥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玫瑰紫挂面玄狐锦袍,外套猞猁孔雀金丝锦绣斗篷,俊逸的脸上两道浓重的剑眉微微扬起,紧绷着的双唇嘴角抿着,目光中透出一丝俾睨和骄傲。

青年眼见前头马队停下来,动作纯熟的跟着勒住了马,用手按了一下冰冷玉石打造的枪柄,一声不言语的看着眼前侍卫。

那侍卫动作飞快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道:“六爷,前面是山神庙,就在这打尖儿吧。”

青年公子微微颔首,说道:“谢迁,杨一清,杨廷和。你们的意思?”

被称作谢迁的中年人显然年纪最长,当先拱手道:“这大雪的天不便赶路,看似道路好走,臣担心遭遇不测,今晚要不就歇在这儿吧?”

“臣等附议。”

身后几位脸色青紫的青年忙一同点头,人人表情痛苦,风雪里策马飞奔,几乎都要冻僵了。

青年公子似乎很适应这极端天气,朗声道:“一路而来,最满意的就是这水泥路,大雪天也不耽误脚程。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路对敌人同样有利,因此女真人一定要抚剿并重,尽早使之彻底归化我朝,若再有人敢出言说什么任其自治,朕决不轻饶。”

帝王眼神冷冽,威压的几位文臣头都不敢抬起,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以为然,对他们这些饱读史书的近臣来说,北方蒙古才是大明心腹之患,辽东女真向来恭顺,陛下似乎有些多疑了。

唯有名叫杨一清的青年低头深思片刻,抬头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臣近年来多方探听辽东虚实,这女真人自古以来就桀骜不驯,祖上曾经饮马长江,靖康之辱身为汉臣永不敢忘。金人在前朝时遭受重创,百年来逐渐恢复元气,独霸一方白山黑水连续吞并各族,肆意奴役汉民,一待我朝虚弱,岂能不觊觎关内大好河山?”

谢迁为人正直,性格磊落,不免皱眉呵斥道:“焉能凭借其祖上作为即妄下评断?自我朝定鼎天下,女真人就率部投靠,百年间一向忠心耿耿,建州双卫和心怀鬼胎的朵颜三卫不同,从来不垂涎山海关附近的土地。臣以为,积蓄实力击败蒙古人方是正途。”

“忠心个屁。”

突然,帝王爆出一句粗口,幽幽的道:“女真人向来是墙头草,夹在我大明,蒙古,朝鲜之间。谁强即附庸谁,自已强则抢掠邻居,对朕恭顺的同时,难道就不对朝鲜国王和蒙古各部首领恭顺?甚至是更恭顺,就像那喂不熟的白眼狼,女真骨子里视我等如羔羊,朝鲜和蒙古各部在他们心目中反而是虎狼,为何?人家稍有得罪就敢开战,以至于塞外各族谁不对把一向忍让的中原当成肥羊?”

打开了话匣子,帝王又说道:“咱们和科尔沁等部族打了百年,女真和朝鲜一样打了百年,结果呢?我朝和蒙古元气大伤,朝鲜实力大损,独独女真人越来越强,假如哪一天女真人宣称立国了,你谢迁该怎么办?难道太祖和太宗费尽心血,这洒满将士们鲜血的肥沃黑土地,都不要了?”

谢迁立时无言以对,即使瞧不上这黑土地,那也不敢说放弃。心里更是大惊,陛下此言绝非臆想,辽东自古立国的民族多了,真要是出现个后金,和京师近在咫尺。到时北有虎视眈眈的蒙古各族,东有朝气蓬勃的辽东女真,大明难免腹背受敌,就犹如饱受其害的大宋一样,防不胜防。

杨一清叹道:“前事之师后事不忘,鞑靼人就好比当年大辽,国土广阔,兵马众多,一直和我朝正面对敌。要不是我朝光复燕云十六州,凭借关隘天险又有圣天子迁都北京城,以举国之力相抗衡,这才稍占上风,方能做到不纳币,不割地,不和亲。万一东边女真趁时而兴,以显疲态的鞑靼人,恐怕和大辽一样,无法阻挡女真人的攻击,一旦尽被其吞并,我朝就将面临更强大的强敌,万一那时我朝立国超过二百年的话,恐怕历史就将再次重演。”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悚然而惊,短短百年大明就已经虚弱的不像话了,二百年后,要是再出现一两个成化皇帝,那想想都不寒而栗,虽说杨一清是在揣测,可毕竟历史上真有其事。

说起来,重文轻武,严防各地统兵大将,宦官监军等制度,几乎都是借鉴的宋朝。成化朝明军战力不堪,不就是活生生宋军的翻版吗?要是没有精良器械助阵,鞑靼人和瓦剌人早就踏入中原了。

“好了,进了庙里再谈论此事。”

雪还在下,皇帝普天下只有一位,自是朱佑桓无疑,得知王守仁和唐寅直奔山海关而去,他急忙带人追了过来。除了关心好友外,也早已有心出关实地见识一翻,不然女真人永远是朱佑桓挥之不去的心结。

早有一位侍卫俯身跪下,朱佑桓踩着他的背下来,活动了下腿脚,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说道:“二虎,这几年在京城住的舒服吗?”不跳字。

那侍卫一跃而起,憨厚笑道:“吃得好,穿得好,哪有个不舒服的?俺娘还要俺多谢陛下,说您有日子没家去了。”

“嗯,是有日子没去见你母亲了,一想起你母亲亲手烹煮的羹汤,朕就忍不住流口水。”

朱佑桓神色欣慰,他身边一干侍卫都是当年一路追随,从甘州打到草原深处的西北人。彼此历经生死,患难与共,后来又跟随他回了京,家人都安置在京畿附近。登基后,自是要用最放心的人做贴身侍卫,二虎的哥哥战死在大漠中,临死前拜托朱佑桓照顾家人,因此二虎继承了兄职。

谢迁等文臣瞅着无论任何时候,都贴身环绕陛下身边的十位彪悍武士,很自然的扭头朝另外二十位神机营将士瞧去,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训练有素,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朱佑桓笑了笑,他很清楚缺了什么,这次带神机营出来,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目睹边关是怎么回事,不然天天严格操练又有何用?供奉在京城为了观赏?

“把李总兵送的鹿肉取出来,今晚夜宿荒野,朕要犒劳兄弟们。”

一边说着,鹿皮油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朱佑桓一边朝前挥舞下马鞭,带着众人进了山神庙。

“那点肉还不够大家伙一起塞牙缝的,还是留着陛下享用吧。”一位神机营军士笑道。

走着走着,谢迁等人奇怪的发现,十位大内侍卫忽然散开,悄无声息地擎起手弩等武器,闹得后面的神机营军士面上变色,赶忙就要冲上来,却被二虎大手一拦,说道:“别出声,守在外面。”

谢迁等六人心里一紧,还以为庙里藏着恶人呢,朱佑桓见状没说什么,大步朝正殿走去。

眼前是一座废弃不久的庙宇,因外面铺设了水泥道路,使得南来北往的旅人再不用于此逗留住宿,香火不盛,或许就被守庙之人遗弃了。

空落落的大院覆盖了尺余深的积雪,都是被大风刮进来的,使得外面积雪不深,里面却厚及大腿处。殿宇依着山势,正殿两边穿廊齐整排着两溜厢屋,檐下垂着二三尺长的冰溜,晶莹莹的煞是好看。

半旧的殿门大敞着,窗纸都没有破;只有当院一人高的大铁鼎上头厚厚地裹着一层雪,冰冷阴沉矗立在雪地里。

朱佑桓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了下头,在其他人惊讶注视下,一位侍卫几步跑到正殿内,扯着嗓子嚎叫一声。

顷刻间,扑棱棱惊起一大群在殿中避雪的石鸡,乌鸦,山鸡,袍子等动物,还有一只野猪咧着獠牙冲门逃出。

淬不及防间,谢迁等人吓得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倒是杨一清眼疾手快,一手擒了一个,看时却是两只野鸡,笑嘻嘻的道:“今日有口福了。”

砰一声枪响,朱佑桓抬手照着夺路而逃的野猪脑门子就是一枪,结果野猪晃了晃,红着眼朝他冲过来,几位侍卫当即射出弩箭,二虎更是虎吼一声,拎着尖刀猱身而上。

不想距离太近,连续遭受重创的野猪滞留一下滑到了,雪地松软厚厚的,一时间挣扎的爬不起来。

身后传来皇帝的声音:“二虎闪开。”

二虎顿时朝旁边一跃,朱佑桓上前几步,近距离对着野猪脖颈间就是一枪。忽闻几声犬吠,带来的三头猎犬咆哮着扑上去撕咬,那野猪纵使浑身力气也施展不出了,很快就被咬的奄奄一息。

这一幕惊呆了其他人,呆呆看着皇帝镇定从容射杀野猪的疯狂一幕,终于清楚以往众多传言非虚,陛下果然是经历过大场面,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第279章风雪山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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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教人

第280章救人

“这不像是破败的庙,怎么没了香火,敢怕是道士和庙祝卷了庙产跑了?”

“前后都是驿站村镇,道观寺庙多了,或许这山神庙渐渐养不起大菩萨。”

耳听众人议论,朱佑桓看着面前神龛中被烟熏得乌黑的山神,欣赏了下,随手解下斗篷递给从人,吩咐道:“把院子里的雪清一清,拆些栏杆什么的做柴火烧,把那些野味都收拾出来。”

侍卫们轰然答应,都饥肠辘辘了,提着适才抓到了各种野鸡狍子,兴高采烈的四下散去。二虎赤luo着上身,站在院子当中宰杀那头野猪,杨一清等人帮着捡拾木柴。

猛听哎呀一声大叫,接着有人喊道:“晦气,这里面有具死尸,拆下一块门板来,对了,谁过来给抬出去?”

朱佑桓皱起眉头,看着东殿六七个神机营军士连说带骂,商量怎么搬运尸体。

“你们嚷嚷什么?”

一位军士忙回头禀报:“陛下,这屋里有个尸首,是个女的。”

朱佑桓背着手来到配房里,果然是一位冻死的年轻女子,看年纪大约二十上下,头发披散着,穿一身蓝线的棉布衫,赤着小腿,用裹脚布缠着两只鞋贴前后心捆着,双手揣在心口上,背靠墙角坐着。

脸色黝青,像燃尽了的香灰一样难看,大约是怕晦气缠身,几位军士低声咒骂着,没有人敢上前动手搬尸。

朱佑桓冷道:“身为当兵的,见了尸体就束手束脚?那还要你们何用?”

几位军士被皇帝数落的面红耳赤,急忙一起俯身搬动女子,有人立时叫道:“陛下,这娘子腋下还是温的。”

“嗯?”

朱佑桓没什么忌讳的,拨开想要拦着自已的侍卫,上前扶起女子手臂,扶着脉感觉了下,说道:“是没有绝气,快抬到正殿火堆旁暖一暖,喂下去一碗肉汤,兴许能救回来。”

既然不是死人,那就无所谓晦气了,一干男人救人心切,当下七手八脚的把女人抬走。

“我这有药酒。”

谢迁忙取出行囊里的黄酒,就着火堆热了热,撬开女子紧咬的牙关给灌了下去。朱佑桓再摸脉象,能感受到缓缓悠悠,似紧似慢若隐若现地跳动,喜道:“是刚刚被冻僵,应该是死不了了。”

路途中无意中救人一命,大家伙都很开心,围着女子紧张的看着其反应,就见鼻翅一张一动,脸色也渐渐回转来,只是极苍白,气若游丝地躺在火堆旁,身下垫着松软的行李被褥,头枕着一具马鞍子。

见所有人都跑过来凑热闹,朱佑桓笑着挥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围着人家大姑娘作甚?这才出山海关几天?想就去做梦去。”

众人立时哄笑,四下散开准备晚饭,神殿内篝火六七处,噼啪作响,铁架子上吊锅内烹煮的鲜肉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香。

谢迁等人守在皇帝身边,又看了眼昏死不醒的女子,转过头来,又讨论起建州女真来。

显然这鬼天气是为难汉人移居辽东的首要难题,对此朱佑桓不当一回事,说道:“眼见为实,今次朕要在辽东多住些日子,行宫就驻扎在古城辽阳,到时你们就明白了,这里绝非是什么苦寒之地,无非是冬天长了一些,天气冷一些而已。“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要论起天气,京师或许还赶不上这里,一路行来都能远远望见大海,可见气候湿润,四季分明,再说北京一样住的好好的,无非就是为了防御,山海关以外给人感觉过于凶险,是以没人愿意迁居而来。

朱佑桓如今踌躇满志,命人取来地图,谢迁等人低头一瞧,不由得眼睛睁得圆圆,杨一清抬头颤声道:“陛下,这,这难道就是附近的地形图?”

“正是。”朱佑桓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地图,你们以前看到的,过于抽象,好好看看吧,这北方和辽东,到底有多大。”

几位臣子立即仔细寻了半天,才在地图上找到山海关的位置,不过是离京师稍远一点的小点而已,那上面的红线清楚标明,大明实际控制的范围并不大,周围一大片土地都是外族的。

以往类似的地图都看过,但从没有像今次这般直观,山川地势,长度距离,城池关隘,道路河流等一目了然。

谢迁良久长叹道:“天子御国门,今日方知此言半点不假,分明是周围强敌环视,稍有敌踪,即京师震动,社稷堪忧。”

杨一清苦恼的道:“这北方太大了,草原一望无际,占领却无法长期坚守。而东北又是森林密布,女真人躲入其中根本无法彻底击败,唉空耗费兵员粮饷,无法实现长治久安。”

啪朱佑桓轻轻一拍地图,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无论怎么说,我大明都是不利的一方,先机以丧,纵使如何防御都无用。与其处处受制于人,不如趁国力蒸蒸日上之际,全力一搏,我们坐拥精良火器,锐意发展改良格物致知之道,先贤的话总是没错的,有了大量火枪火炮,战船蒸汽机一类的新式玩意,则北方再也不是心腹大患,反而会变成我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藏来源,万里良田,各族必须要归顺融入我汉民族,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不然,你我后人早晚会沦为异族奴隶。”

看着信心满满的皇上,几位臣子不约而同的俯首,每个人都很有信心,毕竟大明如今正在恢复国力,君明臣贤,万众一心,凭借这些有利条件,足堪一战

朱佑桓反而不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积蓄国力,一边密切注视着东北各族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了良机,则下旨命边关将士迅速出击。

讨论着地形地貌,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廷和,对同僚解说道:“从山海关到锦州,在到辽阳,抚顺,南至安东,大连。现今都设置了官府,城池都在修缮修建中,往来道路也在想方设法的铺设相连。难为辽东总督刘大人了,管军管民日夜操劳,累得不轻,光是从山东渡海而来的百姓就多达六十万人。从京畿,河北,陕西等地,走陆路陆续迁徙百姓一百四十余万,加上世居辽东的遗民十几万人,总人口已经接近三百万。

即使如此,还是显得远远不足,人手不够用,道路和城池修建速度缓慢,倒是粮食等难题不必忧心,经过两年来的垦荒,本地有丰富的野兽野果,海中有无数海鱼海虾,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各种特产经商船运抵南方各城,今年竟然有了六十多万两银子的税赋,陛下说的不假,真乃宝地。”

杨一清最关心战事,问道:“可遇到过敌袭?”

杨廷和点头道:“朝鲜国对此抗议最激烈,可又不敢做什么,正在抓紧时间攻打图们江附近的野人女真,想要牢牢占据长白山等地,不过朝鲜宫廷日渐腐败,对于边关将领动辄贬斥,不想因此得罪宗主国,上下不齐心。蒙古各部逐水草而居,对此反应不强烈,黑土地对他们这些草原人向来无用,倒是有小股骑兵时常南下,大多被我边军击溃。”

杨一清忽然问道:“陛下,您难道真的要对女真人斩尽杀绝吗?是否有些。”

朱佑桓目光深邃,叹道:“朕岂是心狠之人,并不想彻底灭绝一个民族,不过要想各族亲如一家,现今只能狠下心来,不以杀止杀,则各民族之间永无安宁。何况血债只能用血来还。”

所有人都狠狠点头,神色间毫无一丝怜悯,杨一清的话语,不过是提醒陛下不要一味杀戮,不然边疆将永无宁日,拉拢一批外族人为爪牙往往事半功倍,这也是从大局来考虑的。

实际上,对明朝人来说,谁会把北方各族当兄弟?那可是不同戴天的世仇,什么民族间安定团结,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在这年代你要是敢说出来,保管人人都当那是个疯子。

朱佑桓不耐烦具体细务,任由文臣相互小声议论,什么安置多少百姓于何地,需要筹备多少种子,什么地方的官员犯了罪等等。

吃着侍卫献上来的炖猪肉,香喷喷的味道鲜美异常,就是吃了几口即满口留香,太腻了。

心中盘算着暗中追上王守仁,怎么引他去见总督刘大夏,由刘大人出面劝他回京参加科举,或许会有效果。最差也得强行把人留下,劝王守仁直接从吏做起。

这不是朱佑桓心血来潮,因刘大夏当年就是发现科举不公,愤而上书自请为吏的活榜样,这些年还不是官声不俗,政绩斐然,一步步高升做了总督,要不是自已不放心东北,刘大夏早就回京做尚书了。

从吏做起,踏踏实实的从底层起步,或许对于王守仁的心,更加是个淬炼。而王阳明文武双全,能管政能带兵,哪怕是派到外国去传经,那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忽悠,天生就是能开宗立派,名动外邦的一代高人。

正在此时,那冻僵的女子身上抽搐了一下,呻吟道:“水,水”

第280章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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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大眼睛姑娘

第281章大眼睛姑娘

“快取温水来。”朱佑桓低头看了眼女子,高声吩咐。

谢迁忙阻止道:“不可陛下,她这是昏迷中的呓语,不是真渴。臣粗通医理,现成的鹿肉汤喂上一碗,补住元神,应该就会好了。”

朱佑桓觉得有理,点头同意,刚要伸手却被杨廷和故意用身体挡住。那边谢迁用眼神示意杨一清去扶那女子,低声道:“此女来路不明,你等得盯紧了。”

朱佑桓哑然失笑,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自已站起后背着手。

稍后谢迁端着银腕,用银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喂了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女子被他们围着,到好似把皇帝挤出去一样。

朱佑桓也不理会,满腹心思来回踱步,时而低首沉吟,时而望着漆黑的院子发呆,谁也不知他想些什么。

做了皇帝后第一次私自出京,又是在未确立继承人的光景,这在古时无疑是大忌,远离中枢很容易变生不测。可朱佑桓并非心血来潮,他想观察下京城的反应,因随着侄儿诞生,隐隐察觉出几股暗流涌动。

“老天爷,好暖和呀”

忽然死里逃生的女子终于苏醒过来,铁青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慢慢闪开,有些羞涩的在一张张陌生的男子面孔上扫过,呐呐说道:“奴这是在阴曹地府,还是活着?你们是人还是?”

众人笑看着她,发觉此女相貌五官还算端正清秀,只是蓬头污面,那双小脚被冻得直流黄水,眼神中透着惊惧和疑虑。

朱佑桓上前蹲下身子,柔声道:“放心吧,这里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倒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冻倒在这座孤庙里?”

“俺是兴县的。”

女子赤着脚当着这么多男子面前,害臊的把脚缩进羊毛毯子里头。

朱佑桓淡淡一笑:“天底下兴县多了,到底是哪个省份?你莫惊慌,这里都是好人。因未经你同意,我等不好给你救治腿脚,你看这位师傅年纪大,他以前学过医,就让他给你仔细包扎伤口,洒上伤药,省的留下隐患,如何?”

大家伙立时纷纷偷笑,堂堂大学士成了太医,谢迁苦笑着一拱手,说道:“正是,老夫小时候家里穷,做过几天游方郎中,小娘子,医者父母心,你就不要有顾虑了。”

女子抿嘴一笑,眼看其他人自觉转过头去,羞答答的又把小腿伸出。谢迁当即拾起早已准备好的冻伤药,就着温水给她救治起来。

“俺叫雨珍,是山西代县肖家寨人,庄户人家。”

女子并不怕生,眨着眼说道:“前年家乡又是地拱又是干旱,庄稼颗粒无收,没钱缴纳租子,家里只有俺爹俺娘,还有一个不到六岁的弟弟,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险些被生生饿死。”

女子叹息着说完,一脸的不堪回首,忽然神色一变,喜滋滋的道:“后来官府张榜,说只要来东北,以前的欠租全免,还赠给三百亩土地,还给建房子,配骡马耕地,十年免赋税徭役。等打出的粮食有了富裕,官府高价收购。周围的山啊水啊都是万岁爷的,万岁爷许诺谁都可以去砍柴打猎捕鱼,不许官老爷追究呢。

俺娘起初不同意,说天寒地冻的住不了人,俺爹却说无妨,早年他到过辽东做过镖客,直说春夏时节那天气好着呢,漫山遍野都是野花。俺娘心里就被说活泛了,全家收拾收拾刚要动身,不想隔壁婶子夜里给饿死了,他男人几个月前得了急病没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娃儿,这下俺家犯愁了,虽说一路上有官府照应,可是两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怎么说都得需要钱,唉”

她一头说一头哭,杨廷和等人面带惭愧,那时他们都是六部主事,山西地震没少操心,却不想还是有照应不到的地方。

朱佑桓摇摇头,他体会的更深,当日国库没钱没粮,费尽心思从各地调拨粮食送往灾区,结果一路上被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所剩无几,一直拖到皇兄继位时,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饿死。要不是自已暗地里从晋商手里要来大笔粮食,或许河套山西都要变成千里无人烟了。

幸亏朱见深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很多百姓走投无路只好远赴辽东逃荒,起初人数并不多,毕竟没有几个人有这姑娘老爹的见识,可随后黄河多处泛滥,彻底毁了无数百姓赖以生存的指望,又经官府大力劝诱,一波*的背井离乡而来。

那姑娘又说道:“就在没办法可想的关口,村里来了个蛮子,一口苏州话,说要买三十个女孩子去苏州给皇上织贡品,管吃管住一年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三年为期,愿意回来给路费,想留的一年给十两银子。为了从前的一些债,为了一家人活命,爹娘就卖了俺。”

谢迁等人面面相觑,同时摇头道:“不对,苏州织造那一年是没被圣上下旨裁撤,可是这织布的绣娘,从来没有到北方买人的例,何况这已经算是私买私卖人口了,谁敢这么大的胆量?”

农民地位堪比文人,按律是不允许卖身为奴。当然,事实上官府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但如这样大规模买女孩子的事,尤其是还是官面上的,根本瞒不过人去,早晚会被言官弹劾,苏州官员会这么傻?

朱佑桓皱眉问道:“既然两厢情愿,你怎么跑回来了?难道是苏州织造没了,你等都被遣散返家?那也不对,怎么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跑到辽东,你肯定有同乡的。”

肖雨珍呜咽道:“爷哪里知道,他竟是黑心肠的人贩子到了苏州就把俺们卖到了春香阁。俺看师傅教的不是针线,每日领着唱曲儿,弹琴,还教下棋,画画儿,心里就犯疑,去问教习妈妈,教习妈妈说这也是学本事。倒是有个大姐好心,跟我说了底细,一等养一年就叫我们接客。俺是好人家的闺女,咋能做这事?趁他们不妨,姐妹四个人一起逃了出来,结果被抓住一个,被打死一个,剩下俺和隔壁的妹妹连正经路都不敢走,一路从安徽山东河北河南讨饭过来,途中妹妹病死,俺在这山海关外遇到了大雪,想进庙避一避,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庙里的主持饿跑了,俺支撑不住就冻倒了。”

众人都忍不住叹息,此种惨事这些年听得多了,江南青楼楚馆无数,一年也不知买来多少好人家的女儿。

朱佑桓对此束手无策,别说古时了,就是后世你也解决不了,只能说尽可能的完善律法,抓到一个杀一个,不单单要杀,还要凌迟处死,然后剥皮填草,以警示他人。

心里升起疑云,朱佑桓觉得这姑娘说话伶俐,口齿清晰,不像是农家女,故意问道:“雨珍姑娘,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愿意今后跟着我,还是愿意去找亲人呢?”

谢迁等人一惊,不管这女子再可怜,那也不能收留在陛下身侧,出了事谁吃罪得起?

肖雨珍眼中含着泪花,她原以为这干人个个佩刀带剑,不是响马就是刀客,这会子回过神来,已经察觉都是些贵人,尤其是眼前这位风神如玉的青年,气度沉凝,举手投足都有股子天生贵气,绝对不是寻常人。

想着想着,用袖子擦着眼泪,道:“俺家里有爹娘,有三个弟弟,爹如今岁数大了,娘身子骨不好,弟弟又小,得有人照应。”

朱佑桓心里一松,他真的不希望这长得一双大眼睛的姑娘抱着其他目的,看了眼一脸喜色的其他人,笑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比我们兄弟都强既如此,你留在庙里好生休养几日,我会派人送你去寻你爹娘,那闯关头的百姓,官府都有详细户籍,不难回家和亲人团聚。”

肖雨珍当即大喜过望,确认无疑是遇到了贵人,就要挣扎着起身道谢,被谢迁含笑按住她,意味深长的道:“不用谢了,唉有些事也解释不清楚,反正这谢就免了吧。”

姑娘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她哪知道眼前这几位身为官员,即使此事与己无关,但无论如何都自觉有些亏欠,何况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当下朱佑桓吩咐道:“她在这里歇息不便,我看那东厢有一间很干净的耳房,带她过去,把肉汤和铺盖都送过去。”

自有侍卫们引肖雨珍出去,朱佑桓习惯性的起身走出殿外,外头兀自丢絮扯棉般的落着大雪,耳听凄风掠过峰峦的连绵呼啸,过问了下由谁值夜,嘱咐几句转身回来。

斜靠在马鞍上,拣着碗里的鹿筋略用几口,又吃了一大碗黄酒,在暖融融的火堆旁沉思一会儿,渐渐闭上了眼。

“六爷,六爷”

朦胧睡着的朱佑桓一下子睁开眼,却见是二虎正在轻声呼唤自已,皱眉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二虎回道:“总督刘大人派人来接您了。”

“咦这风声都传到他耳朵里了?”朱佑桓翻身而起,身上的斗篷悄然滑落,心里疑惑,刘大夏怎么收到消息的?

二虎低下了头,小声道:“是娘娘嘱咐的,俺派几位兄弟日夜不停的赶去报信。”

朱佑桓立时傻眼,这就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下好了,圣驾出京,算是彻底惊动了辽东官场,看来要有热闹可瞧了。

第281章大眼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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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大连

第282章大连

结着扣子出来,朱佑桓随意用回廊上的积雪擦了几下脸,取出丝巾抹了几下脸,一位侍卫将大氅递上,说道:“六爷,是前面驿站的驿丞,带着暖轿而来。谢大人说请您坐轿,不要被冻伤了。”

“嗯”

朱佑桓反手披上斗篷,抬头看了看天,雪已经下的不大了,稀稀落落的雪片有气无力,随风荡摇着缓缓坠下。

此种雪景在后世几乎见不到,有时整整一个冬季都不见半片雪花,工业化和人**炸,算得上是人定胜天?雪啊该你下的时候不下,不该你下的时候没完没了。

“暖轿给他们文人坐,朕还是骑马。”

“是”

侍卫们丝毫不觉奇怪,当年在大草原上万里奔袭,陛下总是身先士卒,从没叫过一声苦,区区大雪天算个鸟囚?

此时肖雨珍从东耳房出来,穿着一件又重又厚的棉袍,一夜饱暖,精神头已经完全恢复。她见这些贵人正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行色匆匆,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敢,独自一个人先是隔窗痴痴望着,后来忍不住走出来,双膝跪在雪地中,对着朱佑桓碰了三个头。

“恩人,您这就要走?叫俺怎么报答您的恩情?俺知道您是贵人,俺们是寒家小户,无以为报,只盼恩人步步高升,公侯万代。”

“快起来。”朱佑桓含笑伸手虚扶,探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不禁苦笑,这都是从嫣儿手里赢来的,幸亏揣在身上,不然身上连半文钱都没有。

“都拿去吧,好生奉养双亲,抚养幼弟。对了”

朱佑桓又掏出一块玉佩,递过来说道:“有事就拿着它见官,就说是朱老六送你的,你和他是好朋友。”

肖雨珍一下子抬起头来,怔怔看着恩公,泪光闪闪。霎那间,朱佑桓才发现她长得十分俊美,冻黑的面孔用雪水洗过,泛着粉嫩的红晕;嘴角边还有两个似隐似现的小酒窝;一头乌发多少有点散乱,却黑得乌鸦翅膀似的在风中翩翩飘动;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带着明亮,也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机敏和成熟。

“记得照顾自已,不要累出病来,珍重”

朱佑桓温和笑笑,说完话转身大步离去,便要下了石阶。肖雨珍双手不自觉死死握紧,感受着金瓜子的沉重和那一方玉佩的温暖,叫道:“恩公”

“嗯?”

“求恩公赐下姓名,奴家今后给您立长生牌位。”

朱佑桓恬淡一笑,徐步下阶,一边走,头也不回地说道:“自古哪有真正长生不老之人,如若老天有眼,何必把我兄长唤去?这天底下,有多少户人家给他供奉着长生牌位哩,老天爷根本就视而不见。”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他心底,朱佑桓眼中突然涌满了泪水,一阵急步出了庙,飞快跃上了马儿,脚一蹬,命道:“我们走。”

雪花四溅,三十多位侍卫呼号连连,策马追着当先的青年如飞而去。剩下百余人簇拥着几顶杏黄毡套四人抬软轿,高一脚低一脚踏着涌满积雪的大道上缓缓东去。

肖雨珍站在山门口呆望着,身边陪着两位侍卫,一直目送到那昂扬身姿消失在弥漫风雪里,看了好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返回庙里。

不提朱佑桓暴露行迹,一路在闻讯赶来的官兵护送下,朝着辽阳,后世沈阳日行夜宿。

却说先一步出了关的王守仁和唐寅,身边竟然还跟来了个徐经,原来秋闱自然是在秋天举行,徐经闲来无事又不耐烦四处会试读书,有感于近年来东北商人越来越多,就有心亲自去见识一番。

结果一出关就被大雪给逼了回来,无奈之下转道天津,乘海船直奔大连而去,一连呕吐晕船了四五日,上了岸犹如重新回到父母怀抱一样,三位从未出过海的年轻人,老泪纵横。

大连经过两年来的修建,已经初具规模,口岸上依托山脉各式炮台林立,架设着工部督造出来的大将军火炮上百门。随处可见良田纵横和四四方方的军营,数不清的军士在操场上跑步操练,不时有噼啪的火枪声响起,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

码头上巨大的战船静静地停泊,犹如一只只吞天巨兽,气势磅礴岸上每个房屋都修建了烟囱,冒出青色浓烟,路上行人不断。

三人带着几个随从,欣赏了好半天,无处不觉得新鲜,奈何此处乃是军事重地,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匆匆寻了个酒肆吃了顿午饭,雇了辆马车直奔十几里地之外的城镇,于山海关附近的大雪天不同,此地不过是下了一场小雪,天空早已放晴,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异常舒爽。

与北京城大街小巷胡同密布,房舍栉比鳞次,人烟稠密截然相反。这大连道路宽阔齐整,房舍几乎清一色的砖瓦结构,修的结实厚重,像是一座关隘多过城市。

最令人称奇的,就是经由海路运输而来的各式货物琳琅满目,犹如置身于漕运尽头那喧嚣热闹的通州,全都是四轮大车拉着,在青色的道路上来往驰骋。一车车的西瓜,甜瓜,蜜桃,水杏各类水果,还有湖广商人贩运来的丝绸,衣衫,蒲席,凉枕,竹扇等。还有金银花,竹叶,菊花等药材,稻米,粟米等粮食。

唐寅有些迷惑不解,问赶车的老汉:“老人家,怎么还有解暑之用的扇子和凉药?”

老汉手执长长的鞭子,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里夏天一样热的难受,不比山东稍差分毫,去年夏天有的是人耐不得热,因此今年有的是商户求购,你别看运来的货物多,一样供不应求,一落地就被各地商人一抢而光,拉到其他城镇去呢。”

王守仁注意到街道两旁都是商铺,比之内地有过之而无不及,吃惊的道:“难道本地百姓都以经商为业?”

老汉自豪的道:“正是,官府鼓励大家伙经商,从关内来的货物,转手高价卖给女真人,朝鲜人和蒙古人,换来的皮毛,人参,鹿茸等土特产,再转手高价卖到关内,现在各地陆续发现了金矿,银矿,煤矿等,官府和私人三七分账,有的是人发了大财。甚至还有人远赴那北边的黑河,购买东珠,海东青,大雕,黑熊,老虎等猛兽,一经倒手就是上万两银子的好处呢。”

三位读书人神色震惊的面面相视,暗道不来此哪里知道,这辽东竟是会这般兴盛模样,犹如江南般重商,远远超出他们的当初预料。

徐经家有良田千亩,忽然指着远处喊道:“你们瞧,这里怎么会有水稻?”

不等老汉回答,王守仁笑道:“你这就是孤陋寡闻了,成化朝北方就有地方种植水稻,这大连气候如此之好,到处都是河流,土地肥沃,岂能不种植?老人家,请问一年能种几季?”

老汉答道:“只一季,别小看了俺们东北的稻子,吃起来那叫一个香甜,万岁爷尝了都说好呢。去年所有稻米都卖给了内务府,粮价足足高了一倍,还挨家签订了合同,闹得很多百姓拼了命的下地做农活,打京城来的内务府姑娘们都说了,有多少买多少,万岁爷的亲戚多着呢。哈哈”

唐寅看着这一切,不禁叹道:“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此地真乃世外桃源”

在城里下了车付了车钱,一行人挑了个客栈住下,店里住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徐经出手大方,包下了一间独门独院的清幽小院。

安顿下来,唐寅和徐经结伴要四处逛逛,王守仁独自一个人去了官府,打听姑父现任何职,在何地做官。接待他的衙役很随和,没收钱即寻了位主簿出来,这主簿二十出头,是个读了几年书的乡下人,人非常朴实热情,有问必答,神色谦恭。

王守仁至此感叹,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辽东实在是个不同凡响之地,任何地方都朝气蓬勃。

“我姑父姓周,单字一个贵,早年曾在金陵做官,好像是升迁去了辽阳。”

后生当即转身回去,很快跑了出来,拱手道:“王公子,辽阳附近是有位周老爷,恭喜您了,您姑父现任铁岭卫从五品的团练指挥使,要是放在关内,不亚于手握重兵的总兵之职。”

“铁岭?”王守仁喃喃自语,问了下道路,那铁岭还在辽阳以东,竟然是建州女真贵族的世袭聚集区,当下道了谢出来,低着头朝客栈走去,神色凝重。

“姑父他老人家乃是文官出身,以前曾因收受下属贿赂被贬官过,在金陵做了个闲散小官,算是养老了。怎么突然之间官运亨通,不但被委以重任来到辽东,还做了从五品的团练指挥使?”

王守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现今地方都指挥使司兵权大涨,不但负责操练兵马,遇到战事还能带兵出征。那铁岭属于女真人的封地,不问可知,相当于朝廷安插的地方大将,负责监视女真人的一举一动,姑父算是熬出头了。

不管如何,被朝廷重用总是一桩喜事,王守仁开心之余,不免有几分落寞,未婚妻的身份水涨船高,称得上是名符其实的官家小姐,而自已一生落魄,越来越配不上人家了。

“不会的,她绝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她不是那样的人。”

王守仁缓缓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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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努尔哈赤的祖宗

第283章努尔哈赤的祖宗

如果说山海关是拱卫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失去即面临亡国风险的话。那么广宁四城就是守卫京城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关键的要塞,而其中位于辽西平原咽喉要冲的锦州城,就是这其中关键中的关键。

明朝中后期有两场关乎国运的大败,其中一次是万历年间的萨尔浒之败,使得满清努尔哈赤从此崛起。另一场,就是崇祯时期的锦州之战了,十几万精锐明军大败亏输,直接导致李自成攻打北京城时,除了吴三桂手中的三万山海关铁骑,各地皆无兵可调。

锦州没有失去之前,满清纵使敢绕道山海关,从喜峰口入侵关内,也从不敢逗留时间过久,正是有了锦州诸城的存在,山海关有了号称天下第一关的资本。

风雪中,朱佑桓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御马上,遥望着眼前的雄伟城池,心中激动。这关乎民族气运的雄城,已经在自已的手中越加坚固。历经两年来的不断修缮,凭借十数万百姓的双手,锦州以东根据山川地势,又修建了大凌河城,小凌河城,左卫城,右卫城。另外还建有松山要塞,杏山要塞,塔山要塞等数十座炮台军营。

谢迁等文臣陪伴在帝王身侧,眼中有隐藏不住的震撼,连绵起伏的山势,到处都是关隘炮塔,一面面战旗呼啸如林对于当初陛下力排众议,近乎偏执的耗费无数钱粮,一力要扩建锦州城的壮举,大臣们都曾经颇有微词,现在则多少有些明白了,这里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处。

虽然激动,但朱佑桓并不如何欣喜,毕竟再完善的防御,也总归抵挡不住攻击,下旨犒赏官员和军民后,过城门而不入,直奔辽阳。

锦州以东有两座著名古城,相比沈阳的年轻,辽阳的历史要悠久的多,名称始于唐代晚期,汉朝时叫做襄平,乃是汉人最先在辽东建立的城池,千年以来,一直是东北政治,文化中心和交通枢纽。

满清就是先建都于辽阳,随后迁都沈阳更名为盛京,两地相隔不过二百里地,不管是出于地理还是感情因素,朱佑桓都下意识的忽略沈阳,依然把辽阳定为总督府所在,不过沈阳的地理优势不可忽视,依然是汉民迁徙的重点区域。

圣驾一行在风雪中跋涉多日,前头自有飞骑进城通报,过了大梁河(太子河)驿站,已经是三月初八了。辽东总督刘大夏携全城官员军民出城三十里地迎候。

数十年罕见的大雪越发显得强弩之末,云层黄中透白,洋洋洒洒的小雪花随风起舞。追上来的帝王依仗摆出了全套架势,但见龙旗飞扬,华伞辉煌,禁军三大营多达六千人护卫两边,整个圣驾队伍浩浩荡荡,铺天盖地而来。

朱佑桓高坐八十四人拉着的金碧辉煌的辇车之上,挥手朝两边跪拜的百姓示意,圣天子的赫赫威仪,立即赢得全城军民的热烈欢呼,万岁声直冲云霄。

汉武皇帝用实际行动,表明对于辽东的重视,作为立国百年来首位亲赴关外巡视的皇帝,彻底洗刷英宗皇帝被俘后的窝囊感,对于东北汉人百姓的激励可想而知,边军士气大振,山呼海啸般的高呼万岁。

至此上万世代居住在黑土地上的辽民热泪纵横,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不是史官口中的遗民,而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子民,得到了来自天子的承认。

相对于军民的欢呼鼓舞,刘大夏等一干官吏却是神色勉强,君子不立危墙,何况是九五之尊的一国之君。

车架在官员眼前停下,朱佑桓缓缓走下辇车,面带挪揄,对着铁青着脸的刘大夏,笑道:“你刘总督下令不让锦州开门,那朕就直接来你的老巢,你要是还不让朕进门的话,那朕就去开原,去铁岭,去安东,去大连,还不开门的话,那朕就干脆北上,朕所到之处,即是行宫。”

“老臣不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刘大夏自然得给皇帝一丝颜面,悻悻地的率领官员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等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佑桓收起笑容,看了眼跪在官员中间的一群留着长辫子的女真贵族,心中冷笑,昂然道:“素来听闻建州女真骁勇善战,朕今日要见识一下,建州儿郎何在?”

“臣在。”

几十位跪在地上的辫子中,领头的一位中年人快速爬起,扬了下手中的马蹄状袖子,恭声道:“臣乃建州左卫指挥使董重羊,女真大英雄猛哥帖木儿之孙,董山之子。”

朱佑桓看着这位身材和自已相仿佛的黑脸汉子,整个脑袋剃的青亮,后脑留着一条好似猪尾巴的小辫子,身穿厚棉袄外罩一件黑色夹袄,神色间隐隐有着一丝恨意和一丝不屑。

朱佑桓神色温和,问道:“你爹呢?”

好似被触痛了伤心事,董重羊猛地抬起头来,怒道:“阿玛被官军杀了,敢问万岁爷,我族世代奉大明为主,忠心不二,为何要派官军和朝鲜人一起杀我族人,烧我房屋?”

“放肆”

朱佑桓神色一变,冷冷的道:“你父董山有面圣时大不敬之罪在先,在京时竟敢口出狂言,要反叛朝廷。后返回辽东带人烧杀抢掠汉民,其罪不容恕,死有余辜”

董重羊气的涨红了脸,原来他父亲董山乃是猛哥帖木儿次子,猛哥帖木儿被朝鲜人设计杀死之后,因和其叔叔有了矛盾,为此争论不休,上报朝廷后。朝廷索性把建州卫分拆,分为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封其人为建州左卫指挥使,其叔叔封为建州右位指挥使。

如此董山和其部属蛰伏了将近二十年,羽翼丰满后,恰逢英宗大败于土木堡,从那以后,女真各族开始瞧不起大明军队,动辄抢掠汉民为奴隶。

朱见深继位之初,董山和一干女真贵族进京朝贡,于国宴之上言语不恭,还抢了官员的金牌,又对封赏大为不满,扬言回去后自已带兵去抢。朝廷则向来以和为贵惯了,一味的宽仁为本,并未追究。

成化三年,果然董山纵兵为祸,带头反叛,朱见深那时还年轻,忍无可忍下旨征讨,五万大军多路出击,董山因此被明军击毙,建州女真人聚集的村落和营寨,则被奉旨出征的朝鲜军队越过鸭绿江,一路夷为平地。

朝鲜人和女真人向来有旧怨,是以出手狠辣决绝,所过之处,焚烧村寨,捣荡屯落,遇青壮而杀,逢老幼而俘。等明军赶到时,朝鲜军队早已满载而归。

一片废墟里,那寨子里的大树上,刻着朝鲜主将的留言,什么朝鲜谁谁封诏征讨建州卫,捣毁屯寨而还等字样,为此朱见深还赏赐了银子五十两,丝绸四十匹。

此役建州左卫大伤元气,右卫则损失不大,朝廷又是以宽大为本,并为对猛哥帖木儿家族斩尽杀绝,而这董重羊就是努尔哈赤的先祖,于成化十四年子承父职。

因为明朝对于女真人的一惯蔑视,关于女真人的记载并不完善,还远没有朝鲜来的详细,使得朱佑桓直到最近才总算是摸清了一丝脉络。他并不知猛哥帖木儿其实就是满清的肇祖原皇帝,努尔哈赤家族的六世祖。

不过朱佑桓知道努尔哈赤出生在建州女真世袭贵族家庭,其后起家能迅速统一女真各部,想当然是拥有着大义名分,那还有什么大义名分,比猛哥帖木儿这位女真人都崇敬的英雄来的强悍?就像蒙古人都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一样,身为直系血脉,自然天生有号令各族的权利,不然凭什么十三副盔甲就能起家?

猛哥帖木儿就是首代建州卫指挥使,董山自称是其次子,他死后又出来个儿子董重羊,因此整个董家都被朱佑桓纳入视线,不单单董家成了帝王的眼中钉,本着错杀一千绝不肯放过一个的精神,所有建州卫女真贵族,皇帝就没打算放过一个。

董姓和佟姓,崔姓都是辽东汉人大姓,是以每当女真贵族接受大明册封的时候,就向四夷馆报上这几个大姓,为自已取个汉名,这在当时乃是一种荣耀,本身女真人没有文字,起名方式和乱七八糟的姓氏别说朱佑桓了,几乎没有汉人能明白。

父亲确实有罪,对此董重羊没什么好说的,即使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此刻绝不敢出言辩解,愤愤不平的闭嘴不言。

身为帝王自然要胸怀四海,朱佑桓本该不为已甚,要宽慰这些化外之民,说什么逝者已矣你父亲故去多年,先帝爷也已不在了,当年恩怨就随风飘散之类的鬼话。

这也是女真贵族敢堂而皇之跑过来的原因,觐见大明天子乃是何等盛事?不但没有性命危险,还能得到一大批丰厚赏赐和官爵,何乐而不为?

不单单是女真人,跑来的还有蒙古人,朝鲜人等可惜他们都打错了算盘,朱佑桓已经决意对各族开战,反正早打晚打都是打,奢望怀柔各族徐徐图之,不亚于与虎谋皮。

第283章努尔哈赤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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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天人共鉴

第284章天人共鉴

随着大明天子驾临在这辽东黑土地上,多日阴云不散的天空突然放晴,当旭日于天际间大放光明的时候,雪终于停了风也停了伴随着排山倒海一样的万岁声中,天气回阳,寒冬解冻,万物复苏,人们忽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和帝王一同来的,还有那久盼未至的春天,携手同归

“奉天承运古城辽阳,早在春秋之前既有汉家先民踏足,于此繁衍生息,世代耕种。几经变迁,沧海桑田,于大明立国之初物归原主,朕祷告天地,绝不把先人土地拱手让人,凡遗弃辽东一寸山河者,乃我大明之千古罪人,世受列祖列宗唾弃,人神共愤此誓言朕于后世子孙当牢牢谨记,天人共鉴”

当着汉人百姓和各族人的面,朱佑桓第一件事就是隆重祭拜天地,朗朗誓言,在天空中悠悠回荡,从此宣告大明乃是东北各地域当之无愧的主人。

董重耳等一干女真贵族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辽东辽西向来是汉家土地,而他们祖先繁衍在长白山以北的深山老林中,当年也是朝廷施恩,允许女真人避祸辽东等地,于情于理都没资格指责什么。

何况建州女真尚未立国,身为大明藩属,东起辽阳,北至图们江乃至黑河都是明朝领地,帝王的誓言并未有什么不妥。于此刻甚至觉得很开心,女真人自从朝廷屡屡偏心于朝鲜后就耿耿于怀,今后或许就不一样了,起码和朝鲜交战的时候,陛下不会只偏袒朝鲜。

家家户户不待官府催促,兴高采烈的主动扫雪清道,对于百姓来说,圣驾光临辽阳城,真乃祖宗八辈子积德。

皇帝素来爱民如子,一进城就下旨免去本地百姓三年赋税,每家每户皆有封赏。这赏赐用的钱粮,自然是由总督府来出,气的刘大夏险些没当面破口大骂,府库好不容易积攒了些体积,一朝被这败家皇帝统统送了人情。

很奇怪的,向来对外族赏赐最大方的大明皇帝,此次却是吝啬之极,不但没封赏,还下旨命神机营软禁一干外族人,只是供给酒肉。

总督府,朱佑桓鹊巢鸠占,更衣后换上一身玄色龙袍,笑吟吟的带着侍卫出了府门,满大街溜达。

本地官员们苦着脸跟在后头,一路上督促官兵护卫皇帝,朱佑桓所到之处前呼后拥,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百姓远远瞧见万岁爷步行而来,纷纷扔下扫帚木锨等家伙事,有垂手鞠躬侍立,有跪下磕头的,人人神色激动。

朱佑桓无奈的摇摇头,匆匆看了看位于官署主道两旁的建筑,肉肆行,面粉行,成衣行,绸缎铺,玉石珠宝行,笔墨斋,海味鲜鱼铺,羹汤店,酒肆茶楼。还有药肆,医馆,仵作行,浆洗店,南货铺,北货店,几乎京城有的这里都有,好似置身于正阳门外棋盘街和天桥一带。

就是人少了很多,没有车水马龙人潮如涌的热闹景象,因为皇帝的到来,几乎是家家关门,店店封户,街上除了扫雪的百姓,冷冷清清没几个路人。

朱佑桓只好转身而返,为了不扰民,说道:“让百姓照常吧,朕搬到城外军营里住着。”

随行的刘大夏黑着脸,哼哼道:“只要陛下能安生呆在行宫里,臣自然会让百姓生活如常,就怕陛下喜欢微服出游,臣也只好下令全城戒严。”

朱佑桓失笑道:“罢了朕知道卿心中不满,不应该任性的跑到辽阳来,这是朕的不对。可是朕不亲自来一趟,这心里就日夜难安。”

刘大夏闻言露出凝重神色,看了看左右,低声道:“陛下数次来信提醒老臣,老臣自是不敢怠慢,数次派遣细作潜入东北各地,打探实情。这女真人的风俗令人心惊,果然是以蓄奴为主,女真人平日几乎不种地,不放牧,以打猎骑射为乐。家家都有抢来的奴隶,最多的一家主人不过四五口,奴隶竟多达上百人,生了孩子被称为家生奴隶,没有任何财产,妻女都属于主人。最令臣惊恐的,就是女真人竟有类似我朝在西北少民地域推行的同化之策,不许奴隶说本族话,必须剃头留辫子,以至于女子逃不出深山老林,男子因剃了头不被承认为汉人,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怪很多汉人没脸逃回来,长此以往,则汉人沦为了蛮夷,我消则彼涨,女真人口日日膨胀,今后恐怕是在养虎为患。”

朱佑桓神色间毫不意外,有了他的提醒,很多眼光深远的臣子,自是能看到将来隐患。古语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金至今不过才二百多年。

剃头可以说是满清得以迅速壮大的制胜法宝,汉人留长发留了几千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乃古训稍有点骨气的汉人不留辫子就被处死,抓到的明军俘虏则被强行剃头,逃跑回来也是个死罪,其家族还要受到牵连,不彻底投降还能怎么办?

关于女真商议的够多了,朱佑桓不想在谈论下去,走至总督府门前的石狮子前,若无其事的道:“朕此次来有份大礼送你。”

刘大夏一怔,问道:“敢问陛下想赏赐臣何物?任何好处都不需要,臣只需一样东西。”

朱佑桓哈哈一笑,点头道:“马上随朕而来的,共有最新式火枪四千只,大将军炮,二将军炮一直到五将军炮,此外还有工部新铸造的万斤征夷大将军巨炮,共八百门,此外还有二十位精于此道的工匠。可以说举国之力都送到你刘大人面前,希望爱卿好自为之,如果战事不利,轻则动摇国本,重则社稷倾覆,刘大人你看着办吧。”

刘大夏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道:“陛下,您当真就舍得把新式火器都拿出来?难道真的如大连一样,军士可以随意操作火器,无需妥善放置?”

原来明军即使有火器之利,各种马步车枪协同作战等一系列举世无双的新式战法,一时间纵横天下无敌。可惜短暂辉煌过后,自从永乐皇帝驾崩以来,朝廷日趋保守,大好局面沦为昙花一现。

首先是战略上的巨大失误,土木堡之变,重重挫伤了明朝上下的自信心,火器从此被视为防守利器,而不在用于开疆扩土。此非古人之错,毕竟北方已经没有适合汉人居住耕种的土地了,世仇蒙古人随着蒙元皇室被一网打尽,从此不论是鞑靼人还是瓦剌人,都已经成不了气候。

皇帝和文臣倾向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结合火器利于固守的优势,侧重守关。消极对待主动出击,因为那容易演变为穷兵黩武,生生拖垮国家。也因此直接导致多处扼制蒙古的战略要地被一一废弃,保守思想使得鞑靼人和瓦剌人可直接南下侵扰京师,而自身无需考虑防守。

战术上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其次为了防止火器外流,平日里不许官兵习练,武器都被宦官锁在仓库里。还不许边镇自已保养制造,后一条就罢了,辽东距离京师不远,输送并非不便,边关私造火炮委实是个隐患。

可火器没有经过经年累月的实战检验,如何加以改良?历史上有很多官兵曾经提出建议,却都没被朝廷重视,闹得明朝中期时,很多官兵连填弹射击都不会,看见藏在军库里的火枪就害怕,对敌时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来。

久而久之,连蒙古人和女真人都察觉明军此项弱点,明军打枪时有空档期,野战时一等噼啪一阵乱响,马上轻骑出击,等冲到近前,手忙脚乱的明军还未准备好呢,火枪比之柴火棍都不如。

反正失败的原因多了,这里就不一一列举,总之武将素质低下,又缺乏自主性和独挡一面的权利,士气低迷。火器使用被种种限制,导致明朝初期拥有天下最精良的战术和装备,并没有被传承下去,一直到了明朝末年,火器的使用和改良都是被动的,战术战法始终停留在很低级的层面。

朱佑桓则没有任何顾忌,该放权就放权,火器下发到战士手里,由着官兵们尽情使用,用得久了,自然就有聪明人加以改进。他巴不得女真人和蒙古人都跟着学,大不了互相对射,热武器拼的是综合国力,谁怕谁?

再说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火枪火炮的技术根本无法保密,只有与时俱进方能屹立不倒,固步自封,敝帚自珍永远会被淘汰。

刘大夏为人稳重,惊喜过后狐疑起来,疑惑的问道:“陛下,您把所有火器都交与臣,难道是想立即和女真人开战?女真未现反意,名不正言不顺啊”

“怎么?难道等女真人举兵造反的那一天,你刘大人才能与之对敌嘛?”

朱佑桓神色平静,轻笑道:“要是到时你我都不在人世了,你说说,搁置了几十年的火器,还堪一用么?”

刘大夏低头深思半天,神色凝重,说道:“女真人击败容易,但陛下想过没有,那山林里人迹罕至,北方实在是太辽阔,连年剿匪,我朝委实消耗不起。一把火枪造价几十两白银,一尊火炮动辄需要上千斤铜铁,一颗炮弹,一颗铅弹打出去,那都是钱啊臣觉得和蒙古人一样,女真人根本杀之不绝,即使占据了所有土地,没有产出未免得不偿失。”

第284章天人共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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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寻亲

第285章寻亲

铁岭卫坐落在松辽平原中段,南于沈阳卫,抚顺卫毗邻,北于女真人的发源地,长白山一带相连。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可以说是一个分界点,从铁岭卫上至开原古城,下旨鸭绿江畔的安东,形成一道实际分界线,分别于蒙古各族,女真各部,朝鲜王国相隔。

女真很多贵族都喜欢居住在城内,马市等互市贸易兴旺,大多海西和野人女真都会不远千里赶来交换货物。

铁岭卫原名为银州,乃是明朝初年时更改的名称,而原古铁岭则位于朝鲜江原道山南,距离平壤仅一百五十里地,被元朝占据,由明朝继承,后因朝鲜大力抗议和多番遣使请求,太祖皇帝念其国小力弱,视明如父母般恭顺,因此做出退让,以鸭绿江为两国边界,改银州城为铁岭卫。

王守仁几经碾转来到这里,告别雇请的镖师,独自一个人在低矮城池里四处打听寻觅。唐寅和徐经半路留在辽阳,帝王驾临此等盛世,两位才子自然渴望能瞧见圣天子的龙颜,铁岭又是多民族混杂,不安生,王守仁也不想好友出现意外。

因腿脚不便,王守仁拄着根打狗棒,经镖局的人提醒,他故意把月白竹布锦袍上下弄得油迹斑斑,看上去显得很邋遢,背着个破褡裢,省的露富被强盗一样的女真人惦记上。

包里有几十两散碎银子,此外还有大明最新鲜的物事,一张价值一千两银子的龙头银票。最令人惊喜的,就是辽东如此荒凉的所在,几乎每个大城都有大明钱庄,刚才在官署附近就看到了,相比之下,关内反而没有这么普及。

团练指挥使的宅邸很好找,经路人指引,王守仁直接在银虎头铺首铁皮红漆们前停了下来,手搭凉棚张望了下,见门柱上挂着一个木牌,写着兵部武选司正堂周讳贵,略一沉思,便上前用手敲响扣环。

“你是哪位?咦,臭乞丐滚远点。”

门房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个男人面孔,一脸厌恶的又呵斥道:“还未到午时你讨什么饭?烟囱还没冒烟呢,赶紧走”

王守仁不以为许,谁让自已这副落魄打扮?他不想被外人听到,毕竟有失姑父家的体面,笑道:“你去禀告一声周老爷,就说我叫王守仁,打江南而来。”

“王守仁?”家人怔了下,点头道:“那你等一会儿。”说完掩了门。

王守仁舒了口气,心里难免七上八下,有些期盼又难免有些恐惧,当下伸手打理全身,他行事磊落,并未换上一件干净长衫视人,再说这是亲姑姑家,就算真沦为了乞丐,那也无妨。

对面有个汤饼铺子,棚子里摆着一碗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一碟碟的酱汁佐料,青蒜芥末,阵阵炝锅的葱花肉香扑鼻而来。

王守仁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早已是饥肠辘辘,碍于此刻过去吃,里头人出来招呼不雅,他又觉得坐着吃饭的几个男人留着女真人特有的细长辫子,一身破棉袄外罩马褂穿着看上去着实别扭,不愿过去与外族人厮混一处,只得耐心等下去。

不想一等就是大半天,里面毫无动静,王守仁忍不住又气又恼,抬手把铁环子扣得一片山响,引得面铺那边的人都向这边望来。

“呵这是谁家逃出来的?眼力倒是毒辣,竟寻到军老爷家。”

四五个女真人呼啦一下站起,原先只顾着吃面,没注意身后来了人,纷纷不怀好意的盯着王守仁,都以为是谁家私逃出来的奴隶。

“娘的,最近这些奴才越来越无法无天,打断了腿脚也要逃走,该死的汉狗”

一位生着三角眼的女真人张嘴骂完,恶狠狠的道:“大爷们发下话来,谁遇到逃奴,只管往死里打,割了脑袋回去领赏。”

其他女真人二话不说,立即掏出腰上利刃,唬的摊主忙说道:“各位爷们稍安勿躁,这后生斯斯文文,绝对不是逃奴,肯定是打关内而来的读书人。”

“滚你母亲的。”三角眼抬脚狠狠踹到摊子上,一堆碗盘掉落碎了一地,叫道:“别以为吃了你南蛮子几天饭,就能在你昂邦阿玛(满语大伯)面前递上话,这里是我建州女真的地盘,汉人都他**的是下等人。”

对面的王守仁顿时大怒,他素来听闻女真人野蛮,今日算是看出传言非虚,右手握紧了打狗棒,冷冷的道:“有能耐就过来,欺负老人家算什么英雄。”

“呦你这逃奴倒是仗义。”

几位女真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已经看出这年轻人确实是读书人,肤色白皙,细皮嫩肉的,绝对不是久做粗活的贱奴。当下决定快刀斩乱麻,把人宰了后赶紧走人,省的被指挥使家的人撞见。

女真人无法无天惯了,杀个人向来是家常便饭,事后即使官府追究,顶多推出个奴隶应付,百年来向来如此。原来最近汉人官员突然硬气起来,只要有真凭实据,就朝女真贵族讨还汉家奴隶,还私底下传出风去,鼓励汉人自已逃出来,有了汉人的出身证据,连带着朝女真人强要其他奴隶。

此事自然激怒了女真首领,下命不管是谁,见到一个逃奴就杀一个,拎着首级来赏给银子二两。惹得汉民和女真人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动辄械斗,直到去年来了位周指挥使,严令官军不许偏袒汉人,亲自请当地女真贵族吃酒谈话,双方关系有所缓和。

二两银子不是小数,几个女真人就是欺负王守仁乃是孤零零的外地人,看上去又是个弱不禁风的瘸子,杀了人后跑回山林里的老家一躲,汉人根本没辙,此种事多了。

老实巴交的摊主急的跳脚,他不敢公然再得罪横行跋扈的女真人,不停的朝着王守仁使眼色,意思是你赶紧喊叫,惊动了周家就可平安无事了。

王守仁朝老人笑笑,他哪里会惧怕?有心体验下女真人的身手,再给他们一个难忘教训,汉人不是好欺负的。

“嘿”

一声闷哼,一个女真人逼近而来,举着尖刀,照着王守仁脖颈间就刺去,出手狠辣。啪王守仁朝后一跳,用打狗棍把尖刀挡开。

突然,三角眼冲了过来,双手环抱,作势是想把人扑到,王守仁冷笑着抬起手,那打狗棍好似毒蛇一样,闪电般戮进三角眼的左眼中,噗生生的刺透了眼珠子。

三角眼大喊一声,握着左眼躺在地上打滚,鲜血顺着手指汩汩而出,其他人都被惊呆了,不可置信的呆看着面前好似弱不禁风的汉人青年。

“竟敢伤我族人,来人,把这凶手乱刃分尸。”

正动手的一瞬间,打远处来了一对人马,头前的一位女真贵族亲眼目睹这一幕,顿时怒不可歇,大声吩咐手下动手砍人。

身边骑着马的汉人官员则皱着眉头不置一词,显然是默许了,倒是四五个汉人兵卒神色一变,纷纷抽出腰刀几步横在女真人之前,领头的小旗怒道:“谁敢动手试试,老子的刀不长眼睛。”

女真人顿时大声喝骂,却顾忌着没敢直接动手,官员不高兴的呵斥道:“张轶你要做什么?没见到那乞丐伤了人嘛?”

张轶冷笑道:“大人难道也眼瞎了?分明是女真人持强凌弱,就算那兄弟伤了人,也当交由官府处置,岂能任由外族当街杀人泄愤?”

“你”官员心中大怒,可是这张轶出身来头太大,别看不过是个小旗,他根本得罪不起,冷着脸道:“什么外族不外族,女真人同是我朝治下子民,不分彼此。完颜大人贵为建州卫指挥使,难道连个罪犯都无权处置?”

张轶刚要反驳,就听身后王守仁惊喜的道:“姑父,我是守仁啊”

官员闻言大吃一惊,他觉得声音很耳熟,赶忙拿起胸前托人从京城新买来的水晶眼镜,仔细瞧了几眼,吃惊的道:“守仁,怎么是你。”

王守仁朝着张轶几个感激一笑,走上前来拜道:“侄儿见过姑父。”

张轶等汉人士兵顿时放下了心,收了刀,一脸挪揄的瞅着上司,但见周贵神色尴尬,对着身侧完颜雄烈说道:“这个,我这侄儿有举人身份,此事就算了吧。”

完颜雄烈点点头,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还是尊贵的举人老爷,那此事就算了,晚辈先带人给他治伤去。”

王守仁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自家和女真人变成一家人了?当众又不好多问,看着女真人乱哄哄的离去,临走时,那几个家伙眼神怨恨,不甘心的随着而去。

这边周贵翻身下马,他不待见张轶,直接打发他们走人,张轶临走时很是同情的看了眼王守仁,摇摇头带着兄弟走了。

周贵指着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下人,喝道:“狗奴才,不好好招待侄少爷进家去,险些闹出大事,该打。”

先前的下人哭丧着脸,低头道:“小的有眼无珠,都是小的有眼无珠。”

“算了算了,没工夫搭理你。”周贵皱眉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没好气的吩咐道:“好生搀扶着侄少爷进去,再打水把这血迹冲洗干净,真是晦气。”

下人赶忙就要扶着王守仁,不想王守仁朝一边一闪,径自走到对面的摊主前,随手从褡裢里掏出五两银子,说道:“老人家,多谢您适才出言相帮,区区薄礼还请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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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表姐

第286章表姐

周家是个两进的四合院,前院住着几房家人,院子里挂着晾晒衣物,环境摆设倒是很干净整洁。过了穿堂,上房一溜五间滴水出檐,窗上贴着年画,门前挂着一对武门神,白色对联。

王守仁眉头一皱,心说汉家习俗是粘贴,一年一换。而唯有女真百姓不舍得,要是挂到来年还未破损的话,就继续挂着,白色对联更是女真人习俗,为何姑父会入乡随俗?

没做多想,王守仁还留意到书房门前挂着的是一对文门神,摇了摇头。中间一明两暗是周贵夫妇住,两厢耳房低矮些,挂着几只灯笼,住着丫头仆妇。

看到王守仁随着姑父进来,几个丫头见状忙去收拾客房,周贵笑道:“太太正歇响,进去不便,先去书房吧。”

进了西侧书房,王守仁缓缓坐下,说道:“多年未见姑姑,这姑侄至亲有什么不方便?小侄还是过去请安才是。”

周贵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吩咐书童打水伺候王守仁梳洗,取来换洗衣服,叹道:“守仁,你这几年不知音信,却不知你姑姑身子骨向来不好,前年冬天就弃我而去了。如今这填房太太你也认得,原是你姑姑身边的丫头香草,人本分,能持家,去年给扶的正。”

王守仁嗡地下头都炸了,脸色顿时煞白,一想到那最疼爱自已的嫡亲姑姑,那慈祥善良,和蔼可亲的长辈已经不在人世,顿时心中悲伤难忍此后姑父周贵说的什么话,一句都没听清。

心中悲苦,本是寻思着残废之身,不远万里来投奔姑父姑姑寻碗饭吃,和表姐成亲后好生奉养二老,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挺好,却想不到姑姑早已奄然物化,这人生是怎么个说起?唉现今自已有家难归,亲人已在黄泉,想带这,王守仁不禁泪如泉涌。

周贵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强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不提了。守仁,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这腿,唉可惜你的才华,从此无用武之地了。”

王守仁神色忧伤,低声道:“现今圣明天子在位,满朝大臣大多是正人君子,朝堂清明,小人奸佞无藏身之处。小侄有没有功名,已是不重要了。这一生能隐居田园,与世无争,此生足矣”

周贵免不了很是惋惜的唠叨几句,又问起王家近况,王守仁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隐隐间,王守仁察觉出不对劲来,姑父绝口不提亲事,更连表姐的名字都不提,心知是出了变故。他为人骄傲,这几年不但音讯两隔,自已又是如今这副惨样,万念俱灰之余,违心的不出言打探实情。

一时间心生去意,就算表姐还守着自已云英未嫁,自已又何忍连累她一辈子?而姑父这般作态,显然是想悔婚了。

可叹王守仁用情至深,想走又怕表姐伤心,这才强忍着没有立即告辞。

周贵看着他的神色,知道此事躲不过去,不经意的道:“我还有事要出门,你就安心住在家里,这几天正好你表姐回娘家,你们姐弟多年未见,也应该聚聚。”

这话一出口,顷刻间,好似扎心的尖刺一样无情,又似晴天霹雳般的重重轰在王守仁心头,果然她,真的另嫁他人了。

不知何时,王守仁游魂一样的清醒过来,姑父早已离去,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心里空落落,乱糟糟,绝望和悲凉一起涌上,行尸走肉般的痴痴看着窗户。

想起往日一对有情人之间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说的那些情话,作的那些情势,一丝丝的散开化去,渐渐消失不见,最终王阳明解脱的露出笑容。

假如他没有落下残疾,此刻定然会雷霆大怒,质问姑父为何背信弃义,质问表姐为何变了心,或许还会出手报复。现在则衷心希望表姐能一生幸福,希望那从没见过面的表姐夫,能一生细心呵护于她。

谁知刚刚解脱了心结,那表姐周玉兰忽然现身眼前,边走边问道:“爹,谁来了?”

王守仁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抬头看着眼前梳着旗头巴巴髻,踩着盆底鞋,刀裁鬓角容光焕发的秀丽**,竟是他五年来梦魂萦绕的未婚妻想挺起身子站起来,可惜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几乎栽倒,瘫坐在椅子上,形同木偶。

周玉兰吃惊的捂着嘴,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好像一下子给人抽干了血,脸色青中透黄,呆若木鸡地立在书房中间。

半响,周玉兰缓缓蹲下道个万福,低头道:“表弟,你来了。”

即使再洒脱,此刻的王守仁还是两只手紧紧捏着椅子把手,面色苍白如纸,可怕的吓人,极力压抑着心跳,磕磕巴巴的说道:“表,表姐,你,你好”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周玉兰脸上滑落,涂抹白白的粉被冲洗出两道痕迹,半响好似恢复过来,笑道:“我一切都好,去年嫁了人。嗯,是姐对不起你。”

王守仁连气都透不出来,终于忍耐不住,哑着嗓子问道:“为何,嫁了他人。”

周玉兰沉默了会儿,嘤嘤低语道:“别问了,总之是对不住你,虽然我当时也不甘心。”忽然仰起头来,一字一句的道:“这就是命,从了他挺好,家里有使不完的奴才,牛马成群,咦你的腿?”

王守仁犹如一盆冷水瞬间从头浇到脚,他何等聪慧?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本身文武双全,立时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从表姐这一身女真妇人装扮,肯定是姑父有意成全,女真男人刚刚不是没见识过,一个个就好似禽兽般行事野蛮。被那表姐夫趁机强行一亲芳泽,结果表姐只好不情愿的嫁了过去,到了如今也习惯了,夫妻恩爱美满,还有什么好说的?

冷静下来的王守仁,高傲的咬着嘴唇,用冷漠干燥的语气,说道:“往事已矣姑姑既然已经离世,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你忙去吧。”

说完略一思索,王守仁拄着打狗棍起身,从褡裢里摸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轻轻放在茶几上,说道:“麻烦表姐告诉姑父,我有事走了,这是衣服和茶钱。”

周玉兰想不到他这般决绝,又这般见外,忍不住说道:“守仁。”

“我叫王阳明。”王守仁不疾不徐,口气冷得结了冰似的,“自今以后,我永不叫‘守仁’二字,请免开尊口。”

看着昔日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就要离去,不知为何,周玉兰心里很是不舍,急切的道:“守仁哦不,阳明表弟,你别走,你听我说,我是,我不是,呀”

揉搓着双手,周玉兰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想解释自已的委屈又觉得难以启齿,何况木已成舟。想上前搀扶挽留表弟,又觉得已为人妇不该这样,徒然又站住了脚,真真是百结愁肠,左右为难。

“倦鸟投枝已乱飞,林间暝色渐霏微。

春山日暮成孤坐,游子天涯正忆归。

古洞湿云含宿雨,碧溪明月弄清晖。

桃花不管人间事,只笑山人未拂衣。”

王阳明轻轻念完,似笑非笑的自嘲道:“当时我说,这诗并不出色,有情而已,如今想起了怎么恍若隔世你今日居然还有心思可怜我?笑话,我可怜么?”

“天爷”周玉兰面白如纸,“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说罢生怕被下人听见,扭头掩面而去。

王阳明神色怅然,暗暗责怪自已做的过分了,表姐都嫁人了,何必在纠缠过往?此情此事,周家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合留下去,简单收拾了下自已的行装,就要出门离去。

哪里想到,刚出了主宅,可可儿就撞上了姑父周贵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那中年人竟然就是头前见过的完颜雄烈。

“守仁。”周贵略有些尴尬,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表姐夫完颜雄烈,官拜世袭建州卫指挥使,女真人的首领,咦你要去哪?”

王阳明微微一躬身,又高傲地仰起了头,说道:“姑父,侄儿有几位朋友在辽阳,我要去瞧瞧他们。”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都是些贫贱之交。”

“那也不必就去,你就住在我这里,万事都有姑父做主。”

“姑父,梁园虽好,终非故乡,我焉能久居此地?”

周贵皱起眉头,他早已料到王守仁在府住不安稳,心爱的女人嫁了人,岂会有颜面逗留?王阳明小时候就有惊人才华,要不是半路杀出个完颜雄烈,他真不想悔了这门亲事,不过此刻反而非常庆幸自已的英明,残疾的王守仁,再有才华也没了用处。

不过侄儿最聪明的脑袋可没残疾,将来倒也不愁去处,哪怕是作一位隐士,想必也会很快传出诺大名气,这样的人走到哪都是人中之杰

爱他才华,怜他遭遇,周贵当下端起了长辈架子,说道:“这成什么话,急急而去,是什么道理?我亏待了你么?”

“不敢。”王阳明近乎挑衅的看着周贵,“姑父不曾亏待,您又何曾亏待过我?”

周贵眯起眼睛,他清楚侄子心里有怨气,怕他跑出去到处胡说,自已悔婚,总归是一件无颜之事。

那完颜雄烈突然笑道:“久闻表弟的大名,贱内多次提过,今日一见果真不俗,有文采身手也好,自家人难得相聚,咱们一起好好谈谈。”

(昨天过生日,匆匆码完字就去庆生,没想到这么多书友给方景月票,还有短信祝福。中午没来得及道谢,真是惭愧这里感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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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借刀

第287章借刀

满桌好菜非常丰盛,可是这酒吃的并不痛快,王阳明心意不畅毫无酒兴,连谈文都提不起精神。

倒是完颜雄烈精通汉史,言谈举止俨然与汉家读书人无异,看上去五大三粗,却同样是文武双全之人。席上尽半主之道,极力周旋,口角生风言之有物,渐渐引起王阳明一丝兴趣。

几经交谈,得知其祖上是和猛哥帖木儿一同南下归顺明朝的女真人首领阿哈出,朝廷赐名李思诚。其祖父李满柱任建州卫指挥使时,因董山及其兄弟实力增强,彼此起了嫌隙,朝廷遂采取分而治之,建州卫分出左卫和右卫,本卫依然由完颜雄烈的父亲完颜秃担任。

女真人的姓氏驳杂,据说共有六百四十六姓之多,起姓的方式五花八门,有从了汉人,蒙古,朝鲜等族姓氏的,有按照地域起的,有按照野兽起的,还有传说,神话,方言,习俗等等。

而完颜属于前金国姓,向来在女真部族中有着特殊意义,女真人尚白,有白姓和黑姓之说,白姓之人自然就是贵族,这完颜又是比白姓还要尊贵的皇姓。

不问可知,完颜雄烈和其父亲是自诩为女真各部当之无愧的头人,因此改姓完颜,意为女真王族,实际上也差不多。

王阳明旁敲侧击,得知现今女真人按照血缘,地域,姓氏逐渐分为八大部分,海州女真分为四部,至于野人女真,基本被忽略了。他自然不清楚,这就是后世满洲八旗的前身。

完颜雄烈眼见这家伙神色淡淡,便转了话题,问道:“岳丈,我听你们那边说,皇上有意巡视铁岭卫,是真的么?”

“很有可能。”

周贵不过是个团练指挥使,哪里会清楚帝王行踪,此刻却要在王阳明面前装大,见问,神秘地压着嗓子道:“这回皇上来到辽东,京城由首辅刘吉坐镇,放着几位在京的王爷不用,显然是心有顾忌。唉大抵这皇位得的名不正言不顺呀”

完颜雄烈笑道:“我倒是很佩服皇上,我女真以前就是强者为王,自从归顺了朝廷后,方学会了汉家礼仪。”

周贵笑道:“是啊,连女真人都晓得尊卑,这臣弟直接坐上龙椅,总归是要遭人非议的。”

王阳明眉头微微皱起,姑父这话的说的不错,圣上承继大统是有些不合规矩,几乎相当于谋朝篡位了。可话说回来,当今乃是景泰皇帝的嫡孙,就算篡位那也是有资格做皇帝的,不等同于乱臣贼子,这里面牵扯到皇族之间的恩恩怨怨,登基时又得到了朝中文武大臣们的一致拥护,岂能说名不正言不顺?

完颜雄烈说道:“好端端的干嘛来辽东,要说是哨鹿打猎,游山玩水,何必跑这么远?动这么大的干戈?我觉得里面有古怪,这几年朝廷事事针对我女真人,恁地让人恼火。今次我宁可托病不去辽阳,眼不见心不烦。等赶明就带着玉兰回山里去。”

周贵酒力浅,有意在侄子面前炫耀,面红耳赤的说道:“皇上登基之后得罪了多少人?根基未稳就贸贸然的跑到辽东,他一心想着开疆扩土,指不定要带兵打谁呢,或许是蒙古人,或许是朝鲜人,也或许,就是你们女真人。可惜恐怕壮志未酬,京城就会变了天。”

王阳明心里咯噔一下,故意拾起酒杯一饮而尽,借以掩饰自已的表情变化。

完颜雄烈瞅了他一眼,既然岳父捅破了窗户纸,直接说道:“女真人不是好欺负的,皇上不许我们拥有奴隶,那就是要断了我族根本,区区一些汉家贱奴,有什么舍不得的?何况我女真人世代忠心,效忠的是大明正朔,是先帝爷的亲生骨肉。娘的,只要赶来,我女真战士定要他有来无回。”

“壮哉”

周贵慷慨说道:“他朱老六谋逆了先帝爷,又妄改了多少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最使人忍无可忍的,连几亩田地都要抢走,他一心做中兴之君,却不顾及臣子们的死活,今次实乃天赐良机,绝不可错过。”

当下翁婿二人破口大骂皇帝,条条罪状令人侧目,王守仁越发心惊,看着有恃无恐的他们,察觉出其背后的势力绝非等闲。

周贵的意思就是招揽侄子,可是任凭如何鼓动,这小子只是静坐不语,一脸的漫不经心,心中失望,冷冷的道:“过了过了,这人老了,吃点酒说话就没个遮拦,帝王家事岂是下面人能妄加议论的?不说了。”

王阳明正想着脱身,见状起身笑道:“姑父,表姐夫,我身子委实支撑不来了,你们谈的都是国事,我一介残废,没心思理会。来,我敬你们一杯,就先告退了。”

“我们只顾着发牢骚,谈朝局,冷落了兄弟。”

完颜雄烈笑容可掬的起身道:“其实这些都是酒后茶余的闲话,事后一笑置之的,既如此,我们共进三杯,再敬岳父大人一杯,都安歇了吧,今后说话的日子多着呢。”

于是二人连干三杯酒,又一同敬了周贵一杯,周贵酒气熏天的说道:“你就安心在姑父这住着,现如今有你表姐夫帮衬,十里八乡都是你姑父说的算,回头给你安排个文书做做,自家人携手在这辽东,好生做出一番事业,真要是有朝一日,你表姐夫那就是辽东之王,咱家族或许就是一等一的国公门第了,哈哈”

王阳明心里不自在,面上装着唯唯诺诺,周贵越发意气飞扬,大笑道:“当年在金陵做官时,王爷千岁就慕你才华,本来托我引荐于你,可不想你离家而别,不得一见。等大事一成,我就举荐你去王府做个清客,比之进士翰林要风光多了,总之姑父不会亏待你。”

“多承姑父厚意,敢问是哪位千岁?”

“这个。”周贵摇摇头,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好多说。”

王阳明嘴角带着微笑,不用心根本听不出他口中的讥讽,“我虽不识宦途,听得出你们都是做大事的国之忠臣,将来更是要指日高升的贵人,小侄早已绝望政治,今次而来原想托福做个陶朱公,想不到姑父还有这般手眼,令我又惊又喜就这样,我先去休息几日,等姑父为我谋的差事有了着落,再商量吧。”

说罢莞尔一笑,王阳明拄着打狗棍从容而去。

完颜雄烈目光深邃,立在堂下看着家人用灯笼导引青年远去,转身大步回来,对着醉眼迷离的周贵说道:“岳父。”

“唔?”

“这就是那有经世之才的阳明先生?”

“嗯”

完颜雄烈幽幽道:“此子非是池中物,您老今晚说的太多了。”

周贵心里一紧,怔怔望着,说道:“你说什么?”

完颜雄烈嘿然道:“我乃顶天立地的女真人,玉兰和他之间的那点往日私情,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因此岳父不必误会。就事论事,这王守仁恐怕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周贵笑道:“他不敢回家,算是走投无路,这老虎没了爪子,纵有能耐又有何用?”

“他出现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很是压抑,或许是文采武艺都不如他的缘故。可是刚才送他离去,我心里莫名心寒,隐隐有些恐惧。”

顺着思路,完颜雄烈缓缓说道:“这人气质叫人害怕,他说他心灰意冷,宁愿做陶朱公,可是他今年才多大?我不相信他会真的甘愿舍弃荣华富贵,名利权势。再说今晚的话,对他来说明明是一飞冲天的唯一指望,他竟然不为所动。年纪轻轻落了残疾,千里风尘仆仆来此投亲,又遇上凤兰另嫁,要是你,心里面会怎么样?”

周贵以己度人,阴沉着脸,好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恨”

“没错。”完颜雄烈冷森森道:“此种怀才不遇的孤傲之人,遭遇连番打击,注定要恨天恨地恨人,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在盘算着怎么逃走,圣驾近在咫尺,不但能报复夺妻之恨,凭他一身才华,不难通过此事亲近龙颜,做个亦师亦友的幸臣。”

这番话抽丝剥茧,被完颜雄烈娓娓言来,周贵只觉得句句在情在理,换做是他,与其冒着九族被灭的风险,还不如马上跑去检举揭发,一朝报了私仇家恨,还能从此名扬天下。

心头发冷,周贵恶狠狠的道:“那今晚就软禁了他,来日派人遣送他会原籍。”

完颜雄烈冷笑道:“岳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咱们做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可不能妇人之仁。”

周贵长叹道:“不行,无缘无故的死在我这里,今后怎么对王家解释?再说圣驾就在眼前,他有朋友知道来了咱家,可别打草惊蛇。”

“那就借刀”完颜雄烈阴冷冷的又说道:“无毒不丈夫,岳父您要舍得,您家里的事您自已清楚,回头我从女真贵姓里给您挑几个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您意下如何?”

第287章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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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祸水东移



辽阳城,随着圣驾到来,起初的热闹渐渐散去,百姓的生活很快恢复如常,虽然还是有些地方不同以往,比如出行要经过盘查,深夜不许出mén。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总督府,皇帝一连多日宴请nv真贵族,这些贵族都是闻讯心急火燎的从四面八方赶来,自是为了得到丰厚赏赐,又打听到圣天子仅仅娶了皇后娘娘这一个婆娘,有那心思灵活的,竟连妻nv都一并带上。

金碧辉煌的huā厅内,朱佑桓高坐金椅,笑yínyín看着下方一干各sènv人,清一sè的汉家nv儿装扮,就算打小养尊处优,还是一个个长得其貌不扬,土里土气。倒也有个别姿sè不错,青chūn靓丽,身段tǐng拔,可惜木呆呆的令人惊愕。

nv真贵族的男尊nv卑比之汉族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nv人是能骑马shè箭,可那真正几辈子都是贵族家的世家小姐,受到的规矩约束反而远远超过汉人家庭。

纳兰氏,叶赫那拉氏,马佳氏,戴佳氏,琉哈氏,钮钴禄氏,乌雅氏,完颜氏,纳喇氏,马氏,催氏,佟氏等等,等等,总之朱佑桓有的觉得很熟悉,有的觉得很陌生。

这一刻,某人甚至很恶趣味的打算两族彼此联姻,把这些小姐统统赏赐给大臣们,让他们提前享受一下,百年后高高在上,唯有皇帝阿哥们和méng古贵族们方能享用的嫡出格格们。

无视于被大姑娘小媳fù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朱佑桓非常违心的赞赏道:“好,都是huā容月貌的美人,等朕有了空暇,当邀请诸位姑娘到紫禁城做客,有愿意举家搬到京城的,朕很欢迎。”

一干nv真人立时欢天喜地,谁不想住在繁华的关内?可惜朝廷一直不许nv真人踏足关内,这下算是赢得大家伙的欢心。而且听这意思,陛下真真是相中了nv真绝sè,老天爷,天大的喜事啊

朱佑桓神sè温和,要是能通过牺牲自己的sè相,换来nv真人的世代臣服,那他不介意划拉一堆‘美人’进宫,可惜不现实,不过提倡两族通婚倒是不错,当然,得是你nv真贡献美人,我汉人拿来受用。

说了一堆官话套话,朱佑桓赞赏了下nv真人的忠诚,话锋一转,说道:“朕多次听闻nv真各家里都养着奴隶,有的甚至是汉人,可有此事?”

董重耳等nv真贵族对此早有准备,跪在席上齐声道:“启禀陛下,那些都是化外之民,算不得真正的汉人。**UC电子书免费提供本书txt电子书下载**”

“原来如此。”

朱佑桓点点头,笑道:“看来是传言有虚,不过朕不希望有一个汉人子民沦为农奴,此乃朝廷底线,望众位爱卿谨记在心。”

“是,臣等当牢记在心。”和以往一样,nv真贵族们都不当回事的大声说道。

朱佑桓浓眉一扬,笑言道:“尔等不该称臣,此称呼不对。”

nv真人都愣了,纷纷疑huò不解的抬起头,董重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不知我等该如何自称?还请皇上示下。”

朱佑桓笑yínyín的道:“按照nv真人的传统,家里下人自称奴才,你们自称主子,那朕贵为一国之主,尔等都是朕之子民,那你们不就是朕的奴才了,朕觉得这样很亲切,是不是这个理?”

nv真贵族们怔怔的眨眨眼,按理说是如此,自己算是大奴隶主,那皇上自然就是大奴隶主的主人了,汉人还不是一样称臣,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当即就有nv真人笑着磕头,恭维道:“那奴才等见过万岁爷,小的是万岁爷的奴才,真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哈哈看赏。”朱佑桓仰头大笑。

自有宫人拖着木盘上前,任由那nv真人挑选一件赏赐,其他nv真人立时眼红了,纷纷跪地争抢着阿谀奉承,好话一箩筐,自然也得了好处。

董重耳等人口中说着违心之言,越发猜不透明朝皇帝的来意,好处归好处,nv真人和汉人间的矛盾日久加深,彼此早已是貌合神离,相互之间都抱有敌意。

朱佑桓神sè亲热,笑道:“大家伙既然视朕为主子,朕很是开心,理应重赏奴才们,不过朕可没钱养活这么多下人。”

一位老者笑道:“瞧陛下说的,自古只有奴才孝敬主子的,哪有主子反过来养活下人?只要陛下视奴才们和汉人一样,允许咱们自由进出关内,允许相互自由买卖,那就是陛下厚爱奴才们了。”

朱佑桓笑了笑没回答,抚mō着手中的汉白yù坠,施施然说道:“朕倒是有此意,而朝廷以往待你们不薄,有些事则做的难免有些亏欠,说到底是相互还有些隔阂,比如说这官话,你们中不会说汉语的比比皆是,不会书写汉字的就更多了,这哪行同为一家人,岂能说两家话?是以朕决定在辽东各城建立学堂,希望你们举家搬出来,和汉人住在一起,学习儒家礼仪之道,懂得做人道理,别成天跟个野人一样的呆在深山老林,朝鲜人不就是为此一直瞧不起你们嘛?”

野人一向是汉人méng古人朝鲜人对于nv真人的蔑称,近年来才有了建州nv真和海西nv真的称谓,毕竟是受到明朝影响,农业等文明跟着发展起来。野人的称呼遂成了鄂伦chūn族等住在东海等地的一些未开化民族的统称,也叫做东海nv真。

对于那些野人,就连nv真人自己都瞧不起,平日jiāo流不多,而这些少数民族过着原始的游猎生活,与世无争。朱佑桓从没把他们当做敌人过。

真正的敌人无疑是建州八部和海西四部,这才是所谓的满族人,而这里又不能一概而论,其主体也就是nv真人时常挂在嘴边的个别满洲老姓,比如最让朱佑桓刻骨铭心的所谓爱新觉罗和叶赫那拉。

对待nv真人上头,朱佑桓不打算赶尽杀绝,事实上也根本杀之不绝,一味杀戮不是解决之道。

有鉴于此,朱佑桓一边要剿灭敢于反抗的nv真人,一边还要对恭顺的各族加以怀柔,这时候可没满族这一说,动武不会涉及到其他部族的jī烈反应,用外力强行拆散各族间的纽带,本身他们自己百年间就相互杀戮,不难一一征服。反正必须要做到逐个击破,拉拢,挑拨,分化,打压,灭绝,同化一个都不能少,不然兔子bī急了还会咬人呢。

满清会剃头,朱佑桓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说以往封赏众位爱卿的官职,随着努尔干司的裁撤,基本都成了个摆设。没有朝廷派大臣约束,你们自己都不拿官职当回事,彼此相互仇杀,常年征战不休,难怪朝鲜人骂你们是野人,还埋怨朕对子民放任自流,四处为恶。”

随着帝王侃侃而言,下面的nv真贵族们心有戚戚的频频点头,这些贵族人人都有显赫官职,从都督,指挥使,到千户,百户,镇抚无所不有,可除了朝廷赐下印信、敕书、冠带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权利,就连寻常汉人都瞧不起他们。

和méng古民族一样,nv真人内部常年征战不休,有的是世仇死敌,败者要沦为奴隶。不过nv真人本身人口稀少,特别重视本族内的人口繁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灭绝某一个nv真老姓。

朱佑桓装模作样的叹道:“为何朝廷对尔等不放心,这根源就是出在你们的种种恶俗上,掠夺他人为奴,留着那野蛮的小辫子,和汉家百姓格格不入,怎么能让人对你们不抱有戒心?既然你们奉朕为主人,今日朕就开mén见山的明说,今后不许任何人剃头留辫子,不许任何人豢养汉人为奴,nv真各姓都要改为汉姓,学说汉话,学会写汉字,学会汉族的风俗传统,总之今后要不分彼此。”

此言一出,在场的nv真贵族都惊呆了,有那有心计有眼光的一听就明白,皇帝这是打算对nv真人动手了。

皇帝金口yù言,说出的话就是圣旨,真贵族们的反应不出意料,有的欢天喜地,巴不得能融入汉族,有的则脸sè铁青,清楚今后就要面临大明的敌视,恐怕这日子就要过的艰难了。

朱佑桓依然笑容可掬,连连举杯劝饮,闹得一干nv真人心里纠结,面上还得满脸恭敬。

突然朱佑桓叹道:“或许有人不愿意,朕倒是有个解决办法。”

董重耳身为首领,忍着气恭声道:“臣愿闻其详。”

朱佑桓缓缓说道:“朕喜欢nv真人的英勇忠义,体谅你们身处于漠南méng古各部和朝鲜王国之间的苦楚,可是尔等都是朕的臣民,这手心也是ròu,手背还是ròu,起了纠纷令朕很为难,那朝鲜还有一个死敌,就是隔海相望的倭国,倭国对朕不恭,因此朕准备派兵远征过去讨伐。嗯,你们自己好生想想吧”

倭国?董重耳眼睛一亮,他多次去朝鲜贩卖货物,对于倭国并非一无所知,据说那里气候温暖,人口众多,土地féi沃,大明要派兵征讨,要是跟着一起去大捞一把,左右不许豢养汉人,那倭国奴隶自是百无禁忌了。

一想到传说中温柔多情的倭国美nv,nv真男儿可以尽情在倭国岛上驰骋,烧杀抢掠,甚至是占据其地,奴役其民,很多nv真贵族的眼中顿时现出几分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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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爱卿,请高抬贵手

. 第289章爱卿,请高抬贵手

帝王不在京师,不但上元节被停了,连祭祀南郊先农坛等仪式都统统取消,停庆成宴等。[为您提供]

三月京师地震,皇帝诏曰:“此乃自然之规律,非是上天示警,驳回各地官府宽免重罪囚犯请求,可遣散轻罪之人,朕以为与其宽之于终,孰若谨之于始。嗣后两京三法司及天下问刑官,务存心仁恕,持法公平,详审其情罪所当,庶不背于古圣人钦恤之训。”

三日之后,帝王又下诏,驳回朝中重臣不许白昂重修淮河的建言,言曰:“朕用人不疑,岂能因治水费钱而因噎废食,不予改进?朕同意首辅所言治水当防患于未然,huā钱事小。万一淮河承受不了黄河之水,两岸百姓无数身家xìng命,此严重后果谁能承担,谁敢承担?责问山东各地父母官,河南发水,你山东不感同身受?岂能因事不关己而阻挠治河,此事实在是令朕心寒,谁若再敢阻挠其事,着锦衣卫立即缉拿进京,严惩不贷,钦此”

古城辽阳,不知为何,皇帝特别喜欢和nv真人会面,没事就相约骑马打猎,吃ròu谈天,动辄带着人马留宿荒野。更喜欢和一干‘如huā似yù’的nv真nv人们吃酒yín诗,一天天的乐不思蜀。

时日一久,瞅着皇帝毫无回京的迹象,辽东总督刘大夏和大学士谢迁都不干了,直言这成何体统,堂堂大明天子都快成蛮夷酋长了,岂有此理当即带着一群官吏夜晚包围了行宫,大声抗议,催促陛下早日起驾回京。

好半天,姗姗出来的大明天子,流着泪道:“众位爱卿就让朕多呆几日吧,整整两年了,朕就没有这么舒坦过”

臣子们大惊,忙问陛下何故?朱佑桓哽咽道:“祖制规定,朕每日要四更天早起,祝天,拜庙,然后视朝,遇节日,生辰,必亲自行礼。退朝后要给三位太皇太后请安,回乾清宫审阅奏疏,完事后方能用早膳。最令人无语的,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吃饭时听那雅乐,天啊那可是chūn秋时的神曲,朕一听就犯瞌睡,以至食yù不振,茶饭不思。那百姓家吃饭时全家尚能欢聚热闹,朕却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忍受规矩,开个小灶大臣们又不许,唉做皇帝真难啊”

臣子们忍着笑面面相觑,一脸同情,心说怪不得一来陛下就像匹野马一样活蹦luàn跳,敢情是被憋的狠了。

刘大夏同情的笑道:“皇上还年少,打小又没生长在深宫,难怪不适应,等过几年就好了,.首发”

谢迁笑道:“陛下早年去过江南,去过西北,还去过草原大漠,西域等地,不耐烦住在紫禁城里,情有可原可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尊,祖制是必须要守的,为了天下臣民,还望陛下能做到时时约束自己的好恶,以国事为重。”

朱佑桓一脸惆怅,闷闷不乐的道:“这些道理朕都明白,这两年行事规规矩矩,不敢任意行事,不就是为了做个好皇帝?可叹今次难得出mén,爱卿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抬贵手让着朕些,多在这辽东住上些时日,一等过了夏天,朕就起驾。”

刘大夏神sè变得严肃,低声道:“非是老臣不通人情,可陛下要强行同化nv真人,已经引起他们的愤慨,此事绝不会一帆风顺,稍有不慎就会jī起民变,辽东时刻面临战luàn之险,陛下万金之体,不宜在留下去了。”

杨廷和平日话语不多,很是慎言慎行的一个人,此时点头道:“最近军营日夜cào练火器,真人对此并非一无所知,都清楚官军需要时日熟悉武器,最早也要天暖时方能开战,因此都不心急。这几日来,nv真贵族就近观望陛下的反应,sī底下集会商议对策,幸好陛下给他们画了个倭国大饼,几乎都有些犹豫不决。”

刘大夏一样犹豫不决,一旦轻启战端,必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平息的,nv真人世代生长于此,熟悉长白山等地的地形,打仗时轻易就可集结各部男丁,行踪不测,神出鬼没,战力彪悍,稍有损失还能就地分散躲藏,官军往往对此无可奈何,不敢轻易深入大山里去。

一句话,明军善于守城,nv真人善于野战。即使有火枪,本地官员见识过nv真人jīng湛的骑shè之术,并不乐观。

朱佑桓似乎很头疼此事,不耐烦的道:“朕没有那么多时间耗着,传旨各地,再给nv真各部三个月,只给三个月时间考量清楚,限期一过,不接受同化即视为敌人,朕不介意彻底灭绝他们。”

刘大夏等人心中有数,陛下有名的霸道之君,对待异族何等的心狠手辣?这一点比之太祖太宗还要极端,好不容易安生两年,可别由着xìng子一发作,走上穷兵黩武的亡国之路上。

当下一干行事素来稳重的官员们,不敢再继续劝解了,刘大夏打定主意尽早把这位尊贵的‘麻烦制造者’送走,今后审时度势,宁可抗旨不尊,也不能把辽东拖入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里。

“明日朕要去白塔寺,文庙,燕州城逛逛,国事一律不理,不许任何人打搅朕,等好好散散心,或许朕就走人。”

官员们闻言大喜,纷纷点头如掏蒜般,一个个瞅着大明天子,就好像瞅着灾星一样。

铁岭卫,周家。

一阵轻轻的敲mén声,惊醒了沉睡的王阳明,推开棉被侧起身听时却又没了动静。以为是耳误,王阳明倒头正要再睡,敲mén声又响了。

“谁?”

没有应声,mén环又响了几下,王阳明艺高人胆大,披着外衣起身,拔掉mén闩拉开了一条缝,不想一个黑影闪了进来,竟自己回身掩上了mén。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王阳明退后三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是我。”

来人怯生生的低语,听声音是位年轻nv子,王阳明顿时觉得浑身的血一阵倒涌,恶狠狠道:“周yù兰,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是yù兰。”那人立在黑暗中,似乎也吃了一惊,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却有点哽咽:“我,我是yù兰的后娘,你还记得当年的香草吧?”

“香草?”

王阳明吃惊地张大了嘴,一屁股坐回chuáng沿上,香草是姑姑的陪嫁丫头,当时年纪不大,和自己相仿佛。在金陵时常过来伺候自己,有时和yù兰弹琴yín诗,她常拿着针线活计痴痴地在一边看。

今日来周家一天,也没见她lù面,这时辰偷偷mō进房来,来由不问可知?王阳明皱眉道:“长幼有序,男nv有别,天sè太晚不便叙旧,还请太太快走吧。”

“守仁。”

香草神sè焦急,可惜黑夜里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急道:“我是正正经经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你大难临头,得赶紧走。”

王阳明眉头舒展开,轻声道:“什么大难,你说清楚。”

香草急得跳脚,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她不知该怎么说好,只能压低了嗓音道:“没有功夫细说反正是老鬼和姓完颜的二人一起定计,一会儿就要派人来杀你。”

“杀我?”王阳明低头思索,他猜不透这nv人为什么这样做?所以断不准这警示是真是假,咬着牙笑道:“不可能,你是在危言耸听。哦,你们是要撵我走吧,又何必用这法子?”

香草险些一头栽倒,干脆骂道:“既然知道我家不欢迎你,那你干嘛不赶紧滚?”

王守仁腾地一下站起,顺手拿起打狗棍,低沉地道:“好,我立刻走”

“阿弥陀佛。”

香草心里念了一声佛,轻轻开了mén,一股冷风吹进,袭得王阳明打了个寒颤,却听香草吁了口气,踮手踮脚的闪出mén外,神sè戒备的看了看周围,挥手道:“快跟着我。”

王阳明察觉出了不对劲,不动声sè的拄着棍bāng,跟着身影飘忽的香草,绕过穿堂,从一条幽静的巷子里进了huā园,穿过一座凉亭,眼见前边黑乎乎一个角mén。

香草住了脚,窸窸窣窣掏出一串钥匙,一把一把试着,雪光下她表情急切,几次都差点失手把钥匙掉在地上。

啪锁头被打开,香草惊喜之极的推开角mén,王阳明至此仰天长叹,当即就要离开周家。

“守,守仁”

“怎么?”王阳明头也不回地问道。

香草一脸不舍,低声道:“你带了钱么?”

一语提醒了王阳明,褡裢忘了拿,想了想说道:“没有。”

香草在怀里mō索了一下,盈盈递过来一个包,手臂颤动,说道:“这是我的体己,事情来得太急,没来得及多预备,你,你别嫌弃。”

王阳明呆呆地接过包裹,那包裹还温温的,带着香草的体温,正要说话,香草神sè一变,说道:“你快走,迟了就走不了了。”

哪怕是再愚钝,此刻也能看出香草是在救人,王阳明强忍着对于姑父的愤怒,盯视着**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香草微微闭上了眼,作势就要关mén,被王阳明抬手挡住,“你要叫我猜一辈子?”

香草身子一颤,幽幽道:“你,你能亲我一下么。”

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在明言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王阳明轻轻推开mén,仔细看着香草的脸庞,似乎还是五年前那样秀美,那样憨憨地,痴痴地,他什么也没说,向着香草冰凉的脸颊上深深一ěn,轻声道:“把这锁头砸坏,回去收了我的褡裢。”

最后深深凝视了一眼香草,王阳明猛地把人一推,转身消失在苍茫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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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又见朱老六



黑夜中疾行,王阳明高一脚低一脚在积雪覆盖的荒野中穿行,隐约听到城内传来追兵的呼叫声,阵阵狼嚎一声的呼啸,是nv真人。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他运气好,当匆匆跑到城mén口时,正巧城mén是半开着的。夺mén而出专拣树林和沟渠,胡luàn绕着圈子走,因此几次险险地躲开了敌人的追捕。

越过一个luàn葬岗,又绕过一个冰封池塘,王阳明很想静下心来,好生想想夜来的事,想想眼下该怎么办。但心太luàn了,近乎麻木的迟钝淹没了他的心。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足有一个多时辰,又冷又累的王阳明有些虚脱,遥遥隐隐瞧见远处一排灯光闪烁,走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寺。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喊道:“果然在这里。”

“我就知道这家伙定会往汉人那边跑,过了这破庙,前面就是新修的官道,再跑上一里地,就是官军驻扎的城堡。嘿嘿,小子,算你命不好”

王阳明喘着粗气,心里苦笑,看来自己是迟钝的近乎麻木,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只顾着闷头逃跑。

后悔也晚了,王阳明tǐng直身形缓缓转过身去,见是十几个身穿皮甲皮裙,手持弓箭弯刀,骑着战马的nv真男人,雪地间好似一群狰狞饿狼,已知自己是绝无幸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领头的赫然是包扎着左眼的那个三角眼,其余几个人都在。王明阳冷冷的道:“shè箭吧,老子不躲。”

三角眼恨恨的吐了口浓痰,勒住了马,恶狠狠的道:“那太便宜你了,今晚定要将你活活五马分尸不可,不单单是你要死,nv真人的传统,老子还要再杀死五个汉人,六条人命加在一起,才能洗涮奇耻大辱。”

王阳明大怒,破口大骂道:“蛮夷就是蛮夷,根本就是一群野兽。告诉你,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就把我分尸后暴尸荒野来解恨,你要是敢伤及无辜,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nv真人纷纷大笑,骑在马上围着王阳明打转,一副猫捉老鼠的戏nòng之sè,三角眼狞笑道:“你继续跑啊看是你的瘸tuǐ快,还是我胯下的战马跑得快。”

王阳明幽幽一叹,暗叹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次是躲不过去了,右手捏了下暗藏在打**āng里的匕首,准备临死前杀了那三角眼,却又难免有些犹豫,他怕更多无辜汉人事后惨遭nv真人报复。^^UC电子书^^免费

正当犹豫不决的关口,谁知nv真人是顾忌他身手了得,适才都是故意为之,用来麻痹他的。三角眼眼见机不可失,忽然狠狠一拽缰绳,战马前蹄离地,狠狠朝着王阳明踢去,其他人见状拽出绳索准备拿人。

王守仁临危不luàn,闪电般把匕首chōu出朝着马tuǐ挥去,唰一道黑光闪过。唬的nv真人万万没想到,这乞丐用的打狗棍还暗藏着玄机,而且匕首竟然还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马儿一声凄惨嘶鸣,挣扎着朝后跌倒,三角眼吓得松开缰绳,赶忙要跳下马来。而王阳明却被身后的nv真人用木棍重重打在了后背上,一头栽倒在地,昏mí间就听见连续多声爆响,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王阳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窄长破旧的房子里,屋里很昏暗,被烟熏得黝黑的石壁上,嵌着一排斑驳石壁,一望可知,这是一座碑廊改建的僧房。年久失修,已废弃不用了。

王阳明费力的抬起头,仍觉得眩晕难忍,他晚上不知跑了多少里路,穿的单薄又心思絮luàn,已然是虚寒入体,得了急病。

放弃起身的打算,王阳明卧倒径自闭目养神,暗自掂量,不知是谁救了自己?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忙又睁开眼来。

“咦阳明先生醒了。”

“怎么是你,张伦?”

王阳明被映入眼前的人给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那走在前面的竟然是六爷的长随张伦,他怎么会跑到辽东来?王阳明心里疑huò不解,又看见走在后面的是一位jīng神矍铄的道人和一个长相憨厚的头陀。

张伦惊喜的蹲下来,招呼道:“这个狗ròu和尚真是妙手神医,依着庙里的那群秃驴,你这会子早已埋在luàn葬岗了”

王阳明赶忙要起身道谢,无奈浑身没有力气,躺在chuáng榻上说道:“大恩不言谢,张伦,到底是谁救的我?”

张伦大摇其头,说道:“不知,我等偶然路过此处,无意中发现你躺在雪地中,身边都是人尸马尸,唯有你还有一口气在,秃驴们说得赶紧把尸首埋了,不然被附近的nv真人知道,定会拿附近的汉人出气,这不忙了一两天,好不容易才忙活完。”

王阳明皱眉努力回忆,只依稀记得闪耀的大明龙旗高高飞扬,而那些爆响应该是火器发出的,看来是有巡逻到此的大明将士出手击杀的nv真人,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

不好当众说出来,王阳明当下感慨万千的道:“来了这边地才发现,只有我大明军力强盛,方能震慑住周围宵小,不然汉人的xìng命朝不保夕,有时候在异族眼中,一文不值。”

张伦笑着点头,介绍道:“这道长乃是世外高人,打海外蓬莱仙山而来,道号长chūn。这大和尚是五台山下来的,法号嘛,我家六爷给起的悟空,哈哈”

那长chūn道长头戴青布道巾,身穿厚棉布袍,脚踏不伦不类的油皮靴,腰系黄丝双穗带,手执一柄龟壳扇子。自外飘然而来。年约四十左右,生的神清如长江皓月,貌古似太华乔松,背着一个大葫芦,一股子酒香飘来。

悟空则穿着件破破烂烂的土黄僧袍,一身油腻,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腰间一柄镔铁戒刀乌黑沉重地拖着,足有三四十斤,嬉皮笑脸一副怪相,听着张伦介绍,也不理会,从怀中拽出一块féi得流油的腊鹅tuǐ,旁若无人的大口撕咬。

王阳明面上不动声sè,心里却着实震惊,这两位出家人模样怪异,举止装扮都不同寻常,肯定是传说中的江湖异人。那背后的六爷,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收罗了此等怪杰。

悟空边大嚼鹅ròu,边说道:“王兄弟,你可是两世为人,怎么来报答我和尚呢?”

王阳明睁大了眼,好半天问道:“不知和尚此言何意?请明说。”

悟空口中咂咂有声,笑嘻嘻的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也不指望你报答。俺给你说一件趣事,说这些日子看到两位读书人,夜夜会文,日日八股。一个一心要金殿中举夺个状元,一个沉mí丹青诗词一头栽倒红尘中,岂不知世事难料,可叹可叹。”

王阳明何等聪明?险些一下跳起来,这和尚说的不正是好友徐经和唐寅嘛?徐经自诩学富五车,才华过人,成天念叨要考中状元,光耀mén楣。整日里拉着不太喜欢八股文的伯虎天天会文,而唐寅也想做官,但生平更是嗜好绘画和作诗。

心中惊疑不定,王阳明死死盯着悟空,心中死命回忆一路上见到过的各式可疑人物,这么特殊一见难忘之人,按理不该不引起他的注意。

长chūn道长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抬手给王阳明号脉,说道:“施主过于纠缠于小节,此等小事何必计较?岂不知一切皆是虚妄。”

悟空则继续嬉笑道:“大和尚六根清净,佛法无边,尔等凡夫俗子哪里看得到?不过俺早年可没有亲戚投奔,没有婚约可赖,更没有三更半夜的,还有美人来投怀送抱,后mén口亲嘴**,哈哈”

王阳明立时目瞪口呆,张伦笑得打跌,道人微笑着解释:“还请阳明先生莫怪,贫道和师弟受人嘱托,这才一路跟随,无意中撞见了些sī事,本身绝无他意”

王阳明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就将大和尚神sè一变,冷冷的道:“大道如海,岂有崖岸世间事何必非要追根问底?你是有慧根的聪明人,休要学那些俗人,赶快闭目打坐。”

王阳明下意识的合上眼睛,忽然觉得一股似凉似麻的气流自涌泉xùe直透而上,沛然正气直侵泥丸宫,心中震撼,这道长和尚果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忙遵嘱咐收摄心神。

不知过去多久,王阳明就觉四肢百骸松泰畅美,缓缓睁开眼,满目清亮,试着双手一撑,居然毫不费力便坐直了身子,至此心服口服的躬身施礼,说道:“弟子见过二位大师。”

张伦惊讶问道:“真是神仙手段,既有这法子,为何不给六爷施用?”

悟空嬉笑道:“不过是气功罢了,哪里是什么神仙手段,不过老道士是有些神秘功法,可惜他敝帚自珍,不愿意教人。”

长chūn道长盘膝而坐,显得有些劳累,轻声道:“六爷心xìng不定,身份又太贵重,眼下学不来这道家养生之术。贫道非是不愿意教,今后一切随缘吧。”

王阳明早就明白了,定是朱老六暗中派人保护自己,终于忍不住抓住张伦肩膀,问道:“六爷是不是在这里?”

张伦含笑朝外面一指,笑道:“我随着六爷出关采购货物,我人在这,自然六爷就在这。”

“滚你母亲的采购货物。”

心情jīdàng之下,王阳明爆出一句粗口,郑重又朝两位大师道了次谢,感谢救命之恩。便亟不可待的大步走出来。但见庙里尽头的禅堂内,坐着一位青年贵胄公子,正在侧耳倾听和尚们诵经时的鼓磬之声。

朱老六笑yínyín的扭过头来,说道:“我yù远赴深山老林采购人参鹿茸等货物,阳明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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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庭扫穴

. 第291章犁庭扫xùe

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大河,王阳明最近失眠了,两岸雪sè依旧,植被正努力的破开厚厚雪层朝外发芽,树林中不时有动物出来觅食。**UC电子书免费提供本书txt电子书下载**

他万万没想到,六爷口中的商队,人数竟多达两千人,除了没有顶盔挂甲昭示着一展展军旗,人人手执火器战刀,脸上弥漫着肃杀之气,令行禁止,号令统一,哪里是那松垮垮的商队护卫?

“浑河”

负手而站的朱佑桓很是唏嘘,无视于好友的探寻目光,他心里正在缅怀三千大明忠勇将士。正是在这里,戚继光的孙儿戚金奉命出关增援,孤军被围。

与努尔哈赤的后金军在浑河血战,以三千火枪兵击毙满清两白旗两黄旗披甲jīng锐上万人,后满清继续增兵数万围困,并调来以重金收买投降的明军炮手及红衣大炮,发炮围攻明军阵地,戚家军余部在汉jiān炮队轰击之下苦撑数日,最终弹尽粮绝,全军战死,从军官至士兵,无一人投降满清。

“绝不能任由历史重现。”

朱佑桓似乎从这清澈见底的河流里,看见了三千具死不瞑目的铮铮白骨,流不尽的碧血丹青。

这段时日一直困扰他的怜悯心,至此一扫而空,又恢复到当年草原,赤地千里,铁血心肠的大将军。

缓缓转身,朱佑桓面无表情的对着一脸震撼的王阳明,说道:“本来朕想和阳明一起纵情游览这北国风光,奈何有人勾结外族,企图置朕于死地,可惜了美景。对了,阳明还请节哀。”

王阳明神sè大变,忙单膝跪地,颤声道:“草民见过吾皇万岁,斗胆问过陛下,何事要节哀?”

朱佑桓轻轻一叹,挥手示意,张伦走上前来,低声道:“王公子,那位香草姑娘被你姑父派人勒死,同谋之人还有完颜雄烈,谎称被你jiān污后悬梁自尽,你的行囊作为罪证,已经被送呈官府。”

“什么?”王阳明的脸上再无一丝血sè,“她死了?她死了?”

张伦歉意的道:“当晚我三人一心要追上保护你,没想到会发生此等憾事,唉万分对不住了。”

“香草,香草我的恩人,我对不起你。~~(UC电子书)~~”

突然之间,王阳明好似疯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张着,发出嘶哑的狼嚎一样的声音,似乎在哭,似乎又在笑,扑地爬到河边,狠狠把头倒灌在冰冷水下。

张伦唬的忙要制止他,朱佑桓忽然沉声道:“让他尽情发泄吧,他自己会清醒过来。”

周围的男人都沉默看向跪在水边折腾的伤心人,张伦急道:“他大病初愈,如何经受得住?”

话音刚落,就听浑身湿漉漉的王阳明神sè凄然,低声道:“我没事了,人死不能复生,寂灭世界中的香草已经成神,而我们还活在世间,皇上”

“你不必说了。”朱佑桓断然说道:“周贵参与谋反,自会受到国法惩处,轮不到你来手刃长辈。你要有心替香草报仇,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你那表姐吧。”

王阳明苍白的脸越发惨白,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滞了。悟空同情的上前给他披上斗篷,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焉能惦记着儿nv情长?你表姐已为人fù,和你之间早已是恩断情绝。”

朱佑桓摇摇头,吩咐道:“带他下去好生休养,明日送回辽阳。”

当下长chūn道长和悟空和尚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王阳明离去,张伦过去给他张罗姜汤等御寒之物。

一阵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将士们立即扭头望去,山坡上站岗的兵士挥舞着手,喊道:“是自己人。”

将士们放下心来,纷纷跑到山坡朝远方望去,但见是一支三千人规模的铁甲骑兵,轰隆隆的策马奔来,有人立时兴奋的叫道:“是三千营来了,还有关宁铁骑。”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赶来的骑兵就地驻扎,几十位将领大步走来参见皇帝。

朱佑桓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领头将领单膝跪地,大声答道:“回皇上,大将军不放心,因此派末将前来护驾,随军而来的总共六千人,后军在十里地外,并未惊动辽东守军。”

朱佑桓没好气的道:“朕还不放心他朱辅呢你们来了也好,朕正巧有事吩咐你们去做。”

带着一干将领走入帐篷里,朱佑桓抬手指着地图,吩咐道:“朕命你们马上散开,分成若干队伍,把沿途村镇里的百姓都赶到郝图阿拉,不管你们用何种办法,总之这方圆千里有人烟的地方,都要走到,嗯”

说到这,朱佑桓冷冷的补充道:“抵抗者杀无赦,房舍粮食全部就地烧掉。”

“末将遵旨。”

军令如山,几十员将领当即领命而出,带着骑兵和向导如飞而去。朱佑桓根本不担心他们的吃喝,做强盗还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突然又是马蹄声阵阵,朱佑桓朝着北方望去,笑道:“总算来了。”

将士们又一次站起,望着一群策马而来的nv真人,纷纷lù出戒备神sè。

“臣等见过陛下。”

朱佑桓冷着脸,对着跪在面前的一干nv真贵族,冷冷地道:“完颜雄烈意图行刺朕,暗地里勾结哈达部,叶赫那拉部,据说乌拉部躲在遥远北方,背着朕称王,这些逆贼皆十恶不赦,朕发誓要灭其族。董将军,纳喇将军,尔等家族都是世代忠臣,待协助王师剿灭叛贼后,朕将封你们为建州王和海西王,分别统领建州nv真和海西nv真,世代为我大明守卫边疆,共享荣华富贵。”

董重耳和海西四部中辉发族首领纳喇拜音闻言大喜,他们做梦都想吞并其他部族,圣天子千金一诺,许下的诺言绝对不会更改,立时高声应是。

朱佑桓满意点头,神sè缓和下来,笑道:“nv真人的事,自然要让nv真人自己来办,你们两家兵合一处,朕在拨给你们朝鲜兵五千人,去dàng平扈伦四部,各族人口都要迁到叶赫那拉城,待朕亲自过去为你们庆功。”

“臣等领旨。”

鬼mí心窍的nv真人最后一丝疑虑打消,如此明显的借刀杀人之策,完全当成了一片好意。实际上也不怪他们糊涂,自古都是nv真人垂涎汉人的一切,从没听说过汉人垂涎nv真人的东西,尤其是那脚下的黑土地。

浑河周围向来属于建州卫完颜家的领地,董重耳的建州左卫,则位于后世鸭绿江一带。他们不知道周围有明军在大肆烧杀,兴冲冲的带着族人离去。

以往朱佑桓和大臣们都担忧nv真人住的分散,攻打不易,就如那绵延千里的长白山,进去了恐怕出都出不来。

而真正深入nv真人聚集的村落,实际见识了后,尤其是huā费重金买通了nv真贵族,朱佑桓才发现自己以往错的是多么离谱。

古时一个民族崛起,首要条件就是人口和粮食,nv真人属于半游猎半农耕,靠打猎得到的食物,早已远远无法满足自身需要,而居住在长白山和黑龙江一带的小部落,就算再给他一万年的时间,因为周围极端恶劣环境的制约,根本无法人口膨胀,进而四处征服,建立政权。

nv真人能进化为满族,人口一度达到几十万,彼此需要通婚jiāo易,乃至相互打仗,自然要有适宜耕种的土地和气候来繁衍生息。相互间比邻而居,彼此相互促进。不然努尔哈赤统一各族时,还能动辄带兵远征几千里地,跑到黑龙江去干架?不累死也得冻死。或者嫁个nv儿从铁岭千里迢迢送到乌苏里江,那这一辈子都别指望nv儿返回娘家了,一个不小心,路上指不定就被大老虎给吃了。

因此建州nv真和海西nv真都居住辽东至后世吉林松huā江这方圆几千里之内,稍微大一点的部落都是沿河而居,身处之地都是土地féi沃的平原,便于耕种,其中建州三部和汉人朝鲜人紧挨着,居住在浑河以南,鸭绿江以北。

海西四部实力最强大的哈达族定居开原附近,起初是nv真族的霸主。可随后被附近的叶赫那拉族超越,而住在后世吉林乌拉河的乌拉部,辉发河的辉发部一直是谁强听谁的,向来属于配角,最终都被努尔哈赤率领的建州nv真击败,可见越往南越接近汉人的部族发展越快。

朱佑桓没想到大部分nv真人都近在眼皮子底下,他现在站在浑河上游,周围是完颜部,东面是哈达部,北面是叶赫那拉部,顺着浑河还有什么浑河部,哲陈部,苏克素浒河部,南面是建州左卫各部,西面是辉发部,离得最远的是乌拉部。

“努尔哈赤十三副盔甲起家,huā了二十多年彻底统一东北,期间要和所有部族打仗,还要应付我大明,méng古和朝鲜人的攻击,称得上是位英雄。而朕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捡了大便宜,你是为了增加人口,朕却一丁点都不稀罕。”

没有人知道,朱佑桓身为帝王,举手之间已经调集三十万明军,准备通过nv真人来带路,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犁庭扫xùe,把羽翼未丰的nv真人,彻底扼杀在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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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魂飞湮灭



汉武二年,圣天子出巡辽东,于铁岭卫遭团练指挥使周贵和建州卫完颜雄烈等聚众谋反,因提前泄lù机密,行刺未果。~~(UC电子书)~~

周贵等逆臣被就地格杀,受此牵连,数十位久居本地的官员丢了脑袋,家里被抄没。城内四千多nv真人被屠戮,财产充公,一连多日城内血流成河。

天子龙颜大怒,随即下旨任命大将军朱辅为辽东经略,总督刘大夏为监军,集合关内边军九万,京城御林军三大营十二万,调集山东,河南等地守军九万人,总兵力三十万整,对外一反常态的号称八万大军。

皇帝力排众议,非要兵分四路进攻nv真叛逆,说什么萨尔浒之败,得雪耻

于是天子坐镇辽阳,兵分四路围剿。北路由大将军朱辅亲自统帅,命总兵张震带兵三万,出广宁抵达开原,经三岔口,进攻盘踞在苏子河的朵颜三卫。

朱辅亲帅jīng骑三万,步卒六万,乘坐三千辆武钢车,北上深入科尔沁草原,威慑漠南méng古各部,警示méng古人不许妄动。

八月于méng古联军jī战于二连浩特,凭借不间断的火枪阵,大败科尔沁六部和喀尔喀五部,斩杀敌军三万四千人。与此同时,各路明军又北上袭扰méng古腹地,méng古各部于此役连续元气大伤,随后纷纷遣使臣服,科尔沁大汗献上传国yù玺,十部méng古首领进京锸血为盟,跪献九白之贡,共尊大明天子为天可汗,整个漠南méng古再次成为大明北方屏障。

西路军由名不见经传的王阳明挂帅,率领神机营三千营共计六万人,出铁岭直驱郝图阿拉。用火炮轰破城墙,全歼完颜家族以及完颜部三千六百人,攻破城镇八座,后主动出兵北上méng古,留两万步卒聚方圆数百里之地的各族百姓三万余人。

nv真首领董重耳和辉发部首领纳喇拜音汇合奉旨而来的五千朝鲜兵,夜袭淬不及防的哈达城,斩杀其全族老幼,事后劫掠一空纵火焚烧,归途时不慎被叶赫那拉族带兵偷袭,溃逃至铁岭。帝大怒,下旨全体逃兵斩首示众。

南路由平江伯陈锐为靖虏将军,率领边军五万,连破浑河各部营寨六十四座,皆采用火炮攻城,不降即放火烧寨的策略,沿途nv真人为此闻风丧胆,纷纷归降。^UC电子书^e^看免费提供^^七月于古勒山大败叶赫那拉族和乌拉族,两族归降,帝王下旨迁海西nv真人于郝图阿拉城。

东路军由总兵官刘宁率领两万jīng锐火枪兵出大连,经安东,沿鸭绿江对建州双卫展开再一次血洗,帝王下旨叛逆董山后人皆要处死,建州nv真必须族灭。朝鲜国边军趁机越境长白山,对nv真村落大肆烧杀抢掠。

轰轰烈烈的辽东大战随即震惊天下,蛰伏两年之久的皇帝,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绝不给异族以任何喘息之机,开战仅仅半年,各部明军即连连告捷,未有一路损兵折将。

朱佑桓出手太快太狠,而且非常有针对xìng,两年来的苦心经营没有白费,建州三卫主体部族和海西四部都是重点打击目标,明军非常适应辽东野战,配备地图和向导,还有锦衣卫来往联络,各种yào物等军用物资齐全完善,投降的nv真人被官军驱赶着全族迁到郝图阿拉城。

各地都有拼死反抗的nv真人,边军出现伤亡后反应jī烈,动辄死一人就杀绝nv真全家,两族间的仇恨越来越深。

整个辽东大地处处狼烟烽火,边军忙着四处剿匪,而辽东百姓经官府组织跟随在官军之后,一路移民占领nv真土地和解救当地汉奴,奴化已深的奴隶被视为nv真人,和附近残留的nv真人一样,稍有敌意杀之无罪。

朝鲜官兵被大明天子下旨勒令滚回其国,逾期不归视为对大明开战,唬的朝鲜官员急忙派人召回军队,并献上大批粮草种子耕牛等物资,谁知帝王不满意。朝鲜君臣惶恐之余,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献上百万石粮食,三百万两银子,帝王下旨嘉许其诚。

夏天很快在连绵战火中匆匆而过,期间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战luàn,此数字恐怕永远不会被记录在史册上。

一等过了初秋,即使各地还有nv真人jī烈反抗,朱佑桓下旨催促各路大军原路返回,只留下十万人镇守,苦于粮草补给不畅,国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对于逃亡北方的nv真人,朱佑桓没有多加理会,命辽东三万边军沿松huā江修建要塞,就地开垦荒地屯兵屯粮。

战事久拖不决,甚或要演变成旷日持久,如期引来一些官员的不满,纷纷上书朝廷指责皇帝一意孤行,对藩属背信弃义,杀伤人命太多,有伤天和等等。

对此朱佑桓绝不手软,不听调遣的官员就地革职充军,敢出言反对的大臣一体下狱查办。以开疆拓土大胜之威,帝王强势作风一展无遗,一手遥控京师,内阁和六部完全沦为一言堂。

督促各地继续清剿叛luàn,官府负责张榜安民,有主动归顺的各族百姓一律免死。为了充实汉民人口,又下旨强行迁徙关内百姓三十万出关定居,妥善于辽东各地安家落户,出台利民举措若干,允许百姓举荐贤人为吏,村镇设里甲长老,城镇设各级官员,鼓励汉民养马打猎,习练骑shè武艺来保卫家园。

当面对隐藏着复仇怒火,集中在郝图阿拉的八万nv真俘虏,经排查,其中nv真人不过万余人,其余大多是奴化的汉民和méng古人以及朝鲜人,百年下来,几乎都自称为是nv真顺民。

很快,朱佑桓下达了骇人听闻的旨意,八万人一个不留,不分男nv老幼,全体坑杀烧死于郝图阿拉城。

自举自是遭到官员们的jī烈反对,可惜帝王不为所动,一日之间连续下达十八道圣旨,命守将王阳明听命行事。

随着一场大火,至此建州nv真和海西nv真成了绝响,被彻底灭了族,只能留在史书上供后人探究。而残存的nv真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nv真人,一朝退化到数百年前,人口不足三千人。

松huā江对岸的各野人nv真部落被朝廷大肆封赏,朝廷下旨恢复其民族传统名称,招募壮年男子加入官军,对残存的nv真人进行剿杀。

十月郑重颁布圣旨,整个东北被划分为六省之地,分别为辽东省,长白省,漠北省,黑河省以及极东行省和méng古行省,剃头留辫者皆视为叛逆,废除各族土话,以北京话为官话,除méng古族之外,辽东三省子民皆并入汉族,废除nv真贵族世袭官职,全体迁入江南定居。

派官员分别远赴白令海峡和西伯利亚,沿路立下石碑,宣示大明主权并招抚当地民族,鼓励汉人为了财富出外探险,有功者封赏,占据其地者封爵。

冬十二月,圣驾返回京师,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帝王亲赴太庙祭拜祖先,下旨罢上元灯节和国宴,禁止京师奢华làng费。

群臣注意到陛下脸上毫无一丝喜sè,甚至是愁容满面,对此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惊天动地的大战,算是彻底掏空了国库。

对于试图行刺自己的幕后之人,朱佑桓选择先不动声sè,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jī励人心,副作用更大。对内要锐意安抚,今后几年要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不能轻易掀起bō涛。

乾清宫内,朱佑桓默默坐在龙椅上,耳听憔悴虚弱的王阳明讲话。

王阳明好似一具行尸走ròu,声音死沉的道:“几万百姓放声哭喊,nv人在啜泣,小孩爬在妈妈肩头哭叫额娘,额娘回家。男人们在痛骂,在死命挣扎,老婆子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年迈者护在老弱fù孺的前方,面对着官军手中的火枪火炮。

臣眼睁睁的看着兵士挨个点燃柴山,火苗儿窜起来了,yù兰全身都罩在殷红的光里,她仰起了脸呆看着远方,据说那里是nv真祖先诞生的长白山,她至死都认为自己是nv真媳fù。”

“陛下,一个民族活生生的被臣亲手烧成灰烬,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有什么过错?难道就为了个别人试图行刺陛下,就要所有人遭受到此等灭族之祸吗?”

朱佑桓沉默半响,缓缓说道:“朕没有办法养活她们,实在是没有粮食了,为了供养大军和百姓,朕已经是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何况就算有,朕也没打算救,她们不死,你知道会有多少汉人死吗?fùnv孩子是可怜,可谁怜惜过以往被nv真人残忍杀害的汉**nv孩儿?没人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朕清楚,朕,很清楚”

朱佑桓突然声音高亢,愤然喊道:“朕清楚扬州三日,嘉定三屠,你不清楚,没有人清楚没什么好说的。朕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侩子手但朕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没有为了一己sī利过,朕做事上无愧于天,无愧于列祖列宗,下无愧于天下苍生,后代子孙。”

“陛下,那臣无话可说,恳请您恩准臣辞官为民。”王阳明语气淡漠。

朱佑桓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自从他下旨杀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此生此世都是个孤家寡人了。”

好半天,朱佑桓神sè寂寞,轻叹道:“准了。”

“草民多谢陛下成全。”

望着一步一步慢慢离去的王阳明,朱佑桓缓缓起身说道:“起驾,去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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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一代暴君



北京城,乾清宫。~~(UC电子书)~~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nv声,张灵儿盈盈走进乾清宫,身边伴着几位宫娥,感受着殿内冷飕飕的温度和晦暗灯火,轻轻蹙眉。

“为何不开地龙?”

权义急忙上前施礼,苦着脸道:“皇上不许,娘娘,如今偌大的紫禁城,唯有您能劝劝了。”

张灵儿暗暗责怪自己疏忽,说道:“去吧,此事听本宫的。”

“哎”权义大喜,赶忙撩起长袍朝着殿外跑去,边跑边喊道:“娘娘有懿旨,开龙烧火”

“尚宫大人到”

正待抬脚的张灵儿闻言停住,扭头对着匆匆而来的表姐,忍不住埋怨道:“大姐可算回宫了,这自从打辽东回来,陛下整日里呆在这乾清宫,足不出户,人都憔悴了,唉”

朱雨筠苦笑道:“我劝了好几次都不中用,陛下视王阳明为好友,朋友与他绝jiāo,自然心情低落,对了”

上前拉着张灵儿的手,朱雨筠微微侧头,淡淡的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思琴答应一声,挥手领着几位宫娥转身去了侧殿。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张灵儿有些好奇。

朱雨筠素雅娟秀的脸上忽然涌出一丝红晕,低声道:“昨个老祖宗唤我过去,说这男人意兴消沉的时候,要么有天下大事使他振奋,要么有红颜在侧使他开怀。可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国事巨细无遗,每天面对的糟心事太多,如此只有劳烦娘娘来为亲自皇上解忧了,闺房之内画眉之乐,不亚于金榜题名时,再说你们成亲后一直未圆房,两得其美不是?”

张灵儿腾地下闹了个大红脸,她倒也没羞涩扭捏,毕竟都身为一国之母,红着脸道:“桓儿说要等我二十二岁时方能那个,他不想我过早有了身孕。”

朱雨筠衷心叹道:“得夫如此,fù复何求陛下多怜惜娘娘,就冲着这一点,你就该主动为他分忧,又不是非要蓝田种yù,回头我命人给你送去一本图册,好生学学。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呸”张灵儿忍不住轻啐:“表姐你越来越坏了。那羞死人的图册又不是没看过,左右都是那档子事,桓儿懂得才叫一个多。”

朱雨筠闻言轻笑个不停,取笑道:“要我说就是你太宠着他,对他任何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拿思琴任意作践,亏了你在一边甘为帮凶幸亏国事繁忙,桓儿才没心思四处作恶,不然总有你哭的时候。老祖宗和我娘昨晚拎着我耳朵好一番警告,这头一位皇子,必须是正宫娘娘的嫡出才行。”

张灵儿皱眉摇头道:“桓儿一心要厚照继位,与此事上我们夫妻同心,表姐就莫要再做说客了。”

朱雨筠怔怔望着对方,良久轻声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你们夫妻还年轻,自然最看重情意,可是这皇储系于万千黎民之众望,绝非你情我愿之事,如若你们真的为厚照着想,就干脆封他为亲王,册封亲生皇子为太子,使他永绝帝望。不然即使他近在眼前,也难保不早早夭折,到时你们追悔都来不及。”

张灵儿沉默下来,她早已不是任事不懂的姑娘家,英宗复辟一幕近在眼前,多少和景泰皇帝相关的人遭到屠戮贬斥?时至今日依然令人记忆犹新,群臣既然选择拥戴桓儿登基为帝,相当于集体背叛英宗这一支,除非皇帝没有子嗣,不然谁不怕遭到新君将来清算?再说这太子岂是好当的?古往今来,亲儿子被废的比比皆是,何况一位侄子。

现在皇帝记着对先帝的承诺,义气为先,等年纪大了,有了子嗣后呢?根本没有人相信朱厚照会继承帝位,就连老祖宗和朱雨筠这些最亲近之人都不相信,何况朱佑桓处处显示出堪比太祖太宗的雄才大略,比起亲祖父朱祁钰来,狠辣果决了不知多少倍。

景泰皇帝为了帝位不敢杀兄弑侄,为了儿子采取贿赂群臣的近乎可笑的荒唐手段,是个老实人。换做是当今万岁,人人都坚信,皇帝要真狠下心来,杀个侄子算什么。

因此朱雨筠今日奉劝皇后,也包括了朝中重臣们的心意,那就是为了保住先帝爷的血脉,直接绝了朱厚照的皇储身份,正因为朱佑桓的秉xìng太过难测,敢一把火烧死八万nv真人,何等果决毒辣?是以没有人敢心存奢望,说穿了,现在是君强臣弱,一扫太宗驾崩之后阁臣能抗衡帝王的格局。

“我知道了。”

张灵儿lù出一丝苦笑,她和丈夫忍着不圆房不要孩子,何尝不是为了侄儿?为此全家人都拼了命的保护观音儿母子,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谁会相信不是被他杀的?朱厚照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是死是活都会使无数人日夜难安。

朱雨筠说道:“桓儿最近在裁撤各封国,迁各地王室于凤阳老家,得罪的亲戚太多。厚照的事先放着,当务之急是紫禁城的安全,日常饮食贡品,进出的宫人都要严密监视排查,宫里决不能出现任何事端,给各地王族以借口谋反。”

张灵儿很少过问国事,此刻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你家岂不是也要迁至凤阳?桓儿这不是要自断朱家根基么?”

朱雨筠目光温柔,说道:“此事我赞同陛下,就说仅京畿附近的河南,亲王四位,郡王六十六位,奉国将军,中尉,公主,郡主,县主,县君1364位,人丁还在年年肆无忌惮的增长,想想都令人惊恐供奉占了一年赋税的三分之一不说,封田即使被收缴了一部分,各家禄米还是多的吃不完。这还不算,依仗王族身份欺负百姓的事数也数不清,民间对此怨声载道,长此以往谁还对我朱家不恨之入骨?陛下曾说过,一旦哪一日天下各地都遭了灾,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保管有的是百姓会揭竿而起,实乃朱家做得太过了,人人希望改朝换代”

“啊”张灵儿惊得面无人sè,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是老百姓,一样会痛恨朱家。她还记得在济南时,几乎山东一半土地都是各王族所有,王室整日里酒醉笙歌,奢华度日,而百姓遭了灾却要卖儿卖nv,冻死饿死。

“可是,可是桓儿做事一向冲动,此等大事就不能徐徐图之吗?非要把各地王府都bī得造反不成?”

随着张灵儿神sè忧愁,忽然殿内传来朱佑桓的声音。

“朕巴不得他们马上造反,那还说明朱家骨气尚存,敢与朕正面对敌。怕只怕个别王族还有此志向,绝大部分朱家人都如同猪狗,乖乖的收拾金银财宝赶往凤阳,如此一群废物,朕恨不得统统贬为庶民。”

“见过陛下。”张灵儿和朱雨筠忙上前道个万福。

朱佑桓眸子好似一汪碧泉,深不见底,挥了挥手说道:“都不用再说了,朕很清楚此事所要带来的严重后果,朕日后肯定不得善终可叹宗室之事已经如同沉疴,病入膏肓,病入骨髓,如何徐徐图之都没有半点用处。

反正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除了朕,恐怕没有任何人敢做,那还何必温情脉脉,顾虑亲情?干脆快刀斩luàn麻,把所谓的朱家根基全都连根拔起,有本事他们就合起伙来推翻朕,没本事就滚去凤阳对着太祖灵位尽情哭诉,怨天尤人吧。”

说到这,朱佑桓神sè不屑,冷笑道:“太祖本意是设置众藩来拱卫朝廷,可自从永乐朝起,各地藩王就成了我朝心腹大患。现如今更妙,不但不能为国分忧,反而成了大明早日灭亡的最大祸患,与其到时候大家同归于尽,还得连累天下亿兆苍生,还不如朕来做这不忠不孝的忤逆子,千古骂名对朕来说,比什么颂词赞美都来的悦耳动听”

朱雨筠和张灵儿心里叹息,痴痴望着年轻帝王背着手一步一步离去,仿佛感同身受,一股子寂寞从心底深处缓缓升起。

他一举得罪全体宗族,被无数自家人从此恨之入骨,纵观千古,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道他真的不怕朱家被颠覆,祖宗基业一朝葬送在他的手中吗?

没有人知道朱佑桓心里都在想什么,至亲之人都不知道,而且朱佑桓的种种jī烈手段,自家人都无法接受。

接下来北京城陷入一片凄风冷雨中,人人都在猜测皇帝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或许下一刻就会发生谋逆之事,任何人似乎都有行刺借口。

人人还惊恐于自己的xìng命变得朝不保夕,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仿佛到处都藏着锦衣卫一样,战战兢兢地度日如年。人人担心彻底沦为孤家寡人的皇帝,会变得疑心越来越重,会动辄因一件小事而迁怒无辜,毕竟得罪所有权贵的压力太大了。

可惜所有人都猜测错了,朱佑桓对于自己的身家xìng命,根本毫不在意,吃得好,睡得好,完全没心没肺。

不过凌厉手段一如既往,正月初一,下旨赐死泰安郡王朱佑林,荆王朱见潚父子六人,宁王朱宸濠全家男丁,罪名更是令人瞠舌,一句有造反之嫌而已,完全是莫须有。

更有二十多位亲王因故意拖延行程而被贬为庶民,上百位郡王受此牵连被除爵,三百六十家宗室被降爵发配西域,全国各地的封国王府被统统革除,一家不留,此事自然再一次震惊天下。

很多人都认为皇帝疯了,正在玩火自残,走在自我毁灭的不归路上。

却不知此刻的朱佑桓一脸轻松,站在午mén上任凭雪huā洒落,自言自语道:“原来做暴君,是如此之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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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大马拉兔子山



炎炎盛夏,北京城又归于平静,帝王大刀阔斧革除各地藩王府,原本引来众多揣测,以为一场足以撼动大明王朝的风暴即将来临。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可实际上,几个月来风平làng静,奇迹似地竟没有发生一起藩王造反之事,至此天下百姓终于惊觉,汉武皇帝对于朝堂内外的掌控,已经达到太祖太宗朝时的巅峰。

皇帝尊重文臣和武将,爱民如子,继位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早已为他赢得巨大声望。平定河套,远征西域,废除世袭军户,收缴土地还民,废除宦官,停罢征选宫nv,鼓励宗室做官,裁撤各地织造和采办司,尊崇开国功臣,尊崇儒家先贤,一战dàng平辽东和漠南méng古,提高商人地位,废除贱籍,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善举,无不被百姓津津乐道,感受着大明一日胜似一日,盛世来临几乎可以预期。

帝王远小人亲君子,厉行节俭,励jīng图治,如此煌煌武功,赫赫文治,放眼四海岂能不令人心服口服?今次又是对闹得天下民怨沸腾的宗室动手,如此惊人气魄就足以使无数人衷心敬服。

说穿了,封建王朝帝王一言九鼎,一人就可决定国家民族兴衰与否。历史上多少昏君暴君,做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恶事,君可见有人能阻止过?名臣有来自方方面面的制肘,帝王又什么时候有过制肘?以满清朝廷的复杂,雍正一样实现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圈禁众兄弟就如呼吸般自然,试问当时谁敢阻拦?

朱佑桓贵为九五之尊,他和朝中重臣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大明天下,而各地封国自从永乐朝之后,历代君王臣子都在不停的削藩,以至于只要是藩王无子,立马下旨撤藩,根本没有所谓的兄终弟继,择亲侄延续血脉的说法。

正德年间随着宁王造反被平定后,各地封国就彻底名存实亡,在此后再没有兴风作làng的本钱,一直到明朝灭亡,无数宗室面对满清入关,所能做的只有束手待毙。朱佑桓做的不过是让他们迁到一省之地居住,一样是好吃好喝供着,一样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看似刻薄寡恩,无情无义,但换回来的却是能读书做官,可以随意走遍大江南北的权利。试问?当可以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时,谁还甘愿成为那一只养尊处优,足不能出户的尊贵之猪?

得罪天下宗室不过是一句笑言,有的是落魄宗室对此事大力赞成,有的是新兴权贵效忠皇帝,这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老朽权贵阶层的集体落寞,代之而起的又是一大批新贵,即使制度在先进的政体,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残酷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朱佑桓对于身后事一向看得很淡,天底下没有永恒不变的王朝,何苦为了朱家而绞尽脑汁,有必要吗?任你在位时如何英明神武,双眼一闭后又能管得了谁?禅jīng竭虑苦心为了后代铺路,实际上纯属自寻烦恼。

对于内政,朱佑桓的兴趣不大,他要做的是jīng挑细选出来一批良臣,任由他们去尽情施展才华,然后他高坐龙椅大玩帝王平衡之术。盖因为明帝国实在是太大了,将来还会更大,层出不穷的矛盾将会永恒持续,谁也别指望一道政令即可一劳永逸。

朱佑桓的兴趣是海外,现今剿灭了满州nv真,北方唯一的劲敌只剩下鞑靼族的达延汗,名义上还臣服于大明统治,因此朱佑桓并不急于来一场决战,他要留着méng古人来警示自己和满朝文武,北方永远是心腹大患。

乾清宫内,朱佑桓一身黑sè便服,爬在厚厚的bō斯地毯上撅着个屁股,身边放置着几盆冰山,冷烟渺渺,用来消暑。

司棋和入画捂着嘴不停娇笑,好笑于皇帝的不雅动作,尤其是脸上墨迹斑斑,身边还有一模一样跪着的嫣儿郡主,俏脸上五彩斑斓,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大一小两只顽皮猫儿。

“哎哎,嫣儿你写错了,是喜马拉雅山脉,不是大马拉兔子山脉。”

嫣儿嘟着嘴,不满的叫道:“我就是喜欢嘛为什么要叫做喜马拉雅山脉?是谁当初起的名字?”

堂堂一国之君立时无言以对,噎了半响,苦笑道:“算了,随你随你,等明日让礼部重新制定个好名字,要不叫做嫣儿山脉?”

嫣儿顿时两眼放光,眨着眼喜道:“这山真的是世界最高嘛?不行。”忽然小姑娘摇头道:“哥哥是皇帝,我是妹妹,哪有妹妹高过哥哥的道理?哎呀你看,泰山好小啊。”

朱佑桓为此哭笑不得,双手拄着硕大丝绢制成的地图上,笑道:“泰山是咱华夏汉民族的象征,任何山脉都比不了,再说朕乃是天子,再高的山峰,也得匍匐在朕的脚下。算了,你说得对,称为嫣儿山脉指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来,还是叫你的大马拉兔子山吧。”

嫣儿笑嘻嘻点头,小手拎着画笔,在地图上认认真真地写下几个字,说道:“还是陪着哥哥好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唉”

“咦?”朱佑桓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人欺负你了?”

嫣儿闷闷的道:“这几日去御huā园玩,那里有好多老妈妈,yīn沉沉好不吓人,还说我太过放纵,要学着规矩,现在是御妹,将来就是嫔妃。哥哥,你要我以后嫁给你么?那嫂子怎么办啊?”

朱佑桓感觉好似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他把嫣儿视为胞妹,视为掌上明珠,视为解忧的开心果,他喜欢天真无邪的嫣儿,而显然宫里的污秽渐渐要污染了她。

“司棋,汪羽最近有无白银送回来?”

司棋吓了一跳,忙说道:“有,五月份经天津卫,送往户部的银锭总共一百八十万两整。”

朱佑桓看着正低头上sè的嫣儿,满意道:“这倭国果然是产银之地,汪羽做的不错。宣朕的口谕,命户部和工部于承德修建行宫,拨银百万,建成后用来奉养周太皇太后和先帝的众多嫔妃。嗯,封厚照为顺亲王,到时皇嫂一同搬过去,由长辈们亲自照料。”

司棋和入画起先听着,听到后来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齐声问道:“谢天谢地,皇上终于想通了?”

朱佑桓叹道:“想通了,王恕他们说得对,封厚照为太子,才是真正把这孩子架在火炉上烤,未来几十年都得活的战战兢兢,朝不保夕,那才是对不起皇兄。反正只要将来他有出息,朕要么把天下留给他,要不把整个北明洲送给他,就看他们这一辈是否给朕争气了。”

司棋和入画立时心huā怒放,满脸喜sè的转身跑去宣旨。嫣儿不经意的抬起头,却发现皇帝哥哥眼眸中冷得吓人,惊得嫣儿急忙抬手捂住小嘴。

朱佑桓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眼光转为柔和,自嘲道:“等厚照一走,真正的宫廷大戏即将开场。唉朕能躲过妻妾争宠,皇子夺嗣的宿命吗?”

嫣儿最近师从朱雨筠,读了好多史书,不赞同的道:“为什么非要娶那么多妃子?难道哥哥只娶嫂子一个人不好吗?”

朱佑桓失笑道:“好是好,可惜你哥哥不是好人,除了你嫂子之外,还有其他nv人。”

嫣儿一本正经的道:“我朝祖制,立嫡立长,只要嫂子生下小侄儿,那就是众望所归的储君,哥哥你不必担心,您chūn秋正盛,不会有事的。”

“话是如此,你说的没错。”

朱佑桓承认嫡长制对于江山社稷起到了举足轻重的稳定作用,纵观太宗皇帝之后,明朝历代新君继位都bō澜不惊,他能迅速坐稳皇帝,也恰巧应在了一个嫡字上。所谓的三妻四妾,根本是无稽之谈,明朝一直是一夫一妻制,小妾等同于奴婢,嫡子继承主要家业有着无可置疑的合法xìng。

嫣儿小声道:“小时候,娘成天和姨娘们怄气,背着爹一整晚一整晚的哭,我不想哥哥也那样。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喜欢哥哥了。”

朱佑桓展颜而笑,他起初忧虑的长嫡子不争气怎么办?经嫣儿的一提醒,发觉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了,种种改革都实行了几十年,即使想恢复都早已物是人非。

不过司棋和入画的反应给他提了一个醒,nv孩子长大之后,定会为了家族和儿nv打算,身边的nv人们都在期盼自己给予名分,观音儿母子无疑是她们的共同敌人。

宫闱里用无休止的明争暗斗,朱佑桓早已是深有感触,搬走一干寂寞深宫里的nv人们,就是为了还紫禁城以清净,做了皇帝后要面对的yòuhuò太多,多到疲于应付的境地。

司棋和入画都是孤儿,其亲戚大可不必理会,赏赐一些财物即可,本身又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倒是思琴xìng子泼辣喜欢权势,外面还有夏岚撑腰,不可不防。书卿做人低调,懂得知恩图报,其她人则没资格进宫。何况她们都有致命缺陷,那就是出身太差,都远不足以对灵儿的后位产生威胁。

一边指导嫣儿描绘地图,朱佑桓一边思索着内事,这是必须要顾虑到的事,突然自言自语道:“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这是哪个缺心眼的皇帝想出来的?”

一时间,皇帝对传承已久的嫔妃制度动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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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朕命你自荐枕席



嫔妃制度是从秦朝后发扬光大的,秦始皇对于美sè和征服六国的雄心一样强烈,他认为既然外有三公九卿,二**夫,七十二元士,此乃外和而国治。*UC电子书阅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新快*那么,内也应有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fù,七十二御妻,使天下内和而家理,真真是何等冠冕堂皇

皇帝作为天下第一男人,nv人因此也得最多,不然这第一男人岂不名不其实?或许这就是嫔妃制的由来吧?

朝代更替,嫔妃们的名分虽然经过几多变化,实际上万变不离其宗。明朝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才人,shì选,淑nv等等,将近上万的nv人排着队等候被帝王宠幸。说好听些,是为了延续皇家之血脉,说得难听些,其实就是为了满足皇帝一己之sīyù。

到了朱佑桓这,就不免很是纠结了。没错,他是可以心安理得的坐享无数美人,可以夜夜做新郎,可是即使再心安理得,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nv人们视为玩物,每个人都有血有ròu,有喜有悲,有苦有乐,有笑有泪,并不是冷冰冰的玩偶。

“朕连藩王都给削了,这嫔妃制自然也得废了,一个人霸占那么多资源,得天打雷劈,难怪无数人做梦都想当皇帝。”

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后人占便宜的小人心理。于是乎,伟大的汉武皇帝很想立刻召来礼部官员,从此更改皇家婚姻制度,让后代帝王每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三五个小老婆,做到和谐美满紫禁城,可是想想还是作罢了,这样做岂不是自承朕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岂不是大大的没面子?

说穿了,朱佑桓一样有着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根xìng,贪huā好sè没什么两样,一想起后世jiāo个nv朋友都得低三下四,而现在美人见了自己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的,还要挖空心思的奉承讨欢心,这nv权还是留待年老时再说吧

傍晚,坤宁宫。

张灵儿俏脸微红,服shì帝王进膳的时候,就注意到皇帝口huāhuā的没个遮拦,已知今晚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思琴作为过来人,娇笑个没完,遣走一干宫人,嬉笑道:“奴婢说个谜,皇上和娘娘都猜一猜。”

“说。”

朱佑桓看着灵儿长裙拖着翡翠纱衫,袖口挽着金泥,手腕欺霜赛雪,真真是动人心红白ròusè,堪人爱可意裙钗。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妻子柔情似水宝髻堆鸦,恰便似月里嫦娥下世来,心中如何不欢喜?

张灵儿不习惯思琴的放làng一面,薄怒道:“你这丫头如今学坏了,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做,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听。”

“万岁爷在此,奴婢自是得遵旨才行,嘻嘻”思琴躲在朱佑桓身后,一脸风流,张灵儿见状说道:“休要说那些风言风语,没得传扬出去被人耻笑。”

朱佑桓知道灵儿面嫩,再说她贵为皇后,断不会在旁人面前自降身份,笑道:“说得对,朕今夜要留宿坤宁宫,思琴你下去吧。”

思琴察觉出自己有几分逾越了,赶忙道个万福,低声道:“是。”

不想朱雨筠打外头进来,说道:“娘娘,你瞧谁来了。”

思琴急忙转身,看着随后而来的美fù,惊喜的道:“奴婢见过王妃。”

来人正是德王妃张氏,忙说道:“不敢当,思琴如今身为陛下的贴心人,早晚是要封为嫔妃的,该是本宫见过你才是。”

朱佑桓闻言起身,任由张氏和表姐上前双双见礼,问道:“婶婶这是打老祖宗那边过来的?用膳了没?”

张氏笑道:“用了,这不陪着太皇太后吃酒听戏了整整一天,临出宫过来见见娘娘,马上宫里就要落锁了,叙叙话就得告辞。”

朱雨筠说道:“明日我们都要动身去城外避暑,老祖宗答应过去一同聚会乐乐,娘娘这几日是否空闲?”

张灵儿一见亲姑姑即万分不舍,拉着张氏的手,左右为难的睨着朱佑桓,大抵是亲情占了上风,说道:“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姑姑就留下住一宿,咱娘们夜来好生说说话,好嘛?”

张氏失笑道:“这哪成,宫里法度森严,哪有外臣nv眷留宿的道理?”

朱佑桓不想灵儿难过,笑道:“没什么不可的,睡在坤宁宫是不方便,容易遭人非议,婶婶和表姐可以留宿老祖宗那边,正好明早一同出宫。”

近在两位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自然任何人都无话可说,朱佑桓为了避嫌,只得打道返回乾清宫。夜晚一连召见多位臣子,以示清白,处理完国事后已经是二更天了。

赶巧第二天是早朝,四更天起chuáng后,朱佑桓耐着xìng子高坐金殿,三声响鞭后,文武百官鱼贯打东西甬道步行走到殿外依次站好,高呼万岁

天上下起了méngméng细雨,说起来明朝的早朝是风雨无阻的,即使天气在恶劣,早朝都要开,除非是帝王懈政。

和很多皇帝一样,朱佑桓也不喜欢早朝,等文臣罗里吧嗦的轮番奏完事,还未等商议就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不能忍受此种慢吞吞的效率。

再说现在满朝大多是年迈老臣,一站大半天,对于身子骨来说无疑是种摧残。有鉴于此,朱佑桓本来规定每七日一早朝,后来架不住大臣们的不满,改为三日一早朝。

缓缓抬起手,朱佑桓朗声道:“朕今日不想听别的,只是想问问,闻登鼓是怎么回事?自从朕登基之后,一日都没响过。”

群臣们顿时面面相觑,礼部shì郎,暂代尚书位的大臣叶淇大声道:“回陛下,成化朝定下规矩,百姓有冤屈者,不经本地官府报案,擅自进京敲响闻登鼓之人,无论真假,皆要发配口外充军。”

朱佑桓冷笑道:“这就是典型的官官相护了,百姓有了冤屈,不是无路可走岂能跑到京城来告御状?这闻登鼓乃是老百姓最后希望之所寄,焉能堵塞?朕不想听尔等的抱怨,当官不是来享福的,即日起昭告天下,敲响闻登鼓之人无罪,再敢有诽谤闻登鼓‘烦渎不可宥’者,革职拿问,胆敢故意阻拦和加害进京告状百姓之人,满mén抄斩”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心思各异,闻登鼓毫无疑问是震慑官僚的一个象征,下情可通过此直达上听,这对于父母官们来说是最不可忍受的,因此很多文官都千方百计地的想要废除闻登鼓,景泰年间以后,文官们渐渐占据了上风,一直到满期,闻登鼓更进一步,彻底沦为摆设。

陛下此举固然有一贯爱民如子的作风,但隐隐间,很多朝臣都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刘吉,刘棉huā党羽众多不说,闻登鼓一旦被敲响,不管是对是错,刘吉都要被陛下迁怒的,谁让你是当朝首辅。

如此一来,本来想奏事的大臣立时偃旗息鼓,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被百姓喊冤的,全都低着头思索近日有无过错。

朱佑桓当即起身说道:“回去都好生想想吧,退朝”

不提满朝文物luàn成了一锅粥,纷纷大肆开展自纠自查活动,都唯恐有何冤假错案,被百姓闻讯跑来告上一状,那时丢官事小,沦为千古笑柄可就可惨了。

绿杨袅袅垂丝碧,海榴点点胭脂赤。

微微风动幔,飒飒凉侵扇。

处处过端阳,家家共赏菊。

京城南郊,朱佑桓被前呼后拥驾临昔日自家庄园,带着几个内shì被张夏岚接进mén,三千shì卫在庄子内外日夜巡视。

到内huā园见了老祖宗等长辈,闹得人人都不自在,朱佑桓索xìng敬了几杯酒,独自一个人四处溜达。

散步在假山间,迎面撞见一身素白衣裳的表姐朱雨筠,朱佑桓有些微醉,情不自禁的抬手抓住对方手臂,说道:“不许走,陪朕说说话。”

朱雨筠慎道:“你快松手,丫头们都看着呢。”

朱佑桓斜眼一瞅乐了,那丫头一个是书卿一个是雪雁,原来德王妃生怕nv儿和皇帝不清不楚的被下人撞见,是以和朱含香暗地里商量,吩咐书卿过来贴身伺候,雪雁一向对小姐忠心耿耿,倒也无妨。

眼见帝王不撒手,朱雨筠红着脸说道:“书卿你过来,扶着陛下歇息去,要是不够,唉雪雁只好牺牲你了。”

雪雁吓得huā容失sè,凄然道:“小姐,奴婢不想委屈了自己。”

朱佑桓顿时斐然不悦,冷道:“朕不喜欢勉强人,你们都退下吧。”

雪雁立时脸sè惨白,就连朱雨筠和书卿都惊得魂飞魄散,站在面前动怒的少年身份不同以往,天子一怒,谁能担当得起?不禁双双跪下,朱雨筠心中暗叫一声罢了,强笑道:“雪雁不懂事,还望陛下莫怪,奴家愿意服shì陛下。”

朱佑桓深深看了眼她,心中大为失望,自己不过是言语重了点,就吓得连最亲近的人都承受不起,不单单是堂姐,就连老祖宗和老太君,婶婶,姑姑,灵儿她们莫不如是,稍微语气重了些,亲人们就诚惶诚恐,这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很快朱佑桓想通了根源,随着自己下旨赐死二哥那日起,就没有人不深深畏惧自己。

好半响,朱佑桓幽幽的道:“左右朕在你们眼里是个六亲不认的暴君,那好,朕反而没了心结,朱雨筠,朕命你自荐枕席,你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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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为了子嗣,奋斗吧!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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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为了子嗣,奋斗吧!皇帝

夏风熏暖,窈窕chūn景,倾城倾国相思雨,巫山巫云梦亦痴。 xtcom首.发==

稍后游船行至对岸,思琴下船接了张灵儿上来,几位美人行止变得收敛,朱雨筠瞧着解气,主动上前挽着灵儿的手臂,说道:“把船游到湖中央,咱们mō牌玩,正好陛下闲着无事可做,陪着一群nv人游湖呢。”

张灵儿不知就里,笑道:“他哪有这耐xìng?好不容易陪着咱们,可别bī着他回去打理国事。”

朱佑桓伸手接妻子坐在身边,笑道:“就是,朕难得出外散散心,这几日不谈国事,咱们只谈风huā雪月。”

朱雨筠心虚的赶忙低下了头,不禁狠狠瞪了眼皇帝,无声的张嘴骂道:“荒yin无道。”闹得朱佑桓呵呵直笑,一脸得意,朱雨筠素来拿他毫无办法,本身姐弟俩就是一段孽缘,这辈子恐怕是纠缠不清了,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

张夏岚扬眉笑道:“正是,难得陛下携娘娘出一次宫,万不能拘束慢待,快摆上酒宴。”

张灵儿赶忙阻止:“吃了一天的酒,头都晕着哩,不要再摆宴了,还是耍牌乐一乐的好。”

“那好,陛下和娘娘稍等片刻。”

当下张夏岚吩咐丫鬟在八仙桌上铺茜红毡看牌,朱佑桓不擅长这个,权当陪着nv人们解闷。张灵儿和朱雨筠坐在两侧,张夏岚坐在对面,一群如huā似yù的丫头聚在周围,叽叽喳喳的斗嘴玩闹。

抹了一回,朱佑桓输了下来,思琴见状挽起袖子站着他身前抹牌,张灵儿笑yínyín的出了个天地分,思琴出了个恨点不到,朱雨筠出了个四红沉八不就,张夏岚出了个双三不搭两么,和儿不出,左来右去都配不着sè头。

思琴坐庄,顿时叫道:“是我赢了。”

朱佑桓一脸惆怅,他压根就看不懂,不过思琴是和自己一伙的,自然架秧子喊道:“是我们赢了,要么掏钱要么罚酒,哈哈”

丫鬟们纷纷哄笑,张夏岚笑道:“司棋姑娘快来帮娘娘瞧瞧牌,如此好的牌岂能认输?真个小雏儿倒把大人们赢了,思琴是外行,陛下更是外行中的外行,咱们可不能平白认栽。”

朱佑桓笑道:“快拳打死老师傅,这打牌看的是运气,思琴手气好没说的,你们干脆就认赌服输,一起都投降了吧。”

“就是,牌桌无父子,再说婢子是为了皇上出战,可不能徇sī舞弊,故意相让,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大家伙瞅着得意洋洋的思琴,算是犯了众怒,朱雨筠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本咱几个做长辈的是想哄你们开心,谁知你们盛气凌人,这下可不能够了。”

“好一个长辈。”朱佑桓哈哈一笑,寸步不让的道:“长辈就得有长辈的做派,先前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

朱雨筠心里大羞,气的抬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过去,谁知踢在了思琴tuǐ上,思琴哎呦呦痛叫道:“谁踢我?”

这边本来正欣赏着景sè的司棋几步凑过来,唯恐天下不luàn的入画立马送过来一柄白纱团扇儿,嬉笑道:“军师来了,手执羽扇管教你们顷刻间俯首。”

张灵儿笑而不语,朱佑桓则和róu着tuǐ的思琴面面相觑,暗叫不妙。但见司棋轻笑道:“娘娘果然是故意相让,这牌可不是这等出的,把四红搭过来,却不是天不同和牌?正好赢了司棋和皇上。”

朱佑桓看了眼张大了朱chún的思琴,耳边尽是nv孩们的鼓噪笑声,好胜心大起,不屑的道:“此乃小道,有本事咱们打麻将,起码朕能看得懂。”

众人大笑,张夏岚咯咯笑着吩咐丫鬟换上象牙牌,说说笑笑间,丫头们押宝的押宝,垂钓的垂钓,画舫dàng漾在荷huā盛开的池子里,一派其乐融融。

闹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上了岸,陪着老祖宗用膳,稍后两位太皇太后起驾回宫,临走时少不得对着张灵儿好一通耳提面命,宫里几年来无有所出,就连思琴几个肚子都不见任何动静,素有耐心的老祖宗,都不免有些恼了。

朱佑桓借此下旨于郊外避暑,整个夏天暂不理国事,紧急大事除外。群臣收到旨意,心知肚明皇帝这是要大洒雨lù了,此乃大明第一紧要事,群臣很是欣慰,自是无人会在这紧要关口跑来没事找事。

夜晚,张灵儿特意带着司棋,入画,思琴焚香沐浴,于院内摆上香案,望夜空深深礼拜。

祝曰:“妾身张氏,幸得作配吾皇。因夫主怜惜nv儿,继位之后日夜cào劳国事,一无所出。妾等妻妾四人,夙夜忧心,恐无所托,以至耽误社稷,愧对列祖列宗。今夜是以发心,每夜于星月之下,祝赞三光,要祈佑吾皇龙体安康,早日绵延嗣息,不拘妾四人之中。妾立誓弃却繁华,齐心家事,愿社稷安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乃妾之夙愿也。”

司棋等三nv皆神sè虔诚,对着天上众神灵依次上香叩首,都不敢有一丝妄念。其中司棋和入画依然是黄huā闺nv,并未破身。而思琴每次服shì帝王之后,都会饮下一碗避孕yào汤,皇帝的心思世人皆知,根本不允许任何nv人抢先生下皇子。

敬爱发妻,压制嫔妃,永远是家宅平安的正道,本身张灵儿娘家是英国公张家,又贵为六宫之主,无人能撼动她的尊贵地位。

朱佑桓想的很透彻,越是想让nv人们一生平安,就越是要尊重皇后,宫里的上下尊卑不能luàn了分毫,皇后必须对嫔妃有着绝对权威,纵观历朝历代,皇后贤德持家有术,手执对宫人们的生杀大权,则内宫自然清净太平。

躲在回廊下的张夏岚有感有心,深深叹了口气,她刚刚被皇帝出言警告,心里再不敢有一丝妄想,看了眼身边méng着面纱的神秘nv子,心头发冷。

“他到底是皇帝。”张夏岚低头苦笑,没有人知道,昨晚秀兰被秘秘密处死,缘由说来很荒唐,张秀兰久未亲近男人,sī底下从江南买来四五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准备养几年留着受用,她自以为做的隐秘,谁知早已被人奏闻帝王得知。

神秘nv子冷冷的道:“陛下对于男nv之事向来不在乎,那贱人假如要另嫁他人,大可明说,她本就不是陛下准备纳为嫔妃之人,自是不会为难,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试图背着陛下偷人,必须要处死警示她人。属下有一言奉劝夫人,莫要以为皇上待身边人亲厚,就觉得可以为所yù为,真要是jī怒了皇上,这满天下除了区区几位贵人外,谁都逃不过一死。”

张夏岚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皇上如此信任你?”

神秘nv子冷冷一笑,缓缓说道:“不瞒夫人,属下名唤云四娘,我夫妻受皇上器重,无以为报,早年就曾立下血誓,谁若敢对皇上不忠,即是我夫妻死敌。”

“云四娘。”张夏岚心中一震,已然知晓对方是谁了,皇帝既然把这位心腹安排到自己身边监视,无疑是打算防备宫外的nv人们,以前光听说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自己还颇不以为然,现在方知是传言不虚。

云四娘看着眼前娇媚入骨的美fù人,对于这位jīng明能干的nv人,她很是欣赏,看出对方很是失落茫然,意味深长的道:

“莫要把皇上想的太复杂,陛下给予了夫人一片天地,可曾有过半点防备?还请夫人设身处地的替皇上多想想。俗话说鱼ròu和熊掌不可兼得,失之桑榆得之东隅,有了能一展才华的天地,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就断不可存着得陇望蜀之心,不然总归是害人害己,事到临头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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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鱼水相逢由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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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之缘天所赐,无猜夫妻共此怀。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鱼水相逢由今始,两情愿保百年谐。

这一夜,chūn闺气清,香雾徵明,帝王与皇后终于圆房,真真是两情相悦,恩爱无边。

一任其莺姿蝶采,情浓浓不厌通宵,未肯即休一位是海棠枝上啼声急,翡翠梁间燕语频。不觉得灵犀一点,美爱无加,麝兰半吐,脂香满chún。

jiāo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huā,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

朱佑桓心情畅快,免不了chuáng榻间纵情飞扬,紫禁被中大翻碧làng,爱她那星眸朦胧,樱桃小口微微气喘,绝sè佳人在身下婉转娇啼,博得个千般旖旎,万种皎然。

张灵儿**dàng漾,涓涓lù滴牡丹心,细细汗流香yù颗,时时亦低声环帏睨枕,态有余妍,蹙眉不堪承受娇声哀怜。是夜,夫妻两人雨意云情,晚风一度,尽兴后相拥而睡。

当夜帝王夫fù**不提,单表次日清晨,司棋等人手执各式器皿鱼贯进了房,齐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张灵儿huā容惨淡,对着笑嘻嘻的丈夫,慎道:“有何可喜的?险些把本宫的命都丢了,唯有苦苦忍着罢了。”

“真的?”朱佑桓犹如得胜归来的大公jī,得意洋洋的笑道:“个中滋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受用谁清楚。”

“口没遮拦,没个帝王样。”张灵儿俏脸羞红,她初承帝王恩泽,很受不住闺房内的风言风语,忍不住催促道:“陛下还是快起chuáng更衣梳洗,一会儿大姐过来探望,到时没脸见人了。”

“这话说的。”朱佑桓掀起锦被下了chuáng,赤条条的立在chuáng前,闹得司棋等少nv皆脸上一红,不过大抵是习惯了某人无耻作风,并不以为意。

“夫妻人伦大礼,乃是天地间第一正经事,有何见不得人的?没了它,则子孙无法繁衍,丈夫无法开心,哈哈!”

“呸没脸没皮。”

张灵儿一身孺衣拥着锦被轻啐,瞅着蹲在地毯上的入画,动作轻柔的为丈夫擦拭全身,那昂扬狰狞一跳一跳地在她chún边上下流连,惹得入画只得侧着脸尽力躲闪,当着皇后的面前,岂敢顽皮胡闹?像往常一样吐出雀舌,为帝王tiǎn舐搓nòng?

对此张灵儿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什么反感,毕竟王侯之家绝不是民间可以比拟,荒唐的事多了。「UC电子书域名--请大家熟知」何况丈夫如今贵为九五之尊,除了比不过故世的弘治皇帝外,偌大的紫禁城,唯有自己和三个丫鬟出身的nv人,单单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欣慰了,至于将来,张灵儿不敢奢望。

司棋没有一同伺候皇帝,而是轻轻走至chuáng边,面带笑意的低声道:“娘娘,这nv儿家最珍贵的落红,一定得好生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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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院子里,德王妃走到张夏岚房中,未曾进mén,先笑道:“岚丫头,起来了不曾?”

丫鬟回道:“俺娘才起正在梳头哩,王妃请进屋坐。”

德王妃进了屋里,只见美fù在梳台前整掠香云,因说道:“我有椿事儿来告诉你,你知道不知?”

张夏岚被云四娘一番话语,以至于一整夜都未睡好,无jīng打采的道:“夫人您坐,什么事能劳动您yù趾?”

德王妃笑道:“自是大喜事,昨晚陛下和灵儿圆房了,谢天谢地。娘娘昨个还sī底下求我,一等有了身孕,我就搬到宫里去照料她母子,雨筠恐怕要独身一辈子,灵儿的孩子,就相当于我的亲外孙。”

张夏岚jīng神一振,她正担心皇上从此疏远,此刻心中惊喜,说到底自己和王妃还有娘娘都是一家人,只要全心全意为娘娘着想,这一荣俱荣的关系就断不会改变,皇帝是大家的共同依靠,未出生的皇子又何尝不是?只要心中不存他念,陛下自然就不会为难自己。

张夏岚是聪明人,想通了此关节后心中大定,她很清楚一天执掌着鸾凤坊,皇帝就绝不会让思琴怀孕,此乃帝王天xìng使然,云四娘即是提前告诫自己,莫要鬼mí心窍而行将踏错半步。

欣然起身,张夏岚说道:“真真是喜事,要不咱们今日做个东道,安排一桌酒席,一者与他夫妻把一杯,二者大家伙耍戏一日,有何不可?”

德王妃笑道:“好是好,就不知陛下今日有无国事需打理?”

张夏岚道:“夫人有所不知,万岁爷早已知会了,这些日子要避暑,不理国事。对了,那边起chuáng了没?”

德王妃说道:“来时不见动静,上房mén儿倒是开了,司棋几个拿水进去,你快些梳头,咱们一起寻含香。”

张夏岚忙梳毕头,完事和德王妃同去了朱含香院子里,这边朱含香还睡在chuáng上,张夏岚上前嬉笑道:“呦公主殿下好自在,这咱时懒龙才伸腰儿?”

边说着美fù边探手伸进暖暖的被窝里,mō见熏被的银香球儿,取笑道:“不好了,殿下生了蛋了。”

朱含香微微睁开美眸,见状笑骂道:“来人,把这玷言玷语的贱人拖出去斩了,罪名是妖言huò众,随意编排大明公主。”

张夏岚立时咯咯娇笑,忽然舒手把锦被掀开,lù出堂堂公主那yòu人之极,玲珑有致的一身白ròu来,竟是一丝不挂和亲侄儿一个习惯,唬的朱含香赶忙起身穿衣不迭,逗得德王妃在一边捧腹大笑。

“这死丫头越发胆大了,仗着有陛下宠爱,没个轻重。”

德王妃又笑道:“含香休要理她,昨晚皇上去灵儿房中歇息,总算是成了一对真夫妻,我和她寻思着置办一桌酒宴庆祝一下,咱们每人出二两银子,合家上下都乐一乐。”

朱含香衣衫不整,还要不时躲闪来自张夏岚的禄山之爪,笑道:“随嫂子出多少我出多少,把隔壁的孙嫂子喊上,还有英国公府的各房夫人,她家的大喜事,自该多添一倍的分子。”

德王妃和张夏岚点头同意,这样就算是同辈间的东道,朱雨筠等人皆是晚辈,到时派人唤来吃酒就是了。

当下各人分头行事,派人去了隔壁见了朱瑞的遗孀孙氏,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孙氏大喜,忙不迭的梳洗打扮,带着一群婆子丫鬟过府而来。英国公家的太太们得了信,欢天喜地的相互转告,话说帝王和皇后一直未圆房,早已闹得人人猜疑,这下算是平息了帝后不和的传言。

且说朱佑桓在书房里审阅奏疏,冷雪和朱雨筠一左一右相陪,因为有文书阁的存在,朱佑桓要做的就是看一遍摘要,然后用朱砂签上自己的名字,送jiāo内阁请大臣们都签完字后,文书阁鉴定无误,再转回来盖上大印。

朱佑桓也说不出来此过程是好是坏,反正是把宦官的权利一分为二,太监只负责跑tuǐ,权利被两头的文书阁一干年轻文臣和内宫的nv官替代,每一道政令必须有每位阁臣的亲笔签名和相应衙mén的主官点头,除了调动军队等军国大事,其他内政,内阁原则上有权驳回帝王任何旨意。

内政繁琐很容易使帝王失去耐心,朱佑桓皱眉挨个签字就算完事,事必躬亲无疑费力不讨好,别说是他这样的外行人,又有几个皇帝能真正了解民生疾苦?

朱雨筠简明扼要的道:“南京山东饥荒,户部已经调拨粮食,人选是户部右shì郎周经,周大人向来以不畏馋毁,敢为民说话著称。”

“嗯,准了。”朱佑桓点点头,大笔一挥。

朱雨筠又说道:“贵州黑苗造反,广西副总兵马俊,参议马炫,千户王俊出兵遇伏兵败身死,兵部请旨抚恤其亲族。”

朱佑桓沉yín片刻,说道:“准命湖广总兵官镇远侯顾溥,贵州巡抚都御使邓廷瓒会师讨伐叛luàn,告诉他们,朕要的是尽快平息事端,并彻查为何少民要反叛?若有鱼ròu当地的不法官员,不管是谁,都要革职查办,周经赈灾后转道广西,作为钦差大臣代天监督此事。”

朱雨筠轻声道:“周大人的灵柩已经抵达其老家长宁,陛下”

朱佑桓叹了口气,怅然说道:“老大人忠勤一生,朕特命当地官员亲往拜祭,谥赐“文安”,入凌霄阁老大人临终前上书朝廷的‘安中国定四裔十事’,一字不删,马上刊行天下。”

朱雨筠心里感动,点头道:“那礼部尚书的人选?”

朱佑桓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前几日张伦他们和朕说起过,国子监祭酒邱浚早年曾为于谦仗义执言过,任经筵讲官时,想要编撰什么大学衍义补,完成了没?”

朱雨筠喜好博览群书,对此略知一二,摇头道:“臣以为立意虽好,却不过是书生之言,很多处都不太切实际。”

朱佑桓笑道:“拣几桩说来听听,朕听大臣们说过,论起学识和著作,邱浚堪称我朝第一人。由此可知,人家学问和人品都是没说的,可是此种大学问家,都有个普遍的缺陷,就是不曾主政一方,缺乏为政经验,理论高深不免有些脱离实际。”

“陛下圣明”朱雨筠意有所指的笑言:“丘大人有感于宋理宗口头上崇慕道学,而实际上纵情声sè,以致权臣外戚,jiāo煽为jiān,是以许下大宏愿,提倡君子要修身养xìng,要正心诚意,不能对圣人之言虚与委蛇。有格物致知之要,诚意正心之要,修身之要,齐家之要,而于治国平天下之要阙焉。推崇太祖朝的国策,尊崇周礼。”

朱佑桓失笑道:“果然不出朕所料,立意虽好,岂不知人心最难掌握?眼下时局和上古早已不同了?哪能hún为一谈就让这大学问家入阁吧,封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咦?”朱雨筠惊讶不已,她素来知晓皇帝最厌恶不通实务的书呆子,今次科举,凡是八股文做的huā团锦簇的大才子一概不录用,而这邱浚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自然不知朱佑桓有意平衡内阁,而邱浚此种大学问家毫无疑问会起到监督作用,同心同德的朝中重臣,对于帝王和国家来说,是好事有时也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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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慢慢捱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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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huā绽放的园子里,张夏岚指挥着丫鬟们铺设锦帐围屏,放下梅huā珠帘,凉意冰山,摆列酒席。== 首.发==

各家夫人慢慢齐聚,与各处彼此招呼欢声笑语。不一时,德王妃和朱含香携手恭请帝王夫fù驾临。一干英国公家的丫鬟们争先恐怕的跑来叩首迎接,反倒是其她人大多习惯了,笑yínyín的上前道万福。

等闲帝王夫fù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皇后轻易不会踏出宫mén半步,如圆房都在宫外的稀罕事,堪称千古罕闻,而对于很多事都标新立异的汉武皇帝来说,呼吸般自然。

要说做了皇帝什么事上头最痛快,那无疑是关于辈分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人家做nv婿的回mén得挨个见礼,毕恭毕敬,他则完全颠倒过来,好似老丈人面对一群nv儿媳fù般,威风八面。

老张家各房夫人执礼甚恭,丝毫不敢拿大,很规矩的做起了宾客。当下德王妃把盏,朱含香执壶,孙氏捧菜,张夏岚和张家一群小妾陪跪,头一钟酒自然先得献给帝王。

朱佑桓握酒在手,得了便宜卖乖道:“朕就笑纳了,今日又不是做寿,用不着太多礼。”

朱含香身份摆着,不客气的笑骂道:“好老气的孩儿在场都是你长辈,谁这里替你磕头哩?咱们跪着你,你站着,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若不是有灵儿带携你,亏了咱们好xìng,反倒丈母娘给nv婿磕头?美得你。”

nv眷们顿时哄笑,朱佑桓也是哈哈大笑,仰头喝干。德王妃含笑给他满上,请皇后转上,张灵儿笑道:“长辈们也不和我说,无端端的费这个心,理应我夫妻款待大家才是。”

众人不免客气一番,当下朱佑桓和张灵儿居上座,其她人在两边打横,一侧响起了家乐,琵琶,筝,弦子,月琴,萧等,十几个丫头一面弹唱起来,唱了一套南石榴huā“佳期重会”,用意不问可知,张灵儿忍不住脸红了下。

除了朱含香敢说笑几句,整个场面很规矩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朱佑桓心知肚明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略微坐了一会,等被所有人都敬了酒,说了些场面话,在众人的恭送下,径自起身离去。

单说朱佑桓一路返回书房,朱雨筠迎出来问道:“满嘴酒气,光吃酒没动筷吧?”

朱佑桓点点头,自嘲道:“朕走哪都不受人待见,早点走人省的自讨没趣。^UC电子书^e^看免费提供^^唉真想念将士们,上了战场出生入死后,甭管你是不是帝王,大碗喝酒大口吃ròu谈笑无忌甚或勾肩搭背磕头拜把子,何等快意?朕开始嫉妒汪羽朱辅他们了。”

朱雨筠和冷雪相视莞尔一笑,朱雨筠笑道:“那可使不得,皇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坐镇京师吧。我吩咐下面齐整酒菜,我与冷雪服shì陛下用膳。”

朱佑桓没言语算是默许了,冷雪忽然说道:“书房重地,雪雁等姐姐传菜上来后须马上退下去,别为此恼了陛下。”

朱雨筠晓得利害,点点头转身而去,冷雪进了屋,但见皇帝背着手凝视着正前方的地图,轻声道:“莫非陛下还要带兵出征?”

“到底是最知心的冷雪,不错。”

朱佑桓目光深邃,说道:“朕心里有很多愿望,剿灭nv真人不过是其中之一。说起来,在朕心中,méng古人也好,nv真人也罢,只要我汉人强盛,那早晚都会是一家人,属于关起mén来的内斗,不足为荣朕最想做的是亲帅大明军队远征异域,击败各方异族,真真正正的开疆扩土,祖先把中土最féi沃的土地都留给了后人,可叹自唐宋后国土再难以寸进,既然上苍选择了朕,那朕就要对得起后人。”

冷雪抬起头来,皱眉道:“难道陛下要征服朝鲜或者倭国?赎婢子斗胆直言,这样做无异于自取灭亡。”

隋有三次劳师远征高丽,种下日后灭亡之祸,元有两次折戟沉沙,损失颇大,对于地大物博的中原来说,朝鲜和倭国甚至连jī肋都算不上,攻之不详。

朱佑桓笑道:“朕哪里稀罕其贫瘠土地?朕看中的是这里。”

冷雪惊讶的道:“吕宋?陛下不可,吕宋素来对我朝恭敬,堂堂宗主国怎可对其开战?”

“恭敬?朕怎么不知道?”

朱佑桓不屑地道:“别以为人家和汉人一样,懂得知恩图报,懂得仁义道德,这些化外之民不过是羡慕我朝强盛而已,一朝翻脸,杀起汉人绝不会手软。”

冷雪有心想说您一心觊觎人家的土地,岂能又埋怨人家心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知说了也没用,眼前这男人为人行事委实太霸道了。

朱佑桓越想越兴奋,他现在是在与国休养生息,建造战船训练水师,急不得,稳妥说最少也得个三五年时间来积蓄国力。但这并不妨碍他趁机巡视南京造船厂,或许还能率领一支船队,跑到吕宋去占据一个港口,从而航行印度洋,和真正的大敌欧洲白人来一次亲密接触。

眨眨眼,朱佑桓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巡视江南无妨,顶多是狠狠折腾一回各地百姓,出海就没有可能了,气急败坏的群臣还不一把火烧了大船才怪。

“谁能给朕发明蒸汽机,无线电,铁甲舰呢,跑出去也能时时报个平安,省的当朕有去无回。”

随着皇帝自言自语,一时间,朱佑桓对科学发明自然而然产生了巨大兴趣,要说以前是他拼命学习如何做个古人的话,现在则想着改变古代了,说穿了,科技改良就是源自某些人的突发奇想,起初都为了图方便自己嘛

身后早已摆好可口jīng致的几道菜肴,丫鬟们都退下,朱雨筠满意的看了看,说道:“好了,请陛下入席。”

朱佑桓笑yínyín的转过身来,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心情愉悦,故意说道:“朕进膳时习惯了听曲,你们俩就临时客串一回粉头,此乃圣旨。”

朱雨筠立时哭笑不得,慎道:“哪有这般糟践人的?我不依。”

朱佑桓一把拽住就yù逃走的冷雪,在其清秀绝伦的脸颊香了一口,笑道:“朕乃昏君,不听话就当抗旨不尊,现在就宠幸了你们,倒好看看,谁敢阻拦?”

冷雪和朱雨筠双双吓了一跳,苦着脸面面相觑,说不得只好委屈下自己,临时扮作那迎来送往的营生,对于昏君的荒唐作为,多少都已经麻木了,没什么抵触,不心甘情愿被某人尽情糟践,哪里会一直守着他?

当下冷雪寻了个琵琶,横担膝上,素手轻轻一拨nòng,叮叮咚咚的流水似清脆声音掀起,好像那落盘银珠一样悦耳动听。朱雨筠恨恨的举起手中扇儿把子,尽力朝皇帝身上打了两下,这才勉为其难的启朱chún,lù皓齿。

“减香肌,憔瘦损,镜鸾尘锁无心整。脂粉倦匀,huā枝又懒簪,空教黛眉蹙破chūn山恨。”

“好,有几分味道。”

朱佑桓叫了声好,笑道:“咱们礼尚往来,朕讲个故事。话说一个人死了,阎王就拿驴皮披在其身上,教他来世做头驴。不想判官查看生死簿,此人还有十几年的阳寿,奏明阎王,就给放了回来。”

冷雪成天和皇帝厮hún一处,情知这不是什么好笑话,自顾自的弹曲,也不理睬。

朱雨筠则不免中了计,挪揄道:“阎王爷倒是通情达理,公事公办,要是换做有个人,哼哼定会将错就错,为了自家颜面,把那可怜人直接打入畜生道呢。”

啪朱佑桓一拍桌面,叫道:“这是姐姐先损的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朱雨筠气道:“是你先命我扮窑姐,其错分明在你,真真是不分青红皂白,恶人先告状。”

朱佑桓笑眯眯的道:“罢罢罢那我接着说,那人被送还了家,他老婆大喜过望,一把拉着丈夫就要进屋*房。”

“呸。”朱雨筠红着脸骂道:“分明是胡说六道,谁家娘子眼看夫婿活转过来,不好生服shì?那档子事谁会急于一时?”

“此言差矣”

朱佑桓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讲故事自然要有详有略,再说yīn司误判,定然事后要有所表示,活过来肯定是红光满面,一看就知无大碍的,妻子拉着丈夫*房,不过是借彼此坦诚之机,仔细看看丈夫身子是否完整依旧?要说这fù人聪慧无比,比起大姐可要细心多了,一上chuáng就发现不妥,险些唬的魂飞魄散。”

即使明知接下里多半不是好话,朱雨筠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难道心肝都给剜了?哎呀,这yīn曹十八层地府,吓死人的酷刑多了。”

朱佑桓叹气道:“心肝被挖去算什么?比起来还算幸运,原来男人身子完好,就是那阳物变成驴的了,那么大的一个行货子,妻子岂能不惊慌?”

朱雨筠俏脸越发嫣红,笑道:“活该,让她一mén心思的想着那事,这下好了,什么指望都没了。”

朱佑桓忍着笑,说道:“男人当时很镇定,一边安慰妻子,一边信誓旦旦说自己和yīn司有了jiāo情,赶紧烧香让无常带着他返回地府,换回来就是了。不想妻子更慌了,上前抱着丈夫就不撒手,流着泪哭诉。”

“唉可怜这做老婆的一片心。”朱雨筠叹道:“yīn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妻子肯定是担心丈夫一去不复返,宁可一辈子守活寡,也要丈夫呆在家里平平安安。”

朱佑桓至此爆笑道:“那妻子也是这般说辞,临了又羞答答的补充道:‘我的哥哥,你这一去,只怕不放你回来怎了?等奴家慢慢儿挨吧慢慢也就习惯了。’说到最后竟然是情不自禁的喜上眉梢,哈哈”

他笑的前仰后合,冷雪也捂着嘴偷笑,朱雨筠琢磨了片刻醒悟过来,俏脸大红,气急败坏的上前锤了弟弟几下,不慎走了嘴:“人人都说你生了个驴子般的玩意,可怜灵儿今早和我诉苦,挨着你驴般的行货,险些生生被折磨死,有何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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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大航海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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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sè的海洋上,一支由三艘远洋海船组成的船队顺流而来,污渍斑斑的白sè帆布上描绘着硕大的红十字标志。*UC电子书阅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新快*

船队随bō逐流,一点点缓慢接近陆地,身穿亚麻布衣衫的水手们欢声雷动,因为他们完成了伟大使命,寻找到那传说中黄金遍地的亚洲。

这是一支隶属于西班牙王室的探险船队,历经七十多天不见陆地的连续航行,途中绝大多数船只因粮食渐渐用尽而返航,以至于出航时十七艘海船,一千五百人变成现在的三艘船,不到二百人。

这一日在后世被誉为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天,因为白人第一次踏足西半球,把所谓的文明带入了美洲,并正式开启了大海航时代,这一日就是后世的节日—美洲发现日。

领头之人自然就是大航海家哥伦布了,按照历史走向,这一天确实是欧洲的幸运日,同时也意味着无数南美土著人,非洲黑人的末日来临。

此时此刻,哥伦布等一行人错误的认为这里乃是亚洲边缘,把这一带称为西印度群岛,把岛上的土著人误认为印度人,这也是印第安名称的由来。

即使随船带有西班牙君主递jiāo印度和大明君主的国书,而这里被认为是亚洲,岛上明明世代住着亚洲人,可白人的强盗习xìng依然暴lù无遗,丝毫没有来者是客的自我约束。

登上陆地的第一件事,当即举行了一个占有仪式,宣布以国王和nv王的名义把土地占为己有,更无耻的是让随行人员进行公证和记录。

为了寻找黄金和宝石,把小岛搜了个底朝天而一无所获的西班牙殖民者们,不甘不愿的乘船离去,一路上不停发现新的岛屿,自是挨个占领挨个重新命名,结果财宝没找到,反而为了填饱肚皮,从土著人手里以物易物换来了几样食物。

要是朱佑桓在场的话,一定会震惊的跳起来,他朝思暮想的土豆,地瓜还有烟草等等,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白人得到了。

可惜白人嘴里吃着堪称最珍贵的绝世珍宝,心里面却失望的一塌糊涂,因为这所谓的倭国主岛,委实太贫穷了些,当地人过着与世无争的原始生活,好似野人,水手们无聊之余学着土人chōu起了烟叶,发觉这玩意比较提神,谁都没想到仅仅四十年后,烟草即风靡世界。 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

哥伦布带着三位船长被土著酋长热情款待,双方连比划带猜测,聪明的哥伦布取出一块金子和宝石,不甘心的打听,不想岛上的土著人酋长一见笑了,指着远方为客人们解忧,茫然不知这些所谓的客人,实乃彻头彻尾的强盗。

哥伦布大喜,猜测出东南方向或许有个大岛,那里盛产珍珠,黄金和香料,为了财富果断绑架了十几个土著人做向导,半夜乘着海船逃之夭夭。

正当欧洲白人自以为发现新世界的同时,数千里地之外的海岸线上,同样迎来一支劈bō斩làng的远洋船队,规模比起西班牙来足足大了十几倍,一百多艘战舰浩浩dàngdàng。

旗舰郑和号上,已为人fù的张梦儿神sè雀跃,静静依偎在丈夫李慎怀里,问道:“这北明洲真的大得不可想象么?去年你险些葬身大海,想想都令奴家后怕万分。”

李慎神sè温柔,昔日的文弱书生,早已被海风洗涤的褪去斯文,变得气度沉凝,古铜sè的面孔更加富有男儿魅力。

有意安抚妻子,李慎毫不在意的笑道:“mō透了这海底龙王的脾气,航行就会变得一帆风顺,我真是佩服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提前mō清海洋季风,风暴和洋流走向,切忌不可草率行事,好像一切万岁爷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因此我不敢贸然行事,一路修建补给据点,步步为营,躲过了好几次覆灭之祸,要不然,我岂敢带着你过来?”

张梦儿立时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姐姐和亲人,怅然道:“好幸运有了这位姐夫,一直在护着奴家的任xìng要不是有姐夫撑腰,奴家真不敢想象,还能陪着夫君远赴万里异域。求老天爷保佑,祝愿姐夫龙体安康,姐姐早日诞下龙子。”

李慎欣然点头,一样在心里默默为陛下和娘娘祈福,望着目光尽头那耸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大明龙旗,说道:“等上了岸,为夫就派当地百姓带你四处游览,他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先民,xìng情和善,没什么可怕的。这一年在教导他们说汉话,沟通不成问题,此次来我身负重任,恐怕没时间陪着你。”

“嗯”张梦儿乖乖点头,娇声道:“寻找粮食作物的任务就jiāo给奴家好了,夫君只管去做大事吧。”

李慎目光变得凝重,自从他去年初登陆北明洲开始,yù米已经带回了中土,根据陛下未卜先知的世界地图,他清楚沿着漫长海岸线即可抵达南明州,陛下明言白人就要展开大规模的侵略移民,无数土著人将遭到屠杀灭绝,因此必须抓紧时间征服整个北明洲,准备对白人展开一战,并且委派他在适当的时候,乘船跨越大西洋直抵欧洲诸国,mō清对方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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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国位于南方的金兰湾,将近三百艘各式海船安安静静的停泊码头边,整个海湾四面被群山环绕,一年四季风平làng静,乃是不可多得的天然良港。

大明驻安南总督府里,汪羽后背着手,对着一干武将,沉声道:“近日安南人可有动静?”

“启禀都督,安南人对我朝向来深有戒心,四周都有军营驻扎,大约八千人左右。”一位将领拱手说道。

汪羽皱眉道:“安南自秦朝即为我朝所有,五代十国时反叛分裂,自成一国,此后时降时叛,民风jiān狡。太宗朝恢复旧地,宣宗朝又弃之,其中缘由就不说了。本都督不远万里从琉球率兵而来,乃是受命于圣上,陛下对安南人的反复无常深恶痛绝,因此当与之一战,迫使黎氏王室彻底臣服,割让北方占城和金兰湾等地,接受我朝统管,此乃圣旨”

诸位将领当即抱拳轰然应诺,对此都早有准备,一年来陆陆续续通过海运,整个金兰湾的明军多达万人,日夜习练火枪shè击,就等朝廷一声令下,对那武器落后的安南人展开征讨了。

安南就是后世的越南,盛产一年三季的水稻,此时人口多达数百万,是以汪羽不担心粮食问题,关于越南人的xìng格无需多说。

朱佑桓不准备学太宗朝英国公朱辅那样,一战而征服安南,然后派官员设置官府,好像泰山压顶般一气呵成,壮哉是壮哉了,可接下来将面对永无止息的叛luàn和征讨。

没有官员愿意跑到边远之地做官,宋朝时安南属于发配之地,因此来这里做官的心情可想而知,本来官员就廉洁的少,贪婪的多。天高皇帝远,一来就对蛮夷横征暴敛的人太多了。朱佑桓干脆改变方式,让这些家伙发挥长处。

一点点的分化蚕食,温水煮青蛙一样的吞并其地,贪官们心眼多,心思坏,行事不择手段,很擅长扶持忠于大明的王室傀儡,分化打击本地权贵,借着他们的手为国家‘创造外汇’通过大肆挑拨离间当地各族间的关系,移民充实汉族人口。总之一句话概括,收其心,毁其人,灭其族,占其国。

和默许官吏大肆搜刮外国钱财一样,穷兵黩武也不一定是灭亡之道,朱佑桓打仗是必须要收回成本的,绝不会像以往一样,朝廷就好似那冤大头,做什么都得自个出钱。

汪羽就深知陛下此等恶习,他经营琉球和倭国时,每日每刻都在盘算着如何赚钱,倒卖武器粮食,挑拨各地大名,甚至派兵扮作海盗,劫掠城镇,几乎是无恶不作那经略安南也一样,朝廷先期投入了数百万两银子,那未来必须要十倍以还之。

汪羽暗叹一声自己变坏了,问道:“最近下面有无纠纷?”

身边一位中年文官马上回道:“有,前日下面几位丘八抢了临近村子里的jī鸭,当地人敢怒不敢言,谁知这几个畜生食髓知味,深夜里又跑去侮辱了一位姑娘,结果当地人不干了,把这三个畜生抓住好一通暴打,官府赶去的及时,未闹出人命,现在都被关在本地官府大牢里。依我朝惯例,此等事当尊重本地律法。”

“hún账”

突然汪羽翻了脸,骂道:“堂堂上**人,岂能任由属国羞辱?就算杀了人,那也得本都督处置,岂有此理来人,给老子炮轰附近的藩郎城,不把人jiāo出来,所有沿海城镇统统夷为平地。”

那文官大惊失sè,赶忙劝道:“大人不可,如此行事又与禽兽何异?我堂堂天朝的名声要毁于一旦啊。”

汪羽摇头道:“你不用多说废话,陛下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正义可言,我朝强大则四海臣服,而我朝虚弱则四邻入侵,可见自身不强大如何谈其它?没有数百万的军队,你真以为提倡礼仪道德就可使得万国来朝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昔日鲁国早就称雄宇内,何必轮到一味尚武的西秦来征服六国?此事毋庸再议,我心里有数。”

“属下不敢,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大人理当先上奏朝廷,不然恐怕???”

文官当下好心提醒,即使不服气,心里颇为感叹此一时彼一时,现今武将权利变得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前唯唯诺诺,凡事不敢擅自做主的窝囊时候了。

汪羽笑了笑,他敢下令自是有恃无恐,来时万岁已经赋予他全权。

这越南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朱佑桓岂会和满清皇帝一样,什么事都要亲自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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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紫禁城

第300章紫禁城

北京城,户部衙门。

尚书叶淇带着一干官员,陪着养病在家的老尚书李敏四处溜达,不时有六部官员上前施礼问好。

李敏精神奕奕,显然这段时日的静养效果非凡,和颜悦色的和官吏们寒暄。

老大人廉洁奉公,仗义疏财,不但家里连药材都买不起,堂堂尚书在京城竟然是租房子度日,以至于消息传到了皇帝那里,圣上龙颜大怒,当即派遣最好的御医日夜守护,并赐下宅邸一座,这件事一在京师传为美谈。

汉武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一位文臣被当庭杖责过,对于老臣的礼遇极为优待,即使是七品县令想见见圣颜,也只需要有一个好借口。现在连百姓有了冤屈,都可径自敲响闻登鼓,陛下定会亲自接见,就连一头猪跑丢了,皇上都会不厌其烦的过问此事,闹得百姓莞尔之余心里感动,此种种都被士林称颂,人人感叹又心悦诚服,文人归心则四海归心。

叶淇含笑赶走同僚们,扶着李敏缓慢进了午门,说道皇上不太喜欢紫禁城,说内宫大是大矣,然木质结构易遭雷劈火烧,动辄三大殿被烧成废墟,沦为摆设。宫殿幽深,夏热冬冷耗费天下供奉,人多是非多,没有宦官和宫女则几乎无法度日。历数各朝各代,朝政溃败的根源无一例外都先出自紫禁城,上行下效而各地贪腐成性,就犹如井底之蛙,皇族后裔身处皇宫大院养尊处优而不知民间疾苦。”

李敏笑道那陛下要办?这宫城乃是自古即有,乃是一国之象征。”

叶淇说道下官对此有些犹豫,可陛下有句话说得好,哪个朝代的皇宫保存下来了?都是被抢劫一空后纵火焚烧掉,明面上是要毁灭证据,实际上还不是出于对于前朝皇族的愤恨?与其花费无数金银年年修缮扩建,结果沦为灭亡之处,不如一朝彻底舍弃,皇族必须要做到亲民,要提倡节俭,要真真正正的做出来给天下臣民看,而心安理得的享用百姓供奉,焉能不遭人恨?”

李敏悚然动容,紫禁城的弊端谁人不知?为了帝王无上之尊严,动用无数人力物力修建一座巍峨壮丽的巨大宫殿,需要消耗的土木财宝不计其数,说好听些是天朝气象,说难听些,不过是为了满足皇帝一家子的日常起居,由此需要几千多宫女,上万名侍卫,七八万太监,相关人员更多了。

紫禁城的一日消耗何其恐怖?皇帝是想节俭,朱佑桓甚至把每日吃饭钱由三十六两银子减少到了十两整,取消了无数华而不实的菜肴,可惜愿望虽好,但路上的消耗和层层克扣呢?宫廷里除了皇帝之外,太后和嫔妃几乎想吃就能吃到,举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会有人挖空心思的进贡。

光禄寺是负责对外一切膳食的衙门,位于北京皇城东安门内,凡是祭飨、宴劳、酒醴、膳羞之事,都由光禄寺「辨其名数,会其出入,量其丰约,以听于礼部。」其下管辖大官署、珍羞署、良醢署、掌醢署,及司牲局、司牧局。

上林苑蕃育署有养户二千三百五十七家,牧地一千五百二十顷又三十四亩,光禄寺岁取孳生鹅一万八千只、鸭八千只、鸡五千只、线鸡二十只,鸡子十二万个。

嘉蔬署有栽种地一百一十八顷又九十九亩,光禄寺岁取青菜二十四万七千五百斤,芥子七石八斗。

良牧所有牧户二千四百七十六户,草场地二千三百九十九顷又十三亩,光禄寺岁取孳生牛八百只,羊五百只,羊羔二十只,腌猪二千口,正旦和冬至节取肉猪一千口。

为了供应皇室牛乳及乳制品,光禄寺所辖之司牧局下,设有乳牛厂。

此外不光光是生产,还有各地所上贡的品物。举例来说,如顺天府宛平县每年须上贡光禄寺核桃百斤,红枣百斤,蒜十七斤八两,土碱五百斤,箬叶一千斤,蓼芽五千斤,苘麻五十斤;每半年,猪十口,羊四只,鹅十只,只。

又如南直隶常州府江阴县,必须岁贡鲚鱼万斤;而应天府江宁、上元两县,则例须上贡鲥鱼。浙江嘉兴府平湖县,则定例岁贡鲜黄鱼。

朱佑桓做宗人府宗正的时候,曾经派人查过此事,当时见在食粮的厨役有五千八百零四名,其中拨到尚膳监大庖厨者一千一百,拨至御酒库、供应库及蜡烛、幡竿二舍饭寺者一百一,钦拨给尚膳监跟随太监等内官者五百八十九名,在内阁、翰林院、尚宝司、吏科等衙门者一百二,在大烹门关防搜检巡风者二百五十二名。

而实际上,真正在光禄寺当差的厨役只有二千八百一十五名。经调查,大庖厨役一千一百余名中,仅五百三十七名真正是在大庖执役之人,其余六百三俱声称是奉圣旨要其跟随太监、少监、监丞、奉御、长人等内官者,实际上这些名额多是宦官额外私占的。也就因为厨役被太监占用者甚多,耗费钱粮不赀,因此外朝官员才会一再要求裁减其员额,减少被太监私役的可能,并以此节省开支。

这还不算,对内还有尚膳监和尚食局,分别对应帝王和嫔妃,一应消耗就不必细说了,反正和光禄寺大同小异。历年来为了这争夺油水最丰厚的职位,宫里有权有势的太监和宫女纷纷打破了头。

成化年间,汪直和梁芳等人分别垄断。天启年间,魏忠贤等三位大太监干脆轮流坐庄,后来连那客氏也挤了进来,可见其好处有多少。

满清皇室一直讽刺明朝大内各项花费多,标榜是如何节省,康熙曾恬不知耻的说明朝费用甚奢,兴作亦广,一日之费,可抵今一年之用。其宫中脂粉钱四十万两,供应银数百万两,至世祖皇帝登极,始悉除之。”

不提以上言论的真实性,康熙爷胡说八道的次数多了,很多次前言都不对后语,难道清朝嫔妃就不用涂脂抹粉,穿戴绫罗绸缎了?其实比明朝更甚,不过借着明朝显摆,自打嘴巴一样乐在其中,大家都是住在紫禁城,享受着天下供奉,谁又能比谁强多少?

反正动不动拿明朝的标准来衡量,省些钱即沾沾自喜,自以为爱民如子,却不知大家半斤对八两。满清确实宫女和太监的人数少了,可是他们却故意把包衣给忽略掉,要是把广大包衣奴才们加在一起,肯定一年支出不比明朝差多少。

这些还都是冰山一角,偌大的紫禁城,何处不浪费民脂民膏?哪怕世人都认为此乃天经地义,但朱佑桓可不会这么认为,正是因为天子富有四海的传统观点,往往造成中国对于改朝换代的兴趣,来得比任何国家都大,一茬一茬的皇族走马观花似的登台亮相,随后又被彻底消灭,仅仅因为那紫禁城中的一张龙椅。

这些还是其次,朱佑桓最讨厌的是人情冷漠,宫殿彼此阻隔犹如一个个独立天地,使得母子不象母子,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虽说宫廷里的阴谋哪国都有,但咱中华这方面的传统未免太丰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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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缺一不可

第301章 缺一不可

乾清宫外,李敏背着手边走边说道:“直说无妨。”

叶淇‘精’神一振,沉‘吟’道:“我朝开国时实行的开中法,时至今日已经变了味道,沦为权贵谋取‘私’利的工具。下官打算解决此弊政,今后商贾换取盐引必须向户部‘交’钱,不拘身份贵贱,并且还要一并建言陛下,把老大人当年推行过的良法定为国策,粮税改为可折银替代。”

李敏停下脚步,眼含深意的看了眼叶淇,缓缓说道:“开中法确实渐渐名存实亡,陛下想百姓吃得起盐,几次想彻底取消盐引,未尝不是有感于好处都被权贵占了去,本清此议有待商榷,恐怕陛下未必会点头同意。”

叶淇叹道:“实不相瞒,此建言也是有感于老乡的议论,近日又拜读丘学士的大学衍义,感触颇深,希望借此举来充实国库。”

“你那些老乡了不得啊”李敏目光深邃,悠然说道:“邱浚实乃怪才,食货者,生民之本也和陛下常说的商乃经济之本如出一辙,怪不得能被陛下青睐有加,入阁参赞。”

叶淇笑道:“陛下哪有兴趣通读此书,丘大人入阁是另有原因,有人即将要挪窝了。”

李敏闻弦歌而知雅意,喜道:“哈哈,好”

这二位都是时时出入乾清宫的主,宫人们纷纷施礼后该干嘛干嘛,大太监权义含笑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将军,海南钱粮减三分。”

“嗯,合辙押韵‘挺’顺口,海南钱粮减三分,咦?”

李敏和叶淇心中好奇,急忙抬脚进了宫殿,就见皇帝正和大学士邱浚对坐下棋,话音未落,邱浚立即翻身跪倒在地,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谢皇上,来年海南钱粮减免三分。”

醒悟过来的朱佑桓一时间啼笑皆非,敢情这后世电视剧里面的类似情节,都是打这老头身上学的,自己一时不慎竟然中了计,笑骂道:“这一盘棋,朕输大发了。”

邱浚笑而不语,叶淇赶忙紧走几步,扶着老人起身,李敏见状笑道:“臣也想和陛下下上一盘棋。”

朱佑桓立时苦笑,叹道:“罢了,河南和海南皆是穷省,钱粮一体减免三分。”

李敏更是欢喜,立马拱手道谢,闹得叶淇为之眼热,刚要开口替家乡求得恩旨,朱佑桓马上说道:“你不行,徽商有钱,免了钱粮岂不是富上加富?就免开尊口吧”

叶淇灵机一动,当即说道:“那臣就不替家乡父老求情了,臣想请陛下降旨,废除开元法,准许商贾以银子购买盐引,充盈国库。”

此条陈朱佑桓早已看过,并为此咨询过朝中大臣们,不想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其中阁臣徐浦反对最为‘激’烈,和有些官员是为了权贵利益而说话不同,徐浦是不想更改祖制,并指出此建言利弊参半,短时间内是可以充实国库,但最终还是得益于一些商人,流于表面不能彻底解决痼疾。更直言不讳的说叶淇身为安阳人,背后站着一大批徽商,不问可知是为了谁说话。

叶淇一向廉洁奉公,朱佑桓和徐浦并不认为他收了好处,大抵出于公‘私’两顾。朱佑桓自然不知徽商正是通过此变法而强势崛起,和晋商一起风‘骚’了几个世纪,好处坏处不去说它,通常意义上说的明朝资本主义萌芽,起因就是因为邱浚和叶淇这两位大臣。

不夸张的讲,朱佑桓身边的大臣们,可以说是整个明朝‘操’守最好综合能力最是无可挑剔的一批人杰,弘治朝能成为盛世,绝不仅仅是因为君主贤明,没有众多文臣的齐心辅助,岂能把一个奄奄一息的国家重新振兴起来?

谁都敢得罪的王恕,整治军事的马文升,秉公执法的何乔新,正直敢于任事的刘大夏不消多说。之所以清丈土地等大事如此顺利实施,朱佑桓所仰赖的绝非他自己,而是李敏和徐浦刘健等无数忠诚无‘私’的文臣们。

事实上,弘治皇帝一样返还大批土地于民,使得矛盾尖锐的土地兼并得到了大大缓解,这些都是因为徐浦等人的坚持,可以说朱佑桓幸运的穿越到明朝最好的一个时代,而这些一心为民的大臣们,也幸运的拥有了他,彼此缺一不可。

换做任何一个朝代,哪怕是张居正的嘉靖朝,纵使朱佑桓有天大的能耐,还是坐上了皇帝,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即扫除隐患,恐怕非几十年不可能成功,甚或是会因心力‘交’瘁而半途而废。

说起朱佑桓身边的牛人,邱浚算是首屈一指,这位被称为海南双壁的大理论家,其实拿海瑞和他来平起平坐,真真是寒碜了人家,比起海瑞的迂腐不化,最被世人称颂的廉洁,放眼望去,现今朝廷一抓一大把,纵观历朝历代,都堪称千古罕见,正德以后吏治败坏由此可见一斑,以至于成全了海青天。

邱浚的廉洁和李敏等老臣一样,不亚于海瑞,朱佑桓收到云青的密奏,居住了四十年的老房子因无钱修缮而漏雨,没钱买书跑去当铺典当,这样的两袖清风,比起哪位清官都不差分毫。

最厉害的,就是大学衍义提出了发展工商业的主张,此举几乎颠覆了封建王府两千年来‘重农抑商’的传统观点,弘治皇帝有选择的接受了几条,朱佑桓更是不必说,明朝末年的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得益于此,闹得满清一群狗奴才不住口的骂邱浚,里面最有名的就是那所谓的铁齿铜牙纪晓岚,真不知道这样一只满清走狗,为何还会被搬到了荧幕上,当成偶像般大肆吹捧。

后世列宁给予邱浚最崇高的评价,说此乃中国十五世纪最杰出的人物,人类中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四百年后,清末维新派领袖梁启超与一位西方富商‘交’谈,对方得意洋洋的神侃重商主义学说,梁启超微笑着听了半天,最后拿本《大学衍义补》晃晃说:你说的这些,这本书里早就有了。

可惜人无完人,朱佑桓最近就很头疼身边这帮老头的鲜明‘性’格,他见到王恕基本是绕着走,王恕被言官奉为天官,年纪越大变得越跋扈,就连对阁臣和尚书都呼来喝去,此外还有‘性’格刚烈的刘健,对待下属动辄破口大骂,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京官的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快

现今再加上脾气不太好,心‘胸’有些狭隘的邱浚,内阁是越发热闹了,刘吉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朱佑桓很恶意的坏笑,这就叫做那个啥对那个啥,我惹不起就躲在一边看好戏,就等掉了一地‘毛’时再出手做好人。

明朝的牛人多了,比如白昂,治水除了不被朝廷采纳的开封再次决口以外,饱受洪灾的黄河中游地区,在之后半个世纪都平安无事。河南阳武至今还有‘白堤’, 宿州符离河河桥上,刻有大儒李东阳为他撰写的碑文;保存完好的白氏宗族祠堂,当地人常常去拜祭,连抗战时候杀人如麻的日本鬼子也敬畏三分,路过此处时恭恭敬敬的绕道而行。

对于叶淇的建言,朱佑桓皱眉道:“朝中对此反对者颇多,卿回去再好生思索下,盐乃百姓必需之物,诚然收取银子给予盐引,会使得朝廷得到大笔收益,可你为百姓想过没有?现今盐引是被权贵和无良商人大肆倒卖从中渔利,朝廷是有损失,可盐价也实实在在的降低了,历年来关于官盐‘私’盐的问题横生。朕不稀罕盐商的那点钱,朕要的是天下百姓都能吃得起盐,想一个完善的好法子,或低价发给盐引或是由官府一手经办,各地因地制宜,总之盐的价格必须压到最低。”

叶淇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此刻如梦方醒,他一心想开源解决弊政,为此不惜得罪众多权贵。但却忘记了商人重利,高价得了盐引,岂能不想方设法的赚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吃亏的不仅仅是权贵。

李敏暗自点头,他一早就料到会如此,眼前的年轻帝王,虽说勤政和许多地方都比不得故去的弘治皇帝,独独眼光和见识,远远超出世人的想象。最令人‘激’赏的,就是帝王深知自己的短处,政务基本都是给予一些意见,从不会胡‘乱’指手画脚。

邱浚低着头冥思苦想,他对于开元法提出过质疑,就如同朱佑桓评价的那样,都是理论而没有实际解决办法,当然,这些理论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

李敏今次过来就是为了用银子来代替粮食缴税,明朝中叶,粮食和铜钱布帛都算是流通货币,其中农民用粮食缴税有个弊端,比如打海南输送到京师,路途遥远,途中的损耗都是算在农民头上的,加上官吏的种种手段,明明一石粮得需上缴三石,而且一年还有夏税等,民间自然对此怨声载道,邱浚今日就是有感于此,这才故意使帝王口误。

朱佑桓版的摊丁入亩等举措依然处于试验阶段,先由几个城市试点,渐渐扩展一省进而推广全国,这都是由大臣们具体‘操’办。

朱佑桓没做多想就点头同意,经济他不懂,但知道银子作为货币已经是事实,早晚得代替粮食。银子缺口很大,以往朝廷担心海外‘交’易让白银流出,他不怕,未来直到英国人杀到之前,全世界的银子都会不可逆转的统统往中国来。

“烟草?哼”朱佑桓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

第302章 送子观音

因为朱佑桓的信任,白昂得以治水大威,历经桃‘花’汛和菜‘花’汛,开封和山东张秋部未决口,仅仅多‘花’费了百万两银子,保住沿岸数万条人命以及后来需治水耗费的钱粮无数,堪称功德无量!

此次治河集四省之力,近百万民夫,修建了多达数千条分流运河和数百座拦水坝,就连在朱佑桓眼里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如此超大型的水利工程,白昂竟然真的完成了。

白昂果然天不怕地不怕,监督整个工程一丝不苟,对于违纪官员严惩不贷,手持王命旗牌和尚方宝剑,不服者斩!以至于一干封疆大吏纷纷听命行事,丝毫不敢违命,谁让人家背后还站着皇帝。

分流运河涉及到百姓土地,其难度可想而知,白昂爱民,尽量保护小民百姓家财产,专拿富户豪强开刀,搅得四省官员为此叫苦连天,善后忙的焦头烂额之余,偏偏还不敢就此事弹劫。

大功告成之日,白昂因积劳成疾而病倒堤坝上,帝王闻讯下旨于扬州静养,并钦赐“宏裕之量,明达之才”,封太冇子少保,工部尚书衔,进凌烟阁功臣录。,北京城,乾清宫。

整个皇宫气氛轻松,宫人们偶尔伸个懒腰踢踢‘腿’,皇帝瞧见了都笑啊呵的不当回事,黄河之水不泛滥,朱佑桓自然心里异常开心。

天气炎热,即使是身处于大殿内,朱佑桓还是有些受不了,一想起满清皇帝有什么承德避暑山庄,有什么热河避暑山庄,有圆明园,西海子等等皇家园林,就忍不住心里来气,正德不过修了个动物园就被大臣好一通指责,骂他是昏君,清朝到处修别墅,难道不‘花’钱嘛?

自己啥都没有,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朱佑桓很想下旨有样学样,为自己修建些园林,最终却忍了下来,说到底人家有钱他没钱,国库里的银子那都是有大用场的,不能随意‘浪’费。

美美饮了口冰凉的酸梅汤,朱佑桓笑道:

“说吧,今个都有什么事。”

六七位大臣坐在下首,一样在品尝解暑茶水,首辅刘吉第一个起身恭声道:“回陛下,云南曲靖地震,房屋倒塌压死军民数百人。”

“云南。”朱佑桓叹了口气,说道:“下旨命附近官兵救灾,调拨粮食。对了,安南最近有无动静?”

兵部尚书何乔新急忙回道:”启禀陛下,都督汪羽威胁要炮轰城市,安南王已经退让,同意割让金兰湾为我大明港口。

刘吉忍不住说道:“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安南王有何资格许诺?岂有此理!”

朱佑桓摆摆手,没心没肺的道:“虚名要它何用?朕要的是实惠。说到安南,呵呵!朕准备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南亚坐镇,对于安南和吕宋等南洋小国,动用武力尚属其次,扶持其国主以夷制夷方为上策。嗯,此种事就劳烦首辅大人了”‘逼’迫其签署国书和条约,年年进贡,割让土地,然后殖民其地,为我大明开疆扩土!等威功之日朕不吝啬封赏王爵,就这么定了。”

刘吉整个人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奈何圣旨已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领旨谢恩。

人尽其才,刘吉绝对是最适合折腾越南的最佳人选,朱佑桓巴不得这家伙把安南闹得民不聊生才好,当下好言宽慰又暗示一番,刘吉何等人也?一听是奉旨过去大肆敛财,搞风搞雨,为了彻底占据其地而尽情干坏事,立时心领神会,打定主意等挖地三尺赚得无数金山银山后,立马上表朝廷退休养老去。

送走恋恋不舍的刘棉‘花’,朱佑桓并不当回事,因其党羽早就分崩离析了,所谓首辅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他此意就是想让刘吉有个体面结局,毕竟是位有功之臣。

关于首辅的后继人选,朱佑桓沉‘吟’片刻,说道:“徐浦‘性’格宽hou,任事勤勉,即日起总领内阁,刘健留任,邱浚升为阁臣,李东阳和谢迁入阁参赞。”

群臣忙起身领旨,此事早已提前沟通过,六部尚书早已是内阁大臣,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态。徐浦为人稳重,人缘极佳,资历年龄都足够,而刘健虽然年纪更大资历更老,可脾气和王恕一样不好,他自己也知道得罪人实在太多,身子骨又一向好,做不得首辅之位。

徐浦当下郑重表态一番,说道:”朝鲜王国遣使上奏,其国新君继位,请求我朝赏赐封号金印。”

朱佑桓皱眉道:“朝鲜老国主逝世了?可惜,这老人家对朕还算恭敬,新君是谁?”

徐浦说道:“是老国主的长庶子光海君,据说其人不喜儒家佛家,行事荒唐,在朝鲜士林风评极差,要不是老国主一力坚持,根本轮不到此人继位,恐怕将来朝鲜会发生动‘荡’。”

朱佑桓冷笑道:“不喜儒家?那岂不是想排斥我朝文化?嗯,准了。”

大臣们早就对皇帝前后矛盾的心态多有揣测,一听就知朝鲜要完蛋了,皇上指定是准备借机生事,不然大可驳回此事。

徐浦摇摇头,问道:“那陛下该如何封赏?”

“封赏?朕有那么傻么?”

朱佑桓没好气的道:“今后朝贡之事彻底取消,朕天生小气,没有那么多金银丝绸赏赐属国,年年不远万里的跑来,美其名日万国来朝,说穿了还不是惦记拿回去好处?今后此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恶心事少做,告诉朝鲜使节,往后每年须进贡岁币五十万两,良马千匹,美人二百,朕就承认那什么光海君的国主身冇份。不然休怪朕翻脸无情,下旨关闭一切贸易,封冇锁海疆。”

一千老臣心里苦笑,往后上国泱泱礼仪之风是彻底没了,那些小国摊上这么一个死要钱的宗主国,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朱佑桓压根就没打算与邻为善,强权即公理,大炮乃正义。你越是霸道,四海越是衷心臣服,你越是空谈仁义,人家越是觉得你愚不可及。

徐浦等重臣早已破罐子破摔,和朱佑桓一样,现如今事事一切向钱看!因为没钱的滋味都体会够够的,太令人百结愁肠,委实都穷怕了。

如今陛下穷的连紫禁城都要住不起了,凭什么还要给那些属国大笔赏赐?就好比一群孙子,不孝敬爷爷反而让爷爷养着他们,天理何在?

“陛下,御史孙衍等人奏议高邮湖堤,称其运河九十里,屡决屡修,堤坝已经残破不堪。其西北则与武安、张良、七里、珍珠、璧社诸湖相灌注,‘蒙’回数百里。每风涛兴作,扶舟触堤石即坏,且多有溺死者,当于湖东开复河以避禁其险。正好白尚书于扬州休养,也上奏朝廷,建言召工开凿。起杭家咀,历清水潭,抵丁志港,长达四十里,两岸垂土为堤,堤首尾置‘插’,与湖相连。堤东置四闸和四食‘洞’。”

朱佑桓静静倾听完,说道:“白昂果然是个坐不住的,强行憋着他反而不美,罢了,就让他做事吧,不过须注意保重身子,告诉孙衍,若要把白昂累个好歹出来,他们这些家伙谁都别想好过了,一切建言都准奏。”

大臣们含笑点头,少不得为此事说笑几句,兵部尚书何乔新熏奏边关军事,吏部尚书王恕禀奏老臣吕雯,陈桓,陈音,李嗣,张碱先后病逝,君臣一起跪叹良久,挨个封赏后事不提。

夜晚,留群臣吃了顿晚膳,忽闻苏州府连降大雨,溜运恐怕要被堵塞,这下朱佑桓可坐不住了,急命工部‘侍’郎徐贯连夜赶赴苏州。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税赋占着全国一半有余,连降大雨意味着粮食大面积歉收,这对于朝廷来说绝非小事,朱佑桓和群臣不禁有些坐立难安。

加上朱佑桓一心想经营东南亚,打通通往欧洲的贸易航线,立时下旨准备亲自巡视南方,一干老臣皆留守京师。

深夜,处理完诸多国事的朱佑桓稍显疲惫,缓缓走至西暖阁,就见司棋和入画摆着香案,上边放着宝炉,烧起檀香,案几上摆着7白衣观音经,一卷。,灵儿向西拈香礼拜,将经书展开,念一遍,拜一遍,朱佑桓悄无声息的坐下,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念了二十四遍,拜了二十四拜,圆满。张灵儿祷告道:“媳‘妇’上靠皇天,仰祈保佑,早生子嗣。”

朱佑桓忍不住戏道:“与其祈求老天,还不如求求朕,来来来,朕有的是雨‘露’。“入画闻言略略娇笑,眼眸风流,闹得张灵儿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径自转身沐浴去了,司棋笑骂道:“死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赶紧把被褥铺好。”

入画笑嘻嘻几步走到朱佑桓身边,附耳低声道:“娘娘这几日是好日子,陛下万不可错过了。”

朱佑桓哈哈一笑,抱着入画亲了个嘴,顺手往下一探,但见那芳……菲地湿漉漉的,就知这俏丫头动了情。

“等灵儿有了身孕,朕就启程去一趟江南,到时你和司棋都随行。”

入画和司棋自是大喜,赶忙服‘侍’帝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那被窝被入画熏的香啧啧,夫妻俩洗澡已毕,脱衣上‘床’。当晚恩爱无双自不必言,种种缠绵言不可尽。

合该张灵儿今晚有喜事,恰遇月经轮转,两下似水如鱼,被那送子观音偷偷献上了蓝‘玉’。

正是:‘花’有并头莲并蒂,带宜同挽结同心。

第30观2章 送子观音

因为朱佑桓的信任,白昂得以治水大威,历经桃‘花’汛和菜‘花’汛,开封和山东张秋部未决口,仅仅多‘花’费了百万两银子,保住沿岸数万条人命以及后来需治水耗费的钱粮无数,堪称功德无量!

此次治河集四省之力,近百万民夫,修建了多达数千条分流运河和数百座拦水坝,就连在朱佑桓眼里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如此超大型的水利工程,白昂竟然真的完成了。

白昂果然天不怕地不怕,监督整个工程一丝不苟,对于违纪官员严惩不贷,手持王命旗牌和尚方宝剑,不服者斩!以至于一干封疆大吏纷纷听命行事,丝毫不敢违命,谁让人家背后还站着皇帝。

分流运河涉及到百姓土地,其难度可想而知,白昂爱民,尽量保护小民百姓家财产,专拿富户豪强开刀,搅得四省官员为此叫苦连天,善后忙的焦头烂额之余,偏偏还不敢就此事弹劫。

大功告成之日,白昂因积劳成疾而病倒堤坝上,帝王闻讯下旨于扬州静养,并钦赐“宏裕之量,明达之才”,封太冇子少保,工部尚书衔,进凌烟阁功臣录。,北京城,乾清宫。

整个皇宫气氛轻松,宫人们偶尔伸个懒腰踢踢‘腿’,皇帝瞧见了都笑啊呵的不当回事,黄河之水不泛滥,朱佑桓自然心里异常开心。

天气炎热,即使是身处于大殿内,朱佑桓还是有些受不了,一想起满清皇帝有什么承德避暑山庄,有什么热河避暑山庄,有圆明园,西海子等等皇家园林,就忍不住心里来气,正德不过修了个动物园就被大臣好一通指责,骂他是昏君,清朝到处修别墅,难道不‘花’钱嘛?

自己啥都没有,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朱佑桓很想下旨有样学样,为自己修建些园林,最终却忍了下来,说到底人家有钱他没钱,国库里的银子那都是有大用场的,不能随意‘浪’费。

美美饮了口冰凉的酸梅汤,朱佑桓笑道:

“说吧,今个都有什么事。”

六七位大臣坐在下首,一样在品尝解暑茶水,首辅刘吉第一个起身恭声道:“回陛下,云南曲靖地震,房屋倒塌压死军民数百人。”

“云南。”朱佑桓叹了口气,说道:“下旨命附近官兵救灾,调拨粮食。对了,安南最近有无动静?”

兵部尚书何乔新急忙回道:”启禀陛下,都督汪羽威胁要炮轰城市,安南王已经退让,同意割让金兰湾为我大明港口。

刘吉忍不住说道:“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安南王有何资格许诺?岂有此理!”

朱佑桓摆摆手,没心没肺的道:“虚名要它何用?朕要的是实惠。说到安南,呵呵!朕准备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南亚坐镇,对于安南和吕宋等南洋小国,动用武力尚属其次,扶持其国主以夷制夷方为上策。嗯,此种事就劳烦首辅大人了”‘逼’迫其签署国书和条约,年年进贡,割让土地,然后殖民其地,为我大明开疆扩土!等威功之日朕不吝啬封赏王爵,就这么定了。”

刘吉整个人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奈何圣旨已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领旨谢恩。

人尽其才,刘吉绝对是最适合折腾越南的最佳人选,朱佑桓巴不得这家伙把安南闹得民不聊生才好,当下好言宽慰又暗示一番,刘吉何等人也?一听是奉旨过去大肆敛财,搞风搞雨,为了彻底占据其地而尽情干坏事,立时心领神会,打定主意等挖地三尺赚得无数金山银山后,立马上表朝廷退休养老去。

送走恋恋不舍的刘棉‘花’,朱佑桓并不当回事,因其党羽早就分崩离析了,所谓首辅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他此意就是想让刘吉有个体面结局,毕竟是位有功之臣。

关于首辅的后继人选,朱佑桓沉‘吟’片刻,说道:“徐浦‘性’格宽hou,任事勤勉,即日起总领内阁,刘健留任,邱浚升为阁臣,李东阳和谢迁入阁参赞。”

群臣忙起身领旨,此事早已提前沟通过,六部尚书早已是内阁大臣,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态。徐浦为人稳重,人缘极佳,资历年龄都足够,而刘健虽然年纪更大资历更老,可脾气和王恕一样不好,他自己也知道得罪人实在太多,身子骨又一向好,做不得首辅之位。

徐浦当下郑重表态一番,说道:”朝鲜王国遣使上奏,其国新君继位,请求我朝赏赐封号金印。”

朱佑桓皱眉道:“朝鲜老国主逝世了?可惜,这老人家对朕还算恭敬,新君是谁?”

徐浦说道:“是老国主的长庶子光海君,据说其人不喜儒家佛家,行事荒唐,在朝鲜士林风评极差,要不是老国主一力坚持,根本轮不到此人继位,恐怕将来朝鲜会发生动‘荡’。”

朱佑桓冷笑道:“不喜儒家?那岂不是想排斥我朝文化?嗯,准了。”

大臣们早就对皇帝前后矛盾的心态多有揣测,一听就知朝鲜要完蛋了,皇上指定是准备借机生事,不然大可驳回此事。

徐浦摇摇头,问道:“那陛下该如何封赏?”

“封赏?朕有那么傻么?”

朱佑桓没好气的道:“今后朝贡之事彻底取消,朕天生小气,没有那么多金银丝绸赏赐属国,年年不远万里的跑来,美其名日万国来朝,说穿了还不是惦记拿回去好处?今后此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恶心事少做,告诉朝鲜使节,往后每年须进贡岁币五十万两,良马千匹,美人二百,朕就承认那什么光海君的国主身冇份。不然休怪朕翻脸无情,下旨关闭一切贸易,封冇锁海疆。”

一千老臣心里苦笑,往后上国泱泱礼仪之风是彻底没了,那些小国摊上这么一个死要钱的宗主国,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朱佑桓压根就没打算与邻为善,强权即公理,大炮乃正义。你越是霸道,四海越是衷心臣服,你越是空谈仁义,人家越是觉得你愚不可及。

徐浦等重臣早已破罐子破摔,和朱佑桓一样,现如今事事一切向钱看!因为没钱的滋味都体会够够的,太令人百结愁肠,委实都穷怕了。

如今陛下穷的连紫禁城都要住不起了,凭什么还要给那些属国大笔赏赐?就好比一群孙子,不孝敬爷爷反而让爷爷养着他们,天理何在?

“陛下,御史孙衍等人奏议高邮湖堤,称其运河九十里,屡决屡修,堤坝已经残破不堪。其西北则与武安、张良、七里、珍珠、璧社诸湖相灌注,‘蒙’回数百里。每风涛兴作,扶舟触堤石即坏,且多有溺死者,当于湖东开复河以避禁其险。正好白尚书于扬州休养,也上奏朝廷,建言召工开凿。起杭家咀,历清水潭,抵丁志港,长达四十里,两岸垂土为堤,堤首尾置‘插’,与湖相连。堤东置四闸和四食‘洞’。”

朱佑桓静静倾听完,说道:“白昂果然是个坐不住的,强行憋着他反而不美,罢了,就让他做事吧,不过须注意保重身子,告诉孙衍,若要把白昂累个好歹出来,他们这些家伙谁都别想好过了,一切建言都准奏。”

大臣们含笑点头,少不得为此事说笑几句,兵部尚书何乔新熏奏边关军事,吏部尚书王恕禀奏老臣吕雯,陈桓,陈音,李嗣,张碱先后病逝,君臣一起跪叹良久,挨个封赏后事不提。

夜晚,留群臣吃了顿晚膳,忽闻苏州府连降大雨,溜运恐怕要被堵塞,这下朱佑桓可坐不住了,急命工部‘侍’郎徐贯连夜赶赴苏州。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税赋占着全国一半有余,连降大雨意味着粮食大面积歉收,这对于朝廷来说绝非小事,朱佑桓和群臣不禁有些坐立难安。

加上朱佑桓一心想经营东南亚,打通通往欧洲的贸易航线,立时下旨准备亲自巡视南方,一干老臣皆留守京师。

深夜,处理完诸多国事的朱佑桓稍显疲惫,缓缓走至西暖阁,就见司棋和入画摆着香案,上边放着宝炉,烧起檀香,案几上摆着7白衣观音经,一卷。,灵儿向西拈香礼拜,将经书展开,念一遍,拜一遍,朱佑桓悄无声息的坐下,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念了二十四遍,拜了二十四拜,圆满。张灵儿祷告道:“媳‘妇’上靠皇天,仰祈保佑,早生子嗣。”

朱佑桓忍不住戏道:“与其祈求老天,还不如求求朕,来来来,朕有的是雨‘露’。“入画闻言略略娇笑,眼眸风流,闹得张灵儿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径自转身沐浴去了,司棋笑骂道:“死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赶紧把被褥铺好。”

入画笑嘻嘻几步走到朱佑桓身边,附耳低声道:“娘娘这几日是好日子,陛下万不可错过了。”

朱佑桓哈哈一笑,抱着入画亲了个嘴,顺手往下一探,但见那芳……菲地湿漉漉的,就知这俏丫头动了情。

“等灵儿有了身孕,朕就启程去一趟江南,到时你和司棋都随行。”

入画和司棋自是大喜,赶忙服‘侍’帝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那被窝被入画熏的香啧啧,夫妻俩洗澡已毕,脱衣上‘床’。当晚恩爱无双自不必言,种种缠绵言不可尽。

合该张灵儿今晚有喜事,恰遇月经轮转,两下似水如鱼,被那送子观音偷偷献上了蓝‘玉’。

正是:‘花’有并头莲并蒂,带宜同挽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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