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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谁心》 第一章 初遇 大雨滂沱。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坐在床上的明月再次翻看刑侦社送来的报告。 每一页纸都布满褶皱，似乎是被人多次揉过后又重新打开。 她神情肃杀地读着纸上的内容，似乎要把每个字都刻在心底。 目光不经意触及到脖颈湛蓝色的吊坠，明月露出淡淡的微笑，与刚才的冷若冰霜简直判若两人。 房间里却响起若有若无的叹息。 记得你的承诺，绝不会先离开我。 可你竟然食言了！ 雷声轰鸣。 树叶在狂风中沙沙作响。 这个夜晚注定有人难以入眠。 明月发狠地攥着手里的那几页纸，“既然他剥夺了我幸福的权利，那我就让始作俑者永远得不到幸福！” ********** 盛夏的阳光热烈得不像话。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原本绿油油的小草失去了生机般暗淡得无精打采。 热闹的喷泉广场。 几个的孩子快乐嬉闹着，胆子大的干脆直接穿过喷泉中央，弄得浑身都湿漉漉的。 冷饮店外架起的巨大的广告遮阳伞下坐着许多顾客。 黑白相间的大伞下，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女孩子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望着喷泉的方向微微出神，似乎是想到了美好的回忆，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叮——”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划过桌上的玻璃杯，微凉的水珠缓缓落在那晶莹的指尖。 同一片艳阳下，相距不远的七色彩虹商场。 拎着购物袋的冉然从里面走出来，仿佛从冷气房一脚踏进了烤炉一般炎热难忍。 刚离开商场没多远，她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撞了一下，冉然重重跌倒，手里的袋子和肩上的包都甩了出去。 冉然痛得呲牙咧嘴，眼睛顿时蒙上一层泪意。 经过的行人都放缓了脚步，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帮忙，这个女孩儿年纪轻轻，应该不至于是碰瓷儿的吧？ 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冉然身上的时候，撞人的男青年捡起地上的包包后迅速跑开。 忍着疼痛站起来的冉然这才意识到是抢劫，她语无伦次地求救：“抢劫啊……抓小偷啊！” 围观的众人也愣住了，谁也没料到光天化日之下会发生这种事！ 顾不上去捡刚买的雪纺裙，小腿还流着血的冉然拼命朝抢劫犯逃跑的方向追去，被抢走的包里可是装着她“所有家当”，追不回包包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 她边追边喊： “抓小偷啊……” “抓小偷啊————”的声音以魔音穿耳之势盖过了商家门口音响里的宣传声。 捕捉到男青年身影的刹那，“站住——”冉然痛到皱眉，她的双臂疯狂摆动，距离却越拉越大。 “闪开！”男青年恶狠狠地冲着前方的人大吼。 这嚣张的声音一直蔓延到喷泉广场，几只觅食的鸽子扑闪着翅膀飞走。 “前边的小孩让开！”男青年怒吼道。 穿着红色篷篷裙的小女孩闻声吓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黑白色巨大遮阳伞下，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电般掠过。 也许是恰好吹过一阵风，桌上玻璃杯的清水微微晃动。 她几步奔到小女孩身前，右腿腾空一踢，男青年重重摔了出去。 当冉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到“小偷”的时候，看到的一幕是—— 不少人围在广场中央，隔着缝隙依然能看到那头张扬的黄色头发。 “是小偷吧？刚才不是有人喊抓小偷她吗？” “那快报警啊！” “请让一下。”冉然拨开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刚刚嚣张的青年被围在中央，狼狈地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人群外的某一处。 冉然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隐约看到一个女孩子半蹲着，断断续续听到她说：“乖，不哭了，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那声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那是……跆拳道吗？”男青年好似置身梦中，就在他打算发狠撞开“碍事小女孩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挡住自己的去路，紧接着一个干脆利落的侧踢攻向他的右腿。 剧烈的疼痛提醒他刚刚那一脚踢得力度不轻，女孩子显然有两下子！ 冉然冲到他面前，夺回自己的包包，狠狠打他的头，“跆你个头啊！还是等着坐牢去吧！” 人群外。 被救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开心地吃着妈妈刚买回来的彩色冰淇淋。 “妈妈，这个漂亮姐姐好厉害，”她奶声奶气地说：“就好像电视里……”小小的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的场景。 小女孩儿的妈妈抱起她，“那小安琪也要努力，长大以后像漂亮姐姐一样厉害好不好？” 小女孩认真地点头，无比郑重的样子。 她的妈妈再次向道谢，之后说：“我们要回家了，和姐姐说再见。” “需要帮忙吗？”告别那对母女，白衬衫少女穿过人群，走到冉然身边问。 冉然举着手机正准备报警，赶忙挥挥手，“不用了啦……” 当她看到女孩子的那一刻，冉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晃晃的阳光下，少女静静站在那里，她的肌肤白皙通透，粉粉的唇勾起淡淡地笑容，就连闷热的夏风也好像为之变得清爽。 冉然打量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女生，她的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甚至可能更小一些。 那飘逸的秀发随风轻舞，即使身穿款式简单的衣服，女孩子身上也透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一个硕大的金色手环闪耀在她纤细的左手手腕，那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在那双带着善意的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冉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刚刚是你救了那个孩子吧？也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回自己的包，谢谢你啊！” 虽然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看那万恶小偷震惊的样子，恐怕就是这个女孩子把他制服的。 “举手之劳，而且我已经报过警了。”女孩子浅笑着说。 “小偷”似乎已经绝望放弃了逃脱的想法，垂头丧气地坐着。 第二章 她叫明月 女孩子对众人点头致意，“大家都散散吧，谢谢各位的帮忙，警察估计过一会就到了。” 人们纷纷散开，毕竟他们什么也没做，而且等下警察来如果再询问什么的，大好周末岂不是浪费了。 众人离去后，冉然主动作了自我介绍，“等下我一定要请你吃饭请你吃饭，以表达我十二万分的感谢。” “我叫明月。” 冉然眼冒红心，连名字都这么自带光环！ “能和你商量件事吗？”明月犹豫着说：“你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如果没造成特别大的损失，可不可以不报警呢？” “啊？”冉然怀疑自己听错了，黄发青年也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明月。 “我看他好像还是个孩子，所以并没有报警，这种事还是不要太多人围观比较好。”明月对男孩子伸出手，拉起他，说：“你应该还是学生吧？就算不读书了，哪怕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该伤害别人。” 冉然打量着男孩子，他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的确啊，一头张扬的黄头发，是学校不允许的打扮，乍一看明明就是不良青年。 但是却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稚气和眼神里不安，冉然自然也听得出明月言语里的善意，丝毫没有伤害到那个孩子的自尊心！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冉然担忧地问，毕竟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听说未成年人犯错都以批评教育为主……”明月的声音里有很温暖的味道，“既然这样，只要他愿意改变，是不是在哪里都可以呢？假如他可以得到帮助，也许就不会再做错了！” 冉然怔怔地看着面前眉眼弯弯的女孩子，明月的脸上满是善意，琉璃般眼睛里的仿佛有圣洁的光辉。 冉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既然明月只说他是“犯错”而不是“犯罪”，说明她真的很想很想帮他吧！ 明月笑着说，“谢谢你。”又转身拍了拍男孩子因为情绪激荡而抖动的肩膀，“不要轻易哭泣，请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努力高昂着头，哪怕命运坎坷，也不要妥协或是堕落，不然辜负的是你自己曾经所有的努力。” 说着，她掏出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和一张名片递给少年，“这点钱对你的帮助可能不大，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找这个人，和他说是明月叫我来的就可以了……” 少年没有接过，明月直接把东西放到他的手里，轻声说：“拿着吧，希望他能帮到你。” 男孩子低头看了眼名片上的头衔，竟是集团的执行总裁！ 他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眼神无声地表达：我不会让你后悔帮助我。 明月最后叮嘱一句：“跟别人提起我们在这里遇见，只要你不说，没有任何人会追问。” 他对明月郑重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听得很是费解，不过冉然还是很礼貌地没有追问。 望着他略显瘦弱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冉然大呼了一口气，“我们好像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明月温柔地笑着，浩熙，你都看到了吗？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对不对？ 之后她蹲下身，轻轻碰触冉然小腿还在渗血的伤口。 “嘶……”冉然痛呼出声，刚才只顾着追小偷，都忘记自己受伤了。 遮阳伞下，冉然喝着一杯冰橙汁，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该我请你的，结果你竟然悄悄先买单了，还帮我处理伤口。” “应该的，你都受伤了，我还请你不要报警，是我该过意不去。”明月低着头，拿着请冷饮服务生买来的酒精及卫生棉，仔细为冉然处理着伤口。 冉然摆了摆手，“你这可是善良过了头，当心被人欺负。” 明月笑着放下冉然受伤的腿，指了指桌上的酒精，“流血的地方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还要每天进行消毒。”她看了看手表说：“我有点事就先走了，记得一定不要做剧烈运动，免得伤口撕裂。” “知道啦，你快去忙。”冉然佯装不耐烦地挥挥手，心底却是暖洋洋的。 “我还不知道你电话呢！”冉然对站起身的明月说。 “秘密喔！”明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随便什么，能联络到你就行！” 明月摇头，浅笑着说：“相信我，有缘自会再见的。” 什么嘛！摆明了是敷衍…… 冉然冲着明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临近中午的阳光本应该更加绚烂，可是映照在那个身影上的时候，仿佛柔和了许多。 ********** 傍晚时分，彩霞漫天。 安静的陵园。 许多墓碑前，都摆放着悼念的花束。 白色的百合，白色的雏菊，白色的康乃馨…… 忧伤的，压抑的，思念的空气弥漫，不散。 很突兀地—— 黑色的墓碑前，竟然摆放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透明瓶子，里面是满满的蓝色幸运星。 墓碑照片上的男孩儿面孔年轻而美好，却已经感受不到霞光淡去的忧伤。 头戴鸭舌帽的明月静静伫立在夕阳下，两行清泪留下她的脸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陵园显得那么地空灵：“或许你也不赞成我的做法，但就算包括你在内的全世界都反对，我也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颈间的蓝色吊坠似清澈的眼眸，能看到明月的悲伤，不能给予她一丝安慰！ “如果不那么做，我要如何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深夜。 ********** 烈火酒吧，人声鼎沸。 舞台上，几个舞者性感地扭动腰肢，楼上的DJ带着耳麦摇头晃脑，年轻的男女在舞池中央疯狂地摆动身体，气氛嗨到最高点。 舞池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谈过正事的两个年轻男子轻松地坐在猩红色的沙发上闲聊着。 “我说安翊，拜托你专心点好不好，我可是推了原本的约会专程来给你接风洗尘的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敲着二郎腿的男人调侃道：“你这找猎物一样的眼神四处张望，未免也太伤我心了！” 第三章 遇到麻烦 被叫作安翊的男孩子收回视线，摇了摇酒杯，将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我也正奇怪呢，两个大男人，也没指望你请我去法国餐厅玩儿浪漫。可每次都选辣妹聚集的地方，堂堂的方翔特助的喜好还真是一成不变，恰恰说明了你持之以恒的品格，难怪我老爸背后总夸你。” “喂喂喂，我可是好心。”翘二郎腿的男人一本正经拍了拍安翊的肩膀，“这不是想让你赶紧定下来嘛，不然我也不放心交女朋友啊，毕竟咱们安大少魅力无边……” 安翊一脸受不了打开他故作轻佻的手，指向吧台，“你看那个女孩，酒量好像不错。” “带鸭舌帽的那个？？？”方翔眯眼看过去，忍不住怪叫：“拜托你，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就能看半天！单看身材还可以，就是不知道胸前有没有料！” 吧台前。 明月歪坐在吧椅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把帽沿压得很低，不想别人看到自己，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任何表情。 有人从身后经过，不轻不重地碰了她一下。 明月没有理会，她都不记得今晚这是第几次了。 多么老套的搭讪方式，那么多女孩子等着他们去认识，何必来打扰已经如此低调的她呢？ 若无其事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 “小姐您好。” 服务生清晰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周围已不那么喧嚣，舞台上一位歌手唱着一首慢歌，沙哑的嗓音，颓废的曲调。 明月安静地听着，手指却在酒杯上慢慢收紧。 “你可以潇洒的离开啊 我却还是这么放不下 时光笑着说忘记吧 我还是痴痴望着他 哪怕只能望着他……” 明月的指骨渐渐泛白。 …… “哪怕只能望着他” …… 血液里仿佛混进了沙砾般的感觉，流得很慢，有什么东西也随之沉淀了下来。 “小姐，那边那位先生说，今晚他替您买单。” 沉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服务生尴尬地俯身站在一边，正常人至少应该有个反应，哪怕说句谢谢，也好让他和那边的客人有个交待，小费拿着也比较心安啊。 可这个穿着打扮明显和酒吧格格不入的客人，一点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喝多了，喝……傻了吧！ 另一侧的方翔有点按捺不住了，“什么情况这是？” 安翊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示意他稍安勿躁。 正当服务生默默翻了一万个白眼，犹豫着第三次开口之际，明月好像回魂一般，掏出一张红色的人民币，“谢谢你，请你替我转达，就说不必了。还有我不喜欢被打扰。” 服务生犹豫了下，还是接过小费，礼貌道了声谢，说：“祝您愉快”，之后便转身离开。 当他把明月的话转述给安翊离开之后，方翔吹了声口哨，大笑着摇头，“安大少好像吃瘪了，人家根本都没往你这边看。” 安翊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这女孩儿有点意思！” 明月买了单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男生迎面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语气不无歉意地说问：“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明月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介意。”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也觉得挺抱歉的，这样吧，我请你喝一杯，咱们就当认识了，不然我会以为你还怪罪我呢！” 果然又是个搭讪的！ 明月厌恶地颦眉。 看到这一幕，安翊站起身，迈开模特般修长的双腿，快步往明月的方向走去。 身为好友的方翔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戏谑地说：“Good Luck!” 安翊未回头，背对着他，帅气地挥挥手。 方翔悠闲地点了一支烟，对于这个挚友的魅力，他丝毫没有理由怀疑。况且这么美好的夜晚，总不能孤家寡人一个，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才是正道。 方翔吐着烟圈，四处张望，终于锁定了“目标”。 “那你就那么以为吧！”深吸一口气，明月站直身体，“你给我听好，本小姐今天心情不佳，之前惹我的事我懒得计较，你要是识相就别多说一句废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估计也没有料到明月会这么让他下不来台。偏偏是歌手换人的空档，刚刚她的声音显得出奇的大，来这儿玩的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不知道是谁带头吹了一声口哨，跟着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男孩子余光瞥了一眼吧台的另一侧，要他就这么回去？？？回去被那些朋友嘲笑？？？ “不然怎么样啊？”男孩子坏坏地靠近明月，似乎吃定了她就是个纸老虎。 “不然身为她男朋友的我可是会生气的。”安翊走到明月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竟是不堪一握的感觉。 男孩儿本就不想惹是生非，安翊虽然笑得温和，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他赶忙识时务地表示歉意，并半真半假地夸赞两个人真的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然后慌乱地走进人群。 看惯了这样的闹剧，酒吧里的氛围很快恢复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请你把手拿下来。”明月低垂着头，动了动肩膀。 安翊苦恼地笑，“那个，我好像是帮了你吧？就算是美女，也要懂得感激才对啊。”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而且也不需要谁的帮助。况且被不相干的人说成是他的女朋友，该喊冤的是我才对吧？”明月拿起吧椅上的包包，面无表情地抬头，“请借过。” “可我很想认识你，本以为请美女喝酒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解风情，我就只好带着脆弱的心亲自过来寻求安慰了。” 油嘴滑舌，不算难听的声音只用来勾搭女孩子，有点暴敛天物的感觉。 明月心里好笑的想，不过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而安翊，虽然表面上依然是优雅的笑容，可是他自己知道，和她对视的那个刹那…… 第四章 匆匆相遇 安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乱了节奏，他看不到令人炫目的灯光，看不到来往的客人在他的余光里摇晃，甚至来不及自细打量眼前眼前这个“长得不赖”的女孩子，他，只看得到—— 白色鸭舌帽下，那大海般深邃的眼睛和雪白的肌肤。 明月秀眉微皱，真是糟糕啊，胃部的灼烧感又来了，她晃了晃脑袋，想驱赶走渐强的醉意。 安翊扶住明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下？” 一道金色光芒在他的袖口闪烁，低调而又奢华，华丽而神秘。 明月盯了一瞬，她不会看错，那个是在杂志上看到过的Piaget Emperador玫瑰金袖扣，难怪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估计很少有女孩子能拒绝多金说话又好听的男孩子吧。 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明月如遭雷击般僵立在那里，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她一定、一定是喝醉了。 狠狠地闭上眼睛，必须马上离开，逃离这个地方，脱离噩梦般的感觉！！！ 可是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 “怎、怎么了吗？”安翊惊讶于她的挣扎。 明月像一只受惊的动物般用力挣脱安翊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仓皇逃走。 “有病啊你！” “神经病吧！” 她听不到撞到人之后别人的咒骂声，本能地冲着门口的方向跑去，颤抖着从口袋掏出手机，扣开后盖…… “难道是被我吓的？” 安翊苦笑着看了眼舞池里和带着大大耳圈女孩子拥抱热舞的方翔，轻笑着自言自语：“还是你有效率。” 走出酒吧，明月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之中，浑然未觉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不远处，两个男子并肩而行，梳着金色板寸的男人突然眼前一亮，他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大哥，你看那个妞儿……” 他身边正在吸烟的男子吐出烟圈，一言不发地扔了烟蒂，他的手臂上有一枚狰狞的老虎纹身。 明月神色黯然地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路上，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她抬眸，一对美目氤氲着雾气，偏偏又冷漠得没有任何情绪。 黄发男子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明月厌恶地颦眉，冷冷地打断他：“不想死的趁早滚开。” 她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起伏，自然也没什么威慑力。 “呦，脾气还倔，老子就喜欢驯服你这样的烈马……哈哈……” 正说着，他的右手伸向明月的脸，一边的纹身男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似乎在欣赏一场好戏。 不知死活！ 明月抓住近咫尺地那只手，然后使了个漂亮的过肩摔，黄发男哀嚎一声，重重摔倒，挣扎了半天也没起来。 纹身男显然没料到这种状况，愣了一瞬后才大吼着向明月进攻。 他的体型明显比黄发男强壮，但灵活性也相对差了一些，而且他的右脚微跛，所以明月一个闪身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掌握主动权的明月腾空一跃，狠狠地踹向纹身男的后背，趁对方重心不稳，她又踢了男子右腿后膝一脚。 纹身男重重摔倒在地，看来他的腿是伤势未愈。 倒地的黄发男还在那儿哀嚎，可惜他的“大哥”也是自身难保！ 此刻，纹身男狼狈地抱着伤腿坐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的他看着面前这个气息平稳的女孩子，眼神恐惧得如看魔鬼！ 明月四处看了看酒吧门口的摄像头，恰好能拍到这个角度，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纹身男，对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这是要抢劫？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女的反将一军，传出去还怎么混？ 虽然不情愿，可他还是把手机交给了明月。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得更加“残忍”…… “喂，110吗……” 向报警中心说明完情况，明月将手机扔还给男子，面无表情地说：“警察马上就到，我劝你们也别逃了，毕竟跑也不了多远！” 在吧台前喝了瓶啤酒的安翊给方翔发了个信息，然后独自走出酒吧。 霓虹闪烁的夜晚，警笛声渐渐远去。 空气闷得可以，偶尔吹过的风也没有一丝凉意。 他望了望街道，果然看不到那个古怪的鸭舌帽女孩的踪影。 兰博基尼在宽阔的路上行驶，舒缓的钢琴曲静静回荡在灯火通明的街道。 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出她的名字。 可惜，只是匆匆相遇。 ********* 周六的午后。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细雨，这场雨下了快两个小时，柏油路面已经完全湿透。 明月坐在出租车里，车窗摇下一道缝隙，偶尔有细密的雨丝斜斜打进来。 车窗外是缓缓后退的街道，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很多，不少精致的小店生意也有些萧条。 汽车等待红灯的时间，明月摇上了车窗，外面的雨似乎急了一些，天边的乌云也好像更重了，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她盘算着从这里到目的地至少还要二十分钟，但愿大雨倾盆之前能到学校。 前方的车流驶动，她坐的车开得不紧不慢，司机应该在雨天开车蛮谨慎的人，明月虽有些着急，却也没有催促。 不断被超车，疾驰的车轮带起的水花飞溅到玻璃，一声巨大的响雷似乎预示着大雨即将来临………… M大学门口。 出租车已经离开，明月一只手撑着浅粉色的伞站在雨中，一只手握着纯白色的行李箱拉杆。 她看了一会儿古色古香的学校大门，这就是未来一段时间内要停留的地方吗？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环境，无论她是否愿意留在这里，都只能坚定走下去，因为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暗自叹息了一声，明月拉着行李箱往校园里走去，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马路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坐在后排的黑衣男子缓缓摇下黑色的车窗，隔着蒙蒙细雨凝望那个远去的身影。 第五章 无人的宿舍 其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她有没有真正靠近过。 雨水飘进车内，打在他冷峻的脸庞，似无声落下的眼泪。 那双深邃的眼眸隐含悲痛，薄薄的唇仿佛失去了血色。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他仍舍不得收回目光！ 今天的雨格外凉，似冬雪融化后的温度。 可是已经习惯了冰冷不是吗？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被抛弃、被厌恶、被怨恨才是你的命运……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子隔着黑色车窗望着M大的校门，语带担忧地问：“这样做真的好吗？” 黑衣男子双唇紧抿，脸上浮现出痛楚的表情。 有些事，明知道不好也没办法改变！ 至少，他无力改变…… 恍若感受到他的迷茫与悲伤，男子右耳的紫色耳钉显得黯淡无光！ …… M大是省内乃至国家级的重点大学，远近闻名。但是只有当你真正踏进这所学校，才深深感受到她海纳百川般的博爱。 从外面看，是那么的古朴悠久，仿佛可以听到历史浑厚的钟声在回荡。 可是校园里的却处处透着新颖与朝气，道路宽敞得简直可以开车在这里飞驰。 树荫下的白色镂空长椅如新，纯净的新雨在那里沉积。 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不同品种的树木规律地排列，松树，红枫，法国梧桐……还有平常不容易见到的、对生长环境要求比较高的珍贵植物。 明月拉着行李缓缓走在路边，她的纯白色球鞋已经被雨水打湿，挂在行李杆上的书包也有雨水晕染开来。 只要…… 她垂下眼睛，看着脖颈上挂着的海蓝色宝石吊坠。 只要它安好，就好。 行李的轮子“咔”、“咔”地响着，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铃。 片刻后，“同学，你是转校生吗？” 声音刚落，它的主人已经稳稳停到明月的身侧，帅气地单腿撑地。 男孩子黑白相间的短袖T恤已经湿透，刻意磨旧的牛仔裤颜色变得很深，好像可以拧出水来。 而他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好似一道光束穿破厚重的云层，绚烂得猝不及防。 明月点了点头，应该算是吧…… 老实说，她有被男孩子银色的头发惊艳到，能染这种对肤色要求特别高的颜色，他的皮肤自然是比很多素颜的女孩子还要白皙。 伞边滴下的雨水恰好落在银发男孩的腿上，明月赶忙退后一步，又把伞尽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男孩脸上笑容更盛，轻轻推开明月的手，“你是女孩子，当心感冒。懂得照顾女生才是绅士，不是吗？” 询问过明月的情况后，男孩子作了自我自我介绍：“我叫封帆。” “我叫明月。” 她惊诧于自己的毫不迟疑，眼前的男孩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已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这场雨中邂逅的缘分，注定充满荆棘与坎坷！ …… 明月再度回到宿舍已经接近下午两点，她站在窗前对楼下的封帆挥挥手，目送他打着伞骑车离开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对M大不熟悉的明月很庆幸遇到了这个热情友好的新同学，封帆把她的箱子放在单车上，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又陪着明月去教务处，节约了不少时间，而且办理手续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封帆说，因为是周末，值班的老师也许会提前下班，所以建议她先办了入学手续再忙其他的事情。 他还很奇怪为什么明月会选择这个日子，通常应该都是在工作日报到不是吗？ 明月犹豫了片刻，才回答说，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很多的不习惯，到了新的环境，认识新的同学，难免紧张，周末的话，估计室友不会全都在，至少本市的同学应该会回家，心理上有缓冲。 可是也未免太冷清了！ 明月一边铺床单一边想，她来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四张床的其中三张看起来都有了主人，墙壁上都贴着各种海报，每张床上都摆放着可爱的玩偶。 她的对床还有被推到一侧的粉色的蚊帐，此时那张床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有两只近一人高的毛绒熊是明月刚从自己床上拿过去的，估计是主人看这边空着就放过来了。 M大不愧是知名学府，人文环境好得无可挑剔。 明月之前还在想已经是大一的下半学期，学校的宿舍一定很紧张，就算有床位也只能是上铺。 没想到每个宿舍只有四张单人床，空间也很大，而且还设有单独的卫生间，比她所期待得好了不知多少倍。 从包里拿出她的ipad，明月看了看自己的小窝，很干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她把行李箱推到床下，坐在床上打开了ipad音乐播放器。 背景图片是穿着印花长裙的女孩子站在一片花海中，她闭着双眼张开双臂，脸上的幸福的笑容衬得她比盛开的鲜花还要美丽。 身后的男孩子宠溺地扶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 大雨骤然而至。 明月看向窗外，乌云黑压压地积下来。 封帆应该已经到宿舍了，幸好她坚持让他拿着自己的伞，有总比没有要好。 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户的时候，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解锁，显示陌生号码的信息：我已经到宿舍，谢谢你的伞（P.S.在教务处我顺便记下了你的号码，希望你不要介意）。封帆 明月笑着一边把号码存进手机，一边自言自语：“我说介意也不能把它从你脑海里删除啊！” 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ipad里循环播放着一段安静的音乐声。 明月浏览着淘宝上一些生活必需品的页面，如果不是赶上今天下雨，来的时候她就顺路买回来了。 在网上和卖家下完必需品的订单，明月从包里拿出一叠正反面都是淡蓝色的信纸和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放在桌上，开了灯之后坐回床边。 第六章 他天生就是被瞩目的 她仔细摊平信纸，每个动作都很轻，眼神专注而温柔，目光里有一种难懂的虔诚，仿佛那是最神圣的仪式…… 明月提起笔，左手抵在下巴下巴，明明有千言万语要写下来，手中的笔却好像重若千钧。 雨水不停拍打着窗户，让人心神不宁。 良久，信纸上终于写满了凌乱的字迹，乍一看更像是没有规律的涂鸦。 明月趴在桌上，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 窗外的雨依旧那么急，房间里的音乐莫名有些忧伤。 从颈间垂下的项链一闪一闪。 一道深幽的蓝光，是否它也感知到那压抑着的哭泣的绝望？ 循环的音乐，不变的雨声，像极了信纸上满满的、重叠的“想你”！ …… 临近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校园里渐渐变得热闹。 大雨过后的空气纯净得令人忍不住深呼吸，明月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不时抱着课本经过的同学，这里的氛围真的是催人奋进，这可能就是小时候老师们经常说的“全班同学都认真学习，你忍心破坏这么好的课堂纪律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知道这个新号码的人只有一个，明月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喂，封帆……” M大校园林荫路上。 明月老远就看到封帆坐在长椅上正专注地看着一本书，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雨后的太阳透过树枝斑驳映下，树梢的水滴闪闪发亮。 封帆银色的头发被渲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华，似乎是看到有趣的东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年。 有结伴的女孩子经过，害羞地偷偷看他几眼，可是刚一走开，就听到她们高分贝的讨论声。 “那不是封帆吗，哎呀简直太帅了！！多像吸血鬼骑士里的锥生零。” 听语气都能想象得出女孩子眼冒红心ing。 好像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万众瞩目的。 另一个女孩子叹了口气，“是很帅没错，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经常看到他，听说学校有两个交换生的名额……” “啊？可是封帆不是被保送本硕连读的吗？难道他要去啊！该不会安翊也去吧……” 明月脚步似乎停顿了下，安翊是吗？ 安翊……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封帆抬起头，明月赶忙敛起思绪，快步走过去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好像迟到了。” 封帆合上书，摇摇头，“没有，约好十五分钟在这碰面，是我早到了。”他露齿一笑，“而且我听说，越是重视的约会女孩子越花时间精心打扮，如果你真的迟到很久很久，我会觉得万分荣幸。” 明月对着他转了一圈，“你的意思是说我穿着随意，不够重视？” 说不清为什么，在刚认识的封帆面前，明月非但不觉得拘谨，反而有种难得的惬意轻松。 封帆摇摇食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是天生丽质，但是从我的角度出发，革命尚未成功，本同志仍需努力！” 还真是会说话……不知该如何搭腔的明月淡笑着换了个话题：“你现在饿不饿，我们是先去吃点东西，还是先四处走走？” 封帆刚刚打来电话问她等下是否有空，想带她熟悉一下M大的环境。 明月想下午人家帮了自己很大的忙，正想找机会感谢他，便回答说：“如果有幸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当然乐意有这么好的向导陪我”，万一她自己闲逛不小心闯进情侣的领地，岂不是很尴尬？ 电话里封帆欣然接受，“我选地方可好？食堂的饭菜以后有太多机会吃腻。” 于是，两人约好在他们之前相遇的那条路上碰面。 “我还不饿，所谓美女相伴，秀色可餐。”封帆故意很受伤地叹息道：“只是我虽然不太养眼，但也不会让你看到我就觉得饥肠辘辘吧？” “现在的男孩子说话都这么风趣吗？”明月忍不住轻声说，脑海里不经意浮那夜在酒吧匆匆邂逅的印象朦胧的少年。 “什么现在古代，你又不是穿越过来的。再说了，难道你见过比我还有魅力的男生吗？”封帆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们祖国大好河山——M大著名的蓝湖还有假山，保证丝毫不逊色国外的风光。” …… 沿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封帆小心地照顾着明月，当他说到“这个时间很僻静”的时候，明月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在封帆再三追问下，她才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你这么了解情况，一定经常和女朋友来乘凉。上面不是还有个凉亭，这也算是高处不胜寒了！” 封帆哈哈大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假山的山顶，他指着东南方，“那里就是我说的蓝湖。” 遥遥望去，清澈的湖水泛起粼粼波光，如同碎金般闪闪发亮。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纯净的味道。 “那是……”明月忽然定睛望着湖畔周围开满紫色花朵的树林，那竟然是…… “它叫蓝花楹，也是蓝湖名称的由来，又因为开着紫蓝色的花朵，也有人把那里叫紫湖。”封帆言语间不无赞叹，“我猜到你会喜欢，从高处看才真正感觉到震撼。” 那么浓烈而忧郁的颜色，一团团，一簇簇盛放，纵使美丽得嚣张，也能感觉到强烈的绝望，让你忽然想起，那些自认为已经忘记的心伤。 ********** 特色小吃店里，干净的餐桌上摆着封帆点的几道店内招牌菜，这里的菜好吃不贵，每到节假日的饭点，要排队很久才能等到空位。 过道人来人往，客人们不时进进出出。 明月低头小口喝着煮得糯糯的粥，每一道菜她都尝了一点。 封帆看她似乎没有食欲的样子，关切的问：“是不是不合口味？刚刚换吃中餐不习惯吧？还是觉得环境太吵，要不我们换一家店？” 在假山上明月突然说觉得有点饿，所以两个人直接来吃饭。 第七章 M大的重逢 尽管她笑得没有破绽，气氛也好得没话说，可是封帆还是察觉到明月的意兴阑珊，他想，明月应该是还没适应国内的生活。 明月放下筷子，赶忙解释道：“不不不，饭菜很合我的口味，和你聊天也很开心，你带我去的地方我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也特别好，感觉很真实。” 封帆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瞧你啊，认识几个小时了，你还是第一说这么长的句子呢。” 柔和的灯光映在封帆满含笑意的眼底，他轻声说：“放心吧，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明月想了一瞬，才明白封帆以为她在担心人际关系！ 她会心一笑，谢谢你封帆，让初来乍到的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 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已经灯火通明，女孩子们或三三两两结伴进进出出，或一个人精心打扮之后欢快从里面跑出来，跑到等在外面的男朋友的身边。 夏天的晚上，夜空并不是漆黑如墨，而是一抹幽深幽深的蓝色。 远处高楼林立的灯光闪烁，明月站在楼下对着送她回来，此刻正在暗处的某个角落的封帆挥挥手，之后小步跑了进去。 他坚持要送她，她嗫嚅道：“可是你太引人注目了，我可不想初来乍到就因为你变名人呢！” 他笑而不语，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吸引力吗？ 在楼下就看到四楼的灯光全都亮着，室友已经回来了吧！ 402寝室的门虚掩着，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关好房门的那一刻，三个正在闲聊的女孩子闻声纷纷看了过来，正拿起一片薯片往嘴里送的女生目瞪口呆。 明月也愣了片刻，然后笑着眨了眨眼。 “啊——” 高亢的尖叫声差点惊扰了夜空中的星星………… “明月？？真的是你啊！”冉然扔下手里的薯片，快步冲到明月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当然是我喽。” “太巧了吧，”冉然拉着她的手，孩子般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早知道能看见你，我下午就回来了，不对，是我压根就不会出去！！” “你就是明月呀？”冉然身后，梳着高高马尾的女孩子和另一个小麦色皮肤、眼睛弯弯的的女生走过来，友好地说，“冉然最近没少和我们提起你，真的是好漂亮。欢迎你加入402这个大家庭，我叫潘晓婷，她们都叫我潘婷，她是徐晶晶。” 名叫晶晶的女孩热情地点了点头，冉然放开明月，等等！晓婷在说什么？欢迎加入？难道说…… 她吃惊地掩住嘴巴，明月来这里上、课、了！！而且和她还是同班！！ 冉然无比熟稔地拉着明月坐到自己的床上，玩具熊可怜巴巴地被她塞进柜子里，她一边摇晃着双腿一边吃着薯片，不时喂明月吃一口。 “难怪那天不肯告诉我联系方式呢，原来替我叫出租车的时候就知道我在M大上学。” 明月点头，“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凑巧，当时只是想着在一个学校迟早能碰到面。” 晶晶打趣道：“这家伙那段时间老是唉声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明月和晓婷忍不住窃笑出声。 “去你的，不许胡说八道啊，”冉然朝晶晶丢过去一个娃娃，“人家可是要那种顺风顺水、从一而终的爱情，失恋什么的太惊悚，我可伤不起！我要的是像王子和公主，不然我当灰姑娘也行…………” 从一而终？ 明月其实很想说，这个世界毕竟不是童话，现实也容不下太多美好的憧憬。 可是看着冉然满是期待的眼神，任谁都不忍心破坏她难能可贵的天真。 “明月，你之前在国外读的哪所学校啊！”解决掉一包薯片，冉然又从超市购物袋里掏出一袋果冻打开，拿出几颗递给坐在临床的晶晶和晓婷，又推了推身边正在发呆的明月，示意她自己拿果冻。 明月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不是有名气的学校。” 没名气？ 冉然嚼着果冻想，M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大学诶，明月是太谦虚还是不想说呢？ 她转念又一想，管它那么多呢，反正她交朋友是因为明月这个人，在真正的友情面前，别的都变得无关紧要…… 几个女孩子一直天南地北聊到熄灯才各自回到床上。 冉然拉着明月和她睡一张床，她自己又死活都不肯离开可爱的蚊帐，夸张地怪叫道：“要知道，蚊子太爱我了，屋里只要有我在，别人肯定都不会被咬。” 于是，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为了不吵到晓婷和晶晶，很好笑地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微信。 直到夜已经很深，星星都仿佛睡着不再眨着眼睛，冉然才沉沉睡去，握着的手机上还有一条没有发出去的微信“亲爱的晚安”，外加一个大大的亲亲表情。 明月轻轻抽下她的手机放到一边，翻了个身怔怔地在黑暗里发呆。 调成静音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是封帆发来的“晚安”，她快速回复了“晚安”。 那边的信息马上回来，“还没睡？你不会是认床吧？” “哪有，只是睡不着而已” “要不要哥哥陪你聊会儿？看你长得不错，就不收费了” 明月看着他发来的奸笑表情，回道，“谢谢你的恩惠，请问你该付我多少精神损失费” 来言去语间，漫漫长夜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 明月所在的班级周一上午第三节有课，除了昨天一起去游乐园疯玩了一天，回来有中暑症状的晶晶请假在宿舍休息，其他几个人女孩子结伴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为了同专业的学生互相交流共同进步，也为了大家更好地联络感情，学校特别安排同班同学住在一个寝室。 冉然和潘晓婷一左一右走在明月身边，冉然不时鬼头鬼脑地四处望望。 “我说晓婷，你有没有发觉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冉然终于忍不住探着头问。 第八章 不认识了？ “当然不一样，晶晶没来，但是明月和我们一起三人行。” “我不是说这个啦！”冉然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难道你没发现，今天好像有好多人都在看我们吗？” 潘晓婷忍俊不禁地笑着，“人家看的都是明月，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果然是这样啊！冉然骄傲地一把搂过明月的肩膀，像宣告所有权一样。 嘿嘿，就算不是“垂涎”她自己的美色也没关系啊，明月被人欣赏，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不过，手臂好酸啊！ 冉然看了看明月，她的身高已经165公分了，明月比她还高了快半头，真的有压力啊！ 她把手换放到明月的腰上，献媚地说，“亲爱的，热点就忍耐下吧，谁让我这么爱你呢，可不许那群眼睛发光的豺狼虎豹把你抢走。” 明月耸了耸肩，“含情脉脉”地和冉然对视，“我也一样爱你，只要你不觉得热，我没关系的。” 一旁的潘晓婷受不了的哀嚎一声，“你们秀恩爱也有个限度吧！当心我们单身俱乐部成员集体讨伐你们！！” 三个人嬉闹着往教学楼走去，谁也没有察觉到，从教室窗户投下来的不确定的审视目光！ ………… 企业管理（105）班，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同学还没有到齐，冉然拉着明月坐到自己身边的座位。 明月环视了一圈明朗的教室，最后一排有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样子，难怪大家都刻意压低声音，原来是怕吵醒他啊！ “冉然，她是新来的同学吗？”坐在明月身后的晓婷的同桌问。 “是啊！”冉然兴致勃勃地介绍，“之前不是和你们提过吗？上个星期在喷泉广场那位见义勇为的大美女。” “啊~”身后的女孩子恍然大悟。 班上的同学都不禁好奇地打量冉然赞不绝口的“女侠”。 在冉然的带动下，以及明月本身就很健谈，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许多，四周的同学都向明月表示了友好，七嘴八舌地东扯西扯，相信没有人能对漂亮而又谦虚的新同学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冉然对明月得意地扬扬下巴，仿佛在说，我就知道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当有同学对明月的经历表示好奇，冉然都会适时打岔，不是说“明月可是我的，你们问再多，再怎么投其所好，她也不会变心的”；就是说“不要一副警察叔叔查户口的样子，OK？要问就问我这个片警好了”！ 语毕，还不忘记向众人抛个媚眼，结果自然是换来大家很默契地“切”一声。 看着哈哈大笑的冉然，明月是心存感激的。 直觉告诉她，冉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想必也是察觉到她对某些话题的刻意回避吧！ 怔仲间，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注视自己。 回头看去，她微微眯起双眼，果然最后一排，一个男生正抱臂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她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似乎一直在等她发现一般，男同学竟然笑着对明月点了点头。 竟然是他！那个熟睡的男孩！竟然是…… 明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攥住了裙角。 讨论声突然消失了，周围安静得能听到那个很轻的脚步靠近的声音。 “安翊！”冉然对着后面正走来的男生招招手，啧啧，不愧是安翊，走起路来都好像T台秀一样耀眼。 “来了新同学啊！”安翊走了过来，双手插在口袋，帅气地靠着桌子。 “是啊，明月是从国外回来的喔！”冉然兴冲冲地介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明月突然的沉默，古怪地低垂着头。 明月是吗？ 安翊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应该说名如其人吧，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有绚烂的阳光从窗户直直洒进来，明月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身体里沁出，冷得有一丝丝的眩晕。 颈间的项链煜煜生辉，好似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 “欢迎新同学，我是安翊！”安翊伸出右手。 明月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很直，她闭了下双眼，隐去眼底所有的情绪。 沉寂！！ 安翊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笑容未变，气氛却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一旁喋喋不休的冉然也不再说话，尴尬地笑了笑。 明月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周围的同学不禁面面相觑，这个明月怎么这么拽啊！竟然对安翊视而不见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安翊，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全班，不，是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细小的尘埃在光影中飞旋，沉默中时间流逝异常得慢，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明月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就像电影里无声的慢镜头一般。 她精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站起身直视安翊的眼睛，递上右手，轻轻握住安翊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两只手碰触的刹那，安翊面色如常，心底却是一惊，她手冷如冰，完全没有夏天该有的热度，倒像是在深冬户外呆了很久一样的冰冷。 呼！冉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被吓到心跳停止了耶！刚刚她瞟到有几个女生脸色都变了，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 不过想必明月也是被安翊惊为天人的容貌震惊了吧，所以害羞到不肯抬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好像偶像剧里初次邂逅的男女主角，竟然有种令人屏息的唯美。 他的手指纤长白净，指骨有力；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柔弱无骨。 安翊逆光而立，他的表情明月看不太清晰，只是隐约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抓不住一点头绪。 他放开明月的手，看她那陌生而困惑的眼神，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啊！ 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受人追捧的安翊觉得有些挫败感，不过这样也好，就当作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吧！ 冉然从身后抱住明月，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怎么样，我的明月是不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第九章 老师，对不起 众人跌倒状，之前冷清的氛围倒是骤然缓和了许多，大家融洽地又聊了一会儿。 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各自回到了座位，只有安翊一直和明月聊着国外的趣事，他见多识广，言语幽默，丝毫没有谈及别的同学所好奇的那些问题。 等到上课铃响起他才慢悠悠回到最后一排。 人力资源课的老师走了进来，大概三十多岁的男教授，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边的半框眼镜，感觉有一份超出年龄的严厉气势。 后来明月才知道，徐教授，三十五岁，三年前被评为教授，也是本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 明月低着头，苦笑地看着被自己捏皱的裙子，还是不行啊！ 垂着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夺目的光，仿佛想驱赶走她眼睛里深藏的那抹忧伤。 安翊坐在最后一排，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一支笔，目光停留在第三排那个沉静不动的身影上。 手上的动作停住，指尖隐约残留着那冰冷的温度。 应该是错觉吧？ 安翊想，那个瞬间竟然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寒光！ 徐教授把手里的试卷交给一个黑瘦的男生，那是本班的班长——彭飞。 耳边都是拿到试卷的同学翻看、互相讨论的声音，明月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安翊……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那种隔着薄雾般朦胧，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月晃了晃脑袋，根本想不起来啊！ 后边的安翊扬起好看的嘴角，应该是他看错了吧！初遇那个女孩子的时候，虽然给人感觉疏离了些，不过却是可爱的。何况也有听过冉然讲她们相识的那天，怎么看都是个善良的女生，很难和冷血什么的字眼联想到一起才对。 大多数同学看过自己的试卷都难免暗自叹息，分数还真不怎么高啊！ 教室里渐渐悄无声息。 徐教授双手撑着讲台，居高临下地环视着同学，直到彭飞回到座位半天之后才站直身体，严肃地说，“这次临时测验的成绩让我很不满意，”他在讲台上来来回回走着，“相信你们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我的评价，‘严厉’、‘出题偏、甚至‘刁难同学’等等等等。” 扫视了一圈下面神情略微尴尬的同学，显然他们私下也都是这样议论的。 徐教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色眼镜框，“我不管学院里的传闻，也不管你们在背后怎么说我。我只想说，如果你们这辈子都把我的‘刁难’看做是最难逾越的高山，说明你们以后都不会经历客户、生意伙伴的近乎苛刻的要求，那么绝对值得我说一句恭喜，你们——是如此幸运。” 教室里鸦雀无声，桌子上摆着的白色试卷仿佛也在悄然叹息。 教授微笑了下，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是笑，只是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能够考进M大的当然都是精英，相信你们也对未来有很大的憧憬，如果不想刚一踏进社会就被现实迎头泼冷水，现在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学会对合理的要求，不怠慢；不合理的要求，不抱怨。” 他打开教案，翻看着，终结了话题：“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超出本学科的话，关于哲学和人生观这部分以后就不再多讲。在继续上节课内容之前，我想认识一下新来的同学，明月同学。”顺便见识一下这个班导师特别交待照顾一下的学生。 没有反应！ 身边的冉然用手肘碰了碰心不在焉的明月，走神的状态也太明显了吧！ 与此同时，徐教授皱眉，提高了分贝，一字一顿，“明、月、同、学！” 回神的明月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不明就理地指着自己，“叫我吗？” 噗！明月是在说梦话吗？ 课堂上原本沉闷而压抑的气氛被每个人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取代。 冉然险些一个踉跄跌倒，这明月关键时刻反应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啊！该不会是还没从见到安翊的冲击中恢复正常吧！！ 下意识地偷偷往后看去，只见安翊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有明朗的光直达眼底。 讲台上。 徐教授强忍住没有发火，不能让这个女孩子害他维持多年的冷静淡漠的形象被破坏！ 于是，他力持平静地微微点了点头。 明月慢吞吞地站起来，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徐教授厚厚镜片下的眼睛明显瞪大了片刻，任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能想到反应“木讷”的明月同学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片刻后，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语气柔和了不少：“以后就是我来教你人力资源这门课程了，为了教学的公平性，也为你之前所学的知识做个总结，下课以后你到我这拿一份一样的测试卷，也算摸底考试。” 他拿起一根粉笔，说：“请坐吧。” 我的天！美色也太好用了吧！冉然目瞪口呆，这个徐教授可从来没这么温和过啊。 “快坐下吧。”徐教授催促道，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他打算本堂课讲完这个章节的最后一个部分，“别影响到后面的同学。” 这个白白净净的女同学，怎么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冉然焦急地拉了拉明月的手，她却低头调皮笑了笑，转头朗声说：“对不起，老师，我想不必做您说的那份测试了。” 一片倒吸一口冷气的震惊声！ 明月知道，这下他们肯定不再以为自己是来搞笑的，而是觉得今天她根本就没带脑子就来了，就连冉然都不自觉放开了她的手。 “对不起！”明月眸光闪亮，语气无比诚恳：“因为我之前的专业并不是企业管理。”一片哗然中，她的笑容透出淡淡的苦涩，琥珀色的眼珠澄澈，喉咙却突然变得灼热，“但是我愿意从今天开始认真学习，因为您是一个好老师，我也热爱这个专业，请您给我一些时间……” 第十章 安翊帮忙解围 徐教授虽然专业水准一流，但毕竟执教时间不长，又年轻气盛，总觉得威严很重要，所以，就算他觉得明月的赞扬很受用，也爱莫能助，毕竟这种天方夜谭的说法也太荒谬了吧！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了？ 况且下面几十双眼睛注视着他，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知何时，安翊的表情变得严肃，她独自站着，声音中有淡淡的暖意，可是那高挑的背影感觉那么孤单而勇敢，就好像她可以一个人面对全世界的审判…… 全班同学有几个不是看好戏的态度呢？ 倒不是他们讨厌明月，而是这个教授平时为人处事锋芒太露，难免树敌太多，大家借此想看他为难一下罢了。 “老师，反正也快期末考试了嘛，也不差一次两次小测试了吧！”赶在徐教授发难之前，安翊懒洋洋地站起来，那种气定神闲的表情，竟让讲台上的人沉默了。 明月猛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安翊，他竟然在帮她？！ 如果换个人，徐教授肯定当场大发雷霆，这可是公然扰乱课堂秩序！ 可他是安翊啊……难免让他觉得犯难。 权衡利弊之后，徐教授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坐下吧，现在开始上课，期末成绩见分晓！”想必本班导师比他这个任课老师更了解情况，他又何必多事替别人得罪人呢？ 一整堂课，明月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下的，不记得老师讲的一点内容，忘记该专心听课，脑海里都是当她回头，望向安翊的那一秒，他的璨然而笑…… 只是当下课铃响起，同学们纷纷围过来，冉然大赞她勇敢，初来乍到敢挑战魔鬼教授权威的时候，她忽然觉得疲惫不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累了。 安翊若无其事经过她的身边，甚至 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刚才的是没有发生一样，明月轻声叫住了他，说了句，“谢谢你！” 他点了点头，便抬步离开。 明月则是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 午饭的时间，明月三人急匆匆在食堂打好了饭，又出去替徐晶晶买午餐，之后赶忙回到宿舍慰问病号。 冉然一进门，刚放下午餐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讲着上午发生的事，甚至没顾得上擦额头的汗水。 她讲得绘声绘色，徐晶晶则是听得惊心动魄，不禁语气崇拜地说，“明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明月端着专程去给徐晶晶买的绿豆粥和清淡的小菜递过去，笑而不语。 盘膝坐在床上，冉然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端详了片刻，色泽简直诱惑到让人欲罢不能啊！送到嘴里开始大快多颐，味道更是好到没话说，真是爽歪歪。 “不过呢，过程虽然跌宕起伏，结局却是化险为夷，你想不想知道中间发生了神马尼——”冉然咽下一块排骨，故意拉长了尾音，看到徐晶晶重重点头，摆明了想吊足她的胃口。 “是安翊英雄救美，不畏强权，挺身而出，剑指教授。”潘晓婷挥舞着手里的筷子，颇有冉氏风范，大笑着接道，“你是想这么说吧！” “坏潘婷，就你多嘴！”冉然故作气恼状，恶狠狠地又夹起一块排骨。 徐晶晶食欲依旧不是很好，只喝了几口清淡冰凉的粥，之后便靠坐在床上摆弄着抱枕，“可是明月毕竟是新同学啊，素不相识的，安翊为什么冒着得罪老师的风险站出来替她说话呢？” 明月坐在桌子前，握着筷子的手忽然停下，是啊，她也觉得很奇怪…… 还有他在事后那么淡然的表现，让她几度怀疑课堂上回头看到的朗然一笑，只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淡淡的夏风吹进来，不知道是谁随手放在桌上的散文集书页乱翻，她伸手按住，目光落在某页的一段话—— 几人能任落叶纷飞，岁月染柳眉，仍初心不悔！ 明月的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纸张，在“不悔”二字上流连。 “因为安翊善良，敢于伸张正义，对恶势力发起挑战呗！”冉然放下饭盒，夸张地做出冲锋状。 其实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以明月的挚友自居，可关键时候竟然不是她第一个冲出来和明月并肩作战。 “你当心点儿……”潘晓婷好心地说：“刚吃完饭禁止剧烈运动！” “噢，知道了啦，管家婆！”冉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满足的。她们几个都是在外地求学，可是402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个人都是相互相关心，情同姐妹，所以大家都不觉得孤单和凄凉。如今又有女神一般的明月加入，想想未来的三年，人生简直太美好了！ “我倒是有点好奇，那个安翊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老师好像有点……”明月思考着要怎么形容，“有点怕他的样子？” “说起这个，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冉然兴致高涨着跳下床，“他是安氏企业总裁的独生子，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来头够响当当了吧！” 安氏？！ 明月很配合地点点头。 冉然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想来这种豪门少爷呢，咱们普通人只能在电视里看到，而且就算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都让很多小女孩儿疯狂追捧，所以安翊那种谦逊、头脑好的贵公子成为全民偶像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明月笑着打趣：“而且颜值还高，估计加分不少吧。” 一边的潘晓婷中肯地说：“话虽如此，可安翊的成绩也真的有目共睹。记得当时高考的时候，他是全省第五的成绩，以那个分数，报考更好的学校都绰绰有余，但是听说他是因为父亲当年就是从M大毕业的，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徐晶晶点了点头，接话道：“而且他的父亲还积极建设学校，像之前捐赠了十万册图书，还有现在条件这么好的宿舍，都是安氏的捐款呢。” 看得出，她们对安翊都很崇拜！ 第十一章 是喜欢吗？ 冉然又开始实施她的“饭后百步走”计划，“他还是M大的学生会干部，学业再加各种活动本来就已经忙得不得了。可在那种状态下，上个学期依然带领的团队赢得了全国知识竞赛的金奖呢！” 要知道安翊实在比赛前几天才接到通知，原定的队长是当时读大三的学长，因为阑尾炎突然发作而来不及参赛，多亏了有安翊的力挽狂澜呢！” 明月见冉然说到兴起处，很配合的没有拆穿，知识竞赛靠的是集体的智慧，怎么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呢？ 不过，安氏集团在国内赫赫有名，近年来也和国外企业有诸多良好的合作，集团涉及科技、房地产开发，以及近年来市场火爆的影业投资等项目。 但是明月也隐约猜到安翊本身对学校必然是有所贡献的，否则以年轻有为的教授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就收敛了锐气，单凭家庭背景也不可能令同学们对他印象这么好。 “原来是这样啊。”她微笑了下，金钱和权力果然是万能的通行证。 冉然突然话锋一转，好奇问道：“你之前不是修企业管理的啊？那是什么专业呢？为什么要换啊，这样不是刻意在为难自己吗？” 一连串问出这么多问题，让人家先回答哪个啊！ 因为热爱？明月摇头笑笑，或许，因为必须这样吧！ 她起身收走几个人的饭盒，明月向洗手间走去，“之前是文学，有点冷门是不是？总觉得多学点东西是好的，况且如果不是凑巧，咱们也不可能朝夕相处啊。” 潘晓婷赶忙要一起，不然多不好意思。 她已经走进洗手间，边关门边说：“几个饭盒而已，下次你们谁来的时候我可是一点不会不好意思哟！” 冉然还在疑惑，那当初学院怎么能接收明月这样一个专业完全不相干的学生呢？！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相对静谧，却也能听到一门之隔外面的声音—— 冉然的走步声，潘晓然的翻书声。 还有徐晶晶骤然变得兴奋的声音！ 明月从储物柜拿出洗洁精滴了几滴，打开水龙头细细地冲洗着饭盒，她太需要安静的空间去整理思绪，不必担心是否有人在别处看到自己的任何表情，也不需要在难过的时候仍然强颜欢笑。 门外。 徐晶晶坐直身体，把抱枕扔到一边，“你们说，安翊会不会喜欢上明月了，就像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哇喔，真的是太罗曼蒂克了。” 冉然停下脚步，右手摸着下巴深思，回想上午的场景，明月的失神，安翊的英勇，还有少女漫画般美好的那一幕……… 她惊得掩住嘴巴，莫非、安翊真的………… 房间里，冉然重重地拍了拍手，贼兮兮冲到晶晶身边坐下，“说不定真是这样喔……” 后面的声音明月听不见，也许是她们正在窃窃私语，也许正在策划着什么。 只是默默重复那一句喜欢………… 会是喜欢吗？ …… 明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平静到没有波澜的眼睛，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真正的喜欢应该是约定一生一世的久伴，怎么可能一个瞬间那么简单！ 洗干净饭盒，水流声仍旧哗哗地响着。 镜子里映射着淡蓝色的光影，渐渐朦胧的目光里仿佛升起一丝温情。 当明月回到屋里的时候，不禁愣了一瞬，冉然和徐晶晶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就连正在预习功课的潘晓然也摘下眼镜，合上了手里的那本“市场营销学”，俨然是一派“三堂会审的模样。” 冉然首当其冲，献媚般接过明月手里的饭盒放到柜子里，又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一派三姑六婆的样子，“明月我问你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喔，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开玩笑！要是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那她们几个还跟着瞎兴奋个什么劲儿！ “男朋友？”明月怔仲片刻后，好笑着问：“爱人算吗？” 几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爱、爱人？！那不是已经结婚的意思吗？ 明月轻轻推开冉然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拿起ipad，开机，正要带上耳机，冉然不罢休地说：“你正经点好不好嘛！” 额！现在到底是谁不正经啊？明月把耳机塞进耳朵，说了一句：“你猜呀，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冉然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嘛！猜得到就不用问了啊！明月她什么都不说，一点都不透明，像人家晶晶都会跟她们分享和异地男友恋爱经历啊！ 垂头丧气地踱回床边，看了看笑着耸耸肩的徐晶晶，和面色如常的潘晓然，低嚎着躺下，来日方长，只能期待以后一点点从明月嘴里套点内幕出来了。 不过，每个人好像都有一种奇怪的探究心理，你越是不说，他们越是好奇，丝毫顾不上去想有些真相背后隐藏的是一片繁华，还是满目萧索。 耳机里是明月再熟悉不过的旋律，隔绝了所有的喧嚣，拿出蓝色的信纸，她这样写道：第一天上课很忙碌，可是我依然忘记想你 。 之后是一个笑眯眯的可爱表情。 笔尖停留在信纸上，明月抬头向窗外望，天空湛蓝如洗，颈间宝石沉静，安逸得仿佛感知不到时间再走…… 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走了太久太久。 ********** 接下来的几天，明月无论有没有课都是在清晨七点轻手轻脚地起床，在室友们都还熟睡的时候出去慢跑半个小时。 之后一整天的时间，不是上课、吃饭好像就泡在图书馆，反正就是很难抓到她的影子，回到宿舍也是看之前她没有学到的内容直到熄灯，努力得都快成独行侠了，就连冉然她们几个都难得和她说上几句话。 课堂上的明月也不再恍惚出神，总是专注地做着笔记，课间也几乎都是埋头看书，冉然也不好意思太打扰她。 第十二章 图书馆的偶遇 冉然私下和潘晓婷两个人说，明月该不会被教授刺激到了癫狂的程度了吧，这么拼真的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毕竟看起来就已经很弱不经风了啊！ 徐晶晶说，或许真的激发了明月的斗志和潜能说不定。 值得一提的是，人力资源课的徐教授之后再也没有针对过明月，反而在某次下课后叫住正要匆匆离开的明月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可以问他，明月由衷表示了感谢。 真是惊人的逆转啊！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完满不是吗？ ********** 傍晚的图书馆里。 绚烂的霞光斜斜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明月的桌上摆满了翻开的书籍，黑色的中性笔飞快移动着，桌上还放着一支没来得及扔掉的、已经写不出字的笔。 身边偶尔有学生经过，脚步声都那么轻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可以坐这里吗？” 刻意压低的好听声音传来。 明月抬头，安翊的身影笼罩在她的头顶，他摇了摇手里的书，又指指她对面的座位。 她四处望了望，这个时间，图书馆里的人早已经不多，周围分明有很多空无一人的位子，但她还是没有拒绝，微微点了点头，还把桌上凌乱的书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安翊坐下来，打开书，明月低头继续誊抄自己认为重要的段落。 晚霞她白皙的侧脸、纤瘦的指尖流转。 良久，“最近你好像很忙。” 安翊未抬头，翻动着书页小声说道。 明月奋笔疾书的手顿住，轻轻“嗯”了一声。 “一定很累吧……”安翊从书中抬头，善意的目光流淌在她身上，“毕竟是放弃了自己所擅长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明月抬眸，放下笔，活动活动酸痛的手指，“还好。对了，上次教授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 安翊温和地笑，“当天你就已经谢过了啊，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明月自言自语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呢？”看到安翊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没什么。” 她看向窗外，已经这么晚了。 安翊合上书，双手放到桌上，“我那里有一些上学期的笔记，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帮助。” 明月下意识想拒绝的，她不太喜欢接受别人的恩惠，哪怕是对方的举手之劳。 可转念一想，都说安翊成绩优异，看了他的笔记也许会有所收获呢！ 于是点了点头，“如果不太麻烦的话，先谢谢了。” 安翊默不作声，只是注视着明月的眼睛。 她的目光如水般沉静，他的眼神似有困惑的探索。 片刻后，安翊低声问：“你一直是这么客气的吗？” 明月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如此一问，她微愣了下，只得淡淡地回答：“可能是习惯吧。” “是习惯了疏远，亦或是把客气当作了自己的一种保护色？” “都不是。”明月缓缓看向玻璃窗，“只是习惯了不让自己对任何人有所亏欠吧，虽然真的有点难。” 她的语气里仿佛有别人的读不懂的悠长叹息。 安翊审视着明月完美的侧脸，思绪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夜晚…… 那么美丽，又那么冷淡。 也许她是知道自己有多美，所以，才会那么地肆无忌惮；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刻意的低调变成了最吸引人的毒药…… 那是一种无论她自己怎样掩饰、隐藏都难以淡去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抛却的—— 致命的吸引力！ 她就这样望着窗外，他就那样注视着她，仿佛今天的霞光，可以延伸到永恒那么漫长！ 良久。 明月转过头，安翊在此之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笑着起身，“笔记我整理下拿给你，我先走一步。” 不等明月再次开口道谢，他已拿着书转身离开。 那个英挺的身影在万千光华中离开之后，明月低下头，看着一行行文字在眼前乱跳，干脆合上书，整理好一片狼藉的桌子，她闷闷地趴在桌上发呆。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已经黑透，她站在台阶眺望远处高楼的灯火辉煌，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凄凉。 台阶下人来人往，全世界依然喧闹如常，有散步的情侣，有锻炼身体的同学，隐约还能听到露天电影院播放的片子的声音。 有些时候，当一个人迷茫无助，他会觉得不是这个世界忘记了自己，而是就算自己躲在黑暗处仿佛都是多余的存在，很害怕一不小心，哪怕只是很安静地注视，都会惊扰了别人的甜蜜和幸福。 此时的明月就有这样的感触，仰头凝望漫天星芒，她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道光！ ********** 星期五的下午，上完本周的最后一堂课，同学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冉然坐到桌子上，兴冲冲地问明月和潘晓婷：“姐妹们，大好周末即将到来，咱们要安排些什么节目呢？” 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你选就好了。”反正每次最后敲定的都是她。 冉然掰着手指数着：“逛街，游乐园，看电影都去过了，算算好像真的没什么新鲜的了！” 徐晶晶从后排走过来，“不管什么节目都别算我啊，这两天社团都有活动。”她加入的是学校的美术社。 她画得一手漂亮的素描，之前潘晓婷还说一定要请徐晶晶多为自己画几幅画像，并且签上她的大名，等她出名了肯定能卖大价钱，虽然她的字写得让人实在不敢恭维…… “啊——你个叛徒，又抛弃我们去和社里的帅哥眉目传情去吧！”冉然一脸鄙视地喊道。 走到她身边的徐晶晶拿书轻轻敲一下她的头，然后跑开，边跑边说：“瞎说什么呢，我对我家那位可专一着呢，别人再好也不是我的菜！只要保证不被人家‘偷菜’就满足啦！” 冉然回过头冲着教室门口徐晶晶的背影喊：“反正你就是重色轻友！” 第十三章 明天见面？ 冉然转而又跳下桌子坐回明月身边，双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说好歹我也是夏花正开的年纪吧，M大帅哥资源这么丰富，怎么就找不到一个愿意照顾人美、心灵更美的我呢？哪还有颜面回去见江东父老和我爸妈啊！” 她咬牙切齿，就差像只猩猩似的捶胸顿足了，“难道非得等到我人老珠黄了都得不到爱情雨露的滋润？” 对她这幅德行早就见怪不怪的晓婷难得没有调侃她，要是在宿舍，她肯定一脸嫌弃地告诉她：“我看就是被你的外表吓得来不及看你的心灵啊！”估计之后她们俩又会嬉闹成一团。 明月正欲开口宽慰，身后传来安翊带着笑意的声音：“毕业还有三年，你有大把的时间。” 他走过来，拿着几个本子，坐到了和明月隔了一条过道的座位。 冉然重重叹息一声，无力地趴到桌子上，“我也很想这么告诉自己，可我又不是明月，前途一片惨兮兮。” “干嘛扯上我啊！”明月苦笑，看样子冉然确实有够强大，根本用不着安慰。 安翊呵呵一声，把手里的笔记放到明月的课桌上，“找上个学期的所以耽误了几天。” 明月张了张嘴，却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谢谢。 身边的冉然瞬间坐直身体，身体像安了弹簧一样敏捷，她暧昧地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笑得别有深意的晓婷，看吧，我就说他们有情况！这回证据确凿，明月抵赖不了了！啊——哈哈哈—— 假装没有看到两个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明月翻开了笔记，呈现的是工整凌厉的字迹。听说字体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在，她不知道，在安翊温和的外表下是否隐藏着坚毅而锋利的性格。 “谁的手机震动了？” 耳尖的冉然突然问。 明月从包里慢吞吞摸索着，显然已经认定不会是自己的手机。 她有不太好的习惯，什么东西都往包里放，大到遮阳伞，小到唇彩手机。偏偏最近总是出入安静的场所，手机一直都调成震动状态，好在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来电话了…… 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手机依然在震动着，不过屏幕已经是暗的了，看得出来一定打了很久，推销什么的恐怕没这么多耐心吧。 好奇地按下旁边的电源键，显示着封帆两个字。 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个银发耀眼的少年！ 明月皱眉想，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他们好像再没有过任何联络吧？她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甚至认为是情理之中，毕竟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忙。相反地，封帆突然打来电话倒让她感到费解才对。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冉然凑了上来，探头看着，“怎么不接电话呢？是陌生号码吗？封……… ”封什么？ 潘晓婷则是安静地低头看书，显然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只是等着和冉然一同回宿舍。 明月说了声不是，滑动屏幕放在耳边，“喂。” 电话彼端似乎很安静，甚至听不到呼吸声，却能听到，校园大喇叭里每天这个时间的广播声。 冉然拍拍脑袋，刚刚后面那个字是什么来着？ 明月唇瓣微启，“怎么不说话呢？你要是坦诚拨错号码了，我也许会原谅你喔。”她语气里透出浓浓的笑意，“但是沉默我会生气的，封帆！” 对！就是“帆”字啊！ 冉然顿悟般一拍大腿，声音大得引得明月向她询问地看过来，冉然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可是等等！那不就是说，来电话的是封、帆吗？ 明月略微低头收拾着刚从包里掏出来的钥匙、钱包、记事簿，以及安翊的笔记本，拉好背包的拉链，并没有看到她叫出封帆名字那一秒，安翊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也没有注意到身边冉然从震惊慢慢转为似崇拜、似羡慕的眼神。 “你……” 话筒里传出有些犹犹豫豫的言语，“其实，我是想问你最近还好吗，可是好像开头不太好啊！” 明月把背包塞进书桌，想象到封帆此刻应该在学校的某个地方，苦恼地笑着，只是不知道，明媚的阳光会不会毫不吝啬落在他银色的发梢，“分明是我开的头好不好？反正你也看不到我的表情，我干脆好心陈述给你听，都有一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此时的封帆正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的窗台上，手指无意识轻敲着理石台面，“有什么关系呢，过程和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微风安静地吹进教室。 学校广播的声音也随风飘了进来，封帆侧耳聆听，此时的她，是否也听得到相同的音调？ “也对。回答你刚刚的问题，首先谢谢你的关心；其次，这段时间过得特别充实，吃得好睡得好？”明月边说边伸手细数着，“同学关系相处好，学校风光让我心情好。” “既然这样，那你一定不会拒绝我明天的邀请了！”封帆几乎是脱口而出，原来开口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 “明天吗？”明月犯难地看了眼冉然，“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吗？” “没有，只是有些事想向你请教，如果你走不开，改天再说也没关系。” 冉然推了推明月的胳膊，猛劲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 看来电话漏音很严重的样子！真该考虑随身带着耳机才好。 明月对封帆说：“我没什么忙的，周末四处转转挺好的。”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安翊在一旁笑着问：“男朋友？” 明月摇摇头，当然不是！她如实说：“同学而已。” 冉然接着说：“是封帆啊！咱们学校外语系的那个封帆，安翊你不记得了？”如果他是明月的男朋友，说明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估计整个学校都该传开了吧！而且明月没有理由不选择和封帆相同的专业，如此舍近求远不是吗？ 她抓了抓头发，搞不懂安翊怎么会这么问，莫非是他自己的光环太强大，真的不记得封帆这么个人了？ 第十四章 蓝湖畔的约会 “是他啊……”安翊好像刚想起来一样，“我也觉得名字有点熟悉。” 他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盯着明月的表情。 冉然善解人意地摆摆手，“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啊！毕竟在咱们校宝级的安翊面前，封帆还是稍稍逊色了那么一点点！”上帝啊，原谅我的言不由衷吧，我并不是故意想贬低外语系神一般存在的封帆的！ “你们慢慢聊，我去图书馆了。”拽出书包，明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冉然对着她的背影喊：“你明天可是有约会啊！都不好好准备下吗？” 明月未回头，帅气地挥挥手，离开得潇洒，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安翊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眼底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亮！ ********** 徐晶晶晚上从社团回来，刚一打开宿舍的门，看到的就是冉然一副耍赖的样子，嘴里不停重复絮叨着：“拜托！拜托你就承认了嘛？” “什么真的假的？老远就能听见你到你的魔音。” “爆炸性消息！今天你走之后，封帆给明月打电话了！那可是封帆——封帆耶！”抓起一只硕大的抱熊，冉然死死抱着它打了个滚，那样子好像怀里包的是封帆一样。 “啊？真的吗？”徐晶晶一本正经放下画具，问正在搅拌着泡面的明月，还是当事人的回答比较靠谱。 明月点了点头，实在不晓得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天知道她窝在图书馆从傍晚直到刚刚，回来了冉然就像个陀螺一样围着她打转，一点都不体谅她那饿得已经苦不迭的肚子。 不过泡面好像可以开动了！ 冉然不再打滚，坐起来严肃地看着徐晶晶，“你记不记得明月那天说到‘爱人’这个词，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难怪每次提起安翊的时候，明月总是不温不火的感觉呢，原来人家心里有数，而且心有所属啊！ 虽然明月一再说他们是在她报到的那天刚认识，而且最近也一直没有联系，可是不代表“一见钟情”的男主角从安翊换成了封帆呀，这样一来，明月为什么选择了管理专业而非外语也就解释得通了。 爱人…… 明月握着叉子的手骤然收紧，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杯里的泡面漂浮着一层油腻的红色。 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扼住…… 那叫嚣的红色啊！ 像极了…… 粘稠的、恐怖的、依旧温热着的鲜血啊！ 晓婷注意到她突然失去血色的面容，忍不住提醒冉然：“差不多行啦！你以为人家明月像我这么厚脸皮，经得起你各种摧残和脑残！” 明月努力驱赶走眼前苍白而鲜红的幻觉，对她感激地笑笑，饥饿感顿消，真的索然无味啊。 扣上泡面杯的盖子，用叉子插住，呼吸间的味道是血液的腥气，有种要命的窒息。 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何况是冉然。 她嘿嘿干笑两声，便陷入了沉默。 明月暗想，不能让大家一起跟着压抑，于是勉强自己笑着说：“好伤心！原来我的话那么不可信呀。” 伸出右手四个手指，“我发誓，我和封帆真的只是比同学还同学的关系。不过大家如此关心我，那我保证，有好消息肯定和你们分享。” 几个人都舒了口气，要是一直沉默，大家得多尴尬啊！ 在明月刻意的引导下，氛围渐渐恢复如常。 只是那杯泡面，好像被彻底遗忘…… ********** 周六清晨，明月是被一阵窸窣的雨声叫醒的，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刚过，距离和封帆约好的九点钟还有不少时间，到时候雨应该会停吧。 其他几个人还在熟睡着，这样的天气又不能去锻炼，明月仰躺在床上发呆，右手习惯性握着颈间的蓝宝石，直到它在掌心从微凉渐渐变得温暖…… 明月到蓝湖的时候，比预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临出门的时候晓婷几个人还在批评她穿着不够正式，害她几乎是在雨一停就落荒而逃。 她们哪里知道，封帆早就见过她更狼狈的样子。 不过记起封帆也说过相似的话，还有这场雨也像极了初遇的那天。 湖畔很热闹，有很多情侣模样的学生成双成对坐在长椅上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她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望着湖面，有紫色的倒影泛起轻微的波澜，她澄澈的眼神里有最深刻的眷恋…… 那么幸福，那么安静。 那么忧伤的眷恋。 蓝色的宝石在胸口一闪一闪！ 无比深沉，无比轻声地微叹…… 封帆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月倚立在巨大的蓝花楹树下，紫色的花瓣在她头顶一簇簇盛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她的身影太过单薄，而又那么遥远。 远得隔着一团缭绕的蓝紫色雾气…… 他怔怔看了一会才走过去，“还以为我来得够早了呢！” 明月闻声转头，“很喜欢这里，所以早点过来了。” 喜欢到看书累了就来这里放空思绪，喜欢到能倒背如流网上关于它的一切资料—— 蓝花楹，别名含羞草叶蓝花楹 、蓝雾树、巴西紫葳、紫云木，每年花开两次…… 明月总觉得紫云木这个名字和它的颜色更加贴切。 封帆指指湖边的方向，“去那边走走吧。” 俊男美女并肩走在湖边，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两个人倒是默契地对此视而不见。 封帆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运动装，白色的球鞋，有一种冬雪般的纯净与苍茫，仿佛能触碰到丝丝缕缕的寒意。 封帆略带歉意地说：“之前忙着改一篇论文，一直没有联络，突然找你出来有点过意不去。” 明月笑答：“我也忙得天昏地暗，难得这么轻松惬意享受一下阳光。” 他轻笑道：“听说了，第一天上课就名动经管学院啊！原本的文学系才女，让一向刻意低调M大校草怒发冲冠为红颜。” 明月羞涩得脸颊微红，“哪有那么夸张！而且你也不差吧，外语系系草，未来的研究生，不是吗？” 第十五章 他要出国？ 拜冉然这个情报收集站所赐，昨晚她被强行灌输了太多封帆的丰功伟绩。 原来他除了张扬的发色，俊美无俦的相貌之外，竟然有几乎不逊色于安翊的成绩——据说曾在中学时代两次跳级，所以只比明月大一岁的封帆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且保送到本校研究生。 只是封帆和安翊不在同一个系，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而安翊又有“安氏少董”这个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份，所以也不常听闻大家把他们相比较。毕竟不是粉丝追星，也没必要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封帆淡淡一笑，“这也是我想向你请教的……” 原来，封帆是在犹豫读研和去国外的抉择，他觉得，明月从外国回来，对于那里的情况肯定相对了解很多。 明月靠坐在长椅上，认真思索着，中肯地说，“你学的是英语，我个人觉得仅对专业而言，在国内发展空间会更大。当然出国的话也许会对视野有很大帮助，或许可以在这一年当中找到未来工作的方向。只是……”她看着封帆，“毕竟是异国他乡，起初必然很多不适应，想要完全融入一个陌生的国家，甚至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 封帆点头，是啊，换一个城市都会茫然失措，更何况另一个国度？ 但明月不知道的是，那里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明月有些好奇，她所说的这些因素封帆应该已经考虑到了，完全用不着向她“请教”吧！ 忍不住问道，“你找我只是因这个？” 封帆望着她越发困惑的眼眸，那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沉沦…… 和他对视了几秒，明月转头看向别处。 封帆哈哈大笑着翘起腿，双手吊儿郎当搭在椅背上，“我要说只不过是找借口见你，相信吗？” “信你才怪！”她轻哼一声，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封帆苦笑，垂眸掩去眼底的暗淡，果然，真假之间，并不遥远，只不过隔了她自己“愿意相信是哪个是真”的一座山。 有些人用尽一生去跨越，最后才发现某种距离面前，最无力的竟是时间！ ********** 冉然最近发觉明月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虐待”自己了，至少每天晚上见到她的时间多了一些，也因此发现她有一些不太寻常的喜好和习惯。 比如前两天明月有些感冒，夏季感冒本来就有些奇怪吧！当明月打开行李箱翻找外套，冉然忍不住惊呼，里面有各种样式的硕大手环手表，还有手工精巧的编织网状装饰手套，随便一个都比饰品店的精致漂亮，数量占了差不多整个箱子的四分之一的空间。 说硕大一点都不过分，每一只装饰品的宽度都远胜于常见的手镯，那样款式的手表，在明月的“收藏里”也只有两只而已。 然后她才想起，认识明月到现在，她的左手腕好像没有一刻脱下过那些东西，至少从来没亲眼看到过明月更换那些装饰品，简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啊！ 不过确实很美啊！每一只颜色都特别纯正，神秘的紫色，纯净的蓝色，华丽的金色，通透的白色…… 明月大方地让她还有晓婷和晶晶尽管挑选，有很多甚至还是躺在精美的绒布盒里一次都没有戴过。 她记得自己特别喜欢明月手上佩戴的墨色手环，衬得皮肤异常白皙。 可明月却说第二天再给她，冉然以为那是她的心爱之物，便说“不用了啦，这些都好美，我再挑一只别的就好了。” 明月当时没有说话，冉然第二天醒来，发现枕畔静静躺着那只手环，屋里却已找不到明月的影子。 而现在—— 冉然嘴里叼着棒棒糖，不时瞄向窗户，明月正坐在窗台上，膝上放着她每天无论多忙都雷打不动拿出来的信纸，说是日记吧，看着又不像，说不是呢，她又每天都很认真在写。 真是搞不懂，莫非这就是美女的气质？ 冉然歪着脑袋端详，不过，很养眼倒是真的。 纤长的睫毛在明月白皙的脸上，投下好看的阴影，精致的鹅蛋脸明显区别于时下盛行的锥子脸，一种出众而别样的美丽。 宿舍暖暖的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的面孔，她的嘴角有小小的、幸福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这里的紫云木，好想和你一起看，就像那场难得的樱花雪，我想紫色的雪一定更美。可惜花开的季节不对……你也很想看对不对？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好看……” …… 消灭掉棒棒糖，冉然又忍不 住幻想，放眼整个M大，应该只有安翊、封帆两个人足以和明月相配，只是安翊家世显赫，门不当户不对的豪门儿媳一定也很难做，想来还是和封帆比较适合吧！ 当明月跳下窗台的时候，冉然还在自顾自地傻笑着，这孩子莫非又犯花痴了？ 蓝色的纸飞机摇摇晃晃冲着冉然飞过去，停在她头上，明月掩嘴而笑！ 冉然取下飞机，“好啊你胆敢偷袭本侠女，看招——” 两个女孩子在宿舍里打闹着，直到潘晓婷和徐晶晶从夜市买回夜宵才停战。 冉然迫不及待接过兰州拉面大快朵颐，狼吞虎咽毫不淑女的模样，明月不禁好笑地想，就算把她扔非洲一年，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对比早己司空见惯的潘晓婷拿出烤串递给明月，调侃道：“千万别以为她只是贪吃，她是借此怀念那段没有结果的早、暗、恋。” 直到现在明月才了解，原来总是笑嘻嘻的冉然在中学时代曾喜欢过班上的一个借读的男生，用现在的话讲简直就是学神。 而之前的冉然成绩中等，也没有很强的上进心，总觉得差不多的成绩，考上差不多的大学，再过差不多的人生就好了。 而那个男孩子的出现，让她的未来自己的预想差好多。 彼时的她只想离他更近一些，哪怕只是可以借口问他一道题目也好！ 第十六章 冉然的过往 可是冉然知道，他们有太大的差距，她不想自己小小的私心被人嘲笑。 那段时间她每天熬夜看书到凌晨一点，早起五点背英语单词，终于在之后的考试，成绩从第三十二名提升到第十五名，连老师都惊讶她惊人的进步。 那次家长会，班主任甚至对她提出了表扬，要知道那是冉然自从上小学以来到现在第一次得到夸奖，比幼儿园拿到小红花开心不知道多少倍。 冉然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觉得是他给了自己坚持的勇气，是他让自己熬过了那段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的魔域般的生活。 当冉然做好准备决定以最优秀的姿态接近他时，那个男孩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突然病逝了。 初尝生命中离别之痛的冉然茶饭不思，短短半个月瘦了一大圈。直到有一次放学路过一间兰州拉面馆，看到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闻到阵阵拉面的香气，她才恍然记起，自己喜欢的男孩就是甘肃人啊！ 那一天，她泪流满面地吃了两碗飘着辣椒的拉面，发誓要代替自己的初恋去感知这个世间的美好，去看他不曾看到过的更广阔的风景，努力学习考很好的学校，因为她坚信，男孩儿如果在人世的话，必然会就读一等学府。 冉然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喜欢的人短暂的生命少些遗憾。 从那天以后，兰州拉面似乎也就成为了她对初恋的一份纪念。 而冉然，到今天都还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她不是得不到爱神的垂青，只是执着于那段曾经；也不是没有人爱，只是不忍心那个人就这样被取代。 明月忽然明白，冉然崇拜帅哥，喜欢八卦，总是乱点鸳鸯谱，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没有一个人，包括她整日挂在嘴边的安翊，都没能超越那个在她生命中匆匆经过的男孩。 哪怕她从未表达，哪怕男孩直到呼吸的最后一刻，对冉然的印象或许只是同学中的某一个，他都是她的整个青春，成为她雨季里的泥泞，甚至贯穿她未来的全部人生。 直到很久以后，明月还总是忍不住想，假如自己经历过冉然那样朦胧纯美却又无声的感情，她不知道能不能像冉然一样初心笃定。 ********** 明月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走在最后，昨晚和封帆一直聊天到半夜，今天别说锻炼了，要不是晓婷叫她，估计她能睡到傍晚。 浑浑噩噩踏进教室，走到座位，打算趁上课之前再睡一会儿。 可是霸占她桌子的是什么东西？一个半敞的环保纸袋？ 敞开的袋口里好像有一杯酸奶，一个面包，竟然还有一个鸡蛋。 明月询问地看着冉然，她摇了摇脑袋，表示不知道，“该不会是哪个暗恋者给你准备的吧！”冉然笑得很阴险的样子。 四处张望了下，是谁放错了吧？明月朗声问道：“这袋东西是谁的？” 有同学向这边看了看，或是摇摇头，或是默不作声。 明月提起纸袋，正要往讲台走去，冉然一把抓住她，“你干吗啊？” 她一着急嗓门提升好几个分贝，引得同学纷纷看过来。 明月扬了扬手里的纸袋，欲挣脱冉然的手，“送讲台啊，那里比较显眼，它主人比较就容易看见，自己去认领喽。” 冉然死死拉住她，“放你桌上就是你的啊，再说了你放讲台老师不就看见了吗，肯定得问是谁的！” “对啊！”明月好似恍然大悟地点头，“我问不出来，老师一定有办法啊！”她一副“有事找老师”的小朋友的天真表情。 “不是，这点小事用不着吧！”冉然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晓婷你别光乐，也说说她啊。” 晓婷忙收起看热闹的笑容，急忙撇清关系，“别找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是好人，”睨了眼冉然，继续说道：“不像某些人……知情不报。” 冉然松开了手，这才知道原来明月只是在逗她，“你坐下听我慢慢解释啦！怎么这么冲动捏！” 明月扫了眼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能让她这么卖力的…… 冉然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不经意看了眼门口，突然见到救星一般，“安翊安翊你快过来吧，我可摆不平她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安翊苦笑着抚额，对明月说：“我偶然听说你好像没空吃早饭，所以在便利店顺路买的，鸡蛋也是在那里加热过的。” 明月扬了扬眉，她仰头看向笼罩着自己的英挺身影，“偶然听说？我身边有安少爷的眼线吧？”刚开始就猜到肯定和冉然脱不了关系。 而他，沐浴在阳光中。 冉然在一旁不敢吭声，心虚地低着头，别说替安翊说好话，连自保都难了。 “你的好意我很感谢……”明月客气地说：“只是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然我会很困扰。” 安翊好似没听懂明月的意思，“要不然以后早餐时间食堂见？”一副“我说了就算的样子”。 好像有万千光华从他的身体里缓缓透出来…… 温暖的，炽烈的热度。 难道是她没表达清楚？明月怔征地注视他，那么诚挚的眼神，那么坦荡的笑容，明明可以冷冷拒绝说一句“和你无关”，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快上课了呢。”安翊轻声说道：“不好的生活习惯还是要尽早改变，伤了身体，别人也跟着担心不是吗？”他朗然一笑，竟分不清语气是玩笑还是认真。 沉默了一瞬，明月挫败地妥协，“不麻烦你了，我自律性还是蛮强的。” 安翊这才缓步离开，走向自己的座位。 晶莹的手指抚摸纸袋，暖暖的温度透出来，鸡蛋还是温热的啊！ 虽然这个怎么看都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也言之有理。 明月想了想，从口袋里面拿出酸奶，聪明地忽视身边抿嘴而笑的冉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第十七章 她是谁？ 坐在后排的安翊这才满意地低下头看书，似乎是不错的开始，她也蛮乖巧听话的嘛！ 应该是安翊的话起了莫大的作用，至少晓婷几个人都默契地这样认为，因为从那天清晨之后，明月每天早上都会和她们一起吃早餐，哪怕只是几口清淡的白粥，也能让关心她的人觉得心安。 时间就这份平淡中仿佛慢下了脚步。 只是几天之后，当安翊突然坐到了明月旁边的座位，那天他笑得比阳光更绚烂，“以后请多关照！” 明月顿时大吃了一惊，错愕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飘忽不定！ 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 自从安翊调换了座位那天开始，明月就有一种水深火热般的感觉。 上课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被监视一样如坐针毡，虽然每次假装不经意扭头看去，安翊都是专注听课，比她还认真的样子；下课了冉然又总是越过她和安翊聊天，或者几个同学跑过来围着安翊说个不停。 明月不懂，就算他人缘超好，女同学刻意接近她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连男生和他有聊不完的话题呢？ 况且安翊也不像冉然形容的那样整天忙忙碌碌啊！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其实，明月曾不止一次表示自己可以和她换下位置，也算离是非之地远一点儿，冉然却强烈反对，美其名曰，“对于太阳一样的人物，还是远观比较好，近了实在太过耀眼！可是你就不一样啦，不是有封帆做你的遮阳镜嘛。” 害得明月为了不阻碍他们的视线，只能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为了不让耳膜饱受摧残，只能带着耳机，即将幻听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出去在附近四处走走。 蓝湖边。 明月一个人悠闲散步，走着走着突然玩心大起，孩子气地低着头一步一跳。 她一下课就跑了出来，摆脱魔音的感觉还真不赖，虽然这里也很热闹，不过是另外一种属于尘世的喧嚣。 微湿的鹅卵石路面投下大大的阴影挡住去路，明月停下脚步，抬头，封帆双手插在裤袋里，对她说：“离很远就看着像你。” 明月轻声笑着，“要是你的话我保证不会认错。”指了指他的头发，凭那个性的颜色。 最近他们在手机上一直保持着联络，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操场，食堂，林荫路上…… 明月想，他的论文应该已经改好了吧，而自己也把之前没有学到的内容差不多追上了，不必再那么赶，大家见了面也有时间一起散散步聊聊天。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决定出国，他也没有问她课程是否适应。两个人的偶遇，就像是在一间安静的咖啡馆，听着一张老电影的唱片，可以无声，可以谈天说地，可以远远地看着别人的故事，也可以一本正经地聊聊人生。 明月不知道封帆是否有这样的感觉，但她很珍惜短暂的，现世安稳。 心思神游的时候，明月觉得脚下一滑，身体直直地向蓝湖倾斜。 她惊呼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 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掉进沁凉的湖水里，而是被封帆拉了一把，稳稳撞进他的怀里。 明月下意识抱住封帆的腰，耳边是他有力而微微慌乱的心跳。 封帆握着她纤瘦的胳膊，一种灼热穿过衬衫在胸口扩散。他想，她的脸一定通红了吧！ 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片薄云，像棉花糖般柔软的质感。 真是莫名的心安啊！ 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喧嚣，满满的都是他的心跳，似乎有一种让人沉醉的节奏。 明月缓缓闭上眼睛，让她忘记一切吧，哪怕只有这一刻也好。 颈间那抹蓝色恍若忽然迸发耀眼的光华，直直刺进她琥珀色的瞳孔，利刃般划过她的心脏…… 她慌乱地推开封帆，低头盯着他和她之间的鹅卵石路面，封帆的双手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古怪的弯曲着。 “谢……谢谢你！对不起……”明月声音低如耳语，之后仓皇地转身跑进了蓝雾树林里。 看着她消失在紫色树林里的匆忙背影，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无力地垂下手，封帆摇头而笑，她该不会把自己当成随便的人了吧？所以才要落荒而逃…… 恍然如梦！ 只是胸口似乎残留着一种灼热的疼痛…… …… 早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也没有任由自己在短暂的安逸中沉沦放纵。可是明月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短暂到这种程度。 当她气喘吁吁跑回教室，集中自己最大的注意力去听课，终于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之后平复了“湖边惊魂”带来的情绪。 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 原本打算直接去逛超市，然后在外面吃饭的几个人留到了最后，安翊说他的车在停车场，可以顺路送她们过去。 明月刚开口要回绝，这座城市这么大，哪来得那么多顺路啊？ 徐晶晶竟然率先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好啊好啊！安翊的座驾可是兰博基尼，这辈子咱们可能都买不起一辆，不过能坐一次也是幸福啊！” 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徐晶晶又说：“为了表示感谢，就请安翊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啊！然后还得拜托你送我们回来，这样一来，要买的东西还要增加不少呢！”之后便兴冲冲地去和冉然晓婷两个人叽叽喳喳重新去写“购物清单”。 她和安翊对视了一眼，便低头翻看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一本散文集。 教室外的走廊里。 一个女孩子从对面的方向走过去，突然又退了回来，好奇地向教室里张望。 “你找谁？”最先看到女孩子的潘晓婷问。 教室里的几个人纷纷看去，女孩子穿着一条粉色的泡泡裙，圆圆的脸型猜不透具体的年纪。 冉然惊呼一声，真是可爱清纯啊，好像漫画里的女主角诶！ 明月呆愣地看着她，又似乎看到的并不是她，那复杂的目光…… 第十八章 尹汝枫 女孩子却惊呼着闯进教室，彩蝶般翩然飞舞，直奔明月而来，“月儿姐！” 明月“啪”地一下合上书，耳膜轰轰作响。 在她赶到之前，明月缓缓站起身，很稳地站起来，女孩子冲过来一把抱住明月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声音有些哽咽：“月儿姐真的是你啊！这么久没你的消息我都担心死你了！” 看着她一脸可怜的模样，明月抽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小枫别哭了啊，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名叫小枫的女孩子啜泣着抹了抹眼睛，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样，“你不声不响就不见了，我跑到你家去问爷爷，去问风你去了哪里，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是说你会回去的。问我爸爸，他把我训了一顿，还说不许再拿这件事去吵爷爷他们！” 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哪有吵啊？不就是担心你吗？他就凶人家，以前爸爸不是也很疼你吗？” 看到小枫汹涌的泪水，明月无力地垂下手，“对不起，我……” 她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刺进掌心，艰涩地开口：“现在和你也说不清，大人的事以后你慢慢会了解的。还有，今天的事，姐姐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谁问你都不要说。”特别是那个人…… 小枫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小孩，我已经16岁了，什么都懂！而且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明白，那你解释给我听啊。”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以前明月姐姐特别疼她，也很有耐心，美丽而又帅气，绝对不会用什么“你不懂”这样的借口搪塞自己，也不会这么毫无理由的强势，她对明月是绝对的崇拜。 明月叹息一声，温和地问：“你还信不信我说的话？” 小枫毫不犹豫点头，发间的镶钻王冠闪着夺目的光华。 她当然信，但同样需要解释。 “那就先什么都别问，以后我会告诉你。”明月轻轻拍了拍她依旧颤抖的肩膀，“来，介绍给你认识姐姐的同学。”估计他们一个个早就好奇死了吧，小枫一进门，她就察觉到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小枫乖巧地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尹汝枫。” “你好你好！”冉然热情地站起来，“明月的朋友是吧？你们是很早就认识了？” 神啊，终于见到明月的熟人了，这下能知道和她有关的事了吧？ 尹汝枫看了一眼明月，“是的。” 冉然两眼闪着金光，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那你能多给我们讲讲她以前的事吗？ 她正打算这么单刀直入，不料被安翊打乱了计划，他笑得像邻家大哥哥一般亲切，“明月的朋友果然也是人中龙凤，现在都已经这么漂亮，以后肯定是个比她还美的大美女。” 尹汝枫羞怯地看着俊朗的安翊，霎时不见了刚才气恼的模样，小声说道：“大哥哥也好帅喔！几乎是我见过最帅的人呢！” “才是几乎啊……”安翊故作受伤状，“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看的男生？” 尹汝枫重重点头，明月上前一步，将她护到身后，低头恼怒地俯视他，“安翊同学请你开玩笑也有个分寸，她还是个孩子，拈花惹草也有个限度吧！” 安翊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拈花惹草？什么时候的事！” 明月冷哼一声，感觉尹汝枫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回头放柔语气安慰她，“没事啦，我们大家平常都这么开玩笑的。” 教室最前方的窗前，明月和尹汝枫一左一右趴在敞开的窗口。 她是想带尹汝枫先离开的，可是又想起要一起去超市，并不想晓婷她们觉得扫兴，况且有些事逃避是没有作用的。 该知道的迟早都要知道吧…… “你怎么会来M大？”如果她来了这里，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已经…… 明月闭着眼睛趴在窗前，深深地呼吸，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知道，她们一定很认真地在听，这样也许更好吧。 夏风拂面，空气中有沉闷而压抑的热度。 “你不知道吗？我姑姑是这里的副院长，我来找她的，但是她正在开会，我四处闲逛就遇到你了呀。” 明月“嗯”了一声，“现在知道了。爷爷他……还好吗？”睁开眼睛，看着楼下的人影，突然很好奇，他们的青春是不是透明、没有凄清的风景。 诧异于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明月似有似无自嘲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好呢！”小枫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扭头盯着明月的侧脸，头顶的发饰闪闪光发光，语气中有孩子气的抱怨：“连我都这么担心你，何况是爷爷呢？”她顿了顿，声音竟然透出淡淡的柔情，“而且月儿姐为什么不问问风好不好？” 风吗？ 明月嘲弄地勾勾嘴角，意兴阑珊地转身，“没那个必要！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他们不好，他就一定好得不得了吧！ 微风徐徐吹进来，吹动小枫粉色的裙摆，吹拂着明月细碎的发梢。 “他憔悴了不少，听说他整天把应酬安排得很满，爷爷很担心他的身体。”小枫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里有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叹息。 明月沉默片刻后才淡淡说了句：“这样啊。” 小枫忍不住冲到明月面前高呼：“你们从小一起张大，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他吗？你以前对陌生人都不会这样啊！我知道姐姐你难过，可是你一声不响跑到这里，难道就没有想过别人也会为你担心吗？难道也忘记该关心一下别人了？” 关心谁？ 风吗？ 明月微眯起双眼，目光仿佛穿过了悠长的时间。 ………… “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会心软！” 她看着碎落一地的玻璃杯，看着他手臂蜿蜒而下的鲜血，看着他沉痛着紧闭双眼，看着他双唇紧紧抿着，看着他沉默一言不发。 猖狂的恨意啊—— 第十九章 原谅，是你的痴心妄想 肆虐的痛苦啊—— 狰狞的悲伤啊—— 你不要痴心妄想，以为沉默着，我就会心软原谅！ 既然世界天旋地转着崩塌…… 我怎么可能去原谅？ 原谅你！原谅命运的残酷！ ………… 明月平静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尹汝枫，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完全不懂得掩饰情绪，她仰着头，努力要和自己平视，似乎在争取着什么。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不愿伤害一个小女孩的天真，“有你担心他不就够了，莫非你希望我做你的‘情敌’？” 小枫从小就喜欢那个人，从她还不明确什么叫“喜欢”的时候开始，长大一点还总说风和枫是天生注定。 明月一直觉得，他们两个虽然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风的个性又太冷淡，不过也许等她成年以后，依旧认定这是爱情，光阴融化了他表面的冰冷也说不定。 尹汝枫退后两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一直敬重的姐姐看得清楚些。 明月假装没看到她目光里的失望，假装没有感觉到脊背透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寒气。 失望又怎样？她没必要活成谁眼里该有的模样，不是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尹汝枫突然微笑，“那时候的月儿姐姐，总是笑得很开心，很温柔，很善良，你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一直发誓要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人……” 是那样的吗？明月怔住，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那么遥远的过去啊！好像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可是却又每天都在想起。 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胸口的痛意让她透不过气。 天旋地转的眩晕！ 身体向后靠着窗台，才能强撑着不被席卷而来的倦意打败，她压下所有情绪，声音平淡而冷清：“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呢？” 尹汝枫枫不理会，自顾自说着：“可是为什么你能对风不闻不问呢？在浩熙……” “不要说！”明月突然尖声打断，那声音凄厉到惶恐不安，“不许说！”她死死瞪着呆住的尹汝枫，眼神里有炽烈而疯狂的火焰。 “明月！”冉然担忧地叫出声。 她却不管不顾，只是盯着尹汝枫错愕的眼睛，一瞬不瞬。 尹汝枫只得怯怯地点了点头，犹豫着说：“我希望姐姐不要变得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才好。” 视线在明月项链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她默默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陌生？ 所有人？！ 沉默。 蓝宝石静静闪烁。 明月呆呆地扭头，木偶一般空洞的眼睛，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无声到死寂的沉默。 是因为无处可去？ 还是因为无处可逃？ 缓缓地—— 只因为全世界都是空荡荡的模样！ 身体缓缓地坠下。 只有空荡荡的凄凉！ 就像从幸福的云端，坠落。 耳边有冉然的惊呼声。 明月没有扭头看去，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假装一切都和她无关了，就连死亡都无关了吧…… 安翊在明月倒地之前冲到她身边，稳稳把她抱进怀里，胸口印下她滚烫的泪滴。 ********** 单人病房里。 洁白的病床上，明月紧闭的双眸仿佛不会再睁开，纤长的睫毛没有波动，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比雪白的床单还惨淡。 她的呼吸很轻，轻得仿佛可以听到输液管里的回音。 安翊盯着放在桌上静音状态的明月的手机，它固执地一遍遍亮起，又一次次暗去，周而复始，良久之后才不甘心地停止。 他拿起手机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未接电话，毅然按下了删除键，关了手机。 当窗外一片浓浓夜色的时候，明月的眼珠动了动。 安翊伫立在窗前，眺望远处的灯火，晚风吹乱他的黑发，王子般矜贵而不羁。 明月睁开双眼，陌生的环境，白色的灯光让她不适应地皱眉，下意识想伸手遮挡。 “嘶”！手背的痛意让她忍不住轻呼，安翊闻声赶了过来，轻轻抓起她的右手，已经渗血了，赶忙按下床头的电铃。 护士再次替明月重新扎好针之后离开，安翊抱臂靠在床边的柜子前，唇角有淡淡的笑意。 她的右手手背有一小片淤青，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明月靠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盯着地滴管里的透明液体。 良久。 明月开口：“冉然她们被吓到了吧。” 这是两个人今晚以来第一次交流。 安翊拉过椅子坐下，认真地注视她，“连我都被吓到了。” 明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做声。 安翊拿起桌上的保温饭盒，打开盖子，空气中飘出淡淡的米香。 倒进瓷碗里，温度应该刚刚好。 舀起一勺送到明月嘴边，她皱着眉扭头躲过，安翊固执地端着，“医生说你是贫血加剧烈的情绪起伏导致的昏厥，粥里加了枸杞，听说可以补血。” 明月转头看着他，望进他如夜色般深沉的眼睛。 安翊定定地举着碗，声音出奇地温柔耐心，就像在哄发脾气的孩子，“就算为了冉然她们吧？她们一直担心着不肯走，我劝了半天才劝回去。” 明月终于沉默着接过瓷碗，小口喝下软糯的枸杞粥，没有去看安翊欣慰地笑容。 放下空饭盒，她轻声说：“粥也喝了，挂完水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语毕，她像是自言自语：“最不喜欢医院。” 安翊算算时间，“闭寝之前应该来得及，我送你回去。” ********** 兰博基尼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明月疲惫地闭着双眼，夜风吹在脸上，她的身上盖着安翊的西装外套，仿佛已经睡去。 汽车停在M大门口，接到安翊电话的冉然等候在那里。 她眼圈红红的，有明显哭过的痕迹，可是仍然故作轻松地给下车的明月一个大大的熊抱，又谢过安翊送明月回来。 明月递过外套，说了句谢谢，安翊催促道：“别谢个不停了，快回去吧，不然你们今晚可要露宿街头了。” 第二十章 封帆发飙 冉然拉起明月，对着安翊摆摆手，快步走进校园。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安翊才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宿舍之后的明月强忍疲惫洗了个澡，洗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庆幸潘晓婷和徐晶晶，包括平时好奇心最重的冉然都对下午的事只字未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叮嘱她以后要多注意身体。 她不知道是安翊交待的，还是几个人私下商量的后的结果，不过总算能暂时长舒一口气。 明月刚一躺下，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竟是很久以来睡得安稳的一个夜晚…… 下着雨的午后。 图书馆里没有开灯，光线显得有些阴郁而暗沉。 明月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摄影杂志，这是刚刚进来避雨的时候，已经和她熟稔了的图书管理员强烈推荐的。 她们几个女孩子本来是要被冉然硬拉着一起去蹭课的，听冉然花痴着说是某某系的选修课新来了一个帅气的男老师，明月借口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想一个人静静，下次再去。 于是几个人一起吃过午饭后便分开各自行动，她也难得为自己找到片刻的清闲。 窗外飘着迷蒙的细雨，沿着玻璃窗蜿蜒而下，远处的景物模糊不清，虚幻而缥缈。 一页页翻过，杂志上印着世界各地的绝美风光，或人文建筑、庭台楼榭；或自然景观、日出日落；或异域风情、奇特习俗，明月渐渐不由看得有些入迷。 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图书馆里很寂静，甚至半天才能偶尔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直到对面的椅子被轻轻挪动，明月好奇地抬头，只见封帆两手空空地坐下，对她点了点头。 这场雨至少已经下了一个小时，他的衣服没有雨水的痕迹，比明月的还要干爽，显然在这里已经呆了更久的时间。 “好巧啊！”明月眯着眼睛对他微笑。 封帆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目光停留到她正在看的杂志上，笑得似乎别有深意，“想不到你还有这份雅兴呢？” “我也是无聊打发时间嘛！”明月往前倾了倾身体，手指轻叩着杂志，压低声音说：“本来打算去湖边散步的，结果下雨把我淋到这来了。不过这杂志真的挺好看的。” 封帆听后转头望向窗外，古怪地沉声重复：“无聊？”似乎根本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 明月有些奇怪他今天不同寻常的态度，却也只当作是学习上的遇到了问题，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杂志。 封帆再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对面，可是他的心底却并不平静，感觉距离那么遥远！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在叫嚣着，翻涌着，奔腾着。 深吸一口气，封帆缓声说道：“ 那天……我看到安翊抱着你跑出学校，还有几个女生跟在后面，等我追出去已经看不到你们了。 ” 明月从杂志里抬头，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笑意，“我就觉得你今天有心事的样子，不会是为了这个才跟踪我来图书馆的吧？”明知道根本没这个可能性，但她就是想调侃他。 封帆身体向后靠去，审视着打量明月，那目光里有明月不曾见过的冷漠疏离，好像她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四目相对，明月愣了一瞬，不禁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费解地看着他，两个人之间仿佛骤然升起一道雨水般透明的雾气。 无声，无形，却湿漉漉地、真实而压抑地存在着，弥漫着。 最后还是封帆先移开了视线，在她的注视下，他挫败地发觉自己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所有的冲动和情绪在望进她幽深眼眸的那一刻就几乎隐去了所有锋利。 “喂——”明月拉长了音，好脾气地看着他好似失去活力般的银发，“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而生气？不至于吧？对不对？” 封帆忍不住低哼一声，表情竟透出薄怒，“听你的语气，似乎觉得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明月感觉莫名其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啊！我当天晚上就回来了，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呢？” 自从那天在湖边分手之后，明月和封帆很默契地暂时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样觉得尴尬，又或者有没有因为自己异常的举动生气，她都无暇去深思、顾及。 明月很想解释说，那次小小的昏迷，她根本没当回事，更没有必要刻意隐瞒，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也不愿意再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而已。况且她并不知道封帆那天已经偶然看到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回来之后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可是，看到封帆这样一副被亏欠了很多的冷漠表情，明月突然决定，干脆就这样赌气着什么都不说了，被误解也好，觉得她不识好歹也罢，凭什么她就一定要放低姿态呢？ 哪怕对方是出于好心，表达的时候也要有技巧吧，况且这样的方式和态度真的让人觉得非常不愉快！ 封帆“腾”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冷冷俯视着明月，“你就忙到这么多天不能给我回个电话？难道你不知道我担心你？还是说对你而言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否则也不至于宁可一个人去湖边，又躲到这里看杂志都不回我的电话对吧！！” 明月猛地抬头，眼神从震惊到一片了然的澄澈！ 难怪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难怪他会那么怒不可遏，原来他觉得自己善意的关心被忽略，被漠视，甚至被厌恶了吗？ 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吗？ 望着沉默的她，封帆难以自制地口不择言：“还是说，你有了那个安翊之后，别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甚至觉得无比碍眼，想踢到一边！” 他这次真的怒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桀骜不驯的银色头发凭空多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攻击性。 第二十一章 怎么忍心真的怪你 他丝毫不顾图书馆里寥寥数人向这边投开的目光，大声叫嚷着。 图书管理员也起身向这里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批评劝说，明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抱歉地对她摆了摆手，无声注视着怒气难消的封帆。 雨声渐渐消失，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诡异安静。 看着明月毫无波澜的面孔，封帆如同被冰水从头顶淋下，瞬间冰冷彻骨，惊醒般呆愣在原地，起伏的胸口下奔涌着歉疚的狂澜！ 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怎么可以那样吼她、伤害她，只要亲眼见到她是健康的，这么多天的担忧和忐忑又算得了什么呢？不是已经发誓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了吗？ 可是—— 封帆颓然垂下手，懊悔地闭上双眼。 那股怒气在她若无其事的时候竟然毫无预兆的爆发了，明知道不该怪她的…… 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又怎么可能挽回呢？ 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太阳穴和手背上的青筋同一个频率，“突”、“突”地跳着，心脏传来的抽痛感有种窒息般的错觉。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简单的“对不起”，却硬生生哽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 轻如耳语的声音，封帆霍地睁开眼睛，盯着明月的双唇，她四处望了望，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你可以先坐下来听我解释一下吗？” 那言语里浓浓的歉意让封帆顿时慌了手脚，他赶忙坐下，握住明月放在桌上不安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手背传来的微凉温度竟让他的心在顷刻间融化，回暖。 “你什么都不用说！刚才是我发神经了，你别在意，别生气，也别和我计较……” 明月笑着摇摇头，笑意直达眼底，柔声打断了那语无伦次的急切表达：“其实，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晕倒了，同学可能是怕吵到我所以直接关机了。” 封帆焦急地握紧她的手，示意她什么都不用再说，只要她不生气，一切都没有关系。 明月委屈地叹了口气，“再后来我手机突然送去修，所有记录都不见了，就是这么碰巧，我没有看到你打来的电话……” 假如谎言可以换来封帆内心的平衡，她不介意说谎，何况她确实没有机会看到那些来电。 至于其中的原因……明月已经隐隐猜到了。 “真的没关系！”封帆已经调整好情绪，笑容温和得好像他们初见的那一天，那个开朗热情的大男孩儿，“怎么说都是我不对，一边很担心你，一边又在想，‘为什么她既然回来了却迟迟不联络我呢’？” 他不好意思地放开明月的手，“如果不是我的矛盾，主动给你打电话不就没这些误会了吗？所以今天发脾气根本就是我的不对。” 窗外恰好雨过天晴，阳光初现，明月调皮地说了句：“那就别来回道歉了，总而言之彼此理解就好啦！”。 起身打开了窗户，纯净的气息迎面拂来。 杂志翻开的那一页，刚好正是万丈光芒穿过云间，封帆此刻的心情也是拨云见日般的晴朗，他定定地望着趴在窗台上明月好看的侧颜，目光里竟透出隐约的留恋…… 她正望着窗外微微出神，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注视着。 ********** 教室的吊扇“吭哧”“吭哧”飞速旋转着，可是空气中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好像自从前两天下过那场不太像样的小雨过后，温度就有不断飙升的趋势。 明月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折扇郁闷地摇着，不时瞥一眼一条和她过道之隔的安翊。 这把扇子是之前路过一间中学，在附近的工艺品碰巧看到的。扇页上勾勒着一幅简洁的水墨画，虽然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寥寥几笔却也特别传神，瀑布沿着巨石倾泻而下，陡峭的山峰边屹立着一棵苍翠的劲松！ 乍一看，炎炎夏日竟也觉得有一种清冷之感袭来。 再过几天就是冉然的生日，几个室友正商量着要一起为她庆祝，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争取让她度过一个高大上的难忘小型Party，虽说这样一来惊喜度大打折扣，但是有主角的亲自策划，满意度一定会大大提高。 冉然感动之余，开始倒数着日子，满心期待生日的到来，这可是在她十六岁之后，第一次没有惶恐地抱怨“马上过生日啊！！又要老一岁了啊啊啊！” 之所以说是小型Party，是因为原本只是402寝室几个女孩子趁课间闲聊小范围讨论着。 没想到一旁的安翊不经意听到后，突然插了进来，说：“那不就是在下个周末吗？”他想了想，笑着提高声音，“既然这样，估计到时候大家差不多都有时间，当天的活动我全包了，我请你们吃饭唱歌，全班的同学有空的都可以去啊！当然啦——可、带、家、属，大家互相转告。” 同学们闻言，顿时一片情绪高涨着鼓掌，更是让温度骤然升高了不少，他们大声欢呼：“安翊万岁。” 甚至有男同学开心地吹了声口哨，之后大家便七嘴八舌兴奋地谈论着，期待的程度丝毫不低于冉然这个主角。 冉然扭扭捏捏地低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她过生日如果真能请到安翊捧场就已经觉得万分幸运了啊，怎么好意思让他请客？而且还有全班同学一起为她庆祝！ 安翊耸耸肩，很大方地说：“有什么关系，都认识这么久了，班上集体聚会也正常，你的生日刚好是个契机。况且马上也快考试了，借此机会一起放松一下蛮不错的啊，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给这个面子呢？” 冉然赶忙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那……”她脸色微红，难得收起平时的大大咧咧，露出小女生的羞涩姿态，“一切就麻烦你了。” 安翊竟然眨了眨眼睛，“包你满意。”虽然表情调皮，却让人觉得无比信服。 冉然忽然想起自己上一个生日还是在高考过后庆祝的。 当时高中的同学们几乎每天聚在一起，说是苦熬三年总算重见天日，又很煽情地感叹“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聚首”。 那段时间，女生总因为即将离别而哭泣，男生则假装满腔豪气，大大咧咧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却在酒后勾肩搭背，一个个喝得眼睛通红。 到了后来，大家索性约好不要去管结果，不要去想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冉然生日当天，同学们从上午一直疯到第二天清晨才从KTV各自散去回家补眠。可再怎么说当时也是怀揣心事，等待着理想大学抛出的橄榄枝，承载着初恋男孩和自己的双重梦想，那个生日多少还是会因为忐忑而有些不太尽兴。 明月合上“啪”地合上扇子，苦恼地抵着头，对安翊抱怨道：“你干嘛抢我好不容易想到的礼物啊！” 安翊笑容灿烂，很欠扁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虽然应该女士优先，可是也得怪你自己反应太慢。” 明月不屑地“切”了一声，小声嘟囔：“就你爱凑热闹！”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嘛！ 她几天前就打算好了，与其绞尽脑汁去想该送什么礼物，还不如请她们几个人一起尽情地疯玩一整天，冉然如果碰到喜欢的东西她可以另外送给她。 至于选礼物、准备惊喜什么的，明月觉得自己真的不在行。虽说礼轻情意重，但她既不心灵手巧，又不了解冉然善变的喜好，她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冉然亲热地挽住明月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说道：“我啊，什么礼物都不想要，有你们大家陪着我，这个生日一定会是我人生中十大精彩回忆之首呢！” “这就满足了啊？”潘晓婷遗憾地说：“那我们陪你度过的下一个生日就只能排第二喽？” 冉然摇头晃脑，理所应当地说：“关于这个我早就想好了，难道就不能并列第一了嘛！”她又犹豫着看向明月，自以为卡哇伊的眨着眼睛，“明月~其实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曾经疯狂迷恋日本动漫的冉然做起这个表情可谓驾轻就熟，想当初她可是对着镜子苦练了半个多月呢！ 如此恭谦的态度，准不是什么好事！ 明月故意嫌弃地拂开她的手，不可一世地摆弄着扇子，“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噗！她是那种人嘛！ 冉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多没有技术含量啊！” “跟踪偷拍的事免谈！想要照片先拿钱来。”明月一本正经的语气。 看着她眼底促狭的笑意，冉然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她嘿嘿干笑两声，很配合地拍拍手，“真的是好冷的笑话啊！” 她又贼兮兮地笑着，“这件事就只有我们明月大美人能做到，要是你能帮我实现的话，这个生日就真的太完美了啊！” 第二十二章 回忆杀 冉然双手合十放在下巴，眼含憧憬忽闪忽闪地眨着，明月总觉得要被拖上贼船一般，脊背顿时冷汗涔涔。 “哎呀，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冉然受不了明月戒备的打量，肩膀却很没底气地耷拉下去，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就是想拜托你在我生日那天请封帆一起来嘛……” “我吗？”明月打断她的话，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嗫嚅道：“我和他又不是很熟，再说了那天又不是我做东，这样不太好吧！”岂止是不熟，之前他还对她大发脾气呢！ “这就是你不够坦白了啊！”冉然嗤之以鼻，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天你们两个在图书馆发生的一幕，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我们早就听说了啊！全校同学都是我们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谁让你认识的是封帆，那么一个自然发光体呢！只不过没愿意逼问你而已。”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吗？”安翊不甘寂寞地插嘴道：“我们的新同学人气很不错嘛！” 上帝才知道，此刻他的话语为什么透着隐隐醋意。 明月哑然失笑，也没忘记瞪他一眼，，这都哪跟哪啊，上个学而已，怎么搞得和无间道一样呢？ “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听说封帆对女孩子一向不怎么感冒。别看他对人挺热情，其实那是一种另外的疏离，总是给人感觉不能真正接近的样子。”冉然不禁啧啧称奇，“能让他大发雷霆，比流星雨还难得一见呢，说明你在他的心里与众不同喔……” 为了达到目的，冉然也是拼了，不断向明月灌输对封帆的重要性，到最后夸张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过份了！ 然而，冉然口干舌燥地说了一番，明月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她只是微征地想，封帆是疏离的性格吗？还记得初来乍到的时候，可是封帆主动叫住她的，这样的男孩子应该很受异性欢迎才对。 不过，也确实有些奇怪，对封帆赞赏有佳的女生大有人在，却真的没有发现哪个女孩子和他特别地接近。 可她对封帆，绝对是男女间最纯洁的友情啊！ 明月瞟了眼一边忽然安静下来的安翊，两个同样出色的男生竟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无论走到哪里，安翊似乎都可以迅速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而封帆，站在人群中，他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个，但却如同一道炫目的阳光，令人只能远观，不敢靠近…… 半天得不到回应的冉然伸手在明月的眼前晃了晃，不满地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嘛，我都说得口渴了啦！”明月也太不珍惜别人的劳动了，人家苦口婆心地讲了这么久，她还好意思走神…… 明月回过神来，为难地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冉然打断她，“人家安翊都说了可带家属……”她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安翊异常地沉默。 什么家属啊，明月受不了冉然的口无遮拦，这话万一传到封帆耳朵里，他会怎么看自己啊！ 眼见明月面露难色，潘晓婷和徐晶晶相视一眼，好心劝了冉然半天。 半晌，冉然极不情愿地说：“那就等你们修成正果了再带他来好了，不过你大可放一万个心，我可不是会刁难好朋友喜欢的人的那种闺蜜呦！……” 真是越说越离谱，明月也懒得反驳，心想，有些时候，你越是解释，对方就越发兴致高昂，觉得你在掩饰什么。倒不如等她唱够了独角戏，自然就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为了不让耳朵再受荼毒，为了避免冉然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明月暂时妥协，低声说：“我只答应帮你问问，能不能来看情况吧，但别抱太大希望，你也说了，他不太和人亲近的。”声音低得让人觉得是幻觉。 果然，当冉然确定不是幻听之后，激动地抱住明月，各种赞美，各种感激，根本不顾明月让她噤声的手势，也浑然不在乎别人的侧目。 有什么关系呢！M大的两大男神为她庆祝生日，旁人尽管羡慕和嫉妒去吧，她只希望这短暂的桃花运来得更猛烈些，未来平淡的人生里，才不至于都是悲伤或是无趣的回忆…… 临近上课的时候，冉然情绪终于不再那么高亢，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明月，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准备一个巨大的惊喜！ 半天没听到声音，安翊好奇地从书里抬头，只见明月的目光望着他的方向，却穿过玻璃窗，直直看到远方。 生日？ 吊扇急速飞旋着。 细细的尘埃飘忽不定。 白色的课桌上书页乱翻。 明月望着远处，眼神那么悠长。 又那么清远。 握着折扇的手指指骨分明。 那眼神，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去到恍若梦境的地方…… ………… 夜晚繁星点点。 别墅里水晶吊灯映得室内奢华一片。 墙上巨大的液晶电视放在静音状态，不停播换着频道。 身穿白色家居服的女孩子盘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握着遥控器没好气地按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张望。 “浩熙他真的好过分喔！”女孩子忍不住轻声嘟囔，“亲手帮人家做蛋糕还不许我看，难道不知道再丑我都会喜欢的吗？竟然还学会吊我胃口了！” 万般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听到厨房传来推动餐车的声音，女孩子忙关掉电视，遥控器被可怜巴巴丢在名贵的真皮沙发上。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孩子推着餐车，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眼底有融雪的温柔，他像王子般优雅而美好。 餐车上摆着一个点缀了水果的奶油蛋糕，看着它缓缓推近，女孩子忍不住拍手叫好：“我就知道我的浩熙是最棒的，第一次做蛋糕就这么完美。” 她跳起来跑到男孩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在他的脸颊印下轻轻一个吻。 “傻月儿，刚才不是还因为爷爷和风赶不回来陪你过生日觉得冷清吗？”之前无数次偷偷的练习，只为了这一刻她明艳的笑容。 “我才没有呢……”她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微仰着头，“有浩熙陪我，我就好满足好满足了！” 他捏捏女孩子粉嫩的脸颊，深深的爱恋写在脸上。 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比星芒还耀眼的双眸，这一生便觉得别无所求…… 落地窗前，月色洒进别墅，洒在白色钢琴的黑白琴键，洒在男孩子俊美温柔的眉宇之间。 茶几上摆着小巧而精致的蛋糕，上面插着18支燃烧的蜡烛。 烛光摇曳，柔和了明月嘴角的弧度。 生日快乐歌从他的指间缓缓流淌，半明半暗中，追逐他生命中的阳光。 明月跪坐在地毯上，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这是连续第五年我许下同一个心愿， 未来的每一年我都不会改变， 就让我和浩熙此生相伴， 我并不贪心，而且还这么专一，所以一定会实现， 请你一定要帮我实现…… 许过愿，“浩熙，你快来陪我吹蜡烛！”她睁开眼睛兴奋地叫着，只要，只要一口气吹灭，愿望就会成真！ 手里拿着蛋糕刀，明月苦恼地歪着脑袋控诉：“这个上面的字有语病！祝我的最爱生日快乐！可是你都没有写名字耶，谁知道你的最爱是谁？” 浩熙把她从地毯上拉起来，轻轻拥进怀里，澄澈的目光中，有让人为之动容的深刻情愫，他的声音带着阳光般温暖的味道，“她是我心里的一道光……” 他的身上仿佛沁出栀子花的馨香，明月痴迷地闭上眼睛，听着那动人的情话，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里，有她的存在。 “……她是永远不会暗淡的月光……”浩熙和她一起握着蛋糕刀，慢慢切下，继续吟哦着诗一般的语句：“有她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My forever lover Bright Moon……” 那晚的月色美轮美奂，却仍不及明月带笑的唇畔…… 吃过蛋糕，明月坐在钢琴前弹奏一首动听的旋律，这是专属于她和浩熙的乐曲，此生都将铭记于心。 浩熙静静倚立在一旁，凝神细听，纵使已经听明月演奏过很多次，他也如第一次听到那么认真。 一曲终了，浩熙如魔术师般变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盒盖处印着一个弯月的图案。 明月惊喜地接过、打开，一条蓝宝石项链静静躺在里面。 那抹蓝，比海水浅淡，比天空纯净，握紧它，仿佛拥有了最广阔的空间！ “生日快乐！”浩熙取出项链放进她温热的掌心，“一次拍卖会上看到这颗宝石，我猜你一定会喜欢，是我亲自设计的款式，全世界仅此一家，绝无分店。” 明月爱不释手地举起来对着灯光端详，心连心的造型，象征他们两个的爱情，纯净通透的宝石上分别刻着两个英文字母，她轻轻读出来：“XY？！” 第二十三章 回忆杀2 .生日？ 吊扇急速飞旋着。 细细的尘埃飘忽不定。 白色的课桌上书页乱翻。 明月望着远处，眼神那么悠长。 又那么清远。 握着折扇的手指指骨分明。 那眼神，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去到恍若梦境的地方…… ………… 夜晚繁星点点。 别墅里水晶吊灯映得室内奢华一片。 墙上巨大的液晶电视放在静音状态，不停播换着频道。 身穿白色家居服的女孩子盘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握着遥控器没好气地按着，一边向厨房张望。 “皓熙他真的好过分喔！”女孩子忍不住轻声嘟囔，“亲手帮人家做蛋糕还不许我看，难道不知道再丑我都会喜欢吗？竟然学会吊我胃口了！” 万般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听到厨房传来推动餐车的声音，女孩子关掉电视，遥控器被可怜巴巴丢在名贵的真皮沙发上。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孩子推着餐车，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眼底有融雪的温柔，他像王子般优雅而美好。 餐车上摆着一个点缀了水果的奶油蛋糕，看着它缓缓推近，女孩子忍不住拍手叫好：“我就知道我的皓熙是最棒的，第一次做蛋糕就这么完美。” 她跳起来跑到男孩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在他的脸颊印下轻轻一个吻。 “傻月儿，刚才不是还因为爷爷和风赶不回来陪你过生日觉得冷清吗？” 之前无数次偷偷的练习，只为了这一刻她明艳的笑容。 “我才没有呢……” 她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微仰着头，“有你陪我，我就好满足好满足了皓熙接过项链戴在她修长的脖颈，指腹停在她美丽的锁骨，突然说道：“以后我不陪你的时候，你要乖乖吃饭，不许变瘦知道吗？” 明月不解地眨着眼睛，皓熙拥她入怀，“其实之前就有这个打算，我想去公司帮爷爷的忙。” 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他望着月光下的花园，那里有一架白色秋千，“不能总让风一个人承担对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冷落到你的，再过一两年……我们就结婚。” 明月抱着皓熙沉默不语。 他以为她生气了，正欲焦急地解释，明月小声说道：“为什么还要等呀，你现在求婚我也会答应啊！”真是的，皓熙还真是不解风情，害她都等不及了啦！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不顾矜持向他求婚了呢！ “小傻瓜。”皓熙放开明月，深情的注视她，我只是在等，若是未来你依然确定最爱的是我！“你同意我的提议了吗？”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我爱的男人注定是最棒的。我了解你的上进心，如果不是怕我孤单，恐怕比风更早就去公司或是自立门户了吧！”明月眼底尽是激赏和骄傲，“我不怕短暂的分离，因为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呀！” 她笑得眉眼弯弯，细致地抚摸蓝色的项链，好像在触碰情人的脸庞，“何况它还有陪着我！” 虽然不舍得，可是来日方长不是吗？ 毫无杂质的宝石像极了他看她时的目光。 她相信，相爱的两颗心经得起所有的考验。 她相信，只要不贪心，上帝一定会实现自己的心愿。 她相信，也许不需要一两年那么久的时间，他们就可以真正的朝夕相伴。 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深信不疑。 哪怕只能看着项链数着时间，等他回来吃饭的时候，她也依然笃定。 可是—— 他们都那么努力，努力着相信，努力去在一起…… 为什么？ 小小的心愿，也会被抛弃？ 既然都会被抛弃…… 那么…… ………… 生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明月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下次到之前我会告诉你的。”喉咙里好像吹进了细沙般难受。 “奥，那你到时候可别忘记了啊。”冉然握起粉拳，装作凶巴巴的样子，“不然我可会爆发的！” 明月微微一笑，抽出书包站起身，动作一气呵成。 “你干嘛去？还有课呢！”冉然大嚷，“徐教授的人力资源，不能旷课的啊！” 明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说：“身体不舒服，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好嚣张的语气！ 冉然赶不及开口，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 她困惑地抓抓头发，为什么明月的背影那么单薄，那么寂寞呢？ 算了，还是想想万一等下徐教授发现，怎么替明月搪塞过去比较重要。 冉然就是不懂，就要期末考试了，明月哪怕装装样子坐在这里也行啊！害她都要跟着操心，回头一定要明月请她吃夜市两块钱的羊肉串，吃两串！不对！要吃五串才对得起自己死去的无辜脑细胞呢！ 明月径直从教学楼穿过僻静的小路，快步走回宿舍。 刚关上门，她就拽下背包丢在一边，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沉重的呼吸声中…… 骗子！这个世界竟然满满的都是谎言！不要以为她会原谅—— 压抑的哽咽声在回荡…… 哪怕是命运的背叛也同样不值得原谅！那么简单的愿望竟然都不能实现吗？ 明月猛地掀开被子，她转头漠然地看着窗外，眼神闪过残忍的寒光，所有亏欠她的，她发誓，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看着蔚蓝色的天际，心底泛起难以压制的怒气，明月忽然坐起来，取过包包，拿出信纸……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因为最近不必泡在图书馆，她取消了震动模式。通讯录里的人并不多，明月就把经常联络的几个朋友的来电设置成不同的铃声，以便第一时间和陌生来电区分，因为最近推销的电话实在太多。 停下手里的折纸，桌上满满堆着写了字的信纸，明月小心翼翼一页页挪开，循声翻找着手机。 拿到手里一看，果然如铃声一样，是没有保存的号码。 她的心莫名一紧，调整了呼吸，手指微颤着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类似电视综艺节目的声音，明月松了口气，怎么可能是那个自命清高的人呢？综艺节目？人家恐怕根本不屑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吧！ 片刻过后，“月儿姐……” 尹汝枫？ 明月怔仲了两秒，“小枫啊，最近还好吗？” 她以为小枫对自己大失所望，不会再联系了呢！毕竟，小枫那么喜欢风，上次见面她的态度又莫名其妙地严厉。 并没有问小枫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动动手指就猜得到答案，她的姑姑既然是副院长，想查到一个电话再简单不过了。 “月儿姐，你现在忙吗？” “不忙，在宿舍”。 “我是向你道歉的。”小枫坐在明亮客厅的沙发上，手指搅动着垂在胸前的头发，不安地说：“上次对你态度不好，是我不对。后来我有问过风，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因为我始终相信，姐姐你做任何事都一定有原因……” 明月心头一凛，并没有打断小枫仓促的解释。 “……他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明月的右手在信纸上紧握成拳，泛白的指骨清晰可见，她无声地冷哼，嘴角挂着一抹决绝的笑意。 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吗？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他道歉，就算他忏悔，就算他向全世界解释，甚至就算他死掉，也改变不了一丝一毫的结果。 除非…… 除非—— 风，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小枫忐忑着问：“之前是我不懂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连风都那么说了，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应该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傻丫头……”明月宽容地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呀。” 小枫家境优渥，可是非但没有养成她嚣张跋扈的性格，反而知错能改，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和小孩子计较呢？ 何况，明月一直分得很清楚，谁才是真正该一辈子活在愧疚中的那个人！ 貌似不经意地问起：“爷爷他们问到我了吗？还是你和他们说，我们在M大遇到了？”她刻意避开那个人的名字。 小枫摇摇头，才意识电话另一端的明月根本看不到，于是说：“都没有，我记得你那天不是特意叮嘱过我嘛……”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已经有微微的热度。 明月对着空旷的房间发了会呆，半晌才又继续专注地折信纸。 专注到仿佛察觉不出时间分秒的流逝。 桌边，静静放着一只透明的瓶子。 三分之一的位置，沉睡着若干个蓝色的幸运星。 洁白的手指穿梭在信纸上，恬淡的阳光在宿舍里无声流淌，照在她浓密的睫毛上。 渐渐地，透明的瓶子盛满一片澄澈的蓝，明月把它抱在怀里，那是她心底许久不见的温暖…… 第二十四章 听见思念的声音 走出校门，挥手叫了辆计程车，坐上车后座，明月报上了一个地名，之后便沉默着低下头，双手环抱着装满幸运星的瓶子，手指紧张地收紧。 车子在市区里走走停停，行进的速速有些缓慢，慢得可以看清车窗外人行道上的人群，还有他们各种或真实、或虚与委蛇的表情。 汽车渐渐远离闹市区，车速也加快了许多。 道路两旁是笔直参天的树木，除了车辆的引擎声，以及鸟儿的啁啾声，再也没有其它响动，这里僻静得好像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道路平坦，一路不见颠簸，明月闭眼假寐，没有看到后视镜里，另一辆出租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下车之后，也没有发现，远远地，那辆车子缓缓减速，停下…… ********** 陵园里。 晚风吹不散终年悲伤的气息，斜阳照在一排排冰冷的理石墓碑上，仿佛已经忘记了流转，又或者想多一刻温暖这冰冷的凄殇。 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很突兀地出现一个粉色的身影，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有种山中鸟语般的空灵。 明月像是赴宴般的盛装打扮，及腰的长发安静地垂下。那个高挑而纤弱的背影，颜色太过明快耀眼，却并未显得和周围有多么的格格不入，恍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伤，诡秘地缭绕在她的身旁。 双手放置在胸前，明月紧紧抱着一只瓶子，那么单薄的肩膀，那么珍视的模样，似乎她抱着的是整个世界，又好像那是她仅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沿着石阶而上。 整个墓园里只能听到高跟鞋规律的响动，四周寂寂无声，连树梢都怕惊扰了沉睡不醒的灵魂，静止不动。 恍惚间，却能听到，目之所及处，前来悼念的人摆放在墓碑前鲜花无言的凋零……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每上一级台阶都感觉自己的脚步重若千钧。 数到第五十二级台阶，右转，这样的高度让明月感到眩晕。 踏上缓台，走向第十四个墓碑。 即使闭着双眼，她也能从这座城市的任何角落来到这里； 即使失去记忆，她依然可以从全世界的任何地方听到某个灵魂的召唤。 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就在她的心底！ 明月的脚步很慢，就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散步，就像是知道无论迟到多久，心爱的人都会等在原处。 然而，只有她最清楚，自己只是卑微地希望这段距离不曾有过起点，他们依然每天都能见面，她还是那个不知忧愁的快乐少女。 哪怕沉浸在幻象中，明月也愿意为了那个人对残酷的现实视而不见…… 第十四个墓碑—— “熙”的十四个笔画，“一生一世”的14，这是明月选择这个号码的真正的含义…… 墓碑前，整齐排列着几只装满幸运星的瓶子。 明月半蹲下来，轻轻放下抱在怀里的玻璃瓶，又仔细拂去之前留下的瓶子上面的灰尘，她对视照片上男孩子含笑的眼睛。 我特别打扮了一番，穿了平常不喜欢的高跟鞋，怎么样？是不是惊艳到了呢？这样你就不会喜欢别人了吧！因为我比她们都要好看…… 明月伸手，温柔抚摸照片上的脸庞，像是调皮的孩子逗弄一个正在小憩的大人一样。 只可惜。 ………… 深秋的午后，谱架上摆着一张未完成的琴谱，男孩子趴在白色钢琴前，长长的睫毛安静得仿佛他已经睡着。 落地窗外是一片苍茫的天色，冷清的秋风扫过，花园秋千上的树叶随之飘落。 明月边擦着头发边走下楼梯，正奇怪为什么钢琴声会戛然而止。 看到那个熟睡的身影，原来浩熙在偷懒呀！她低哼一声，说好了要为他们亲自创作一首绝无仅有的曲子，却趁她不在的时候这么惬意地睡懒觉！ 眼珠动了动，丢掉毛巾，不顾滴水的头发，明月蹑手蹑脚靠近，窃笑着拿起琴谱看起来，手指在虚空处比划了半天，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悄悄拿起笔，思索了片刻，她决定在浩熙的脸上画一只小猫，然后屏息地凑过去。 “啊——” 浩熙笑着把惊呼的明月揽进怀里，夺过笔，旋开笔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坏笑地威胁道：“竟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我错了啦！”明月双手紧捂着脸，一个劲儿摇头，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嘴里仍不依不饶地控诉，“你最狡诈了，装睡欺骗这么单纯的人家。”嘿嘿，恶人先告状一直都是她的专利。 “好啦，不逗你了，这么可爱的脸，我哪舍得画东西呢？一向都只有你欺负我的份。” 浩熙单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怀里，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安心地靠在他温热的胸口，湿漉漉的头发透过黑色的针织衫，浩熙却浑然未觉，把她搂得更紧些。 很奇怪，每到入秋之后，明月的手脚都超出常人的冰冷，她又不爱吃药，只能辛苦浩熙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像个药膳师一样，整日为她研究各种滋补身体的食材，好在日积月累的调养，情况大有改观。 他的另一只手在钢琴上游走，花园里的落叶闻声掀起快乐的漩涡。 明月闭眼聆听，呓语般娇声说：“好好听，要想一个更好听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已经轻得快要听不到了。 抚摸着她的头发，浩熙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乖，吹干头发回房间去睡。” 明月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才不要回去睡，他的怀抱才是最舒服的小窝。 …… 客厅里空调开到最暖，名贵的沙发上，明月躺在男孩子的腿上，任由他替自己吹干头发，自己则陷入冥思苦想中。 散开的头发如瀑布般浓密，洁白的手指穿过她馨香柔顺的发间。 直到头发被吹干，明月还是苦恼的眉头紧锁，怎么就想不出一个足以匹配的名字呢？ 浩熙握住她拿着笔的手，一笔一笔一起在纸上写下“爱的第一乐章”。 他笑着说，和她在一起的每天都充满了新鲜，激发他在音乐上的灵感，他相信，等他们相守到暮年，等他们儿孙满堂，等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看夕阳，一定早已写下他们数不清的相爱的乐章！ 因为他那么笃定，所以她也深信不疑，信任他，甚至超过相信自己。 明月躺在浩熙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沉沉睡去。 他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哼着琴谱上的旋律。 ………… 第二十五章 最不可能的地方遇见 晶莹的手指停在墓碑上金色的“熙”字，漂亮的手绘指甲也是欢快的水粉色。 只可惜……他还是欺骗了她啊！ 因为太过相信，所以才忍受不了现实带来的巨大落差吧！ 因为曾幸福得像生活在童话国度，所以总觉得现在的人生轨迹错得惨不忍睹。 她努力装成不那么难过的模样，只可惜—— 再也没有人会假寐着逗她，然后把她深拥进怀里；再也没有人会穿着被浸湿的衣服，却为她细心地吹干头发；再也没有人用眼里的柔情仿佛把她融化；再也没有人绞尽脑汁照顾她的胃口；再也没有人为她续写爱的第二乐章…… 都怪你，把我宠得像个公主！ 慢悠悠地坐下，闭眼环抱着自己的肩膀，明月把头靠在墓碑上，就像曾经无数次依偎在他的胸口，假装感觉不到大理石传来的冰冷温柔。 “我今天逃课了呢！”明月不好意思地笑，濡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因为突然心情不好，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任性了……”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不让声音变得哽咽，只有自己过得安好，天国的浩熙才能不再担心！ 微风吹过的时候，明月的发梢轻轻飘摇，好似修长的手指宠溺着穿过。 空荡荡的墓地里，有空荡荡的回音。 照片里，男孩的笑容美好如初，似乎只有离开的、逝去的东西才能够被定格成永恒。 明月惆怅地说：“看你啊！一点变化都没有，以后都不会老去。多少年以后，当我变成老奶奶，当那时我们再见面，你是不是会被我吓跑呢？” 淡淡的暖风吹过，像是对她无声的回应——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永远都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光亮…… 而明月，仿佛听懂了，湿润的睫毛漆黑而莹亮。 良久，明月睁开眼睛，无力地垂下手，对着天空自言自语：“我好想你，好想快点回去，回到有你的家里。虽然那里也有我讨厌的人，却能感觉到你存在的气息。” 语气里有浓浓的歉意，她自嘲地勾起嘴角，“可是，那段日子竟然为了一些小事而分心，泡在图书馆里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你……该不会怪我吧？因为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 她的双手狠狠攥着裙摆，因为某种情绪的波动，指甲隔着衣料刺进掌心，从没有忘记，只是迷茫，不确定该怎么办；只是把它藏得很深很深，有时候甚至不敢让你看见。 因为我害怕，真的像小枫说得那样，如果连你都觉得我变得陌生的话…… 如果你也对我感到失望，我就会害怕，全世界涌来所有的空旷…… 当明月平复好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天边彩霞将要散尽，她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隔空嘟嘟嘴，“你要记得想我呢！这些星星上的内容只许你每天看一颗，这样才能保持神秘，让你对我每天的生活感到好奇。”声音顿了顿，“我相信不等你全部看完，我就会再来的。”因为一定是我更加思念你！ 两道目光隔空相望，穿过生死的界限，越过现实与虚幻，一如曾经无数个相守的平常。 注视了良久，直到脚踝因为穿着高跟鞋的缘故而隐隐作痛，明月才转身离开，她没有说再见，因为他就在心里面。 脚步缓慢却没有犹豫着回头多看一眼，暂时忘记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暂时不去想即将到来的夜晚，他要独自忍受孤单！ 如果不这样欺骗自己，她哪里还有足够的勇气转身，她怎么可能舍得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一步步渐行渐远，及腰的长发无风自舞。 沿着台阶缓步走着，最下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时间来这里的人，想必和她一样不想被人惊扰吧！ 明月失去生机般一步步走着，低头看着自己被拉得很长很孤寂的影子。其实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自艾自怜的低迷情绪，就连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 台阶最下方的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收起手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知道他究竟停留了多久，只是抬头望着缓步而来的明月。 在如此凄凉的地点，她竟优雅宛如公主一般，粉色裙子衬得肌肤恍若透明，镶着水钻的高跟鞋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水晶鞋。 他微眯着双眼似在打量，又好像被她惊艳到了难以置信的模样。 明月失神地走着，始终没有察觉到前方那道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只当作是和她一样目的的陌生人而已。 直到走到缓台之上，才看清那个人竟是封帆，明月不由停下脚步，愣在原地，思维却在飞速运转—— 封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故意？他看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第二十六章 所谓牵手 封帆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却也没有急着靠近，眼神停留在她柔顺的头发。 一直以来，明月都是以花苞头或是丸子头的形象出现，想不到她有这么好看的直发，即使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也能在第一时间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两个人远远站着，封帆对她点头示意，慢慢走来，明月留在原地，面无表情。 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封帆暗暗吃了一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面是空洞的、漠然的，却又仿佛有千言万语汹涌着、喷薄着，他不知道要有怎样的经历，才能让如此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有如此矛盾的神情。 更奇特的是，望着她的眼睛，你丝毫不觉得她是一个矛盾体，只是有一种神秘的引力，推着你不得不去接近。 “嗨！”封帆站定，神情略微尴尬地打了声招呼，他想说“好巧”，可是拜托，在这种地方偶遇，多新鲜啊！ 明月点了点头，眼底的复杂情绪一点点隐去，只留下封帆苦恼抚额的表情。 沉默片刻之后，封帆犹豫着开口：“这里不容易拦车，我刚在滴滴打车叫了一辆，要不要先一起走走？”他四处望了望，有些愕然，走？往哪走啊？一成不变的坟墓里？ 明月无声的注视总让他有种犯罪一样的无处遁形，虽然他自认为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假如碰巧在M大遇见她，假如跟踪都可以算作光明正大的话…… 明月诧异地盯了他片刻，好笑地指指门口的方向，“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别往里面走了吧！”语毕，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和刚才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封帆主动解释道：“我当时正要会学校，在门口碰巧遇到你，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感觉你状态有点不对头……” 他郑重其事看着明月的侧颜，“我发誓真的是巧遇，然后我有点不放心，就一路跟着你，哪知道越走越偏僻……” 得不到明月的回应，封帆的声音很没底气地越来越低，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好像每一次他都能把事情弄得很糟糕，哪怕他真的是好意。 硬着头皮继续解释着，“后来发现你是来这里，我才恍然大悟难怪你之前魂不守舍。”封帆扭头看向别处，实在没勇气直视这样的沉默，“我想你可能不想任何人看见吧！可是时间有点晚，担心你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不知道其它的事情吧？ 望着略显局促的封帆，明月忽然出声，“你一直等我？这么长时间？” 封帆点点头，并没有说自己为此错过了一次蛮重要的考试。 确定他只是等在这里，明月悄悄放松了情绪，甜美的笑容在脸上浮现，她由衷地对他说“谢谢！” ********** 计程车驶回市区的时候，城市里已经是华灯初上，正逢下班高峰期，交通比来的时候更拥堵，即使车窗全部摇下，也减缓不了等待过程中的沉闷。 温热的夏风吹进车内，明月的发梢轻轻摆动。 交通广播刚刚播放了一条路况信息，恰好他们前方路段因为事故发生了拥堵，征求过两人的意见后，司机决定在下个路口转眼绕路而行。 明月很庆幸一路上封帆找着各种话题让他们之间没有冷场，或许他更多的是想安慰她低落的情绪，去了那种地方的人心情不好是必然的，而且明月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把封帆吓得不轻。 而明月更加欣慰的是，他没有开口问到那里是去看谁。她真心不想欺骗苦等了自己好几个小时的封帆，但是同时，她心里早已有了决定，假如封帆真的问起，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说谎。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天平，明月也不例外，大多数时间她对人尽量是平等对待的，但是关于极其特殊的那个人，她的天平会没有理由地倾斜，什么对错，什么原则，可以全数抛到脑后。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M大门口停下，下车后明月说自己要去买些东西，封帆指指她的衣服，调侃道：“你要是就这么去，我保证会有星探看好你！” 明月为难地看看自己的行头，她就是不想太引人注目才想着先去买身衣服换上再回去的。毕竟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上课，她又刻意避开人多的林荫路。 封帆好像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拉着她的手往远离学校的方向走去。 为了迁就穿高跟鞋的明月，封帆刻意放缓了脚步，他牵手的动作自然而然，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唐突，只是握住明月的那一刻，封帆的心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二十七章 曾被捅刀？ 明月小步跟在后面，垂眸看着彼此交握的手，他的掌心温暖，那温度沿着肌肤蔓延到血液。 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引来许多路人的注目礼，盛装打扮的明月好像是刚参加过婚礼的娇俏伴娘，而封帆，即使只穿着见到休闲服装，也掩饰不住他的俊美以及王子般矜贵的气质。 走到上次一起来过的那间小吃店，封帆带着明月从很少有人经过的后门进去。 封帆独自找到老板，对他说着什么，只见老板向明月看过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了然地笑笑，封帆道过谢，带明月走进一个小房间。 “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 留下这句话之后，不等明月追问，他已经关好门急匆匆地离开。 明月百无聊赖地环顾整间屋子，一张铺着干净桌布的圆桌，八张椅子，真想不到看着不起眼的店面竟然也有包间。 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外面热闹的声音依然听得很清楚，她却觉得莫名地心安。 明月双手托腮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陷入沉思的她目光有些迷离，为什么封帆会跟着我？为什么他会关心我？难道真的如冉然的那样，我对他来说，很……特殊？ 不可能啦，明月受惊似的一哆嗦，你可别被冉然洗脑了，整天喜欢啊、爱啊的挂在嘴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包间的门被推开，封帆满头大汗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 “你先凑合着换上吧……”他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怕你等得着急，也不知道尺寸，所以我就凭感觉买了。” 气息还未来得及平稳，封帆已经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明月。 明月打开印有知名运动品牌LOGO的袋子，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套运动衫，原来他跑去买这些东西了啊，想得还真是周到。 门外，封帆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却仍然急促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让明月在人群中接受别人惊艳、羡慕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她一个人在这里等待太久；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好奇她下午到底是去看谁，让她有那么失魂落魄的神情，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不知道，也想不通。 又或许，封帆是知道的，只是太过仓促才变得不确定…… 换好衣服，明月低头看看自己，尺寸很合身，简约又大众的款式，没有多余的图案，不会给人浮夸的感觉，很符合她的审美。 她打开门，请封帆进来。 “那个……” “如果你和我道谢或者提钱……”封帆摇摇右手的食指，轻声打断她，“……那可是辜负我运动员一样的奔跑速度了。” 明月也知道，这身衣服价格不低，但是说还钱太不合时宜。如果只是道谢，他对她的帮助，又岂是一个谢字能诠释得清楚？ “你猜错了！”明月重新坐下，装作很兴趣很足的样子，“你那么急忙地跑开，害我以为要丢下我不管，所以作为惩罚，你得陪我吃饭，还要负责帮我点好多这里最好吃的东西！至少要和上次一样好才行。” 封帆怎会不了解她想还自己一个人情的心思呢？只是可以共进晚餐似乎也不错，管它出于什么理由？况且如果这样能让明月心里好过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问题，包你比上次满意！”封帆信誓旦旦地保证，至少不会再那么意兴阑珊地失神。 那顿晚餐，他们两个人坐在八个人的包间，明月不顾封帆的反对点了六瓶啤酒。 喝了一会儿，封帆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多虑了，明月的酒量非常好，三瓶喝下去脸色只是变得红润，不再苍白到没有血色一般，但眼神依旧澄澈清亮，且思维敏捷，不禁让他由衷感叹道：“真人不露相！” 喝完第四瓶，明月微醺地趴在桌子上，“封帆，我一直没跟你说，来到M大，遇到你，是……我非常非常幸运的事……” 醉了的明月不再像平常那么疏离，她总是咯咯笑着，弯弯的眼睛妩媚动人，那是封帆未曾见过的一面。 这个女孩子总能带给他惊喜，从相识的那天开始，其实封帆想说，他同样觉得与她邂逅，倍感幸运！ 明月旋转着空酒杯，顶棚的灯光照在上面，如钻石般璀璨耀眼。 “……可能你不喜欢，但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她醉眼朦胧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封帆，“……不是为了今天的事，而是感谢有你这个朋友。我啊，很珍惜这样没有伤害的友情！”我多害怕，被自己无比的珍视的人从背后捅一刀…… 封帆双手交叉低在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明月，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所以，你有被在意的人出卖过？” “嗯？”明月困惑地颦眉，手指却在酒杯上收紧，有一种仇恨，刻骨铭心到醉了也无法遗忘！ 没有再次追问，封帆无意窥探明月的秘密，尽管对她的很多事都很好奇，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屑那种趁人之危的做法。 第二十八章 在宾馆醒来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学校已经要到闭寝的时间，封帆无可奈何地扶起醉成一堆泥的明月，他摇头叹息，后悔自己还是高估了一个女孩子的酒量。 明月脚步虚浮，即使被封帆搀扶着，还是走一两步就踢到地上的十几个酒瓶，她轻声嘟囔着：“你别担心，我没喝醉……” 封帆只得背起她，好脾气地一遍遍回应道：“是是是，你是千杯不醉……” ********** 房间里整洁的大床上，熟睡的人睁开眼。 大概是宿醉的原因，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明月直皱眉头，睡眼惺忪地四处环视这个陌生的地方。 有光亮穿过厚重窗帘的缝隙，还有白色的床单和身上盖着的薄被，哪里还是她熟悉的女生宿舍嘛！ 浑浑噩噩回忆着，昨天她和封帆一起吃饭，然后喝酒…… 再然后…… 好像不记得了耶…… 猛地坐起身，她紧张得咬着嘴唇，慢慢掀开被子，呼！还好还好！衣服没有被换掉！ 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确定没看到封帆的影子，明月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当她拉开窗帘，浓烈的阳光直直照进来，她不适地闭上眼睛，思绪却还不怎么清醒。 明月只记得昨天两个人喝了不少酒，准确地说，是她自己喝了很多。可封帆干嘛把她带来宾馆呢？是赶不及回学校吗？那他昨晚睡哪里了呢？ 最重要的是—— 明月哀嚎一声，气恼地抓着头发，“也不知道喝多了有没有胡言乱语……”真是的，以后见了面岂不是很尴尬？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明月透不过气，她没好气地摸出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弄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她不记得自己有关机啊！ 按下开机键，各种提示音争相响了起来，全都是同寝室几个女孩子昨天晚上十点多之后发来的信息。 当然最多的就是冉然火烧眉毛的文字，“十万火急！原定下周交的那篇关于资本运营的论文改到明天交齐，你九点以前千万赶回来啊！！不然告诉我放哪了，我替你交上去” “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啊！” “明月你死定了，竟然夜不归宿！” 一条条信息，个个文字眼花缭乱地乱蹦。 明月记得老师当初布置这篇论文的时候说，特意强调此次评分会计入期末考试成绩。她是不在乎那些的，但是既然已经写完了，她可不愿意做补考的倒霉蛋儿！ 来不及再多想，明月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十分，赶忙跳起来冲到洗手间洗漱，到前台退房之后，匆匆打车回到学校，直奔宿舍。 402寝室果然已经空无一人，时间指向八点三十分。 明月冲到书柜前、窗台上课本里胡乱翻着，冉然还说替她交呢！现在连她自己一着急都不记得到底把论文随手放哪去了！ 唉唉唉，真是流年不利啊！ 当明月拿着论文气喘吁吁踏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全部到齐，莫名奇妙地鸦雀无声，纷纷向她投来注目礼。片刻后才恢复如常，或是低头看书，或是窃窃私语，冉然更是死盯住她不放。 大概是她昨天突然离开的缘故吧！大学旷课原本再常见不过，可M大的莘莘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才考进这里，自然在学业上相对认真许多，像她昨天那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匪夷所思的吧？ 强作镇定，明月若无其事地走向座位，冉然眯着眼睛，笑得很是狡诈，就连平时一本正经的潘晓婷都友好地微笑，只是那笑容里透出和平常不一样、隐有深意的味道。 “你们两个啊！”明月无可奈何地坐下，边调整紊乱的呼吸边调侃冉然：“别笑了，眼睛本来就不大，都快成一条缝了！” “你就尽管对我心灵抨击吧。”冉然得意地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叉着腰，“反正等下有你得坦白交待昨夜春宵一刻的时候！”看样子明月还不知道呦…… 一把捂住冉然口无遮拦的嘴，明月压低声音，心虚地四处望了望，说道：“胡说八道还这么大声！”难怪刚刚大家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头。 冉然挣脱开，豪气地说：“怕什么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知道现在的中学生比你我懂得还多！” “这点我认同……”安翊望着正欲反驳的明月，“何必敢做不敢承认呢！” 他的口吻极差，眼睛里甚至有显而易见的挑衅意味，似乎想激怒明月，他更希望她大发雷霆，这样才能证明一切只是误会而已…… 明月斜睨着安翊，轻哼一声，“关你什么事啊！”真是过分，本来她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凭什么连自己的行踪都要向每个人汇报啊！她甚至恼怒地想，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仅仅为了八卦而打听！ 安翊脸上是淡淡嘲弄的表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笑得是她，还是他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对视中，仿佛有火星在半空噼里啪啦作响，潘晓婷适时开口充当消防员的角色，“好啦明月，都怪冉然开玩笑没分寸，你就别和她一般计较了。” 说完，还不忘记推了推前排的冉然，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害得明月和安翊同学关系紧张啊！ 冉然赶忙配合地吐吐舌头，“怪我怪我！明月你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没有的事儿。”明月语气淡淡的，她也懒得和安翊去计较，息事宁人地说：“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 只是，早上从宾馆醒来开始她就觉得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自己烦的到底是以后面对封帆时的难堪，还是不确定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第二十九章 昨晚谢谢你 “没有的事儿。”明月语气淡淡的，她也懒得和安翊去计较，息事宁人地说：“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只是，早上从宾馆醒来开始她就觉得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自己烦的到底是以后面对封帆时的难堪，还是不确定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什么？冉然歪着脑袋询问地看着她。 明月摇了摇头，幸好资本运营的老师走了进来，才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奇怪的是，铃响之后，老师并没有提到那篇论文，而是直接上课。 明月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原因，冉然瞪大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黑板，假装没有感觉到身边某人投来的危险的目光，暗叫不好，这下惨了，玩笑开得好像有点大。 明月叹息了声，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近整堂课的时间，乍一看好像小学般认真听讲。只是谁也看不见，她的双手放在书桌下忐忑地握着手机…… “怎么办怎么办？总得给封帆打个电话吧！” “可是电话通了要说什么才好呢？” 当明月望着板书第二百一十次这样无声哀叹的时候，冉然推了推她，这才回过神，讲台上哪里还有老师的影子？ 教室里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对不起啊明月！我不该说谎骗你，害你那么着急赶回来……”我只是担心你，外加一点点好奇心作祟。 “其实冉然也是好心……”安翊翘着二郎腿，打断冉然，讥讽地说道：“怕你沉醉在温柔乡里耽误了学业！” 明月一脸平静直接忽略安翊的“魔音”，只是对冉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这次真的吓坏我的弱小心灵了，找机会得让你补偿我。” 冉然忙不迭地点头，大不了破财免灾呗，心疼总比肉疼强吧！ 确定明月没有发怒，冉然又得寸进尺地说：“可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和封帆一起有什么可保密的……” “谁说的？”明月急得差点跳起来，双目欲喷火地瞪着冉然，“谁造的谣？” “学……学校都传来了……”冉然吓得瑟缩着，结结巴巴地回答，“听说昨晚有人看见封帆和转校生去了一间宾馆……” 这群人怎么那么愿意无事生非啊！明月气得咬唇，难怪刚进教室全班人像看猴一样地看着自己，“别让我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然非撕了他的嘴……” 她很清楚，此次事件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因为对方是封帆才引起了轩然大波，可说到底，他还是受到了连累，这才是令明月发飙的主要原因。 安翊食指弯曲，轻叩说课桌，不冷不热地说：“何必假装无辜，都开房了还否认有意思吗？” “安翊我忍你很久了，我发现你一直针对我啊！”不顾冉然的阻拦，明月愤愤地瞪住安翊，语气冷得仿佛结出了冰，“本小姐说什么做什么，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评价的。如果你不愿听、不愿看，就请离远点儿……” 望着横眉冷对的明月，安翊觉得很挫败，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今天如此失态，有莫名的怒火燃烧在胸口，让他说出太多不该说的话。 “抱歉！” 安翊的声音没有任何歉意，他也没有说为何而道歉，似乎只是敷衍。 心烦意乱的明月懒得再生事端，趁着课间休息，明月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开着的窗台前。 直到手机被攥得发热，屏幕上有些许水渍，掌心更是变得很潮湿，明月都不晓得自己在这儿瞎紧张什么！ 如果那件事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封帆肯定也早就听说了，她的心中懊恼不已，“喝酒误事”果然是真谛，要不是醉酒，也不至于有那样的传言。 编辑信息的状态下，明月的手指灵活地动着，一字一句甚至一个标点都要端详半天，她又不满意地全部删除，一遍遍修改着…… 上午的阳光笼罩在她周围。 走廊里人来人往。 绞尽脑汁忙了半天，在发出的那条信息上，最终只是短短一行字，“昨晚谢谢你。” 屏幕显示信息已发送的状态，明月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楼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飘过的浮云看到她绯红的脸庞。 屏幕暗去，却迟迟没有再亮起。 从窗外喧嚣，等到人声渐散； 从面色微红，等到血色退去； 从满目纠结，等到一片平静，也没封帆封帆的回应。 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明月静静地转身，忽略掉心底隐约升起的失望。 怎么会觉得失望？所有无关的人，都不该让她的情绪有丝毫的激荡。 哪怕他是封帆，哪怕她对他明朗的笑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也绝不可以因此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 夜晚，明月独自留在宿舍，拒绝了晓婷几个人一起逛夜市的邀请，她盘膝床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距离之前给封帆发出短信已经过去快十二个小时了，他竟然一点音讯都没有，她就不相信，整整一天，封帆都不看一次手机！！ 起初明月还觉得封帆是没有时间回复，后来又猜测他把电话忘在了宿舍或是其它什么地方，最后甚至想难道自己酒品太差，以至于吓到他唯恐避之不及？ 为他找了诸多借口，明月才意识到封帆恐怕是因为“开房事件”才选择疏远，想来也可以理解，别人口中很有距离感的他，应该对这种事很厌恶吧？ 所以，连她也一起被厌恶了。 就这么无精打采地忐忑了一天，到现在她终于确定，根本就是不愿意理她而已嘛！ 明月重重地躺下，气恼地嗤之以鼻，要不是你帮我不少，不得不出于礼貌告诉你一声，我才不会理你呢！ 一遍遍暗自重复着，明月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潮热的夜风混着熙攘的喧嚣声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轻轻飞舞。 匀称的呼吸轻盈，熟睡的明月胸口有轻微的的起伏，那抹莹亮的蓝色孤单的闪烁，她不开心的时候，原来他只能够如此无力地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丢在床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又迅速暗去。 仿佛有所感知般，明月翻了个身，侧卧着抱住自己的肩膀，背对着满屋的灯光。她的嘴唇似乎动了动，没有人看到，那是无意识而无声地“浩熙”！ 第三十章 我跟他的恩怨你不需要知道 除了回复过寥寥几字的简讯之外，明月与封帆再也没有联络过，他就像偶尔吹过的风一样，在她的生活得无影无踪。 即使在同一所大学，即使曾有过多次的不期而遇，如今他们却再难以有所交集。 无论是初次邂逅的林荫路，还是封帆重点推荐的蓝湖畔，亦或是见证他第一次发飙的图书馆，这些地方，不管明月走过多少次，都没有再见到那熟悉的、张扬的银色头发…… 尽管明月一再替自己找借口，去那些地方不过是为了散心而已。可她无法忽略每天，因为封帆而产生的失望。 要不是最近尹汝枫总来学校看她，明月恐怕会憋出抑郁症来。 她每次来都会带很多水果给大家吃，于是尹汝枫成了402很受欢迎的客人，加上她个性活泼本就讨人喜欢，所以被冉然亲昵地成为“402的编外人员”，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她们的寝室。 星期三的下午，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冉然挽着明月和潘晓婷的胳膊一起回到宿舍楼。徐晶晶一如既往地去社团不知道忙些什么。 宿舍的门虚掩着，冉然很没义气地丢下两个同伴，大笑着冲进了屋子，“汝枫，看到你真好，看到你带来的零食就更好了……” 跟潘晓婷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明月好笑地看着冉然，她吃了两块已经切好的菠萝，对尹汝枫说：“小枫，你买东西也就算了，但下次不要洗好等我们回来，谁想吃，自己动手！”她不让尹汝枫总买东西，可这孩子只是答应，绝不会照做。 这不，除了一盘菠萝，桌子上还有一盘每颗个头都很大的草莓，以及超市的购物袋，不用说，里面肯定是琳琅满目的各种零食。 冉然从毫不客气地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悠哉悠哉地坐回床上。 尹汝枫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对明月的话以笑代答。 明月亲自把装着菠萝和草莓的盘子端给潘晓婷，这个女孩子，和她亲近却也客气。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闲聊着，从时下最火的影视剧到国内外的偶像明星；从八卦绯闻到娱乐圈真情…… 时间过得飞快，美食消灭得也很快，而明月却一口东西都没有尝，连一小块巧克力都咽不下去的冉然躺在床上，头枕着白色小熊，扭头说出自己的疑问，明月似乎对这些食物很不感冒，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个我知道喔，月儿姐姐只喜欢吃一个人做的东西……” 冉然马上来了兴致，急忙追问：“谁啊谁啊？” “这是月儿姐姐的秘密，我不可以说！”不需要明月叮嘱，尹汝枫就知道要守口如瓶，“他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还是她？ 冉然彻底蒙了，不明白为什么明月和尹汝枫的眼底闪过相同的黯然，她又看向同样茫然的潘晓婷，心里好奇得不行，又不太敢追问，因为明月的手紧紧攥着床单…… 直到欢快的铃声打破可怕的沉寂，明月的手才慢慢松开，而她的心因尹汝枫的话骤然抽紧！ “是……风……”尹汝枫小心翼翼地说，“我能接吗？” 明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冷淡，可她强扯出的笑容真的很难看，她深吸一口气，才能不带着明显的恶意叫出那个名字，“希望小枫可以明白，你跟我、你跟风，以及我跟风之间的关系并不冲突……” 这下连向来稳重的潘晓婷都有点坐不住了，明月说的话似乎越来越难懂。 铃声戛然而止，明月继续说：“无论我与他有多大的仇恨，我也不想把你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尹汝枫懵懵懂懂，究竟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才让她敬重的月儿姐一提起风就变得那么令人陌生？ 冉然干脆坐了起来，想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些端倪。 “风说的事情怪他……”等明月说完，尹汝枫试探着问：“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明月笑了，眼神空洞地笑着，想必小枫最近总往这里跑，和这个疑问有很大的关系吧？ “那些事你不需要知道，我也盼望你永远都不要了解……”明月不想破坏那个人在尹汝枫心目中的形象，不清楚这么久，是为他，还是为了她…… 明月的澄静的目光里有尹汝枫读不懂的情绪，那是多年以后，她才了解的无奈与悲哀…… ********** 万分期待了那么多天之后，冉然终于等到了周末，迎来了自己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一大早她就起床开始折腾，甚至比明月起得还要早。 冉然翻箱倒柜，找出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衣服，不知疲倦地来来回回搭配着，扰得同屋的几个人都不得安宁，只能起床忍着睡意陪她，给她提各种中肯的建议，毕竟冉然今天是主角，让她开心远比睡懒觉更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安翊在酒店定下的时间明明是晚上七点，冉然在十二个小时之前的现在就开始准备，未免积极得过了头吧！ 她兴奋地哼着歌，从这首歌的这句直接跳到另外一首歌的某一句，好在她并不是五音不全，听起来倒也是自成一派。 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弄头发，一会儿在脸上化妆，一会儿又卸妆…… 第三十一章 一个人的逃离 冉然在这么忙碌的状态下，还不忘时不时地抽空看一眼墙上挂着的Hello Kitty图案的时钟。 洗漱完毕的徐晶晶依旧满脸困倦，她打着哈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和迎面走来的明月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说对冉然：“我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激动得睡不着，今天又起这么早，对皮肤多不好啊！就不怕今天隆重登场的时候顶着两个鸡蛋一样大的黑眼圈在全班同学甚至他们的家属面前丢脸？”最主要的是我们的睡眠也严重不足啊！ 正在叠薄被的潘晓婷闻言窃笑出声，对着衣服大伤脑筋的冉然思索了片刻，觉得言之有理，风风火火地嚷着要赶快敷面膜才行…… 从洗手间出来，明月和满脸海藻泥面膜的冉然撞了个正着，她终于无比确信冉然不完全是因为兴奋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满屋乱转，分明是紧张得乱了阵脚嘛！ 明月双手稳稳扶住冉然的肩膀，她定睛望进那双明显慌乱的眼睛，安慰道：“今天你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咱们402乃至班上的同学肯定给你最大的拥护。” “就是说啊，有我们三个护花使者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负责安心地绽放美丽就好啦！” 潘晓婷和徐晶晶走了过来，几个人把围在冉然身边，盛夏的空气里有一种并不灼烫的温暖，友谊之花盛开的无比绚烂。 “明月……大家……”冉然怔怔地看着几双充满善意和鼓励的目光，竟渐渐升腾出一份莫名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恢复了一派平时爱搞怪的语气：“那本女侠就给你们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望大家多多努力喔！” 明月几人默契地异口同声：“保证让你满意！”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着笑作一团，之前冉然紧张的心情也随之彻底一扫而空，她不追求今晚惊艳的亮相，只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喜悦和大家一同分享，当然也包括那个去到最遥远的地方，却又在她内心深处的少年。 ********** 周末的午餐时间，小吃店门口的人络绎不绝，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一份海鲜粥，喧闹的店里，即使屋顶上的的三个吊扇吃力地转着，空气还是闷热得厉害。 明月看了看店里拼桌的客人，对服务员说打包带走。 正午时分，阳光正盛，柏油路仿佛被晒得真的能渗出油来，清晨洒水车喷下的水早已蒸发得痕迹全无。 没有打伞，闲庭信步来到附近的公园，林荫路上的长椅早就被人提前“抢占”，明月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树林，铺上事先准备好的、印着蓝色碎花图案的野餐布，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高耸的树木阻挡太阳的炙热，树梢随风摆动，草地上流动的光影煦暖而斑驳。 明月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揉揉奔波一上午而酸痛的小腿。 树叶摆动，芳草清香，洁白的流云在湛蓝的天空慢慢飘过，这样的景致让人感叹岁月静好！ 感觉粥已经不那么热，明月一边听着熟悉的旋律，一边小口喝着海鲜粥，呼吸间充斥着树木和青草混合的香气，阵阵夏风夹杂着花香吹过，动听的钢琴曲静静流淌。 远处汽车鸣笛的嘈杂声音就这样淹没在悠扬的曲调里，时光美好得恍若一直这么惬意。 听音乐果然可以分散注意力啊！ 慢悠悠地喝掉全部的粥，她想，原来想起你的时候，平时觉得索然无味的滋味都不再难以下咽。 优雅的钢琴曲循环播放，好像恋人在耳边呢喃吟唱，一切都可以这么轻易地忽略不计，包括那些无法逾越的生死别离！ 明月不想故意扫兴，只是看着冉然热火朝天地来回转，总是忍不住发呆，她觉得再久一点，大家恐怕会被她的情绪影响得兴致全无，所以才不得不一个人躲了出来。 闭上眼假寐了一会儿，身体里的血液在音乐声中流淌得很慢，仿佛置身在白色的秋千，所有忧伤的离别根本未曾上演，也不必提醒自己，垂在胸口的蓝色宝石是代替浩熙的深情的双眼。 温柔的夏风忽然急切了一些，树枝在头顶摇曳，明月不情愿地睁开眼，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起身，迅速收拾了桌布和快餐盒，又要不辞辛苦一下午了！ 为了替冉然挑选礼物，明月已经走了好几家商场还有礼品店、首饰店。她和硬拖着自己的冉然说只是出去走走，晚饭时间她会准时到安翊通知的地点，而且还打趣说：“宿舍空间太小，你自己转圈圈都不够用，我还是别做路障了。” 跑了好几个小时，看了很多琳琅满目的小饰品，但是明月都觉得款式大多没有新意，要知道她的眼光偶尔是近乎苛刻的挑剔。 国际某知名珠宝品牌店，柜台里摆着一款别致的项链，白色的灯光照得它闪闪发亮，明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色泽通透，独特的设计，她也犹豫着要不要买下来，可同样价值不菲，光是标签上的一串数字看着让人有点眩晕。 售货员小姐见她看了半天，觉得这位手戴香奈儿限量版手环的客人应该有能力购买。 她是专业人士，虽然品牌LOGO不明显，普通人甚至根本注意不到，但她确信那决不是做工拙劣的A货，至于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怎么能负担得起奢侈品高昂的消费，只要足够青春靓丽，首饰、金钱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第三十二章 穿上婚纱，是种奢望 店员觉得这份提成自己是拿定了，于是，更加积极地推销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条项链是刚出的新款，和您的气质也很般配，您肌肤白皙，戴上它会让您更加大放异彩……” 被售货员小姐口若悬河地赞美了一番，哪怕是明月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是真的很想买下来，也真心觉得俏皮的样式确实很适合冉然，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这样一份价值不菲的生日礼物，难免让其他同学感到难堪吧！ 所以说这全都要怪安翊！明月闷闷地想，原本计划只是四个人庆祝一下，氛围温馨，而且轻松自在，不是挺好的吗？可他非要搞这么大排场，害得冉然紧张兮兮，而她又不得不为了冉然的面子，用心地挑选生日礼物。 安翊啊安翊！别人都把你当作神一样的存在，莫非你也真以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救世主吗？ 明月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阴冷， 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售货员立马噤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上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明月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经你这么一说，我是更想把它买回家了，不过先等我赚够钱再说。” 她煞有其事的表情比香奈儿手环更有说服力，售货员敷衍地干笑两声，嘴角都懒得多动一下，她心中不由暗怒，原来是穷学生一个，那还装什么有钱人啊！ 假装没看到她不耐烦的表情，明月若无其事地看着柜台里的其它饰品，决定就在这间店里选个不那么“贵得吓死人”的礼物，也算是对她之前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的一种回报吧。 其实她真的已经审美疲劳了，估计再走多少间店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挑好心宜的东西，付过账，明月走出冷气充足的珠宝店，刚踏出店门，她下意识抬手遮挡直直照下的阳光，盘算着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便决定到附近的冷饮店喝点东西打发时间。 银色的法拉利跑车驶来，稳稳地停下。 在路口等待信号灯的明月看着黑白相间的斑马线，似乎有些出神。 珠宝店门口，银灰色的车门缓缓打开，男孩子修长的双腿像模特般有型，他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很绅士地打开车门，车上的女孩子长长的卷发透着妖娆，对他抬眸温婉而笑。 行人已经可以通行，明月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入人群中。 珠宝店门口，女孩子白皙的手轻轻轻挽住男孩子的手臂低声说着什么，身材高挑的她站在男孩子身边竟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淡紫色的一字肩连衣裙仿佛沁出紫罗兰般的花香，脖颈间蝴蝶造型的项链一闪一闪， 镶着水钻的高跟鞋无比闪亮，她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美丽而高傲的公主。 男孩子侧耳倾听，俊朗的外表有一种令阳光都显得有些逊色的光辉。 俊男美女的组合从来不乏别人的关注度，两个人在路人或羡艳或嫉妒的目光里走进了珠宝店…… 晚上六点半，半明半暗的暮色中，整座城市却是一片华灯初上，各家店面门口的音响不再播放喧嚷震天的音乐，美丽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比天边夕阳的余晖更夺目。 婚纱店橱窗前，明月停下了脚步。 正门已经紧闭了，只有两边的橱窗里，橘黄色的灯光暖意洋洋。 红色的地毯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玫瑰花瓣，好像是教堂里可爱的花童调皮地撒下。 抹胸款式的洁白婚纱有长长的鱼尾式裙摆，收紧的腰部点缀着蕾丝的蝴蝶结。裙摆上镶嵌数十颗水钻，好像小美人鱼漂亮的鳞片，恍若穿上它，就能实现美人鱼爱的心愿，就能和俊美的王子一生相伴。 马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消失不见。 橱窗上明月的身影和婚纱重叠，她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样子…… 恍惚中看见，夕阳下的海边，松软的细沙被渲染成柔和的红色。 海浪拍打着沙滩，无声而又缓慢。 身着婚纱的女孩子依偎在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孩子的臂弯。 长长的裙摆好似美人鱼漂亮的尾巴，只是她不需要把它慌张地藏起来，因为她的王子是那么地爱她，爱她的每个瞬间、每个角度、每个眼神…… 虽然不是在神圣的教堂，却好似有浑厚、悠远的钟声来自很远的地方。 夕阳映照的海平线，让你不由自主去相信，幸福永远都不会搁浅！ 女孩子伸手想抚摸男孩子的脸颊，触碰到的却只是喧嚣城市里，一块冷冰冰的玻璃而已。 指腹轻轻划过，橱窗上是明月哑然失笑的容颜。 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幸福不过是曾经，幻境之后只有泡影。 掌心透出比玻璃还要冰冷的体温，明月垂下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她望着前方笔直的人行道，眼神漠然到迷茫，似乎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方向。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风景，我们的眼里只看到别人惊艳的身影，而被你注视的那个人，内心深处也许是鲜为人知的寂寞荒芜。 又或者，她扬起的嘴角只是无声地传递出那些难以遗忘的心伤。 明月像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地走着，脑海里闪现那件婚纱的轮廓，虽然她很美丽，美到足以让所有女孩子幻想着成为公主。 虽然很想穿上她，可是我想，永远也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苍茫暮色中，明月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形影不离的项链，也只是默默无言地陪伴。 第三十三章 食言 豪车聚集的金色维也纳酒店的门前，灯火照得四周亮如白昼，该酒店是安氏集团旗下的餐饮公司投资兴建。 项目确定之初便在国内引起不小的轰动，酒店以“在维也纳只有想不到的，绝没有吃不到的顶级盛宴”的豪言大肆宣传，使其还未建成就已经火遍网络及全国，一时间名声大噪。 门口站着高大而英俊的侍者，走进酒店，一派金碧辉煌的大厅“壕”气十足。 明月主动和侍者说了是安翊预定的房间，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很是司空见惯，问清楚具体的楼层后，她谢绝了侍者的带领，并没有坐已经有人在等候的电梯，而是走向了位于左侧的楼梯。 沿着旋转楼梯缓步而上，欧式镂空设计的扶手透着良好的质感。上方的水晶吊灯无比奢华，仿佛置身于聚光灯下的金色殿堂。 大厅里，不时有身着名牌服装的客人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来往往，俨然是名牌时装秀的发布现场。 如此富丽堂皇的设计，如此单一的金色，非但不显得沉闷和单调，反而有很多典雅的细微处让人觉得惊艳。 比如在缓台左边墙壁悬挂的油画，远处天色湛蓝，阳光微熹，树影婆娑，近处是一片盛开的花海，似乎吹过煦暖的风，繁花肆意地招展…… 虽然只是装裱在纯白色镂空的画框里，却觉得它被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边。 原来，油画里描绘的恣意早已传递到心底，任何其它的色彩和点缀于它而言都是一种束缚般的多余。 只是无意看了一眼，明月便已经喜欢上它，她豁然开朗地觉得，花开一季虽然短暂，却尽情释放过美丽；生命长短虽难预期，但是回忆没有离去！爱的痕迹也没有被抹去！ 明月脚步坚定地走向二楼，眼底氤氲起丝缕的水汽…… 无论这是不是作者真正想表达的意境，明月都感觉到一份莫名的勇气，什么是失去？只要每个人都肯坚信，且初心不改，生离或者死别，又怎么能够带有曾拥有过的幸福的气息？ 所谓失去，只不过是你自己淡忘了过去而已。 到了二楼，不用仔细去找，便听到阵阵人声鼎沸，而且门口的侍应生告诉明月，“安翊少爷吩咐二楼今天不对外开放”。 循声而去，明月面色如常，心下却是嗤之以鼻地想，架子还真大，又是少爷，又是吩咐，简直就是豪门的财力，地主的做派！ 包房的门大敞着，里面飘出比商场打一折还夸张的嬉闹声，她微眯着眼盯着走廊的尽头，安翊倚墙而立，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洗手间的门恰好被打开，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明月收回视线，快步走进了包房。 在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巨大的桌子，此时气氛正嗨，几个同学满屋乱窜，相互追逐打闹，却也丝毫没有显得拥挤。 明月所在的班级本来不过二十二个同学，看到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还真的是配合安翊那句“可带家属”呢！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有的打牌，有的拿手机拍照，嘴里说着“这么高档的饭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来第二次，看我传朋友圈里好好拉仇恨去”，有的干脆先喝上几杯助兴，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到明月的到来。 而今晚的主角冉然此刻正故作轻佻搂着一个清秀的陌生女孩，一边豪爽地打趣班长彭飞，班长面红耳赤，很明显，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 冉然绯红的脸庞闪着前所未有的光亮，明月恍惚觉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虽然忍不住心底淡淡的惆怅，但她依然由衷地替冉然觉得开心，莫名地觉得安翊大肆庆祝的提议似乎也不赖，至少此时此刻的冉然灿烂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 在她神游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明月你来了啊！”拉回了她的思绪。 冉然放开女孩子，看过来，探头探脑地向明月身后张望。 彭飞如释重负般拉着女朋友的手离开“危险地带”，把她护在身后，他脸上潮红未退，趁机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大嗓门地说道：“明月你可是姗姗来迟啊！大家下午陆陆续续就到了。”哪里还找得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学霸的半点痕迹。 “真是对不起大家！”明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我怕一个人等太闷，所以故意迟了那么一点。” 走廊里，光滑的地面反射着两个亲昵的身影。 潘晓婷接口道：“我们早就要联络你，冉然硬拦着不让，还神秘兮兮说你为她准备大惊喜去了，谁都不许打扰你，寿星范儿十足呢！” 惊喜？明月一脸茫然状，什么惊喜？ 冉然这下站不住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向明月走来。 于是，刚走进包房的安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冉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明月，一副“你骗不到我的”表情，期待地问：“他就在外面对不对？” 在她的注视下，明月从未有过的目光闪烁，神情显得有点尴尬。 “怎么了？”安翊挽着女伴走到两人身边，不明就理地问道。 明月沉默着，淡淡扫视了一眼安翊，似是无意间眼神落在了他的胳膊上女孩子洁白的手臂，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也许是被冉然一本正经的表情惊讶到了，房间里渐渐不再喧闹，陷入片刻的诡异沉寂当中。 明月抖了抖手中的袋子，调皮地对冉然眨着眼睛，“我可是奔波一天才买到配得上我们公主的礼物呢！” “封帆呢？”冉然直接问道，她可不想陪明月兜圈子了，“你不是说会问他今天有没有空……” “老实说，我和他……闹翻了。”明月打断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估计是被前几天沸沸扬扬的传闻吓跑了吧……” 语毕，只见冉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包房里一时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连安翊都是紧紧盯着明月的侧脸，似乎是在探究她言语的真假，而他身边的女孩子，则是费解而又若有所思地仰视着他。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至今手机里还保留着那晚迟到的、语气平淡到冷淡的“不客气”三个字的信息。 这……应该算是闹掰了吧！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让她有种爆发的冲动；虽然也觉得对不住冉然，毕竟自己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封帆今天是否有空，可是让她热脸去贴别人的冷臀部，明月为友情真的不能牺牲到如此地步。 第三十四章 安翊女友？ “你也不用这么失望的表情吧！”明月帅气地揽上冉然的肩膀，“莫非我的魅力还不如一个封帆？”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冉然哼了一声，急得直跺脚，“其实……”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安翊身边的女孩子，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好了好了……”明月拍拍冉然的肩膀，冲她使个眼色，“这次是我不好，改天向你赔罪，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和大家的好心情。况且人家安翊一番好意，你要是这么轻易辜负了，当心M大所有女同胞把你当敌人啊！当然也包括咱们美丽妩媚的女老师们。” “就是就是！”身为“万年灭火器”的潘晓婷走过来附和道：“到时候别抱怨说我们不够意思，重‘安’轻‘冉’。” 冉然好笑地推了潘晓婷一把，一场小小的不愉快的危机似乎就这样被化解。 安翊身边显得被冷落了半天的美女适时开口，“安翊，既然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可以准备上菜了？” 女孩子的声音温婉，语气柔和，言辞中却透出了隐隐的责难，就好像是明月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 可是当她看着安翊的时候，目光明亮如江南水乡的月光，仿佛只是不经意提起，而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旁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冉然不高兴地皱眉，郎晴儿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请客的是安翊，就算她是安翊带来的女伴，也轮不到她反客为主地多嘴吧？ 一个班上平时开玩笑就毫无节制的男生爽朗地大笑，借着酒劲儿挤眉弄眼地调侃道：“还是咱们郎晴儿系花，哦不对，应该叫安夫人体恤民情，知道我们大家都饿了！” 安翊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没有否认，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名叫郎晴儿的女生面色羞红地看了眼安翊，之后便垂下头，脸颊红得像要沁出血一般，脖颈间的项链无比闪亮，好像感受到她内心此刻的喜悦般，耀眼得嚣张。 众人见状，觉得两个人是默许了恋情，大家都是一副明了的样子，看来又是M大的一段佳话啊！ “薛浩你是猪啊！”冉然气得跺脚，伸手指住刚刚挑起话题的男孩子大嚷，“之前的甜品也没见你少吃一口，现在饿什么饿啊！” 薛浩的脸顿时煞白，笑容顿时消失，“不要以为你过生日全世界都要让着你！”他冷笑着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气鼓鼓的冉然，不无嘲讽地说：“就算你有公主病，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公主命吧！” 他最讨厌像冉然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还真以为大家是冲着她才聚到一起的啊！女孩子不需要一定像郎晴儿那么美丽端庄，可是至少要让身边的人觉得如沐春风。 冉然呆立在原地，潸然泪下。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很过分，可是从下午开始就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心头难以平息。 就好像被郎晴儿鸠占鹊巢一样的愤怒！本来指望明月把封帆带来…… 越想越觉得委屈，冉然低声啜泣，薛浩那么说也太过分了吧！就算她郎晴儿是个宝，她有公主命，也不能这样抢别人的风头啊！况且还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样子，竟然敢对明月有怨言的语气…… 眼泪往往是女人对抗男人的利器，被她这么一哭，薛浩立马慌了，明月忙着安抚冉然，同学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慰着说别和醉鬼计较。 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射来！！ 明月抬眸，看到了安翊一言不发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看这里，而是望着窗外，她不禁诧异于他一派隔岸观火的表情。 平时那么碍眼的人，关键时候倒一言不发了，如果刚才他及时劝一句，冉然也不至于被惹哭。 眼神落在盛装打扮的郎晴儿身上，她此时也在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双深幽眼眸里冰冷的嚣张让明月确定，自己察觉到的敌意视线就源于这个长相出众的女生。 棕色的眉毛，纤长的睫毛，烈火般的双唇，白里透红的肌肤，郎晴儿的妆容精致但不夸张。 两个女孩子无声对视着，明月知道，那是一种来自于同性，或者说是同类的危机感，想必郎晴儿是把自己视作假想敌了。 另一边。 在众人的劝说下，薛浩说尽好话，小心地赔着不是，冉然终于破涕为笑，故作高姿态地说：“懒得和你计较。” 郎晴儿率先收回目光，转头的那一瞬间，唇角闪过一抹不屑的笑意明显而刺眼，胸口处的蝴蝶项链透着隐隐的冷。 她轻轻拉了拉安翊的手，垫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嘴边的笑容却似邻家少女般令人觉得温暖无害。 真是个演技派！原来安翊喜欢表里不一的调调啊，明月淡淡地移开视线，夜色般深沉的眼底闪过浓浓的疲惫与厌倦…… 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之后，所有人自入座，郎晴儿代替安翊吩咐服务生先上凉菜，俨然一派主人的感觉。 冉然的左手边依次坐着明月、潘晓婷和徐晶晶，右手边是安翊以及鹤立鸡群般的郎晴儿。 服务生进进出出，陆续地端上造型心新颖的菜肴，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只少女心满满的三层粉色奶油蛋糕，上面插着19根蜡烛。 上菜的过程中，冉然对明月窃窃私语道：“老实交代，你刚刚是骗我的吧？肯定是忘了问封帆才临时编个借口吧！” 手指缠绕着桌布的流苏，明月垂眸无声笑着，眼底却是一片空寂的漆黑。，她也希望只是借口，可那的确就是事实…… 和徐晶晶默契地相视一眼，潘晓婷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对冉然如此执着于封帆的原因了然于心。 不远处的座位里，郎晴儿和班上的同学相谈甚欢，当被问及是怎么“搞定”安翊的时候，她娇羞一笑，转头看着身边唇畔微扬的安翊，仿佛有幸福的光圈笼罩在郎晴儿妩媚的眉眼间。 于是，大家更加兴致高昂地起哄，大呼小叫着让安翊讲两个人的恋爱经过，谁让他们两个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呢！ 安翊淡笑不语，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啤酒。 第三十五章 礼物时间 明月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对上他一闪而过的视线。她暗自失笑，美女陪在身侧，难怪今天的安翊不再噪聒，估计是想维持自己优雅高贵的形象吧！ “我还没到记忆力严重衰退的地步吧！”明月笑眯眯讲着，语气不无嘲弄地说道：“那样的天之骄子通常都是脾气古怪，说不准我什么时候把人家得罪了而不自知，何况他躲着我也算事出有因。” 一想到手机里那条姿态超拽的信息，明月就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她没好气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 冉然见状不由得暗自嘀咕，其实……我觉得脾气古怪的恐怕是你才对吧…… 菜已上齐，服务生关上门，退了出去。 大家帮忙点燃蜡烛，关上了灯，围聚在冉然的周围。 摇曳的烛光，室内一片暖意融融。 冉然站在同学们的中央，看着他们带着笑意的脸庞，她的心头有幸福和感动在荡漾，分明有千言万语，有数不清的感激，此时此刻却哽咽着难以成句。 依然记得去年生日，寒窗苦读之后的轻松，同学们即将各奔前程的惆怅，还有她发誓要替那个男孩去更远地方的梦想，在那一天让她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 时光穿梭，这一年悠然而过，从最初进入大学的憧憬和忐忑，到如今知识阅历以及友情的收获，特别是被万众瞩目般的今晚，真的让她觉得似梦幻一样不真实。 冉然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出众的女生，走在人群里，她也是非常不显眼的那一个。所以成年之后，再也不曾幻想有一天能蜕变成美丽的天鹅，况且丑小鸭也可以活得自在快乐。 这一刻，让她真正动容的不仅仅是被重视的感觉，更是一张张年轻脸庞上，由衷地、真诚地祝福。 每个人，越长大就越明白，身边的人发自内心的善意是多么难能可贵，特别当你步入社会以后。 所以她才迫切想说出自己的感激，除了苍白的言语之外，冉然觉得自己根本无从回报安翊博爱般的善良。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冉然看过去，烛光中，安翊的脸上有温和的光辉，他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如邻家大男孩儿般美好，似乎明白她想表达的一切。 似曾相识的一幕，不曾这样热闹的场景，明月觉得一阵阵地恍惚，直到徐晶晶轻声催促冉然许愿，她才如梦初醒地眨眨有些发涩的眼睛，想露出一个不那么苦涩的微笑，却发现自己早已笑得嘴角僵硬。 冉然冲着安翊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在场所有人拍着手，为她唱生日歌。 当冉然睁开双眼，大家凑上前，和她一起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薛浩格外殷勤地小跑着去开灯，显然是在为自己之前的行言行表示歉意。 包房恢复明亮之后，彭飞张罗着应该到送礼物的环节，他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揽住女友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我现在也是托家带口的，送支钢笔略表我们两个人的心意，你可别嫌寒酸啊！” 大家哄声而笑，真是高调秀恩爱啊！ 冉然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怎么会嫌弃呢！和学习有关的礼物才附和咱们老班书呆子的风格嘛！” 也难怪她忍不住打趣彭飞，如果说明月和他相处时间太短不够了解，那其他同学已经共处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的印象里彭飞就是那种不苟言笑、不温不火、不远不近的“三不”性格，整个班级今天是第一次集体聚会就能看出来，平常的彭飞绝对不是擅于交际的，更不会流露出如此逗逼的一面。 男同学送的礼物大多以经济实用为主，女同学选择物美价廉的小饰品、香水居多。了解她喜好的潘晓婷和徐晶晶，则“合资”买了一只迪士尼销量米奇送给她，冉然抱着米奇，笑得乐不可支。 明月递上自己的礼物，冉然满脸期待地打开盒子—— 一对樱花造型的耳钉闪着细碎的光芒，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也太破费了吧！” 该品牌的饰品一直深受追捧，这对耳钉虽然不是最新品，但也算得上价值不菲，冉然犹豫着想要推辞。 明月抢先说道：“你可别感动得稀里哗啦，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是之前朋友送给我的，一次都没戴过喔！”她说起善意谎言来丝毫没有慌张，“我是有留意帮你挑选，但是看上的都太贵，人家最近有点囊中羞涩，想着它比较适合你，但愿你不要介意才好！” 其实明月的谎言算是漏洞百出，谁相信她又回寝室去拿所谓的朋友送的礼物呢？只不过大家情绪都很高涨，没空思考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虽然还是觉得礼物太过贵重，可明月都这么说了，要再拒绝恐怕就显得疏远了。于是，取出耳钉，冉然笑嘻嘻地递给明月，“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快帮我戴上，省得你后悔。” 明月帮她戴好耳钉后，冉然为了表现喜欢，很是夸张地炫耀着问：“是不是很迷人？” 众人很默契地忽视她的自恋，冉然“切”了一声，骄傲地孤芳自赏。 之后，终于到了今晚的重头戏，安翊送礼物的时间。 只见郎晴儿拿起椅子上的名牌手包，拿出一个系着粉红色丝带的盒子走过来，双手举起递到冉然面前，笑容亲切地说：“这是今天下午我陪安翊一起去选的项链，希望你能喜欢。” 第三十六章 同款项链 温和的笑容配上美丽的外表，微卷的酒红色长发垂在腰间，郎晴儿宛如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冉然脸上的笑容淡去，尴尬地站在原地。 郎晴儿依旧举着手，扭头看了眼安翊，眼眸含笑，似乎在戏谑地说“看来是我魅力不及安校草啊！送礼物人家都不接受。” 好像这间屋子里，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其他人的所有情绪都无关紧要，当然也包括冉然的冷淡态度。 安翊摇头而笑，正欲开口，好听的声音唤回郎晴儿的视线：“冉然这就是你不对了呀！我知道安翊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物你觉得不好意思，但这是他一番心意，何况买都买了又不可能退掉，要是再矜持着不接反而显得咱们不识抬举了呢！” 当郎晴儿看到明月的侧脸，她脸色未变，眼底的笑意却透出丝缕清寒。 安翊玩味地看着这一幕，明月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趣…… 薛浩大大咧咧地说：“你就别忸怩了，安翊已经买了的东西难道还能退啊！人家郎晴儿都举半天了，我看着都累。” 大家也异口同声地附和。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拿，就让给我，以后送我女朋友她肯定高兴。”薛浩故作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谁说我不要了！”冉然从郎晴儿手上接过礼物，一边拆开丝带一边嗤笑着说：“你一个资深光棍，少在这而暴殄天物了。” 薛浩不服气地辩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像一对欢喜冤家，浑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明月安静地退后几步，看到潘晓婷对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佩服。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正在拆礼物的冉然。 明月当然知道，冉然比较介意送上项链的是郎晴儿而非安翊，可能是潜意识觉得从郎晴儿手中接过，会感觉亏欠她什么一样。更何况郎晴儿今天太过耀眼，冉然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也是情有可原。 晚上一碰面，明月就发现冉然穿上了她最心爱的裙子，还有平时几乎不碰的高跟鞋，但在本就天生丽质又刻意打扮的郎晴儿面前，还是逊色了不少。 所以刚刚明月索性言明，礼物就是安翊给冉然的，希望她不要有任何的不自在。 而郎晴儿虽然是安翊带来的女伴，但空着手来参加生日宴会，恐怕也免不了尴尬，由她送上礼物也算情理之中。 冉然惊喜地掩住嘴巴，爱不释手拿出项链，明月一眼就认出那是今天下午她想购买的那条项链的同款。 她不禁无声感叹，不愧是安氏少董，出手真是豪啊！ “好漂亮！能给我们看看吗？” 班上的女生无不羡艳地问，冉然大方地递了过去。 趁大家彼此传递欣赏项链的间隙，冉然对安翊由衷道谢，太客套的话她没有说，毕竟礼物的价值在那里，说再多也都显得太过苍白。 “只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安翊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热情地招呼所有人：“各位看过了之后准备吃饭了！” 他低声告诉郎晴儿通知服务生上热菜，郎晴儿似乎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说自己刚好要去补下妆。 其实，安翊明明自己就可以去，他分明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你就是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礼貌，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唐突，可能王者风范是某些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郎晴儿回来之后，冉然已经戴上了那条项链，并对她说很喜欢这个颜色和款式。 冉然的语气很平淡，笑容也是中规中矩，郎晴儿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坐到椅子上，“你戴着真好看。”看着蛋糕上的十九支蜡烛，她突然有些惆怅地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呀！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开始惊恐时间过得太快。” “怎么会呢？学姐你那么漂亮成绩又棒，一直都是女生的目标呢。”徐晶晶很羡慕的说着，心下叫苦不迭，冉然对人家少见的不冷不热，而且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身为闺蜜的她们就只能尽力替她蒙混过关。 郎晴儿谦虚一笑，“那都是同学们开玩笑闹着玩的。何况……”她低头看着垂在颈间的项链，声音轻如耳语：“女生在心动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患得患失吧！” 那条项链…… 徐晶晶仔细辨认，竟然和冉然的一模一样！ 郎晴儿是那种乍一看特别惊艳的女子，她又很懂得如何放大这份美丽，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在第一时间忽视掉她身上的其它配饰。 而她刚刚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小动作，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安翊皱眉，似乎他也没有想到郎晴儿趁补妆换上了项链。 “晴儿学姐……”彭飞的女友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兴奋，“你这个不会是下午买的吧？而你说的喜欢的人不会就是送……”不明状况的她故意停住不说，眼睛在郎晴儿和安翊之间不停游走。 饭桌上发出一阵“哦——”的长音，郎晴儿急切地否定，“你们别乱想啊！我只是看冉然戴着好看，就想拿出来试试。” “呵呵！”冉然皮笑肉不笑，“我哪能和学姐你比，美貌我是追不上了，就连韵味都要再过几年才能有。”摆明了是嘲讽郎晴儿年纪大嘛！ 天知道她已经气得要骂人了，只是一再提醒自己必须要克制，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可她实在搞不懂，堂堂外语系的系花何必处处和平凡的自己争这一点点风头。 潘晓婷凑过来在明月耳边笑着说道：“ 这个冉然啊，毫不留情戳人家痛处呢！ ” 明月以笑代答，打量着神色丝毫未变的郎晴儿和一直皱眉明显不悦的安翊，看来他对女友的宠爱还没到盲目的地步。 空气中弥漫的八卦的味道，这群年轻的男女俨然把那条项链当作是两个人之间的信物之一，甚至忘记了今天聚会的目的，哪里还听得进冉然淡淡的嘲讽。 而郎晴儿更像是浑然未觉冉然言语里的敌意，或许在她看来，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身在云端的人有必要介怀在陆地上仰头冲自己叫嚣的人吗？ 第三十七章 并非女友？ 起初，郎晴儿还笑着否认一番，可是她的闪烁其词怎么看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弄巧成拙地让人确定她和安翊非同一般的关系。 只不过，她是否在刻意引导这群学弟学妹误会自己，估计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到了后来，郎晴儿索性只是笑而不语，一副好脾气又很无奈的表情，而眉眼间都流露出小女人般的幸福痕迹。 期间服务生不时上着菜，一片热切的讨论声中，有几个人格外沉默—— 今晚的主角冉然，不时悄无声息地对郎晴儿翻着白眼，其实她根本没理会是不是有人看见； 她身边的明月，低头刷着手机，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哪怕她从一开始就厌倦了这场本不该存在的闹剧； 潘晓婷和徐晶晶低头窃窃私语，看似是礼貌地怕影响大家，实则她们可是最称职的闺蜜，对于抢了好友风头的不速之客所挑起的话题，两个人自然不想过多参与。 以及从刚刚开始就沉默的安翊，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上的玻璃杯，脸上的笑容那么地漫不经心，一如他不经意间睨向明月的视线，她梳着随意的丸子头，俏皮而清新，一缕头发安静地垂在耳边。 只见她唇畔含笑，思绪似乎是游离在别处，她的双手在屏幕上飞快游走半天，应该不只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一边，郎晴儿和大家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护肤心得，引得班上女生直呼，难怪能让安翊为之倾慕呢！ 上完最后一道菜，服务生离开。 鲍鱼、龙虾海鲜类，西餐，中餐，日本料理，应有尽有，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也不得不让人感叹酒店的实力，可以让每个人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菜品。 安翊淡笑着开口：“你们别起哄了，那条项链是为了感谢晴儿帮我去挑选礼物，毕竟女生更了解同性的喜好。我是男孩子不在乎花边新闻，人家女孩子脸皮薄可有点经不住你们的欲加之罪！” 短短几句话，就让之前沸腾的气氛骤然冷却下来，同学们不禁面面相觑。 明月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片刻，嘴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短暂到无人察觉的冷笑，难道谁都没意识到，这声“晴儿”叫得很亲近吗？ 郎晴儿端坐在那里，表现依旧优雅，甚至没有慌乱地去看安翊，可是苍白的脸色还是泄漏了她内心的惊诧。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之前沉默的冉然，如重生般笑得很灿烂，在满屋诡异寂静的时候，兴奋地跳起来切那个之前无暇顾及的蛋糕，一一送给大家。 似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今天的公主被他们忽略了半天呢！ 之后的时间，同学们往彼此脸上抹蛋糕，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当中，其中自然也包括安翊，几个特别爱闹的男生女生绕着桌子追逐，其他人敲着桌子起哄…… 一顿饭下来，满桌的佳肴被风卷残云 ，桌上、地上尽是凌乱的酒瓶，平时矜持的女同学也都流露出微醺的神情。 明月不胜酒力地摆摆手，面色微红趴在桌子上，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她被灌了不少酒，几乎是来者不拒。 蓝色点缀无声垂着，她默默注视，苦涩地笑着，耳边是热火朝天的叫嚷声。 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全世界的所有角落、好多的场景都让我想起你，而我却处处找不到你。 潘晓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还好吗？” 明月整了整情绪，坐直了身体，笑得有些勉强，“感觉离断片儿不远了。” 估计强颜欢笑的恐怕不只她一个人，开饭之后的时间，郎晴儿一直有些意兴阑珊，只是保持优雅地坐在那里，不时品着色泽鲜艳的红酒，丰盛的菜肴一口都没有碰，就连桌上的蛋糕也丝毫未动，目光总是忍不住追随和同学打成一片的安翊。虽然他让她很觉得没面子，可就是狠不下心来怪他啊！ 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度过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等到一众人喝到尽兴，决定奔往下一个地点。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酒店，已是夜深的时间，却也是都市里夜生活刚刚到来的时刻。 等待着之前在嘀嘀打车上预约的计程车，几个喝多了的男同学靠着酒店门口停泊的豪车引亢高歌，脚下不稳的冉然被徐晶晶扶在怀里，忍不住捂上耳朵大叫道：“你们几个有点公德心好不好！跑调都跑到南极去了，等会儿汽车报警器响了看你们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这酒店都是安翊家的，不满意别在这儿吃饭啊！”薛浩身为噪音制造者之一翻了个白眼，很是蛮不讲理，他大着舌头继续说道：“再说咱们人多势众，谁敢来找，肯定叫他有去无回……” 路灯昏黄，飞虫成群地聚在灯下。 明月倚立在路边的广告牌前，仰头望着深蓝色的夜空。 在城市里似乎很难看到漫天星辰闪烁的样子，但此刻无数的星星眨着眼，似乎俯视这个世界上演着的离歌与悲欢。 安翊斜斜地靠在银灰色的跑车前，模特般修长的双腿帅气地交叉着。 听着薛浩醉话连篇，听着冉然气鼓鼓地和他吵，看着一群人的热闹，看到仿佛遗世般的那个身影…… 一身华美服饰的郎晴儿安静地站在一边，两个人像是刚刚参加过晚宴的公主和王子，只是他们没有言语的交谈，甚至没有交集的视线，她装作无意地看向他，而他，目光游离不定，宁可被一处街景吸引，也不肯注意一下自己。 心底泛起淡淡的涩意，郎晴儿叹息地想着，莫非天之骄子都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他们只该被仰望，却不懂得低下高贵的目光吗？ 其实不明白的是她，一个人若真的在意另外一个人，哪怕他们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他也可以放弃自己的高高在上，心甘情愿融入对方平凡的世界…… 第三十八章 刹那火花 计程车陆续驶来，同学们三四个人一车相继离开，先去往安翊预定的酒吧。 最后一辆计程车到来，除了安翊和郎晴儿之外，就算挤进去四个女孩子，还是会多出两个人。 安翊说可以坐他的车一起过去。 坐豪车的待遇当然要让给寿星啦！ 只是…… 众女生看了看已经坐上副驾驶位置的郎晴儿，不禁面面相觑，要做一个超高度数的电灯泡，谁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另外两个腼腆的女生抢先上了车，剩下明月、潘晓婷和徐晶晶“自相残杀”。 “明月，当然是明月！”冉然改编了罗马假日里的经典台词，振臂高呼。她可没醉到不省人事，甚至一心想着怎么乘胜追击彻底打败郎晴儿的嚣张气焰，现在机会来了不是吗？明月可是王牌中的王牌呢！ 计程车司机催促地按着喇叭，潘晶晶和徐晓婷很没义气地趁机逃上了车，潘晓婷还笑眯眯地对明月飞吻。 不待她们的车离开，冉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住明月的手臂，强拉着她走向安翊的车…… 下一刻，冉然有些傻眼，她犯难地看着那辆豪华的单开门的四座跑车，尴尬地对她投来目光的明月嘿嘿而笑。 郎晴儿善解人意地打开车门，却只见明月身手矫健地跃进后排的座位，一气呵成的动作甚至令安翊都震惊了片刻！ 还未来得及下车的郎晴儿只觉得有一道风吹过脊背，后视镜里看到，明月笑着对站在车在的冉然伸出手。 “砰”地关上车门，真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孩子！ 冉然握上明月的手，忍不住惊呼着，“明月你真是太帅了啊！” 在明月的帮助下，冉然也算优雅地上了车，坐在了明月为她特别空出来的安翊后面的座位。 跑车在不算拥挤的马路上行驶着。 一路上，冉然叽叽喳喳却不惹人厌烦地和安翊闲聊着，后者一边开着车，一边毫不见敷衍地回应。 郎晴儿第十二次透过后视镜看眉飞色舞的冉然，暗自很不淑女地翻了数不清的白眼，怨毒地想着，从来没见过如此噪聒又厚脸皮的女生，打扰别人二人世界的行为简直就该下地狱，哪怕对方今天过生日也不可饶恕！ 双手在手包上握紧，郎晴儿移开视线， 忿忿不平地闭上眼睛。 冉然见状顿时喜上眉梢，拜金女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虽然和郎晴儿同样的沉默，可是明月总是会在冉然说到兴起处或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适时一笑，在路灯忽明忽暗的街道上，完全察觉不到她眼底的凄凉…… 烈火酒吧门前，下车的几个女孩子等待着去泊车的安翊。 酒吧正门上方是一个展开的、泛着银白色光的巨大扇形，在一片闪烁的霓虹中显得格外醒目。 等待的过程中，郎晴儿一个人站在一边，冉然嫌弃地低哼一声，真搞不懂安翊怎么和这种女孩子走这么近。 停好车的安翊走了过来，感谢完全没有感觉到冉然和郎晴儿之间那莫名其妙的敌意。 四人并肩向酒吧走去，冉然和郎晴儿一左一右走在安翊两边，快到门口的时候，明月从冉然的身侧退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酒吧里是拥挤的人群，昏暗而迷离的灯光中辩不清方向。 伴随着动感的音乐节奏，满场走动的服务生摇摆着身体。 刚走上二楼，就听到从第一间包房传出的发音不伦不类的粤语歌，以及很多人鼓掌的声音。 几个人加快了脚步，直奔预定的包房。 刚推开门，大家看过来，纷纷冲他们招手。 提前到达的他们已经点好了果盘和饮品，彭飞和他的女朋友正看着大屏幕上的歌词，深情对唱一首经典情歌。 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冉然喝了一口鸡尾酒，一边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一边赞叹道：“想不到老班歌唱这么好听。” “是啊。”徐晶晶轻轻拍着手，不由感叹：“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在偶然的时间发现，也在偶然间错过的。” 冉然忍不住用手肘撞撞她，嚷嚷着说：“我说你不是吧！今天过生日的是我，长一岁的也是我，该感慨的应该是我才对，你不能抢我台词啊！” 一曲终了，一大帮人很捧场地热烈鼓掌，彭飞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意，又环顾着四周，忽然两眼冒光，“按照之前指定的游戏规则，接下由我指定下一首歌的演唱者——”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说：“我们就请安翊和郎晴儿学姐高歌一曲好不好啊！”其实这是他女朋友的意思啦！ 不出所料的，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安翊——郎晴儿——”的声音。 只见安翊大方地笑着起身，绅士般弯腰对郎晴儿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哦！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冉然搞怪地按住胸口，故作痛苦大*状，“或者，谁来帮我把这个场景打上马赛克！”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那对俊男美女的身上，她的声音就这样被无情地吞没。 郎晴儿毫不忸怩地握上安翊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屏幕旁边的选歌器前，举手投足都透着妩媚的风情。 之前潘晓婷好心劝说她，再怎么看郎晴儿不顺眼，人家都是安翊带来的朋友，总不好让安翊难做吧。 默默在心底骂了声做作，冉然只能恨恨地别开眼。 舒缓的前奏响起，包房里除了音乐声变得很安静。 安翊和郎晴儿站在中央，灯光有些暗，屏幕的光映在两人对视的脸上，那一刻，却恍若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第三十九章 被挑衅 安翊和郎晴儿站在中央，灯光有些暗，屏幕的光映在两人对视的脸上，那一刻，却恍若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 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 安翊刚唱第一句，好听的声音就已惊艳四座，简直就是麦霸的级别。 “ 幸福开始有预兆 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 然后孤单被吞没了……” 温柔的音色，恬静的笑容，她站在身材修长的安翊身边，仿佛透出妖娆的光圈。 在座的几乎所有人，在那一刻忘记了喝彩，忘记了鼓掌，冉然也从郎晴儿开口之前的不屑表情，渐渐不自觉地很用心听。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合唱部分，两个人互相凝望，他微微低头，她仿佛仰视夜空中的星。 镶嵌着水钻的高跟鞋无比耀眼，恍若灰姑娘那双带来幸福的水晶鞋。 明月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杯，分明是很甜蜜的歌曲，分明是那么甜蜜的两个人…… 她曾经也很喜欢这首歌，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听到熟悉的旋律，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歌声还在继续，安翊和郎晴儿手拉着手。 放下酒杯，明月起身离开，坐在身边的冉然和徐晶晶都没来得及询问，她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好像变成了演唱会现场的房间里，鲜少有人注意到她刻意低调的离去。 关好门，明月倚立在走廊的墙壁，低头怔怔地看着发亮的理石地面，屋顶白色灯光刺眼的明亮，照在冷色调的地面，有种潮湿阴冷的感觉。 走廊上人来人往，情侣模样的男女搂着彼此的腰枝，暧昧的气息充斥在冷气十足的环境里，一时间竟也觉得沉闷和压抑。 经过的人都有些好奇地多看两眼低着头的明月，她却如雕塑般浑然未觉。 各个房间里传出嘈杂的音乐声，南腔北调的歌声，似乎盖过了一墙之歌的那首小情歌。 缓缓离开，她走向尽头的洗手间。 明月不知道自己在马桶盖上坐了多久，只是听着外面有女孩子来了又走。 此刻，外面有水流和女生交谈的声音。 她站起身，心想着如果再不回去恐怕会有人来找自己吧！ 门外。 放在洗手台上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边补妆一边和身边好友闲聊的靓丽女孩停下手里的动作掏出手机，看到了号码，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叫了声“康哥”，然后说：“风总要我陪他去参加一个晚宴？” 明月闻言，咬着嘴唇，紧紧握着门把手，却没有又出去，洁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搞什么嘛！JM公司也太剥削了吧！” 女孩子刚挂断电话之后，她的闺蜜就开始抱怨，“知名企业了不起啊……” “没什么啦！”之前接电话的女孩子好脾气地说，“风总其实比我们更累……” 伴随着高跟鞋渐行渐远的声音，她快步走到门口，对一脸不满的朋友朗声说道：“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跟大家说声抱歉，等下我去前台结账，玩得愉快！” 不待朋友回应，人已不见了踪影。 当明月走出来的时候，洗手间里已空无一人，她漠然地走到镜子前，冷冷盯着镜中唇瓣仍在渗血的自己。 视线停留在胸口前的吊坠上，可是这一次，它也没能让她的表情软化一丝一毫。 浩熙，我知道你会难过…… 明月木然地打开水龙头。 可是你要相信，我千百倍于你的难过和绝望！ 她木然地洗着血迹，关上水龙头，木然地任由清水从脸颊滴落。 郎晴儿走到门口，见到这一幕，脚步不由顿了一下，她掩饰性地拂了拂根本没有凌乱的头发，走到了和明月相隔一个空位的洗手台前。 或许美女都是如此，每天的事业之一就是不定时检查自己无瑕的妆容，郎晴儿涂完口红，又笑着摆正安翊买给她的项链，“听说你从国外回来的？”语气间透出让人很不舒服的傲慢。 明月未语，只是抽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滴。 “原来外国的环境会让人忘记最起码的礼貌啊！”郎晴儿薄怒，冷笑地看着她。 “原来国内的礼貌就是一副和空气说话的样子而已。” 明月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丢掉纸巾，她走了出去，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身后透来的冰冷视线。 回到包房的时候，薛浩正坐在吧椅上摇头晃脑地唱着歌，不知是谁开了灯，明月绕过四处散落的酒瓶回到冉然身边。 潘晓婷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毕竟她出去得有点久。 笑着摇摇头，明月一鼓作气开了三瓶啤酒。 其实她是想先离开的，可是必然会影响了冉然的兴致，但她很难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 郎晴儿随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安翊的身边坐下。 冉然询问地看了潘晓婷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不知情，于是她帅气地拦过明月的肩膀，哈哈大笑着问：“怎么了啊？是不是刚刚遇到帅哥表白被拒绝了？嗯？”声音大到所有人闻声看过来。 “不可能吧！”有人出声反驳，“哪里有人能拒绝我们明月呢！” 大家跟着起哄，纷纷笑着附和，明月只是淡笑不语，又喝下一口酒，嘴唇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忍住没有皱眉。 冉然放开手，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如此冷淡的明月，陌生得让人感到发冷。 薛浩依旧表情投入地唱着歌。 明月静静地喝着酒，似乎不知道自己带来的沉默，耳边回荡着在洗手间里偶然听到的那些话…… “风总其实比我们更累，金董年纪大了，身体毕竟不比年轻人，很多应酬都是风总去参加，他总是国内国外到处飞来飞去，遇到问题他也都是自己解决，我们做员工的还有风总做后盾，他却无路可退，只能一个人肩负所有的责任……” 一种沉重到窒息般的痛压在胸口，她转头，扫了一眼和男同学划拳的安翊，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 第四十章 冉然的爆发 眼底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冷，明月的心却隐隐作痛，你的辛苦、你的累，全是因为你的犯下的罪！ 她揉揉发涩的眼睛，却没留意到身旁冉然异样的表情。 一曲终毕，安翊和朗晴儿自是不会玩什么“点唱”的游戏，薛浩主动代劳，站在点歌器前盘算着请谁来唱歌。 冉然突然掏出一包纸巾拍到桌子上，之后快步走到薛浩面前夺过麦克风。 明月下意识地摸摸嘴唇，指尖传来微微湿润的感觉，她暗叫糟糕，抽出纸巾擦拭嘴上的血，冉然一定是看到血迹了…… 用力地按着点歌器，冉然仿佛赌气一般。 找到一首称得上经典的老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的旋律响起，冉然双手抱着麦克风，专注地看着一个方向。 “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她的歌声虽然不像安翊那么动听，却也唱得中规中矩。 明月微笑地和她对视，伸出大拇指鼓励她，在心底默默叹息。 徐晶晶和潘晓婷夸张地双手圈在嘴边，大呼“歌神！” 安翊端着酒杯越过郎晴儿起身离开，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明月身边坐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明月防备地看着他。 “你真不记得了吗？”安翊摇晃着酒杯问。 明月暗暗一惊，脸上疑惑的表情。 歌声仍在继续，却渐渐对不上音乐的节奏。 “在这里初遇的我们，我说请你喝酒……”他目光炯炯，声音隐有笑意：“结果惨遭拒绝，你没一点印象了吗？” 难怪…… 明月松了一口气，难怪在教室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 她不温不火地“哦”了一声，嘲弄地笑着，“你扔下女朋友跑来和我算账，不太好吧？再说男孩子应该很有度量才对……” 视线停留在她那道似咬痕的伤口上，安翊似笑非笑着正欲开口，却被带着哭腔的“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的歌声打断。 循声望去，冉然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明月，伴奏仍在响着，她啜泣着说：“这首歌我想送给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也是我最看不透的人。” 完全不顾众人费解的目光，她语速很快，似乎怕下一秒自己就失去这样的勇气，“我以为自己很在意她、了解她，可是我竟然连她为什么失魂落魄都不知道，更别提怎么样去开导她……” 明月静静听着没有插话，直到冉然无力地蹲下，她才走过去半跪在地上。 这是演哪一出苦情戏啊？ 大家忍不住面面相觑。 潘晓婷的目光追随着明月，不是没察觉到她今晚的失神，只是有些事，作为朋友的她们也无权追问，始料未及的是，冉然竟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还以为她沉浸在喜悦中没空关心别人的事呢！ 明月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背影，安翊眯眼望着她，想不通，游弋在她周围的忧伤从何而来！ 冉然泪流满面地抬眸，望进明月纯净的眼眸，哽咽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明月轻轻拍着冉然的肩膀，轻得如同她此刻心底最轻的那一声叹息，“你想的我都知道……” 她的轻柔的声音似雾，“对我而言，你、晓婷和晶晶早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许是我不善于表达，没能让你感觉到我对这份友谊的在意。”明月拉着冉然站起来，无限诚恳地说：“但其实我真的很在意。” “可是，朋友之间应该彼此了解不是吗？” 明月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冉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坦诚相待！ “难道不是这样吗？”冉然急切地追问，她很害怕看到明月眼底升起的悲哀，那么沉重…… 松开冉然，明月独自走到窗边，望着万家灯火和繁星闪烁，还有玻璃上映着的一张张注视着自己的面孔，胸口沉闷的痛渐渐缓解。 那天，明月仿佛站在很遥远的地点，当她轻声说：“我保证，有一天你全都会知道的……”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凄冷…… 明月真切地知道，也许那一天已不再遥远，也许那一刻到来，现有的一切都将面目全非…… 但是，它注定会到来。 就像很多你曾拒绝接受的东西，最终也都被迫承受了！ ********** 刚结束一门考试，几乎形影不离的几个女孩子结伴走出教学楼。 冉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挑灯夜战了半宿，估计还是逃不了补考的命运，根本来不及全面复习嘛！” 也不怪她这般抱怨，冉然生日之后的星期天，一众人在安翊订下的宾馆补眠，下午回到宿舍继续睡得昏天黑地。 可是昨天刚上课就被告知今天要考试，害得大伙不得不临时抱佛脚。 她说得挺严重，却心心念念想着赶快回到宿舍闷头大睡，熬夜可是女生的大忌呢！何况她两天前又老了一岁。 “那你就先回去。”明月看着无精打采的冉然，很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睡在路边，“我们帮你带午饭回去。” “那就感激不尽了！”冉然半闭着眼，语气很是无力。 “明月，你看那儿——”眼尖的潘晓婷指着前方。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不远处的长椅上，银发少年静静坐着，或许是看到了明月，他站起身，向停住脚步的她们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尴尬的气氛 潘晓婷和徐晶晶不约而同地看向明月。 冉然顿时睡意全无，她已顾不上八卦，目光如炬地盯着正前方，大概又犯了花痴的毛病，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几步距离外不紧不慢靠近的封帆。 在几人面前站定，封帆先是对素未蒙面的三人笑着点了点头，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么难以接近。 哇哇哇！这么近距离看他更好看耶！冉然摆出自认为媲美漫画里少女卡哇伊的表情，就差眼冒红心ing，好想咬一口他那鲜艳饱满的唇。 “嗨！”他和眼神迷惑的明月打了声照顾，“马上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可以请你的朋友一起去。” 炙热的阳光下，封帆笑容明朗，他眸光含笑，无害而友善，微风吹动他张扬的银色发梢。 冉然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这样一来就可以弥补生日那天的遗憾啦！ 迟疑了片刻，明月才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觉得饿，你约别人吧。”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更是冷得透出隐隐的寒气，视线漫不经心地漂移。 似乎没听出明月的不友好，封帆不介意地耸耸肩，依旧温和地笑，提议道：“也对，天气炎热没胃口很正常，那请你们吃冰淇淋好了，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那么明显的拒绝他不会不懂！装傻有意思吗？ 女孩子？哪个女孩子？明月不耐烦地颦眉，莫名的难过令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请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我想M大想和你吃冰激凌的女生大有人在，所以，你没必要跟我浪费时间。” 她的言辞真的很不客气，旁边的三个女孩子都看得傻了眼，清一色地露出震惊的表情，看得出明月确实动怒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但除了对安翊冷言冷语过，平常的她对人挺温和的！ 隔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封帆凝视着冷若冰霜的美丽少女，她的敌意太明显，她的态度很伤人，可他仍不想离开…… 明月微微仰头，直视封帆似无奈、似纵容的眼瞳，不明白他凭什么有这样的神情，是他先疏离冷淡的，不是吗？ 怎么现在反倒像是她的错呢！ 怎么好像他很大度呢？ “今天邀请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封帆没开玩笑，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也会百般纠缠的。 这哪是什么男神，根本就是无赖嘛！ 气极的明月差点笑出声，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一旁的潘晓婷抢先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和徐晶晶便默契一左一右拉着冉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管明月跟封帆是争论还是和好，她们三个留在此处都是不合时宜的，虽然男神很养眼，可做高瓦数的电灯泡也是需要勇气的！ 封帆嘴角微扬，笑看着因为同伴走远而懊恼的明月，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她。 而明月的视线，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队友们”，相比于留下洒脱背影的潘晓婷两人，冉然离开得极不情愿，几乎是被人拖着往前走，走出老远还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至于她看的是谁，明月自然是心里有数。 冉然她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两人尴尬地站着，一个半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一个看着另一个人头发上的水晶发饰品。 在来来往往学生好奇的目光中，封帆一直没有急着催促她，明月终于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地抬步离开。 一脸得逞的封帆跟在身后，谁都没有发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安翊，更没有看到，他嘴边一抹危险邪魅，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笑意…… 全球连锁的冰饮店，冷气十足，生意火爆。 靠墙的位置，明月和封帆相对而坐，身边不时有陌生人经过。 干净的白色桌子上摆着两份草莓圣代，粉红色的冰品淡去了盛夏的炎热。 手指无意识地碰触金属质地的勺子，冰凉的触感让明月想起“很久以前”，在别的国度，曾太多次看到过相同的LOGO。 低垂的视线掩饰着她眼底的黯淡，只是，在那些国家，店里的装修清一色的欧式风格，就算在生意最火爆的时间，那里的节奏也是优雅而惬意的。 而她那时候，总是喜欢肆无忌惮吃着巧克力冰淇淋，坐在对面的少年耐心十足地可以陪她在店里耗上好几个小时甚至一个下午。 如今，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明月也早已失去了品味冰淇淋的兴致…… 透明的玻璃杯上渐渐出现水珠，好像有阵阵凉意从玻璃杯沁出来。 店内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而他们所在的座位却似乎避开了那些纷扰，沉默，漫长得没有尽头。 封帆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略带苦笑的看着两人面前已经融化的圣代。 他是男生不喜甜食情有可原，一般女孩子见了冰点不是都会忍不住把减肥什么的抛到一边吗？ 但明月就这样一副毫不掩饰地索然无味的样子，就连冰淇淋都是他点的，本以为明亮的颜色能缓和下气氛，可她还是一口未动，只是琥珀色的瞳孔不时地失神…… 封帆忍不住想，见过她最多的表情好像就是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他不知道是自己魅力不足，还是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咳……”封帆尴尬地清清嗓子，如愿引回明月的思绪，他指指桌子说：“化掉了口感会变差，我重新叫两份过来。”很有没话找话的嫌疑呢！ “一份就好了……”明月放下勺子，身体慵懒地靠向椅背，难辨喜怒地说：“我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她可没有说谎，确实早就已经不喜欢了。 封帆挫败而笑，“你就这么不给面子啊？” 回应他的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以及明月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 第四十二章 那夜曾悸动 收起笑意，封帆一本正经地问：“你最近还好吗？马上期末是不是很忙？” “如你所见，说得过去，忙里偷闲，有空赴约。” “能不这么冷淡吗？”封帆有些受不了地提高声音，“就像对你同学那样不可以吗？” 明月故意苦恼地思考片刻，才露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说：“好像有点难度，主要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无视我的信息，更没有过了很久之后回复冷冰冰的几个字。” 虽然过去这么多天，可直到现在明月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晚，她赌气似的睡着，半夜醒来时宿舍里已经关了灯。 借着月光她看到冉然她们熟睡在各自的床上，当她按亮手机想看时间的时候，就看到了封帆发来“不客气”几个字。 当时她差点忍不住一个电话打过去发飙和质问封帆，难道你很介意外面的传闻？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迁怒于我吧！ 而室友规律的呼吸声渐渐使她稳住心神，有什么天亮以后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明月起床的时候，冉然半梦半醒嘟囔了两句，说什么没想到她昨晚睡那么早，她们几个回来以后怕吵到她，动作轻得不得了…… 之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明月也没那么生气了，她也懒得去想自己昨天为什么执着地等封帆的信息，又是为什么对他疏离的语气那么在意。 大不了再也不联系了呗，反正更多的交集最终也只是牵绊而已！当明月在操场上跑得香汗淋漓的时候，就是这样气急败坏地想着。 而现在，他若无其事出现在面前，要她配合着和颜悦色？ 她、做、不、到！ 凭什么想疏远、想接近都是别人说了算，凭什么在她经历太多次失望，已经放弃的时候选择出现，凭什么是他掌控着主动权？ 想到这里，明月恼怒地看向了别处，宁愿盯着墙壁，也懒得看那张熟悉的俊脸。 果然还在因为那件事生气啊！封帆默默叹息，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明月被自己惹怒了。 当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去他们总是会遇到的地点，想要制造偶遇的假象的时候，竟然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她。 有时候命运之神就是喜欢捉弄人，它会让两个避之不及的人接二连三地相遇；也会让两个想要见面的人一次次错过，最后彼此消失在人海！ 直到某一天，封帆站在蓝雾树下，在那个明月曾停留过的位置，却感受不到她任何的气息，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全世界的喧闹都填补不了内心深处的空洞…… 假如明月未曾出现，根本谈不上失去的封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煎熬！ 可惜人生没有假如，他也从来没有后悔相遇的最初，若不是自己叫住了她，若不是那惊鸿一瞥，封帆的人生恐怕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他厌烦吧？ 晶莹的水驻沿着透明的玻璃杯蜿蜒而下，滴落在田园风格的白色印花桌布上。 旁边座位的一对情侣离开离开，又来了两个打扮新潮的女生。 “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事……”封帆语速很慢，幽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 其实，那个夜晚对他而言何尝不似昨天一般？ 明明很近…… ………… 明月脚步虚浮，走一两步就踢到地上的十几个酒瓶，她轻声说：“你别担心，我没喝醉……” 封帆只得背起她，好脾气地一遍遍回应道：“是是是，你是千杯不醉！” 当他背着她走出来，正在整理桌子的饭店老板对他暧昧一笑，封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还是想想睡哪里比较靠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手机地图上找着离学校路程远一点环境又不错的宾馆。 找好之后又扶着明月在路边等了半天的计程车。 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忙了半天气喘吁吁，她无意识靠在他的肩膀，孩童般睡得很沉。 温热的呼吸隔着纤薄的衣料吹在他肌肤，封帆摇下车窗，无风的夜晚，一种炙热隐约的疯狂在身体的每个细胞叫嚣…… 到了宾馆，他掏出明月和自己的证件开了相邻两个房间。 白色的大床上，明月轻声重复着“我没有喝很多喔，你……不要担心。” 都这幅样子了还逞强！封帆笑着摇摇头，动作很轻地替明月脱掉鞋子。 安顿好明月，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打量她。 如此近距离地注视，才发现她眼角眼泪的痕迹。 濡湿的睫毛颤动，封帆俯下身，轻拍明月的肩膀，像是安抚陷入噩梦的孩子。 “我没有喝很多酒……”明月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染上淡淡的哭腔，“有好好照顾自己。” 迎上那双悲伤的眼睛，封帆觉得心脏有一刻的抽痛，他强笑着说：“不哭了，我知道你很乖……” 眼角滑下晶莹的泪珠，她恍然如梦地凝视他，带着深沉的感情，忽地粲然而笑，勾住了封帆的脖子。 封帆反应极快，双手撑在床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温柔而迷离；他的目光诧异而迟疑。 仿佛只隔着一片树叶的距离，她的呼吸带着酒精的气息，呓语般叹息着说：“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好美的梦境啊……” “不是梦！”封帆急切地打断她，只要你愿意…… 缓缓地低下头，缓缓地靠近她的唇。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 只要一个瞬间，他就可以亲吻到她如火的双唇。 “我好想你！” 一滴泪濡湿睫毛，“浩熙——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如遭雷击般，封帆震惊地停住，她紧闭双眸念着魔咒般的名字，嘴角含笑，似乎置身于最幸福的梦境中，幸福到不愿醒来！ 几乎是落荒而逃，封帆狼狈地起身直奔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着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沿着银色的发梢滴落，妖娆而魅惑。 只是此刻眼底那一抹失魂落魄，黯淡了头发嚣张的颜色。 平复好心情走回房间，只见明月侧身环抱着自己纤瘦的肩膀，秀气的眉微微皱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不只一次听闻这种睡姿的人充满了不安全感，封帆自嘲地笑着，声音轻飘飘的：“可惜能温暖你的终究不是我……” 替她盖好薄被之后，封帆毅然离开，去到隔壁的房间。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彻夜未眠，夜风吹拂着窗幔，窗外月光恬淡。 他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明月有没有一个人哭，不知道她能不能睡得安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念着某个人。 晨曦初现的时候，靠坐在床上的封帆问自己，这个精灵般的女生，自己对她了解究竟有几分？ 答案无疑让他哑然失笑，就连两个人之间的初遇，好像都是他的追逐而已。 所以清晨，他赶在明月醒来之前退了房，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学校。 其实，在她发来信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到了，只是透过屏幕上的文字，眼前浮现她美丽的脸庞，想到她叫着的那个名字，想到落在他心上的那滴泪。 封帆当然不知道明月发来信息前的反复斟酌，他只知道自己每次按下发送键的犹豫不决。 终究将回复时间拖到了夜晚，封帆趴在宿舍的阳台上，望着也空中的一轮圆月。 同寝的男生组队打着游戏，直唤他“大神快来帮忙啊！” 封帆未回头，喊了一句“来了”，手机上显示着已发送的“不客气”几个字。 偷偷呼了一口气，封帆没有给自己后悔的余地，转身快步走回了宿舍。 也许需要一点距离吧！ 当身后那道月光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封帆平静地想着。 ………… 草莓圣代已经完全融化，杯子里一片鲜艳粉红色。 后面的话，封帆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说明那晚发生的事情，可能任由明月误解下去才是最好的发展。 可他无法忍受，未来两个人的渐行渐远！ 第四十三章 原谅很简单 明月被封帆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耐烦，她不自在地颦眉，可对方却不为所动。 隔着窄窄过道的座位里，其中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咔嚓咔嚓”自拍个不停，快门声很烦人！ 期间明月看了她好几眼，可是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已经彻底没心思在这里耗下去，明月象征性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我看你找我也没什么事，闲聊也聊了，我该走了。” 封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仰头望着她，目光是坚持而温和的，手上的力度却是难以挣脱的。 明月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不言不语不急不恼，只是勾出冷冷的笑，疏离、漠视得令人心里发毛。 周围的空气仿佛到了冰点，装着圣代的玻璃杯缭绕着白色的冷冷的烟。 旁边一直自拍的女生咬着勺子，好奇看着这边，眨眼的时候感觉都是萌萌哒！ 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封帆低声地说：“我为自己之前的态度，向你说对不起。” 既然当初曾经那么靠近，既然他忍受不了对她的疏离，既然过去的每一天都无数次想要和她联系，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抗拒？ 哪怕是道歉这种低姿态的事情，封帆也是光芒四射的。或许是满头银发太过桀骜不驯，总让人觉得他不够诚意。 摇了摇被握住的手腕，明月示意他放开，同时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紧盯自己和封帆的女孩子，后者马上尴尬地低下头，想要证明什么一般，剜了一大块巧克力冰淇淋一口吞下。 “其实，根本不需要道歉或是什么。”她低垂眼帘，避开他璨若星芒的眼睛，“我们认识没多久的时间里，发生过一些……争执。如果无关原则，就只说明是性格不合，既然说不清对错的东西，又怎么能委屈你一直道歉。” “何况有那样不堪的传闻，换作我是你，也会和始作俑者保持该有的距离。” “嗯？”封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她话里的含义，原来她误会自己因为胆怯才疏远的啊！ 饱满的嘴唇微微扬起，幽深的眼眸有璀璨的笑意，封帆揶揄道：“可你不觉得，那种事对男生的影响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吗？我觉得，应该是你更介意才对啊！” 难道猜错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迎着玩世不恭的笑脸，明月连气都懒得生，也不想再追问，“我管你是什么理由，总之请你放手，我要回学校了，免得被人看到又被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是你害怕流言蜚语才对吧？”这种情形，或许激将法会更有成效。 仿佛有光亮从瞳孔渐渐退去，封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轻，“坐下聊一会吧，或者你特别喜欢被别人仰视？” 这么爱耍赖的男生啊！应该是恳求的态度吧？可语气怎么很欠扁呢？ 明月低头看他，只见他促狭地笑着，终于忍不住摇头而笑，封帆见状这才放开了她。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逢一笑泯恩仇？ 莫非她从的责怪真的抵不过他的耍赖？ 封帆又点了其它的饮品，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橙汁和冰咖啡，之后离开。 橙黄色的果汁让人的心情似乎晴朗了许多。 之前在自拍的女孩子和她的同伴吃掉了冰淇淋后起身离开，经过喝咖啡的封帆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她局促不安地咬唇，右手握着手机，应该是想和封帆一同合影。 惬意地喝着橙汁，明月直接无视两个不速之客。 封帆放下杯子，客气而疏离地微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女孩子脸色绯红，看看他，又为难地看看面色如冰的明月。 其实从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有注意到这个俊美异常的银发男孩，也打算中途过来和他合个影，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可是中途被貌似“他女友”的女孩子看了几眼，或多或少都觉得有些尴尬，以至于完全不好意思开口讲呢！ 重重放下杯子，明月斜睨着女生，气场强大如女王，“我这个朋友不喜欢和别人合照，帅哥都很有个性。而且我的律师朋友有说过什么肖像权之类的，感觉好像是很严重的东西，所以找人合影什么的还是要慎重！” 她语气不冷不热，但足以让脸皮薄的女生羞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封帆事不关己地欣赏明月的表情，这个女孩子，冷漠起来很有威慑力啊！ 女生讪讪地撇撇嘴，只得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拉着好友没好气地走出店门。 两人走后，封帆啧啧道：“看看人家小姑娘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女孩子温柔点才……”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你也别觉得心疼，我可是好心提醒她，随便把照片放到网上，对女生来说才是真正的危险。” 明月冷笑，语气仍带不善：“你要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就直说，现在帮你去追估计还来得及。”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伶牙俐齿的！” “……” “本来呢，是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仔细想想，被你这样一个美女称赞为帅哥……”封帆得意地挑眉，笑嘻嘻地说：“胜过被别人的十次搭讪。” “臭美！”明月不可一世地说：“真不懂为什么M大的女生把你当男神，要让她们看到你吊儿郎当的样子，肯定特失望。再说了我还没有原谅你，请不要嬉皮笑脸的……” 明月就是嘴硬，其实心肠好得一塌糊涂，封帆算是吃定了这点，虽然被她冷嘲热讽，但他觉得无比满足。 第四十四章 他们是恋人 封帆不是文艺男，此刻却也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叹，记得当初偶然看到这样的文字，他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 也许那时年少轻狂，也许曾经浪荡不羁，彼时的封帆向往的是一壶酒，一知己，大漠孤烟，浪迹天涯的恣意人生！ 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在过道通透的地砖上。 他和她相对而坐，哪怕就这样无声沉默，也仿佛感受到血液流淌得很慢，从心底透出初春般的温暖…… 如今，他只想这份美好可以延续到永恒那么长。 时至下午，到了该工作和上课的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安静下来，空位也多出不少，在明月的提议下，两个人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浓烈的太阳直直照在桌面，窗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明月单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浑然不介意阳光直晒在脸上。 手指摩挲咖啡杯壁的水珠，封帆半低着头，金色的光芒洒在他细碎的头发，耀眼流光里，恍若看到了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刹那芳华。 明月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眯着的双眼只剩下一道缝隙，带着午后的慵懒。 时光流逝，深陷回忆的人总是忍不住唏嘘感叹，然后产生不知今夕何年的错觉，安好、喜悦、醒悟、伤感…… 当窗外的建筑不再是欧式的风格；当经过的俊男美女不再是金发碧眼的轮廓；当她随处可见和自己相同的肤色…… 明月早已在无数次失望中了解，就算效仿着曾经的动作，最美的时光依然在悄然退色。 “最开始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 思维正天马行空的封帆被明月不着边际的话问得一愣。 她的声音如波斯猫般慵懒，有隐隐的叹息，“我有听过关于你的事……”这暖暖的阳光还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午睡一下呢！ 封帆未语，只是挑了挑眉，耐心等待着下文。 明月坐直身体，活动下微酸的脖子，可能是当初的生活环境的不同，她的节奏总是很慢，不是刻意故作优雅，而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一边伸着懒腰，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郎晴儿。” 如果不是冉然告诉她，恐怕明月这辈子也不会想到，封帆和郎晴儿曾经是M大最有名的情侣。 那是刚过去的星期天，也就是冉然生日的第二天，几人从宾馆醒来，对前一晚喝醉的自己失态还耿耿于怀的冉然面对明月还有些许尴尬。 为了缓解氛围，一向没什么好奇心的明月难得主动问起了郎晴儿，毕竟冉然对她的敌意颇为明显，她也想知道其中的原由。 谁知道冉然一开口便毫无章法、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一直没完没了，从宾馆到回学校的路上，进了宿舍还没讲完郎晴儿的“黑史”。 不过，幸好明月理解力蛮强，拼凑出了事情的事末…… 封帆思索了片刻，“哦——”地拉长了声音，似乎在布满尘埃的记忆深处终于翻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刚分开的时候，应该难以承受吧！”那叹息似乎沉重了些，明月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完全没考虑到追问别人的前任会让人觉得尴尬，可能她觉得，失去郎晴儿那样的前任倒是封帆的幸运。 因为，据冉然所说，她们去年刚上大一，对一切传言八卦都很感觉很好奇。 而当时最有名气的，并不是很有背景但初来乍到的新生安翊，而是新学期开始时，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相恋一年多突然分手的郎晴儿和封帆。 终究是一段不开心的记忆，如今被明月唐突地提起，封帆竟丝毫没有不悦和惊讶，同在一个学校，她听说那些事是迟早的，甚至比他预料中的要迟一些。 只是当封帆望着她茫然的表情，忽然很想问，所谓的“难以承受”，是不是你的切身感受？ 半晌，没有等到回应，明月询问地看着他，只见他望着自己，目光里有某种读不懂的情绪，连封帆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丝丝缕缕的心疼与怜悯。 “过去的事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以后再想起，当时的感受都变得不再强烈，而这一切需要的只是时间去抚平而已。” 就在明月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封帆定定地看着她若有深意地说道，神态好像说得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劝慰被梦魇纠缠的她。 如此富有哲理的话，令明月陷入深思，沉默了几秒，她犹豫地问：“这么说来，无论多深刻的感情，到最后也都会找不到痕迹吗？” 无需任何人的回答，她微微摇头，如果你连最初的用情至深都可以忘记，那么分开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既然如此，两个人的相知想必还有什么意义呢？ 封帆猜测，能让明月露出这种忧伤的表情，一定是那段他不得而知、也没勇气去探究的往事，应该和她叫过的那个名字有关吧？ 压下内心深处淡淡的苦涩，封帆笑得异常灿烂，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说的那种感情我没经历过，对于郎晴儿，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多深爱，分开了也不觉得很伤感……” 他身体突然向前倾，很是神秘地压低声音问道：“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是薄情男啊！” 明月似笑非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点头笑言：“我很欣慰你终于看清楚并且承认了自己的缺点。” 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封帆朗然一笑，置身于万千光华中的他，此刻只想永远守护这份美好，慢慢拨开她心头忧郁的云雾缭绕。 第四十五章 分手的原因 与封帆和好如初以后，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原本的步调，似乎也从那时开始，明月才发觉自己对封帆的……某种程度的在意。 阴霾的天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空气里有被涤荡过的干净气息。 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明月走在寂寂无声的陵园。 青石台阶有些湿滑，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小心翼翼地缓步而上。 翠绿的树叶死寂般低垂，悲伤的花朵却仿佛开得天花乱坠。 四周静谧，空气冷清，这样的天气，除了她，应该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在这个遗世的地方，只剩下悲怆在回荡。 站在无比熟悉的那个位置，明月收起了伞。 细雨绵绵，滴在身上有丝丝的凉意，她索性把伞放到地上，随意地席地而坐，望着眼前被雨水打湿的照片，指腹温柔地擦拭着沁凉的雨水。 良久。 “这段时间感觉好忙碌，忙着考试、备考，越是这样越怀念从前……”一遍一遍摩挲男孩的容颜，呼吸之间都是撕心裂肺的怅然。 蓝色项链依旧美丽，似乎在黑暗的尽头也遮挡不住它的光辉。 天上的乌云飘得很快，缠绵的雨温柔旖旎。 “……可是有一个人他竟然说，过去的有一天都将变得无关紧要，至少对他来说是那样的。” 这几天，她一直对封帆的话难以释怀，甚至有些惶惶不安，或许，她怕自己也会淡忘，那些阳光绚烂的回忆！ 明月的声音空灵而缥缈，望着照片上男孩子黑曜石般的眼睛，幽怨地说：“我忍不住好奇，假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一点，你是不是也像别的男生一样多情而善变呢？”那模样，恍若曾经无数次的撒娇，却再也没有人能温柔地把她拥进怀抱。 毛毛雨打湿明月的短袖T恤，淋湿她的手臂，手腕上漂亮的火红手链闪着烈焰的光，一片灰蒙蒙的压抑氛围里，显得诡异且妖娆，却又绚烂而温暖。 浅色的水洗牛仔裤也沾染了雨水的痕迹，明月却对身上的凉意浑然不觉，可能她的心早已习惯冰冷。 晶莹的泪水低落，若不是混着雨水，明月怎敢他的面前落泪？ “其实我很羡慕那些分手的人，至少两个人还都好好地活着。”明月的语气有悲伤的味道，“因为就算你后来喜欢上别人，我们也可以多点时间在一起。”我能看到你依然安好，哪怕最终也不属于我，也会是最大的安慰！ 她与浩熙的感情，好像一支未演奏完的曲子，在最动听的地方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遗憾与伤感。 明月的眼睛氤氲着雾气，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不想给他留下爱哭鬼的形象，那些眼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肆虐就已足够，此刻何必让他担忧？ 不知不觉中，小雨已停。 明月的身影在一排排墓碑间显得异常单薄和冷清，用故作欢快的语气讲着近日来的琐事，而“他”，一如既往，没有回应，安静聆听。 “……不过我听说的版本，和封帆表现出的满不在乎截然相反。冉然告诉我，封帆是在和郎晴儿分手之后才染成一头不羁的银发的……” 明月完全想象不出，封帆为情所伤的模样，虽然冉然说的绘声绘色，但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有人会主动放开那么优秀的男朋友。 据说，当年郎晴儿苦追同系封帆一年多的时间，起初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他和她同一年进M大，分别被好事者评为外语系的系草系花，而封帆因为跳级的缘故，比他们那一届的同学小了两岁。 很多人，特别是男生出于各种私心都断言郎晴儿的追求不会有结果，那样他们就多了追求她的可能。 女人都是需要哄和宠的，郎晴儿更是天之骄女，纵然封帆有千般好，却也只是个不解风情，不懂讨好，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女神很快就会看清这点，弃暗投明的！ 这是当时他们的学长们普遍的心声。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郎晴儿对待爱情出奇地有耐心，她四处打听封帆的喜好，拼了命地制造偶遇的场景，终于在大二的时候拿下了自己苦恋许久的男神！ 冉然讲起这一切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明月还调侃她，好像你自己经历的一样。 也是那时候明月才知道，和郎晴儿刚分手的最初那段时间，学校里总是能听到关于这件事的议论，连身为新生的潘晓婷她们根本都不需要打听，自然有各种消息铺天盖地地飞来。 可想而知，彼时的封帆承受着多少人或安慰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也难怪，他在女生们的一片惊艳的目光中不受丝毫影响，估计早就被磨练出来了。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两个人热恋的那段时间里，M大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原来无论男神或是女神，一旦坠入爱河，也终将变成了普通人。 可能大多数人在无病*着“不相信世间有真爱”的时候，同时又矛盾而虔诚地觉得王子和公主理所应当在一起。 所以，当新学期的开始，一段美好恋情突然宣告结束的时候，在充满朝气的校园里，引起一阵哗然。 特别是郎晴儿随后便和身为本市某企业继承人的学长在一起之后，在男生眼中，她清纯的女神形象瞬间幻灭，女生更是毫不掩饰地议论纷纷。 而事件的女主角，每天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都骄傲得如孔雀一般，朋友圈里满是她和富二代秀恩爱的照片。 封帆似乎也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俊美得令人移不开双眼，只是染成了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银色头发，总让人揣测是对那段失败感情的一种祭奠。 当然没有人追问过他，所以真相是否如此，恐怕只有封帆自己才最清楚。 第四十六章 生病 至此，明月才知道冉然生日那天的怒气冲天的原因。 冉然说，真的很不理解安翊为什么请朗晴儿那个拜金女来碍眼！当初，她为金钱出卖了爱情，没多久又被富二代抛弃是满城皆知的事，她可不认为安翊能看得上那种女生，何况郎晴儿比他们大好几岁，代沟是多么地可怕啊！ 乌云渐渐退去，远处的天际隐隐的蓝缓缓蔓延。 仿佛亘古的静谧中，明月声音里的叹息被拉得很长很长。 还好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自言自语，习惯了没有人回应，还好只要看着浩熙，内心就能得到短暂的宁静。 “……就因为我没把封帆带过去给她庆祝生日，冉然一直耿耿于怀呢！” 明月好笑地说：“她啊，那天一见到趾高气扬的郎晴儿就坏心眼地觉得封帆一来，肯定就有好戏看了。虽然平时就在一个系，他们两个遇到的机会很多，但是冉然总觉得因为我才错失了让郎晴儿当众出丑的机会！” 其实后来，明月很庆幸没把封帆找去，否则他恐怕也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隐约有光芒透过薄云，天高海阔般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只是我不懂……”她迷惑地颦眉，谨慎地猜测，“安翊事先就知道有可能会和封帆遇到，他又何必把郎晴儿找去呢？如果不是正牌女友……” 那他就是另有目的！ 天边是乍现的阳光，恢宏到炫目，树梢的雨滴如水晶般耀眼，呼吸间有青草的气息。 远远眺望那拨云见日的温暖，明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恍若一道光直直照进她荒芜已久的心脏！ 她的唇角上扬，忽然泛起的笑容有些许的恶意，眸光却有温柔的涟漪…… 浩熙，一定是你在守护我，替我完成心愿吧？我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滚烫的泪水肆虐而下，明月的胸口剧烈起伏，蔚蓝色的光点随之闪烁不停，似乎急切地想表达着什么，可是早已经不能够开口，就像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挽留…… 明月离开之前，从背包里掏出透明的玻璃瓶放在墓碑前，里面依旧是满满的幸运星。 她迎着万千光华离去，就像接受光明的洗礼。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所选择的，绝不是通往天堂的路，而这一次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救赎…… 那天坐在回学校的计程车上明月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头也昏沉沉的，心情不错的她没有在意，只是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她能听到汽车飞驰的声音，感受到阳光照在腿上的感觉，黑暗中，却有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渐渐紧接高跟鞋摆在地面上的声音莫名地熟悉，然后它的主人突然出现，正是冷笑的朗晴儿！ 那只金*不只何时停留在她修长的脖颈！ “同学，醒醒……” 到达目的后，司机将明月叫醒。 付过钱，她下了车，夏风中，竟觉得脊背阵阵发寒，明月哆嗦了下，快步往学校走去。 她始终想不通，怎么会能到在金色维也纳时和朗晴儿相遇的场景。 刚进宿舍，冉然边吃着爆米花边盯着电脑看视频，头也未抬地说了句，“回来了。”亏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应对接二连三的考试，少挂一科是一科。 幸好她没看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不然必定免不了一阵追问。 明月应了一声，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匆匆冲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 结果当晚依旧没能幸免地发烧了！ 晚饭的时候她有些无精打采，又凑巧咳嗽了几声，回到寝室她试过了体温，38度，几片退烧药就能解决的小毛病，徐晶晶她们几个非劳师动众要送她去校医务室。 冉然更是夸张地大叫：“你可别小瞧发烧，可大可小，你脑子本来就不聪明，万一烧傻了就没人要了哇！” 明月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仰着头，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就是不去，大不了戴口罩保证不传染给大家还不行吗？” 第一次见她这幅样子的冉然几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谁说怕她传染了啊！脑袋该不会现在就秀逗了吧！ “反正我不去……”明月索性蒙上被子，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来，“除非你们把我绑去！” 半撒娇半耍赖的明月让她们苦笑不已，讨价还价之后才商量好，要是明天不退烧她就要乖乖去看校医。 虽然觉得无计可施，不过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略显孩子气的明月更加可爱，总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的她真实了许多。 不过，连明月自己都没有想到，生物钟催促她早早醒来，头痛欲裂的不适感让她皱眉，手背贴了贴额头，依然觉得很烫 昨晚吃过药才睡的啊！该不会是遇到黑心商家买了假药吧！ 直到同屋的潘晓婷几人起床准备上课，明月还蒙着头没有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潘晓婷拍着明月，好脾气地说：“我们先送你去医务室输液。” “真的不用，我睡会就好，你们快去上课，总不能四个人都旷课……咳咳……”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 无计可施的她们只能答应，几人又叮嘱了几句。 “要是很不舒服就给我们打电话，别硬扛！” 也不知道明月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有气无力地重复着“知道啦！几位大管家！” 直到关门声传来半天，明月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地喘气，她面色潮红，呼吸滚烫，眼神有种病态的迷离。 都说生病的人听力格外好，她现在也这样觉得，走廊里匆匆的脚步声，同学经过门口的谈笑声，以及窗外熙熙攘攘的喧嚣都觉得在耳边缭绕不停。 第四十七章 封帆的探望 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明月怔怔地发呆，眼前一片冷清的苍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深秋的下午，未开灯的房间有些昏暗。 瑟瑟秋风吹进来，挂在窗前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明月裹着被子，靠坐在柔软的粉红色大床上，摆弄hello kitty的耳朵，而她的脸颊，比床单的色彩还要明艳。 外面的风似乎急切了些，干枯的树叶随风飘进房间，慢悠悠地落在地板上。 风铃纠缠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房门被推无声开，男孩子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敞开的窗户，他不悦地皱眉，语带责备和心疼地说：“你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吗？”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像是深秋中的清澈湖水，闪烁着动人的流光。 明月将娃娃抱紧，心虚地吐吐舌头，嗫嚅道：“人家就喜欢这种氛围。” 男孩子睨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放下托盘就去关窗户。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他坐在床边，吹着刚煮好的滚烫姜汤，觉得温度适中再一勺一勺喂给她。 甜甜的味道，暖暖的温度，明月笑眯眯喝得很满足，隔着升腾的热气，她花痴般看着浩熙，他长长的睫毛像婴儿一样地柔软，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拨动她心底最温柔的心弦。 一碗姜汤喝下去，已不再那么寒冷，明月甚至觉得，浩熙的一个拥抱胜过世间所有的良药。 浩熙看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轻声哄她：“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明月拉住起身欲走的熙，孩子般霸道，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神楚楚可怜。 “我在这儿陪你，安心睡吧。”浩熙轻轻地拍着她，如同哄孩童一样耐心。 明月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嘴角微扬，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很快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浩熙没有离开，而是打开床边柜子的抽屉，里面躺着几本影集，抽出一本贴着“小小月儿成长集锦”的相册。 他唇畔含笑，一页页翻看着，每一张小照片里的她都是小小的、可爱的、搞怪的、乖巧的，这么多年，百看不厌。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色，萧索的风从凋零的花丛间经过。 静静望着熟睡的明月，浩熙的眼睛里却满是花开绚烂的颜色…… 如夏花般的色彩，久久绽放在他的眼眸。 ………… 穿过悠长的时光去回忆，每次重回现实才发现整个世界的满目疮痍。 明月的脸颊潮红更加明显，半清醒半昏睡之间，空荡荡的床边，她任由自己坠入黑暗的深渊。 再也感觉不到他温暖，再也无法对视他璨若星芒的双眼，再也听不到他轻柔的需要。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温润如玉的绝美少年！ 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濡湿的睫毛不停颤抖，明月翻了个身，侧卧的她右手死死抵在胸口，心脏的钝痛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安静的寝室，响起悲伤的呜咽！ 封帆，其实你不懂，生离的爱情虽然遗憾，死别的相爱才最是意犹未尽的悲哀！ …… 明月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当来电铃声将她吵醒，她闭着眼，摸索着放在枕边的手机。 “喂……” 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喉咙火辣辣地疼痛，明月下意识地以为是室友的电话，含糊不清地叫出冉然的名字。 所以，当听筒传出封帆关切的声音时，她霍地睁开眼睛，忙回答：“没事儿，就是有点发烧……” 似乎叹息了声，封帆说她像个孩子不会照顾自己。 明月无声而笑，是啊，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永远长不大，童话般的生活还会一直继续下去…… “你在哪里？不会带病上课吧？” 思绪飘忽，听到封帆这样问。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勤奋好学，在宿舍。” “还挺乖的……” 又聊了两句，封帆说：“好好休息。” 结束通话，明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脑袋闷闷地痛，胸口堵得要命，呼吸也灼烫得可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偏又清醒地感知到所有的不适！ 好像每个细胞都透着疲惫，每寸肌肤仿佛都在燃烧…… 也似乎只有真切疼痛，才让明月感觉自己还活着。 “叩”、“叩”响起敲门声。 明月坐起来，有些好奇地想：冉然她们不必敲门，难道是宿管阿姨或者别的寝室的同学？ “请进。” 门被推开，封帆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空旷的走廊，而那一刻，明月却恍若看到万千光芒在流转，令人目眩神眯。 看着缓步而来的封帆，明月怔怔出声：“你……怎么进来的？” 啊，不对，她应该问“你怎么会来”才对吧？ 封帆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到桌子上，高深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要是被明月知道他和宿管阿姨谎称来看生病的女朋友，封帆甚至怀疑，虚弱的她可能会跳下来把自己暴打一顿！ “切——”明月拉长了音，不说拉倒，反正她也能猜到，像封帆这样的“大众情人”，在M大的范围内，说他如履平地也不为过。 站在床边，封帆俯身，伸出右手，明月想要往后躲，身体却被他早一秒搭在脸上的左手禁锢住，任由他的手背覆在自己的额头。 她屏息着，很小心地抬眼，悄悄凝望封帆，他眼帘微垂，睫毛轻颤，脸庞的轮廓非常柔和，粉粉的嘴唇如桃花瓣鲜艳。 明月挫败，相比病怏怏的她，封帆倒更像是女生，这家伙简直是和女性抢男神啊，她没出息地想：我要是男人，很有可能会被掰弯。 然而她似乎忘了，现在他们的性别，何必“舍近求远”想那么多？ 第四十八章 从未如此用心 “还是很烫，我觉得输液比较……” 不待封帆说完，明月抗拒地摇头，她轻轻抚平头发，生病也不能乱了发型。 “就知道你会这样……”封帆从桌上拿起一个袋子，“我买的粥，你喝一点，然后再吃药。” “你专程去买的？”明月觉得很不好意思，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告诉他自己在宿舍了。 封帆以笑代答，转身走向厨房。 M大的宿舍格局大致相同，除了有单独的卫生间外，还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厨房，封帆对这里并没有多陌生。 不一会儿，他端着托盘回到房间。 封帆坐到床边，端起皮蛋瘦肉粥，放置了一会儿的粥温度刚刚好，他舀了一勺，递到明月嘴边。 “我自己来吧！”明月尴尬地笑，想要接过碗，这么细致入微的对待虽然很受用，但总感觉有那么一点怪。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呼吸，若有若无的热水氤氲升起。 望着明月受惊般的眼神，封帆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黯淡，短暂得似乎不到一秒的时间！ “和我就别客气了，看你虚弱得冷汗都出来了，我都怀疑你能不能端住这只碗呢！” 封帆都这么说了，要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吧！ 明月只能张嘴，乖乖地喝下别人喂来的粥。 生病的人食量都特别小，半碗粥喝下去，明月就觉得饱了，身体似乎也有了点力气。 “不喝了，我想吃药。” “再喝一点，不然药物会刺激胃的，乖……”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这样温柔的语气如此熟悉，明月甚至产生出强烈的错觉——眼前的人，是最爱她的、也是她最爱的浩熙！ 除了浩熙，还能有谁令她无法拒绝呢？ 是的，明月没能拒绝封帆的好意，在他一再的劝说下，喝掉了整碗的粥。 像是鼓励一般，封帆抚摸她的头发，“虽然不该这么说，但还是觉得你生病的样子挺可爱的……” 明月竟有些害怕直视封帆，他的眸光璀璨深邃，如夜色中的海面，神秘莫测，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拜托，我可不是随便摸摸头就被哄得很开心的宠物，人家是非常有个性的！”明月摇头晃脑地说，不着痕迹握住封帆的胳膊，她还是很介意和异性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哪怕对方是封帆，也不行。 封帆假装没感觉到她的疏离，起身去倒水、拿药。 吃过封帆带来的退烧药，明月重新躺下，还以为他就要离开，谁知道封帆在床边坐了下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封帆替她盖好被子，动作自然而然，“安心睡一觉，我陪着你。”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睡不着啊！被人这样盯着很不自在的！ 这话明月肯定不会说，否则未免太不知好歹了，既然不能睡觉，那就聊会儿天吧！ 她开始左思右想要说什么话题，却脱口而出道：“你这么体贴，又这么好看，真不知道朗晴儿怎么想的……” 话一出口，明月就懊恼地想缝上自己的嘴巴，脑海里想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笨蛋笨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那个……可不可以假装那句话不是她说的呢？ “赞美来得好突然，我是不是怕该表现得受宠若惊一点？” 突然提起朗晴儿，封帆并未有任何不悦，他夸张地双手托着下巴，做出动漫里很卡哇伊的表情，眼睛也眨呀眨的！ 呃！为什么感觉封帆关注的点和我不一样呢？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样子还真可爱呀！ 明月忍俊不禁，“男神的人设要崩，想不到你还挺呆萌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琥珀色的眼眸有点点光亮，封帆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他的心底荡起温柔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始终“滴答”、“滴答”地走，四目相对的这一刻，好像光阴都可以为此停留。 直到，明月掩饰一笑，尴尬地移开视线，落在冉然堆满玩偶的床上。她的心跳莫名慌乱，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其实她不算没眼光……” 正当明月尴尬的时候，听到封帆说：“她想要的是公主般的生活，被人宠得无法无天……” 想到冉然生日时，朗晴儿宣兵夺主的姿态，明月很赞同封帆的说法，而且她恐怕不只想要男朋友的疼宠，还渴望成为众人的焦点。 明月不会无故评价别人的做法或为人，也不会说出自己对朗晴儿的看法，那样总有被人说人坏话的嫌疑。 毕竟曾经交往过的两个人，如今分开了，无论谁是谁非，旁观者都没资格随便置评。 今天提到她，纯属一时口快，不过既然封帆没有生气，明月也没阻止他讲下去。 “……晴儿希望我的眼里、我的世界只有她，而我……”封帆摇头而笑，似乎是觉得自己不称职，“显然做不到。也许当时不懂爱，以自我为中心……” 他叫“晴儿”的时候，完全没有故作亲昵、做作的感觉，可能在她看来，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称呼而已。 封帆继续说：“也可能是没遇到我认为值得用心对待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明月，看她的眼神变得如受了惊的小鹿般慌张，看她的脸色好像顿时变得苍白…… 明月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却笑得异常那么苦涩！ “或许你不会相信，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对待一个人……” 恍惚中，她听到这样的话，封帆没说喜欢、没说爱，但意思表达得已足够明确，如果再装傻下去，恐怕会酿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她刚张口，想表明立场，封帆伸出手抵在她干裂的唇，轻轻摇头，“什么都别说，你该知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不，你不明白，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 心底有声音不断在叫嚣，明月却一个人音节都发不出来，俊美的封帆，温柔的封帆，脆弱的封帆……都让她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第四十九章 她是特殊的？ 中午，冉然她们结伴回到寝室，推开门，看到坐在明月床边的封帆的刹那，她脱口而出：“男神……” 那花痴的样子令人不忍直视，明月拿被子遮住脸，想宣告自己不认识这个丢脸的家伙。 徐晶晶抢过冉然手里拎的午饭，潘晓婷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对于封帆的到来，这两个女生也很惊讶，但绝不至于反应过度。 总不能让学长以为402都犯花痴吧！ 封帆拍了拍明月，很担心她把自己憋坏了，然后起身，对站在门口的三个女生温和地点头，“你们好。” “唔……嗯……”说不话的冉然双眼放光，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徐晶晶和潘晓婷忙叫：“学长好”，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明月看得有点傻眼。 她说：“要不要这么拘谨，封帆有那么可怕吗？” 这时，冉然挣脱了潘晓婷的束缚，喘了几口气，夸张地说：“全M大的女生谁不仰慕咱们封帆学长……”她盯着明月，叹息地摇头，“也就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异性没友情！明月冷哼一声，“封帆就是蓝颜祸水！” “不许这么说学长！”这是冉然和徐晶晶的合奏。 一旁的潘晓婷只得干笑，她很同情明月的处境。 不过，玩笑归玩笑，女孩子还是很有风度地没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尽管明月一再挽留说：“你们别走啊，陪我一起吃饭……” “封帆他不介意的……” “而且……” 而且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啊啊！ 话没说完，三人已经笑着跑了出去，临走前还投来“不要太感谢我们呦”的眼神！ “搞什么嘛！” 门被关上，明月受不了地揉乱头发，这群猪队友丢下她一个人，要人家封帆怎么想啊！ 心虚地偷瞄他，封帆正倚在桌子前，促狭的笑，“你很幸运，有几个中国好室友。” 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也为那不羁的银发镀上一抹温柔。 他浅浅而笑，却比盛夏的太阳还要美好！ “是啊，遇到她们……还有”明月的声音很缥缈，恍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遇到你，是我来到M大以后最大的收获！”更是最意想不到的收获。 因为有冉然她们的陪伴，让她的时间不再充斥着孤单，而封帆，更是带给初来这里的她第一份温暖。 明月很珍惜这些意外的友谊，却也因为在意，才会担心失去。 注视着封帆，她的眼睛渐渐氤氲出伤感，真的、真的不能再承受分别的痛苦了！ 那伤感，不为封帆，不为现在，只为那些看似远去，却深深镌刻在脑海的曾经。好的、坏的、喜悦的、悲伤的回忆，一直伴随着心跳，充斥在生命中的每分每秒。 两个人吃过午饭，封帆又陪明月呆了一个下午，尽管她一再说自己没问题，而且也有退烧的迹象，可封帆还是到下午四点才离开。 冉然回来之后免不了对明月“盘问”一番，以下的对话进行了半个小时之久。 “你和封帆什么关系啊？” “就普通……同学，认识的关系。” 明月回答得也是底气不足，和封帆是同学？显然不是！ “他的同学那么多，干嘛只关心你一个人？” “哪有只关心我……” …… 面对冉然层出不穷的问题，感觉已经退烧的明月头疼欲裂，最后只得求饶。 而明月并不晓得，下午的时候冉然就已将封帆出现在402的消息在班上传播开来，她自然是没有恶意，好友和受人瞩目的男神走得近，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相比于冉然的活力四射，明月显得虚弱很多，低烧不断，喉咙发炎，整天浑浑噩噩的她也懒得去解释所谓的“封帆事件”。 ********** 傍晚的街心公园里热闹非凡，明月坐在花坛中央，望着不远处的人群。 这一次发烧整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昨天体温才恢复正常，明月每天都是病恹恹的状态，喉咙的阵阵灼痛让原本话就不多的她更加沉默。 好不容易退了烧，也不再觉得头重脚轻，呼吸着充满花香的空气，幸福得让人想要叹息。 叔叔阿姨们穿着白衣，或是仙风道骨般地打着太极拳，或是技艺高超地抖空竹，天真烂漫的孩童你追我赶玩着的游戏…… 耳边是空竹嗡嗡的声响，是孩子们欢快的叫嚷。 锁骨间的项链闪烁着黄昏的光晕，明月想想，此刻的浩熙也应该看得到吧？ 只要世界如此喧嚣，他才不会永远地睡着…… 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月发觉自己喜欢这样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喜欢出神地发呆，喜欢忽然注视某一个陌生人，想象那人即将去到哪个方向，喜欢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花费很多的时间，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片刻地遗忘，她世界里的空空荡荡。 满是馥郁的花香弥漫在身旁，暮色下的花朵摇曳着美丽的忧伤。 明月辨认不出各类争相盛放的鲜花的品种。只知道，自己早已呼吸不到那令她沉醉心安的，恍若栀子花般恬淡的清香。 对面便利店里早早地开了灯，进进出出的顾客中，一对穿着校服、情侣模样的高中生吸引了明月的目光。 女孩子小鸟依人般走在男孩身边，撕开一袋零食边走边吃，不时抬手喂给身边的男生。 男孩子两手提着塞满花花绿绿零食袋的购物袋，在这个角度，他们的面容看不太清，却很神奇地能够看到那闪着光亮的眼睛。 明月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人海。 她忽然很羡慕那样恣意的花季人生，那是一种不问未来，不问明天，甚至不问下一秒会怎样，也不在乎世俗眼光的纯粹感情。 第五十章 赴约 明月抬头望着天边霞光，默默无言。 假如我们是以普通的方式相遇，会不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她再问自己，也在问天堂里的那个人，可终究得不到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广场上的人不知不觉中散去，宽阔的马路上变得拥堵，等待信号灯而停下的公交车里人头攒动，异常拥挤，街道两旁的店面一片灯火通明。 这就是忙碌而充实的人生啊！ 明月怀念着曾经生活过的环境，每天悠然自在，无所顾忌。曾去过许多国度的她总是怀念那些地方，没有如此拥挤的车流，没有茫茫人海推你向前走，当然更没有无尽的哀愁等候在她即将经过的每个路口…… 如今的明月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旅人，虽然早已疲惫不堪，却找不到停靠的港湾。 而现实不会给一个人太多自怨自艾的时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明月起身，缓步离开，她的背影单薄而孤单。 昏黄的路灯下，飞虫成群聚在一起。 人行道上，出来散步的年轻情侣与她擦身而过，让形单影只的明月心底泛起难言的苦涩，不由加快了脚步，再穿过两条街，就到冉然约定的地方了。 今天下午，回到宿舍不久，冉然就低头摆弄手机，还一边拨电话一边神秘兮兮地往外走。 “小病初愈”的明月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古怪行径，专心地复习着之前的笔记，就连一直戴着耳机听歌的徐晶晶突然无声无息地离开她都没有注意到。 等明月回过神来，宿舍里只剩下她自己。 正打算去银行的明月离校之前接到了冉然的电话，她“命令”明月晚上八点到一间名叫宝岛的西餐厅吃饭，算是庆祝她重获健康，而且晓婷和晶晶也会一起去，容不得她拒绝。 冉然的语速很快，明月根本插不上话，自顾自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当时的明月愣愣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冉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挥霍了？难道彩票中奖了？可是也没听说她有买六合彩的习惯啊！ 宝岛餐厅在本市名气不小，可以追溯到来源的食材固然是很大的卖点，但同样高端的消费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简直是一笔巨大的支出，怎么可以让冉然如此破费！ 当电话回拨过去，那边已经关机，联系潘晓婷和徐晶晶，也是没有回应。无奈之下，明月只能决定准时赴约。 宝岛西餐厅。 看着闪烁着的霓虹广告牌，确定是这里没错。 占地面积不小的餐厅门前停放着几辆私家车，都是很不错的牌子，门口不时有路人经过，却也只是匆匆经过而已，如此高档的店面，让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 明月一边往里走一边捏了捏身上的背包，里面是她之前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来的时候她就决定说什么也不能让冉然请客。 一门之隔的侍者拉开了门，礼貌而职业化的笑着对明月说：“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吗？” 用餐的人不是很多，一眼望去，都是穿着打扮很考究的客人，大家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有交谈，声音也都很低，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明月淡淡地点了点头，往四周看了看，“冉然小姐订的位子。” 冉然正苦恼地研究菜单，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啊！害她在这里翻来覆去看了快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优中选优。 听到明月的声音，她抬头冲正看过来的明月用力挥手，暗自抱怨，这里环境是很好，可就是有点压抑呢！哪像学校附近的夜市，美食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根本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装淑女不能开口啊！ 明月笑着冲她点头，暗想，冉然端庄起来还真的像模像样的嘛！ 一步步走近。 水晶吊灯在理石地面投下好看的光晕。 餐厅中央一架白色的钢琴，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端坐在那里，弹奏着一支好像乡村音乐风格的曲子。 这间店的座位是靠背很高的沙发设计，直到走近明月才看见坐在冉然里侧的潘晓婷和徐晶晶。 也因为之前被遮住了视线，当她在餐桌前站定才和冉然相对而坐的安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歪着脑袋，悠然地看着自己。冉然掩嘴而笑，一副终于诡计得逞的样子，身为同谋的潘晓婷和徐晶晶也没有半点内疚的表情。 “不坐下吗？”安翊拿开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指指身边的空位问道。 明月忍不住瞪了对面三个挤在一起的女孩子，显然他们串通一气“坑”她嘛！ 钢琴曲悠扬，满室的灯光明亮得刺眼。 明月摘下包包，没好气地坐下，很刻意地和安翊保持距离。 “哎呀你别这样冷着脸啦！”冉然合上菜单，不怕死地身体前倾，小声对她说：“这里这么高档，还不趁机好好享受！” 为了享受你就出卖朋友吗？明月赌气似的拿起红酒倒了一杯，不以为然地瞪了她一眼，“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掐着握柄轻轻摇晃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醉人的气息，金属质感的手环亮的耀眼。 不安地扫了一眼安翊，冉然为难地咬着唇，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明月扭头就走。 潘晓婷和徐晶晶倒是很坦然地坐在那里，很明显冉然才是主谋之一，也难怪她那么心虚。 薄唇微启，明月饮下一小口红酒，柔柔的口感，唇齿留香。 如此专业而优雅的动作，不要说冉然看得惊呆了，就连安翊都难掩眼底震惊的神色。 能喝红酒不算什么，会“品”才让人诧异，何况她的举手投足自然而不做作，完全找不出刻意假装的痕迹，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是模仿不出来的！ “这瓶酒不错，估计价格不低吧！”明月晃动着酒杯，观察它的色泽说。 “那是当然，这可是安翊从家里带过来的珍藏品呢！” “哦？”明月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孩子气般顽劣地笑笑，“这么说来，是你请客做东，安翊拿来价值不菲的红酒助兴？” 她问的是冉然，眼睛却睨向安翊。 第五十一章 这是合谋 “你们继续点菜。”安翊温和对几人说，又看向明月的侧脸，笑道：“你也别抓住冉然不放了，当心吓到她。” 好整以暇地饮了一口酒，安翊陶醉地眯着眼，感受着红酒缓缓流进喉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沁入心底，他竟分不清自己的醉意是因为酒香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她的气息。 明月放下酒斜睨着他，无辜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欺负老实人？但是冉然她没告诉我你也来啊！被蒙在鼓里的是我吧！” 安翊也放下酒杯，语带激赏地说道：“聪明如你，恐怕早就猜到是我要请你们吃饭了。” 虽然她从未有意展现过自己，甚至在刻意藏拙，不过每当身边的朋友遇到小危机，她总是轻描淡写地为他们化险为夷。 还记得前几天，郎晴儿向他抱怨，说着两人在酒吧洗手间的偶遇，一再强调“那个叫明月的女孩子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伶牙俐齿得不得了。” 到后来她说得咬牙切齿，安翊从头到尾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郎晴儿有夸大其词抹黑明月，不过他也从来都没有觉得那个有些冷淡的女孩子是“无害”的，毕竟早在烈火酒吧初遇的那天，他就见识到了她近乎不近人情的疏离。 对于她由衷的赞赏，明月很是不领情，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精致的脸蛋儿仿佛结了一层冰，“你不会直接打电话找我吗？男生搞小动作太小家子气！” “我要是直接打给你，你会来吗？”不待她回答，安翊突然凑近她，定定瞅住她幽深的眼底，“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明月甚至来不及躲避，眼前就是他放大的帅气面孔。 他们离得很近，看得清她瞳孔里的惊慌失措；看得到他眼底邪魅的笑意。 冉然装模作样地捧着菜单，根本无心去研究，眼睛一瞬不瞬，贼兮兮地看着对视的两个人，如果不是担心明月发飙，她绝对会把这一幕拍下来呢！ 根本没想过安翊会有这么一问，明月尴尬地沉默片刻才不冷不热地说：“你做了什么令我讨厌的事吗？” 玩味地勾起嘴角，安翊恶作剧般又往前倾了倾身子，附在她耳边，“我认为自己是万人迷……” 温热的呼吸吹在脸上，明月感觉自己的耳朵骤然发烫，她忍不住皱眉，本来就坐在边缘的她已是无处可躲。 “可是说不定，在不经意的时候我就得罪你了，你很生气，而我还自以为是呢！” 他说这话难道别有深意？ 明月身体一僵，转头警惕地看着他，目光里有稍纵即逝的凌厉。 他和她彼此呼吸可闻，在旁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对打情骂俏的甜蜜情侣。 安翊眼神朦胧，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确定对方并无恶意，明月轻哼了一声，略带嘲弄地丢下一句“我才没空讨厌谁呢！” 钢琴曲转换的时间，连菜单都没看的明月就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 徐晶晶往前探了探身体，越过中间的潘晓婷冲冉然八卦地挤眉弄眼，想不到明月也有不淡定的时候啊！ 冉然赞同地点头，此时的明月就是纸老虎一只嘛，耳朵脸颊都那么红，摆明了是硬撑。 潘晓婷夹在中间，苦笑地向后靠去。 明月点完菜，向冉然几人推荐菲力牛排，赌气似的想，反正是安翊请客，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挥霍！ 等待上菜的时间，明月一言不发，手指百无聊赖地划着猩红色的桌布，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去，虽然暗自舒了一口气，但慌乱的心跳并没有完全平复。也许安翊并不知道，当他靠近的那一刻，心底的莫名悸动却是她自己无法否认的。 明月赌气地想，不管怎么说，今天她都算输了一局…… 置身于如此高档的餐厅，仿佛童话般的梦境，冉然双手托着下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不是安翊，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到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呢！” “对未来有点追求、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明月淡笑着，受不了地开口，“做不成富二代也可能做富一代啊！况且昂贵的东西未必一定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也很普遍。”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难以分辨她是在鼓励冉然还是在讽刺安翊。 服务生端上牛排离开后，冉然忍不住深深呼吸，狠嗅着白色盘子牛排的香气，褐色的酱汁无比诱人，这么好闻的味道，这么好看的光泽，有点舍不得吃呢！ 明月率先拿起刀叉，不着痕迹地替潘晓婷她们做着示范，她心下觉得在国内选择这种拘谨的环境用餐简直和自虐没区别。 切下一小块，牛排中心还有隐约可见的粉红色，入口外焦里嫩，小酌一口红酒，端着酒杯，明月慵懒地向后靠去。 同样品尝过美味的潘晓婷中肯地说：“虽然是外行，但是真心觉得很好吃。” 冉然用力点头，坏笑地瞅着明月，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有些东西其实是表里如一呢！” 明月笑了笑，很聪明地没有搭话，扭头眺望夜色。 安翊右手撑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喝着酒。 窗外天色漆黑如墨，不时有穿着凉爽的路人从窗前经过，马路的对面KTV的招牌不停闪烁。 冉然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不一会儿就醉眼朦胧。 置身于环境优雅的西餐厅，美味的食物摆在眼前，明月却没什么胃口好好品尝，她的思绪几乎都放在揣测安翊的“目的”上了。 在冉然的噪聒中时间悄然而逝，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安翊叫来服务生，替每个人点了一份餐后甜品，自己面前的牛排却是一口未动。 点好甜品，服务生离开之后，“明月……这杯酒、我敬你……”，冉然喝得脸色通红，豪气地端着红酒杯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副喝啤酒对瓶吹的架势，哪里还有之前的淑女风范。 第五十二章 有什么目的 坐在身边的潘晓婷赶忙拉住她，尴尬地压低声音：“你快点坐下，别人都看着呢，多丢脸！” “你别拦着我！”冉然用力挣脱，杯中的红酒洒在红色的桌布上。 这阵骚动引得餐厅里不多的客人纷纷看过来。 动听的钢琴曲悠扬，美丽的演奏者神情专注投入，丝毫未受到影响，可能酒后闹事的客人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了吧！ 红酒在桌布上晕染成一片暗红，好像鲜血一般浓烈的色彩。 明月抬头看着她，片刻后也站起来，和她碰了下杯，轻声说：“先讲好，喝了这杯酒咱们坐下聊，你也不想服务生把咱们当醉鬼一样请出去吧。” 她陪着冉然饮尽杯中酒，冉然心满意足地坐下，豪放地用手背擦了擦嘴。 徐晶晶和潘晓婷低头，不好意思去接服务生端来的甜品，冉然真的是……太丢人了啊！ 安翊倒像是观众一般事不关己，笑看着喋喋不休地替自己说话的冉然。 “……其实能来到这里更应该感谢的是你。当初安翊请我帮这个忙，要我无、论、如、何想办法把你叫出来。” 冉然醉醺醺絮叨不停，手指在半空比划着，话锋一转，接着说：“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不一样，和郎晴儿也不一样，而安翊，对你也和别人不一样……” 她大着舌头说话的声音特别有喜感，明月却有点笑不出来，只默默瞅了安翊一眼，他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笑容明朗而坦然。 明月的心中百感交集，但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情绪。 “……刚开始连我都不想来，因为觉得郎晴儿真的很讨厌……可是安翊说她不会来……” 其实早在几天以前，安翊在明月旷课的选修课结束之后叫住了冉然，很直接地说想请明月吃饭，但自己联络她肯定会遭到拒绝。 对于生日宴那天郎晴儿的表现，冉然一直心有余悸，只是碍于安翊的面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如果再让她和那种人一起吃饭，冉然怎么都是不愿意自讨苦吃的。 所以，那天下课之后，冉然踌躇地站在走廊里，绞尽脑汁想怎么开口拒绝才不会伤到安翊的自尊心！ 哎呀呀！难得安翊请我帮忙，又是举手之劳的事，何况人家之前为我那么破费，就算出于回报也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吧。 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安翊……请明月吃饭，Why？ 况且郎晴儿如果再跟去……这画面太美…… 半天等不到冉然的答复，或许早就猜到冉然的顾虑，安翊微笑着解释半天，最后说道：“那天都请谁去你决定……但是务必请你一定把明月找出来。”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无比郑重，定定地看着眼神骤然发亮的冉然。 冉然闻言彻底打消了顾虑，根本顾不上去揣测安翊的心思就已经豪气冲天地答应下来，只是因为明月最近状态蛮差，所以时间待定。 当她想出了今天的“完美计划”，便趁着在食堂吃饭，明月缺席的时候，软磨硬泡说服潘晓婷和徐晶晶一定要配合她。 起初两人是果断拒绝的，明月和冉然都是她们的朋友，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帮一个欺骗另一个啊！ 当冉然正气凛然的说：“拜托你们！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别忘了我认识明月比你们更早。” 徐晶晶冷笑一声，“越是朋友越容易被你坑，血的教训啊！” 我哪有！冉然只能暗自反驳，要隐忍，谁让你有求于人呢！ 于是，她可怜兮兮的把目标转向善良的潘晓婷，“你们认识我也比明月早，这么久的交情，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失信于人吗？” “不忍心！”潘晓婷一本正经的说，“但是欺骗明月更于心不忍！” 冉然无可奈何地叹气，“只有你们配合我，明月她才会相信！”她信誓旦旦，就差拿最爱的红烧排骨发誓了，“我保证是最后一回，以后绝对不乱说大话了！而且上次欠安翊那么大的人情，不做点什么总是良心不安呢！可安翊是谁啊，他的事有多少是普通人能帮得上忙的？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一定会抱憾终身……” 苦等了这些天，终于等到明月状态好了一点，冉然决定今晚实施她的无敌计划。 下午接到冉然电话的时候，潘晓婷正在图书馆里查找资料，被她一阵催促，只能暂时作罢。 “你应该知道，郎晴儿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到我。”明月坏笑着打断冉然的无与伦比的讲述，对她特别有敌意的那个人好像是你吧！ 她笑得毫无破绽，就像听到了极其有趣的笑话，然而内心却早已掀起巨大的波澜，安翊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许犹豫，那么现在明月已万分确定安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冉然脸色通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看了看安翊，又无比认真的盯着明月，郑重地说：“你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喝醉了！”明月很怕她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犹豫着问安翊：“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回去。” “我很清醒！”冉然声音骤然变大，依旧目不转睛，“你一定要很幸福……”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她身子向前倒去，额头重重撞上桌子，撞翻了桌上的甜品，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潘晓婷急忙放下汤匙，扶起冉然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边不停叹气边替她擦拭额头的污渍。 冉然不停嘟囔着“你要幸福……”、“你们一定要幸福……” 服务生走了过来礼貌地问是否需要帮助，眼见安翊面不改色的和人家解释，徐晶晶觉得如坐针毡，忍不住抚额，干脆破窗而出算了！这个冉然酒量不好酒品更差，好好的一顿饭被她搞砸了，说好的还人情呢？ 第五十三章 异样 “安翊真不好意思，你看这……” 服务生离开后，潘晓婷尴尬的避开安翊的眼睛，豁出去了一般说道：“大餐很美味，只是又让你破费了！改天换个地方请你，今天就麻烦你先送我们回去吧。” 她是不知道安翊究竟有什么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们几个人吃吃喝喝，安翊只是喝了点酒，不管他做什么，估计都不会想看一场这样的闹剧吧！ 徐晶晶忙不迭地点头，明月站起身去扶冉然，动作很轻，她不知何时已飘飘睡去，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面对着一片狼藉的桌子，安翊沉默着，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语，难道就这么结束吗？ 明月揽着冉然的肩膀，俯视着安翊，有些埋怨地说：“既然你把我们叫来的，理应把我们送回去吧。” 潘晓婷徐晶晶纷纷起身，温和劝道：“你别这么说嘛，安翊也是好心，谁也不想这样的……” 她们不懂为何明月对安翊总显得特别有敌意，一次两次可以说是错觉或者巧合，但多次的“巧合”恐怕就只能解释成有意为之了！ 安翊心底认栽地叹息，这么一来不是白忙了吗？莫非今天和我的星座不合？ 明月没好气地别开眼，窗外，一道幽深的紫色光芒划过她的眼角，在夜色中格外炫目！ 安翊磨磨蹭蹭，却也不得不抓起外套准备离开。 仿佛被诅咒般，明月惊怔地、急切地盯着窗户，右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的眼睛异常明亮，恍若燃烧的烈火，却又彻底的绝望，似乎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脱…… 当那抹紫色彻底消失在视野，她忽然很想笑，心脏仿佛撕裂般的痛让她几乎疯狂的想要去嘲笑，那些她以为早已凝固的乌黑血液，狰狞而狂妄地叫嚣！ 见到她如此异样，潘晓婷好奇地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可是除了马路上驶过的车辆什么也没看到。 感觉到她骤然急促的呼吸和微颤的身体，怀里的冉然嘟囔了一句，惺忪地睁开眼。 “明月？你是不是不舒服？”安翊走到她身边，“怎么流这么多汗？” 缓慢地、缓慢地转头，明月甚至听得到脖子转动的细微声响，迎着他关切的目光，机械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脏的钝痛让她暗自一惊，直勾勾瞅着安翊。 安翊被她盯得发毛，她瞳孔里的火焰剧烈燃烧…… “唔……怎么停下了……咱们接着喝……”冉然离开明月的怀抱，身体虚浮地跌坐在沙发上。 “喝什么喝啊！”一向好脾气的潘晓婷也忍不住火大，催促地说：“咱们快回学校吧！” 不行！绝对不行啊！ 明月着急的咬住嘴唇，突然上前把安翊重重推回座位，自己紧挨着他坐下，这一推好像用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力气，安翊的头狠狠撞上靠背。 “你们先回去吧！我……”明月直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不安的交握，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我还想多呆一会儿……” 额？！剧情逆转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安翊嘴角不自觉上扬，甚至顾不上后脑的隐痛。 潘晓婷和徐晶晶相视一眼，搞不清状况的眩晕感她们觉得喝多了的好像是自己。 冉然抿嘴而笑，毫不遮掩的冲着安翊眨眨眼，仿佛在说“嘿嘿，艳福不浅喏，祝你马到成功，拿下明月喔！”即使头痛欲裂也改不了八卦的本性。 明月没心情理会她的小嚣张，只是严肃地问安翊是不可以陪自己一会儿？ 冉然迫切插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她摇晃着起身，拉着潘晓婷，催促着徐晶晶，好像急着逃避买单一般。 “这么晚了几个女孩子走不安全……”安翊很绅士地说，“我把她们送上车，记下车牌再回来。” 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明月出奇霸道而固执，“女孩子不是小孩子，没什么问题的！” 一种莫名的慌张充斥在她的每一滴血液，就算明知道这样不对，就算她自私，就算她也鄙视自己，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能出于愧疚，明月低着头不去看冉然喜滋滋和潘晓婷费解的表情，只是微愣地感受着掌心传来安翊的热度。 颈间蔚蓝色的光华依稀黯淡，却温柔依然，明月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悲哀。 浩熙，对不起……你要原谅我的无奈，就像我体谅你不得不离开！ 在场的除了醉酒的冉然之外都是聪明人，自然了解明月这么做事出有因，虽然不确定她的真实想法，但还是不做电灯泡为妙！ 徐晶晶大方地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那我们就先闪人了，谢谢安翊的盛情款待。” 明月终于抬头，忍不住叮嘱了两句，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的关心不是虚情假意。 直到潘晓婷和徐晶晶一左一右扶着冉然离开，安翊思考明月异样的原因，都没有回过神来，幸好他唇角始终挂着微笑，才没有显得太过失态。 听到门口侍应生说“欢迎下次光临！”明月长吁了一口气，很自然地松开手，又往外挪动了下身体，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疏离冷淡的她和刚刚判若两人。 手背残存着她掌心的余温，仿佛带着香气的凉意，直直窜进安翊的心底。 轻轻咳了一声，他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沉寂。 当餐厅的门再次打开的瞬间，坐在钢琴前的女孩子刚好弹奏一首名曲的第一个音符。 明月端着酒杯的手微颤，犹如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召唤！ 梦中的婚礼—— 这是明月学会的第一支曲子。 彼时的她被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孩拥在怀里，他握着她的手在黑白琴键上游走。 可几分钟之前，明月却别无选择地按着另一个人的手，尽管她从心底不喜欢这样的接触。 饮下血红色的液体，感受着它流进火辣辣的喉咙。 第五十四章 希望他过得不好 假如这般混乱的人生只因为她曾被视若珍宝，曾被捧在手心，那么她所应该偿还的分明是浩熙，而非命运！ 所以，这个世界哪里有公平可言？ 当“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吗？”传来的时候，明月的视线越过安翊望向窗外，呼吸轻盈！ 门口的人说了“金浩风”三个字。 柔和的钢琴声也无法淡去那声音里的冷清。 明月忽然像受了惊的小鹿般颤抖，一阵阵的冰冷随着血液从全身涌向胸口。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浩熙，你一定、一定要给我勇气！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早就发觉她有点不对头，安翊以为她是怕冉然她们担心才找借口留下来。 “再帮我叫一瓶酒好吗？”明月半低着头，轻如耳语，手里仍紧紧握着透明的酒杯，指骨发白。 有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确定“他”去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明月才发觉自己早已冷汗涔涔，衣服潮湿地粘在身上…… 打开刚上来的红酒，明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询问地看了安翊一眼，他摇摇头，“我不喝了，开车来的，我可是守法公民。” 明月耸耸肩，敷衍一笑，“不喝拉倒，反正你买单，省下的就算你赚到了。”灌下一大口红酒，她挑剔地摇头，“比你带来的差远了。” 安翊笑而不语，若有所思的出神，明月倒也乐得清静，凝神细听这首钢琴曲。 红色的液体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光亮，在她手中随着旋律摇晃。 冷气十足的餐厅，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让她觉得置身于深秋夜晚的清寒。 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桌上的一片狼藉似乎没能影响到她的闲情逸致，或者，她的眼里已看不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为什么……”安翊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困惑，迷茫地问：“和我单独留下来？” 他很确定明月不可能来赴自己的约，以往她言语间的敌意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又受虐般的感觉很新奇，这是以往人生中，不曾经历过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安翊自然想不通她为何近乎执拗地留在这里。 明月的手顿了顿，忽然凑近他，饱满的唇角扬起美丽的弧度，妩媚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恶意，轻笑道：“你猜猜看，能对堂堂M大外语系系花招之来、挥之即去的安公子，对我这点小心思一定了如指掌吧……” 她混着红酒香气的呼吸近在咫尺，一种极致的暧昧让安翊难以正常思考，他闻得到她头发的馨香，看到她妖娆的目光，那一刻，安翊感受不到心跳的惊慌，只想伸手触碰她白皙的脸庞。 “……我是制造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啊！”她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唇瓣柔亮，赶在安翊碰触到自己之前，轻佻而极其诱惑地附在他的耳畔。 明月柔软的碎发蹭着他的脸颊，却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撩拨着他的心。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样说？”语气里有浓浓的笑意，玻璃窗映着的却是一张截然相反的冷漠的脸。 “当然不会！”虽然答案早已了然于心，安翊还是难免失望，尴尬地垂下手，他纵容地笑笑，“我对自己有莫大的信心，无奈操控不了你的意志。” “无趣。”明月索然无味地撇撇嘴，退坐回原位，很直接地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叫我来这里，难道只是单纯地吃饭？” 她虽有些醉意，思绪仍然清晰，始终没忘记最初的疑问。 “……” 等了片刻，安翊也没回答，明月轻挑眉梢，未再追问，或者她是有自己的猜测的，只不过想要印证这个想法罢了。 看似清醒的安翊已内心激荡，貌似微醺的她却稳稳端着酒杯，即使刚刚那么暧昧的距离，红酒都未洒出一滴，安翊甚至不确定是该怀疑自己的魅力，还是质疑她的自控力。 他想法给予明月真正的答案，前几天因为听过封帆去过402宿舍，安翊竟如临大敌地自乱阵脚，有种患得患失的惶恐。 然而，安翊真的有得到过吗？他也不只一次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仔细想来，明月这个女孩子真的很特别，即使对待被传出“一起开房”的封帆，她都是不温不火、不十分接近的态度，对他的敌意更是尤为明显，简直匪夷所思到不得不在意！ 如此反常的行为，突然令安翊产生了荒唐的想法，他难以置信的盯住明月，难道她喜欢女生…… 明月自是不知道某人心里的揣测，当曾经无比熟悉的旋律停止，她倒满一杯酒，轻声嗫嚅：“反正没人陪我喝，我自己喝个痛快。” 可是，举着酒杯的手臂一寸寸向外延伸，她专注盯着映在杯上的影子，慢慢调整方向，似乎想要捕捉到某个身影。 “你别看，等下我解释给你听。”她对正欲站起来回头眺望的安翊说。 半晌，又有客人离开了餐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明月这才叹息地收回手，有些怅然若失地说：“人真的是很奇怪对不对？有些人，你恨他，怨他，想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于是拼命地躲……” 手指缠绕着桌布，或许想借此缓解内心深处的纠结，“……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重逢之后，还是忍不住在暗处想看他一眼……” 一滴泪悄然落在她光滑的腿上，蓝色的项链摇曳着她心底最熟悉的那道目光。 “可能是想看他过得好不好……”她笑得残忍却又悲伤，声音缥缈得几乎要听不到：“看他是不是像我希望的那样不快乐。” “所以啊，我是遇到了不想碰面的人才留了下来，而你——恰好是我最好的理由，否则冉然她们肯定会担心的！” 明月知道，避而不谈非但打消不了安翊的疑虑，与其让他胡乱揣测，不如主动交代。 虽然她说得只是事实的一部分，虽然很排斥想起那段尘封的往事，可是又要怎么解释质疑不肯走一直拖延到“他”离开的反常举动呢？ 安翊沉默，下意识地觉得明月说的话与感情纠葛有绝对的关系！ 第五十五章 醉酒 明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微微叹息道：“你也别觉得冤枉呢！如果不是凑巧来这里吃饭，我也不可能……”遇到他…… 安翊霸道地扳过她的肩膀，逼得明月不得不和他对视，她未说的话就这样被打断。 轻轻地碰触她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去温热的泪，迎上她惊愕的眼眸，他坦荡而笑，浑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唐突。 明月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感受他的手指在脸颊摩挲，她竟然也没觉得特别厌恶，难道是因为喝醉的缘故？ “为什么恨呢？”他问。 当安翊很自然地拨弄她的头发，深深凝望着她的时候，明月不禁有片刻的失神，他的瞳孔里是小小的她，还有闪着光芒的纯良，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呼吸，朦胧的暖意隐隐荡漾在空落落的心头…… 为什么呢？ 因为恨，是她和“他”唯一的交集？ 因为恨，是她对“他”仅存的记忆？ 因为恨，是她的逼不得已？ 因为她愿意用交换，如果对“他”没有刻苦铭心的恨，现在她依旧是生活在童话里的公主吧！ 看着他的眼睛，明月的胸口传来熟悉的钝痛，不曾有一刻消失的、彻骨的仇恨在血液里涌动。 她紧紧攥着拳头，漂亮的水晶指甲狠狠刺进掌心，愤声说：“因为除了恨，他在我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安翊听得心惊，又有点心灰意冷，手臂顺着明月的肩膀滑落。 最深刻的恨一定是源于最强烈的爱！ 他终于明白不是自己魅力不足，明月也并非不喜欢男孩儿，恐怕她是为情所伤，而那个人，此刻就在这间餐厅…… 窗外夜景繁华，安翊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淡淡说了句：“背叛你的人何必记得。” 背叛？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那个人吧！”简直莫名奇妙！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明月咯咯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吗？” 她笑容明艳动人，声音却冷若冰霜：“当然不是！” 过去的日子里，明月也曾设想过，假如她喜欢的是“他”，是否所有的悲剧都不会上演？ 结果，是以她嘲笑自己的幼稚与天真而告终。谁的错谁就该去承担，她不爱那个人，不能成为“他”做错事的借口！ 每当明月有一丝丝心软，总会有一个声音跳出来提醒她，你真的要原谅吗？如果真是这样，看来你对自己所失去的并没有多么在意！ 她一次次对着幻觉叫嚷自己没有一秒钟忘记过昏天黑地、世界崩塌的那一刻！ 如今的明月，早已心硬如铁，内心深处最后的柔软，只是为某个离去的人留下的温暖。 “那就是他做错事把你惹毛了。”安翊以为自己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出卖了他的喜悦，也早已被明月尽收眼底，既然不是她的所爱，那他…… “没错！简直令我记忆犹新。所以对他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哪怕他在暗处，她也能一瞬间告知他的存在，哪怕琴声悠扬，也分辨得出他的嗓音。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该猜得到，今晚他不走，我就不能走，”明月似笑非笑，挑衅着问：“怎么样？有没有胆量陪我耗下去？又或者鼎鼎大名的安大少有门禁？” “虽然不像你可以夜不归宿那么自由……”安翊若有所指，“倒还不至于拒绝美女相邀。” 明月呵呵一笑，听不出是赞美还是嘲讽地说：“难怪女孩子都把你当宝贝，年少多金，出手阔绰，又能享受小资情调，关键长得不赖头脑又好，要是有幸嫁给你，她们就等于优化下一代了啊！” “你在特指郎晴儿？”安翊觉得很好笑，她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毒，“你认为她缺智商还是长得丑？” 明月晃晃还剩三分之一红酒的酒瓶，慵懒地说：“对她又没什么印象，我影射人家干嘛？况且被粘上的又不是我，管她美丑呢！” 安翊认命地摇头，不得不再次唤来服务生。 明月的酒量他一早就知道的，原本以为她只是少喝一点打发时间，后来才发现她似乎在宣泄某种情绪。 当她无比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她脸颊火热的温度，他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呼吸比明月的声音还要轻。 “好久没有喝这么尽兴了……今天谢谢你啊！” “你知不知道，我钢琴弹得也很好听，只是……再也没弹过……” 明月一直在他的耳边语无伦次的絮叨，安翊很有耐心的听着，偶尔还会适时的回应一句。 不知何时，明月盖着安翊的外套，躺在他的腿上静静睡去。 看着桌上七零八落的酒瓶，安翊抚摸她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喝醉了才能逃避呢？” 虽然今晚的刻意安排结局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他终于有机会如此靠近她。 餐厅的门不时打开，客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她的熟人有没有离开，安翊在等待打烊的时间…… 他们毫无悬念地成为今晚最后一桌离开的客人，当安翊抱着沉睡的明月走出餐厅，侍应生已经把车停到了门口。 他把明月抱进车里，离开前付给侍应生一笔不菲的小费。 敞篷跑车在深夜宽阔的街道缓缓行驶着，清风不时拂过，等待信号灯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旁边的明月，她的发梢轻轻飘动，希望吹了夜风不要再感冒才好。 两旁的路灯昏黄而温馨，不时投在她的脸上。 也许是被灯光惊扰，也许梦境不太美好，睡梦中的她忽然不安的皱眉，嘤咛一声。 安翊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支着下巴，嘴唇倔强地抿着。 今晚的星辰格外多，不只忧愁的闪烁。 如果定睛望去，一定会看到划过的那颗流星，而此刻的安翊，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第五十六章 昏睡 颇有投资价值的豪华公寓小区，跑车缓缓开进独立的车库，安翊柔声叫她，明月动了动身子，连眼睛都未睁开。 安翊只能抱着她下车，进电梯，按下“20”。 电梯不断上升，他惊诧于她身体的轻盈，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就算长时间抱着她，也不会觉得有多费力。 听冉然说，她应该有按时吃东西才对，怎么还是这么瘦？ 单手打开门，走进偌大的客厅，安翊怕惊醒明月，于是只开了几盏壁灯。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墙壁的油画，在静谧的夜里有别样的意境。 安翊抱着明月上了二楼，进了卧室，按下墙壁开关的刹那，满室的明亮让明月不适地嘤咛一声，v无意识地往安翊怀里钻。 炙热的呼吸吹在安翊的胸膛，沉睡的明月根本不知道自己行为给某人带来怎样的悸动！ 安翊垂眸看了一眼，明月脸颊绯红，睫毛轻轻颤动，嘴唇鲜艳得似染血一般，她的美丽，比盛开的玫瑰还要浓烈！ 稳了问心神，安翊把明月放到床上，替她搭了一条薄毯后随手开了台灯，起身去关点灯的开关。 房间里一片融融暖意，连夜风都是温暖的，安翊半跪在松软的地毯上，抚摸明月褪去些许潮红的脸颊，孩子般调皮地碰触她纤长的睫毛。 一种深刻的情愫氤氲在安翊璨若星芒的眼眸，那目光流淌在明月的睡颜。 明月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被可怕的梦魇纠缠着，她眉头紧皱，嘴唇微启，却未发出一丝声音。 “这样的悲伤不适合你……” 望着她的脸庞，安翊喃喃低语，似迷惑，似叹息：“你的世界应该充满阳光和欢乐……” 寂静的夜，恍若听到时间的回音，也能听到明月平稳的呼吸。 安翊的手指滑过她的眉，想要抚慰她的心伤，似乎有所感应，明月的眉毛渐渐舒展，或许真的体会到某人指尖传递而来的温暖…… 安翊欣慰地微笑，至少今晚让她不要被噩梦所惊扰，他久久地跪在地毯上，凝望着沉静睡着的明月。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调皮地眨眨眼…… 我很好奇，如果是你，是否愿意为了下一代和我在一起？是否愿意让我走进你的生命里？ 无人回应，当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光滑的脖颈，只有窗帘随风舞动…… **********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 明月睁开眼，猛地坐起来，确定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后，她才放下心来。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不久前就发生过一次…… 她懊恼地敲敲脑袋，让你不知收敛，逢喝必多，很容易铸成大错的！ 这一下，明月似乎清醒了不少，昨夜在餐厅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因为金浩风的出现，她才没能和冉然她们一起离开…… 所以，这儿应该安翊的家？ 坐在床上，理清思绪的明月伸了个懒腰，余光瞥到柜子上的便笺，上面凌厉的字迹写着“睡醒之后下来吃饭，洗手间柜子里有干净的洗漱用品”。 放下便笺，明月随手拿起摆在床头的白色相框端详，照片里，安翊坐在广场中央的长椅上唇角微扬，两只鸽子停在他身边，吃着他掌心的食物，成群的鸽子在他身边成群的鸽子在广场上盘旋。 画面捕捉到的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面孔，安翊却格外出众，他可以在一瞬间吸引住你的视线，再难离开他俊逸的脸。 明月感叹摄影师的手法相当高杆，柔和的光线洒在他的眉梢与发间，渲染出岁月安好的感觉，同时也暗笑安翊有够自恋，男孩子也喜欢把照片摆在床边啊！ 当她环顾四周的时候，第一眼就被对墙壁巨大的电视旁悬挂的油画所吸引—— 黄昏时分，海面激荡着金光闪闪的波涛，海浪敲打着沙滩，醉人的夕阳，正坠入遥远的海岸线…… 明月打量了片刻，觉得仿佛有淡淡的海风迎面吹来，这绝对称得上是引人入胜的佳作，无论是从光线的处理，还是颜色的作用，以及对景致的描绘，都能体现出画者不俗的功力。 可惜的是，当她站到油画前时，遗憾地没有找到署名，连英文缩写都没有。 “难道安翊会挂毫无名气的画家的油画在卧室？”明月轻轻抚摸金色的画框，“我还想收藏一副类似的呢，看样子没机会了！” …… 明月站在悄无声息站在二楼，眼神复杂地看着此刻正在沙发上翻杂志的安翊。 清晨的阳光洒进客厅，也游弋他的身旁，安翊静静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停留在杂志的一脚，分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他的举手投足间却透着王子般的优雅尊贵。 明月怔怔站了片刻，闭眼调整几次呼吸之后，才缓步走下楼梯。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安翊抬头对她微笑，“早安”。 “早安。”她食指戳着下巴，略显局促地说：“那个……昨晚不好意思……还有谢谢你……” 安翊合上杂志，知道她一定觉得非常尴尬，便轻声打断：“早餐吃点什么？” “啊？” 他起身，边走边说：“吃完饭一起回学校。你要是不点我就要自由发挥了。” 语毕，已经进了厨房。 明月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得对厨房喊道：“那就麻烦你了。” 正在洗手的安翊不自觉地微笑。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每人一份面包培根，一个水煎蛋，一小盘蔬菜沙拉，还有一杯鲜牛奶。 明月低着头，小口吃着煎蛋，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是不是不太口味？”安翊见她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听说你喜欢清淡的食物。” “不，很好吃。”她抬头微笑，“我也很喜欢。”清淡吗？她谈不上喜欢，只是一切都那么索然无味，索性选择最简单的比较好。 安翊无奈地看着她，真是个挑剔的孩子，为了迎合她的口味，他的厨艺都没展现出来呢！ 第五十七章 遗落 “我昨晚有跟晓婷联络过，她们安全回到学校……” 明月闻言抬眸，迎上安翊含笑的注视，昨天是自己任性又不负责任地让她们先走，今早却连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她这个朋友做得很不称职啊！ 她哪里知道，有人巴不得她和安翊经过一夜的相处有什么最新进展，所以哪来的什么责怪呢？比如冉然就是“有人”中的一员！ 似乎读懂明月的心思，安翊又说：“因为太晚才没送你回去，晓婷还特别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在意你……” “是啊。”明月回答得心不在焉，但很认同安翊的说法，她没解释自己也同样在意这份友情，有些事，无需对不相干的人去说明。 谈话就这样被终止，安翊心中叫苦不迭，能把天聊死的说的就是她吧？ 两个人安静地吃过饭，明月趁安翊洗碗的时候说自己有点事要处理，必须先走，安翊甚至来不及说要送她，就听到关门声传来。 当安翊回到客厅，这里恢复了以往的无声，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明月所谓的处理事情，就是一个上午不露面，冉然八卦、追问的对象自然非安翊莫属。 恍若坐落在世外桃源般的别墅，明月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望着如神秘古堡般的建筑，久久不曾离去。 这里环境清幽，除了树叶的沙沙作响和偶尔的虫鸣声外，几乎听不到其它的噪音。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洒下，落在明月阴晴不定的脸庞。 良久。 汽车马达声传来，明月急忙退到树后，直到黑色的奔驰驶远，她才走出来，冷漠地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倔强地咬着嘴唇…… …… 明月回到学校已是午后时分，她到宿舍洗了个澡，正要去上课，就接到了尹汝枫的电话，说有烦心事想要见她。 明月只能等候她的到来。 半小时后，尹汝枫风尘仆仆地闯进宿舍，一见到明月就愁眉苦脸地说：“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她接到了国外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异国求学，明月耐心安慰着尹汝枫，说她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其实，真正令尹汝枫苦恼的是即将与金浩风的分离，虽然现在他们没什么“进展”，但她这一走，真有什么情况也望尘莫及啊！ 尹汝枫很想请明月帮忙“看管”金浩风，可她对他憎恨得不行，这个想法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明月也了解她的顾虑，却爱莫能助。 “既来之则安之吧……”尹汝枫像在家里一样自在，不见外地摆弄着冉然的娃娃，目光落在明月的脸上，“月儿姐最近气色好了很多，可是……” “嗯？” “感觉少了点什么！” 尹汝枫迷惑地眯眼打量明月，忽然惊呼：“项链啊，你把项链摘掉了吗？” 明月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脖颈，哪还有熟悉的蓝色光芒！ 她的心一阵慌乱，忙起身在床上翻找，原本整齐的床铺霎时被弄得一片狼藉。 快出来啊，不要吓我了…… 明月不相信真的把它遗落了，偏偏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 尹汝枫也看出事态的严重性，赶忙跑到明月旁边跟着一起寻找。 然而，几乎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翻个遍，也没找到那条项链。 失去生气般瘫坐到床上，明月的脸上有清晰的泪痕。 尹汝枫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呆呆地站在那里。 半晌，明月说：“小枫，我想安静一下。”她看着自己的影子，眼神空洞。 尹汝枫“嗯”了一声，“月儿姐不要太伤心了。”这根本就是废话，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明月如断线的木偶，毫无反应地呆坐在那里。 当关门声传来，她右手死死抵在胸口，痛哭出声，心底响起不甘的质问：难道真的要夺走我所珍惜的一切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失去的痛苦？如果真的想惩罚，那么干脆…… 连我的生命也夺走好了！ 泪水肆虐，视线朦胧，明月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肩膀不可遏制地颤抖…… 走廊喧嚣，尹汝枫仍能听到一门之隔的哭声，她微微叹息，浩熙哥哥，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月儿姐找回项链吧！那是她现在仅有的寄托了！ …… 傍晚，同屋的三人一起回来，冉然刚进门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徐晶晶则同她一唱一和，询问明月昨晚的“春宵一刻”！ “你跟安翊是不是商量好了，不对大家坦白？我追问一天他都说你只是喝多了！” 明月赶在几人回来前洗了脸，所以看不出她有哭过，只是嗓音有些哑：“事实而已，我和你一样，醉得不省人事。”她很佩服自己还有心情调侃冉然。 冉然撇嘴，“不带揭短的，再说我是想给你们制造机会，多有自我牺牲精神！可是安翊也太不给力了……” 她在安翊和封帆之间的站队比较摇摆不定，通常谁更明月更近一步就选择支持谁。前些封帆探望明月的消息还是冉然散播出去的，昨天又帮安翊约明月吃饭…… 虽说同是心里的男神，但冉然的天平依旧有所倾斜，毕竟她和安翊相对比较近一些，他如果真能追到明月，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不知明月对这个比喻有何感想，就算她会读心术，能听到冉然的想法，恐怕也懒得去理睬。 因为对于冉然和徐晶晶关于昨夜所谓的“浪漫”，明月甚至鲜少回应，整个人的状态可以用“意兴阑珊”来形容。 相对沉稳的潘晓婷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你没事吧？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微微摇头，明月勉强扯出一抹不算苦涩的浅笑，既然已经这样了，没必要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从她的角度来讲，不说，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明月的想法是，越对你的人越会为你不好的遭遇担心忧虑，而讨厌你的人则幸灾乐祸，明里暗里地嘲笑，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可明月似乎从未换位思考过，是否他人会觉得这种做法太过疏离？ 第五十八章 炫耀 接连两天的降雨中，迎来了潮湿而漫长的梅雨季节，这场连绵的雨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凉爽，空气反而沉闷不已。 期间更是发生了令人很不愉快的插曲。 事情的起因是，正当冉然努力想要成就一段美好佳话的时候，学校的BBS论坛里，突然冒出来名为“晴宝宝、如此安逸”的ID发表的一张奢侈品项链图片，恰好是冉然收到的安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的同款，并附文“感恩命运，幸福终将成为永恒。” 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猜测，此昵称的用户头像就是在海边，身穿印花长裙对着镜头回眸一笑的郎晴儿本人。 用冉然的话来形容，简直就是“绿茶婊”的原形。 当她盘膝坐在床上，看到帖子的时候差点没把嘴里的冰淇淋对着电脑屏幕喷过去。定睛一看，她顿时火冒三丈，此帖下面评论异常火爆，皆是“祝福”、“99”、“哇~是安翊送你的定情信物吗？” …… 诸如此类的评论络绎不绝，当然也有人不好的声音出现，于是在论坛里引发一场不小的骂战，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拥护郎晴儿的一方俨然把她当偶像一般对待。 “信物你个头啊！我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呢！她那个只不过是赠品、赠品啊！”她吞下冰淇淋，怒气冲冲对着屏幕，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虽然郎晴儿并没有回复，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一群好事者关注的热度。 资料里公开着她的微信号，冉然气急败坏地复制、粘贴，陌生人可以查看的十张照片中，无不是她美丽的自拍照。 冉然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真把自己当名人了啊！这得花多长时间来修图……” 她郁闷得嗷嗷叫，“搞什么嘛！照这个速度，整个M大的人都知道了，安翊总该有个反应吧？不然明月岂不是太委屈了？” 可是经过她的观察，似乎觉得此事火烧眉毛的只有她自己，当事人全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私下里明月甚至提都没提，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之前安翊一再强调说，明月喝醉的那晚只是在他家寄住了一晚，沉浸在幻想中的冉然根本不信，心下认定两人一定有什么进展。 不过，现在这样的状况，一切都好像只是她这个旁观者的一厢情愿。 冉然终于按捺不住，在下课之后对安翊猛使眼色示意他出去。 走廊里，冉然压低声音不解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郎晴儿发的东西你看到没有？你指名叫我约明月出来，结果弄出这么一出，要我怎么交待嘛！” 不能怪她情绪如此激动，发生这样的事情冉然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明月，最重要的是安翊竟然没有一点反驳或解释的意思，反而一副任由此事掀起轩然大波的姿态。 安翊双手撑着窗台，满不在乎的看着灰色的天空，“担心明月怪你？恐怕想多了吧。” 压抑的天气竟然让人渐生睡意，安翊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倚立在窗前。 冉然不服气地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尴尬的抓抓头发。 安翊说的没错，自郎晴儿事件爆发到现在，别说吃醋了，明月甚至没有提一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却和往常一样，这样的态度连鲜少八卦的潘晓婷都直言“有些蹊跷。” “所以你还怕什么呢？”安翊抱臂笑得毫不在意，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话不是这么说诶！”冉然嘟囔，“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安翊审视地看着教室里的明月，她趴在桌子上，魂不守舍看着前方，一副与世隔绝的状态，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她不同往日的目光。 可安翊知道，她的异常不是因为自己…… 发觉安翊怔怔出神，冉然讪讪闭上了嘴，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应该有对明月认真吧？同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以前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专注。 可是，既然在意，为什么不解释呢？本来就不靠近的两个人，因为一些误会越走越远怎么办？ “你们那天真的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吗？”冉然的语气带着怀疑，虽然觉得不该太多事，但她仍问了出来：“原本我是以为良辰美景……什么的啦！可是从你家回来的那个下午就感觉她有点不对头，问她也不说。”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明月同安翊的关系并未因为那个夜晚更近一步！ 那天吗？安翊微微挑了下眉，转而神色就恢复正常，“没有，她说有点私事先离开我家的。”他拍拍冉然的肩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准备上课吧。” 安翊缓步离开，冉然独自站在走廊，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没心思上课的肯定不只我一个，就不信你真的不在意……” ********** 因为朗晴儿事件，封帆约了明月在蓝湖碰面。 明月刚出现，坐在长椅上的他就痞痞地笑着打趣：“你好像瘦了，莫非为安校草的事所困扰？又或者晴儿高调秀恩爱苦恼？” 明月白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前任应该比谁都有可能在意才对。要是想打探内部消息，恐怕你找错人了。”想不到封帆竟然也这么无聊。 最近一直心情不佳的明月连起码的敷衍都做不到，口气也特别差。 “我只是关心你。”封帆望着湖面，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他认真地说：“万一你被当初安翊的英雄救美打动，这次岂不是受伤不小？” 他的侧脸异常好看，白皙的脸色有着令人叹息的美感，明月忽然感觉心底泛起一丝柔软，而且在悄然蔓延，她不由得放柔了语气：“我不认为那些和我有关系。”她的心一直都坚定地这样觉得。 “就没有过动心？”他望着湖中央的小小波澜，笑得有些寂寞，小心翼翼地问：“哪怕一秒钟？” 几乎是屏息等待明月的回答，封帆感觉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第五十九章 风波 明月怔了一瞬，转而摇头，似乎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就有了答案，她挑眉问道：“说明我比你前任的眼光要好，对不对？她对安翊可是追得很紧呢？” 望向浅浅而笑的明月，封帆竟莫名觉得脊背一寒，现在朗晴儿如何，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是…… 假装着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封帆好笑地说：“你在讽刺她追我是没眼光的表现吗？” 明月气极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家伙真会曲解别人的意思，“抓住女孩子的语病不觉得丢脸吗？” 封帆嬉笑着一口咬定：“你可不是普通女孩子，就算有语病也肯定是故意的！” 只有他自己清楚，吊儿郎当的表情下，掩饰着因为她的答案而愉悦的心。 明月不喜欢安翊……这个认知恐怕能让封帆高兴好几天吧！ ********** 郎晴儿发表的帖子所制造的影响热度有增无减，据闻，还有人曾看到安翊和郎晴儿单独在校外见面。 企业管理（105）班的同学更是认为自己早已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甚至有人调侃安翊，提到冉然生日那天他还“装模作样”否认和郎晴儿的关系，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冉然终于爆发了，她合上书重重往桌子上一摔，“还有完没完了！你们闲得没事，别人还要复习呢！”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认真啊！”一众议论纷纷的同学中，打扮妖艳的女生孔瑶讽刺意味十足地说：“当谁看不出来啊，你不就是嫉妒人家郎晴儿吗？” 这个孔瑶平时和她们并无太多交集，属于见面连招呼都不怎么打的关系，冉然私下里说她的风评差得可以，和她们简直就是两路人，相信冉然生日那天，如果不是冲着安翊的面子，孔瑶才懒得去捧场呢！ 冉然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想只暴怒的小猫，张牙舞爪着站起来，恶狠狠地说：“你平时能看到什么啊？除了打扮勾引男生，你还能看到什么？” 孔瑶不甘示弱，使劲一拍桌子，也顾不得掌心的疼痛，大嚷道：“怎么说话呢你！” “没听懂吗？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冉然正在劲头上，不顾一旁明月的阻拦，越说越过份。 “都少说一句吧” “大家都是同学，吵什么呢！” 孔瑶不屑轻哼，冷笑道：“我勾引男生怎样？莫非你也在嫉妒我？” 她很恶意地从上到下打量冉然一番，似乎很遗憾地摇摇头，“就你这点姿色，也就只剩嫉妒的份儿。” 冉然气得叉腰，口不择言：“我呸，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大脸的女孩子啊！” 孔瑶气焰嚣张，冷笑着说：“我再怎么样也没怂恿朋友对男神主动投怀送抱啊！”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好像都忽然陷入了寂静。 明月缓缓抬头，安翊不悦地皱眉。 似乎到达了满意的效果，孔瑶得意不已，几乎是咬牙切齿，“前几天晚上我经过宝岛餐厅，别说当时你没出现在那儿。可是第二天你就缠着安翊问明月的去向，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究竟出了什么样的插曲，能让安翊比你更清楚她的行踪呢？” 天啊！明月竟然是这样的人啊！虽说郎晴儿名声不太好听，但若是安翊公开领在身边的人，想必自然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就这么明抢，也太差劲了吧！ 谁都没有开口讲，但是众人鄙视的表情已经相当明显。 看到围观的同学异样的眼神，也看到没什么反应的明月，孔瑶的气焰更加嚣张，别怪我伤及无辜，怪就怪你交友不慎！ 冉然被气得发抖，平时她倒是伶牙俐齿，可是遇到孔瑶这种什么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出口的对手，她根本无从应对。 安翊面色平静，双手却早已在身侧紧握成拳，随时出于爆发的边缘！ 可是，最该发火的明月却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近乎麻木的淡然。 这是几天以来，安翊第一次仔细看她的眼睛，那里是一片深不见底、惊心动魄的冷…… 仿佛对全世界的心灰意冷……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有意偷听，谁让你当时太兴奋声音大到我想听都听不到呢！”孔瑶补刀的本事简直一流，她笑容冰冷，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啊——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冉然一声大吼和挥舞的双手，班上立刻陷入一场混乱。 孔瑶满脸，踉跄着大步往后退，惊恐地瞪着冉然，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桌子，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让两个女孩子真的大打出手呢？暂时的混乱却是在所难免。 当自命不凡的徐教授拿着教案走进来，看到几张倾斜着的桌子，全班人闹哄哄的围在一起，不时传出争吵、咒骂的声音，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他气得扶了扶眼镜，在门口丢下一句“你们真是有出息啊！上了大学别的没学会，打架倒是一个比一个行！” 之后便丢下一众傻眼的学生转身就走。 校方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通过简单的询问就找出了冲突的两大“主角”。 直到被叫去谈话，冉然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M大向来教学严谨，她会不会被开除都说不定，就算能侥幸逃过一劫，也难逃记大过、写进档案的命运，对于她这种以后打算靠证混饭的学生来说，堪称是致命的影响。 冉然独自坐在草丛里，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她觉得，虽然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虽然免不了担惊受怕，但她没觉得多么悔恨，要是连自己的朋友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都不站出来保护，那还算什么好姐妹？ 何况和她相比，明月无端受到牵连更是无辜。 她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既然躲不过，干嘛想太多？ 可是…… 可是！冉然万万想不到，学校给她和孔瑶的仅仅是口头上的警告和在班会上做个检讨如此简单！ 第六十章 误解 劫后余生般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冉然激动得抱住潘晓婷和徐晶晶喜极而泣，明月也为她觉得开心，脸上终于泛起多日以来难得的由衷笑意。 事后她们才知道，是因为安翊请他父亲出面和院里打招呼，冉然跟孔瑶才得已逃过一劫。 经过这次教训，冉然也反思了自己的火爆脾气，忽然成长了许多般地感叹，人不可能一辈子走运，更多的时候需要三思而后行。 虽然还是看不惯郎晴儿拜金的表现，但也只是私下和关系甚好的朋友评价一番而已，对于冉然的收敛，明月她们觉得很欣慰，估计作为好朋友的她们以后也能少受一些无辜的牵连吧！ ********** 傍晚时间，彩霞漫天，明月在橡胶跑道上慢跑，一圈又一圈。 天气闷热，看台上不少学生坐在那里乘凉。 跑道上不乏悠闲散步的同学，她不紧不慢地超越。 校园广播响起，伴随着美妙的音乐，女主持人用她好听的声音朗诵了一段散文—— “总是听说 走散的两个人 有多少重逢的可能； 总是听说 分手的两个人 有多少不一样的结果； 总是听说 有些挽留 太早或是太晚 都是错。 我总是一笑而过 脑海里闪过 我们的快乐 你眼影的颜色 最后的定格 是你转身之后 扑面而来的寂寞” 如此美丽的天色，如此忧郁的文字，或许不少人都能找到些许的共鸣。 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走过年少的每个人，都一定有着令他每当想起都会叹息的结局，可能是一个人、一次考试，或者一场以0.1秒的差距而输掉的比赛…… 无论是什么，天空中那抹凄艳的异彩，总会让人想起当初的遗憾，然后望着天边，唏嘘感叹。 感谢过大二某同学投来的这篇散文之后，主持人说：“接下来要播报一条求助信息。企业管理（105）班的明月同学遗失一条蓝色的项链，有拾到的或是能提供线索的同学请拨打电话……” 明月终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双手撑着膝盖，广播站还挺有效率的，她下午才不得不认命地决定发布寻物启示，想不到现在就已经播出来了。 “……明月同学承诺，如果能帮她找到项链，她将提供五万元人民币作为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 汗水沿着脸颊流下，滴落到红色的跑道上。 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胸口，忍不住泪如雨下。 浩熙…… 我没别的办法了…… 泪水一串串落下，明月无力地蹲下，脑袋深深埋进膝盖。 “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学校的广播里播放着音乐。 斜阳下，她的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红色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孤单。 后面散步的人经过明月的身边，好奇地打量几眼，又事不关己的离开。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如此冷淡，你是快乐还是忧伤，别人才懒得去管。 而明月恰好需要所有人的无视，否则她怎么敢任由眼泪如此肆无忌惮？ 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如她此刻心跳慌乱的节奏。 你说会陪我到最后，你已经食言了！ 霞光绚烂，却给不了她一丝温暖。 怪他吗？明月不止一次问自己，怪他违背承诺，留给她无尽的思念和整个世界的空旷； 怪他最后甚至没有好好告别，只是冰冷地躺在那个地方； 怪他在她无助的时候不能给予哪怕一丝真正的安慰…… 可是，明月知道，浩熙也不想狠心离开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定很痛很痛，而她，却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与其说责怪浩熙，不如说是怪罪命运的不公平，明月想要的并不多，只想和心爱的人牵手有过一生；浩熙拥有的已那么少，为什么连他的生命也要剥夺？ 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死而无望，她可以继续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但如果失去了和过往最后的牵绊，未来还要怎么继续？ 明月祈求着，请你让它回来好不好？除了它，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要它回来，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 当傍晚四个女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冉然戳着米饭，低头闷闷不乐地对明月说：“你丢了东西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大伙一起帮你找，人多力量大嘛！何必先着急悬赏寻物呢！况且举手之劳的事，干嘛承诺那么多钱嘛！” 那可是五万块啊！家境不好的学生甚至要申请助学贷款，可明月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很多吗？明月只是笑笑，那对她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无价之宝，如果不是怕太过高调，她想许诺更多的金钱，只要能找到它。 “我不是急着先发信息……”明月味同嚼蜡般咽下一块清炒竹笋，“已经好多天了。” “会不会是你取下来忘记放哪了？”潘晓婷关心地问。 明月缓缓摇头，“从戴上它的那天就没摘下来过。”就算洗澡也从未离过身。 那条项链似乎已经成为明月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垂眸就可以看到它的光辉，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所以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它已不见。 食堂里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明月接着说道：“想得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徐晶晶问，“在那之前你去过什么地方？” “宝岛餐厅吃饭的第二天。”她苦笑，难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吗？因为觉得她背叛了当初爱的誓言？可是她没有变啊！到现在几近疯狂的寻找他留下的最后痕迹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和我捉迷藏了！明月不只一次这样祈求。 第六十一章 好奇 “有到餐厅问过吗？”潘晓婷思索地说：“按时间推算，很有可能掉在那里了，会不会是服务生捡到了却故意隐瞒？” “去过了，他们那里有监控，我也看过了。” 岂止是餐厅，她把有可能的地方翻个底朝天，总是希翼着能够找到。 她后来甚至回到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去寻找，甚至忘记了自己不顾一切地想要逃避。 后来明月终于承认，掉在学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去银行取钱的时候，它还在。 正如人之将死，总是欺骗自己想错了一样，她不惜重金去换一个渺茫的希望，那是她最后的幻想。 “你这些天魂不守舍就是为了这个？”冉然抬头，愣愣的问：“之前问你怎么都不肯说，你一个人不开心都不让大家安慰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啊！” 冉然语气微有恼意，几乎忘记自己是这件事间接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她把明月“骗出去”，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了也只是让你们跟着心烦而已。”明月本来就很不安，自然语气很淡然，对于朋友的关心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对于冉然的质疑，她也没解释说“我是怕你内疚才没有讲”，虽然当初不说的确有出于这方面的顾虑。 冉然撇撇嘴想说什么，潘晓婷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无理取闹。 一顿饭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潘晓婷是她们几人当中学习最勤奋的，饭后就独自去了图书馆，明月三个人一起走回宿舍，一路上也都是相对无言。 很多时候，隔阂的产生往往都在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你没有留意的某个沉默瞬间，当你意识到，才发现有些人早已渐行渐远，无论友情还是爱情，都难逃这样的怪圈。 虽然冉然没有说出口，但明月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见，只是现在完全没心情理会，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宿舍楼门口，封帆正低头徘徊，冉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激动，只是和明月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徐晶晶快步走上了台阶。 看到明月，封帆驻足等她走过来…… 华灯初上。 露天电影放映场，屏幕上播着一部文艺片。 封帆和明月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 “我听到广播了……”他看着屏幕，却没有留心上演的内容，“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嗯。”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托着下巴，亦望着前方，无心观影。 封帆汗颜，突然这么惜字如金啊！扭头看她，借着荧幕的光，看得清她脸上青色的血管，本来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短短几天时间，她好像又瘦了不少。 “是那件东西重要还是送你东西的人重要？”封帆脱口而出，回过神来为时已晚，不用想也知道，能让她如此落寞的，恐怕就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吧！ 他素来不是多事的人，特别事关个人隐私，何况已经猜到十之八九，却依然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都重要。”她似乎很认真的在看电影，眼神却是空洞而没有茫然的，亦无心和闲聊。 封帆沉默着不再说话，只细心地替她赶走嗡嗡叫的飞蚊。 不远处的树林里，安翊双手帅气地插在口袋，静静的望着并肩而坐的他和她，眼神冷漠而阴郁，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他冷笑着低头看自己斜长的影子，右手在裤袋紧握成拳。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修长的身影隐匿进树林，仿佛有决绝的气息吹动着树梢…… 当明月有感应般的回头，看到的只是夜色掩映下的繁茂树林而已。 “怎么了？”封帆问。 “没事。”她笑着摇摇头，应该是她感觉错了吧，刚刚稍纵即逝的冰冷气息…… 午夜，烈火酒吧，生意火爆一如往常。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耀眼的镭射灯光，舞台上舞者曼妙的舞姿，空气中弥漫暗夜的颓废与暧昧。 吧台前，方翔吐着烟圈，跟着亢奋的音乐摇晃着双肩，眼神迷离地四处环顾。 安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手里拿着一条蓝色的项链，在这样奢靡的环境，它依然纯净且高贵。 方翔回身丢掉烟蒂，看到安翊正冲着灯光研究项链，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后，调侃道：“咱们安氏要涉猎珠宝行业了？” 安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方翔怪叫一声：“这就是你不对了啊！约我出来喝酒连句话都不说，哥哥我还指望和你谈谈心呢！” “找你的美女谈去……”他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低声自言自语：“看不出牌子啊，值得她出五万块？” “谁啊？这不是你买的啊？” “我抢的。”安翊呵呵一笑，听不出说的是真是假，“有人为了它出五万，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收藏价值。” 方翔来了兴趣，伸手摸了摸吊坠，“质地切工都不错，要是连你都看不出品牌，而且还有刻字，也就两个可能。” “哦？” “无非就是客户自己找到的提供的宝石，厂商只负责加工，或者私人定制，全球仅此一个；要么干脆就是谁某个人设计完成的，到底哪弄的？” 安翊避重就轻地给他大致讲了一遍，只说是一个同学遗失的东西。 “一个大学生，轻易喊出五万，那就一定会拿出更多，甚至根本无上限。看样子这东西值多少钱不重要，意义非凡是肯定的。” 意义非凡？安翊邪魅地勾起嘴角，攥紧了拳头，蓝色的光辉瞬间隐去，尖锐的棱角顶在掌心。 我真是好奇，它重要到什么程度，能让你出不低的价格；它又是怎样地无所谓，能让你转眼就有闲情逸致和别人看电影。 第六十二章 复得 一旁的方翔盘算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你说的这个同学什么来头，绝对不是普通学生而已吧？” 安翊把项链放回裤袋，不在乎地和他碰杯，“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挺好玩儿的一个孩子。” 方翔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没听错吧？孩子…… 这么宠溺的词竟然从安翊嘴里说出来？莫非太阳从夜空升起来了？ 可惜他没有看到安翊眼神中的宠溺，那才是前所未有的不同寻常！ 同一片夜色的笼罩下，明月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从失去它的那一刻，她就恍若置身在不能醒来的梦魇…… ********** 接到安翊发来微信的时候，正是又一个黄昏时分，明月推算着广播应该已经播放过她昨天发布的信息。 她没想过要这样重复多少天，只知道如果停止就意味着彻底失去。 明月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假寐，耳朵里塞着耳机，循环着她无比熟悉的旋律。 余晖斜斜照进玻璃窗，落在打开的书页，也照在明月单薄的身躯。 这次的寻物信息似乎引起不小的轰动，虽然还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却让“明月”这个名字火了起来。 BBS上有人已经开始讨论明月到底是何方神圣，讨论她弄丢的到底是什么奇珍异宝，势头甚至盖过了最近每天都在发心灵鸡汤的郎晴儿。 明月将音乐的音量放至最大，耳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只像是一声声温柔的呢喃，岁月静好，让人慵懒得想要睡着。 傍晚的风吹动着书页，似乎有淡淡的墨香缭绕在呼吸之间。 正是此时，随着震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下，明月察觉到了，只是懒懒地睁开眼，盯着窗外。 如岩浆般浓烈的晚霞映在她漆黑的眼底，直到天边的云蒸霞蔚渐渐退去，明月慢吞吞坐起来解锁手机，微信新消息中只有一张项链的图片，联系人赫然显示着“安翊”。 她没有多么震惊，指尖的微颤泄漏明月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放大图片，仿佛有一束光突然撞进她黑暗的世界。 第一泪落下的时候，明月如梦初醒般起身，一边拨打安翊的手机一边踉跄着跑了出去。 被遗忘的桌上的“经济学”书页翻飞，最后的霞光缓缓下坠…… 明月到达烈火酒吧时，还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一楼的生意没有以往那么火爆。 她径直走上转角处的楼梯，来到了二楼，在安翊电话里说的包房门前停了下来。 走廊里很是冷清，完全不像上次那样飘出震耳欲聋的歌声。 明月深呼吸，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房里未开灯，只有屏幕的光影跳动不停，明月的眼睛有一刻的不习惯。 当她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到安翊坐在猩红色的沙发里，端着酒杯对她微笑。 身处暗处的明月缓步向他靠近。 沙发上，安翊慵懒地靠坐着，慢悠悠地喝酒，明月端坐在和他相距两个空位的位置，端着他为她叫来的鸡尾酒，她并不急着开口，反正安翊不可能让她白跑一趟就是了。 电视被关掉了声音，屏幕上播着歌手劲歌热舞的MV。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安翊笑眯眯的 ，眼睛像狐狸般好看，温文尔雅地说：“当然，我说的是很久以前……”他似在回忆，“你在吧台喝酒的那个晚上……” ………… “请你把手拿下来。”明月低垂着头，动了动肩膀。 安翊苦恼地笑，“那个，我好像是帮了你吧？就算是美女，也要懂得感激才对啊。”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而且也不需要谁的帮助。况且被不相干的人说成是他的女朋友，该喊冤的是我才对吧？”明月拿起吧椅上的包包，面无表情抬头，“请借过。” “可我很想认识你，本来以为请美女喝酒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解风情，我就只好带着脆弱的心亲自过来寻求安慰了。” ………… 安翊呵呵笑出声来，意犹未尽地感叹道：“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冷淡的女生。” 就是因为她的冷清才印象深刻的吧？ 明月莞尔一笑，轻摇酒杯，不动声色地说：“当时我又不确定你是不是搭讪的。” 她不晓得安翊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什么意义，尽管心里很焦急，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按兵不动！ “理解理解，太受欢迎是美人的烦恼。”安翊善解人意地点头，喝下一口啤酒。 “美人的烦恼？怎么听感觉你都像是在夸自己啊！” 安翊眼珠一转，受宠若惊地说：“如此说来，你也觉得我很有魅力了？”他歪头凝视明月，目光如浩瀚夜空中最亮的星芒。 难道天之骄子都如此不谦虚吗？她愣了一瞬，正犹豫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安翊当下酒杯，从放在一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项链拿到她眼前。 包房里霎时迸发出湛蓝的光辉，这种恍若隔世的重逢令明月的心骤然抽痛，连日来的担忧与懊悔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谢谢你……”明月把鸡尾酒放到一边，轻轻接过，呓语般地喃喃道：“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 失而复得感觉远比明月想象中平静许多，她只是掌心用力的紧握，终于感觉到狂跳的脉搏。 安翊观察明月的神色，不禁有些困惑，应该是很重视的东西吧？为什么她的表现这样平静无波？ “我之前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它的……” 安翊藏下心头的负罪感，努力让语气很平常，只是或许有内疚的缘故，声音听起来底气不足：“因为中途发生了一些事……郎晴儿……” 他顿了顿，直接略过论坛事件，继续说：“后来听到广播才知道它你这么重要。不好意思，害你找了好多天吧！” “没关系！”明月戴上项链，看它重新闪耀在颈间，“我该庆幸发现它的是你，而不是丢在了别的地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次都是她疏忽大意，除了责怪别人，也应该自我反省才对。 第六十三章 染色体？ 同样地，明月也没揭穿安翊，他其实有太多时间可以把东西归还，说是因为郎晴儿之事受到很大的困扰，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只要他想，区区的这点动静很容易摆平。 既然他选择隐瞒，明月也无心追问，她一向只关心自己最在意的，其他的人或事，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明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安翊，客气地说：“密码是105105，咱们班级号。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我能想到的表达谢意的唯一方式。” 安翊摇了摇食指，没有接，“无论是谁，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谈钱的话……” 他笑得云淡风轻，举止透着不羁的吸引力：“其实咱们中国同胞并不都是唯利是图，也有人把情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千万别被电视剧误导了！” 明月心念急转，才“参透”他这话的含义，以为她在国外呆得太久，以至于忘本了？ “我明白你的的意思！”明月不紧不慢地说：“也没有任何贬低谁的想法，只是……” “只是以为拿钱好办事对吧！”安翊推开她的手，打消她最后的顾虑，半真半假打趣到：“如果不是借此契机，我恐怕没这个机会能单独你出来呢，说起来算是我的荣幸。只不过有点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了啊。” 明月微愣，“哪儿跟哪儿啊！”她真服了他的跳跃思维。 犹豫了下，她还是把银行卡收回包里，这点儿小数目恐怕都不够安翊买块手表的，若再执意给，未免显得过于纠结了。 “对了，那条项链上的字母是什么意思啊？”安翊好像不经意想起一般，睿智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脸，“莫非是染色体的意思？” 他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最有趣的笑话。 染色体？明月低头未语，目光骤然冷凝，一种无形的寒气涌向她的胸口，双手紧紧攥着背包的肩带，她倔强地抿着双唇，恐怕一张口就会对安翊恶语相向。 然而，终究只是一点点松开了手，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为时尚早！ “XY是缩写。”明月抬头的时候，笑容已是毫无破绽，但仍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因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容不得任何人拿它开玩笑。” 她以为安翊没有看到自己那一刻冷若冰霜的表情，却不知，他早已把她抵触的皱眉尽收眼底。 果然……是重要的吗？ 安翊耸耸肩，不动声色地笑着岔开了话题，“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唱首歌？那天没机会听到你一展歌喉。” “恐怕不行……”明月叹了口气，“喉咙痛，今天连酒都没敢碰一口。” 因为项链的丢失，她的嗓子已经发炎了好多天，连喝水都会痛，只是明月从未表现出来而已。 “怎么不早说呢，我也好给你点别的喝的……”安翊无奈，她这性格究竟是不爱麻烦别人，还是不肯与人亲近呢？ 明月笑而不语，安翊了然地点点头，起身走到点歌器前，他英挺的背影有种神秘诱惑的美感。 点好一首英文歌，前奏响起，安翊坐在中央的吧椅上，握着麦克风对她说：“忍受一会儿我的魔音，然后一起回学校。这次不许先跑啊，免得又急急忙忙掉了什么东西。” “你吓不到我，安大少神通广大，到时候我就直接向你求助。” 明月的话音刚落，安翊的歌声已经响起，最近人气超高的小天王新专辑的主打歌，是一首乡村音乐风的歌曲。 舒缓的旋律，投入的表情，标准的美式英语的发音，安翊连尾音都处理得很得当。 上次他和朗晴儿的情歌对唱明月只听了一点，当时就感觉上帝太偏心，对他真的是太爱戴，不仅给了他人见人爱的脸，还赋予他良好的声线。 可惜安翊家境太好，不然国内娱乐圈肯定多一个智商高、颜值爆表的实力派偶像，而且貌似绝对原装的超高颜值，必然是最好的宣传口号。 安翊唱歌的时候专注而不做作，他坐在屏幕前，唇角的笑容若有若无，眼睛璀璨如星辰，仿佛他才是发光源，连自诩对帅哥超有免疫力的明月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可是，明月脸上的浅笑却渐渐淡去，琥珀色的瞳孔里有稍纵即逝的狠厉！ …… 明月回到宿舍的时候，潘晓婷几人正准备大快朵颐刚送来的肯德基套餐。 冉然招招手，叫明月快过来一起吃，却眼尖的发现明月脖子上的项链。 听明月讲了整个过程，她拍手惊呼着“简直是奇迹！好人有好报！”看得出冉然是由衷地替她开心。 潘晓婷打开肯德基的袋子，说：“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好好注意身体，越看越觉得你憔悴了呢！” “呐！你先点东西补充补充。”徐晶晶手快地“打劫”两块鸡腿，自己香喷喷地吃了一块，另一块送到明月嘴边。 若放在平时，明月几乎不会碰没营养的食物。但是她们几个人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至少在她看来，这些天简直度日如年，大家似乎都很迁就她的心情，说话都如履薄冰。 于是，她决定破戒，“我去洗手，很快回来。” 洗手台前，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哼着熟记于心的曲子，她的眼神澄澈如最美的水晶。 “明月——你快点回来，等会儿我们都吃没啦——” 房间里传来冉然的催促声。 “就来了。”明月擦干手，快步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直到熄灯之后，几个女孩子还在小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实，明月早已昏昏欲睡，这么多天的悲伤和担忧，她的力气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消耗殆尽，只是大家为她感到开心，她有什么理由扫兴？ 所以当十二点多，大家互道晚安之后，明月几乎是一闭上眼就进入梦乡。 睡梦中，她甜甜地笑着，浩熙抱着她旋转，盛夏的花园久久回荡着悦耳的欢笑，在甜美的梦境中，幸福到忧伤，快乐到虚幻。 第六十四章 该拿你怎么办？ 同一座城市，在美梦无法到达的地方…… 地处本市中心地段的“JM”集团大厦。 整栋大楼气派恢宏，已是凌晨时分，加班的员工早已离去，几乎各个楼层都陷入黑暗，给大厦平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最高层窗户透出的那抹光点…… “JM”集团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在全国各省市以及海外国家有多处分公司。集团曾主打高级服装定制，以时尚而蕴含中国风的设计风格而闻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JM还涉足珠宝与奢侈品行业，高薪聘请国内外的有才之士加入，其潮流的设计、新颖的款式，令很多豪门名媛争相追捧。 几年前更是看准国际市场，强势征战各大知名时装展，成为诸多巨星为之亲睐的品牌。 JM旗下的设计师多次赢得国际比赛的大奖。 有着五十余年历史的世界顶尖奢侈品牌现任首席总监曾到JM参观交流，且给予了JM极高的评价。 毫无疑问，如今的JM早已在国际时尚圈中占有一席之地。 JM大厦也是本市地标型建筑之一，和安氏集团总部的大楼遥遥向望。 四十五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以黑色为主调的装修处处透着主人冷静大气的风格。 偌大的房间里，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套德国进口的沙发和茶几，办公室的最东侧是一个巨大的墨黑色书柜，里面整齐地摆满了书籍和文件。 书柜前方，是一张质地精良的办公桌。 然而，最夺人眼球的似乎应该是角落里，静立的透明玻璃柜。 发亮的黑色理石地面映着白色的灯光。 刻意制造的拥挤空间里，依然有种显而易见的空旷。 一个面色冷峻的男子靠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 耳垂的紫色耳钉近乎妖娆的闪烁，只是棱角分明的面孔藏不住他眉宇间深深的疲倦。 办公桌上堆着小山一般高的文件夹，电脑屏幕上是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男子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打开一个黑色文件夹，那是侦讯社早些时候送来的近期调查。 白色的打印纸上规整地印着一个个时间和地点，他匆匆扫视了几眼，翻到最后一页，拿起一叠照片。 他看着同一个人的身影，微微皱眉。 照片的角度应该都是抓拍，在湖畔，她笼罩在蓝紫色的凄清中； 在教室，她安静地望着窗外； 在操场，她独自漫步于夕阳之下…… 每一个明月都沉静得仿佛不存在，哪怕是和别的女孩子状甚亲腻地嬉闹，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也知道那琉璃般纯净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曾经拥有的往昔。 他看向办公桌上电脑旁的淡粉色相架，那好像是这个房间里难得一见的暖色调摆设。 因为难得，所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长发飞扬，笑容明朗的女孩子占了小小相框一半的面积。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空白的那部分、那道难以分辨的折痕，隐藏的是阿波罗般耀眼的俊逸男孩儿。 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如常，只是，想要碰触相框而微颤的右手，却出卖了此刻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指尖距离相框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却停了下来，就那样沉沉地注视着照片，直到手臂微酸慢慢垂下，也没有去触摸她精致的面容。 他很怕，自己的存在，会隔着时光惊扰了另一端她的快乐，毕竟，如今的明月拥有得已经那么少！ 悠长的目光漆黑如墨，他的薄唇隐忍地抿着，像是被孤立的孩子般倔强而无助，耳垂那抹深紫色的光莫名忧伤。 其实，他一直都是多余的吧？无论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对于某个人来说，他的存在一定从一开始就可有可无，如今更是一种腐烂般的罪恶！ 深凝一眼照片上的身影，他垂眸合上文件夹，起身放到身后书架的第二层，在那里沉睡着之前侦讯社送来的调查报告…… 脱下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随手丢到座椅上，同色的衬衫显得他的身材修长。他松开了领口的两颗口扣子，又一边解开袖口随意地挽起，一边往角落走去。 结实有力而不失美感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狭长伤疤看起来异常狰狞。 玻璃柜前，他的眼神停在那道疤痕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迟疑，好似过去了许久，早已忘记当初彻骨的痛。 拉开柜子，里面琳琅满目陈列各式名酒，威士忌，白兰地，香槟，葡萄酒，全英文的罐装啤酒，还有装在考究的白色瓷瓶里的白酒…… 俨然是小型的世界名酒博览会。 拿出一瓶还有三分之二的威士忌和一只水晶酒杯走到落地窗前。 几杯烈酒喝下去，原本睿智而冷静的目光里，多了一些难以读懂的情绪，似是忧郁，似是迷离，似是懵懂！ 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所谓的不夜城仿佛也已经睡着。 远处依然亮着的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等待，因为深深地了解，所以，才会不可避免地脆弱。 玻璃上映着一张冷清而俊美的面孔，高大的身影格外地孤独寂寞。 他握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寂静的夜里，悲伤仿佛也有回音。 “我已经心甘情愿坠入地狱……”他的声音温柔似对情人的呢喃，眼神却脆弱到冰冷，“可是为什么你仍然不快乐？” 他站在别人仰望的高度，甚至拥有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地位，可谁又能了解，心如同在炼狱般的煎熬着是什么滋味？不仅仅在午夜梦回，而是在呼吸着的分分秒秒。 他冷酷地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生命的最初，还是遇见的那个瞬间？ 虽然人生无法倒带，但他悲哀地发现，就算能够重来，就算明知痛到无法呼吸，他也依然不后悔和她相遇！ 只是…… 他闭上眼，双手无力地垂下，随着几声清脆的声响，酒瓶、酒杯碎落一滴，理石地面变得一片狼藉。 只是，该拿你怎么办？如果远离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打扰也不能让你快乐一点点，那么我还能怎么做？ 晶莹的泪沿着冷峻的面容无声滑落，内心深处，却住着名曰“思念”的魔！ 理石地面上闪耀着无数易碎的光华，比窗外的星空更璀璨。 第六十五章 到来 距离放假还有些日子，然而暑假前的这段时间，气温总是热得不像话，大雨刚过，阳光就迫不及待跑出来释放热量。 闷热的天气让人倍感眩晕，使得原本就注意力严重不集中的冉然此刻更是心猿意马。 坐在选修课的课堂上，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冉然郁闷地看着明月，人家竟丝毫未受温度的影响，时而记笔记，时而看黑板，简直自带空调的感觉嘛！ 哪里像她怕热的体质这么悲催，坐着不动都会汗流浃背，早知道就不陪明月来了，像潘晓婷她们两个躲在宿舍抱着风扇吹也是好的啊！ 热得差点想和狗狗一样吐舌头的冉然无比憧憬那在远方向她招手的假期，可以坐在家里，吹着空调，随时吃着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和冰凉的水果，想想就觉得垂涎欲滴。 说到对回家的渴盼，冉然绝对是归心似箭大军中的代表性人物。 她每天早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眼惺忪地在墙壁的挂历上画圈圈，盘算着手指加脚趾才能数过来的上课时间，还动不动就拿出一早为父母买的领带和丝巾端详，傻笑着想，老爸老妈一定超喜欢！ 同寝的潘晓婷和徐晶晶虽然没有她那么夸张，不过也在逛街的时候开始留意回家带的礼物。 一身轻松的似乎只有明月一个人，除了潘晓婷她们在选礼物时偶尔提点中肯的建议，她的生活简直平常到平淡，每天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如果非要说出点不同，也只有嘴角的浅笑好像更加迷人了些。 冉然经过“缜密”的分析，万分确定了一点—— 那就是明月从前几天的茶饭不思到最近恢复了生气，一定和她找回的项链有关。 每当她旁敲侧击询问明月，那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特殊意义？是不是定情信物啊……诸如此类的问题的时候，明月总是笑而不语，实在被她逼急了，索性做个噤声的表情，说句“天机不可泄漏”来搪塞，存心急死冉然的样子。 可是，冉然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非比寻常的意味，明月那亮晶晶的、忽然变得悠长的目光，恍若无声的叹息，回荡在缠绵的雨季。 冉然甚至忍不住怀疑，明月曾说的那句“爱人”会不会确有其人，否则还有谁送的东西能让她那么珍惜，可以毫不犹豫地拿五万块去交换。 但说是真的，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月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算，从来没看过有人探望，连最起码的通话都没有，哪像已经有主的徐晶晶，和男友几乎每天一个电话地狂虐她们单身狗！ 冉然觉得，如果明月真的有心隐瞒什么，那凭自己的智商，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 M大附近的马路上，车流如长龙般拥堵。 低调的黑色奔驰车里，身穿黑色短袖衬衫的年轻的男子坐台后面，望着黑色的车窗外，若有所思。 似乎称他为男孩儿比较贴切，酷劲十足的他年轻而英俊，看起来和车外的莘莘学子年纪相仿。 只是他漆黑的眼眸犀利而睿智，显得比同龄人成熟和世故了许多。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男孩儿一眼，无声叹息，悄悄移开了目光。 汽车停在M大门口，黑衣男生未下车，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林荫路和朝气蓬勃的学生，俊美的脸上只有淡如薄霜的冰冷表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对司机说：“康哥你先回去吧，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 他的声音异常动听，似深秋的泉水，清澈得透着未冷的感觉，有些空灵，有些迷茫，还有一些藏不住的憧憬。 被称作康哥的男子说了声“我知道了，浩风。”，他好似读懂他未说出口的苦衷，静候他离开。 浩风走下车，呼吸中有雨水潮湿的味道。 阳光火辣辣地烤在身上，他毅然走向M大的校门，走向他生命里唯一的那道光源。 奔驰车并没有马上离去，康哥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却没有再吸第二口。 他默默地看着浩风远去的背影—— 一身黑衣黑裤的他走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的令人瞩目，校园林荫路上的学生不时向他投去惊艳的注目礼。 香烟夹在指间，长长的烟灰终究无助地坠落，康哥颇感遗憾地摇摇头，一时间感慨万千。 康哥本名康一，因他母亲姓伊，取其谐音而得此名，可见他的父母非常恩爱。 康一被派去给浩风做司机的时候，比现在的浩风大不了几岁。 而那时的浩风，话不多，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超乎年纪的淡定与老成。 凭第一感觉，康一断定浩风是个很难相处又傲慢的孩子，恐怕是富贵人家小孩的通病。 可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康一发现这个孩子为人处事的方式简直周到得没无可挑剔，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和康一以兄弟相称。 浩风对别人的关心总像是不经意，不会让你觉得尴尬，不会说太多的话，不会给人很大的压力，不会标榜给了你多大的恩惠…… 但他却能在百忙之中记得康一的生日，并请秘书代买了一份礼物，虽不是亲自购买，但足以令康一感动不已，像浩风这样忙碌的人，能够铭记在心，本就实属难得！ 多年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单单是老板和下属，康一更像是浩风的哥哥，像朋友，他们会在天台上喝酒，谈过去与未来，谈人生与理想，谈友情与爱情…… 真正了解到浩风的经历，康一才知道自己曾以为他高高在上的想法是多么地肤浅。 或许除了浩风本人之外，康一自诩最是了解他的脆弱和无奈。 “外表越是强大的男人，一旦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越会为那个人心软到一塌糊涂……” 某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康一和浩风在大排档吃饭，借着醉意这样对浩风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付出多少都闷着不说，到头来苦的只有自己。” 第六十六章 瞬间 浩风喝得一点不比他少，眼神却依然犀利如常，不见任何醉意和失态，他闻言笑得云淡风轻。 那晚的风吹的急切，一场大雨随时可能降临。 “我没有信仰，但有信念！”浩风拍拍胸口，如夜幕般漆黑的目光有动人的亮点忽隐忽现，无比清醒地表达：“她，就是我唯一的信念。如果……” 他笑容淡得仿佛不存在，语气落寞而坚定：“如果她能快乐，坠入地狱也值得。” 因为那笑容如昙花般难得一见，所以才显得格外可贵！ 那夜浩风没有说，最大的悲哀与痛苦莫过于，他已身在地狱，却只能看她忍受折磨。 香烟即将燃烧到烟蒂，指间微微灼热的温度使得康一回过了神。 他灭了香烟，看着那个渐渐融进人群中的黑色背影，默默祈祷，祝你好运，少受煎熬！ 之后便驱车离开。 走在被雨水打湿的路面上，浩风觉得有些恍惚，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每向前一步就离她更近一步的感觉置身于梦境之中，偏偏近乡情怯的感受如此真切。 完全没有留意到过往学生对自己的侧目，浩风的步伐无比坚定，即使内心的忧虑重若千钧，也动摇不了他渴望见到她的决心！ …… 就在冉然濒临哀嚎的时刻，终于听到老师说：“安翊同学请等下再走，下课。” 讲台上话音刚落，等不到老师离开，她就像无骨生物般瘫软地趴到桌子上，拿起笔记用力扇风。 明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冉然太夸张。 同学们起身离开，纷纷朝门口涌去。 直到手臂微微酸麻，冉然还是感觉不到一点凉意，*道：“该不会中暑了吧？” “谁知道呢？”明月幸灾乐祸地笑笑，“早说了不让跟来，可你死活不干啊！” 冉然翻了个白眼，一言难尽的嘟囔：“为了学分，为了顺利毕业，当然要拼搏！” “还有好几年呢，至于这么急吗？” “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像你那么任性，说转专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冉然自我怜悯吸吸鼻子，“当初为了考上一所好大学我拼了小命儿，所有潜力全逼出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天堂里的初恋，我肯定考不上M大。凭我这种学渣的资质，只能笨鸟先飞，提早打算……” 安翊还在和老师讨论着什么，冉然继续说道：“哪知道我根本就是失算了！本以为跟着安翊走能找到捷径，想不到学霸好像是为虐自己而生，他选的都是难的课程，咱们学校又以教育严谨而著称，投机取巧不得……” 冉然说得起劲儿，明月不怀好意地“哦——”了一声打断她，“我说你当初怎么强烈向我推荐呢，弄了半天是拖我下水是吧！” 不好意思地扯扯头发，冉然嘿嘿一乐，“我是发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传统美德。” 同学们相继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门口也不再拥堵。 明月拿着背包轻敲冉然的脑袋一下，起身走开，“享福我是不指望了，你别做最佳损友就行。” “不许胡说八道！”冉然哇哇直叫地快步追了上去，她迫不及待要回宿舍吹可爱的风扇啦！ 明月笑看着追过自己的冉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还哼着歌，似乎一件小事就能让冉然觉得特别困扰，可是或许下一秒她就快乐得像只百灵鸟。 如果可以选择，明月很想活得那样恣意张扬，哪怕一生平淡无常，也好过经历风浪。 冉然出了教室，忽然停下脚步，站住不动。 “怎么不走了？”明月不解地对着她的背影问。 冉然似乎没听见，并没有回话。 “嘿——”明月快走几步，笑着调侃道：“莫非见鬼了？被吓傻……” 当明月踏出教室，沿着冉然视线看过去的那一秒，她骤然停下了脚步，笑容还僵在嘴边，目光却已冰冷到极点，见鬼的那个人好像是她自己。 走廊的窗开着，仿佛有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明晃晃的阳光斜斜照进来，亮得好像要刺瞎双眼一般。 在她们的前方不远处，一身黑衣的男孩子伫立在窗前，双手插在裤袋，他呈小麦色的手臂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他好像已经站了很久，雕塑般一动不动。 炫目的阳光落在他的黑衣上，好似永远穿不透那长久的冰霜。 冉然看得有些沉醉，男孩儿侧脸极其完美，犹如上帝创造出的绝佳艺术品。一片耀眼的光辉中，他的身姿像神邸般高大而笔挺，仅凭一个背影，就让人忍不住迫切地想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明月硬生生地僵立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同学，请借过”的声音，她才木然的往旁边挪动了两步让开门口，无力地靠在雪白的墙壁上。 盛夏的墙好冷！ 今天的空气也如此冰冷！ 冷飕飕的感觉已经侵入骨髓一般，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着全身蔓延…… 明月敛去了笑意，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冉然意犹未尽地叹气，要是能等到他转头，看一眼庐山真面该有多好啊！ 她颇为遗憾地对明月说了句：“咱们走吧。” 走出几步才发现明月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冉然着实被吓了一跳—— 明月靠着墙壁，一瞬不瞬盯着某个方向，表情绝望到让人心惊的地步，可美丽的面容有浮现出某种惊恐，她的眼神冷漠，却又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两种矛盾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明月？”冉然走了回去，忧心忡忡地叫她。 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浩风似乎听到了那个名字，他的肩膀动了动，然后极其缓慢地转身。 那个瞬间！ 当浩风回眸当瞬间，惊艳到令繁花黯然失色，刀刻般坚毅的脸庞是最完美的线条，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一丝温情爬上他锐利的双眼，恍若隔着光年的距离，凝望魂牵梦萦的倩影。 第六十七章 你巴不得我死！ 冉然担忧地拉着明月的手臂，关切地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明月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轻轻推开冉然的手，狠厉地盯着如夜色般深沉的浩风。 冉然呆呆地站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距离。 又有人从教室里走出来，在场的三人各怀心事，无暇去留意。 浩风闭上眼睛，隐去所有脆弱的情绪，她果然如此恨他啊！ 即使相隔这么远，依然感知到她化作利刃的彻骨恨意，笔直刺进他的心脏。 即使过去这么久，她的恨有增无减，像是一团浓烈的火焰，欲把他燃烧、毁灭！ 可是，这都是你该承受的不是吗？ 浩风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她的痛比你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凭什么祈求她对你心存情谊？ 当他睁开眼，一如往常地冷淡和疏远。 他向她慢慢靠近，每走一步，她的气息沁入心脾，胸口激荡的情绪越发强烈。 听到脚步声，冉然好奇地回头，下一秒，她震惊地掩住嘴巴，兴奋的神色染上眉梢！ 天啊！他、他、他竟然在向她走过来耶！ 哇哇哇！越来越近了，可是她该做什么表情？ 冉然紧张的拽拽百褶裙，摆弄摆弄头发，早已经把匪夷所思的明月忘到外太空去了。 被明月冰刃般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浩风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她的仇视和戒备，他需要多大的勇气。 真是讽刺对吧？ 明月扯了扯唇角，忽然觉得很好笑，今天冉然撞到的不是鬼，而是男神。浩风的魅力她再清楚不过，就算不是余光瞥到冉然的表情，明月也猜得到她的眼冒红心。 她何曾想过这样的场景，更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心情笑，难道她被气得走火入魔了？ 短短的距离，浩风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那样的漫长而疲惫，悲伤的血液在身体里狂涌，似乎有腥甜的气息充斥在呼吸之间。 经过冉然的身边，看都没看她一眼，浩风径直走到明月的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他曾想一直、一直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只能无言的守护，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他和她四目相对，默默无声。 冉然在一旁早已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脑袋不灵光的她陷入暂时死机的状态。 “你……”浩风艰涩的开口，眼底是深沉的痛，“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却掩饰不住语气里无尽的苍凉。 一字一句都说得无比艰难，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错，或者，他的存在本就是最大的错误。 明月危险地眯起眼，仇恨的火焰让她整个人燃烧了起来，想不到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于他的到来，明月是震惊大于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行踪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的行为无异于对她的挑衅，明月感觉多日以来被压制的仇恨细胞已然苏醒。 明月深信，浩风早已掌握自己的行踪，她也一直自信地以为，惜命的他不敢轻易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那次在宝岛西餐厅，明月才慌乱地回避着他，只要她不主动露面，浩风一定不会跑来自取其辱。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不是吗？ 冉然小心翼翼地拽拽明月的衣角，终于搞清楚一点现在状况，面前这个俊美的大酷哥和明月是认识的，甚至根本就是为她而来！ 可是明月的表现实在令人费解啊！怎么都不像是对待旧识该有的态度，反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莫非…… 偷偷瞟了酷哥一眼，莫非他是明月的前男友，当初见异思迁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所以明月才如此抵触和怨恨？ 从小被生活在父母保护伞之下的冉然哪里见过现实的残忍，所以她能想到的俊男美女间的纠葛，仅限于爱情的背叛而已。 “那个……明月啊……”冉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们这么不尴不尬地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所以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也让她跟着好好养养眼。 不过这个男孩儿真的很好看啊！霸道总裁似的冷峻气质，低头俯视明月的时候又无比温柔，想不到电视剧里狗血的剧情，在现实中上演，并没有那么令人厌恶呢！ 而且他真的好高大，身材高挑的明月现在他面前都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根据冉然的目测，大酷哥绝对有一百八十五公分！ 冉然冥思苦想着怎么劝说明月，换作是她，肯定不忍心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对着那枚含情脉脉的大帅哥，若是对方如此凝望自己，无论他做错过什么事，她都愿意立刻、马上、无条件原谅。 浩风闻言却有些不悦的皱眉，如果不是在侦探社送来的照片中看到过这个碍眼的女孩子，知道她是明月在M大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早就赶她走开了。 “冉然你自己先回去吧！”明月看的却是浩风，神情冰冷地说：“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一时半会儿也许不会结束。” 冉然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走，她踌躇地抓抓头发。 明月也不再管她，定定地站直了身体，瞳孔里尽是恶意。 “堂堂的金浩风金总怎么有空跑来这里碍我的眼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爷爷和我都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他目光灼灼，毫不在乎她的恶语相向。 “哈！”明月怒极而笑，厉声打断金浩风热切的表达，口气极差地嘲讽道：“满口谎话！你如果有胆量直接说来看我死没死，也许我还不至于这么瞧不起你！况且我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怎么瞒得过神通广大的你呢？”至于爷爷……她目光黯淡了下，明知道不该让他再为自己操心，可是如今的局面，她无力去改变。 金浩风身躯一震，明月冷笑着，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如此快意了，凭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凭什么造成一切悲惨的人风光地活着？ 第六十八章 如果我不爱他 对于明月而言，金浩风是比撒旦还可怕的魔鬼，是命中逃不过的诅咒。只要一开口，明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狠狠地伤害他，根本等不到冉然离开。 不过这样也好…… 明月极端地想，管冉然以为自己是残忍还是可怕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连毁灭都不怕的人，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可能明月觉得，从她的幸福轰然倒塌的一刻开始，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而冉然果然如明月所想的一样，无比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她宁愿怀疑是自己的幻听，也不愿相信明月说出那样的话！要怎样的经历才能有那么凄厉而绝望到疯狂的表情！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以……”金浩风痛苦地闭上眼，潭水般干净的声音里好像混进了风沙，悲伤到无以复加。 “你确实有理由希望我死不是吗？”明月的笑容有妖气，迷人得让你移不开眼睛，可她的眼眸却比结了冰地湖水更还要冷，“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希望你死，只要我活着，你每天都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夜不能寐的滋味不好过吧？” 明月旁若无人地呵呵笑着，也许她的眼里只有仇恨，已经看不到其他的存在，“所以，你知道我有多么难熬了？” 痛得仿佛已经失去知觉一般，金浩风的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她总是有办法花最小的力气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一个眼神，一个呼吸足以牵动他的全部情绪。 他知道，她明白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而他，默许、纵容了明月所有的残忍。 纵使是现在，金浩风仍痛到甘之若饴。 明月说得一点没错，夜夜难以入眠的滋味他每天都在经历。可惜没人会相信，每个深夜里濒临窒息的感觉，他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活在过去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明月。 直到这一刻冉然才不得不承认，明月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以为她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妹，她以为自己比潘晓婷更了解明月，她以为太过善良是明月的天性…… 太多的她以为，原来只是她可笑的自以为是。 悄无声息地，冉然静静离开，这样尴尬的局面，想必明月不希望她留在这里，也必然需要单独的空间。 不管对方是否看重这份友情，冉然对自己的心意都无比确定。 寂静的走廊，流转的阳光，吹过的夏风，一切的一切，都带不走他和她对望时空气中满满的压抑。 “你明知道，为了你，我可以付出所有。”金浩风盯着明月的脸，轻如耳语。 她瘦了好多，大大的眼睛异常明亮，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明月沉默的时候，令人担心；恢复生气的时候，依旧让人心惊，那毫不掩饰的刻骨仇恨，足以把在乎她的人拖进绝望的深渊！ 如果可以，他发誓愿意用一切去换回明月的曾经，哪怕是另外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听她悦耳的笑声。 也许他爱她，真的胜过了爱自己。 明月鄙夷地看金浩风，仿佛在看一只丑陋的生物，厌恶到避之不及的程度，“你为我付出什么？你所能付出的，仅仅是害我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中，仅仅是拿我爱的人的生命当儿戏！” 愤怒的明月脸色通红，再也找不到一点平常淡定的影子，他越是沉痛的表情，她越想伤害他、刺痛他、毁灭他！ 明月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快乐，可是为什么泪水不争气地落下，为什么心脏像是破了洞般的痛，为什么她听到有风声呜咽地吹过…… 明晃晃的阳光啊！你可不可以穿过金浩风的身体，分一点温暖给我？ “我不是故意的……”金浩风无力地辩解，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感慨言语的苍白，但他依旧不厌其烦地表达立场，“我和阿熙亲如兄弟，我怎么可能故意害死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被原谅的可能，金浩风都会进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 望着明月脸上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汹涌的泪水，他几次想帮她拭去，终究只是紧握着拳头，控制自己想碰触她的冲动。 金浩风很久以前就知道，害得明月流泪的是自己，能让明月笑容无忧的却是那个犹如阳光的温暖男孩儿，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 “我又怎么可能做伤害你的事？”金浩风挫败而无力地说，况且我知道他对你有多么的重要。 不是早就知道会面对怎样的惩罚了吗？不是早就想好承受她一生的憎恨与报复了吗？ 为何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地希求和她回到过去？ 即使曾经的明月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疏离甚至戒备的，可是金浩风真的很想、很想看到，她偶尔对自己的粲然一笑，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妖冶的、神秘的、幽深的紫色耳钉闪在明月漆黑的眼睛，她泪眼迷蒙地看着记忆中曾经华美异常的颜色，什么时候开始，它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呢？ “可你依旧害死了他！”无比淡漠的笑着，好像正在流泪的不是她，心脏被掏空般空虚的也不是她，“你不配提他，其实或许我也不配……” 明月抹去泪水，哽咽地说：“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不是我那么爱他，是不是你就不会针对他，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犹如薄雾般缥缈的叹息，缭绕在金浩风的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他霍地睁大双眼，无法忍受她对自己的质疑，语带急切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怪我恨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这样说自己！难道你想阿熙在天国为此不安，为你伤心吗？”如果你这样想，那么我所承受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不是吗？”明月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你敢说你不嫉妒浩熙？你敢说你不恨他？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假如浩熙可以彻底消失……” 她无比残忍地吐出几个字：“就像我无数次希望，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六十九章 交织的爱恨1 .“你……真的这么恨我？”金浩风竟然在笑，“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就那么讨厌我？” 这样的他俊美异常，恍若有成千上万道绝望的光芒将他笼罩，而金浩风，也似乎放弃了抵抗！ 在命运面前，再多的不甘与努力，也都是徒劳而已。 “没错！”明月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说得掷地有声，只要能让他痛，她可以不顾一切，“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讨厌？连你的父母都将襁褓中的你遗失，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失去理智的她甚至不晓得自己再说什么，只是望着金浩风无限悲伤的表情，本能地说出将他打入地狱的话来。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地狱，岂不是莫大的悲哀？ 金浩风此刻才知道，阳光竟然也可以是彻骨的寒冷，他的身体如坠冰窟，颤抖着双唇，轻声说：“你不要忘记，他也是被抛弃……” “啪！”明月的巴掌狠狠落下，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痛。 金浩风的头重重甩向一边，耳膜轰轰作响，嘲弄地勾了勾渗血的嘴角，看着气到发抖的明月，“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你不忍心伤害阿熙分毫，却狠狠地伤害我，难道你真的是冷血的吗？难道你的善良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该问为什么的是我！”明月疯狂地咆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伸手指着金浩风的胸口，一桩桩指控，“为什么当初爷爷要带回你？你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因为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世界这么大，任何一个角落都让想起过去，让我知道现在是多么可悲！所以，你不配质问我，你之所以还能活着，不是我对你多么慈悲！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身为青梅竹马的他们怎么能没有一丝感情？若不是极度的仇恨，明月也不会把对方逼到这种近乎绝境的程度。 不要强求她念及旧情，因为被夺走生命的浩熙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说什么原谅？假如能让浩熙活过来，明月甚至愿意跪下来向眼前的人道歉，可是他能吗？ 金浩风微微点头，眼神失去焦距般短暂地空洞，他当然明白自己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退一万步讲，纵使明月是慈悲的，也不可能分给他一点点的怜悯。她的心软，从来都只是因为…… 金色的光亮划过视线，金灿灿的手环依旧那么好看，金浩风心中一痛，他无比哀伤的盯着那道光源，忍不住抬手握住明月纤瘦的手腕。 明月厌恶地用力挣脱，金浩风闭上眼，心如刀割，却握得更紧。 “你放手啊！”明月没好气地拍打着他的手臂，一道狭长的疤痕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金浩风紧闭着双眼，黝黑的睫毛难以抑制地微颤，手环的铆钉刺进他的掌心，很痛，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湿润他的眼角，轻轻触碰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手链，犹如抚摸她白皙手臂上…… 永远不会消失那道的伤疤…… 明月的手忽然无力地滑落，愣愣地盯着他未曾褪色的那道伤痕，依然在她记忆里的位置，依旧如印象中那样狰狞！ 原来，对于他的一切，她没有做到自己想象中的漠视啊！ 明月迷茫地打量伤疤，余光里是一闪而过的紫色光芒。 她仿佛已经遗忘，浩风和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泪水还未来得及流下就已被风干，金浩风睁开双眼，缓缓松开明月的手，他多么希望那道伤口在他的身上，那么光洁的手臂，那么深的伤痕，她当时该有多么的痛！ 明月回过神来，双手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避免再与他有肢体接触，目光落在金浩风唇角已经略渐干涸的伤口，淡淡的血迹在她眼里那么的触目惊心，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身体向后靠去，冷冷的墙壁支撑着明月。 “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不对头：金浩风急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明月低着头，看着干净到反光的理石地面，伸手阻止他继续再靠近，冷冰冰地说：“这还用问？你有点自知之明，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很不舒服。” 硬生生地停住脚步，金浩风犹豫了下，别无选择地后退。 一阵绵密的、无可奈何的刺痛划过心底，明月看着他手臂狰狞的伤疤，那是她留给她此生难以退去的痕迹，因为他带给她生命中无法抹去的血色记忆。 ………… 倾盆大雨敲打着落地窗，发出阵阵声响。 花园里树叶随风狂摆，繁盛的花丛无力任由风吹雨打，白色的秋千仿佛被遗忘般，空空荡荡。 深灰的天色，厚重的云急速奔涌着。 别墅里未开灯，一遍遍重复着悠扬的琴声，却掩盖不住大雨“啪啪”打着玻璃的巨大声响。 满头华发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一身刺绣的唐装和他睿智的双眼彰显了其不俗的地位。 此人就是JM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兼董事会主席，被国际时尚圈称作“让世界见到真正中国元素魅力”的金震林。 茶几上，名贵的白色茶杯里，铁观音冒着热气，淡淡的清香透着一股莫名忧伤。 金浩风抱臂倚窗而立，目光里是比满天乌云更沉重的阴郁。 玻璃上映着的那抹紫色好像被黯淡了光泽，无精打采地悄然闪烁。 明月一袭黑色裙装，及腰的黑发安静地垂下。赤足踩在地板上，她挺直的背影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悄然散去。 恍若亘古不变的琴音久久荡漾，却穿不透那扇玻璃窗，赶不走这个世界的寂寞空旷。 那被雨水无情洗礼的栀子花，好像再也没有力量释放出沁人心脾的馥郁芬芳。 世界都变得忧伤而凄凉，而这压抑的气氛也如同静止一般，漂浮在紧张的空气之中。 若不是墙壁的时钟仍走个不停，真的会产生一切都已静止的错觉。 第七十章 交织的爱恨2 明月坐在钢琴前，苍白的手指游走在黑白色琴键上，指腹的痛意她已经感觉不到，只是不知疲倦地重复弹奏着乐曲。 也许是置身于最美好的梦境中，她始终笑容浅浅，不时看一眼空荡荡的身边，眉宇间的温柔让人为之动容。 金震林端起茶饮了一口，热气已散，满嘴的冰冷苦涩，他看着对方墙上悬挂的巨大全家福。 那是早春时节的花园，明月和金震林坐在白色秋千里，她挽着爷爷的手臂，歪着脑袋俏皮地做着鬼脸；笑容明朗的少年站在明月的身后，双手轻搭在她肩膀上；酷劲儿十足的金浩风站在金震林的身后，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一丝温情却悄然染上他冷清的眼眸。 被定格成永恒的天伦之乐，却在现实的冲击中骤然褪色。 端着茶杯的手苍老而颤抖，金震林已不像照片里那样目光炯炯，不禁看向嫣然而笑的明月，生意场上纵横了半辈子的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模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他已无力再承受第二次。 琴声不休不止地响了几个小时，大雨一个下午未停。 金浩风保持着一个姿势倚立在窗前；金震林累极了似的闭着双眼。 只有明月好像不知疲倦，又好像对外界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最起码的感知。 几个人在同一片屋檐，相对着沉默。 假若照片里的那个少年还有知觉，假如他还能笑着出现，也许所有人就不必，如此地无言。 在变成雕塑之前，金浩风动了动身体，他不能就这样被击垮，爷爷和明月还需要他照顾。 近一天没有进食，到这个时间，胃部不适地抽痛着，长久以来的喝酒应酬让他年纪轻轻就患有很严重的胃病，此时此刻，疼痛已经蔓延到后背。 金浩风调整下呼吸，走到沙发前，劝说爷爷上楼休息。 金震林睁开眼，缓缓摇头，明月这副样子他怎么可能安心休息。 “现在您是明月的精神支柱，就算为了不让她再受打击，您也一定要多珍重。” 金震林不放心地扫了一眼明月，金浩风对他微笑，好像在说一切有我，您就放心吧。 他握住金浩风的手，紧紧盯着他，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没说出口，最后只是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 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从消失，金浩风坚毅地抿着嘴唇。 目送着金震林走上旋转楼梯，他的背影已不再挺拔。金浩风第一次意识到，爷爷真的老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为他们撑起整个世界，给了他们富足优渥的生活，本来已经打算退休颐养天年，却要经受如此沉痛的打击，如果不是如此传奇般的人物，想必普通人早已被现实所击倒。 当金震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金浩风才缓缓转身走到明月身边。 白色的钢琴依旧美好而耀眼，似乎就算世界崩塌，也摧毁不了它极致的优雅。 金浩风在钢琴前站定，几度想要开口，可是看到明月幸福到恍惚的笑容，他又万般不忍。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连他自己都好像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浩熙仿佛坐在明月的身边，仰头对他友好地点头，一如从前。 可是下一秒，一声炸雷震碎了美好的幻境。 窗外的风吹得无比急切，繁茂的树枝狂乱摇曳。 慢慢地，金浩风单膝在明月的腿边，她的腿上搭着的薄毯有一半垂落，雪白的赤足异常刺眼，好像被冰封了很多年。 他皱眉，尽管客厅里空调开得很足，可是明月一向怕冷，坐了这么久她身体怎么吃得消。 “明月……”金浩风柔声叫她，“我们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亦是滴水未尽，这次的打击对明月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看着她空洞的大眼睛，看着恍若随时会化作一举轻烟消失不见的明月，金浩风既心痛又心惊！ 明月沉默着，连最起码的眼神波动都没有，哪怕现实大雨倾盆，她的世界依然鸟语花香。 “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金浩风唇畔含笑，近乎祈求地望着她，“或者只是看我一眼也好！”上帝知道他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挤出这样的微笑。 然而，明月置若罔闻，金浩风挫败地低下头，替她重新盖好薄毯，琴声未停，明月的脚却在躲闪。 不经意碰触到她寒冰般的脚趾金浩风不由得缩回了手，他按住她的手，曲调转了一个音，琴声戛然而止。 明月奋力挣扎着，想抽出被禁锢的双手，金浩风强迫自己狠下心，扳过她的肩膀，逼她直视他。 “你听着，阿熙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死了，就算你不眠不休弹一辈子琴，弹到双手废掉，他也不可能再醒过来！所以你清醒一点，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疯疯癫癫的样子！”金浩风的话极其残忍，所以他语速极快，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犹豫的机会，为了让她振作起来，只能无视她所有的脆弱。 “你胡说！”明月若有所动，狠狠瞪着他，晶莹的泪花在隐隐闪烁，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声音却颤抖不已：“你……是嫉妒我们，看不得别人比你幸福才这么说！你就是一只只会说谎的可怜虫！”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比雨声更加猛烈而嚣张，假如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如此幸福，浩风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吧！ 金浩风不顾她的恶语中伤，悲痛地摇着她的肩膀，“你冷静点好不好？阿熙已经不在了，你看到他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了心跳……” “我不要听——啊——”明月甩开他的胳膊，双手捂上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要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此时，别墅三楼的卧室。 金震林站在打开的窗前，疾风呼呼地吹着，大雨冰冷地飘进来，无情地打湿他名贵的手工唐装上。 映入眼帘的已不是绚烂多彩的花园，而是满目疮痍和落花的狼藉。 窗户附近的地板尽是雨水，还有许多零散的烟蒂。 第七十一章 交织的爱恨3 最近几年，随着金浩风在事业上的独当一面，金震林已不再需要每天分身乏术地面对数不清的应酬。 人生走过了大半，他也早到了花钱买健康的年纪。前两年体检，身体多项指标不合格的金震林在明月的“监督”下开始了养生计划，他已记不起来上次抽烟是在什么时候了，或许真的是老了吧，他甚至还记得小熙和小风孩童时候的模样，却不记得他们的少年时代，是他忙于事业而错过了他们的成长，从此后，再也没有机会补偿。 泪水混着雨水而下，年近七旬的金震林老泪纵横，他沉痛地闭着眼睛，眼角的皱纹仿佛瞬间深刻了很多。 即使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即使耳边是呼啸着的风声，他依然可以听到明月撕心裂肺的哭泣与咒骂，想象得到浩风强忍哀伤而故作冷漠的脸。 在他印象里，小风一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他不善表达，他的关怀与在意都是无声、甚至是没有表情的。 那个孩子啊，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肯说出口，是不是因为他习惯了坚强，让人忘记他还只是大男孩儿，也会有迷茫和悲伤…… 楼下。 明月彻底挣脱金浩风的束缚，她早已泪流满面，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本能地、泄愤般地使劲儿捶打他的胸膛。 金浩风一动不动，任由那疼痛从胸腔直逼向心脏。 薄毯孤零零落在地板上，似乎还带着明月冰冷的温度。 “你把那句话给我收回去……收回去……收回去……” 一遍又一遍，明月声音透着些许沙哑，喉咙火辣辣地痛，却仍倔强地重复着，似乎那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执念。 窗外大雨磅礴，黑压压的乌云翻涌着，在没有开灯的客厅，光线异常阴暗，连恒久闪烁的蓝色项链都失去了生机。 良久。 明月的声哭声渐渐消失，捶打金浩风的手突然停下，脸上是肆虐的泪水，她压抑着啜泣。 她为什么要哭？又为什么因为浩风的话如此愤怒？明明是假的，她才没有必要那么在乎。 再等一会儿，等这场雨停下，浩熙就会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地告状，让浩熙知道浩风究竟有多么过份，以后必须离这个善妒的家伙更远点！ 明月扭头看向花园里白色的秋千，脑海中演绎着他和她共度的画面，她的视线里是一片蔚蓝的天。 既然晴空万里，所以，浩熙就快回来了吧！ 看着窗外迷蒙的大雨，看着明月的表情，金浩风慢慢站起身，双腿已经麻痹到失去知觉，他扶着钢琴才勉强站稳，轻轻抚摸她黑色的长发，也许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这样触碰到她。 也许会后悔，甚至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怯懦地后退，可是为了拯救明月，金浩风再也想不出其他行之有效的办法。 当他的手从她的发间落下，金浩笑了笑，那笑容充满绝望与苍凉，又坚定得近乎决绝，他像是站在悬崖边，即将纵身一跃，坠入只属于自己的万劫不复。 金浩风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感情，沉声说：“你可以选择逃避现实，选择永远活在回忆里。但是你可以骗自己多久？过去再美好也终将褪色，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人情你的记忆再怎么深刻，他也只是越走越远……” 明月依旧沉默，静坐不动，琥珀色的瞳孔里是无尽的空洞，濡湿的睫毛纤长而莹亮，泪水划下她精致的下巴。 哪怕如此地悲伤无言，也遮掩不住她绝美的容颜。 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金浩风说得都异常缓慢，像是怕她漏掉哪怕一个字，“如果你不能振作起来，岂不是便宜了害死阿熙的人？难道你真的能忍受……” 似乎是有所感触，明月的手指动了动，却仍未做出真正的回应。 金浩风深吸一口气，才能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就算你能容忍失去挚爱的痛苦，但是你可以接受和我生活在一起吗？” 心痛得仿佛要窒息，金浩风压住心底泛起的所有情绪，看着恍若童话世界里的白色秋千隐匿在绵密的雨丝中，他无比冷漠地继续说道：“间接害你们生离死别的人是我，无意间断送阿熙生命的人也是我……” 明月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黑色的裙子攥在她没有温度的掌心。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走个不停，像是诅咒般让人心神不宁。 注意着明月最细微的一举一动，多年相处的经验令金浩风笃定，她已处于爆发的边缘。 “……害你失去幸福的人是我！”似乎故意想激怒明月一样，金浩风声音中透出淡淡的嘲笑，他的脸上却是截然相反的寂寞凄凉，一字一句，于他而言无疑都是一种凌迟。 “闭嘴。”她的声音轻如叹息，怕惊醒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境，只是裙子的褶皱和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愤怒。 金浩风垂眸，几乎是贪恋地俯视着她。 如果不是这样的天气，不是这样的光线该有多好？多想把她看得更真切一些，然后深深刻进心底，在未来或漫长或短暂的生命里，支撑他走过已经能够预见到的黑暗岁月…… 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吧！过了今天，他也许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她充满仇恨的双眼。 “无论你选择活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还是躲进幻境里逃避现实，都意味着你要宽恕我……” 明月的眼珠动了动，她以为已经停止了的心脏忽然狂跳不已。 猖狂的大雨，冲不去血色的痕迹。 呼啸的狂风，吵不醒紧闭的双眼！ 再也没有人伴着一缕清香在如此阴冷的天气里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再也没有人在她生病的时候关切地哄她吃药； 再也没有人她闷闷不乐，想尽办法逗她微笑。 她也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浩熙说：“其实在你面前，我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假装的，只是喜欢看你着急地样子，喜欢你讲笑话，那样我就会更快乐！” 第七十二章 交织的爱恨4 上帝为什么这么吝啬，余生那么长，何必急着剥夺她所有的欢乐？ 上帝为什么那样残忍，全世界有几十亿人，何必偏偏选择将她推入地狱？ 脑海里渐渐浮现—— 那雪一般素白的布下，盛开着凄艳的血红色花朵。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苍白到像吸血鬼一样的可怕。 那双曾经温柔的眼，任由她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唤，仍然安详的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黑色的阴影，在明月目不转睛盯了好久以后，都没有最细微的颤抖。 她骗自己浩熙只是睡着，可当明月抚摸他冰冷的手，当她感觉不到他有力的心跳，她真的慌了，为什么他和她一样地冷？ 哪怕在寒冬，浩熙的怀抱也温暖如夏风，为什么突然一切都被颠倒了？ 她以为，他会很快醒来； 她以为，他马上就下班； 她以为，他会做可口的饭菜； 她以为，他会陪着她，一起等流星，一起许心愿。 她的浩熙，一直不厌其烦地宠她，爱她。 可是多事的金浩风，为什么要残忍地打破她苦心编织的美梦？就让她一直自欺欺人下去有什么不好？ 是他造成的吗？仿佛有飓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明月的心空空荡荡，而又沉重到难以呼吸，这一切，是金浩风一手造成的吗？ 恍惚中，明月的眼前再度浮现那噩梦般的场景，流了那么多的血，浩熙一定很痛很痛吧！她看着的时候都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好像顷刻间裂开了无数到伤口，那么痛，却流不出一滴血。 所以，她怎么可能宽恕金浩风那个恶魔！ 当明月缓缓松开手，当她按着钢琴慢慢起身，当客厅里回荡不成曲调的琴音。 金浩风望着她的身影，欣慰地勾起嘴角，如此最好！ 一袭黑裙的明月，乌黑柔亮的长发垂下，美丽的身影似迷雾般虚幻，她的周围笼罩着无法忽视的愤怒气焰。 薄毯被明月踩在脚下，她定睛望着充满无数回忆的秋千，目光澄澈如初见。 她默默地在心底说，面对现实不是和曾经告别，而是更深刻地铭记，那些我们走过的点点滴滴会一直陪伴着我，直到停止呼吸…… 当明月转身的那一刻，形影不离的项链仍然在她的胸口璀璨闪烁，她坚信浩熙不可能舍得丢下她，他会一直守护她，纵使心脏停跳，也会以另外的方式守护自己！ 所以，只要初心不忘，何来离别之殇？ 就在明月转过身的刹那，金浩顿时觉得如坠冰窟，她眼睛里闪烁的火焰，炙烈而疯狂，她的表情，冷淡如冰霜。 她背窗而立，身后是阴暗的光，脸上 还有泪水的痕迹，整个人却透出冰冷的气息。 审视地和金浩风对视着，原本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明月，此刻如冰雪女王，竟似居高临下地俯视金浩风仓皇的模样。 你怕了吗？怕我的报复对吗？到现在才觉得害怕，会不会已经太迟？对于宝贵生命的逝去，你有没有一点内疚和后悔？ 复仇的火焰在燃烧，金浩风甚至隐约听到火星啪啪作响的声音，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离地狱如此接近，他好像只是她眼里的一只蝼蚁，被蔑视、被看穿、被仇恨，而他根本无力翻身，任由那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身上，又似漫不经心一扫而过，所到之处，皆是伤痕。 黑色裙子的下摆，无风自舞，有种诡异的美丽。 唯一温暖的存在，便是那道浅蓝色的光辉，一如它最初的创造者，那个笑容无害的开朗男孩儿。 在明月仇视的目光中，金浩风渐渐平静，对不起阿熙，为了重新燃起明月的意志，我别无选择。或许这样做终将毁灭她的善良，但是只要她安然无恙，就算她伤害了全世界又何妨？ 神秘的紫光在他耳垂闪烁，没有了往日嚣张的瑰丽，仿佛是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挣扎，悲伤而无望。 “我想，你并不打算放过我吧？”他淡然笑着，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深凝她看陌生人一样的表情，金浩风知道，自己已跳入深渊，再也没有被救赎的可能。 很缥缈地，明月困惑眯起双眼，就算她一直讨厌金浩风，但内心深处依旧排斥相信他是如此残忍的刽子手。相处十几年，他虽然性格冷淡，虽然有些碍眼，却从未真正伤害过自己和浩熙。 可惜这一次，你不仅断送了浩熙的生命，夺走我幸福的权利，也把自己送上了一条绝路。 明月无声注视着他，想要把他深深印在脑海，狠狠刻进灵魂。从此以后，纵使失忆，也勿忘仇恨。 然后，天旋地转的感觉汹涌而来，眼前的金浩风面容渐渐模糊不清。 那一天，在闭上双眼之前，明月吝啬得没有同金浩风说一个字，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同他讲一句话！ 无尽的疲倦欲将她吞噬，无边的黑暗在向她召唤。明月疲惫至极地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下坠，意识丧失的前一秒，感觉到自己跌进温暖的怀抱，却再也呼吸不到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 金浩风稳稳地把明月拥在怀里，如同对待最珍视的宝物，她的轻盈得好似没有重量，很难想象如此纤瘦的身体能爆发出那么令人心寒的可怕能量。 明月的呼吸轻得没有声音，胸口也只有微微的起伏。 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金浩风的眼睛有如水般的深情，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才敢肆无忌惮地流露。 金浩风轻轻抱着她走向楼梯，背影无比落寞而又坚毅，明月苏醒后的场面将有多么惨烈，他不愿深想，只是贪婪地想把短暂的美好拉得永恒那么长…… ………… 曾经无论是美好还是惨淡，终究只是一种虚幻，留给现实的，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唏嘘和感叹。 明月的心隐隐作痛，已分辨不清是为了难掩失落的金浩风，还是为了如此悲哀的自己。 命运的安排让他们无可救药地纠缠在一起，过去十几年，和未来漫长的时间，都因为那一瞬间的变故，让他们从青梅竹马的情谊，演变到她视他为仇敌…… 每个人都有不愿承受的经历，他和她也无力去抗拒。 第七十三章 我可以离开 明媚的阳光太刺眼，和回忆里的那天截然相反，金浩风的身影依然疏离冷淡，可是明月能看到他眼神里的不安。 太迟了…… 再次面对他，仇恨不再让明月浑身战栗，并非已经忘记，而是变得沉淀了，凝固了，坚硬到光阴都不能将其淡去。 流动的光影是暖暖的颜色，徐徐的微风带着盛夏的灼热。 “爷爷很想你，如果有空就回去看看他……”像是在人间炼狱里走了一遭，金浩风疲惫之极地说：“你回去了，我就可以放心搬出去了。” 他定定地凝望明月，希翼着得到哪怕最细微的回应。 仿佛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眼里的光芒渐渐熄灭，明月仍旧沉默！ 金浩风没有道别，没说再见，因为知道，自己其实明月希望的“再也不见”，他默默转身，缓步离开。 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远离她的痛苦竟然比接近时的忐忑更加难以忍受。 金浩风离开得没有声音，比他的到来还要安静，明月恍惚地看着他英挺的背影，目光落在那道渐行渐远的紫色光辉。 她自言自语地开口：“请你好好照顾爷爷，就当作是你的赎罪。”我暂时不能回去，无法忍受你存在过的气息，更不敢面对曾经的记忆，还有我未完成的使命…… 语毕，她也转身离开，向着相反的方向，也许潜意识里，是希望从此再无交集的吧！ 可是命中注定，重逢远比初遇容易得多，越是想逃避就越躲不过，何况他们的人生，早就无可救药地纠缠在一起。 如果明月走得不那么仓促，如果她肯回头望一眼，就会看到身后金浩风眼睛里满满的留恋！ 他的目光是深情的，却也是陌生的，明月刚刚说了“请”吗？她有多久没对自己用过这样客气的词汇了？从阿熙离去，还是在那以前？ 金浩风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依依不舍地凝视明月的背影，目送生命中唯一的光辉远去…… 没有人察觉到，此刻在一墙之隔的教室里，安翊坐在最后一排位置，双手交握放在书桌上，满眼阴郁地看着空旷的教室。 老师早已先一步离开，他就如此巧合地听到了走廊里的所有对话。 震惊？难以置信？还是觉得悲哀？ 安翊第一次有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讨厌无法掌控的局面，所以莫名地烦躁…… …… 走在林荫路上，安翊思绪飘到很遥远的地方。 难怪一直感觉明月那个女孩子有种忧郁的情绪，难怪她总是疏离得无法靠近，想必是挚爱离去的痛苦才让她不敢轻易在乎某个人了吧！ 因为失去过，所以担心拥有都是短暂而虚幻的，只有孤单才是不变的陪伴。 安翊的脑海中一直闪现她所有的表情，一遍又一遍，着魔般循环…… 接到安翊来电的时候，冉然刚拉着潘晓婷走出校门。 她不晓得刚刚来找明月的大酷哥的身份，也捉摸不清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仅仅出于本能地感觉压抑和沉闷，毕竟先前冷若冰霜的明月给她冉然带来的震惊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所以，她必须找个途径去宣泄，能够忘记那种阴暗的感觉，难得闲来无事的潘晓婷就被冉然强拉着去逛街。 看着屏幕上显示安翊的名字，冉然微愣了一瞬，就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她的脑海却莫名闪现出之前见到的画面，明月跟大酷哥相见时，某种特殊的气场太过强烈，好像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属于他们的世界。 究竟是怎样鲜为人知的往事才能使一向淡然的明月怒火中烧，冉然其实很想知道，可是想从明月的口中问到真相，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可能！ 想到这里，冉然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接起了电话。 被阳光晒得无精打采的潘晓婷闻声瞟了她一眼，能让冉然发愁的事肯定很严重，不是老师要求明天要交的论文只字未写，就是遗憾于不能去看她疯狂迷恋的歌手的演唱会，再不然一定是某个爱豆公布恋情…… 但这一次，潘晓婷真的猜错了，只听到冉然叫了句“安翊”，之后便安静地等待下文。 安翊找冉然应该高兴才对，这丫头干嘛一反常态地严肃呢？ 过了片刻，冉然神色黯然地垂眸，低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我认识她比较早……” 安翊突然打来电话询问关于明月的事到令她很费解，但冉然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亏她自诩是明月最亲密的朋友，竟然对对方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算失败还算什么？ 不待冉然追问，安翊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这下冉然更郁闷了，没好气地拉着比她还一头雾水的潘晓婷快步走在人行道上。 脚步虽快，却有点漫无目的的感觉！ ********** 图书馆里，封帆正读着一本全英文的书籍，不时誊抄觉得重要的段落。 明月坐在他对面，以同样“专注”的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只是她的视线的焦距完全没在一行行文字上，握着笔的右手，放在空白的便签上，坐在这里已经近一个小时，她只字未写。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都说六月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之前进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灰色的云就已遮住天际。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开了灯，室内顿时明亮得刺眼。 明月低着头不为所动，封帆停下笔，动动有些酸痛的手指。 之后，他双手托着下巴，唇畔含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神游太虚的明月。 她和他，一个低头出神，一个望着另一个温柔无声，就连细雨蒙蒙，都变成了江南水乡般的旖旎风景。 良久，明月在封帆的注视下若有所觉，抬头的一刻，迎上封帆带着笑意的目光，她微微发愣。 那双眼眸太过明亮，可以一眼望到底的澄澈，所以那抹无言的温柔，才会轻易碰触到你的心弦，唯美得摄人心魄。 第七十四章 守护 封帆的出众，明月是由衷肯定的，虽然她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盲目崇拜，为之惊艳不已，但也绝不能否认，看着他，如此赏心悦目，像是繁盛的蓝花楹，美得有妖娆的雾气，而他的面容，如夏日清泉般清冽纯净。 这一刻，明月才发觉，相识这么久，明月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带来的惊心动魄，或者说，她刚刚正视自己真实的心情…… 封帆暗怪自己太入神，明月抬头的时候，丝毫没有准备的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起初，他有些狼狈，像是孩子被发现了小秘密一般，心跳如雷。 对视中，时光无声流走。 图书馆的其他同学都在埋头苦读中，只有他们两个不合时宜地上演着偶像剧里的场景。 事后明月还觉得庆幸，如果不是恰逢期末的紧张时期，他们之间唯美的画面恐怕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在M大掀起新一轮的讨论热潮。 她可不想高调地引人注目，无论时间怎样流转，明月最自豪的是自己的初心从未改变！ 封帆渐渐变得释然，在她澄澈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将要被融化，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雪白的脸颊在灯光下有钻石般动人的光泽，美丽似飘忽不定的幻影，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美好的都会离开吗？一如拥有过，又被无情剥夺的那段曾经。 毫无征兆的刺痛划过明月的心脏，忽然袭来的恐慌让她匆忙移开了视线。 又是阴雨天，整座城市被洗涤得无常纯净，明月的回忆却随之变得更加泥泞。 距离金浩风出现已经过去几天的时间，明月觉得自己还没有从面对他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这让她感觉很失败，被那样的人牵动情绪，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不经意又想起他的眉眼，曾经冷淡的、无奈的、欲言又止的、甚至是沉痛的眼神，如噩梦般纠缠着她。 明月不只一次嘲讽地想，如此不可宽恕的人，所悲伤的恐怕是他自己而已，简直不要脸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再次想起那如同撒旦般的黑色身影，明月表情未变，握笔的手指却因为发狠而无意识收紧，在空白的便签上划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明月回过神来，一边扣上笔盖一边无声感叹，人生的境遇就像是在白纸上留下的印记，无论过去多久都难以抹去。等到它彻底消失的那一天，就是生命走到了终点。 呼吸不停，思念不止，痛苦长得望不到边…… 所以，什么宽恕，纯属扯淡！ 旁观者说得总是云淡风轻，因为未曾经历过锥心刺骨的痛，所以才有闲情逸致装出一副圣人模样的侃侃而谈！ 封帆哪里知道她此时心里的翻江倒海，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图书馆异常安静，他的笑声也没有打扰到这份静谧。 明月看过去，只见封帆戏谑地指了指桌上的书，她这才发现打开的书就这么倒放着，而自己竟浑然未觉。 不禁有些发窘，明月“啪”地合上了书，故作气恼地隔空冲封帆握拳示威，那瘦小的拳头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很有喜感。 封帆脸上笑容更盛，翻到一页空白的笔记，写下几个字递过去。 “国外的教学方式很奇葩嘛！培养了你反看书的习惯。” 他的字迹如女生般工整娟秀，每个字的最后一笔又透着凌厉。 明月见后瞥了封帆一眼，缓缓写下“这是我自创的学习方法！再说我又不想做学霸，今天就是被你叫出来陪太子读书而已。” 今天下课之后，明月看到封帆在微信的留言，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图书馆。 明月想了想，反正最近闲得发闷，多受点知识的熏陶也不错。 于是，回道“刚下课，随时可以。” 封帆秒回了两个字“现在”，速度之快好像一直握着手机在等她的回复一样。 两人刚到这里不久天空就开始飘起细雨，明月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所以才没有时间发现反放的书籍。 封帆微笑着在纸上写下“本太子正考虑要怎样惩罚如此不称职的陪读，不然就罚你和我共进晚餐好了……” “你确定这是惩罚而不是奖励？”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以书信传情的相似之感 不知不觉间，缭绕在明月心头的伤感短暂地消散…… 封帆总像是一缕阳光，明亮耀眼得让人猝不及防，明知灼热，却又贪恋，不想躲避那道光芒。 ********** 同一片灰色的天空，相同的阴雨绵绵，交织着十几年共同回忆的地点，金浩风一身黑衣，只身站在飘雨的庭园。 空荡荡的白色秋千静止不动，他已经太久没有看过它的摇摆，太久没听到悦耳的笑声传来。 雨水并不冷，落在身上却觉得彻骨的痛。 那些回不去的、遥远的曾经，他总是能看到她坐在秋千里的倩影，而阿熙站在后面轻轻推着，明月笑着高呼“高一点，再高一点……” 或是他和她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花丛间映着一对幸福的身影。 那时的花园，风过不会听到寂寞的回声。 金浩风不只一次暗自发誓，他要守护她的笑颜，让它永恒绚烂，为此，他也爱屋及乌地想要保护阿熙的周全。 然而，如今却…… 金浩风浑身湿漉漉地走回别墅，乌黑的发梢滴着雨珠。 客厅角落里伫立着玻璃酒柜，金浩风拿出一瓶酒和一支水晶杯，走到落地窗旁的钢琴前坐下。 他慢慢喝着酒，白色的钢琴上放着酒瓶。 水晶吊灯散发着优雅的光，填补整个房间的空旷。 一杯酒喝下去，金浩风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温暖的情绪。 盛开的栀子花在庭院轻轻摇摆，细密的雨丝斜斜地飘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微湿的手指放在琴键上，金浩风微眯双眼，安静的琴声流淌，一如当初的时光。 而那首旋律正是阿熙所作的、明月所熟知的“爱的第一乐章”！ 第七十五章 那时年幼 金浩风曾不只一次，下班后在大门口就能听到琴音的飘扬而出，他无数次坐在车里等待琴音停止很久之后才回到别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打扰明月大好的心情。 所以，这首旋律他早已铭记于心，今天首次弹奏起来，丝毫不见生疏的痕迹。 金浩风记不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月对他升起一份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敌意呢？ 从他和她相爱的那一刻？从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真情流露的那个瞬间？ 反正对明月而言，金浩风的存在越来越碍眼…… 因为知道，所以选择回避，金浩风早早进入公司为爷爷分担，也为了给那对热恋的人更多的私人空间，他的付出，使得阿熙能安心地陪伴明月几年。 一曲终了，被雨水打过的冰冷湿衣让金浩风觉得身体隐隐发寒。 他重新倒满酒，站起身倚斜在钢琴前，凝望着对面墙壁上四个人的巨大全家福，依稀记得拍照那天的温馨。 转眼间，不在的不在，离开的离开，一家人变得四分五裂，只剩他和爷爷守着这幢大的不像家的别墅。 目光锁在照片上男孩温和的笑眼，金浩风也不自觉地微笑着。 在他的印象里，从彼此熟识的那天起，阿熙就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他的笑容恰似暖流，再心硬如铁的人也都会被感染。 就算他嫉妒阿熙，也难以对他心生恶意。 金浩风曾无数次地假设，如果自己的情敌换成另外一个人，或许他有很大胜算的可能。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阿熙的纯良，他也许根本来不到这个家庭，又何来同明月邂逅的机会…… ………… 他和他，在同一间孤儿院生活过几年，在那里，金浩风的名字叫小良，善良之意。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阿熙的名字似乎是抛弃他的不负责任的生身父母所取。 老师曾告诉阿熙，在包着他的薄毯里夹着一张打印纸，唯恐通过字迹寻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其决绝的态度难免令人心寒。 纸上印着冰冷的黑色字体—— 他今年一周岁，我们爱他，但是不得不送他来这里，如果可以，请为他取名‘熙’，愿他成为一道阳光。 据说，小良初来这里的时候，也还身在襁褓之中，所以这两个孩子对自己的父母根本没有丝毫印象，甚至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和很多生活在那里的孩子不同的是，小时候的两个人身体非常健康，长得也比其他小朋友漂亮，老师格外喜欢他们，也总是不经意流露遗憾的表情，感叹着“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天大的事也不能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这样的话金浩风在咿呀学语之前就经常听到，一种恨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萌芽，生长。 特殊的遭遇让孤儿院里的小孩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过早成熟却又异常敏感，他们强烈渴望这个世界的温暖，也矛盾地敌意着身边的所有人。 同孤儿院里年纪大一点的小朋友开始对他和阿熙产生了明显的不又好。或许是院长和老师见到他们两个会笑得格外灿烂，缺乏安全感的其他孩子难免心生妒意，一起孤立他们，偶尔还会动点坏心眼。 相同的境遇并没有让那时的小良和阿熙走得多近。 小良丝毫不在乎被忽视被冷落，也不需要同病相怜的“盟友”。小小的他从懂事的那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包括看起来亲善友好的老师和院长也不例外！能帮助他的，只有自己而已。 当几年前某一天午饭的时间，同桌的胖胖男孩子装作无意掀翻他的午餐，之后得意地扬扬下巴的时候，幼小的小良抬头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死死盯着胖男孩眯成一条缝的眼，耳边伴随着其他小朋友压抑的轻笑声。 小亮知道，这个胖胖的男孩儿是他们的头头，年龄大，坏主意多，胆子够大，但听说他视力很差，将来有彻底失明的可能，所以没有好心人愿意收养他。 那时的小良还没有智慧考虑这些，理解不了失明之类的词汇，仅仅单纯地觉得摆平了眼前的大个头，从此就会安静许多。 一阵阵稚嫩的惊呼声中，小良端起桌子上胖男孩的西红柿鸡蛋汤，奋力朝他的脸泼了过去。 那一刻，小小的小良前所未有的畅快，以至于长大之后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酣畅淋漓！ 汤汁沿着圆嘟嘟的脸淌下，男孩儿霎时失去了气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肉肉的小手抹着眼泪。 小良冷眼旁观，看着别的小朋友飞离开，看着他们把老师带来，他并不害怕，就算被赶出孤儿院也不怕，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孩子们之间互相打架几乎是老师每天都要处理的事情，那碗温热的汤也没对男孩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何况大人早就知道，男孩子性格好斗，喜欢欺负他看起来也弱小的孩子，而小良沉默寡言，究竟是谁挑起的事端，不用问也猜得到事情的经过 于是，老师只是当着所有孩子的面批评了小良几句，此事就这样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小良的判断果然没错，那天之后，不仅以胖男孩为首的小团体见到他就躲开，几乎全院的孩子一见到纷纷绕道而行，对他的恐惧早已超出以前的不屑和挑衅。 唯一的例外，是那个笑眯眯的叫阿熙男孩儿。他竟然“不怕死”的开始亲近小良，会把院里分发的糖果悄悄留下来，然后找机会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强塞进小良的手里，因为别的孩子一旦发现他的糖果，一定会上来哄抢。 再然后，阿熙一言不发地跑开，去角落里一个人望着其他玩耍的孩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起初小良只是觉得他莫名奇妙，转身就把糖果丢掉，他不会吃别人的东西，因为他不想与谁亲近，也就无力去偿还。 可是，阿熙乐此不疲地一次次这样做，小良猜测，他是想拉拢强大的自己，免受欺负吧！ 第七十六章 命运的最初1 两个年幼的孩子各怀心事，依旧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是某一次，当小良吃下阿熙送来的巧克力，竟然觉得比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甜…… 他和他真正交集的那一天，是雷雨交加的夜晚，孩子们正要睡觉，忽然从墙角传出“嘤嘤”的哭声，那声音很低，几乎听不真切。 眼见着同屋的其他孩子掩嘴坏笑，小良知道他们一定又合起伙来做坏事了。 阿熙站在窗边，可怜巴巴地抹眼泪，一道声音传来：“这么晚不睡觉，哭什么？” 语气很差，可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小良故作老成的脸上有丝丝羞红，那是小孩子表达关心的方式。 周围的窃笑声忽然消失了，一旁的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目露惊恐的神色。 阿熙啜泣地指着自己的床，一只甲壳虫正缓慢爬行甲壳虫，他小小声地说：“我害怕那个……” 小良低头似在沉思，片刻后，他徒手抓起甲虫，阿熙还未来得及阻止，已经直奔几个装作若无其事的小朋友面前，他举着甲虫，神情有不合年龄的戾气，问道：“谁干的！” 没人回答，小孩子纷纷避开他的眼神，又都不约而同看着中间的皮肤黝黑的男孩。 小良当然知道是他干的，他是这个小房间的室长，平时总喜欢抢别的孩子的东西，把掠夺当成喜好和骄傲，只是畏惧于小良的“名号”，他们的相处也算相安无事。 室长高昂着头，一副“你少多管闲事”的样子，可闪烁的目光出卖了他小小心灵的恐慌。 小良注视他的眼睛，气势上已经赢了大半，他高举的手移动到室长的眼前，距离只有一厘米。 室长忍不住踉跄后退，撞到躲在身后来不及避开的小朋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压着一个倒下。 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小良松开手，甲虫落地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心惊。 甲虫破碎的响动，鞋子碾压的狠厉…… 倒地的孩子们瑟瑟发抖，小良冷笑着开口：“从今往后，在有我出现的地方最好别使坏，小儿科的游戏会打扰到我，惹恼我的下场很可怕。” 孩子们忙不迭地点头，小良懒得多看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孩子们惊慌地站起来，赶忙地捡起桌子上跌落的物品，唯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惹毛了新晋的“小魔王”小良，要是惊动了老师，他们全部都要受罚！ 阿熙站在窗边，隔空看着小良的身影，他破啼而笑，是个很有趣的朋友呢！ 从那晚开始，小良似乎不再排斥阿熙的接近，甚至默许了两个人好友般的形影不离。 有一天，他们坐在树荫下，说起孤儿院的几个小恶霸，小良这才知道，阿熙一直暗中被他们欺负，而他从没有告状过一次。 小良费解，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阿熙宽容地笑笑，他说，这里小朋友都很可怜，捣乱只是他们吸引注意力的方法而已，言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宽松。 阳光透过树荫细碎地洒在阿熙同样稚嫩的脸颊，小良侧头看着他，好像见到了童话里的天使。 ………… 金浩风和照片上的阿熙隔着生与死相视而笑。 明月说的没有错，他是被抛弃的小孩，他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他确实羡慕甚至嫉妒阿熙，毕竟心爱的女孩儿总是不离其左右。 但是金浩风不能接受明月的指控，好像他是故意害死阿熙一样。 “明月似乎被恨冲昏了头脑……”金浩风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流转，“……我们两个相遇比她还要早，我更加了解你善良的天性，若是想伤害，何必等待现在呢？” 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金浩风目光中透着些许醉意，他无声叹息。 如今，我所迟疑的不是被她怨恨，而是不确定，让她活在仇恨里究竟是对是错。 金浩风默默地问，如果我们交换位置，相信她不会为我难过，哪怕她是伤心的，你也有办法引导她走出痛苦的沼泽。 可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只是一点小小的提示也好…… 你不是天使吗？你不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善良分给身边的人吗？ 金浩风薄唇轻启，“为什么对你的挚爱如此吝啬如此残忍？我宁愿和明月交换，把我的幸运给她，只要你能陪在她身边……”纵使代价是从来没有遇见！ ………… 阿熙和小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 初秋季节，孤儿院里的树叶泛黄，夕阳光芒万丈。 秋天，似乎注定是离别的节气。 无论孩子们玩耍的声音多么喧嚣热闹，斜阳的哀伤气息都挥之不去。 小良独自现在高大的杨树下，困惑地眺望天边火红的彩霞。 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早已悄然发芽。早慧的小良想去孤儿院之外的地方，想看蓝天白云、彩虹绿树红花以外的色彩…… 对于他们这样的孩子而言，被好心人收养才是离开的唯一办法，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已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看着“同伴们”穿着崭新的衣服，趾高气扬地离开，并没有太多的羡慕，因为年幼的他早已暗下决心，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要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不远处，院长和几个骨干老师行色匆匆奔向大门，小良望向门口，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车门打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下来，院长赶忙打开大门，迎接无比尊贵的客人。 此人正是金震林，给予了阿熙和小良崭新的人生。 不过那都是后话，彼时的小良，目光好奇地追随着一行人，被簇拥着围在中央的是和院长奶奶年岁相仿的男人。 来人一身灰色西装，走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就连漫天绚烂的霞光也柔和不了他不怒自威的气势。 院长一边介绍着孤儿院的情况，一边引领客人走进三层高的办公楼。 第七十七章 命运的最初2 半个小时后，老师们集合所有孩子到院里最大的声乐教室里，不停叮嘱大家要有礼貌，好好表现自己，俨然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跟着老师走上楼梯，小良低头一级级数着台阶，相似的场景他经历过太多次，早已觉得司空见惯。 斜阳把他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那句“好好表现”、“好好表现”…… 教室里，一群孩子整齐地排列在一起，院长陪着到访的客人站在正前方的电子琴前，那是本院唯一的一件大型乐器，两个老师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孩站在院长的左边。 客人和蔼地微笑，隐不去睿智锋芒的目光扫过孩子们一张张急欲表现的小脸。 他们太清楚这一番打量意味着什么，若是被选中就可以永远离开，不必挤在几个人一间的小房间里，不用争抢着好心人送来的旧玩具，不需要再忍受别的小朋友的欺负…… 几乎每个孩子都急切地盯着电子琴前的身影，很希望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小良亦是内心激荡，以前有好心人前来领养小朋友，从未如此兴师动众，如果被“他”选中，恐怕离开得比任何人都要风光。 只是…… 怎么做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落日斜斜照进教室，一个小小的影子缓缓移动，蹭到小良的身后。 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衣角，小良回头，阿熙对他调皮地眨眨眼，仿佛紧张的氛围与他无关。 小良扯扯嘴角，算是对他回以微笑。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瞬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宿命，他和他，以及她的人生无可救药的纠缠到一起，爱恨的开端，由此展开…… 金震林被移动的影子所吸引，他和身边的院长低声说了些什么，伸手指着某个方向。 院长面露笑容，忙不迭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抱着小孩的老师在院长的吩咐下先行离开，她和金震林并肩向小良的方向走来。 当两人不断靠近的时候，小良第一次感觉到心脏在喉咙跳动是什么滋味。直到很久以后，哪怕他已身居JM高层领导地位，也清楚地记得幼时的某个傍晚，自己对离开孤儿院的渴盼。 无论他变得多么强大，那段无助的过往都早已成为记忆身处最深的烙印，挥之不去是他今生的宿命…… 走到他的面前，两人停下脚步，高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小良半低着头，余光瞥到明亮的窗口，他不敢让任何人看穿自己的激动，掩饰内心的情绪是他最大的本领，就算恐惧，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对方就会更欺负你。 可是今天，他已经很用力在呼吸，却有什么东西阻碍着让他透不过气。 金震林蹲下身体，“你愿意离开这里，以后和我一起生活吗？” 小良此生第一次听到如同来自天堂的召唤。 火红的霞光在白色的瓷砖上流转，他好像看到了幸福的光圈，强烈到睁不开眼。 正当他欲抬头，回答“愿意”的时候，院长温和的话语打断了他，“金爷爷问你话呢，快回答啊小熙……金总您别介意啊，这孩子平时挺开朗的……” 犹如一盆冷水狠狠浇下，院长和“金总”的对话他再也听不到，除了绝望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缓缓地扭头，阿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他的身边，与自己并肩而立，小良古怪地盯着他，忽然明白，他以往的友好、大度、不计较并非因为他善良，他只是在等待，和他一样，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阿熙明亮的眼睛望着金爷爷，他听到小朋友们一声声失望的叹息，他也很愿意马上答应。 可是…… 阿熙面露难色看了眼一旁的小良，见他冷冰冰地瞅着自己，竟比他们成为朋友之前还要冷漠，阿熙明白，那个叫作敌意。 迟迟等不到回答，院长着急地想要开口催促，金震林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地开口：“没关系，孩子可能需要时间……” “我愿意和您一起生活！”坚定的童声打断了金震林的话，他闻言看过去，那稚嫩的小脸儿比彩霞更红，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请求……” 发光的眼睛里有一种坚持引起了金震林浓厚的兴趣，“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请求？” “您可不可以让小良和我一起走……”阿熙没看到小良震惊的眼神，没注意到院长对自己使的眼色，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注视着金爷爷，“就是他，我的好朋友！”他拉起小良的手，骄傲地宣布，“他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他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一阵暖流猝不及防地从掌心传到胸口，小良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没听错吧？阿熙竟然还有心思顾得上他？ 金震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这么小的年纪就知恩图报，而且如此地重情重义，他不晓得是好是坏。那个小良的男孩儿，又太过冷淡，孤儿院的孩子渴望温情，又很难被真心所感染，他不得不深思熟虑，毕竟事关多年以后…… “如果您只打算领养一个小孩，我愿意把机会让给小良！” 就是这份不顾一切的坚定，让金震林不再多想，直接答应了小熙的要求，之后和院长做了确定，并承诺过两天来接他们。 在别人的羡艳和嫉妒中，小良如同置身梦境一般，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从经历了惊喜和失望，当幸运突然降临，他又变得不敢确定。 那天晚上，满天星光。 小良吃过晚饭，独自坐在滑梯旁，抬头仰望闪闪烁烁的星辰。 夜空是深蓝的颜色，给人的感觉神秘莫测，就像即将到来的崭新生活，有太多未知的可能！ 下午金爷爷离开的时候，院长一左一右牵着他和阿熙的手，送爷爷到大门口。 临走前，爷爷抚摸了他和阿熙的额头，要他们乖乖在这里等他…… 目送着黑色的轿车渐渐驶远，小良才敢期盼下一次的见面，幸福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觉。 第七十八章 命运的最初3 不知何时，阿熙来到他的身边坐下，小小的脑袋抵在膝盖，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他们谁都没有讲话，似乎很珍惜留在这里剩余的时间。 “你会生我的气吗？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想法。” 小良困倦打着哈欠的时候，听到阿熙不安地问。 他觉得特别好笑，“你这么问，是提醒我该说谢谢你吗？能去有小轿车的家里生活是多好的事，我凭什么怪你呢？” 阿熙听得懵懵懂懂，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视线没和小良商量，这么做很不好…… 小良夸张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该回去睡觉了，等会儿老师会来催的。” 忍受太多规矩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度分如年地等到了第三天的清晨，金震林如约来接他们。 拎着一个小包的小良只带了两件随身的衣服，其他东西都留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小小年纪的他决绝地想，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和过去有关的都该被抛弃，谁喜欢谁就拿去。 阿熙则是笑着把自己分到的礼物送给了同屋的几个孩子。 这就是他和他最大的不同，虽然结果一样，但小良觉得没必要对没机会再见面的人友好。 院长眼含泪花，嘱咐两个孩子要听爷爷的话，她是发自内心舍不得每个孩子的离开，又由衷希望所有孩子都有一个幸福的家。 坐在轿车的后排，小良和阿熙向后张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车，谁都没有喜出望外。 看着院长慈祥的面容渐渐模糊，小良捏着衣角，告诉自己绝不可以哭，否则爷爷他会不高兴…… 院长嬷嬷昨天叮嘱过的，不要提孤儿院，无论怎么想念这里的老师都不要让金爷爷知道！ 事实证明，金震林并不像院长所担心的那样“小气”，后来，他甚至多次出资帮忙扩建孤儿院，还鼓励小良和阿熙多回去探望院长和老师们。 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对那里有三年左右的记忆。 谈不上快乐，却仍有不舍。 也正是在那一天，小良有了全新的名字！ 关于户口上的姓名问题，金震林仔细讲解，又征求了两个孩子的意见。 小良说他想和过去彻底告别，请爷爷为他取名。 阿熙也表态全听爷爷的，但是他希望可以保留“熙”这个字，因为这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 于是，金震林为两人分别取名为金浩风和金浩熙，希望他们像亲兄弟一样相亲相爱，一生浩然正气。 金浩风默念自己的名字，全新的人生从来开始，他激动得两眼泛起泪水。 直到多年以后，每当想起生命中最初经历的那场离别，他都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唯独记不起一丝一毫，当时坐在他身边的阿熙的表情。 是悲伤，是期待，还是喜出望外，全都变成了秘密，尘封在了过去！ …………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沉浸在回忆金浩风的眼睛有微微的涩意。 钢琴上的一瓶酒被喝掉了大半，身上的衣服有种潮湿的温暖。 长大以后，金浩风曾问过金浩熙，假如爷爷不同意收养他们两个人，他会不会后悔。 金浩熙笑着耸耸肩，“从你为我出头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假如没有遇到明月，那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后悔。但是如果知道会见到她，恐怕我也会重色轻友的。” 只有明月，能让金浩熙的笑容迸发出醉人的光芒。 “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吗？”金浩风环视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确实怪你，有幸来到这里是你的恩赐，所以时刻觉得亏欠你什么。”所以在你们相爱的那一刻我就选择了放弃和逃离，我怎么能和你争？又怎么可能争得过你？就算告白比你早一步，结局依然是我输！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阿熙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无需言语表达的默契。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温暖的男孩儿能洞察他的一切，再也没有一个睿智的少年能在他迷惘的时候为他答疑解惑…… 明月恨他害她失去了挚爱，却从未设身处地地为金浩风着想过分毫，他也同样失去了一位青梅竹马的挚友啊！ 金浩风苦涩地笑，他索性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酒。 胃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终于不用再拼了命地假装脸上，可以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 身体沿着钢琴缓缓下坠，金浩风双眼迷蒙地望着照片上明月可爱的鬼脸，忽然笑得颓废，偏偏又深情到唯美。 她是他人生中最华丽的相遇，也是生命中最盛大的浩劫。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坚强，他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让明月无后顾之忧。 甚至他放弃了轻松的生活过早地进入集团锻炼自己也是因为她。 虽然对于明月而言，只看得到阿熙一个人的温暖，自己再怎么付出，都是多余，可金浩风仍无悔当初的选择。 可能生命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Ta会成为你未来活着的所有意义，为Ta的喜悦而感到欣慰，为Ta的般幸感到遗憾，愿意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护Ta周全，哪怕对方不知道你的付出，甚至对你恨之入骨，亦坚持着自己最初的信念！ 只是现在略带醉意的金浩风忍不住去想，既然一心想守护的对他避之不及，他已找不到存在的理由，徒留一份可悲的坚强还有什么用？ 金浩风近乎癫狂地笑着，泪水却在脸上肆虐。 空空的酒瓶从手中重重跌落，犹如他早已破碎的心，四分五裂。 呼吸间弥漫着血的腥气，金浩风死死抵住腹部，汹涌的痛欲将他彻底吞噬，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一阵阵冰冷。 眼皮越发沉重，他感觉到自己一步步坠入黑暗的深渊，无力、也不想再去抗拒。 闭上双眼之前，脑海里浮现明月无忧的笑脸…… 身体慢慢滑向窗边，雨水打湿金浩风的垂落的手，他终于不必再承受现实的无情和阴冷，终于可以放心地沉睡了。 第七十九章 他们生活过的地方 寂静宽敞的马路上，一辆计程车转过弯道，疾驰而过。 明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侧头看着不断车窗外后退的景物。 夏风吹动她的长发，明月的双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搅动着，似乎有些近乡情怯的紧张。 道路两旁树木异常繁茂，炎热的感觉顿时消退了不少。 汽车约莫又行驶了二十分钟，当明月看到前方，接到她电话而等候在那里的几个人影，一种久违了的回家的感觉让她鼻子微微泛酸。 计程车停稳，明月付了钱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紧紧抱住站在中央的和蔼老人，撒娇地说：“院长奶奶，我好想你啊！”语气亲昵得宛如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明月泪眼迷离地盯着正前方，“圣心孤儿院”几个大字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孤儿院建设之初的选址就在本市相对的偏远地段。近年来，市区内不断扩建，高楼临立，立交桥纵横交错，这里僻静而清幽的幻境显得异常珍贵。 和市中心日新月异的变化形成鲜明的对比是此处常年清新的空气和遗世般的静谧。 满头华发的和蔼老人就是孤儿院的院长，她无怨无悔地为福利事业奉献着自己的一生。 院长轻轻拍着明月的肩膀，眼底满是慈爱的目光，她身边站着的衣着朴素的中年人也都和善地抿嘴而笑。 计程车司机催促地按了声喇叭，明月这才不好意思地离开院长奶奶的怀抱，对旁边的几人点头打招呼，看起来和他们也是相当熟悉。 之后，明月从计程车后排一件件取出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包装精美的零食，请司机打开后备箱，院长带领其他几人拿出一大堆的礼物，忍不住好心劝说：“你能这里多看看就好了，不要每次来都在这么多东西，知道吗？” 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这样说，明月也总是笑嘻嘻地应下，可下次再来依旧是我行我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这不算什么啦！”明月拿出车后座的东西之后走到院长的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我不能像您和其他老师那样给予孩子每天精心的照顾和陪伴，只能买些小礼物表达对他们的关心。何况这些东西也不贵，我这么聪明，挑选的当然都是最经济实用的。再说……” 明月的眼神有片刻的黯淡，如同璀璨的星空被乌云遮掩…… “……我想浩熙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院长闻言后，轻轻叹息了声，慈祥地拍拍她的手。 计程车离开之后，明月一行人向孤儿院门口走去。 “让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得到最好的照顾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坚守”！ 大门上方悬挂的横幅这样写着，博爱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踏进孤儿院的大门就看到一群孩子在宽阔的广场上嬉戏追逐，几个年轻大学生模样的志愿者陪他们一起游戏。 阳光下，一张张稚嫩脸庞都是满满的朝气与快乐，看起来和普通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切都要感谢社会各界人士的关心以及院长老师们的坚守，是他们无私的爱心让原本缺乏温暖的孩子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让他们明白，自己没有真正被抛弃，他们的存在也绝对不是一种多余。 明月暗自感叹，正是太多未曾留下姓名的好心人的共同努力，才让这里的孩子得以健康成长，没有造成他们心灵上的扭曲。 院长满面笑容地拍拍手，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小朋友们快到这边来，明月姐姐来看你们了，还带来了好多吃的玩的和故事书……” 话音刚落，孩子们纷纷从各个方向奔跑而来，将明月他们簇拥在中间，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嘴巴甜甜地喊了一句“明月姐姐我好想你呀……” 明月弯身抱起女孩儿，目光里尽是怜爱，“小雅都长这么高了呀，越来越漂亮了。” 名叫小雅的孩子患有先天性肾病综合症，肾移植是唯一有效的治疗方式，孤儿院方面积极联系全国各大医院，又在网上发布求助信息，却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肾源。 漫无边际的等待中，她的生命也在悄然流逝，幸好在老师们的悉心照料下，小雅的病情暂时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可以撑到换肾手术到来的那一天，坚持到医学上对此病抗争取得突破性进展。 孩子争先恐后涌向明月，连院长和两只手提着礼物的老师都不得不闪到一边，含笑看着明月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院长的笑容里有欣慰，也闪过一抹心疼。 一双双小手拉着明月的裙角，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有多想念她，唯恐一个落后就被别的小朋友挤出明月姐姐的视线。 明月放下怀抱里的小雅，半蹲在孩子们的中央，唇畔含笑，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目光渐渐悠长，想看到那些她来不及参与的时光…… 良久，几位提着礼物的老师在院长的示意下走过来，年纪最长的一位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孩子们快来拿明月姐姐带来的礼物！” 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一阵阵“我喜欢这个”、“老师我想要这个芭比娃娃”的声音传来…… …… 明月扶着院长，两人一起来到了梧桐树下。 并肩坐在长椅上，院长亲切的询问明月近来的生活，她报喜不报忧地说一切都好，饶有兴致地讲着大学校园里有趣的事。 看着明月夸张地手舞足蹈，院长温和地笑容里有洞察一切的明了，那是光阴赋予每个人的睿智。 当院长问到“金总和小良都挺好的吧？” 明月当然知道“小良是谁”，她突然沉默地看着远处，孩子们拿着各自的礼物和糖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比较着，他们满足的笑脸让人觉得特别可贵，那是最真实的表情，没有需要掩饰的爱恨…… “我也不知道爷爷过得好不好，但是我觉得……”她有些失落地叹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晚年可以过得更好……” 第八十章 往事 即使缓慢地讲述自己的彷徨，明月始终望着远方，不敢让院长看到自己惆怅的眼神。 可是院长全都懂，正因为明白，所以她发自内心地疼惜这个善良的女孩。 院长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做个称职的聆听者。 自始至终，明月都没有提到关于金浩风的一点一滴。 沉默再次降临的时候，院长只是亲厚地拍了拍明月的手，她的手背有岁月堆积的斑点，她的掌心让明月心生温暖。 “你是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懂得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些人，即使犯了错，也并非有意为之。仇恨只能让人觉得身心俱疲，让人失去自我。” 院长离开之前这样对明月说道，她的语气不紧不慢，有种千帆过尽后的看透一切的睿智和海纳百川般的宽容。 说完之后，便起身先行离开，她知道此时的明月一如往常，需要独处的时间，去怀念那些从前。 明月知道院长也有难处，毕竟浩熙和金浩风都是她曾付出爱心去照料的孩子，要她绝对公平地判断出谁是谁非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望着院长离去的背影，明月想起多年前和她的初次遇见，那时候她的慈眉善目就让幼时的明月觉得异常亲切。 第一次来到圣心孤儿院，是他们一家四口集体来拜访。 当时明月还小，爷爷说，那里是浩熙和浩风生活过的地方，有他们的家人和很多同龄的小伙伴。 到达这里之后，一个戴着眼睛的奶奶把她抱在怀里，那便是刚刚离开的圣心孤儿院的院长。 明月觉得这个大家庭真的好热闹，她兴高采烈地拉着金浩熙和金浩风，让他们带自己参观，为自己介绍新朋友。 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许久以来，她数不清多少次到这里探望。 曾几何时，她和浩熙结伴而来，慢慢地孤儿院里，熟识的玩伴有的已经离开再也没有回来，有的成为了社会的栋梁之才。 不知不觉中，她也长大变成了孩子们口中的“明月姐姐”。 十几年间，明月和浩熙见证着孤儿院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办得越来越好，当然，其中更不乏JM集团的鼎力支持。 在孤儿院的正东方，一桩三层的白色建筑是孩子们的宿舍，这栋建筑就是五年前JM企业投资兴建的。 几乎每次来到这里，明月都能看到它日新月异的变化以及散发出的勃勃生机。每次也都能看到陌生的面孔，越来越的志愿者加入到奉献爱心的行列。 令人遗憾的是，被遗弃的孩子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明月曾和浩熙漫步在院落里，看着某些行动不便的孩子，她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如何，她都要经常来探望孩子们，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给他们尽量多的爱。 那时的浩熙喜欢把她揽在怀里，目光里的温柔深不见底，他总是说“我的月儿，时而孩子气，时而善良到无可挑剔，这样的你，让我一辈子都没有能力离开了……” 明月咯咯地笑着，正因她是如此地幸福，所以才毫不吝啬地奉献着自己的善良。 如今，当初的回忆依然鲜活，她的人生却是一片狼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明月陷入了崩溃和矛盾之中，她发了疯一般，迫切寻找浩熙留下的一切痕迹，又畏惧地刻意回避这里。 因为知道，最初的浩熙、她来不及相遇的浩熙，一直没有离开，空气中恍若残留他的气息，分明就在心底，可是却握不住一点一滴。明月曾天真地欺骗自己，只要不去面对这悲惨的现实，她就还是被浩熙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 没有人了解，当明月在阳光微熹的清晨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那天，她像个孩子一般泣不成声，院长无言地陪着她，听她叙述所有的悲伤、愤怒、偏激、思念的情绪。 当一切归于平息，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明月觉得有虚脱般的无力，因为痛苦肆虐到酣畅淋漓。 那一日，院长对她说，生命中总有一些人会不得已地离开，但只要你铭记于心，他其实一直都在。 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明月怔怔地环视四周，随风摇摆的树梢，缓缓消散的晚霞，流转的细小尘埃，还有那幢早已重建的宿舍楼，纵然物是人非，在她眼里依旧唯美。 明月清楚地知道，或许再过几年，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建设得更加美好，到那时，她可能再也寻觅不到浩熙存在过的证据！ 走廊里，明月的脚步有阵阵回声，像是大提琴演奏出的低沉曲调。 雪白的墙壁上悬挂大小不一的各式相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照片已经微微泛黄，看得出年代的久远。 某张合影前，明月驻足，它还在记忆里的位置，忍不住伸手触碰小男孩儿稚嫩的童颜…… 照片里的几个人，分别是金震林、孤儿院的院长、孩童时代的金浩熙还有金浩风，以及今天在门口等她到来的几位带过他们两个的老师。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所有人的面容都有了改变，她的爷爷那时的眉宇间更具英气，不变的是院长和老师们博爱的笑容。 似乎有一只手，穿过生死的界限覆在明月的指尖，恍若十指相扣，隔着现实与虚幻，是再也不能拥有的温柔。 ********** 博仁医院的特护病房。 时钟的嘀嗒声有寂寞的回音，偌大的白色房间死寂一样地空旷，这种感觉好像脸掉根发出的声音都会觉得异常刺耳。 金浩风一动不动伫立在窗边，修长的背影透出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 宽大的病号服衬得他身材异常消瘦，原本酷劲十足的脸庞似乎更加冷峻，只是那双眼睛不再闪烁凌厉的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和他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绝望与悲凉。 俯视着楼下影影绰绰的行人，金浩风恍惚地想，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明月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就算不会怀念，是不是可以永远记得他？ 第八十一章 也曾绝望 金浩风所关注的点未免有些荒唐，他既没有考虑从高楼坠下是怎样的血肉模糊，也没有想过那样会有多痛。 他想要得到解脱，不仅仅是靠超负荷的工作麻痹自己，不需要在每个深夜吞下剂量越来越大的安眠药才能入睡，而是渴望灵魂深处的救赎。 可金浩风知道，自己也是贪心的，眷恋着有明月的世界，哪怕被憎恨、被伤害、被诅咒，依然不舍得真的离开，或许他被伤的还不够深，或许早已痛到麻木…… 金浩风隔着薄薄的衣服抚摸手臂处的那道伤疤，那是明月亲手造成的伤痕！ 无数次，当金浩风想放弃生命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冲他叫嚣：“如果你死了，明月遇到危险你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再没有能力护她一分一毫”。 就是这样的信念，伴他撑过了度日如年的那些时间。 康一站在走廊，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进入。 透过玻璃看着笼罩在午后阳光的金浩风，康一不忍惊扰他短暂的安宁。 他懂得金浩风鲜为人知的无奈，见过他鲜少表露的无助，知道他默默无闻地付出…… 康一不只一次感叹，被浩风深爱的女孩多么幸福！ 赶在金浩风转身之前，他收起所有的感慨，推门走了进去。 金浩风闻声回头，极淡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两人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却默契如相处多年的挚友，事实上，他们共事的时间也的确不算短。 金浩风坐在病床上，埋头专注地处理康一带来的一大堆文件。 时钟依旧嘀嗒嘀嗒地走，康一坐在沙发上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他知道金浩风工作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 对于他这种自虐工作狂的架势，康一劝过，结局当然无济于事。也出于好心将此事汇报给董事长，金震林沉默片刻方无奈地开口：“随他去吧，太多空闲的时间只会让他胡思乱想。” 为金家工作这么久，康一很少见到广受赞誉、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如此无力的一面，几乎每次这样的状态出现，绝对和他那个如同生活在童话城堡里的宝贝孙女息息相关。 对于那位出身豪门的却平易近人的大小姐，康一并没有什么偏见，相反地，因为她邻家少女般的亲和力令人升起莫名的好感。 只是，她太容易就可以牵动金浩风的情绪，这样的女孩子，难免给人以“红颜祸水”的错觉，不用猜也知道，金浩风此次入院，和明月小姐脱不了关系，至少是她间接造成的！ 康一在几天前的上午接到金浩风打开的电话，让他将其办公室上的一个文件夹带到医院。 此前的一整天，金浩风竟然没有来上班，包括康一在内的所有公司职员都联系不到他，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当天碰巧是金浩风和一间外资企业签订合同的日子，从最初的洽谈到拟定合约的相关细节，一直都是金浩风亲力亲为，可见JM集团对此合作的重视程度。 而此时，对方派出的代表已经乘坐飞机赶往这里，总经理却不知所踪，难免让一众精英慌了手脚。 正当公司高层准备召开紧急会议商量由谁代替总经理会见客户的时候，董事长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亲自赶往机场，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董事长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公司，但实际上是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早些时候他就在董事会上宣布由金浩风全权代表他处理公司的大小事物，当时集团上下一片哗然，总经理能力不俗，大家有目共睹，但他年纪尚轻，董事长选择在这个时间放权，未免太冒险了些。 不过事实证明，金浩风很有管理及投资方面的天赋，那些质疑的声音也都随着他的决策给公司带来的收益而转化成了一片赞许。 但无论怎么说，董事长在员工心里，特别是和他一起开创JM事业王国的股东们心目中，都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有他亲自出马，再大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何况金浩风早就为此次合作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那次签约仪式非常成功，国内多家媒体对此进了报道。 而当时，金浩风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 第二天接到电话的康一根本来不及多想，赶忙拿到文件，然后驱车赶往医院。 一踏进病房他就吃了一惊，仅一日未见，金浩风就憔悴得好像大病了一场，他自己还浑然不在意地处理公事，并叮嘱康一和公司的人解释说他临时出国办点私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康一只能答应，事后他询问了护士才得知，金浩风因急性胃出血发作被送来医院，救护车赶到时他已陷入昏迷状态。 他听得心惊胆战，金浩风还口口声声说小毛病，难道没命了才算大问题吗？ 最后还是金震林发话，让金浩风安心静养身体，至于具体出院的时间等他和医生沟通之后再商定。 实在拗不过爷爷的倔脾气，金浩风只能顺从，偷换概念地把办公地点挪到了病房。 也许是错觉吧！康一暗中打量着在文件上签字的金浩风，多日来在医院的疗养，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血色，莫非是需要心药医？想必明月大小姐一个暖暖的微笑抵得过所有灵丹妙药！ 不过，好在金浩风顺从了董事长的好意，否则大病未愈的他再不顾命的喝酒应酬几次，估计就真的要天妒英才了。 康一看看时钟，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为金浩风去买有营养的午餐。 这也是董事长亲自吩咐他的——“最近就要麻烦你多费心照顾和监督小风了，不要让他太累……” 康一自然是责无旁贷又尽职尽责。 没有察觉到康一的离开，金浩风对工作的严谨和拼命程度堪比劳模，公司里的人私下都开玩笑说，应该给他们金总颁发个国际最上进奖，外加为期一年的长假，可见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第八十二章 那天晨曦 可那些局外人不会明白，外表风光无限的金浩风并不是机器人，他也会累，也需要休息。但是一旦停止了忙碌，整个人就会莫名空虚，被埋没在沼泽般深不见底的思念里，所以他让无休止的忙碌来麻痹自己，如此才能少思念明月一些，才能忍住打扰不到她的生活！ 对于金浩风而言，远离明月的心痛远远比面对她的恶意中伤更加难以承受。在明月最脆弱的时候他却连远远地看着她都做不到，只能借着侦探社的几页报告才得到她一点点消息，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迫不得已的决定…… ********** 凌晨时分，天色刚蒙蒙亮，明月就被熟悉的噩梦惊醒，胸口的钝痛从梦境延伸到现实。她环抱着肩膀，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冰冷的体温给自己取暖。 同屋的几个女孩子都在熟睡中，明月闭着眼睛，在微暗的宿舍里感受时间静静流走。 身体渐渐回暖，了无睡意中，明月拿出ipad进入校园论坛，直接点进了郎晴儿的ID，入目的依旧是她写的心灵鸡汤以及故意引人误以为她是幸福小女人的文字，还有那条“冉然同款”的项链出镜率奇高。 明月冷笑，却也不得不感叹，一个颇有心机的女孩子真的比小人更加可怕。 郎晴儿越是暧昧不明地小秀幸福，越是对满满祝福的评论不回应，别人就越认定她和安翊是想拥有一份低调的感情，不过分引人嫉妒，为她赢得了不少的拥护。 明月忍不住嘲弄地勾起嘴角，都说娱乐圈纷繁复杂，谁能想到国内的一流学府也同样是鱼龙混杂。一个所谓的系花竟然也有忠实粉丝，甚至没看到郎晴儿和安翊单独的亲密合影，不少人已经认定了她正牌女友的身份。 虽然安翊公开没有承认，也很难看到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但是安翊也没否认不是吗？ 况且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担心被打扰，明星们不都想尽办法隐瞒恋情吗？ 怀着这样羡慕而崇拜的心态，一众旁观者们替郎晴儿找到了各种理由，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索然无味地放下ipad，如此小儿科的把戏，明月发自内心地鄙视，或许因为自幼家境良好，她相当不理解某些女孩子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心态，在她看来，不同圈子的人勉强生活在一起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明月并不是推崇门当户对的婚姻，只是觉得自幼成长环境的不同必然养成各自的生活习惯，两个人的个性以及阅历必然有明显的差距，倘若强求着在一起，就注定有一方要妥协，那样失去真我的度过一生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生疲惫。 就这样想着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好不容易等到天空泛起浅浅的鱼肚白，明月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她甚至没有好好梳理头发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宿舍。 走廊比往日更加空旷，显得漫长没有尽头。 明月脚步不慢，甚至有些匆忙，她太想逃离梦魇般的狭窄境地。 走出宿舍楼，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瑟瑟冰凉的气息，明月裹紧身上的薄外套，朝着跑道的方向走去。 独自走在空荡而静谧的校园里，时间尚早，甚至听不到飞鸟觅食的声音。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神一直眺望着东方，似乎想等到今晨的第一缕阳光，驱赶梦境带来的忧伤。 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梦境中的血色痕迹欲将她吞噬，呼吸间缭绕的无比真实的血腥气息要把她逼疯，如果逃不到一个氧气充足的地方，明月真的会被满满的回忆冲击到濒临窒息…… 红色的橡胶跑道上，她的的影子单薄而斜长，不远处的树梢在晨风中沙沙作响。 一圈圈地走着，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晓得自己究竟要走多久，眼前的这条路好似长得根本望不到尽头。 直到天际变得一片澄澈的浅蓝，直到冰冷的身体渐渐透出温暖，正东方一抹动人的红色乍现。 明月停下脚步，任由升起的旭日慢慢映红她的眼帘，纵使刺眼，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因为她深信，每个日出日落时分，天堂都会敞开大门，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可以看见凡尘。 就是这种妄想症般的执念让她感觉，其实生死没能把他们真正阻隔，说不定浩熙此刻也在俯瞰着自己，也看得到她脖颈间几乎寸步不离的那抹蓝，虽然曾大意遗失了它，但失而复得的明月比以往更加珍惜。 她相信浩熙全都看得到，只是她暂时看不见他而已。终有一天，他们会再另一个世界再度相遇，或许那时，明月容颜已经老去，而浩熙依然俊美如初！ 身后的树林里，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明月沉浸幻想中，浑然未觉。 安翊穿梭在一棵棵云杉之间，不时百无聊赖地轻拍粗壮的树干，树上鸟窝里的飞鸟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一哄而散，安翊郁闷地倚树而立，如此清凉的早晨怎么会觉得毫无睡意呢？ 初晨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烫，好像偶像剧里初恋的模样，深深的爱包围着你，不会让你感觉到丝毫压力。 明月望着悄然明亮的天际，很笃定地想，假如能和浩熙相守一辈子，他们决不会像别的恋人和夫妻那样，深陷争吵、厌倦、七年之痒到最后分开的怪圈。 似乎每个人都是如此，对于那些深爱到意犹未尽却被迫着分开的感情，总是幻想自己必然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完美结局； 对于曾努力进行的某件事，当它不得不终止的时候，你也总是相信“再多等一刻，我就会成功……” 这样的心态伴随你很长时间，甚至是整个余生。 于是，我们无比憎恨那些外界因素，怨怼直接或间接制造这些的因素的某个人…… 如果我们都不偏心，平静地思考就会想到，难道那些分手的恋人真的百分百是因为别人的阻挠吗？难道我们真的有透视眼可以穿过几十年的光阴，看到自己和深爱的那个人都不变初心吗？ 第八十三章 安翊也会畏首畏尾？ 然而，人都是自私而偏执的，遇事先找各种理由推脱责任，明月自然也不例外，她不会怀疑自己对浩熙的感情，更不可能揣测浩熙有一天会见异思迁，在她内心深处早就认定：假如这个世界只有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那么主角一定是她和他。 “失去的才是最好，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所以，那些憧憬肆无忌惮地叫嚣，所以，明月更怀念无法延续的美好，所以，她无比痛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余光瞟到红色的跑道，安翊跃跃欲试，好久没运动过了，不知道他高考时候百米速度的傲人成绩还能不能延续。 犹如仪式般的专注了太久，明月的脖颈有些僵硬，她握着垂落的项链，如同对着天堂无声说“再见”，之后转了个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喜欢告别时的场景，不喜欢凝望在意的人离去的背影，哪怕只是几个小时短暂的告别，明月也不愿意经历。 依然记得浩熙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她站在别墅门口，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车转弯消失在视线，她还是怔怔地不愿离开。 那天傍晚，浩熙下班后匆忙赶回来，只见明月抱膝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下巴抵在膝盖上，听到他回来也没有抬头。 几经询问之后明月才别扭地说：“我有点儿反悔了，不想你去工作……” 她靠在他的胸口，没好气地拽着他的衣领，一直不屑地以为“想变成你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是蛮矫情做作的一句话，现在她竟然觉得这是最符合她心情的表达。 或许爱到深处，真的会把肉麻当作浪漫。 感动之余，浩熙也被她的孩子气逗笑，抚摸她柔软的长发，他的心底顿时暖如盛夏。 “傻孩子！” 他喜欢这样叫她，明月的依赖甚至偶尔的小脾气都让浩熙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他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让她快乐得像个公主，是他最坚定的信仰。 他花了近一整晚的时间安抚明月低落的情绪，最后的结局，是答应她诸多“不平等条约”之后，她才得逞地笑起来。 “在公司不可以多看漂亮女孩子一眼！不漂亮的也不可以，万一你觉得她比我可爱比我有气质呢”； “见到穿着暴露而且比我性感的异性，能躲决不可以打招呼，避不了也不许色迷迷地盯着人家看”； “还有太帅的男孩子也得保持距离，万一你被掰弯了呢！输给一个男人，我还不如烤块面包撞死算了” …… 浩熙只是把玩着她的头发，宠溺地一一应下，不见一丝地不耐烦，到最后明月都被自己越来越离谱的瞎掰逗得乐不可支。 其实她怎么可能真的任性到要求浩熙去实践这么无理的要求呢？如果真的不同意他去工作，她可以直接开口，完全没有转弯抹角的必要。 可是，就像浩熙无条件纵容她、宠爱她一般，明月也尽量尊重并支持他的决定。毕竟，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她、为了让这个家更幸福。 她只是喜欢享受被他视若珍宝的宠溺，仅此而已。 后来的那些日子，她依旧送他出门，依旧看着他的车转弯，然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转化成期待。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也意味着离回归更近一步！”后来她对浩熙说，“这样想着，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如今，她明知道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有多么地失落，却不得不选择先行离开。就算浩熙在天国里也会难过，她也无法再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因为永远也等不到他们在现世的重逢。 如同游魂般地走着，明月眼神木然看着前方，机械地迈着步伐。 经常听说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明月不懂，一个人没有亏欠命运任何东西，它有什么理由剥夺别人幸福的可能！ 何况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她凝望浩熙先离去，为什么这次先走的依然还是他？ 若需要偿还，那么留在原地守望的应该是他，彻底消失不再回来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吧？ 背后的阳光越来越盛，跑道上的明月踽踽而行。 几只飞鸟在半空中试探地盘旋，似乎在观察被视为侵略者的安翊有没有霸占属于它们的领地。 安翊在观礼台的最后一排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有些诧异，有些惊喜的目光在那个走动的身影上停留、追逐。 他看不清明月脸上的表情，甚至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只是因为一份形容不清的独特气质和恍若恒久闪烁的淡蓝色光芒，他就知道确定那是她。 看起来她到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安翊却顾不上思考明月为什么和他一样难再入睡，她有清晨锻炼的习惯，安翊是知道的，甚至她的不少生活琐事冉然都“不经意”提起过。 站在高处望着明月，安翊忍不住感叹，难怪他醒来后心里像长了野草般辗转难眠，如此宽阔的校园他偏偏走到了这里，又巧合到不能再巧合想跑步…… 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召唤，因为她在这里出现，冥冥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指引安翊来到她在的地方！ 是注定的吗？安翊望着东方的朝阳若有所思，象征希望的光直直映照他的脸庞。 如果命运都站在他这一边，那么还有什么理由犹豫不前呢？辜负一份千载难逢的幸运恐怕会被猪踢吧！ 安翊觉得豁然开朗，他深吸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扬起笑容，传说中的倾国倾城恐怕也不过如此！ 他缓缓走下台阶，满心期待而又无比坦荡向着明月走去。 原来，踏出第一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之前的那些纠结和无措顿时变得可笑。 安翊大步流星、一步跃下两三级台阶，脚步紊乱而急切。当他走到跑道上，看着前方明月的背影，忽然又有些迟疑。 安翊，畏首畏尾可不是你的风格！ 眼见明月越走越远，他双手握拳为自己鼓劲儿，搞笑认真的模样和平时的洒脱截然相反。 第八十四章 她的失神，他的靠近 明月当然不知道安翊此刻的纠结，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人从背后靠近，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直到急促的呼吸声渐渐清晰，听到有人叫“明月”她才转身看去。 朝阳下，安翊小跑而来，见她回头，便笑着挥了挥手。 明月面露诧异之色，这个时间怎么会遇到他。 安翊放缓了步伐，一点点靠近，想要平复激荡不已的情绪，在她的面前站定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喜悦的：“早安，在这里遇到你真的好巧！”命运的安排真的很好啊！ 明月早已敛起思绪，稳住隐身，脸上浮现一丝浅笑，点头说了句“早安。” “你说这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安翊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还有些急促，调侃起来声音似晨露般清澈通透。 明月只是笑而不语没有接话，但仍旧很礼貌地没有嘲弄他超没营养的冷笑话，虽然她早已暗自不屑地快速翻了二十个白眼。 安翊有些尴尬，眼神不定地四处望望，安翊你这个笨蛋！这么老套的开场白你也说得出来？平时的能言巧辩都跑哪去了？ 两人尴尬地站着，相对无言。 时间无声溜走，明月正想离开，安翊抢先一步开口：“相请不如偶遇，要不要一起走走？” 安翊的眼眸异常明亮，迸发的光芒比晨曦还要辉煌。 回应他的是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 在等待中，安翊眼底的光亮淡去，他的心缓缓下沉，就像明月低头回避的眼神。 身为天之骄子的自尊不允许他被无声拒绝，拂袖而去又有失绅士风度，安翊不由责怪自己的唐突。 几只小鸟飞掠而过，“啾啾”的鸣叫很是好听。 安翊忽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在他冥思苦想着怎么潇洒离开的时候，明月忽然对他甜甜一笑，说了句“好啊”，那笑容如盛开的紫色花瓣，莫名的忧伤遮住了妖艳的美丽，安翊忍不住怔怔出神。 明月窃笑出声，眼角眉梢都透着亲切的笑意，和前一刻的沉默疏离简直判若两人。 安翊只觉得受宠若惊，失落的心情瞬间高亢，完全无暇思考她的态度因何转变如此之快…… 并肩走在洒满晨曦的跑道上，他和她之间隔着不远不近、不疏离不暧昧的距离，安翊呼吸得到她身上散发的淡雅香气，明月感受得到他难以掩饰的激荡情绪。 安翊迟迟没有开口讲话，明月也没有催促他，从容得好像任何人都不存在。 绕着跑道走了快一圈，太过沉静的氛围有些古怪，飞鸟都逃开不再徘徊。 “其实我对你一直很好奇！” 快要回到今天相遇的地方时，安翊望着前方忽然轻声开口：“自从那晚在烈火酒吧初遇，你的影子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可是你消失得实在太快……” 明月脚步略微迟疑地变慢，最后索性停了下来。 安翊回眸，注视困惑的她，眼神无比温柔，明月觉得有一秒的目眩神迷。 徐徐微风暧昧地吹过，明月的发梢有让人炫目的光泽。这是安翊第一次见到她散落着长发，慵懒中透着惊人的妩媚。 “莫非你害怕得不敢靠近了吗？” “怎么会？”明月秀眉微扬，双手帅气地插进外套口袋，一副“谁怕谁”的表情，几步走到安翊身旁，“我该觉得荣幸才对吧！” 语毕，她超过他，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 安翊笑容颇有深意地大步追了上去。 “你来上课的第一天，我碰巧在窗口看到你和冉然走在一起，那个时候我感觉莫名的激动。”他似乎是在回忆，想起那天重逢时紧张的自己…… 难怪她当时觉得有一种被窥探的诡异感觉，明月斜睨了安翊一眼，好像在说“看不出来你有这么特别的嗜好”！ 明月的反应在安翊的意料之中，以她冷淡的性格，没把他当成是变态已经算奇迹了，他笑得浑然不在意，继续说道：“能够重逢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你对我连这么一点点……” 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分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对着明月夸张地比划着，“……的印象都没有！” 透过安翊半真半假的委屈，明月隐约猜到他一定还有其他目的，他不紧不慢地讲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她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有时候急一步，满盘输…… “……后来我想顺其自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和你讲以前的初遇。”安翊摇头苦笑，“可是我一等再等，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接近你的可能！只能通过冉然更多的了解你。” 他的语速极快，明月无意插嘴，况且就算她想打断他，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安翊急切的表达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他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给冉然办生日会，请她约你在宝岛餐厅吃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制造机会让你留意到我的存在……我从来……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用心，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望而却步。” 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这句话明月觉得似曾相识，不久以前，那个银发耀眼的少年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她没给予正面的回应，也没机会拒绝。 跑道上两个人影子靠得很近，明月面色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波澜，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做何反应，甚至悲哀地发现自己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许假装沉稳的静观其变才是她唯一该有的表情！ 安翊话锋一转，眼神透出些许嫉妒的恶意，“一直以为你性格疏离，不喜欢和男生交流，甚至一度怀疑过……”尴尬地轻咬嘴唇，那模样足以让所有女性为之疯狂，他含蓄地说：“……以为你喜欢的是女生！” 他在说什么该死的冷笑话！！ 明月终于有了点人类该有的正常反应，颇为不满地皱眉瞪向嬉皮笑脸的他，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对浩熙的感情！无论是恶意的揣测还是无意的玩笑，或是简单的探究，都不可以！ 第八十五章 你想嫁给我！ 只是明月盛怒在安翊看来反而觉得很可爱，以为她只是女孩子面皮薄的恼羞成怒而已，傻乎乎地过滤了明月眼底渗出的怨毒意味。 可怜的安翊，总是被好友方翔戏称为智商堪称180的天才，对明月的判断却是屡屡失误。 明月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之后没好气把他甩在身后。 可能安翊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需要多么强大的自控力才遏制住心底的极度愤怒。 没关系，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明月凄殇的目光盯着前方，浩熙，你一定要原谅我，没有反驳，只是现在不能够反驳…… 曾经的她多么的恣意张扬？如今竟然如此悲哀地妥协。 明月告诉自己，这不是输，她没有败给安翊，暂时的让步是为了赢得更彻底！ 何况，就算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性取向又何妨？只要想到天国的浩熙，想到曾被他无比珍视的自己，她就有勇气去面对全世界的敌意。 “明月……明月……真生气了？”安翊很赖皮地追了上来，转身嬉皮笑脸地面对她，跟着明月的脚步急速后退，嘴里叫苦不迭地嚷嚷着：“我说你别走那么快啊，万一我不慎摔倒破相了娶不到漂亮老婆，你可得对我负责！” 明月冷着脸别开眼睛，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无比厌烦。 “呐！我才明白你是希望我毁容对吧？”他笑得特别欠扁，好像给了别人多大恩惠一样，“因为你想名正言顺地嫁给我！” 他怎么这么讨厌！自大又噪聒！明月怒气冲冲，柔顺的头发都仿佛瞬间燃起了火焰，偏偏还很装作淡定不肯看安翊一眼，像他这样傲慢又极度自负的人，无视他绝对是很好的惩罚！ 果然！ 安翊敛起笑容，猝不及防地抓住明月的手腕，逼得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只剩气呼呼地怒瞪着他。 他冷冷一笑，眼底的森寒宣告着自己的不满，“我以为你冷冰冰的态度是因为你本性疏离，可是为什么你对别人不是这样的？” 明月皱着眉头使劲儿挣扎，谁规定她对每个人都必须友好了？ 掌心被她金属质地的手环刺痛，安翊固执地不肯放手，反而赌气似的把她拉向自己，像是宣告某种专属的权利。 男生和女生在力量上天生相差悬殊，就算觉得排斥，明月还是撞上了他结实的肩膀。 彼此呼吸可闻，她倔强地咬住嘴唇，视线却不争气地氤氲。 安翊逼自己狠下心，尽量不去看她唇瓣的齿痕，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果，否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反正你已经看不起我了，也不在乎你多讨厌我一点。冉然生日那天，我很期待郎晴儿的出现能让封帆难堪……”他望着那双愤怒的眼，玩世不恭的耸耸肩，“……原因很简单，听说你们走得很近！多么讽刺？疏离的你竟然难得的和别人亲近，可是他竟然没出现，而我倒作茧自缚给自己找了不小的麻烦……” 明月终于恍然大悟，虽然冉然一直万分确定安翊不可能看得上郎晴儿那种让人有晕船感觉的女人，可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揣摩不透背后还隐藏着这种目的！ 想必明月之前也不可能猜到，事情的起因竟是源于安翊对封帆的不满。或者说，冉然度过的“记忆深刻”的生日竟是受到她的牵连，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冉然和孔瑶那次惊动院里的争吵之后，向心高气傲的安翊会请术自己的父亲帮忙摆平这件事，想必他也是出于内疚吧！ 虽然对安翊来说，解决此事就像动动手指一样简单，但毕竟差点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两个女孩子的前程，安翊有没有为此后悔，或是因此后怕，明月就不得而知了。 旭日笼罩中，他和她的影子亲密得重叠在一起； 相对而视中，明月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直到他若有若无地叹息…… “……更讽刺的是我竟然很介意！你是我的谁？值得我那么关注？我又是你的谁？有什么资格觉得不满？” 安翊淡然一笑，落寞的神情让人很是心疼，“因为表达出来会被看不起吧，所以玩起了连我都瞧不起自己的把戏！郎晴儿的人品，真的不敢恭维，可是利用她的我，恐怕也很卑鄙无耻吧？” 那么脆弱的声音，和他故作不在乎的表情，明月看得发愣，也听得心惊，想开口说些什么，讽刺或是安慰？好像时机都不对，最终只是无言地抿紧双唇。 安翊似乎很欣慰，他很怕被她打断，所有的勇气会随之消散，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去表达……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仔细去听，认真去考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对自己的心意无比确定！” 听到这里，明月只觉得心头一惊，她知道接下来这番对话意味着什么，却分不清心脏的骤然抽痛是为了那一秒忽然跳进视线的蓝色光影，还是因为安翊太过澄澈的眼睛！ 安翊减轻了手上的力度，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也有意放缓了语气，仿佛讲着和彼此毫无关系的故事，“我刻意制造的机会，我对封帆的针对，其实都是因为你，我的步步为营，甚至任由郎晴儿自作多情而不做解释，也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做了不少幼稚的事，也许你早就感知到了什么，我不清楚你有几分确定，但是我选择坦诚相待。”所有的忐忑他来承担，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令明月不安。 明月没有否认，而且是毫不逃避地默认，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眼神，令安翊慌乱的心跳平静了几分。 他的某些行为如司马昭之心，连不定期神经大条的冉然都不只一次！说安翊对她有意思，明月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 “当初一直觉得你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直到那天选修课结束……”安翊的目光游离到她白皙的脖颈，有些唐突，却不造次。 第八十六章 我想守护你 明月的指尖微颤，诧异地瞪大双眼，莫非他的意思是…… “我不是故意偷听……”安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苦笑着解释：“当我和教授谈完事情想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安翊他……全都听到了？ 那一刻，明月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一直坚守的东西竟然如此脆弱！ 她垂下眼睛，讽刺的笑意直达她的眼角和眉梢，她的心如坠深渊，万劫不复也不过如此了吧！ 明月侧头，眼神古怪盯着安翊修长的手指，好像手臂被握住的不是她自己，而她的灵魂也已经脱离了身体。 好像没有注意明月的不正常，安翊的视线离开了她脖颈上的那道蓝色光源，略带叹息地说：“我终于了解，你的冷漠疏离是因为你对生死的畏惧，你太害怕拥有之后的失去，对不对？” 他的语调轻柔，一份悲悯若隐若现，一种忧伤难以视而不见。 好像有和煦阳光般第温暖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缥缈，有些无奈，明月只觉得耳膜轰轰作响，她听不真切。 安翊的手缓缓下滑，触碰到她光滑的手腕，停留在她沁凉的指尖。 “我想守护这样的你！”他笑得幸福，原来只要说出口就会很满足啊！安翊不再忧心今天这番表白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握着她的手，他的心底只剩下溢出的温柔。 明月呆呆地抬头，懵懂地皱眉，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一刻，她的心又被狠狠地提了起来，好像挂在峭壁上的枝蔓间，期待着被救赎，却也被忐忑压迫得摇摇欲坠。 那几秒钟漫长得没有尽头，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强烈的颤抖。 安翊以为她深陷痛苦的回忆而无法自拔，想给予她安慰，想把她拥进怀里，从此为她遮风挡雨。 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利！纵使被她轻易牵动情绪，纵然心痛得彻底，依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给她丝毫慰籍。 “我想守护你。”他声音轻如耳语，“在不知道你的经历的时候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现在，我的信念更加坚定！ 起初，安翊似乎只是单纯地被这个特别的女孩子所吸引，或许还抱着玩玩的心态。 可很快他就发现，明月和他周围出现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诡异的是，他根本形容不出她们具体的区别，因为她总是将自己笼罩在浓浓的雾蔼之中，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从何时开始，安翊的初衷悄然改变，他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心意，想尽办法接近她，又自虐似地若即若离。 直到最近安翊才明白，他早已无可救药地动了真心，甚至想和她度过余生…… 他不是方翔一样的浪子，却也从没正视“婚姻”二字，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安翊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当初我嫉妒封帆，以为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如今我羡慕你心里的那个人……”他拉起她另一只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那条项链应该是“他”送给她的吧，难怪市面上绝无仅有，难怪向来低调的她不惜通过广播悬赏的方式也要找到它，“……被你怀念，被你铭记，他是幸福的。但同时我也觉得，爱你的人同样希望你可以幸福，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令人震惊的发展！ 明月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悬着的一颗心好像瞬间到达了云端，一切来得太快，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目光中有丝丝水汽，竟分不清是突然降临的“幸福”，还是被安翊的言语所打动！ 但其实明月再清楚不过，无论多少美妙的词汇，对她来说都只是浮云般，的糖衣炮弹，在这个时代，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再面不改色地把对方推进深渊的人不在少数！ 安翊灼热的眼神像是要将她融化，然后揉进身体里从此再不分离…… 直到此刻安翊终于相信，一个人总会有一次相遇，惊艳了时间，让你学会珍惜流年，让你不再为将来的不明朗而唏嘘感叹，因为于你而言，和她一起看遍人生的风景，才对得起这一世的旅程！ “就算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至少我有机会表达心意，哪怕下一秒死去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遗憾！” 他笑得异常好看，恍若夕阳坠入地平线之前最后的绚烂，纵使离去，也要绽放绝世芳华，只留给世人无尽的叹息和怀念。 “你的意思是……”明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嗓子干涸般地钝痛，执着而急切地凝望安翊，却迟迟问不下去。 “真是个笨丫头啊！”安翊拇指摩挲她的肌肤，他的指腹有灼烫的温度，动作自然却不轻浮，“我今天不是心血来潮，其实在宝岛餐厅的那天，我就打算解释和郎晴儿的事，然后和你有个崭新的开始，至少对我不要那么讨厌，可后来你喝醉了……” 思绪被他带回到那个夜晚，明月哑然失笑，当时的她不顾一切地避开金浩风，想尽办法不让安翊和他碰面。 想不到安翊竟然全都听到了……她的叫嚣，她的仇恨，甚至她对浩熙的深爱！ 可是为什么安翊依然选择告白呢？明知道一个女孩子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聪明如安翊，他何必和心有所属的她纠缠在一起？ 似乎读懂了她的困惑，安翊温柔而耐心地解释道：“再往后的事你都知道了，郎晴儿捏造事实的做法我不是不生气，但我想暗中观察你有没有一点介意，感情世界里唱独角戏的那个人真的很受折磨。” 明月“扑哧”一笑，受不了他哀怨的小眼神，“少装可怜，放眼整所M大，谁不晓得只要你安大少勾勾手指或者抛个媚眼，得有多少个郎晴儿将勇往直前地把你扑倒啊！” “那么你呢？”安翊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你也该迫不及待点头才对。” 暧昧的温柔从手腕直窜到心间，他魅惑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第八十七章 不平等的恋爱 安翊的视线流连在她精致的脸庞，她纤长的睫毛微弯，简直是引人犯罪的好看。 清晨的光线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一道清澈的绝美光芒在他和她之间盛放。 明月的手被握得有些发麻，此时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犹疑，生命中第一次想要避开一直珍视的蔚蓝光华。 因为透过它，恍若看到浩熙摇摇头，他心疼的眼神，劝慰的表情，不认同的无奈，以及悲伤又故作坚强的表情…… 浩熙所有的神态在她的脑海交替出现，让轻轻点头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 说不失望肯定是骗人的，但安翊依然体贴地没有流露太多的难过，何必逼着她为此自责呢？ 轻轻放下明月的手，他故作轻松地眨眨眼睛，语调轻快到夸张：“你不要以为我会轻易放弃！我只是打算以退为进……” “为什么会是我？”她打断安翊故意活络气氛的说辞，声音沙哑得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 其实，她只是用全身的力气去抗拒，忽略浩熙那挥之不去、怅然若失的深情，喉咙的灼痛也好，胸口的钝痛也好，只要死不了就还好！ 安翊愕然了片刻，他以为自己被婉拒、被判了死刑，明月的询问让绝望的他看到了曙光。 “因为我想尽全力给你幸福！” 他没有标榜自己有多么多么地深爱，因为他发自内心怜惜这个女孩。如果说在宝岛餐厅的那个夜晚他还心存一份玩世不恭，那么偶然听到明月的经历之后，他摒弃了所有玩笑的意味，重新面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他知道，曾失去挚爱的明月无法再次承受爱情的打击，假若不是百分百确定，安翊不会放纵着任由自己接近，第一次遇到她，他的心就隐隐悸动，如今更不忍、不舍得她受到一丝伤害。 幸福？！ 明月早已不期待那种虚无东西的光顾，只有安翊这样活在城堡里的王子才有资格说“幸福”二字，如今她的幸福，不过是看着伤害自己的人承受不幸而已！ 极其浅淡地，她笑笑，双手酷酷地插进外套的口袋，她说：“你很伟大，也很有勇气，既然我深爱着他还这么说，那么你把自己的幸福置于何地了呢？” 明月语气并无恶意，甚至还很友好，安翊却听得出她嘲弄的意味。 估计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他的初衷吧！ 毕竟安翊的说法和人类自私的本性背道而驰，任谁都会觉得他是趁虚而入地挖下了陷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博爱的情圣。 “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生之中，能遇到一个人，值得你心甘情愿地去付出，不在乎结局地犯傻，可能也算是命运的恩赐吧！”他深凝她因思索而微眯的眼睛，“比如像我！” 看着他赤诚而坦荡的目光，回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明月有些动容，有些失神。 曾经，真的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对她； 曾经，他也许诺永远不会背叛她； 曾经，那个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只爱她； 曾经，她怪他的食言，怪他许下太美好得的诺言，怪自己太向往和他儿孙满堂的画面…… 纵然知道离开是他的无奈，明月仍旧无法释怀。 所以！ 认识没多久的安翊究竟能把这份“无私”维持多久呢？明月忽然觉得好奇。 被她注视着，安翊莫名心跳发慌，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渐渐多了几分深刻的情愫，恍若透过他的身体，穿过悠长的时光。 “要是你觉得不介意，我也不反对多一个人对我好。”明月很平静的表情，看不到新恋情开始的一丝丝喜悦，似乎还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秒钟而已。 安翊毫不迟疑地说：“好！”似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甚至来不及思考，或许他也不需要思考明月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明月有些孩子气般恶作剧地笑笑，以悦耳的声音说道：“既然你是圣人就不能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段关系里只有我可以喊咔，你不许再拈花惹草……” 她一如往昔，数着手指，霸道地一口气提出好多不平等的要求，安翊不以为杵，他癫狂般地想满足她所有任性的要求，似乎这是他表达宠溺的方式。 当安翊试探地轻轻将她抱进怀里，他对着朝阳满足地微笑，胸口有满满幸福的味道，他不担心明月说的“只有我才可以宣布结束关系”，安翊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信心，他相信就算不能和她深爱的男孩相提并论，他也势必会成为明月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一切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安翊的手臂在明月的后背慢慢收紧，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再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包括那个俊美的银发少年——封帆，也包括明月心里对那个已经不在的人的思念！ 安翊欣慰地闭上眼睛，这一刻化作他人生中最美丽的永恒。 明月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双手垂在身体的两边，眼底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冷，脊背冷汗涔涔，直到刚刚她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 被安翊抱得那么紧，沁凉的吊坠贴着她的皮肤，咯得有些疼。 你生气了吗？浩熙…… 她看不到它，暂时也不想看到它，否则那强烈的罪恶感会把她撕成碎片，现实又会将她拼凑完全，噬骨的痛着，别无选择地活着。 如果你怪我，等我们见面之后再惩罚我吧！很期待，那天的到来，你只要相信，我心不改…… 那天的晨曦美得有些绝望，他们相拥的画面唯美得透着诡异，恋爱的空气甜蜜得让人窒息。 明月决绝地看着自己和安翊相拥的影子，视线渐渐氤氲起一片雾气，不知道天国的浩熙能否听到她的心声…… 终于，不用再替你抱着我自己…… 终于，变成了让你觉得陌生的样子…… 终于，我也深深地厌恶这样的自己！ 第八十八章 众人皆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谁都没有刻意隐瞒，谁也没有高调声张的情况下，安翊和明月相恋的消息仍迅速地不胫而走，在学校掀起起不小的波澜。 安翊几乎是M大全体女性心目中的男神，平常就生活在别人的瞩目之中，他已习惯被关注，所以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反观明月，她无法逃脱地处于是非的漩涡，可是纵然在非议声中，她依然有种事不关己的淡漠，虽然这事和她有绝对逃脱不了的关系。 虽然明月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但拜她的刻意低调所赐，在发布寻物信息之前，大多数人根本不晓得她的存在，如今他们更是好奇到不行，突然冒出的这匹黑马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以势如破竹之迅猛的动作将系花郎晴儿拉下“安翊女友”的神坛！ 她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走到哪里都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明里打量，暗里窥探，期末考试前的紧迫感被随处可见的八卦气息冲淡。 冉然初闻这个爆炸性新闻的时候，是在安翊和明月确定关系当天的午饭时间。 几个女孩子坐定，潘晓婷低着头一边抓紧时间复习，一边机械地吃着午餐。 身边的徐晶晶手肘碰了碰她，潘晓婷这才抬头，晶晶示意她看坐在对面的冉然。 只见冉然闷头戳着白饭，作为肉食动物，以往的她早就忍不住狼吞虎咽消灭一半的排骨了。 潘晓婷摘下眼镜，她近视程度不是很严重，爱美又是女孩子的天性，所以只在埋头苦读的时候才会戴上。 现在看来，安慰冉然远比看书更重要，今天竟然能对她超爱的喷香排骨视而不见，情况绝对非同一般！ 下一秒果然听到冉然哀怨的低叹。 第12声！ 徐晶晶受不了的放下筷子，耳边回荡着魔怔的叹息声。 潘晓婷又适时出来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温和地打趣道：“虽然我俩颜值没有明月那么高，但是也不至于让你觉得食欲全无吧？” “才没有那回事，我一点都不偏心，对你们的爱绝对平均。”冉然说得有气无力，蔫蔫地看着桌面。 徐晶晶拿起筷子打劫冉然饭盒里的排骨，放凉了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她吃得津津有味，摆明了故意诱惑冉然，还不忘讽刺道：“你最多算是明月三千佳丽中的一员，动不动就疑神疑鬼。” 她正想得意地想再“截获”一块排骨，回过神的冉然不轻不重拍了她手背一下，如临大敌般端走饭盒，忍不住嚷嚷：“晓婷你快管管她啦！光天化日之下她就这么生抢豪夺，让人看见多给咱们402丢人啊！” 潘晓婷未语，只是事不关己地耸耸肩，含笑看着嬉闹的两人。 徐晶晶得逞的吐着舌头，不服你咬我啊！ 她们几个总是时不时地上演这样的小插曲，不过也恰好证明了女孩子们不分你我的情谊，也许旁人觉得很无聊，她们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实在不能忽略肚子咕咕的叫声，冉然吃了一口米饭，比平常还要索然无味！她很是郁闷地皱眉，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在问同桌的两人，“明月到底去哪儿了啊？一上午都每个消息，这都吃午饭了还不回来……” 也确实不能怪冉然多管闲事，虽然明月平时就行踪神秘了点，但是几人清晨起床到现在竟然都没和明月联络上，更别提碰面了，这可是此前绝无仅有的状况。 “那么大的人了，你还怕她饿着啊！”徐晶晶怪叫，冉然这家伙到底是太体贴明月还是太离不开明月？反正不管是什么吧，她要是和谁腻歪起来，那感觉着实让人惊呼受不了。 “你听说了吗？今天有人一大早就看见安翊和一个女孩子去了蓝湖……” 冉然正欲反驳徐晶晶，就听到后面传来这样的对话，她机械地吞下米饭，忽然惊觉，对啊，今天上午安翊也没有出现啊！ “一定是郎晴儿学姐！”一个饱含崇拜的嗲嗲的声音传来，“他们终于公开约会了！” 听到郎晴儿的大名和女孩子故作卡哇伊的语气，冉然生生打了个寒战，本来就食欲不振的她忽然有点晕船的感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晶晶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冉然身后，一个黄发的少女的背影，她戴着硕大的耳圈，说话的时候高耸的马尾摇摆着，显然很兴奋，莫非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和安翊漫步湖边的女主角了？ 喧嚣的食堂里，背后的声音异常清晰，你再怎么想屏蔽，他们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地涌进耳朵里。 何况对方提到了安翊…… 冉然看似垂头丧气，实则竖起耳朵偷听得比谁都仔细。 …… “不会是她啦！”这次刻意压低的声音的主人换成了男孩子，“谁不认识郎晴儿啊，如果真是她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你们说她是不是被甩了……” 男生若是八卦起来，相比于女同学也是毫不逊色。 冉然幸灾乐祸地嘿嘿傻笑，他说得至少有一半对她的脾气，想不到郎晴儿树敌这么多，连男生都对她厌恶到不行。 容易记仇是冉然的一大缺点，或者其中还有很多嫉妒的成分，她不屑地想，什么狗屁女神，连我家明月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如此想着，身后几人的争论被她彻底忽略，自然也没留意到两个女孩子对郎晴儿的崇拜和对“安晴恋”的拥护。 直到有人说“你们消息也太闭塞了！我听到的版本是安翊和同班同学好上了，那女孩子好像是新来的吧，名字还挺好听，叫明月……” “吧嗒”！ 冉然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的右手古怪地保持着虚握的姿势，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同样因为震惊而相视无语的潘晓婷和徐晶晶。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让对方帮自己确定这个爆炸性新闻。 难怪明月无缘无故失联了一个上午！ 难怪安翊也“凑巧”地没有出现！！ 难怪他最近总是徘徊在她们身边！！！ 第八十九章 被无视的晚安 “我就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冉然两眼放光，豪气万丈地重重一拍桌子，很有拍案定乾坤的气魄。 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潘晓婷无奈摇头。 徐晶晶赶忙撇开关系地别开眼，一副“我不认识这个神经病”地一脸无语问苍天，她暗自碎碎念，冉然啊冉然，你的潜能就不能等回去了再爆发吗？ 可是亢奋的状态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 晚上，明月伴着夜色回到宿舍，冉然瞬间飞奔过去，力大无穷地抱起轻盈的她转了两圈，哪怕是淡定的明月也被吓得不轻。 明月惊呼，抱着冉然的脖子嗔怒道：“还没到半夜呢，你的梦游也太早了吧！” 冉然放下明月，心情大好的她完全不在意明月的调侃，反而满脸笑意地摇头晃脑，“你说得不对，我这分明是发神经呐！” 那时的明月呵呵一笑，揉乱冉然的头发，说了句“我看也是”，便走回自己的床边坐下。 冉然顶着被揉成鸡窝似的头发，屁颠儿屁颠儿追过去坐到明月身边。 正在刷牙的徐晶晶听到声响从洗手间探出头，见是明月，她赶忙跑回去快速冲洗了一番，很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 “老实交代，你今天去了哪里？”不待明月回答，冉然又追问道：“从实招来，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潘晓婷悄无声息坐到冉然的床上，清秀的脸上尽是善意的微笑。 明月掏出黑屏的手机丢到床上，随口答了句“没电了。”她很想问，我是不是该配合你的气势说个“威——武——”什么的？ 徐晶晶快步跑回来加入她们，为了听到第一手情报，少敷一次面膜又何妨？和安翊交往的明月可是她们402飞出去的金凤凰呢！ 避重就轻地打岔？ 冉然喜滋滋地直哼哼，暧昧地扬扬眉，“我们都听说啦——”她故意拉长音，颇为得意地靠在明月的肩膀，“有人看到你和安翊一起出现了呢！难怪你们两个双双失踪，你都不知道引起多大的轰动吧……” 她手舞足蹈地讲着白天见到的热切场面，说到兴起处，像陀螺一样地满屋转悠，因为怕明月觉得自己夸张，冉然时不时就说“不信你问她们两个……”似乎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明月闻言只是礼貌地笑，不然也太对不起冉然声情并茂的演出了！ 其实，她丝毫不怀疑冉然所说的一切的真实性，安翊受关注的程度明月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以这样说，有关安翊的新闻，哪怕仅仅是空穴来风的八卦，都远比院里又在某次竞赛中取得优胜的消息有吸引力。 更何况郎晴儿最近一直活跃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安翊对“恋情”的态度不明，明月又在如此非常时期突然闯进公众的视野，所引起的反响自然强烈。 夜空中繁星闪烁，不知道是否被冉然的高亢情绪所感染到。 徐晶晶也不甘落后地插嘴，反倒是明月这个主角平静异常。 “表演”告一段落，口干舌燥的冉然猛灌了半瓶橙汁，还不忘向明月投入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后者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点，然后便静静垂下了眼。 就连一向体贴入微的潘晓婷也单纯地认定明月的平淡其实是在掩饰内心幸福的狂澜，三个女孩子相视而笑，谁曾预料到，处变不惊的明月也会有如此羞涩可爱的一面？不愧是安翊，拥有令人叹服的致命魅力…… “你尽管和安翊羡煞旁人地幸福去吧！别人怎么说怎么想都不要在乎！你的身后有我们的守护！”喝完一瓶橙汁之后，冉然忽然无比认真地这样说道。 明月诧异地抬头，见她正气凛然地望着自己，好像小说里仗义的侠女，另一边的晓婷和晶晶也是赞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力挺。 看她们此刻郑重的表情明月就已经知道，外面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一定不少，她很想说自己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评价，希望她们不要担心。 可是，她在乎的究竟是什么？明月也无法给出答案。 最后，她只是拍拍冉然的肩膀，以示感谢，笑容婉约而又坚强。 那晚，明月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她感觉疲惫到了极点，却又好似兴奋到了极致般的无感。 回顾人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今天，明月原本平静的心渐起波澜。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冉然她们到最后都没有刨根问底，否则她又要迫不得已编造谎言…… 还好，不必再徒增她心头的罪恶感！ 枕边放着充满电的手机无声亮了起来，明月过了半天才慢吞吞拿起手机，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其实，根本不需要看她就已经猜到是谁发来的信息。 屏幕上显示“月儿弯弯，说声晚安”！ 闷热的夏夜里，简短的几个字洋溢着宠溺的气息，仿佛看得见，安翊那双含笑的眼。 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复，明月把电话扔回床上，漠然地看着黑夜中的天花板。 无风的夜，虫鸣的声音听得格外真切。 一如遥远的从前，她在午夜的阳台，嗅着花园的芳香，和浩熙隔着一道围栏的距离，数着星辰，直到天色微明。 而在这个深夜，明月把蓝色吊坠深深藏进胸口，这是失去浩熙以后，她第一次主动隐去它的光华。 她只是怕那道纯净的光亮，轻易唤起内心深处假寐的离殇。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未来，她要如何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 然而，这次事件所带来的冲击似乎比大家预料的还要严重。 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的几天，明月发现自己走在校园，不时被人指指点点，当她淡淡看过去，对方或是尴尬地移开视线，有的索性毫不避讳鄙夷地打量她，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明月替这个世界觉得悲哀，时代进步如此飞快，为什么有些人不想着如何与时俱进，如何成为栋梁之才，反而挥霍时间在毫不相干的事情上？ 第九十章 她受了委屈 明月搞不懂，这类人眼高于顶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上帝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出身，有人家境优渥，有人出身贫寒，却赋予大家相互平等的权利，任何人有什么理由去揣测、贬低，甚至抨击别人的曾经和如今的经历，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选择心存质疑？ 她并不想标榜自己多么高尚，只是觉得离那种让人不敢恭维的高高在上隔了恐怕不只一个光年。 而明月所承受的敌视，在班上也已经公然出现。 安翊在的时候，碍于他的面子，那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总是隐藏得很深。 可纵使在“热恋期”，他和她不是形影不离，就算是形与影，也做不到分秒在一起，所以明月听到了很多安翊未曾遇到过的含沙射影，见过太多他不知道的讽刺与嫉妒。 其中当然包括上次和冉然惹出不小事端却依然死性不改的孔瑶，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叫嚣。 冉然几次听不下去地想找她算账，就连潘晓婷和徐晶晶都站在她这边，明月使尽浑身解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阻她，才勉强暂时熄灭了冉然愤怒的火焰。 冉然气得咬牙切齿，真不知道郎晴儿哪辈子拯救了宇宙，有孔瑶这种找“撕”的死心粉！ 以至于后来明月总是打趣着感叹，她很少觉得词穷，这就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对于外界的“攻击”，明月好像有种可以自动屏蔽的超能力，她和安翊更是只字未提，又或者，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毫不介意？ 而安翊得知这一切的途径，竟然是冉然悄悄单独约他见面，忍无可忍地替明月鸣不平的几天后。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下午，安翊独自坐在冷气十足的咖啡厅，悠然地品一杯飘香的黑咖啡。 浓郁的香气缭绕在呼吸间，安翊的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冉然已经迟到了近两个小时，他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手机背景是他和明月两个人的合影，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明月的笑容冷清而美丽，那是美到令人屏息的画面，这是他和她的第一张同框照片，其意义可想而知。 照片拍摄的时间正是两人交往的当天，他不顾明月的婉拒，连威胁带撒娇地请她同自己合影，估计明月也是怕太伤安翊的自尊，迫不得已只能答应。 当时，安翊的手碰触到明月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突然僵硬，那代表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抗拒，而安翊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或许正是明月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才让安翊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危险，却仍奋不顾身！ 冉然姗姗来迟地闯进咖啡厅，拉着硕大包包的肩带，站在门口，垫着脚四处张望。 安翊若有所觉般地放下了手机，抬头望向门口，两人四目相对，他温和一笑，她冲这边挥了挥手。 冉然等待咖啡的时候，猛喝了一大口冰水，之后便不停地说着抱歉，路段发生一起事故，堵了好长时间，手机又没带，她很怕安翊等不耐烦早就离开了。 至少好动的冉然肯定是没耐心静等两个小时之久的。 安翊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里这么凉快，等待也是一种享受。” 啧啧啧！看看人家安翊多么善解人意！ 冉然暗自松了一口气，所谓男神就是这样的吧？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用最悦耳的声音说出最动听的话语，让人心情舒畅，毫不难堪。 她坐在安翊的对面，双手托腮，面色绯红如花，细声细气地找着话题。 安翊唇畔含笑，对于冉然的闲扯没有一丝地不耐烦，睿智的目光中有着洞察一切的了然。 等到服务生端来她点的咖啡，冉然才收起花痴般的表情，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名媛的模样。 低头轻轻搅动着咖啡，冉然翘着自以为可爱的兰花指，沉默中的她似乎有些忐忑，局促地咬着嘴唇，不时偷瞄一眼安翊，又在看到他的眼睛的刹那，慌乱地避开，这一反常态的表情说明她此行绝不只是喝杯咖啡而已。 窗外乌云密布，经过的路人行色匆匆。 喝了一口咖啡，冉然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安翊。 “老实讲，我觉得安翊你……对明月一定是真心的吧！”她盯着安翊未变的表情，无比认真，“事先声明，明月并不知道我约你见面，我只是实在看不过去……” 咖啡厅亮起了灯，骤然明亮的光线没能中断冉然越发高亢的情绪，她激动得脸色涨红。 幸好今天客人不多，否则肯定不乏好事者等着看一场“分手决裂”的好戏。 事实上，冉然只是尽一个好友的义务，她实在搞不清楚，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安翊是怎么做到袖手旁观的！ 她虽然没谈过一次像样的恋爱，但也知道，当女生被抨击，她的男朋友应该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甚至毫不避讳别人异样的目光，摆明了的袒护才对。 受少女漫画的荼毒，冉然一直觉得这是爱一个人的本能表现。 亏她一边替明月担心，一边隐隐期待安翊上演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戏码，想想就觉得万分激动啊！ 奇怪的是等了一天又一天，安翊却若无其事，明月更是异常淡定，反而她这个旁观者记恨得不行。 莫非时代变了？越深爱越低调？越坦然越不需要解释？ 愤愤不平地提高了声音，冉然恼怒地杏目圆睁，许是太在意明月的感受，她完全没有留意，对面的安翊脸上渐渐淡去的笑容。 听着冉然的滔滔不绝，安翊陷入了沉默。 今早意外收到冉然的邀约，他就预感到和明月有关，所以，他并未打断冉然之前刻意地闲谈，越难开口的话题需要勇气，所以她才用一大堆不相干的废话“抛砖引玉”吧！ 可是，看着怒气难消的冉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安翊竟也难掩面色的凝重…… 第九十一章 安翊却不知情 大雨骤然而下，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窗，一如冉然的“指控”，句句撼动安翊的心脏。 她说，班上的女同学对明月的敌意已经到了有恃无恐的程度； 她说，郎晴儿时不时地一段黯然神伤、假装失恋的文字让明月变成了众矢之的； 她说，连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用不只一个匿名的ID恶语评论郎晴儿写的东西，很过分的刷屏，和其支持者公然对骂； 她说：“我不理解明月怎么能做到漠视，更不理解你对她所遭受的遭遇怎么能如此无视，任由郎晴儿继续胡诌下去！” 听至此，安翊不由得淡淡苦笑，望向雨帘的目光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失望，想不到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所受到的冷遇，那么，究竟是身为男朋友的他不够称职，还是身为女朋友的明月太过独立？ 回想起两人交往以来的种种，明月似乎总是淡漠得冷清，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她从未主动约会他，也不拒绝他的相邀，只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她恬静而笑，却不曾对着他撒娇。 完全不像热恋中的状态，安翊好像今天才发觉，亦或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对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就算是神经大条的冉然也发感觉到安翊的不对头，她语速放缓，渐渐没有了刚才义愤填膺的气势。 隔着迷蒙的大雨，马路对面的景物看不清晰。 恰似安翊和明月的关系，如此接近，却仿佛有薄雾的距离，感受不到热恋的气息。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安翊收回了目光，也收起那些低迷的情绪。 冉然却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一言不发，狐疑地望着他。 想必她也察觉到了吧！ 安翊没有为自己辩驳，慢悠悠地端起咖啡，白色的杯子衬得他手指修长好看，冉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花痴般暗自感叹。 她颦眉，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犹豫地问出口：“对于这一切你并不知情对不对……”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可她看到了安翊指尖最细微的颤抖！ “……所以，并不是你袖手旁观，而是明月根本没有告诉你！”她不由提高了声音，原以为明月怕她们几个担心才从不主动提及这些事，可安翊是他的男朋友，他有义务给予她安慰和支持。若追溯起因，恐怕郎晴儿那个心机颇重的女人才是罪魁祸首，理所应当让安翊去处理啊！难不成他还想后宫三千，左右逢源，和别的女孩子暧昧？ 要真是如此，就算他一直是她的男神，冉然也会义不容辞地让明月远离这样的男人。 这就是她今天约安翊单独见面的唯一目的——明确对方的态度！ 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冉然忽然觉得安翊有些可怜，说好听点，明月是善意的隐瞒；说难听点，应该叫做距离感吧！ 咖啡有点冷了，入口是浓烈的苦涩，让安翊忍不住皱眉。 局促地抓着衣角，冉然想要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翊更是没什么心情制造话题，舒缓压抑的氛围。 两个人各怀心事静静听着雨声渐大，雷声轰鸣。 咖啡厅里的人没有离开。 外面飞奔的人也没有进来。 等到咖啡彻底冷却。 又等到窗外一切喧嚣慢慢停歇…… 安翊正欲送她会学校，被冉然抢先了一步，她说：“今天真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鲁莽给你造成了困扰！但是请你不要多心，明月选择隐瞒一定没有恶意！她那个人总是为别人着想，却总怕麻烦到其他人……” 冉然无与伦比，迫切地解释着，似乎怕慢一点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安翊想洒脱地说一句自己并不十分介意，却根本无从打断。 背诵般说完这套说辞，冉然急匆匆抓起包包，扔下一句“不用想都知道你不会让我买单，我就不装模作样和你争了。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一步。” 之后，便急切地离开，走了没几步就和服务生撞了个正着，她匆匆说句抱歉，狼狈地跑出了咖啡厅。 看着那慌乱的背影，安翊释然一笑，也罢！他也需要独处才能找到头绪。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遥远的天际，那光辉圣洁而美丽。 他看着手机，眼神犹疑…… 只是你，真的像冉然说的那样，仅仅出于好意吗？ ********** 学校的第四食堂宽敞到空旷，在这里可以吃到几大菜系，以及国内的有名小吃，甚至可以不必出校门就能品尝到其它国家享有盛誉的美食，大大满足了现代人挑剔的味蕾。 其中相当一部分菜品自然是价格不菲，普通学生恐怕一个学期都不会踏足一回，所以一直有“M大四食堂，能进去的只有富二代和校长”的玩笑广为流传。 还不是晚饭时间，这里视野开阔得有些冷清，目之所及，除了安翊和明月再没有任何客人。 像是包场般，他和她倒是乐得清静。 下课之后安翊直接带明月来到这里，潘晓婷她们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若是三盏大灯泡明晃晃地亮着，估计再浪漫的氛围都会被破坏掉。 偌大的餐厅，桌椅干净，有种恬淡的优雅。 两人很合时宜地点了西餐，明月吃东西很慢，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安翊则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牛排，之后便双手托着下巴，迷恋地注视着明月。 她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再看下去的话我要考虑收费了，既然你不需要吃饭，省下来的粮食就该做好事捐给非洲人民！” 这天的阳光异常绚烂，落在干净的桌面，落在她晶莹的指尖。 “一日三餐必须吃，这叫本能；你，我必须看……”安翊忽然起身，明月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这叫男朋友的权利。”他附在耳畔说道。 他的吻很轻柔，他的唇微微凉，却灼烫了她的脸颊。 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安翊坐回座位，迎上她怔怔的眼神，他孩子气地笑了。 第九十二章 你喜欢受虐？ 指腹发青，明月用力握着刀叉，每分每秒都在默默提醒自己必须平静！ 直到安翊貌似不经意地说：“你用西餐餐具好像蛮熟练的啊！难道从小国外长大？”不仅如此，他暗中观察过她，明月的处变不惊和她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矜贵，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那深入骨髓的修养，必然是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才能养成。 安翊好奇明月的一切事情，想听她亲口讲述那段自己来不及参与的曾经，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追问他所有感兴趣的东西，就算到了现在，安翊依然时不时觉得恍若在云端，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明月看了他一眼，放下刀叉，忽然闷热的胸口让她仅有的食欲都荡然无存。 她依稀看到他深藏不露的审视，也许安翊并无恶意，他想了解自己的女朋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在明月眼里，过去的一切都是不愿与人分享的宝贵秘密，何况那个人还是安翊！ 所有人都觉得安翊是温和无害的，明月却时刻谨记，往往经历过最荆棘的旅程才能看到最惊艳的风景，太容易拥有的美好，也许只是命运设下的陷阱，就像自己拥有过的世间最美好的恋情，到头来不还是离别一场？可悲的是，她连跟浩熙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谁又能确定，安翊的温文尔雅不是掩饰心机的方式？ 明月垂眸，低声说了句“不是从小”。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他就在她面前，她竟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失神，难道那个死去的人就那么重要，还是他自己太不重要，以至于明月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 安翊心头闷堵，明月什么都不肯说，受了委屈也不会向别人倾诉，可他不是别人，他们是男女朋友啊…… 忽然又想起那天冉然在咖啡厅说的话，安翊本打算对此事绝口不提，大不了以后尽量多和明月呆在一起，相信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可明月不冷不热的态度真的惹起他的恼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难道你喜欢当受气包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安翊阴阳怪气地说完，等待着明月恼羞成怒的爆发。 冲我大吼大叫吧！哪怕是骂我也好！ 这样受虐狂似的声音在安翊心底叫嚣着，这一刻，他太想看到明月淡漠之外的表情，至少说明他的话还能激起她情绪上的一点波澜。 然而，明月的反应还是令安翊失望透顶，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放下刀叉，会缓缓抬眼，直视安翊略显别扭的表情。 对视的那两秒钟，安翊感觉无比漫长，因为那双澄澈的眼眸深不见底，你无法窥探到她的任何情绪，而自己的所有心思早已无处遁形。 明月勾了勾唇角，声音悦耳地说道：“我不觉得那是受气，因为没有关注那些言论的必要……” 几乎在第一时间，明月就猜到了安翊指的是什么事情，他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以后我会对你说的。”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喔！”安翊竟然也会这种卖萌的语气！ 明月点头，站起来理了理裙子，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安翊，“我吃好了，你和我一起走吗？”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唐突。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安翊说：“你到外面等我，我去结账。” 饭卡在这里无效，那点金额对于他们今天的消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明月也不推辞，即使一辈子吃山珍海味，相信他安大少都请得起。 目送明月先行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安翊眸光渐深…… 不是不明白她的刻意回避，既然她不想提起过去…… 一身过膝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衬得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有模特般的即视感。 长长的裙摆无风自舞，微卷的秀发妩媚慵懒，让人迫切想要一睹她的容颜。 何其幸运，他和她能够彼此拥有。 她不想回忆的往事，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和那个人息息相关，与其一味地想着赌气，还不如考虑怎样收服明月漂泊的心呢！ 当明月走出餐厅，安翊离开座位去买单。 他要给她更好的现在和未来，让她不再因为“曾经”遗憾和感慨。 **********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这点明月身边的人可谓深有体会。 她五官的精致无可厚非，真正令人惊艳的是，明月的美丽可以空灵，可以妩媚，可以妖艳，可以神秘…… 仿佛都是她，又好像全都不是她。 如今的她，似乎偏爱各种款式的裙装，深沉的黑色，热情的红色，艳丽却不显俗气的嫩黄色，搭配款式独特的饰品，明月俨然美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某个周末，当明月两手满满地提着袋子回到宿舍，大家看到她逛街一整天的丰硕成果，徐晶晶倒吸一口凉气，啧啧称奇地感叹，“原来使得女生变美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为悦己者容的魄力啊！” 冉然摇头晃脑地附和，还是恋爱中的明月更可爱！早知如此，她必定更加积极撮合这段堪称佳话的感情。 对于她而言，每天清晨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如此养眼的明月，是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啊！ 之所以心情舒畅，和最近的际遇脱不了关系。 自从那天擅自约安翊见面，冉然就陷入深深忐忑之中。 她惶恐的是，很怕自己的好心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怕安翊一时多心地和明月分手，毕竟他那天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她忐忑的是，万一明月为此事发飙，自己如何招架得住？看似弱不经风的明月实则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想当初，堂堂七尺少年都招架不住明月的攻击。 虽然没能亲眼见识到那精彩绝伦的一幕，可冉然确信，自己这把“老骨头”肯定经受不了她的暴力摧残！ 好在时间一天天过去，明月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冉然暗自对安翊不胜感激，同时也不断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再鲁莽行事。 第九十三章 她选择了封帆！ 与此同时，另一件让402其他三个女孩子觉得大快人心的事就是郎晴儿竟然悄无声息地删除了所有引人误解的照片和文字，同时很有“风格”地置顶了这样一段话—— “前段时间忙于论文答辩，没有留意论坛里的讨论，也没能及时解释这场误会，在此感谢大家对晴儿的支持，对于无意间造成了安翊同学和明月同学的困扰深表歉意，同时祝愿两位幸福99！”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诚恳让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如此拙劣的谎言，如此龌龊的行为，冉然这个知情者自然是颇感不屑，但不管怎么说，郎晴儿也间接替明月正了名，不失为好事一件，几人决定应该邀请安翊共同庆祝一番。 明月一如既往地淡然，当初未曾觉得困扰，如今也没必要觉得喜悦。 这帮人早就习惯了她的不温不火，冉然直接询问了安翊的何时有空，说明目的之后，对方沉吟片刻，回答道：“还是你们女孩子想得周到，我随时奉陪，毕竟现在一切以明月为重！” 当即就和安翊敲定了时间，冉然差点就替明月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地说“以明月为重”，多美的情话啊！ 而且冉然郑重强调，此次活动经费由她一个人承担，也算表达她对安翊的谢意，还楚楚可怜地笑言道：“不过你可不要觉得寒酸，要是去高大上的酒店消费，估计把我留那儿做一个月苦力都还不起。” 终于等到这一天！ 潘晓婷她们以明月闺蜜的身份和安翊一同吃饭，多么名正言顺的的理由，放眼整个M大的女生，有此待遇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她们几个而已！ 所以，明月和安翊的交往，让她们觉得与有荣焉，特别是冉然和徐晶晶，走在校园里都比过去昂首挺胸了！ 虽然她们的兴奋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也带着点儿狐假虎威的感觉。 下午只有一节课，冉然特意选择避开周末人潮又有充足时间可以挥霍的今天。 整整一堂课她都心猿意马，什么考试重点，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她兴奋地“呀呼”一声。 徐晶晶从后排赶过来，动作轻盈地跃上冉然的桌子，其亢奋程度不亚于冉然。 她可是推了社团临时通知的活动，只为了上演“中国好闺蜜”的戏码。 徐晶晶双腿交替摇晃着，趾高气扬的模样使得经过的同学纷纷小心避开，虽有不满，却也只能息事宁人。 以孔瑶为代表的曾影射明月的那些人，只有暗自不屑的份儿，谁让她们站错了阵营呢？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冉然拉起慢吞吞的明月，招呼众人离开。 被冉然半推半就走向门口的明月翻着白眼抱怨： “你不要推了啦！我自己会走……” 刚到走廊，她忽然消音，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冉然从她身后钻了出来，惊讶地微张嘴唇。 安翊三人相继走到明月身边，氛围顿时变得古怪…… 许久没有消息的封帆斜倚着墙壁，他右手抵着下巴眼神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银色的头发依旧透着不羁，他的影子却莫名孤寂。 若在平时，冉然肯定目不转睛盯着帅哥猛瞧，但今天情况特殊，她下意识地一把拉住明月的手腕，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被封帆抢走一样。 安翊站在明月身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或许是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或许是对明月无言的注视有所感应，封帆望了过来。 那个刹那，他眼底绽放的光芒如夜空中最绚烂的烟花。 旁若无人地四目相对，封帆泰然自若，明月眼神极其复杂。 他的出现早在明月的意料之中，甚至比她推测的时间还晚了一点，可显然现在时机有些不对头。 经过的同学好奇地看着如同雕像般的一众人，走出去很远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 半晌，封帆走在盛夏的光影里，不紧不慢地接近，像是王子走向他的公主，他目光里的专注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多余。 不由自主地，冉然如着魔般松开了手，她在封帆眼里看到了执着而狂热的火焰，他的周围仿佛有圣洁的光圈，竟然比安翊更令人着迷。 在明月面前站定，封帆笑着说“好久不见。”语气轻松得好像他们上午才刚刚分别。 然而事实上，重新面对她，封帆有恍若隔世般的感叹，她和安翊并肩而立，让他感觉从未有过的遥远。 走廊里有些喧嚣，在他的凝望中，明月觉得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被潘晓婷不着痕迹拉拉裙摆的明月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安翊故作镇定地冷眼旁观，双眸早已如冰锥般森寒。 似乎不曾看到别人的存在，似乎不知道自己出现的突兀，似乎感觉不到安翊眼睛里摄人的敌意，封帆柔声问道：“能陪我一起走走吗？” 他胸有成竹，他的眼里只有明月自己，在安翊看来，封帆的出现本就是挑衅意味十足。 其实封帆怎会不懂明月一副“已经有约”的为难？他只是在赌，赌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沉默着。 一秒。 两秒。 光影安静地流转，时间变得缓慢。 冉然只当明月在考虑要怎么婉转地拒绝，所以当明月轻轻点头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没搞错吧！”为了封帆你竟然放这么多人的鸽子？ 就连徐晶晶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地望向窗外。 然而最该爆发的安翊反倒出奇地安静，他盯着明月，微眯的双眼透出丝丝诡异。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封帆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对不起各位……”明月转回身，歉意的目光划过每个人—— 倔强咬唇的冉然；事不关己般的徐晶晶；似是理解却也一言不发的潘晓婷； “……改天我再找机会向你们赔罪，今天事出有因，我……必须先走。”明月看了一眼面色冷峻但未阻止的安翊，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无言，片刻后隐有内疚地移开了视线。 第九十四章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明月和封帆一同转身离开。 对于封帆而言，如同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明月觉得，友谊这东西忽然离她好遥远，背后那失望、失落的视线，带来强烈的负罪感！ 他和她走出教学楼，走过初遇的林荫路，走上那天一起登上的凉亭。 两人一路无言，两道身影重叠着一同向前。 封帆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其实他们的所到之处，都是承载了两人共同回忆的地方，明月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封帆贪心地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和她去到地老天荒。 尽管他心痛到呼吸沉重，可封帆仍觉得很幸福，只要有明月陪伴，再恐怖的黑暗都不足以令他畏惧。 可是为什么，替系里参加完辩论比赛凯旋而归的封帆，得到的不是该有的奖励或惊喜，竟是明月和安翊恋爱的晴天霹雳？ 他不敢、不愿、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又能假到哪里去呢？ 蓝湖旁很是热闹，树荫下的长椅座无虚席。 封帆面对湖水停住了脚步，他闭上双眼，呼吸着空气中阳光的味道，嘴角有好看的微笑。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那是蓝花楹紫色的忧伤。 “你知道蓝花楹的花语吗？”封帆未睁眼，自问自答道：“在绝望中等待爱情，可是不矛盾吗？若真的绝望，何来等待？难道不怕等到更深的伤害吗？” 明月心脏一紧，那浅浅的叹息，宣告着他曾为情所困，脑海里闪过郎晴儿姣好的面容，可惜，她的心机辜负了她的颜值！ 封帆看向微微颦眉的明月，直直撞见她幽深眼底里的心疼，她对他，果真并非无情！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明月好看的眉头微锁。 封帆银色的发梢渲染上细碎的金色光芒，她感受到那一刻，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脏…… ********** 明月和安翊就这样陷入了冷战。 自那日同封帆离开之后，他们已经两天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有过刻意交集的视线，哪怕“不小心”彼此对视，安翊都能够面不改色地视而不见。 不仅如此，冉然和徐晶晶对她的态度更是极为冷淡。 和封帆分开之后，明月专程跑去买哈根达斯，一回来就无比诚恳地不停道歉。可是无论她说什么，两个女孩子装作没听见一样地不理不睬，唯有潘晓婷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冰淇淋，还无辜地被冉然冷冷地“切”了一声。 冉然和徐晶晶很有志气地碰都不碰，直到冰淇淋彻底融化掉。 那天晚上，空气中甜腻的气息久久未曾散去。 此后她们不再和明月热络地交谈，不再和她互道早安晚安，不再和她一桌吃饭…… 明月觉得自己诚意到了，人家就是不肯通融，她也没必要再拿热脸贴人家冷臀。 一时间，似乎只有潘晓婷对她依然友好，假如她笑容里没有些许的尴尬…… 不仅如此，就在事后的第二天，冉然竟然不声不响地换了个座位，像是闹别扭的孩子，想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 明月乐得享受透明人一样的生活，清晨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去图书馆…… 因为被死党孤立，被恋人无视，那些原本对明月充满敌意的人如今更是幸灾乐祸，反正安翊这次摆明被惹恼了，他们还能复合不成？ 大家私下这样议论着，越发肆无忌惮。 安翊和明月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分手”了。 这一天的中午，明月坐在自习室翻着一本珠宝杂志，看得入迷之时，有人动作很轻地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 抬头就见到潘晓婷对她微笑，把手里的午饭推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碰巧看到你往这边来了，猜你一定还没吃东西。” 夏天总让人觉得没什么胃口，明月也担心万一和冉然她们偶遇，尴尬的局面少一次是一次。 明月说声谢谢，一份扬州炒饭，加之潘晓婷的笑容，让她体会到雪中送炭的温暖，她并不介意被冷落，却仍然心存感激。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四个女孩子，如果明月的处境值得“同情”，那么潘晓婷绝对是最为难的那一个，她既要安抚孩子气的冉然和薄怒的徐晶晶，又要兼顾明月的心情……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可以比亲姐妹还亲，也可以形成不同阵营的小团体，势不两立。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明月尽可能不在冉然面前出现，不是谁畏惧谁的问题，而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有些小矛盾仅仅需要时间去沉淀，何必催化它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它局面呢？ 吃了几口炒饭之后，只听见潘晓婷犹豫地开口：“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明月闻言抬头，微笑示意欲言又止的她继续。 “虽然我和你相识的时间不是最长的，平时也不像冉然那么亲近。但并不代表咱们的感情比别人浅。”潘晓婷笑得如邻家女孩般亲切，“所以我就多句嘴，如果说得不对，希望你不要介意。” 放下筷子，明月郑重地洗耳恭听。 伴着吊扇的响动，潘晓婷缓缓开口：“说真的，这次的事确实是你做得考虑不周。” 明月点头，表示接受逆耳的忠言。 “在你看来，冉然和晶晶是因为你放了她们的鸽子而不高兴，也许觉得她们太过小题大做……” 没有否认，明月的确那么以为，毕竟她道歉的态度相当诚恳，何况又不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却迟迟得不到人家的原谅。 “……但其实她们也在为安翊打抱不平……”潘晓婷欲言又止地咬下嘴唇，话锋一转，“对于爱情，有时候旁观者看得更清楚。上次那么轻易地离开，你好像并没有顾及安翊的感受和处境。当时还有别的同学在，难免会让人看了笑话，他虽然温和，却也有脾气和原则……” 始终没有打断潘晓婷，明月深知她句句言之有理。 她好像已经忘记，自己的行为时刻被人注意，在潘晓婷的提醒下，明月开始认真“反思”。 第九十五章 示好 “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过了一会儿，明月突然说了这句毫不相干的话。 “啊？”潘晓婷被问得一头雾水。 明月笑了笑，很认真地继续说：“会留在这个城市吗？你对人事方面的工作感兴趣吗？或者和时尚有关的……” 既能说服她，又没伤害到她，而且态度不卑不亢，还没有影响到她们的朋友情意，加上平时的相处及了解，明月觉得潘晓婷也算是人才，当然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潘晓婷也猜到明月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思考后才说：“目前还没有太具体的打算，估计刚毕业要经历被工作挑的阶段，哪还敢谈兴趣不兴趣的呢！” 一句话道破了当代大学生的无奈！明月认同地点头，“那以后再讨论，说不准能遇到适合彼此的机会呢！”现在说这个确实有点早，她又不想马上讲明自己的身份。 何况连她都不确定，不久的将来，当一切大白于天下，她们几个人的友情将何去何从？面对真相，她们能否无动于衷？ …… 傍晚时分，安翊独自喝着闷酒。未开灯包房里拉着厚重的猩红色窗帘，巨大的屏幕无声播放着MV的画面。 一阵短信提示的声音，微醺安翊在沙发上胡乱摸索着。 当他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和屏幕上简单的“对不起”，安翊无可奈何地笑笑，“笨丫头，连电话都不肯打，道歉好像也没什么诚意嘛！” 眉宇间却隐有笑意，之前的阴郁一丝丝退去，他的情绪何时变得身不由己？却仍觉得甘之如饴？ 此时，正在图书馆的明月看着屏幕显示的“已读”字样，她的手指慢慢收紧。 窗外是醉人的晚霞，她的眼底是摄人的冷漠苍凉！ 对不起，凭什么她要如此低姿态？命运又何曾向她道过歉？ 可如果不低头，所有的努力岂非要付诸东流？ 明月告诉自己，妥协也好，退让也罢，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抛开她的不甘心，仅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那天跟封帆离开的做法确实不太地道。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那样故作坚强的封帆，那样静静站在面前仍光芒万丈的封帆，彼时却带着恳求的意味望着明月，那一刻，她听到了心痛的声音。 所以，即使对不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明月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封帆，请容忍她偶尔任性一次吧，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该见的人做该做的事！ 毕竟，明月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任意妄为过了，尽管她给别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 虽然付出的代价不算少，曾交好的朋友疏离冷淡，总是笑容明朗的安翊对她也视而不见，但明月真心没有后悔，她无法拒绝封帆的要求，哪怕还是伤害了他，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远…… ********** 两天后，潘晓婷以自己的名义约冉然和徐晶晶在次日晚上一起逛夜市，实则是帮明月制造重归于好的机会，堪称最佳神助攻！ 两人刚看到明月的时候还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早有准备的明月无比殷切地围在左右，不一会儿就把冉然逗得哈哈大笑，已然卸下了几分钟前冷若冰霜的面具。 彼此心知肚明，其实她和徐晶晶早就消气了，也多次深刻地反思了自己过于冷漠的态度。只是碍于面子一直不肯主动是好，如今明月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她们当然要好好把握！ M大西门外的夜市格外热闹，闷热的空气里掺杂着各式小吃的香气，冉然看得两眼只放光。 露天的大排档。 四个女孩子坐定，资深吃货驾轻就熟地点了一些招牌菜，其他几人只管欣赏她的英姿就好。 等餐的过程中，冉然闲不住地拿筷子轻敲碗边，少见地一本正经，只听她感叹道：“这样的感觉真好……”重新聚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好棒喔！ 几人彼此相视，不同的面孔泛起相似的笑容，她们默契地没有开口，也许是不想打破难得的默契时刻，也许是不愿说前几天的尴尬局面，但她们都格外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友谊…… 星辰闪烁，灯火通明，夜市里人头攒动。 临桌喝酒碰杯的声音，陀螺般忙碌穿梭的服务员的身影，还有大汗淋漓忙着炒菜的老板的吆喝声…… 烟熏火燎的气息，人来人往的拥挤，明月竟也觉得四人的相聚恍如隔世…… “天啊！我已经撑得吃不下一口东西了！”徐晶晶戳着自己的肚子惊呼，看起来会不会像怀孕啊！ 冉然啃着“密制”酱鸡翅，据说这是老板家祖传两代的秘方呢！也是她的最爱之一，含糊不清地说： “你也太逊了，该不会因为是明月请客，想替她省钱才吃这么少吧！不过话说回来……”她一脸坏笑地上下打量徐晶晶，却是知心姐姐般地口吻：“马上就要回家了，你们家那位还认得出整整大了一号的你吗？哦呵呵……” “我本来还觉得困扰呢！”徐晶晶损人不落人后，不可一世地扬着脖子：“不过相比于某位孤家寡人，我就懒得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哇哈哈……” 谁都不甘示弱，两个女孩子你来我往地打击彼此，丝毫不念几天前一起冷落明月时“同仇敌忾”的情谊。 事后冉然不只一次悔恨地想，假如那天不是她意犹未尽要继续闲逛，不是她张罗着非要吃烤红薯，不是她一时大意…… 而是就这样回到学校，将是多么完满的结局？相信那血腥而惨烈的一幕永远都不会发生…… 那个夜晚，明月买单回来，正要和大家一起离开，冉然嚷嚷着时间尚早，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此时正是所谓的“最佳入睡时间”。 潘晓婷耸耸肩，最先表示：“我无所谓啊，服从安排。”今天冉然和晶晶才是老大！ 同样意犹未尽的徐晶晶拍拍潘晓婷的肩膀，卖乖地说：“这才是我们的好同志、好舍长嘛！” 第九十六章 意外 熙攘的人群中，蹦蹦跳跳的冉然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循着诱人的香气走到烤红薯的摊位前，她吸吸鼻子，忽然感觉又饿了，“老板，给我来五个烤红薯！”嘻嘻，我要吃双份的。 付了钱，她匆匆把钱包揣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迫不及待地拨开外皮，咬了一口金黄色的红薯。 回去的路上，冉然幸福地叹息，此美味只应天上有啊！ 吃货的思维就是如此奇特，时而挑剔，时而容易满足，前一秒还说几天都吃不下饭，后一刻就对美食两眼放光。 她是如此地满足，满足到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直到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冉然踉跄着站稳，对着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壮硕男子的背影大吼“赶着自杀啊你！” 男子闻言脚步一顿。 就是这个刹那，冉然看到了自己被小偷握在手里的超卡哇伊粉色钱包，又被抢？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抓—小——偷———”一把丢掉手里的红薯，冉然冲着突然狂奔的男子追去。 她心中叫苦不迭，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比她富有的不计其数，干嘛小偷对她格外偏爱？ 不过，这次冉然反应还算迅速，表现也很是勇猛，大有要把小偷大卸八块的驾驶。 另一边。 冉然的叫嚷声清晰可辩，三个女生停住了脚步，明月机警地盯着声源的方向。 果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且装束故作神秘的男子穿过人群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明月都来不及阻挡，只得避开。 “别……别让他跑了……小……小偷” 冉然断断续续的声音由远而至，明月迟疑片刻，沉声说了句“快点报警”，之后便朝着小偷消失的方向追去。 被吓傻了的徐晶晶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110的电话。 沿途不知撞到了多少人，明月终于在距离夜市不远的巷口处看到了小偷的踪影，她快步追了上去。 一入小巷，她不由责怪自己的鲁莽，前方死路一条，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对面。 强壮的男子自以为帅气地反戴鸭舌帽，满脸猥琐，明知故问：“小妹妹，你对我穷追不舍了半天，莫非看上哥哥我了？长得还挺漂亮，如果你求求我，也许……” 男子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一步步逼向明月。 她故作淡定地后退，友好地指指他手里的东西，不激怒对方才是上策，“我只是替朋友拿回她的钱包。”明月伺机想要脱逃，脊背却阵阵发凉，她感应到从后面接近的危险。 “我没听错吧？”男子阴恻恻地说，转头对身边比他矮了一头的精瘦男人说道：“看样子小妹妹似乎不太懂规矩……” 精瘦男人不怀好意地大笑，八字眉不安分地动着。 “那是当然，得让她学乖，让她明白江湖险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善良！” 声音从背后传来，被前后夹击的明月强忍住恶心，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已是无路可退，明月怯怯地咬着嘴唇，趁着几人得意疏于防备的瞬间，回神旋踢撂倒了后面的男人。 速度之快，动作之连贯使人愕然。 趁着另外两个男人吃惊的间隙，明月一个帅气的侧踢向精瘦男子的胸口，她的动作有舞蹈般的美感，却有着令人发指的爆发力。 他狼狈倒地，呲牙咧嘴地按着胸口，震怒道：“大哥弄死她！” 第九十七章 对峙 话虽这样说，可他们向来只求财，别说杀人了，连伤人的事都没做过几回。 壮硕男子见状，动了动脖子，发狠地攥紧了拳头，面露凶相，“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不让我们兄弟快活快活真是可惜了。看你有两下子，还真是一分钟都多留不得。” 依稀可以听到不远处夜市的热闹，明月绝望地感觉到在劫难逃。 所以，当一道寒光乍现，当冰冷的匕首划开她的手臂，当她感受到皮开肉绽…… 明月忽然诡异地笑了…… 耳边骤然安静了下来，恍若听到血流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蜿蜒至手臂的鲜血的温度，却体会不到剧烈的痛楚。 或许，即将到来的，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那一刻，明月天真地以为自己将要去往天国，马上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浩熙，以后再也不用独自承受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阴冷！ 可能她的灵魂已经游离，所以才不觉得悲伤…… “不——” 巷口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冉然含泪掩住嘴巴，眼看着明月被抢了她钱包的男人踢飞，狠狠地撞到一边的水泥墙上，那么狠狠地，又轻飘飘地落下。 冉然绝望的呼喊唤醒明月渐渐沉睡的意识，剧痛随之而来。 快逃！不要管我！快逃…… 明月很想大声告诉她们，然而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任由漫无边际的黑暗将她吞噬！ 三个男人不紧不慢地逼近，似乎很享受潘晓婷她们几个人瑟瑟发抖的样子。 茫茫夜色中，匕首上滴落的血红得诡异，仿佛控诉着刚刚发生过的罪恶。 冉然彻底崩溃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心底的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 徐晶晶惊恐得双唇发抖，她想呼救，可怎么也开不了口，也想逃走，却已失去了离开的勇气。 “我们已经报警了！”潘晓婷逼迫自己必须镇定，这是她们安然无恙的唯一机会，她淡定地说：“警察马上就会赶到。” 该死！就算警察长了翅膀，到夜市也要二十分钟。何况这里离抢劫发生的地点着实不近，要穿过热闹的人群找到他们更需要不少时间！如果不是明月在微信上分享了地理信息，她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此时，就算她们喊破喉咙地呼救，被听到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否则明月也不会坐以待毙让自己伤到这种程度。 显然眼前的三人是惯犯，而且对附近的环境相当熟悉，所以才敢大摇大摆地把明月引来这里，他们根本就是以逸待劳，挖了陷阱等别人跳。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毫无准备地跑来送死吧？几位大叔！”注意到他们的杀气不再那么强烈，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潘晓婷显然底气更足了些。 几经权衡后，被叫作大哥的男人决定先撤，毕竟事情闹大倒霉的是他们！ 临行前还不忘半示威半警告地说：“你们最好管住嘴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不及回答，他们便急匆匆逃离了现场。 长舒了一口气的潘晓婷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昏迷不醒的明月身边：“赶快拨120！”她从容的眼睛竟和明月有几分相似。 第九十八章 还活着吗？ “奥，知……知道了……”掌心被汗水浸透的徐晶晶忙不迭点头。 “明月她……”冉然看着明月倒下的地方，“还活着吗？”她呆滞的眼神倒像是病入膏肓。 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潘晓婷一脸黑线，“当然！”幸好冉然没有学医，不然，在伟大的冉医生眼里，深度睡眠都极有可能被认定是死亡。 等待中，救护车姗姗来迟。 亲眼见到医生动作娴熟地为明月简单处理伤口，徐晶晶觉得头皮发麻，好像对她的疼痛感同身受，冉然紧紧捂着嘴巴，脑袋无助地靠在潘晓婷的肩膀。 安翊正准备吃宵夜的时候接到了潘晓婷在医院打来的电话，她没说具体情况，可沉重的语气让安翊确信绝不只是轻描淡写的“明月……受了点伤”就能搪塞过去的。 他丢下汤匙，在佣人们惊诧中跑出了安家别墅。 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汽车呼啸着驶出车库。 一路飞驰，安翊不知道自超了多少次车，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明月，心脏被强烈的恐惧死死攫住，好像每一秒都濒临窒息。 明月的每个表情在脑海里格外地清晰…… 悲伤的、神秘的、犹豫的、疏离的她，很少看到她满满正能量的一面。 就算是和封帆离开的那天，明月也是沉静的眉眼，他不知道她当时的沉重是为谁，有没有一丝丝因为对他的内疚？ 为此，安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因为明月好像没有身为别人女友该有的自觉，甚至在第二天都不曾及时向他道歉。 安翊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却不能忽视在这段感情里，明月的漫不经心。 之后，明月发来的“对不起”，着实令他喜出望外，为了所谓的矜持和自尊，安翊克制着想要马上见到她的冲动，等待她更有诚意的道歉，纵使内心深处，早已无条件原谅她的过失。 医院门口，刹车声格外刺耳…… 安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等到的竟是她受伤的消息。 深夜的电梯空空荡荡，安翊独自靠在角落里，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每上升一层，他都觉得离梦魇更近一步。 冷清的走廊，白茫茫的灯光，三个女孩子坐在椅子上。 像是走到悬崖边，安翊狂跳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接近，三个女孩子相继抬头望去，见识安翊，她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明月现在的情况如何？”安翊很想优雅地微笑，脸上的肌肉僵硬的不得了。 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冉然声音沙哑地说：“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所以……” 手术室？ 安翊笑了，像是听到了无比荒诞的笑话，“手、术？我没听错吧？” 冉然泪痕未干，闻言更是自责不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全都是我的错！”她崩溃地跌坐到椅子上，双手掩面，“如果不是因为我……” 潘晓婷只得叹息地拍拍她的肩膀。 在冉然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安翊理清了事件的始末，同时也觉得惊心动魄。 第九十九章 苏醒 安翊颓然地靠着墙壁，凝神看着冰冷的白色灯光，如果不是他只考虑到自己，那么今晚他必然会和她们在一起，所有的不幸也都不会发生！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潘晓婷见状安慰道：“明月现在最需要大家的照顾，所以我们必须坚强起来！” 啜泣的冉然和受了极度惊吓的徐晶晶点了点头，既然不能替明月痛苦，那就尽量为她制造快乐吧！ 说到底还是“关心则乱”在作祟，从医学的角度讲，明月只是受了不轻也不重的伤，若放在电视剧里，他们肯定会觉得嗤之以鼻，可真正发生在周围人身上的时候，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 病房里一片明亮，病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安翊坐在椅子上，握着明月的手，轻吻她微凉的指尖，目光深情而复杂地深凝她的脸庞。 她沉沉地睡着，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潘晓婷她们离开之前说，要等几个小时麻药过去明月才会苏醒，安翊仍目不转睛，只有她匀称的呼吸才能让他得到平静。 夜，很深。 也很寂静。 静得可以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良久。 安翊伸手，想要抚摸那苍白到恍若透明的脸颊，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缩回了手，额头白色的纱布，像是对他无声的控诉，如魔咒般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重复“为什么当时你不在？” 为什么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午夜已过去许久，明月缓缓睁开了眼，迷离的视线环视着四周。 安翊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小懒猫终于醒了……”为了不让氛围太过沉重，他扯出一抹笑容，从未笑得如此艰难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嘶——”明月下意识想伸手阻止，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打着石膏，而且全身都痛得不得了，哪怕一个最小幅度的动作，都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痛得眼中隐有泪意，但她笑得不在意：“不要麻烦医生了。”反正疼痛也不会减轻。 刚刚苏醒的明月说话声音很小，幸好也足够安静，安翊和她又足够靠近，否则很有可能听不真切。 可是看似亲近的两个人，他们心灵的距离有真正被拉近吗？这样的夜晚，显然不该提出这种问题，因为答案难免有些大煞风景。 因为懂得明月的言外之意，安翊的目光暗淡了下，如果可以，他愿替她承受所有痛楚，纵使体无完肤，也终将义无反顾。 然而，这是连日以来，两人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没有像其他重归于好的情侣那样尴尬。 见明月正吃力搜寻着房间，安翊解释道：“她们去公安局做笔录了，你伤得很重，她们也吓得不轻……” 明月眨眨眼，目光最后锁在安翊的脸上，她的眼神澄澈如常，不见责怪，没有幽怨，也看不出正在承受身体的疼痛。 可就是这样一双明眸，令安翊的心撕裂般地难受，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不该经历这些，她的世界应该只有春暖花开，而不是见到人心的险恶。 第一百章 温情 在明月平静的注视下，安翊觉得如坐针毡，她该怪他才对！之前以为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没有作为女友的觉悟。 可现实无疑给了安翊一记响亮的耳光，连喜欢的人的安全保护不了，他哪里又尽到男友的责任了呢？ 望着眼神黯淡的安翊，明月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说不清原因，她不希望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自信、阳光才是安翊的代名词。 “陪我聊聊天吧！此情此景最适合谈心了！”明月眼睛亮亮的，反正她已经睡饱了，有足够的精神熬到天亮。 安翊点头，聊什么好呢？ 正当他思索话题的时候，明月幽幽开口：“这两天一直想找机会亲口跟你道歉，那天的事……”她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些，似乎担心安翊听不清楚，“是我不好……” 感觉难以置信的安翊第一个想法就是惊讶，以至于忘记做出正确的反应，她都受伤了竟然还想着道歉，这样的女孩子，谁又能再忍心责怪呢！ 等明月说完，安翊执起她打着吊瓶的左手，温柔地摩擦着她手背的肌肤，声音略带沉重：“这话由我来说才对，得知你受伤的消息，我真的恨不得用一切去换回时间，如果重新来过，我绝对不会和你冷战，不会让你深陷危险……” 他紧紧盯着明月，好像稍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不见，一个男人对女人珍视的眼神，才是最令人心动的姿态！ 明月的心跳刹那慌乱，就是这短暂的时间，安翊附身，在她脸颊印下一吻，既温柔又霸气地宣告：“你是我的，从此以后，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说不动容是假的，说不矛盾更是骗人，当安翊的呼吸吹在耳畔，当心脏的跳动渐渐平缓，明月悲哀地发现，她竟贪婪地想定格这份难以难喻的温暖！ 窗外是如墨的夜色，病房内一片祥和。 那晚，他对她说，对不起。 深深的自责笼罩在俊逸的脸上。 那晚，她也亲口说对不起。 浅浅的笑意染上秀美的眉梢。 那晚，打着吊瓶的手轻轻覆在安翊的手上，她掌心微凉，他内心激荡。 那晚，蓝色的光芒悄然暗淡，明月假装着视而不见。 ********** 距明月受伤已过去两天，安翊连续旷课，除了去洗手间需要请护工帮忙，他几乎日夜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明月右手打着石膏，吃饭很不方便，安翊体贴地喂她，决不假以他人之手。 乍看起来，明月倒像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了。 潘晓婷三人亦是一下课就结伴直奔医院，不顾明月的好心劝阻。 犹记得她醒来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三个女孩子匆匆忙忙赶来了这里。 刚踏进病房，冉然就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百般自责，千般检讨，使得明月万般无奈。 她也勉强算小伤未愈吧？却还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安抚冉然的情绪，简直苦不堪言。 最后还是正在削苹果的安翊将明月解脱出来，他笑着说：“你是不是在变相替明月抱怨？或是提醒身为男朋友的我应该写篇不少于一万字的检讨书？” 赶忙摆摆手，冉然急切地解释自己完全没那个意思。 安翊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又插上了果签，递到明月嘴边，说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招待你们了。” 简直是红果果地秀恩爱啊！可是完全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感到赏心悦目。 第一百零一章 风哥哥是谁？ 三盏灯泡明晃晃的闪亮着，冉然满是羡艳地盯着明月吃下的苹果，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若有若无地，站在窗前的潘晓婷眼底有欣慰的笑意，虽然明月受伤不轻，但似乎她和安翊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就在短短一夜的时间，两人举手投足流露的默契，和唇角扬起相似的弧度，是否算得上因祸得福？ 然而，爱情永远不会是人生的全部，它阻挡不了现实的脚步。 这一天，愁眉苦脸的冉然和明月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今天上午她独自来到医院，这几天明月伤势有所好转，她告诉她们别为了陪自己耽误了独自，她可不希望连累大家全都补考。 明月甚至和安翊商量着请护工阿姨照顾自己，以便他能回学校正常上课。 冉然进病房的时候，刚好听到安翊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 之后，和冉然交代了几句，便匆忙地离开了医院。 “现在这个样子考试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冉然摸着明月手上的石膏，语带自责。 “有什么关系呢？”望着翩然飞舞的蝴蝶，明月毫不在意地笑着，她非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反而收获良多。 冉然靠在明月的肩膀上，笑着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没关系！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才这么说……”有友如此，夫复何求呢？“你啊，就是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太……” “明月姐姐？！” 有些犹疑，有些惊喜，有些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冉然满腔的赞美之言。 谁这么不合时宜地出现啊！ 冉然抬头看去，一个皮肤微黑的男生孩子气地冲明月笑着，仔细看去竟是满脸崇拜。 明月打量着男孩儿，在脑海里寻找着关于他的记忆。 似乎是处于变声期，小军的声音很有喜感，冉然暗自窃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记起来了。”明月缓缓点头，视线扫过他的头顶。 尴尬地抓抓头发，小军腼腆地说：“我始终记得姐姐告诉我的，要做正直的人，所以很早就染掉了黄发。”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染发的就是坏人，而是想说不适合这个年纪的自己。 冉然冥思苦想地皱眉，忽然灵光一闪—— 黄发？ 和明月相遇的喷泉广场！ 那个偷了她包包的小偷？！ 她震惊不已，明月怎么看起来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还说着让她不明就里的话…… “姐姐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小军关切之情写在脸上，“风哥哥知道吗？” 明月避重就轻地回答：“一点小伤而已，你来医院是？” 小军无奈地耸耸消瘦的肩膀，笑容里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凉，“我妈妈生了重病……”他眼中闪动着泪花，“多亏了风哥哥的无偿帮助，才能让妈妈有钱接受专业的治疗。” 越听越糊涂的冉然忽然灵光一闪，小军说到了帮助，记得明月曾给过他一张名片，他还说“风哥哥”，莫非是之前去学校见明月的酷哥？ 他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明月为之发怒，又能给予别人不小的帮助，冉然都快好奇死了，她不甘寂寞地摇摇明月的胳膊。 第一百零二章 葬送 拍拍冉然的手，明月轻声说：“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回学校？”她不希望小军处境太过尴尬。 冉然当然明白她的意图，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 “知道了啦，我到别处逛逛好了，你们聊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可是答应过安翊要寸步不离照顾你的。”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悄悄观察自己的小军，想必他早就认出她了吧！ 待冉然走后，小军松了一口气，俨然把明月当做家人一般地毫不避讳。 于他而言，她是恩人，是帮他回到正途、甚至是给予他重生的人。 “风哥哥他真的是个好人，不仅为我妈妈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医生，还资助我回学校上课！” 冉然走后不久，小军就对金浩风何种赞不绝口，言语中不胜感激地说：“……我对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所以想留在他身边工作。可是风哥哥觉得我还小，他劝我先完成学业，以后如果真的对这个行业感兴趣再决定也不迟……” “我还知道了一件事，是风哥哥告诉我的——”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明月姐你竟然学过截拳道，难怪那天你踢我的那一脚那么利落帅气！”非但没有不满，小军化身成为死忠粉，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一副十几岁追星少女的狂热表情。 “……我发誓要成为你和风哥哥一样善良的人……” “……可是，风哥哥他身体好像不是很好，总觉得他是那么的孤单！” 风哥哥…… 风哥哥！ 如魔咒般回响在耳畔。 何时开始，他金浩风变得好像圣人一样的存在了？ 明月实在不愿打破小军的信仰，所以只是面容越发苍白地安静聆听。 她仰望天空，讽刺的目光里有深藏的哀伤，浩熙，你也觉得好笑对不对？那么不可饶恕的罪人，在别人眼中竟然如此高尚！可惜无论怎么伪装，他死后依然要下地狱！因为…… 残忍的眸光穿过薄云，如同贯穿了某个人的心脏。 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他！ 因为我不想，以后在天堂里还见到他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 告别了小军，明月拨通了冉然的电话，很快她就跑来找她。 走在回去病房的路上，明月感叹道：“当初只当小军是误入歧途的少年，没想到他的遭遇如此坎坷，单亲家庭，自幼与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不得已才辍学，就连……”她顿了顿，回避了“偷盗”这个词汇，“都是为了替母亲筹措药费。” 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冉然想争辩，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扯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明月究竟是同情心泛滥，还是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呢！世人谁不觉得无奈？恐怕连杀人犯都说自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铸下大错，谁可怜，谁该死，又有几人真正说得清楚？纵然小军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抹杀他曾犯罪的事实。 其实，明月或许比任何人都该懂得这个道理，毕竟她笃定，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存在的权利。 特别是，葬送了她此生挚爱的宝贵生命！ 当冉然问“他说的风哥哥到底是谁啊”的时候，明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是谁？她不愿承认他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又不能说多么地痛恨他，否则又将牵出一堆恩恩怨怨…… 有些往事，连挚友都不能告诉，因为人的好奇心会层出不穷，对方接二连三的问题会压得你透不过气，所以沉默有时是最好的回答。 第一百零三章 别人代劳 淅沥的小雨缠绵无声，像极了封帆此刻的心境。 坐在计程车副驾驶的位置，他深感疲倦地闭着眼睛。 每分每秒都在向医院靠近，他的心时刻被思念和纠结凌迟着。 得知明月受伤的消息已有几天，他一方面迫切想去见她，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情绪。 如今，他的出现或许只是徒增明月的烦恼。 可是，他终究拗不过心底那份执念的叫嚣。 在护士站很容易打听到了明月所在的病房，封帆道谢之后走向安全通道的入口，这个时候，只有安静的环境才能让他有思考的空间。 只是不知为何，封帆的背影有说不尽的落寞，有种大病未愈的单薄。 安静而昏暗的楼梯间，封帆脚步无声，理石台阶上映着他孤单的身影，似乎每走一步都重若千钧。 白色的限量版球鞋上，雨水的痕迹慢慢晕染开来。 此款运动鞋全球发售的那天，封帆凌晨时分赶到*店门口去排队，他对白色运动鞋有一种狂热的追崇，此刻却无视它的狼狈。 五楼的门口，“安全通道”几个字令他一阵眩晕，门把手被握得发热，封帆推门走了出去。 ……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明月躺在病床上，任由安翊为她调整床的高度，她的眼睛瞪得好大，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和安翊相处久了也早就适应了他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坐到床边，安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有我这个男朋友很受用吧？”他笑的很是得意，明显是在等待着明月的赞扬。 “我刚刚还真的心存那么一丢丢地感激之情！”明月慵懒地打个哈欠，“毕竟非凡不用考试，还落得见义勇为的好名声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可是转念一想，你是谁啊？” 修长的手指抵在安翊结实的胸口，她笑容妩媚，“你是我男朋友，为我分忧是你份内的事……” 安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他爱死了这种滑腻的触感。 “……我想，我们的安大少肯定不希望帮女朋友分忧这种事情都有人替你代劳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大概就是明月此刻的状态，她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 抬起她的胳膊，安翊浅吻她晶莹的指尖，温热的唇停留在她手指上，好像轻盈的羽毛，惊扰她如止水般的心跳。 没有开灯的病房，两个人的对望，安翊目光宠溺而坦荡，像是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明月的瞳孔渐升一抹凄凉，嘴边的笑容却越发动人。 一阵敲门声传来，安翊只当是护士来送药，喊了一句“请进！”并未松开明月的手。 娇羞地避开安翊的视线，她已经习惯了年轻的护士找各种借口来和安翊闲聊两句。 这次的理由是测体温？还是督促注意伤口之类的？ 所以当封帆走进房间，明月霍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笑容骤变。 恍若一道光，穿过漫天乌云，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笔直射向她的心脏。 恰似他们初识那天的猝不及防，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 他，果然打扰到她了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明艳。 封帆想要优雅微笑，心底的苦涩早已蔓延到嘴角。 然而封帆并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明月有多久没有由衷地笑过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三人时间 诡异而短暂的沉寂过后，明月慌张地抽出了手。 放下空落落的手，安翊的心在瞬间跌到了谷底，他脸色未变，甚至还在微笑，眸光依旧笃定，封帆出现又怎样？可以名正言顺陪伴明月的男人是他安翊，由不得谁不死心！ 明月想要解释，可是看着笑得别有深意的安翊和掩饰不住落寞的封帆，她不知道自己该和谁说，又该说些什么。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几个各怀心事的每个人都感觉特别漫长。 “封帆是吗？” 最后还是安翊率先开口，他起身走到封帆面前，有意无意地挡在他和她之间，友好地伸出了手，“一直久仰大名，明月更是总和我提起你……” 明月对着他伟岸的背影狂翻白眼，我几时和你提到过封帆？ 盯了安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片刻，封帆握上他的手，不卑不亢地说：“我对你的美名如雷贯耳才是。” 两手相握的瞬间，空气中迸发两道相似摄人的视线。 窗外雨声渐消。 安翊渐露一丝嚣张的淡笑，他松开封帆的手，客气地说道：“封帆你随便坐！”带着身为主人般的优越感。 轻轻点头回应，气氛虽然尴尬，封帆虽然觉得拘谨，却仍不由自主地看向正望着自己的明月。 “傻丫头，人家封帆来看你，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 安翊走回床边，无奈地揉揉明月的长发，看似是好意，实则成功拉回了明月的注意力，见她撅嘴瞪着自己，他有种莫名的快意。 “封帆你别介意啊，月儿她看起来聪明伶俐，就是有时候，对于人际关系不是很会处理，但她的心地并不坏……” “你在胡说什么啊！”明月气鼓鼓地打断安翊，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安翊乖乖地住口，像是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或许当事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在旁观者看来，有种打情骂俏的即视感。 转头对封帆招手，明月热情地说：“你快过来坐啊，不用理会某个神经病。”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是回到了那天之前的光景！ 可是…… 封帆坐在椅子上，黯然地想，一切都已过去，一切也都回不去了。就连明月对安翊微怒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更似娇嗔，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继续留在这里。 或许，他是知道的。 或许，仅仅为了多看她几眼，哪怕安翊的敌意已经那么明显！ 假装看看墙壁上的时钟，安翊对明明月说：“你们慢慢聊，我约了朋友半小时后见面。” 他轻拍半信半疑的明月的肩膀，“刚好封帆在这儿，我还能放心些。晚上想吃什么，我顺路带回来。” “一天就只有吃吃吃……”她低声嘟囔，“身体都感觉生锈了，再好的东西也没胃口啊！” “那等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安翊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准备，临行前不忘对封帆客气地说：“麻烦你多费心了。” 迟疑了几秒钟，封帆方淡淡开口：“不会。” 第一百零五章 他的心疼 他疏离冷清的态度和过去判若两人，明知不该如此对待安翊，否则为难的只会是明月。 但对方无时无刻不在宣告自己是赢家，封帆已将一切看透，懂得安翊礼貌背后隐藏的胜利者的微笑。 在爱情方面，男生可能没有第六感，对于情敌的出现、以及他的某些行为却有着绝对准确的判断。 安翊趁其不备亲了一下明月的额头，赶在她发飙之前跑到了门口，扔下一句“千万不要太想我！”，便笑着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之后，世界忽然寂静了下来。 安翊摇着汽车钥匙，脚步轻松地走过护士站。 思考着怎么打发接下来的时间，他掏出手机给方翔发了条短信“有时间吗？出来喝两杯？” 以明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安翊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约什么朋友见面？ 之所以找借口离开，是为了给人留下一种大气的姿态，虽然他对封帆的存在嫉妒得发狂。但如今，适当地让步何尝不是人品高尚的体现？安翊希望明月看到自己更多的优点，这段感情才能长久而充满新鲜感。 至于他为何如此放心…… 出了电梯，安翊看着方翔回复的消息“老地方见”，直奔门口走去。 雨后空气清新纯净，映衬安翊豁然开朗的心情。 他知道已经成功打击了封帆，既然如此，何不找好友庆祝一番？ 安翊摇下车窗，发动银色的奔驰车。 同为M大的风云人物，他和封帆是同类，虽然过去少有交集，但天之骄子往往有许多惊人的相似。 他们爱上同一个女人，他们有同样高傲的自尊心，所以安翊笃定，无论多么深爱，抢别人女友的行为，封帆肯定做不来。 汽车转了个弯，水花飞溅，安翊驾车潇洒地驶离了医院。 …… 墙壁时钟嘀嗒嘀嗒的声响扰得明月心神不宁，她心虚似的低着头，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封帆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身上。 封帆双手交握，拘谨地放在膝盖，饱满的双唇微抿，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却早已将深深的眷恋写在眼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度秒如年的感觉，她该觉得赚到了吗？ 思来想去半天，明月无辜地眨眨眼，她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她好像用不着心虚吧！ 她好像是伤患，而且需要关心吧？！ 没错！封帆是来慰问她的，又不是来兴师问罪！ 再说了，她何罪之有？ 无视心底强烈的罪恶感，明月抬头，献媚地笑着，迎上封帆似曾相识的目光。 真的是似曾相识…… 那深沉的感情像是要再次将她吞噬。 封帆璨然一笑，仿佛有万千光华顷刻间迸发。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真的很好看。 看着封帆绯红的嘴唇，明月怔怔出神，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凝固、退去。 如此美好的少年，有幸得以遇见，晓得他对自己的情感，却不能拥有，怎能不觉得遗憾？ “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封帆满是无奈和心疼地开口，“平时挺聪明的女孩子怎么遇事这么莽撞？明知道危险还敢追……” 他对那晚发生的事略有耳问，如今依然心有余悸，“帮朋友也不能不要命吧……” 第一百零六章 为你神魂颠倒 起初明月还很温顺地听着，不时连连称“是，以后一定注意。” 可封帆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她知道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但总要有个限度吧！ “洗手间玻璃柜有干净的毛巾……”明月打断他，“你把头发擦干，回来再训话呗！” 封帆终于住口，却只是静坐未动，沉默地望向窗外。 乌云渐散，雨后的风透着干净的味道，悠悠吹动白色的窗帘。 莹亮的雨滴闪耀在封帆银色的发梢，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娆。 半晌，明月伸手在封帆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调侃道：“我以为这里风景独好，你被勾去魂魄了呢！” 封帆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吗？能让我神魂颠倒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明月的心跳乱了节奏，她第一次发觉，封帆竟也有如此性感邪魅的一面。 从邂逅的那天开始，封帆就给明月留下了邻家男孩儿的印象。何时何地都自带阳光，哪怕他非主流的发色和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出众面容足以令女孩子为之沉迷倾倒，她都感受到他别样的美好，一如初遇时他开朗的微笑，那是命运从此交织的讯号……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明月反而觉得安翊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外表俊逸，举止矜贵，虽不像封帆那般张扬，但低调的奢华往往更令人沉醉迷恋。 前两天和安翊聊天，说起明月早已遗忘的烈火酒吧的初遇，记忆如潮汐般涌来，然而最深刻的却是幽幽闪耀的金色袖扣。 明月形容他是“闷骚”，实则暗自叹服安翊的品味。 男人和女人一样，再好的颜值也经不住时光的流转，唯有良好的涵养和完美的细节才能让魅力不会随时间推移而削减。 安翊无疑未雨绸缪地赢在了未来。 至于封帆—— 光阴对“美人”都特别眷顾，人家说不准也是逆生长的男神呢！ 其实，明月已不只一次像今天这样把两个人进行对比，她也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或许她根本不敢深思自己的心理…… 每次的结局，都演变成她的独自唏嘘—— 如果封帆没有叫住她，如果她一如既往地疏离，如果错过那一秒的交集，是否未来在校园无数次的擦肩，他们都不会为彼此感到惊艳，也就没有后来的诸多纠缠和无可奈何的感叹。 人生没有如果，否则死去的人都可以复活！ “你不是挺勇敢的吗？怎么被小小的玩笑吓破胆了？” 这次换封帆拉回神游的明月，假如他的心意让她如此为难，那就当作是戏言吧！所有的苦涩他来承担，只希望，她不要有任何负罪感。 明月挑了挑眉，真是玩笑就好了！事到如今再编造这种善意的谎言，不会太迟了吗？ “我没想到你会来。”她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却并不平静。 封帆微愣，随即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染上淡淡的惆怅，“得知你受伤我心急如焚，可是也觉得庆幸，否则我有什么理由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有什么办法让安翊也觉得名正言顺？毕竟你不再是一个人…… “对不起……”明月神色沉痛，他的心思、他的感情、他的黯然神伤，她懂得，甚至感同身受。 因为明了，所以才想逃跑，就是怕有今天——千言万语，不可说；相视无声，并非无情。 第一百零七章 想和你到世界尽头 封帆摇了摇头，动作很慢，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时间的脚步，“你又没有做错，干嘛说对不起呢？况且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何况他曾那样深刻地伤害她…… 明月无法忍受他自嘲的微笑，太容易让回忆泛滥，在那间干净的小店…… ………… “你知道蓝花楹的花语吗？”封帆未睁眼，自问自答道：“在绝望中等待爱情，可是不矛盾吗？若真的绝望，何来等待？难道不怕等到更深的伤害吗？” 明月心脏一紧，那浅浅的叹息，宣告着他曾为情所伤。 脑海里闪过郎晴儿姣好的面容，可惜，她的心机辜负了她的颜值！ 封帆看向微微颦眉的她，直直撞见她幽深眼底里的心疼，她对他，果真并非无情！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明月好看的眉头微锁。 他银色的发梢渲染上细碎的金色光芒，她感受到那一刻，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脏…… 明月隐约猜到封帆要说什么，这也正是她执意和他离开的原因，她安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小跑着离开。 他们穿过树林，跑在熙攘的林荫路上。 徐徐夏风吹在耳边。 封帆回头冲她咧嘴而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拉着她跑出校园，不知疲惫，想去到世界的尽头。 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缓慢后退，明月没有问哪里是终点，反而希翼就这样度过“永远”。 可是属于他们的时间终究有限，当他们气喘吁吁走进小吃店的时候，封帆神采飞扬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明月对他们之间的暗号视而不见，不用看也知道，偶像剧看多了的老板认定他俩是一对了嘛！ 没到吃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一桌中年夫妻模样的客人。 店老板很会做生意，封帆点好菜后要了包间，他爽快地答应，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干嘛不送个顺水人情？ 略显空旷的包间。 封帆和明月对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明月悠悠地喝着啤酒，不知不觉中已喝了一瓶。 正要开第二瓶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封帆终于出声阻止：“小酌几杯就算了，喝醉了难过的还不是你？”重要的事还没说，你醉了我怎么办？ 她优雅地摇摇手指，“不要小瞧人哟！”正说着，又娴熟地接连开了两瓶酒。 “知道你酒量好。”封帆漫不经心地说，可是再好也难免酒后吐真言！ 酒过两瓶，摩挲着玻璃杯的封帆似乎酝酿好了说辞，他严肃地轻咳一声，摆明了暗示明月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后者果然配合着放下了酒杯，双手托腮，目光如炬。 被明月洗耳恭听的模样一逗，封帆连心底最后的忐忑都消失了。 白色的灯光照在明月红扑扑的脸上，她眼神澄澈，毫无醉意，滴酒未沾的封帆却看得如痴如醉，微醺的眩晕。滴酒未沾的封帆却看得如痴如醉，微醺的眩晕。 在明月询问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性感：“今天约你出来，是因为听到了太多的风言风语，我觉得如果再迟一些可能就没机会了，所以才这么按捺不住……” 第一百零八章 我们正在交往 封帆深吸一口气，“等你成为别人的女朋友，我岂不是望尘莫及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的明月仍无措地放下双手，难以控制地目光闪烁。 还是吓到她了吗？ 封帆见状，心一狠，诧异也好，惊吓也罢，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几乎一鼓作气说完，可看着明月垂下的眼睛，封帆非但没觉得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加忐忑不安。 明月局促地攥着裙子，放开，又握紧。她轻咬嘴唇，很想把那杯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如果能把自己灌醉，开口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每分每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封帆感觉心好像要跳出胸膛，他尽力保持嘴角上扬，催眠般告诉自己结局绝不会让他失望。 当明月抬头，当她满目忧伤，当看到她粉色唇瓣上的泛白齿痕，封帆的心脏骤然抽痛，窒息般的痛！ “不是风言风语。”她声音极轻，恍若初春第一缕风，带着浓浓暖意，也有冰雪消融的清冽气息：“我和安翊正在交往中。” 尽管太阳穴突突直跳，封帆仍强颜欢笑，眼底有不顾一切的火焰在燃烧：“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在怪我太晚表明心意？我向你道歉……” “没有骗你！”明月低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对他说话，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歉意和期待让她如此痛心，却又无能为力。 房间温度不低，封帆瞬间如坠冰窟，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好像再也被点亮。 明月艰涩地叫他：“封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是很好的男孩子！” 封帆哑然失笑，“安慰的话就免了吧！我只是想不到你怎么能这样！”他失魂落魄，银色的头发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我等来的果然是伤害，为什么你们都对安翊那么看重？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是我看错了吗？” 你们？别人？ 明月脸颊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她可以不为自己辩解，但决不允许他把自己和郎晴儿相提并论！ 于是怒声开口：“她拜金是她的事，请不要把我和她混为一谈。” 封帆闷不吭声开了一瓶酒，赌气似的仰头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急，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明月狠狠掐着的大腿，疼痛让她清醒，让她能维持冷漠的表情。 “呵呵——”醉眼迷蒙看着她，他的声音异于往常的尖锐：“瞧不起我了吧？也对，估计你眼里出了安翊也没谁了，以后是不是遇到都要成不认识了？” 封帆口不择言，莫非区区一瓶酒就让他醉得失去理智了？ “懒得听你胡说八道！”明月懒得计较，你无法和一个喝醉或是装醉的人讲道理。起身准备离开，她打算请老板帮忙照顾他一晚。 “我在等你忘记他，等你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啊！” 硬生生停住脚步，明月猛然回头，神色惶恐：“你……你在说什么？” “浩熙！上次也是在这里，你喝最后一直叫着这个名字。”封帆揉揉眼睛，他痛恨这该死的泪意。 第一百零九章 你和安翊分手好不好？ 血色顷刻间退去，明月跌坐回椅子，眼前一片漆黑，难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吗？她真的这么失败吗？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那段时间感觉心里很乱，所以才没有联络你。” 封帆摇晃着走到明月身边，“后来我想帮你忘记那段情伤，因为我会嫉妒，我也怕自己当时的告白是趁虚而入。” 明月睁开眼睛，看到封帆半蹲在自己身边，她的嘴唇亦失去了血色，“浩熙他没有背叛我……”哪怕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不许任何人误解她的浩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 封帆愕然，不单单为故事的真相，更为她语气里的笃定，她分明没有忘记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接受安翊？既然能接受别人，当然也可以接受他！ “你和安翊分手好不好！”他抓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所以你们分手好不好！” 为了她，什么原则自尊，纵使被全世界唾弃都无所谓，只要她一个点头，他可以放弃所有。 过去的人生中，封帆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想法，他终于相信，爱情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同样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不可能。”挣脱封帆的禁锢，明月一遍遍说着：“我走不开了，也不能走了。” 封帆怒极而笑，“你会后悔的！你自认为高人一等，安翊会对你死心塌地对吧？我告诉你，一旦新鲜感过去，他会毫不犹豫抛弃你！哪怕是这样的结局，你也不怕吗？” 明月无比坚定地摇摇头，她唯一害怕的，是生不如死。 “算我看错了人，有朝一日等你后悔，也不要来找我，因为我会狠狠地嘲笑你！” 决绝地说完，封帆站了起来，转身飞奔出门。 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地传来。 那晚，明月呆呆坐在房间，久久没有离开。 那晚，封帆奔跑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 他只恨自己爱错了人，给错了心，却仍后悔留下她一个人。 ………… 记忆退去，留下海水般淡淡的腥气。 他和她的思绪无可救药纠缠在一起。明月动了动双唇，原本澄澈的眼眸被蒙上一层哀伤的薄雾，那黯淡的目光，让封帆的心越发苦涩。 该庆幸吗？他也可以轻易牵动她的情绪，可是为什么看着左右为难的明月，封帆宁愿他对自己无情无义…… 仿佛过了很久。 明月悠悠开口：“我以为你恨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坐在一起……” 恨吗？封帆苦涩地笑了笑，他或许责怪过明月，为什么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他，可无论多么不甘心，对明月，他始终恨不起来，否则也不会在得知她受伤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想来探望！ 封帆悲哀地明白，如果他必须记恨的话，那么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但绝不会是明月…… “你选择他是对的。”封帆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艰涩，并没说出真正的心声，，“他有能力有关系，见义勇为的称号也算对你的一种安慰了。” 是不是在所有人眼中，安翊都是她的Mr.right，或许更有甚者背地里把明月贬低得一文不值，说她根本配不上安翊？ 第一百一十章 对你有求必应 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怎会明白，令你趋之若鹜的东西，也许别人并不希望得到，而对方视若珍宝的一切，你也未必觉得稀奇！ 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再继续沉重的话题，毕竟现在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封帆一分一毫。 明月佯装气恼地瞪封帆一眼，“你别说些没用的让我心烦啊！反正我不管，你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人家，我要补偿！” 明月懂他所有的顾虑，也明白他的不甘，更了解他的纠结，可是既然选择了出现，说明封帆已经有把握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失去一份珍贵的友情。明月深信再给他点时间，他依旧是当初的俊美少年。 封帆对明月的心意自是了然，既然她不想失去这份友谊，既然自己的存在不会给她带去很多困扰，那么就让一切回到最初的轨迹，假装伤感已经远去。 只要偶尔能看到明月带笑的眼睛，还有什么可以奢求？封帆淡淡微笑，无限宠溺地说：“保证以后有求必应！” 明月高呼万岁，一时间，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他们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两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回避安翊的存在。中途封帆要出去买点水果，虽然这里什么都不缺。 来的时候他只顾着纠结和忐忑，竟然来最起的礼节都忽略了。 明月一把拉住他，“我们还需要这么客气吗？你坐着陪我多聊一会儿，胜过世间所有的山珍海味！” 她说得有点夸张，但绝对是由衷地喜欢和封帆说话，他随便讲个笑话明月就被逗得乐不可支。 封帆深深盯了明月一眼，突然想问：你和安翊相处也会这么快乐吗？ 然而，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不管答案如何，都改变不了明月已经做出的选择，不是吗？ …… 傍晚时分，封帆已经离开，没有接到明月消息的安翊买了一份炖猪脚回来，名曰“以形补形”，气得行动不便的明月险些跳脚！ 安翊和每天一样喂她吃饭，整个过程对下午的事只字未提。 还是明月在饭后忍不住试探他：“你怎么不问我都和封帆聊了什么？” 帮她准备餐后水果的安翊动作未停，气定神闲地说道：“聊什么不重要，你、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不在这里，一切就OK。” “我才不信！你肯定好奇得不行，就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往明月嘴里塞了一颗大大的樱桃，安翊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是认真的，你留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封帆是很好，但是你选择了更爱你的我，时间会证明，你的决定没有错。” 这一刻，在他深情的目光中，明月觉得嘴里的樱桃如此甘甜，隐约有种熟悉的满足感流淌在血液。 明月却怪自己立场太不坚定，之前还对封帆内疚不已，现在又被某人的温柔所蛊惑，是否在她的心里真的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会不会有一天，它将她本性中最后的纯良也吞噬？ 安翊松开她的手，继续喂她吃樱桃，自然是不晓得她内心的想法，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回应，他从明月带笑的眼神里捕捉到她的得意和窃喜。 而安翊没有读到的是，那笑容里绽放的连明月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感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异性没人性 “暑热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接连几天的高温，使得冉然如此感叹，恰逢各门考试的双重打击，她早已是叫苦不迭。 这不，今天就拉着同盟跑来医院和明月诉苦：“我们在外面受尽太阳炙烤，你在这里有冷气可以吹，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委屈的语气好像忘记害明月受伤的起因是她自己。 刚拆掉石膏，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明月苦笑，“听这意思你想和我换换？” 冉然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过了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说：“要是有安翊相伴，做鬼我也愿意啊！” “听到有人提我名字了啊！” 冉然话音刚落，安翊提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就是没听清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他边说边拿出哈根达斯分给几个女孩子。 “你来的正好，某人的粉丝在这儿表决心呢，快听听呀……”明月不理会在旁边猛瞪自己的冉然，语毕还对她做了个鬼脸，我多够意思，好心替你创造机会呢！ 冉然哪是肯轻易吃亏的性格，她感激地接过，吞下一口冰淇淋对安翊说：“当然是赞美你这个十佳好男友啊！我是觉得明月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所以才遇到你这么好的……”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明月看得目瞪口呆，你夸安翊我不反对，可有必要贬低我吗？果然是异性面前没人性啊！ 是不是“吃人的嘴短”冉然不知道，但至少嘴巴要够甜，今天感觉说话格外溜呢！ “就你话多。”明月嗔怒道。 “你不在学校所以不了解情况！人家安翊动用关系让你不用考试还留得美名，在全校都传来了啊！先不说你是不是女同胞们的公敌，安翊绝对是所有人心目中理想的对象……” 见明月冷笑，冉然激动地一拍大腿，“不信你们她们俩！”所谓同盟，就是统一战线，虽然她有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安翊的魅力值绝对增加了不少。 徐晶晶坏笑道：“这次她倒是没打诳语！” “我pei啊！”冉然杏目圆睁，“你才出家人呢！想我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少女，怎么可能看破红尘？要说遁入空门，也应该是经过爱情滋润的你吧！” 徐晶晶当然不甘示弱，眼见这里要成为两人斗嘴的战场，明月赶紧打岔：“对了，这么说来应该快放假了，你们都订票了吗？” 潘晓婷一人代答：“都订好了，冉然是最早走，我和晶晶晚一天，十后的票。倒是你……”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明月，又和冉然相视一眼。 她们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啊？明月觉得很窝心，“虽然你们狠心扔下我一个，但我依然会对你们朝思暮想的，”她委屈地擦眼泪状，“不过，要是开学的时候能吃到某些地方的特产，或许人家心里能好过一点。” “少来啦你！”冉然受不了地白了她一眼，“原本大伙商量着，看你有没有兴趣和谁一起回家，不过嘛——”她嘿嘿一笑，暧昧地扬扬眉毛，“有安翊在，哪轮得到别人操心。再说，棒打鸳鸯的事我们谁都做不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明月男朋友的身份 明月正欲反驳，坐在身边的安翊笑着说：“谢谢你们手下留情，让我免受相思之苦。” 她别开眼睛，懒得看他们发疯。 三个女孩子抿嘴而笑，欣赏她千载难逢的害羞表情。 “为了鼓励这种成人之美的行为，也为了缓解最近这段时间的压力，今天我请大家吃饭，还望各位赏光。” 额额！ 潘晓婷她们皆是一愣，同时瞅住安翊，下一秒又觉得受宠若惊。 安翊轻拥明月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我早就想找机会向你们表示感谢——以明月男朋友的身份……” 他低头对微微诧异的她温柔一笑，继续说道：“感谢你们对她的照顾和关心，假如未来的日子里，她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得拜托各位多担待。” 他的声音很轻，他的笑容安静，他的指尖晶莹。 安翊真的很爱明月吧？所以他的言语才那么令人动容，所以他的表情才能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冉然由衷地替明月高兴，她被感动得泪眼朦胧，却仍不忘郑重点头，这一刻，她仿佛见到了“传说中”至死不渝的爱情！ 感受着安翊坚实的臂膀，明月恍惚出神，耳边的声音渐渐听不清。 她怔怔地想，如此被视若珍宝般的感觉，哪怕是错觉，她竟也贪恋这片刻的美好。 “要不要我和医生打个招呼？”安翊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手指在她柔软的耳垂上停留，“和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想来这段时间她也闷坏了，而且再过几天明月就可以出院，今天出去透透气也未尝不可。何况只要有他在，拼死也会护她周全。 “一起去嘛！”见明月意兴阑珊，徐晶晶两步冲到床边，赶忙帮腔，“你一受伤感觉时间都变得好漫长，我们都太久没聚过了似的。”她叹息道：“再说这次可能是暑假前最后一次一起吃饭的机会了，就当为我们送行好了。” 虽然明月没有流露一丝责怪她们的态度，但其实徐晶晶和冉然都认为，明月的受伤是她们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们两个对明月故意冷淡，也就没有那晚的夜市之行，坏人自然不会有可乘之机，明月也不必受皮肉之苦了…… 每次想到这里，徐晶晶都内疚不已，此刻又是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似乎读懂她的心思，明月摇摇头，“今天是安翊请客，你们是主角，我现在这样子很容易让大家都觉得不尽兴。你说的对，我可能赶不及给你们送行了，但是……” 她亲切地拉住徐晶晶的手，目光善意而宽容，“来日方长不是吗？要不了多久，我肯定满血复活，就等着给你们接风呢！” 她的掌心微凉，却让徐晶晶的心底升起一片暖意；她的笑容如盛夏的艳阳，光芒万丈。 直到这一秒，徐晶晶才真正了解到明月的魅力所在，看似淡薄甚至冷漠的她，其实博爱到了伟大的程度，纵使自己正在受苦，依然尽力给予身边的人以温暖和帮助。 难怪在喷泉广场的短暂交集过后，冉然对明月便念念不忘，想来也是被这种人性的光辉所吸引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去他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如此温情的时刻，冉然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呢？她放下爱不释手的冰淇淋，拉着潘晓婷加入明月和徐晶晶，豪气地说道：“来日方长，说得好！什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都见鬼去吧！”她对晓婷和晶晶左拥右抱，笑眯眯地看着明月，俨然是“后宫三人，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好闺蜜，吵架伤不到感情，毕业断不了联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你快带她们走吧！”明月求助地对安翊说：“这歃血为盟的架势太吓人了！”她煞有其事的模样，“再说，无偿献血可是好事一件，我可不打算浪费到结拜什么的小事上。” 好个不冷不热的笑话！安翊很配合地呵呵一乐，放开了明月，“那好吧，你自己乖一点，要是太思念我就打电话给我！”语毕，还不忘抛个倾倒众生的媚眼。 明月受不了地捂上耳朵，一脸嫌弃地催促：“快走快走，不许打扰我清修。” 在单身的冉然婷看来，这就是罪恶的撒娇外带高调秀恩爱，为了不让自己的耳膜再受荼毒，她拉着潘晓婷和徐晶晶先离开。 冉然随手关上门，嘿嘿，感谢我吧！给你们留下Goodbye kiss的空间。 在走廊的等候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唯美的画面。 然而，安翊却紧随其后走了出来，显然她幻想的情景并没有充足的时间上演。 地点重回安静的病房，房间流转着的金色阳光。 明月拿起手机，登录了微信，手指拂过屏幕上熙的脸庞。 她的目光闪过一抹不知所措的迷茫。 你知道吗？刚刚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我竟然以为是你回来了…… 明月苦笑着皱眉，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到属于你的栀子花般的气息，我可能真的会沉醉下去。 所以，是你在冥冥之中叫醒我对不对？ 所以，是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守护我！ 所以，你也在那里悄悄吃醋吧？！ 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飞旋。 所有的快乐悲伤，在浩瀚的宇宙里，其实比肉眼看到的尘埃更加渺小，却构成了每个人匆忙而又漫长的一生。 余生看不到尽头，幸福不能再拥有，你已离开，唯有回忆替你温暖我的未来…… “他”看着她的强颜欢笑，看着她濡湿的睫毛，却不能安慰她分毫！ 电梯降到一楼，期间滔滔不绝的冉然在门打开的瞬间很是突兀地闭上了嘴，因为一股强烈的气场正扑面而来—— 满头华发的老人等在电梯前，分明面无表情，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架势。 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身材英挺，目测比安翊至少高出半个头，他笔直地站在老人身后半米的距离，目不斜视，神色冷峻。 安翊率先走了出去，经过老人身边的瞬间，他竟感受到阵阵的压迫感。 女孩子们紧跟了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们蛮讨厌这种感觉的，虽说那个老爷爷没怎么样，但是自带如此威慑力还跑到公共场合来吓人，就是那位长辈的不对了吧！ 安翊边走边想，总觉得那个人似曾相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人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在西装男子神色恭敬但不卑不亢地颔首的中，电梯门缓缓合拢。 莫非是他记错了？ 安翊收回视线，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几个女孩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月爷爷的到来 开门声传来。 现在不是输液和吃药的时间啊！ 明月惊慌失措地退掉微信，那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账号。听着渐渐接近的沉稳脚步声，她调整慌乱的呼吸，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看着理石地面上斜长的影子，她故作轻松问道：“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 没有人回应，只有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 奔驰车穿梭在车流中，安翊随手开了音乐。 冉然坐在副驾驶上左顾右盼，之前坐安翊的车都是晚上，她都没能看清结构。不过在外行看起来和普通计程车真心没什么区别，可这价格……简直天壤之别啊！ 她暗想，也就跟着明月混，才有机会不止一次坐上传说中的豪车，可惜下次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今天还不过过眼瘾？ 徐晶晶和潘晓婷坐在后面，表现得比她沉稳淡定得多，两人欣赏了一路冉然搞笑的表情，谁娶了这个活宝，以后的人生肯定不会无聊！ …… 看清楚来人的瞬间，照进病房的阳光变得无比刺眼！ 明月半张着嘴巴盯着沉默的老人，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 渐渐地，她潸然泪下，哽咽着叫了一声“爷爷……” 短短两个字，让金震林眼泛泪光，他迈着缓慢而稳健的步伐，激动地点头，又心疼的摇头，此刻的他不再是商场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传奇，只是一个为孙女操心的普通老人而已。 “爷爷——”明月忽然跳下床，赤脚跑到金震林面前，在他的怀抱里一遍遍叫着：“爷爷，爷爷……”好似在宣泄长久以来的思念。 金震林温和地拍着她的肩膀，太多情绪在内心激荡，重逢的喜悦，见她受伤的心疼，还有…… 他神色凄哀，无声而叹。 无论再过多少年，在爷爷面前，明月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少不经事的孩子，她可以恣意地笑，肆意地悲伤。 一如此刻，她的哭声仿佛把时钟的摇摆声都淹没！ 金震林默不做声，他自己亦是老泪纵横…… …… 金色维也纳酒店，依旧是宫殿般的富丽堂皇。 年轻的侍者恭敬地叫声“少爷！”，安翊含笑点头，一点豪门公子的架子都没有。 虽说是安氏旗下的酒店，但一顿饭下来，开销恐怕比一般的西餐厅还要昂贵，足见安翊对明月极其用心，才对她的朋友们爱屋及乌，相处过程中的各种细节都毫不含糊。 此次算是故地重游，冉然仍觉得这高雅的金色怎么都看不够！ 没错！就是高雅！ 金色若是运用不得当，很容易给人以浮夸的感觉。 但这间酒店竟然做到了！华贵的色彩，大气的装修，还有一幅幅逼真的油画，有种置身于艺术殿堂般的享受，难怪名曰“金色维也纳”！ 走在安翊身边，冉然悄悄冲潘晓婷和徐晶晶眨了眨眼，听到没有？服务生叫安翊少爷耶！我怎么感觉自己的形象都跟着高大尚起来了呢？ 徐晶晶窃笑不已，用唇语一字一字地回应她：“虚、荣、心、作、祟！” 若不是碍于安翊在场，冉然才不可能息事宁人地假装没看见！ 她不可一世地鼻孔朝天，我是看在安翊和美食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计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连我也不见了吗？ 跟着安翊上了电梯，冉然不停地告诫自己，等下一定要淑女，不可以大快朵颐，你可是明月的门面担当啊！ 也不知道长相最多称得上清秀的冉然哪来的如此强大的自信。 所谓“门面担当”，当然是她自封的啦，反正其他人也不会跟冉然抢。 与此热闹氛围截然不同的是，明月和爷爷安静相处的空间。 她坐在床上，脸上泪痕已干，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您怎么找到这里了？” “小丫头，和爷爷还来试探这一套了？你是想问我到底知道多少关于你的行踪吧？”见明月干笑两声，金震林继续说：“全部都知道，小枫的姑姑是你们学院的副院长，所以你办入学手续的时候才那么顺利。” 看来小枫果然有信守承诺！明月“哦”了一声，没有故作惊讶，她不想欺骗爷爷，却也没有讲实话，那样有点太对不起替她隐瞒的尹汝枫了。 “你不回家，爷爷可以理解。”金震林颇为无奈，“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不和家里联系，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连爷爷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明月撒娇地摇着金震林的手臂，“您都已经够费心的了，人家不是不希望您因为我受点儿小伤再忧心嘛！” “哼！嘴巴倒是更甜了，可你的行为全然没有说得那么乖！”金震林威严地板着脸，“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 “又没有破相……”明月吐吐舌头，大言不惭地说：“还是原来的模样，依旧那么美好。” 不苟言笑的金震林终于崩不住地摇头喟笑，转瞬又心疼地皱眉，“学校的饭菜不合胃口吗？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做长辈的好像都是如此，冉然也抱怨说她放假一回家，爸妈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可别学别人追求什么骨感美！”事实上，她比离家的时候已经重了那么几斤。 然后妈妈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边说吃不下边狼吞虎咽，谁让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呢！ 明月拍拍自己苍白的脸颊，这样看起来会不会有点血色？她调皮地窃笑出声：“您看错了啦！爷爷为了帅帅哒不肯戴眼镜，所以才看不清楚！” 估计这世上敢如此嬉皮笑脸调侃金震林，能让他不怒反笑的也就只有他的宝贝孙女了。 亲昵地靠在金震林的肩膀上，明月骄傲地说：“但爷爷可是我心中真正的男神！因为遗传到好的基因，所以人家也是小美女一个呢！” 并不完全是恭维，哪怕已是年近古稀，如今金震林眉宇间仍英气十足，加之他的身板很直，若不是那满头华发，说他只有五十几岁也未必有多勉强！ 仿佛回到了从前，金震林无意识地轻拍明月的手，她无忧无虑的那些时间，真的太令人怀念。 满满一桌的见所未见山珍海味，色香味俱佳，堪称视觉与味觉的双重盛宴。尽管潘晓婷她们一再阻止安翊不要再点了，服务生仍不时进进出出，端上她们上次没有品尝的菜肴。 女孩子们纷纷赞不绝口，安翊笑着说：“喜欢就好。” 还承诺她们以后可以经常来，他已经打好招呼，说是他的同学就可以免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翊的心不在焉 潘晓婷刚要代大家拒绝，酒店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多赚点少赚点安翊或许可以不在乎，但她们无功不受禄啊！就算是明月的朋友也不能成为被如此款待的理由。 谁知冉然和徐晶晶抢先一步，默契地异口同声接连道谢，她们心中所想的是，反正安氏家大业大，不会被几个弱女子吃到倒闭就是了！ 起初安翊还象征性地吃几口菜，到了后来他干脆放下了筷子，机械般地喝着冰水，真该感谢他今天有开车，要是以这样的频率喝酒，他离不省人事也就不远了。 他总是装似不经意地瞄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每次分针都只走了一点点。 “安翊，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一向神经大条的冉然终于细心了一回，她眼珠一转，笑得像只小狐狸：“我知道了，你的头等大事就是明月对不对？” 安翊以笑代答，不知道为什么，来饭店的路上他就觉得心神不宁，到了这里更是有些坐立难安，思绪早就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医院。 之前他从不曾体会所谓的过度日如年，和明月闹别扭的那些日子，他领教到了时光的缓慢，而现在，又觉得不到半个小时车程的距离也是一种遥远，这种心情叫做“归心似箭！” 不知不觉中，她存在的地点，让他找到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回那个家了？” 病房里，金震林背着手，烦躁地踱步，“你以为这是怀念小熙的方式吗？” 明月低头沉默不语，不为所动。 “你以为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安心？” 纤瘦的肩膀一颤，不是因为爷爷骤然提高的声音，而是…… 难道，熙会因此不得安宁吗？ 终是不忍对她严厉，金震林走回去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痛苦爷爷都懂，失去小熙我也很难过，可是你一味地逃避也不是办法。爷爷年纪大了，只盼着人生的最后几年，多享些天伦之乐，而不是眼看着我的孙女越走越远。”甚至担惊受怕你会想不开…… 目光落在明月的手腕，纯黑色手链下隐藏的伤痕，逃不过他升起悲悯的双眼。 那一日，她也是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即使在麻药的作用下，她干裂的嘴唇依旧倔强地紧抿着。 现在，她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金震林知道明月在抗拒什么。 …… 指骨分明的右手紧握着方向盘，两面的车窗全部摇下，盛夏的风涌了进来，吹动安翊休闲衬衫的下摆。 他很感谢冉然几个女孩子的善解人意，见他难以控制地心绪不宁，便提议提早结束这场饭局，好让他早点赶回去陪明月。 安翊执意不肯，事实上除了冉然生日那天，他们几次相约吃饭都没能聚成，今天又怎么可以再让大家扫兴。 随后潘晓婷提议：“要不然折中一下吧！你自己先回医院，我们吃好了再走，你的心意已经到了，何必留在这里担心呢？”何况安翊离开，冉然和晶晶能更放松些吧！ 安翊也觉得言之有理，临走前再三嘱咐：“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会和他们打招呼。” 冉然拍拍胸脯，笑着催促道：“你放一万个心大胆地往前走吧，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客气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陌生男子 匆匆和几个女孩子说再见，离开酒店的时候，安翊走了安静的安全通道，甚至等不到电梯从顶层下来。 等待信号灯的过程格外漫长，他侧头望向下坠的暮光。 同样的夕阳柔和地洒进病房，金色的流光欢快地荡漾。 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明月难掩失望，笑得异常悲凉。 “您说您理解我，那又何苦再逼我？”她按着的胸口，强迫自己忽视排山倒海般袭来的钝痛，“恨是我的错，无能为力是我的错，是不是连我的痛不欲生都是错？” 金震林亦是满脸沉痛，他又何尝想逼她如此？如果她一个人能过得好一点，他必然不遗余力地去成全。 可事实令他后怕，这次她伤得这么重，下次是不是连生命都可以轻易葬送？ …… “就算小风犯了天大的错，你的所作所为也算惩罚过他了……”金震林语重心长地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若是小熙还在，那么善良的孩子肯定不认同你的做法，也不忍心看到你有家不能回。” 安翊走出电梯，立刻注意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坐在明月病房门口的椅子上。 他的心“咯噔”一下，大步走了过去。 “饶？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明月紧紧攥着雪白的被子，声音尖锐无比，瞪大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眼神变得冷凝，“他要是马上就死我反而不甘心，我突然希望他长命百岁……”怨毒地微眯双眼，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那样他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体会我正在经历的生、不、如、死！ 傍晚的风静静地吹。 周围的温度好似到了冰点。 金震林觉得一阵心惊胆寒，他的孙女怎么会如此残忍？难道仇恨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曾经的她是那么善良开朗，如今她的眼里就只有仇恨与疯狂。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要学会接受命运的不公平。” 仅一个瞬间，金震林好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他在做最后的劝解，有气无力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感觉毫无说服力。 一墙之隔的门外，安翊停住脚步。 西装男子似是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他慢慢睁开眼，淡薄的目光和审视意味十足的安翊交集片刻，他又神情冷清地假寐，自始至终，表情不见一丝波澜。 安翊却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忍不住惊诧，在他和冉然几人离开医院的时候，碰巧在一楼电梯前有过一面之缘。 西装男子此刻一副“生人勿近”的姿势，与之前的同老人对话时恭谦态度大相径庭，四目相对的短暂两秒，安翊只看到暗夜般的冷。 他究竟是什么人？ 安翊警惕地皱眉，他驻足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然而他却察觉到了！ 与之同行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老人并没有出现，而男子守在此处的目的如此明显。 病房里的对话从刚刚便断断续续传进安翊的耳朵，眼前的男子仿佛没听到一般，答案已显而易见，和他一起出现的老人就在里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越是维护，我越折磨他 隔着门都能分辨出明月激烈的情绪，安翊敛起心神，推门走了进去。 椅子上仿佛已经睡着的男子睫毛动了动，显然根本无意阻拦。 “这根本就是人为，是谋杀！”明月情绪激动地跳下床，漂亮的脸因恼怒涨得通红，声音尖锐地吼道：“既然这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犯罪，那么我就让他一生都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他的良心没被狗吃了的话……” 话音刚落，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让明月暗惊。 安翊脚步慌乱，箭步走到明月身边，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余光看到“那位老人”，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心电感应？所以他才迫切想赶回来。 她看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的安翊，又看看面色从容的爷爷，好像突然恍然大悟！ 夏天也可以冷得彻骨吗？为何她有些不寒而栗？爷爷是最疼爱的人，难道不是吗？ 因为明白，所以她笑得异常惨淡。爷爷既然知道她的近况，必然也了解到安翊几乎寸步不离陪在她身旁，安翊之前的短暂离开纯属偶然，爷爷却毫不避讳地出现…… 爷爷他明明知道的…… 是要断她的后路，让她别无选择，必须回去吗？ 轻轻拍拍安翊的手，明月示意他不要担心，转而挑衅地望着金震林：“想不到您偏心到令我失望的程度！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论血缘，我是您最亲近的人；论情份，浩熙和那个人陪伴我们相同的时间，您知道我爱他……” 安翊目光一凛，“浩熙”！他曾听过这个名字，至今明月仍对他念念不忘，竟当着他的面说出“爱”这个字眼！ 是否该悲哀呢？印象中，明月还没有亲口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看着明月完美的侧脸，他觉得意兴阑珊，颓然地垂下了手。 不是感觉不到安翊情绪的变化，明月现在无暇安抚他，一肚子的抱怨压在心头让她濒临窒息，此刻只想一吐为快。 “我们两个人都抵不过他金浩风……”咬牙切齿念出那个名字，明月恍惚地说：“您是我的爷爷，不是他的！” 没有太多的震惊，安翊早就对两人的关系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么门口的中年男人又是谁？明月的父亲吗？ “小月……”金震林不认同地摇摇头，她太偏激了，继续下去很有可能误入歧途，眼前的情形又让他难以说服。 “他不过是被抛弃的小孩，有什么资格和我抢爷爷的爱！” “明月！” 金震林的厉声喝止让明月的恨意倍增，她近乎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叫：“我发誓不会放过他！摧毁了我幸福的人不值得被同情！爷爷你越是替他说好话我就越要折磨他，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去死……” “啪”的一声，世界忽然变得安静。 明月摸摸脸颊，似懂非懂，也感知不到阵阵刺痛。 金震林的手在身侧颤抖，看着明月失魂落魄地像个木偶，他也是心如刀割。 窗外残阳泣血，白色的窗帘纹丝不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他的恨至死方休！ 恍然如梦的感觉啊！ 明月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安静地垂眸，看着颈间那抹幽蓝的温柔，只有你对我的爱才是真的永垂不朽。 浩熙，所有人都劝我学会放弃和遗忘，可你看，他们又全都站在金浩风那一边，全世界那么多人，却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好，所以，怎么能释怀？ “您别动怒，一家人有什么话慢慢聊！”安翊心疼地把身体发僵的明月揽进怀里，对金震林好言相劝，他们毕竟是爷孙，安翊再怎么不悦也不能多说什么。 落入温暖的怀抱，感受着安翊有力的心跳，那一刻，明月觉得自己被视若珍宝，她侧头凝望安翊，他的下巴有最完美的线条。 察觉到明月的视线，安翊对她低头一笑，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哪怕是全世界的的对立面，只要你能够真正地快乐…… 他的笑容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明月渐渐平静下来。 金震林停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明月，他的心比她更痛。 可假若，这痛能让明月醒悟，金震林觉得也算值得！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外面的男子显然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走了进来。 金震林未回头，手背向外摆摆手，男子对着他的背影恭敬地点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金震林不着痕迹地打量安翊片刻，眼前这个年轻人维护明月的态度太过明显，简直是不顾一切地护短，算是好事一件？亦或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而且他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金震林的眼底悄然划过别样的情绪…… 再抬头的时候，明月已恢复了淡然，声音轻柔且坚定：“爷爷您多保重身体，有空的时候，我会经常去见您。”只是地点不会在家里！ 虽然没有责怪爷爷的意思，但她的言外之意如此明显，或许此生都不想再和金浩风出现在同一个屋檐。 金震林绝望而笑，深深的无奈染上他写满沧桑的眼角，“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他了吗？就算你明知道错不全在于他。” 暮色苍凉，暖风中飘荡着些许凄殇。 明月也在问自己，她不只一次地扪心自问，对于青梅竹马的浩风，对那个不擅表达却一直默默付出的少年，真的有必要如此决绝吗？ 可是他，何尝不是对浩熙赶尽杀绝？ “至死方休！” 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明月的胸口没有情绪激荡的起伏，平静得好像旁观者一样。 能让她残忍到如此程度，只因为命运捉弄到她体无完肤。 “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了……”金震林缓缓摇头，一字一顿，声音无比艰涩…… 明月莫名一阵心惊，她忽然想堵住耳朵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想追问，公平也好，仇恨也罢，她愿意暂时假装着遗忘。 只求正在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回到原状，永远沉睡在秘密的海洋…… 然而，世事永远不受我们意念的控制。 最后的最后，安翊这个局外人听得尚且震惊不已，明月更是早已失去了力气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直到爷爷离开，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熄灭了怒火的双眸如无星无月的夜空，生机全无！ 第一百二十章 这样的夜晚适合依偎 夜幕降临，城市的万家灯火和繁星闪烁交相辉映，远远望去，找不到隐匿在漆黑夜色中的地平线，刹那的错觉，竟分不清哪个才是人间。 明月抱膝坐在窗台上，头倚着玻璃窗一动不动，自从金震林离开，她就这样发呆近两个小时之久，好似感受不到时间在溜走。 安翊靠站在柜子前凝望着她，明月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以为自己并不好奇她的过去，直到今天才发现，他是该死的在意！ 当他的小腿微微酸痛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宵夜的时间，而她连晚饭都没有吃。 保温饭盒里是他之前吩咐家里佣人送来的营养餐，还有恰到好处的热度。 安翊盛了一碗排骨汤，端着走到窗边，“吃点东西吧？不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吗？多补充营养才能早点出院。” 明月看过去，他的笑容很暖，照拂在她心头的那抹清寒。 他应该是难过的吧？毕竟她情绪的波动、她三句话不离的，全都是浩熙，所以安翊也受到了伤害吧！ 并没有接过汤，明月坐直了身体，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墨黑的夜空。 数以亿计的星斗亘古闪动。 他和她并肩而坐。 明亮的理石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依偎。 “对不起。”明月闭着双眼，仿佛睡着：“让你经历这些，我很抱歉。”那些冷清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被掩去。 “不许说这样的傻话！”他宽容地笑，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的彷徨与不悦烟消云散，就算明月对那个人用情至深，此时此刻只有他才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给你一些安慰？” “我也不知道了。”恍若呓语，明月倒希望今日的一切是梦一场，“那些信誓旦旦，那些正义凛然，全都变成了笑话，而我就是个跳梁小丑。” 当某一天有个人突然对你说，那些你认定的、坚持的东西全部都是无稽之谈，当整个世界被彻底颠覆，恐怕任何人的帮助都起不到作用！ 温热的液体打湿安翊的衬衫，透过他的肌肤向心脏蔓延。 哭吧，宣泄出来就好了，明天太阳依旧明朗，就算是大雨一场，我也会陪你去等待那七色虹光。 ********** 苦熬了几日，明月终于在前两天被告知下午就可以出院，好歹趁骨头生锈之前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她兴高采烈转了好几圈，阔别已久的M大，我终于要回去啦！ 紧张备考的冉然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切记，切记千万等我们来接你，然后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换个好运气才是正道。” 下午，三个女孩子们从学校结伴来到医院。 早就迫不及待换好衣服的明月坐在窗台，她觉得此处是整间屋子里最不像“病房”的位置了。 安翊正替她检查东西是否都已装好，“简直是居家好丈夫的真实写照……”这是事后冉然发自内心的感叹。 按原定的计划呢，是安翊开车送她们回宿舍，放下东西之后，再去潘晓婷预订的火锅城吃饭。 临走前却突发意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搬去安翊家？！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当冉然通知安翊今天的行程的时候，他突然插嘴道：“你们和饭店订的几点？现在直接过去会不会太早？” 冉然抓抓头发，她没说直接去啊！ “是我没说清……”安翊看了明月一眼，继续说：“明月这个学期就不回期末住了……” 目瞪口呆的不仅是潘晓婷，明月更是一头雾水。 短暂的吃惊过后，几个旁观者皆是理解地笑，冉然还不忘冲明月暧昧地挤眉弄眼，进展挺快呦！ 显然所有人都曲解他的意图了！安翊尴尬地呵呵一笑：“我是觉得，她如果回去你们难免为了顾及她的情绪而不能专心复习，让她暂时去我的公寓会方便点。”他紧接着补充道：“反正平时空着也是空着。” 虽然大家都好了车票，但不代表考试已经结束，安翊似乎是很善解人意，但他的话怎么听都有点“此地无银”的感觉呢！ “我不去。” 明月跳下窗台，提着包包就要走，幸亏潘晓婷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你傻啦！安翊家条件肯定比宿舍好千百倍。”冉然很是恨铁不成钢，那架势很有可能会把明月五花大绑，然后扣留到安翊家，“没必要非等我们都走了你再去，提前几天搬过去享受多好啊！” “谁说我要住他家了！”明月气得跺脚，冉然说得煞有其事，可她压根就没那个打算，一切都是安翊自作主张的好不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冉然撇撇嘴，“真该弄几张郎晴儿的照片贴墙上，时刻提醒你，那些情敌正虎视眈眈要取代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危机感了。” 冉然是真的替明月的情商着急啊！不能总依仗安翊对她的宠爱就有恃无恐。虽说男人都有很强的征服欲，女人越是疏离冷清，他们就越欲罢不能。 但是他们的自尊心也同样不容挑衅，要是明月总表现这么不冷不热，再深的感情也都会被消耗殆尽。 看来得找机会给明月好好补补课才行，至少让她知道：好运不会一直追随你，现实社会中的灰姑娘必须学会把握机遇，错过了这一次，安翊可不会执着寻觅你的踪迹，懂得“适可而止”是爱情的必修课。 别看冉然没谈过恋爱，但人家悟性好啊！看过数不清的小说的她，也算集百家所长，她对自己的评价是：理论有余，实践全无。 接过明月手里的包放到床上，安翊对她一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态有点受不了，潘晓婷这才敢松开明月。 他按着她的肩膀，直视她倔强的眼睛，郑重地说：“我今天的提议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要是你真的心存芥蒂，我绝不勉强。况且我希望你时刻我们现在的关系，记得男朋友照顾女朋友是理所应当的！” 明月仍然不情愿，可是她无法反驳，这么多人看着，安翊又说得义正言辞，如果再不同意倒显得她太不通情达理了。 而且现在想想，她暂时也真的无处可去，貌似安翊是好意，估计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有此提议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一刻，似初恋 “我只是气你事先没有和我商量而已！”明月不可一世地扭过头，却伸出了右手，在安翊面前摊开，脸上写着满满的不耐烦。 安翊会意，把一串钥匙放到她掌心，蓝色半颗心型的水晶情侣钥匙扣款式新型，不用说也知道，另外一个必然在他那里。 蓝光乍现，明月微微一愣。 安翊很用心地迎合她的喜好，哪怕他知道，离她心脏最近的项链，代表着她对那个人深深的怀念。 不明所以的徐晶晶轻呼赞叹：“施华洛世奇水晶的限量版耶！杂志上说全球才……” 在徐晶晶滔滔不绝中，明月似乎有所动容，她的手慢慢收紧，钥匙被握进掌心，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安翊。 她懂他的意图，所以他也读懂了她的眼神。 四目交汇，初恋般唯美，却不见做作与暧昧。 传说中的皆大欢喜，冉然附在潘晓婷耳边说：“今天几喜临门？一喜明月出院；二喜假期近了一天，好像有点牵强吼；三喜他们以后零距离，安翊近水楼台得明月……” 潘晓婷不轻不重拍她一下，“就你话多！” 事实上，那天的第四喜是“原来盛夏和火锅更配喔！” 麻辣火锅刺激着味蕾，清汤火锅营养丰富。 空调释放的冷气逊色于美食的热度，一顿饭，几个小时下来，热性体质的冉然和徐晶晶香汗淋漓，潘晓婷亦是脸色通红，只有“一月夫妇”面容清爽，如同置身于深秋初冬交替的时节。 “一月夫妇”是冉然借着醉意给安翊和明月取的昵称。 后来，每当她标榜自己才华横溢的时候，这个称呼就被她乐此不疲地搬出来举例说明。 只是今晚真的可怜了明月，耳膜一次次饱受“肉麻”的洗礼，她不能和醉酒的人计较，只能冲着看起来窃喜的安翊猛翻白眼，以此宣泄自己的恼怒。 安翊不以为杵，他对“一月夫妇”可谓相当满意，那种感觉…… 估计和结婚时在神父面前说“我愿意”有些类似，虽然未曾经历，但是当他和她的名字结合在一起，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他无法掩饰，也不想隐藏自己的喜悦。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有些人未必是秀恩爱，或许幸福太满，真的会从心底溢出来，流露在原本深邃的目光里。 直到把尚且清醒的潘晓婷和徐晶晶，以及昏睡过去的冉然送回学校，车里只剩他和明月两个人的时候，安翊还是忍不住得逞地笑出声来。 郁闷中的明月狠狠瞪他一眼，强势指控：“冉然绝对是你安在我身边的眼线，绝对的！”不然怎么她说的都那么称你心意呢！ “我自动理解为你嫉妒我的超高人气。”安翊心情大好，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每个音节都透着得意的笑意。 明月才懒得和他斗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头倚着车窗假寐。 安翊放慢了车速，车载音响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明月闭眼微笑，她喜欢这首不知名的曲调，如此安逸，岁月静好。 回到公寓的时候正是这个繁华城市夜生活真正开始的时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没金屋藏娇过？ 安翊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门，情侣钥匙扣的另一半熠熠生辉，明月神色自然，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水晶吊灯点亮客厅。 明月随手带上门，却站在玄关处，并没有往里走。 “怎么不进来？” “我在给你时间销毁罪证，”她似笑非笑，“譬如别的女人存在过的痕迹，我可不信你没有金屋藏娇过。” “的确藏过，不就是你吗？”安翊笑得慵懒，转身走上楼梯，“要不要玩个侦探游戏，找找你说的蛛丝马迹？除非……”见她不为所动站在原地，他很欠扁地取笑道：“……你不敢！” 来都来了，还怕你不成！明月几步走到他身边，冷笑着说：“我不光是侦探，还要做法官，要是让我找到不该出现的东西，直接判刑，而且剥夺上诉的权利。” 位于二楼的主卧室门敞开着，浅粉色碎花壁纸透着小清新的味道。 同色系的床单及落地窗帘格外醒目，和她记忆里的布置风格迥然。 明月看看四周的摆设，未曾改变的是墙壁上的油画和白色相框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无所不能的神探，请问你有没有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才是小狗呢！” 她回身打了他一拳，手腕却被安翊顺势握住，他嘴角含笑，透着一股男孩子不该有的别样妖娆。 “这样的风格还满意吗？”语气虽然平静，尽是期待褒奖的眼睛出卖了他小小的、讨好的心。 无论结果如何，每个男生、每个男人，在最初对待心仪对象的时候，都无比认真。哪怕他是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哪怕最后两个人恶语相对，谁也不能否认爱着的那一刻，他曾用心过。 “该怎么说呢？”明月挑剔地皱眉，点头又摇头，存心让他着急。 安翊挫败：“我就知道，换成蓝色你就会满意。”幽怨的小眼神看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没说不好啊！美中不足的是你这样抓着一个女孩子，不够绅士。”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还有你把主卧弄成粉粉可爱的颜色，难不成让我搬来是蓄谋已久了？” 他耸耸肩，松开她的手，“要是倾尽全力为心爱的女人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也算阴谋的话，我不做任何辩驳。” 说的好像他被冤枉了一样！明月撇撇嘴，就是有种中了圈套的感想。 他安静地凝望着她。 她目光无邪而澄澈。 缓缓地，安翊低头靠近她。 她没有躲闪，纵使心中暗流涌动，掀起狂澜，面色依旧是处变不惊。 假若这是宿命…… 慢慢闭上眼睛。 亦或是必定要经历的过程，那么她又何苦去抗拒？早一些或晚一些到来，境遇都无法更改。 明月以为除了唯一的信念，自己已没有什么放不开。 到此刻才明白，她的心远不如想象中坚硬，依然会矫情，依然会无奈，依然需要克制才能忍住不把他推开！ 她的睫毛轻颤，她的脸颊嫣然，安翊突然心生一阵罪恶感。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个人的夜不能寐 和她的唇只隔着一片树叶的距离，他自嘲地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亲吻一个女孩子都要如此小心翼翼了？ 如羽毛拂过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太轻盈，太匆匆。 明月紧张地屏住呼吸，准备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然而，安翊却说：“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之后不着痕迹退后两步，他不能停留太久，每一秒都会让他离开的脚步变得更加迟疑。 她睁开眼睛，有困惑，有诧异的神色，都在他无害的笑容里归于沉静。 明月以为搬来这里就一定会同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这是她唯一能猜到的安翊的目的，可他却要走，是发自内心还是欲擒故纵，明月倒不关心那个，至少躲过一劫才真的可喜可贺！ “路上小心。”玄关处，她这样对他说。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叮咛，也许会伴着安翊一夜好梦。 …… 夜风吹过公寓的阳台，明月握着还未黑屏的手机半趴在栏杆上，遥望远处万家灯火，思绪缥缈。 每一扇窗户透出的道白色的、金色的灯光背后，都在上演着相似有不尽相同的悲欢离合，人们把这些称之为生活。 安翊刚刚打来电话说已平安到家，两人互道晚安之后，像成千上万的普通情侣一样，等待对方先挂电话。 直到明月隐约听见那端传来宵夜做好的声音，安翊才在她的催促下挂断了电话。 窗幔在漆黑的客厅随风轻舞，宛若身姿绰约的少女衣袂摇摆，在如此静谧的夜晚，平添一丝神秘之感。 远处星辰和灯火仿佛连成了一片，汽车鸣笛的声音遥远得听不真切，这里遗世般的不像人间。 或许太接近天堂，所以思念才不需要隐藏。 浩熙，你说我该快乐、该兴奋吗？可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一丝乐趣？你走以后，我以为这将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但每走一步都太过顺利，我分不清自己在担心潜在的意外，还是单纯地觉得无趣而已！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蓝色的光华，它比传说中守护的星星更触手可及。 明月叹息，为什么我也感知不到你在为我祝贺？ 但是我相信，不久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感应到我所有的骄傲！ 在陌生的地点，在陌生的房间，这个夜晚注定难以入眠。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M大校园里踽踽独行的封帆。 此刻的宿舍热闹不已，素来不受环境干扰的他竟被吵得头痛欲裂，不得不出来寻觅清静之地。 不知不觉间，封帆又来到了蓝湖边，脑海中浮现，他和明月相处的那些画面。 他们相识至今，共处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她却太轻易闯进了他空洞的心间。 封帆的无能为力，是自己不能够争取，他有情，她也并非无意，却只能选择失之交臂。 呵呵，别无选择的选择，才是最令人无语的结果。 耳边回响起下午导师和他说过的话：“想必关于交换生的事你也早有耳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辜负相遇 岂止是耳闻？他又不是没向明月“请教”过。 至今封帆仍不知道，当时他的那句 “我要说只不过是找借口见你，相信吗？”，明月到底做何感想，她会信以为真，还是当成一个普通的玩笑？ 如果他先说出口，结局会不会不同？ 那天在医院，封帆问过明月，她凄清的目光貌似说明了一切。 那一刻封帆意识到，生命中的某些错过，别去抱怨邂逅太晚，只该怪自己面对感情不够坦然。 封帆没有输给安翊，没有输给时间，而是败给了自己，辜负了一次恰到好处的相遇，成就了一场只能惋惜的别离！ ********** 明月住到安翊的公寓之后，他和她独处的机会多了起来，每天白天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之外，安翊都会到这里陪她，也一定和她共进午餐和晚餐，她劝过他没必要两边跑，搞得自己异常忙碌。 安翊轻拍她的额头，半真半假地笑道：“你真是不解风情啊，难道非要我明说对你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吗？”其实他是担心她一个人不肯好好吃饭。 不过，明月惊讶地发现安翊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几天以来，每日两餐，竟然都没有重样，很难相信，出身豪门的他会有如此强的生活能力，连她一个女孩子都自叹不如。 她吃到安翊做的第一道菜就是闻名遐迩但难度极高的西湖醋鱼，味道和卖相却是出奇地好，明月说以他的手艺和头脑就算不接手家族企业，而是转做餐饮业，也不难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安翊面对她的赞美之词只是谦虚一笑，不知为何，他的脸上闪过寂寞的神色。 明月悄然沉默，虽然他拥有无数人羡艳的优渥生活，但是光鲜的背后，恐怕也有鲜为人知的无可奈何。 总是沉寂也不是办法，明月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放下筷子，郑重地说：“我现在呆着也无聊，不然你在安氏帮我安排个工作吧？反正为了积累经验，工资多少职位高低都无所谓……” “为什么想进安氏呢？”安翊很感兴趣的样子。 明月的心脏有一刻的紧缩，她清楚看到安翊眼底睿智的光芒，思考了一瞬才骄傲地说：“因为有关系好办事，又可以偷懒啊！” 她煞有介事的表情还像个拜金女呢！ 安翊“哦”了一声，上扬的语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既然这样，干嘛舍近求远，爷爷那么疼你，肯定会给你最大的照顾。” 那天金震林带着保镖出现在医院，他不凡的气度已经说明了其不普通的地位，安翊不追问，并非他不知道。 “……”果然，爷爷的出现给明月带去极大的麻烦，她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安翊可不是那么好搪塞的人。 安翊像往常一样“放过”明月，而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好像她的回答比美食更有诱惑力。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和金浩风的矛盾……” 能够充当明月的挡箭牌，也算某人的荣幸吧？ 听了明月的解释，安翊了然地点头，“我劝你还是好好享受人生吧！不用担心我养不起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想进安氏工作 谁要你养？明月冷笑，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还真的替你担忧，我这个人很挥霍的，怕把你坑得家徒四壁！” 安翊哈哈大笑，“堂堂安氏如果连它少董心爱的人都养不了，估计早就该倒闭了！所以我的明月公主，以后就安心做人人羡慕的少奶奶吧……” 话以至此，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敷衍地扯出一抹的笑容，她的眼底有深藏的锋芒！ …… 独自一人的时候，明月喜欢坐在阳台吹着风，喝一杯咖啡或者读一本书，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为此她特意选购一个白色的吊椅，有好几次安翊回来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明月穿着家居服抱膝窝在吊椅里，深远的目光凝望炫目的夕阳。 吊椅轻轻摇晃，好像秋千一样，只是不再有一双温柔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茶几上已经冷却的咖啡依旧散发着醇香。 蓝色的信纸静静躺在一旁，娟秀的字迹倾诉这段时间的过往。 落日火红如血，瑰丽到万物逊得惊心动魄，凄美得动人心魄。 如此精致莫名让人心生脆弱，经历过的悲欢离合，说不清的是非对错，似潮汐般涌来，来不及避开。 于是，那个人、那道似有千言万语的视线，伴随幽幽紫光划过明月的脑海。 吊椅静止不动的瞬间，她揉揉发涩的双眼，几个小时前安翊来电话说有朋友从国外过来，他要为对方接风，估计很晚才能结束，就不打扰她休息了，还不忘叮嘱她好好吃饭，冰箱里有速冻食品。 明月没问所谓的朋友是“他”还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她从不过多干涉安翊的生活，也没什么兴致去融入对方的社交圈子，从某种程度上讲，明月给予了安翊绝对的自由，甚至大有“放养”的架势。 预约的计程车即将到来，明月慢悠悠起身，为出门做着准备…… 司机是个稳重的中年叔叔，一路上几乎无言。 明月坐在后排，累极了似的紧闭双眼。 整整一下午，她过得确实不轻松。 挂断安翊的电话之后，她立刻用软件定了傍晚的出租车，不留一点迟疑的时间。 明月心知这一天终将到来，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何况她已亏欠了太久。 巧合太多，便称之为注定。得知安翊去接朋友的消息的那一刻，明月就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一股力量指引她去某个地方…… 那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方向！ 越是想停留，时间越过得飞快，仿佛不给你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转眼到达目的地，出租车稳稳停下，明月付了钱，走下车，“博仁医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瞳孔有一秒的收紧，心脏有片刻的痛意。 暮色下，明月走向住院部，她的影子斜长而孤独。 悄无声息地走进病房，明月见到的是正在熟睡的金浩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每个呼吸都小心翼翼，很怕惊醒他，更怕看到那双每每回想起来就令她心痛的眼睛！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月走到床边，轻手轻脚挪来了椅子坐下，微颤的左手覆在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知道那道狰狞的伤疤还在那里！ 睡梦中的金浩风薄唇紧抿，透着冷清的味道。明月想起曾听说过，这样的男人大多薄情，可为什么你不是呢？ 掌心下他沉稳有力的脉搏，“突”、“突”，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无言的诉说，可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肯说…… 金浩风若有所觉般醒来，一动不敢动，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就算手臂传来她的温度，他也觉得恍然如梦，他曾绝望地以为，余生的梦中，他都不可能触碰到她！ 那么小心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明月，用力握了下他的胳膊：“是我。”两个字氤氲了视线，她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和他说过哪怕一个字。 指尖轻颤，那一刻晚霞绚烂，金浩风无暇感受突如其来的温暖，他眉头紧锁：“你……怎么会来？”你应该对我恨之入骨，避之不急，而不是如此温情…… 明月呵呵一笑，声音中尽是自嘲：“我是瞎了眼，但还没到失了心的地步！” 动作轻柔地挽起金浩风的衣袖，好像怕撕裂那道已经久远了的伤口，“一定很痛吧？你的手，和你的心。要不是爷爷告诉我一切，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下地狱吧？” 心中的想法被印证，金浩风猛地坐起来，百感交集的他沉默着，该觉得解脱吗？更强烈的忧心却压得他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沉重地问：“那么，你全部都知道了？” “全部是多少呢？”她神色幽怨，嘴唇苍白得比他更像个病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合起来编造了多少谎言，哪怕是善意的，也是欺骗。而我，就算是被误导的，犯下的错仍不可饶恕。” “和你没有关系！”金浩风罕见地厉声说道，“都是我的决定，你只是被蒙在鼓里。” 被她伤得那么深，他还不顾是非袒护着她！！ 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雪白的床单，晕染开来。 “你该早点告诉我啊！”明月上前抱住金浩风，任由泪水肆虐。 她压抑了太多天，从知道真相的一瞬间！ ………… “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了……”金震林缓缓摇头，一字一顿，声音无比艰涩…… 明月莫名一阵心惊，她忽然想堵住耳朵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想追问，公平也好，仇恨也罢，她愿意暂时假装着遗忘。 只求正在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回到原状，永远沉睡在秘密的海洋…… 然而，世事永远不受我们意念的控制。 “你恨小风无非因为他的决定间接害死了小熙，你认定，若不是他安排小熙去谈合同，今时今日一切都将不同。” 叙述的过程中，金震林语气沉重，似是愁云笼罩在心头。 明月倔强咬唇，对爷爷千篇一律为“那个人”开脱的言辞难以认同。 金震林从椅子上站起身，背影竟生出无尽的苍凉之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恨错了人 金震林从椅子上站起身，背影竟生出无尽的苍凉之感。 本该颐养天年的爷爷为她操碎了心，明月深深自责，别开眼睛不去看爷爷的神情。 “哎……”金震林叹息出声，艰难地开口：“而事实是，那是小熙自己提出来的，他很上进，也有天赋，若不是那场意外，他的成就超越我是迟早的事。” 安翊站在一旁，听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明月曾经的男友得到她家人如此盛赞，难免让他暗自较劲。 明月神色淡漠，甚至懒得抱以冷笑，偏激地觉得爷爷就是偏袒金浩风，虽然他对浩熙毫不吝赞美之词，但“意外”二字的意义还是再为某人做辩驳。 “你总说我向着小风，那是因为我看到你忽略的东西，他对你的付出不比小熙少！”金震林情绪有些激动，“其实真正敲定小熙行程的人，是我。”当秘密大白于天下，他终于不必担惊受怕，也不用眼看着小风在痛苦中放弃挣扎！ 一声炸雷在脑海轰然炸响，明月不停摇头，她不相信！这是个谎言，爷爷煞费苦心，撒下如此弥天大谎，不就是想让她对金浩风好点吗？她做不到，但她愿意少折磨他一点，就像当初为了不让爷爷再次经历生离死别，她选择了退步和妥协。 所以，可不可以别这么欺骗她？ 明月跌坐到床上，尽管情感上无比排斥，理智却不断提醒她“这就是事实”！ 金震林虽然心有不舍，明月的恨对小风而言何尝不是最大的残忍？ “你在小熙的……遗体前昏倒之后，小风不顾我的反对，再三恳求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他说刚失去爱人的你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如果你得知唯一的亲人间接导致自己心爱的人死亡，肯定难以面对我，在他的执意说服下，有了今天的局面。” 明月眼珠动也不动，她该觉得讽刺吗？口口声声要求公平，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有恃无恐地伤害了默默守护她的人！ 她该对爷爷说不怪他吗？安慰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该回握安翊的手，让他别担心吗？当他忧心忡忡攥着她的手！ 看着爷爷沉痛的眼神，明月仍做不到坦然说“原谅”，爷爷多年的养育之恩她铭记在心，但浩熙的离去也不能因此抵消！ 金浩风预料得果然没错，明月暂时找不到适合的表情面对爷爷，她不可能恨爷爷，只是需要时间让矛盾的情绪沉淀。 “小风胃病复发，住在博仁医院已经有段时间了，原因是酗酒……”金震林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回到家，他发现他在地上昏迷不醒！事后才知道，他不久前去学校见过你。” 明月沉默，干嘛还要加深她心底的罪恶感？难道上帝觉得她的罪孽，死后不足以下地狱，所以才来折磨浩风的身体吗？ 说完金浩风所在的病房，金震林劝道：“如果可以的话，有空去看看他，一眼也好。” 不待明月有所反应，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喜欢你，从相识就已开始 明月目送爷爷离开，他的脚步因为心思沉重变得蹒跚，她为爷爷而难过，为风深感不值得，为自己的所有的一切悔过……太多情绪的交错，她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传来关门的响动…… 直到手指被安翊握得发麻，明月看向他，我想安静一下。 坐在窗台眺望远方，慌张的心跳在消逝的时间中渐渐平静。 这时，安翊悄悄走了出去，又拿着保温饭盒蹑手蹑脚地回来，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到她。 其实，明月透过玻璃早把一切看在眼里，还有顺带欣赏到安翊赔着小心的模样。 她不禁想问，何其荣幸，身边的每个人都对她关怀备至！ 何德何能，有人愿倾其所有换她无忧！ 又是何其不幸，她深爱的，永远离开；爱着她的，被她伤害；至亲的人，让她无奈；还有安翊，如此特殊的存在…… 当世界被夜色笼罩，明月天马行空地想，命运太肆意妄为，轻易就能颠倒是非，你坚持的所谓真理，转瞬就可以崩塌，留下整个世界一片的狼藉。 如今，她要怎么面对一切，如何收拾残局？ ………… 相似的白色房间，相似的黄昏时分，相似的沉重，明月泛滥的泪水是唯一的不同。 金浩风被她哭得没了主意，只得拍着她的后背，温和劝道：“不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熟悉的明月可不是个爱哭鬼！” 明月赌气似的一把推开他，杏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说：“什么是大？你都伤痕累累，甚至把自己弄到住院，还这么云淡风轻？”她太明白，浩风是不想让自己为曾经的所作所为太过自责。 正因为懂得，才更替他觉得痛，过去种种，岂是风的宽容就可以抹去的？ “你该知道，医生总喜欢小题大做，说好听点叫负责，说难听点……还是不说为妙！”他摇摇头，继续笑道：“而且我前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可爷爷就是不同意，我也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 “那……那你就把这当临时办公室！”明月啜泣地指着茶几上的一大堆文件，“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珍惜，谁能替你一辈子操心呢……” 被他无声地注视着，明月忽然心软，气势弱了下去：“你事事为别人着想，做了好事也不肯说，那你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对于答案，金浩风早已了然于心！ 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和阿熙跟在爷爷后面走进那个“新家”，繁花似锦的花园，无数绚丽的花朵争奇斗艳。 “明月，快过来爷爷这里！”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小身影飞奔而来，欢呼着“爷爷——爷爷”，稚嫩的声音比孤儿院里的女孩子好听百倍。 那天，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在爷爷的介绍下甜甜地叫着他们“熙哥哥好，风哥哥好”，她的眼睛仿佛都会笑。 至今，那一天仍记忆犹新，金浩风甚至记得，她漂亮的公主裙摆上脏兮兮的泥土痕迹；记得她拉着自己和阿熙直奔花丛抓蝴蝶；记得她边跑边回头冲他们笑…… 第一百三十章 血色黄昏1 应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要保护她了吧！毕竟在他人生最初的几年，从不知道笑容可以那样无忧和绚烂。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他的付出都不值得。但世人都不是他，没人能了解他的感受，无论多么辛苦，只要看到，哪怕只是想起她的笑容，就觉得上帝对他已是不薄。 手臂传来微凉的温度，金浩风低头，失神地看着她洁白的手指。 “我的罪证！”她皱眉，呓语般说道：“你得到的，除了痛什么都没有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眯眼端详，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手链耀动的光芒，“至少有和你相似的痕迹。你问我痛不痛，那么你自己呢？” 风过。 夕阳慢慢坠落。 带不走，彼时的惊心动魄。 ………… 今天是浩熙来世以来，金浩风第一天回公司上班。 前段时间忙着浩熙的后事，安抚明月的情绪……虽然她完全不需要他的的安慰，甚至恨不得他马上消失，但金浩风一会儿看不到她就觉得忐忑不安。 公司积压了很多需要批阅的文件，好几个因为那场意外而搁置的合作项目等待着他和爷爷去洽谈。 几天前，他恳请爷爷出去散散心，公司和家里的事物他完全可以兼顾。 金震林明白，小风想让他出去躲个清闲，免得看着浑浑噩噩的状态伤心。但他不能扔下小风独自收拾残局，于是婉拒了他的提议，并让浩风从消极的情绪中走出来，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而自己暂时留在家里照顾明月的生活。 金浩风知道，爷爷是不忍心自己被明月无休止地仇视，眼下除了避其锋芒，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何况活着的人没权利长时间在原地驻足，无论天大的理由，现实也会推着你不停向前。 金氏乃上市企业，虽说股民们不了解近期的突发事件，股市几乎没有丝毫波动。但集团少数高层对此事相对清楚，平时和金家私交甚好的一部分人还参加了浩熙的葬礼，也都知道他可能是JM未来的掌舵人之一。 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让他们暗暗捏了一把汗，金老爷子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公司的未来何去何从？ 金浩风的及时出现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他从早到现在，忙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没抽空吃，就为了早点回去见她。 下班的时候，金浩风避开拥挤的电梯，从安全通道飞速下到一楼。 回家的路上也尽量让康一少走汽车拥堵的路段，一路飞驰。 冲进家门的瞬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局面—— 明月倒落地窗前，满地玻璃的碎片闪着刺眼的光。 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清晰可见鲜血在流淌！ “明月——”金浩风惊呼着飞奔过去！ “乒”！“乓”！ 地上散落的几个空酒瓶避之不及，阵阵声响敲打在他的心脏。 “明月！明月！”金浩风跪坐在她的身边，双手颤抖地停在半空，所有急救知识全被忘到了脑后。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色黄昏2 风，穿过破损的窗户。 狠狠地灌进弥漫淡淡腥气的客厅。 “明月！”绝望地叫着她，金浩风甚至能听到血流的声音。 洁白的手腕，鲜血在蔓延，刺进皮肤的碎片，被妖冶的红色所渲染。 门外的康一闻声赶来，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了一瞬。 片刻的震惊过后，康一冷静地叫了救护车，走到惊慌失措的金浩风身边蹲下，按下他停留在半空的手，说了句“会没事的，医生马上就到！”之后冷静从容的替明月止血。 “怎么还不来？你再催催他们？”金浩风慌张道。 催？他把救护车也当成自己的专属司机了吗？ 此刻的金浩风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淡定，眸光亮得惊人，康一无疑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已然分寸全无，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 金震林从外面回来，见金浩风的车停在外面，别墅的门却敞开着，肯定出什么事了！ 他急步走了进去。 踏进别墅，金震林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险些站不稳，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掉落，上好的新鲜牛排散了出来，血淋淋的颜色！ 他分不清弥漫着的血腥，究竟是牛排的气味，还是源于明月的血液！ …… 手术室门口，金浩风低头站在门边，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变换，他的领带丢在地上，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扯开，染上鲜红的色彩，看上去好像一个刚刚打过架的不良少年。 金震林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手术中”，现在的他，只是祈求家人平安的普通老人。 “金董，您别太担心了，明月小姐会没事的！”康一坐在一旁安慰道。他在帮她止血的时候发现，伤口虽深，血流量也很大，但好在没伤到要害。 “我走的时候她在睡着……”金震林眼神哀痛，无比自责地说：“我明知道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家呢？我该寸步不离陪她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就连他愿意用包括自己这条老命在内的所有一切去换回时间，这样的想法在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金浩风沉声说：“她会没事的！”紧握拳头，手上的血已没有了温度，他抬头望着爷爷，目光固执而坚定，她不会有事的！ 阿熙，你不会忍心带走她对不对？ 你那么爱她，一定会保佑她吧…… 手术结束后，医生对家属说的话间接印证了康一的判断。 她的伤口看起来狰狞，但手术很成功，只是她身体太虚弱，术后恢复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明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金震林和金浩风在这里不眠不休守了她整整一夜。 昏睡中的她很安静。 连呼吸都异常安静。 从深夜到晨光熹微。 从月色朦胧到旭日东升。 金震林一直一直看着被视若掌上明珠的孙女，他有多久没仔细看过她了？ 为了事业，为了让明月的未来更无忧，他忙于应酬，疏于对她的关心，幸而有小熙陪着她，算是弥补了她所缺少的那些温暖。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仿佛已经死去 活到这么大年纪，经历过人生中的低谷与辉煌，见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这次金震林不得不服输，看着明月消瘦的脸庞，除了心疼，竟别无他法。 她睁开眼的瞬间，天空万里无云，如同被涤荡过一般纯净。 “你醒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金浩风那副讨厌的嘴脸！ 明月负气地把头转向另一边，爷爷眼角晶莹的泪光让她顾不上手腕剧烈的疼痛，她沙哑地开口：“您别难过，我不痛的！”嗓子是火烧过般的难受。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不是小风及时发现及时……”金震林简直无法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余光挑衅十足地瞥了一眼金浩风，明月忍受着喉咙火辣辣的酌痛感，态度很强硬，“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他所赐，别指望我心存感激！”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她语气软了许多，“而且我不是想不开，最多算是酒精造成的神志不清！” 她清楚地记得，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刻，吃力望着花园里栀子花的纯白色，平安让她度日如年，现在终于得到了解脱！ 可是她不能告诉爷爷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能徒增他的悲伤。 “明月，爷爷无力再经历死别了。”金震林一语双关，下一次，希望是你们送我走！ 明月愣了一瞬，疲惫地闭上眼。 那么她所承受的难以承受之痛，就这样算了吗？ 三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压抑，空气都变得稀薄。 天空飘过丝缕白云，悄然无声，越积越多…… ………… “我的痛是因为曾经幸福。”明月退下堪比第二层肌肤的手镯，狭长的伤痕依旧那么深刻：“一段曾经的感情，无论怎么珍惜，终有一天，都不再觉得记忆犹新。我也怕自己会忘记，它会提醒我始终记得，阿熙真的存在过。” 伤疤并不丑陋，或许是因为被赋予了爱情的神圣。 金浩风却不敢触碰，看到那不能消失的痕迹，他的心就一阵阵地疼，为她病态似的执着！ 死死攥着手镯，明月悠悠开口：“到现在我仍然后怕，假如当初疯狂的我……”她深吸一口气，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一念之差，我真的可能杀了你！” “我知道。”金浩风竟然笑了，无畏无惧。正因为知道你不会放过害死熙的人，我才选择了隐瞒！ 他和她记忆重叠，就像他们的命运无可救药地交织在一起！ ………… 手术结束后没几天，明月就嚷嚷着出院，因为浩熙的离世，她对这个地方的恐惧金震林自然是了解的。 请医生为她做了全面检查确定暂无大碍之后，明月终于被接回家。 她往往在钢琴前一坐就是一天，哪怕是和爷爷相处，她也能终日无言。 相比于之前的满腔怒火，沉静的她更令人心惊。 明月消瘦得皮包骨一般，大大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神采，眼窝很深，那还有当初美如天人般的惊艳！ 她活着，存在着，却像失去了灵魂，仅仅只有呼吸而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时疯狂 明月木然地喝下爷爷喂的补血阿胶粥，看起来味如嚼蜡。 金震林强颜欢笑地鼓励她：“明月真乖，来，多喝几口。” 明月双唇紧闭，不为所动。 “再吃一口好不好？” 汤匙举到她嘴边，明月排斥地皱眉，把头扭到一边。 金震林只得扶着腰起身离开。 连日以来，不管他怎么哄怎么劝，她吃饭绝不肯吃下第三口，俨然把一日三餐当任务去完成。 厨房传出水流的声音久久未停。 理石地面上反射着金震林不再挺拔的身影。 明月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对不起”无力亦无声！ …… 是夜，满月如盘。 光华似水，夜幕低垂。 万簌俱寂，虫鸣销匿。 整个世界都在沉睡，错过流星的下坠。 很突兀的一阵琴声，流淌进并不美好的梦境！ 金浩风被惊醒，起身下床，仓促走出房间。 “爷爷您继续休息……”他对在门口巧遇的金震林说：“我去就好！” 随后快步冲向楼梯。 钢琴声一如既往地优美，浑然听不出离别之痛曾深入骨髓。 月光中的白色钢琴，纤细的手指在琴键间游走。 午夜的清风吹来花香，窗幔在乐曲中飞扬。 金浩风下到一楼，差点被那抹恍若随时会消散的身影夺走呼吸—— 明月穿着一袭白色曳地长裙，月影照在她的赤足上，她端坐的身影，有种摄人心魄的诡异，及腰的长发，透着难以言喻的空灵！ 现在可不是他发呆的时候！金浩风敛起心神，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水晶吊灯光芒太盛，金浩风不适应地遮了下眼睛，明月似乎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睫毛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几步奔到她的身边，金浩风抓起明月的左手，急切地检查她受伤的地方。 一曲未完，旋律却被迫中断。 像是爱到酣畅淋漓时，迫不得已戛然而止！ 明月厌恶地皱眉，用力想要摆脱束缚，不断有鲜血渗出，纱布被染红的面积还在扩大，她只是不顾一切地挣扎！ 紧握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金浩风拽着她到沙发旁，粗鲁地把她丢了进去。 一阵眩晕让明月再难抗拒，任由他动作娴熟地替自己包扎伤口。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若不是怕她奋力反抗，他怎么忍心如此强硬对她？ “医生叮嘱过，你的手短时间不能吃力！”纱布打好结，金浩风沉声说道。 明月坐直身体，不怀好意地冷笑，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只一个表情就能让他坠入地狱！ “你恨我没关系，何必折磨你自己？”死死攥着装着消毒水的瓶子，他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请不要伤害自己！” 金浩风恳求到近乎卑微的语气平息不了明月的恨意，她轻哼一声，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除了死亡，所有的报复对你而言都是宽恕！” 她靠近他，只是为了欣赏他沉痛的表情，“可是你的性命甚至比不过浩熙的一根头发，我不懂，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像你这么多余的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绝不原谅 风吹得急切。 茶几上杂志翻过一页又一页。 金浩风沉默地整理着急救箱，明月被彻底激怒！ 她看不到他双手的颤抖，看不到他薄唇的苍白，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湿润，更看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悲哀！ 恐怕除了恨，对于金浩风的一切她都不再关心。 只看到他笔直的身影，看到他闪着紫光的妖冶耳钉，看到他起伏的胸口！ 凭什么！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完好无损地坐在她面前？ 凭什么连他戴的饰品都可以肆无忌惮地绚烂？ 凭什么他的心脏在跳动？ 再狠毒的言语也无法让明月觉得快意，她只想他的扼住他的喉咙，中止他的呼吸，就像他夺走浩熙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她不能啊…… “为什么你不去死呢？”明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的存在本就是错误，你的罪恶又不能弥补，你就这么厚颜无耻吗？” 凄厉的声音仿佛划过了苍穹。 金浩风坐在沙发上，双眸望着她，沉寂地、沉痛地望着她！ “回答我！”无法忍受金浩风的沉默，明月抓起杂志丢到他身上，“你从来没想过要弥补吗？你一次都没有想过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他吗？”她早已丧失了理智，相信只有死亡或是毁灭才能为恩怨画上句点！ 毁灭？ 至少她可以粉碎他冷漠的表情吧！ 明月的脑海，浮现浩熙苍白的脸！她的眼前却是恐怖的血红一片！ 左手本能地抓起一个玻璃杯，朝着金浩风奋——力——掷——去！ 撕心裂肺的痛，她知道伤口再度被撕裂。 抛物线的弧度如此美丽，速度在金浩风的眼里又是如此缓慢。只要一个闪身，他就可以避开…… 伴随“砰”的一声闷响，水流汩汩仿佛来自远方。 幻觉中的猩红色退去，现实里的血腥气弥漫。 血流顺着金浩风小麦色的手臂流淌，明月恍然失神，她知道他可以躲过去的。 她嘲弄地想，苦肉计而已，和性命相比，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 “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会心软！”她看着碎落一地的玻璃杯，看着他手臂蜿蜒而下的鲜血，看着他沉痛地闭上双眼，看着他双唇紧紧抿着，看着他沉默一言不发。 猖狂的恨意啊—— 肆虐的痛苦啊—— 狰狞的悲伤啊—— 你不要痴心妄想，以为沉默着，我就会心软原谅！ 既然世界天旋地转着崩塌…… 我怎么可能去原谅？ 原谅你！原谅命运的残酷！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好过一点点？” 凌晨两点的钟声里，响起金浩风心灰意冷的声音。 “或许。”明月看着对面墙壁悬挂的全家福，欢声笑语一如昨天，“你如果想自杀就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然显得诚意不足。” “可是现在我反而矛盾地希望你活久一点……” 金浩风闻言困惑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她幽灵般的背影。 “……不希望爷爷再难过！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恐怕活不到现在。”而我，也早就应该在另一个世界和浩熙重逢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归于好 你的生命停在了最美的时候，年华不老，容颜未变…… 明月缓步走上楼梯，不时踩到雪白的裙摆。 如今我也是面目全非，但是那些残忍和仇恨，不会我占领我爱你的心！ ………… 晚霞正浓，笼罩大地。 医院广场旁的长椅，明月和金浩风亲昵地坐在一起，她的头靠在金浩风的肩上，思绪从回忆中慢慢抽离。 淡淡发香弥漫在呼吸间，金浩风看着广场的喷泉，血液里流淌着满满的幸福感，倾泻的水滴渲染着夕阳的温暖。 曾经的痛彻心扉，数不清的夜不能寐，这一刻都觉得无所谓。 “对不起……”明月悠悠叹息，她抬起头，一双美眸满是内疚，“这次道歉不是因为错怪你，而是因为，我对爷爷不能产生相同的恨，我不断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怪不得爷爷。”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金浩风倍感欣慰，“那时候就是怕你没办法理智地面对，我才出此下策。” 明月眼角含泪，缓缓摇头：“难道你不觉得我特别可恨吗？同样的情况，我对你和对爷爷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最近我一直在想，那时候对你也是无理取闹的迁怒吧？尽管爷爷一再劝我，但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好像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不是这样的！”金浩风握住她的手，不想她再为往事自责，“若是深爱，若是在乎，任谁都无法承受那种生死离别的痛，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在情理之中。” “浩风……”她完全记不起上次这样心平气和叫他是什么时候了，金浩风更有恍若隔世之感。 “……你别为我找理由了，我很清楚，什么注定什么命运，如果不是该仇视的人换成了爷爷，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个事实，然后想尽办法继续折磨你，倚仗你的忍让有恃无恐地伤害你！我知道，等我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因为我太偏心，真的太偏心。” “你是天使，从相识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他郑重其事地扶着她的肩膀，“我努力变得强大，要求自己凡事做到最好，就是为了守护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是你成就了今天的我，所以你没必要觉得过意不去。” 醉人的霞光中，明月泪眼朦胧，如此温柔的浩风，她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心动？ 她对他的感情，亦友亦兄，有感激、有歉意，就是没有一丝丝的爱慕之情。 明月比任何人都晓得浩风的好，消除隔阂之后，她暗自祈祷他早点找到幸福，遇到他真正值得如此呵护和付出的女生。 “回来吧，家里的大门一直向你敞开着。”金浩风放开明月，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不希望爷爷以为你无法面对他，而深深自责吧？何况那里有属于你的回忆，也有阿熙的痕迹。” 明月沉吟地望着远处，眼底氤氲的雾气消散不见，她的眸光渐渐变得坚毅而悠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归时间，不定？ “还不是时候，或许还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吧！”明月笑得别有深意，上扬的唇角有恶作剧般地调皮，只不过笑意没有延伸到冰冷的眼底，“不过也不会太遥远，我不会挥霍一辈子的时间。”我的余生，只为思念。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所做的会是阿熙希望看到的吗？过去种种，可以铭记，却不该成为你人生的负担。放下并不意味着失去，也许是另一种得到！” 明月侧头冲他莞尔一笑，“重拾我们之间的情意已是命运的恩赐。如今能陪我一同怀念他的只有你了，有些话我不能和爷爷说，但是可以和你分享，我现在只有感恩，没有贪心。” 金浩风还想再劝，最终只是无声而叹，尽管知道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却也无力去制止，连爷爷都做不到的事，他何德何能可以让不再偏执？ “相信此刻的阿熙也会为我们开心。” 明月闻言含笑垂眸，颈间那抹蓝仿佛光华更盛，隐约看到，浩熙欣慰地微笑…… 余晖绚烂而温柔，照拂在他和她的身上。 一如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从未走远。 她和他凝望同一个方向，那是传说中的天堂。 未来所有的时光，浩熙虽不能陪在他们身旁，却他们的心底闪闪发亮！ 那将是岁月也无法黯淡的辉煌…… ********** 小暑时节，酷热难耐，短暂的离别即将到来。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当天，冉然便急不可耐张罗着本学期的“散伙饭”，期间徐晶晶忍不住抱怨道：“我是不知道重点大学就业前景会不会更好，但假期是出奇地少，我高中有一部分同学十几天就放假了，我那时候还在担心补考的问题呢！” 冉然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美食一边不停点头附和，唯有食物能舒缓她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 “话说国外的学习环境也这么紧张吗？”徐晶晶好奇地问明月，“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既然你是学中文的，应该在国内才对吧！” 安翊闻言也看向明月，显然他也对辞觉得费解。 明月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众人困惑的注视中，她略微有些失神…… 片刻的沉寂之后，明月夹了一点青菜，笑着说：“当时没想那么多，有点儿任性妄为吧！” 徐晶晶和冉然面面相觑，这算神马回答？太敷衍了吧！ 明月假装看不到他们视线的交集，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巧妙地避开了安翊幽深的目光。 潘晓婷喝了一口橙汁，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别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事上了，珍惜现在的相聚最重要，下次我们一起吃饭要一个多月呢！” “也对……”冉然叹息地戳着碗里的白饭，难得一见的伤感，“真要走了还觉得舍不得呢！” 明月扑哧一笑，眼睛弯弯，“你是回家，又不是远嫁他乡，要不要这么依依不舍啊？” 冉然无比幽怨地瞪她一眼，声音倒是截然相反的楚楚可怜，“真是没良心，人家不是舍不得你嘛！” “既然你对我用情至深，不如把票退了，”明月一把搂住冉然的肩膀，轻佻地对她抛媚眼，“共度一个毕生难忘的暑假。” “一边去！”冉然没好气地打掉明月的手，还不忘调侃她：“有安翊在，我不会那么不识相当电灯泡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深夜相拥 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安翊无意识摇晃着酒杯。 余光瞥到他的意兴阑珊，明月面不改色地和冉然谈笑风生。 聚会结束的时候，一行人在饭店门口等待预约出租车的到来，不胜酒力、逢酒必多的冉然靠着明月的肩膀，醉醺醺地说：“走的那天你不用去送，我啊不喜欢离别的感觉，超级不喜欢！” 明月好脾气地答应她，说话逻辑这么清楚，真怀疑她是不是装醉呢！ 潘晓婷就势说道：“想不到大大咧咧的冉然还能这么感性，她不说我也正想说呢，我和晶晶走的时候你也别送了，不是同一车次，也不能老折腾你这个刚出院的伤员……” 计程车驶来，缓缓停靠在路边，徐晶晶上前接过还在嘟囔不停的冉然，潘晓婷替她打来车门，回头对明月说：“你就就在这边安心静养，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特产……”她看向后面的安翊，“明月就拜托你照顾了喔！” 沉默了近半个晚上的安翊很自然地拉着明月的手，含笑看着她，轻声说：“那是当然。” 夜晚的霓虹映照在他漆黑的眼底，太温柔的语气，似乎不是在给潘晓婷肯定的回答，只是在对明月诉说而已。 潘晓婷哈哈一笑，识趣上了车，摇下车窗，她从里面探出头，促狭道：“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两位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快走吧！”明月面露娇羞，佯怒催促着：“车上那位还等着你们照顾呢！” 潘晓婷和坐在内侧的徐晶晶冲她们挥挥手，这才请司机开车离开。 目送她们的车子渐行渐远，直到转过街角再看不见，安翊不着痕迹地松开明月的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幕下他的背影依旧修长好看，明月秀眉微扬，笑得别有深意。 安翊双手插在口袋，不紧不慢地走着，既不等她，也不急于离开，似乎确定她会追上来。 夜空幽蓝，繁星点点。 安翊脚步沉稳，明月步伐轻快，他和她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恋人未满的演绎。 走过一条街，安翊终于忍不住停下来等她，这是她抗议的方式，现在他确信，他不等待，她不会追逐！ 或许明月也可以为某个人无条件妥协，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安翊望着苍穹无声感叹，是否对逝者的思念和这些星辰才是真正的亘古不变？ 是否只有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的才值得遗憾和眷恋？ 明月走到安翊面前站下，扬起下巴，不爽地冷哼一声。 虽然苦涩的感觉早已从心脏流向血液，安翊脸上却仍不动声色，他欲拉过她背在身后的双手，被她急退两步避开。 “是你甩开我不管的，现在才来哄我有点晚吧？”明月故意强调“甩”，你要牵我手，我还不稀罕呢！ “我不会的。”安翊不顾明月恼怒的挣扎将她拥进怀里，看着马路旁黄昏的路灯，他的忧伤无声，“怎么舍得离开你？怎么忍受没有你？” 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耳边，莫名的动容在身体里蔓延，明月的手轻轻环抱在他的腰间，她闭上眼睛，沉浸在刹那的温暖。 夏夜的街头，俊男美女的温情相拥，这一刻，他们和成千上万相爱的恋人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岁月静好 睡意萌生的午后，明月坐在阳台吊椅上，看过潘晓婷发来的“402此时已是人去屋空”的微信，她放下手机，吃着安翊亲手制作的草莓冰淇淋，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气。 昨天和今天，同寝的姑娘们相继踏上回家的列车，冉然当天深夜到家，忍着疲惫给她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视频，可惜明月今早醒来才看见。 视频里冉然炫耀着她不大的床上对着的各式娃娃，明月不得不佩服她满满的童心。 依照此前的约定，明月没有去车站送她们，却还是难免觉得伤感。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爽快地同意暂住在安翊家，也是想远离学校里临近毕业的学姐学长们带来的沉重氛围，以及周遭同学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热切讨论。 无论是哪一种，都只会徒增明月对金浩风的仇恨与怨怼，彼时的她把自己不得不像幽魂般漂泊的悲惨全都归罪到他的身上。 而此刻，令她深感悲哀的是，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已不是幸福的天堂，再美好的时光，只能在回忆里绽放。 粉红色冰淇淋，夏花绚烂的风景，恍若最甜美的公主梦。 透明的玻璃杯，袅袅凉气从里面沁出，水珠沿着杯壁流下，泛着阳光金色的光华。 影影绰绰的光点，跳跃在她的指尖。 明月垂眼，略感欣慰地微笑，至少她的朋友们正享受着回家的美好，她也可以对那份喜悦感同身受。 厨房的响动戛然而止，安翊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明月窝在轻摇的吊椅里，猫儿一般打了个哈欠。 安翊驻足，看着她慵懒的模样，唇畔有隐约的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 香气四溢，有黑咖啡的浓郁，有饼干的甜腻，明月惺忪地睁开眼，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安翊的脸庞，耀眼得有些不真实。 动作轻的没有任何声响，安翊端出饼干和咖啡，正要坐下，迎上明月琥珀色的眼眸，他微怔地愣住。 在她的目光里，安翊的心跳澎湃而又安静，明月的眼神专注却也迷离，相视无声，时间仿佛静止，刹那化作永恒。 咖啡的醇香弥漫在阳台，暧昧的气息似有似无地荡漾，安翊扶在吊椅上的手指颤了颤，他回过神来，笑着坐下，：“被我吵醒了吧？” 明月摇摇头，拿起一块可爱的动物造型饼干：“美食往往比美梦更吸引人，所以我倒戈了。”尝了一口之后，她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超赞！算是没辜负我舍弃好梦一场。” 优雅地搅动着咖啡，安翊饶有兴味地说：“相比于赞美，我更好奇你的美梦是否和我有关？” “你觉得呢？”她眼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想知道安大少对自己的魅力有多少信心。” 好笑地摇摇头，安翊品了一口咖啡后悠哉悠哉地说道：“我的感受要是能左右你的感觉，那我肯定对你强行洗脑，让你只记得我的好。” “挺押韵的嘛！”明月拍手笑言，避重就轻地说：“就算失忆，我也会铭记你做的美食，记得你堪比M大第四食堂师傅的手艺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幸福的错觉 如果真的存在选择性失忆，如果我可以为你决定，我多想自私地把“他”从你的生命抹去，不留一丝痕迹。明知道是剥夺、是罪恶，我也义无反顾！ 这番话安翊没有说出口，谁也没权利替另一个人做决定，哪怕是自己深爱的人 也不行！ “你也是太挑剔……”安翊神情如常递给明月一块马卡龙，带着微热的温度，“想当初为了让你按时吃早饭，我也算煞费苦心了。” 那时她对他态度冷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疏离好像就在昨天，而他却实现了陪伴她的心愿。 刚烘培出来的糕点总是带着超乎寻常的甜度，好像两个人相爱的最初，倾尽全力去付出，所有的美好，都在伊始选择了绽放，浑然不顾未来会厌倦，甚至恶语相向。 明月不确定，他这般体贴入微可以维持多久，男人的耐心何时才会消耗殆尽，是浩熙一生那么的时间，还是浩风无声守护的十几年，亦或是短短数天就会改变？ 望着安翊温柔的笑脸和他手里的甜点，明月摆摆手，“再吃会变小猪。可口的午餐、冰淇淋现在又是零食，虽然民以食为天，可你这么不停地让我别东西，总觉得有点居心叵测呢！” “最多有点私心而已……”安翊放下马卡龙，手指轻点着咖啡杯，“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也希望……你可以不这么完美，少一些潜在的竞争者，少一些别人觊觎和惊艳的眼神。” 他无比坦荡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明月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佯怒说了句“懒得听你胡说八道”，慌乱地低头避开他的眼睛。 “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吗？ 深凝明月绯红的侧脸，安翊有些失神，那个连明月家人都不吝赞美之词的男孩子，是否也有过这样的表达？她也会露出这般娇羞的姿态吗？ 只觉得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明月轻咬嘴唇，双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好久不见的心跳加速，莫名的感动在身体里流窜，难以言喻的感觉随着血液蔓延。 是错觉吗？让她不自觉嘴角上扬，让她心跳慌张的，是久违了甜蜜的错觉吧！ 心神不宁的明月久久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不曾抬头，所以错过安翊眼底稍纵即逝的妒意，没有看到恍若定格般的执拗与坚定！ ********** 天空湛蓝的上午，明月独自呆在公寓，她跪坐在地毯上，在专注地在白纸上勾勒什么，不时拿起来仔细端详。 许久之后，她放下铅笔，活动略感僵硬的脖子，看着自己辛苦几个小时完成的作品，明月很是满意，相信上色以后，效果更胜于现在。 取下蓝色的吊坠，她把它置于茶几上，就在她的画作旁。 明月双手托腮，眸光带笑，她像个急于得到夸奖的孩子，骄傲地摇头晃脑。 “连专业的设计师都说你是珠宝设计方面的天才，身为你深爱的人家自然要努力追赶才行！”她的手指抚上那抹纯粹的蓝，眼神悠长而遗憾，“它真正诞生的那一天，你就不会这么孤单了。”不忍心你像我这样一直孤单…… 她正在画的是另外一条吊坠的图案，相信它被真正创造出的那一天，会和桌上的这抹蓝交相辉映，恒久璀璨！ 第一百四十章 你在吃醋？ 流光清浅，叹息无言，一滴泪在白纸上晕染。 浩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那些发誓永不遗忘的会被我淡忘？ 明月无力地垂下双肩，将自己的头深埋进臂弯。 你知不知道我也需要鼓励，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她的肩膀微颤，像是秋风中无助飘摇的落叶，从此再也寻觅不到一丝温暖。 “嗡”、“嗡”的震动声传来的时候，明月慢吞吞坐起来，在堆满白纸的茶几上摸索着。 “喂。” 接通电话，她的声音沙哑，空洞的眼神停在对面巨大液晶电视的黑色屏幕上，脸上清晰可见泪水的痕迹。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电话里传来的关切语气令她心底一暖，下意识地摇摇头，她调整好呼吸，瓮声瓮气说道：“没有，刚看了一部小说，主人公蛮可怜的。” 安翊似乎舒了一口气，好笑地打趣她：“想不到冷若冰霜的明月仙子也有恻隐之心啊！” “若不等同于是，我偶尔也会多愁善感……”明月哼他，“不像你，有空闲时间就去约会身边的莺莺燕燕。” 沉默了几秒钟，安翊喜不自禁地开口：“你在吃醋？我为你放弃了整片森林，还不足以表决心？” 他嚣张的时候还真是欠扁啊！明月愤愤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这棵其貌不扬的歪脖树就下台三鞠躬，不耽误你在树林里猎艳了。再、见！” 话音刚落，安翊赶忙赔着小心道歉，暗叹：果然招惹不得！再特立独行的女生都会犯嫉妒的通病，近乎完美的明月也希望得到别人口头上的肯定。 “善良的天使小妞，你收拾下准备出门，等会儿楼下见。” 即将挂断电话之时，明月听到他这样说，她费解地问：“你今天不是没空过来吗？” 他一大早在微信上说不能陪她吃午饭，让她一定听话不能饿到自己。 于是明月想当然地以为安翊整天都不会过来，所以才能静下心描绘出之前完成的“作品”。 安翊文绉绉地回答：“一日三秋，怎忍心让你等我那么久？” “好好说话！”明月哆嗦了下，“不伦不类听着别扭。” “见面再说！” 呃—— 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忙音，明月撇撇嘴没好气地丢下手机，虽然嘴里嘟囔着“故作神秘，神经兮兮……”，可还是不情不愿地整理茶几准备去赴约。 夏日炎炎，明月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安翊已经等候在那里。 阳光下，他的背影恍若闪闪发亮，明月慢步走过去，冲他叫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安翊转过身，迎上她不友善的脸，他笑得爽朗，透着雨后的清凉，让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拜托你不要傻笑好不好啊！太阳这么大会晒死人的。” “好！”他突然拉起她的手，一路小跑…… 风吹过发梢，他和她在阳光下奔跑， 原来青春竟是如此恣意美好。 他掌心灼烫的温度，似乎穿过冰冷的手环温暖她的皮肤，明月怔怔地跟着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卖了多可惜 当安翊回头朗然一笑，在他对她调皮眨眼的瞬间，她的心跳刹那慌乱，虽然短暂，却不容否认地存在着！ 步伐放缓的时候，明月已经随着安翊跑到了小区门外，途径门口，安翊还和安保人员点了点头。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明月在人行道上的绿化带前站定，别扭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就是不看被迫停下脚步到的安翊，“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想法一点都不新颖，还专修文学的呢！”安翊松开明月，转而轻揉她的秀发，“这么好的妹子卖了既可惜又触犯法律，不如靠我无处不在的魅力让你心甘情愿和我浪迹天涯。” 她的发丝有沁人的芳香，窜到安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明月拂开他的手，这才正眼看他：“示好没用，吹嘘更无济于事，不说请去哪儿，我肯定不走了！” 安翊讪讪地收回手，苦笑着解释：“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担心冉然她们都回家，你心情不好……” 对于她家里的情况，他略知一二，揣测到明月假期恐怕无处可去，所以才邀请她暂住在公寓。 “……结果是我悲哀地发现，你如此不信任我，亏我还绞尽脑汁想……” “你是想哄你开心？”打断安翊小怨妇般的“控诉”，却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你一直在默默注意我？” 一定是这样吧！虽然极力掩饰，但只要用心还是可以发现她偶尔的失神。他未必猜得透原因，却留意到了她的偶尔低落的情绪，说他关怀入微恐怕都不为过。 安翊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思索片刻后才用细弱蚊鸣般的声音说：“也没有特别刻意，毕竟每天见面，想不关注都难。” 总之他算出于好意了吧？早说就不用这么废话了。 她忽然大步离开，高高的马尾快乐地摇摆。 “你去哪儿啊？”安翊站在原地，以为她还在赌气。 她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还不赶紧来带路！”眼底却升起浅浅的笑意，无声无息，出卖她心中隐隐的欢喜。 三步并作两步，他忙追了上去。 并没有刻意打扮一番，只是穿着简单的雪纺连衣裙，走在英挺俊美的安翊身边，明月也没沦为陪衬，反而使她的魅力中多了一份泉水般的清澈，美得惊心动魄，更因脱俗这抹亮色，竟黯淡了身旁安翊的“偶像”光辉。 暑假的街道，即使不是周末也很喧嚣。 俊男美女的组合从来不发关注度，幸好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对陌生人的注目礼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原本宽阔的人行道显得有些拥挤，更有甚者，三四个并作一排，闲庭信步地边走边聊天，见对面来人竟似熟视无睹，也不知避让。 起初明月还好脾气地礼让，几次之后她终于不悦地皱眉，不解地问安翊：“难道横冲直撞特别有成就感吗？” “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安翊拥着明月的肩膀下了人行道，“你的情绪只为我所牵动就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莫相忘，勿原谅 马路上汽车来来往往，且速度都不算慢。 安翊抢先一步，主动走到了明月的左边，车辆不断，他承担了相对多的危险。 默默把安翊的关心尽收眼底，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明月的内心在前一秒汹涌澎湃！ 还有比她更可悲的人吗？ 还有比现在更讽刺的境遇吗？ 还有比此时此刻更矛盾的心情吗？ 十字路口，他们等待信号灯而停留。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柏油路面好像在旋转…… 伴随着汽车喇叭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直到耳边响起安翊关切的声音“不舒服吗？是不是中暑了？”明月才缓缓摇头脸色惨白得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那就好，到了目的地保证你把什么烦恼都忘了！” 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明月意兴阑珊地说：“绿灯了，我们走吧。” 两边停住的车辆反射着阳光，明月目不斜视地走在马路中央，她莫名湿了眼眶，隐隐作痛的心脏，提醒她不可忘记旧时的伤。 莫相忘，勿原谅！ …… 步行二十分钟之后，明月仰头看着硕大牌子，也就是安翊所谓的“惊喜”，顿时一脸黑线：“游、乐、场？！” 对于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原本还抱有希望，想不到他竟然真的选择了如此幼稚的地方……呃！是这般充满童趣的地方！ 他不会错把这里当作“忘忧谷”了吧？ “别愁眉苦脸的了……”安翊推着明月走向大门，信誓旦旦夸下海口：“我保证去了你就不想走……” “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大错特错，我是担心你中途跑路才对……” 游乐场里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的景象，简直就是人满为患。 阿拉伯飞毯、过山车、海盗船…… 每个游乐设施前都排着长队，在队伍的最后面探头张望着，明月撒娇似的摇晃安翊的手臂，“你陪我去坐旋转木马吧，此消彼长，既然刺激的设施受欢迎，我们就从最舒缓的开始！” 她神采奕奕，眼睛亮晶晶的，安翊自然点头应下。 离很远就看到印着童话角色的旋转木马停住不动，里外三层的小马还有几个空位，“我说得没错吧，先玩这个都不用等！” 她拽着安翊边跑边说：“简直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嘛！” “童话之旅即将开启！”前方，工作人员吆喝着。 “等等！还有两位——” 围栏外，明月气喘吁吁喊着。 安翊呼吸依旧平稳，他捏捏明月的手，压低声音：“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拍照。” “那怎么行！说好了一起的。” “可是你看里面除了小朋友就是女孩子，而且我不是陪你一起来这边了吗？” “不许偷换概念！”明月脸色红扑扑的，不知是急是怒，“再说了，有白马、王子和公主的才叫童话。” “王子和灰姑娘，公主和青蛙才是官配！” 明月拽着安翊就往前冲，“管它青蛙还是癞蛤蟆，就当为我做出点牺牲了。”她随手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工作人员，和无可奈何的安翊选了相邻的两匹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旋转木马上的牵手 悦耳的旋律响起，木马缓缓启动。 安翊和明月手拉手，谁说旋转木马是永远追逐的游戏？ 只要有心，总用办法可以靠近、交集。 她如孩童般笑得无忧，他似骑士般守护在左右，唯愿时光能够停留，彼此不放手！ 惊险程度由低到高，他们马不停蹄地玩着各种项目。 从鬼屋里出来，明月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虽然她是无神论者，且安翊全程拉着他的手，可那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和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鬼怪”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光天化日，她仍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就连安翊想去买水，坐在长椅上的她都执拗地拽住他的手指不放。 “我就去那边，两分钟就回来。”安翊指着不远处的商亭，好脾气地安抚她，“而且假如真的有鬼，他们也不忍心伤害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明月可谓“三思”后才咬牙点点头，“五分钟，不，最多三分钟……”她伸手比出来的却是两根手指的V字型。 “遵命，我美丽的公主殿下。” 凝望安翊的背影，明月的神色退去了慌张，渐渐变得冷清。 鬼也许真的很可怕吧？ 但相比于狰狞的面容，更畏惧的是深藏不露的人心。 前者或许可以防备，后者令你防不胜防，美丽背后隐藏的陷阱，总能让人痛不欲生。 安翊不放心地回头，两人的目光穿过人群隔空相望。 时间恍若静止，拉成永恒那样漫长。 所有不愿遗忘的，也将在岁月中继续徜徉，再无离殇。 吃了一口安翊买回来的甜筒冰淇淋，明月撇撇嘴，嫌弃地放到一边，“不如你做的好吃，还是喝水压惊好了。” 安翊执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印下轻轻一吻，“得到你的肯定是我莫大的荣幸。” “注意影响！”明月迅速抽回手，心虚地左顾右盼。 果然，正前方，一个拿着米老鼠气球的小女孩儿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过来，她咬手指的模样很是可爱。 安翊看得心驰神往，拨弄着明月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吟：“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和她一样。” 他的声音透着性感，他的呼吸撩拨着她的心，明月急急跳起来，恼羞成怒地转身捂住耳朵，丢下一句“谁……谁要和你那什么了！” 她窘得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只得狼狈地快步跑开。 “那什么了……那什么了，小丫头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呢！”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羞涩的表情，安翊起身向她走去，王子似的矜贵里，多了志在必得的自信，俊美得摄人心魄。 感应到身后灼热的视线，明月露出别有深意的笑颜……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诞生了太多摩天轮象征幸福的传说。 尽管其中有太多浪漫而虚幻的色彩，但人们仍相信，和深爱的人俯视整座城，他们的爱情就会变成永恒。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幸福摩天轮 坐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里，明月俯瞰城市，安翊则专注地看她。 她的睫毛很长，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却又怕惊扰童话般的梦境…… 哪怕一阵微风，都有梦醒的可能。 摩天轮越升越高，视野随之越发开阔，明月觉得自己的情绪终于平和，这里是所谓的豁然开朗吧！ 她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能静下心来好好观望这个承载了她整个青春年华的地方了，目光落在某个方向…… 骤然抽痛的心脏好像在讽刺她渐渐深刻的迷茫！ 对面的安翊不甘寂寞，慢慢凑了过来，眼含宠溺，“我就说你会爱上这里，就像爱上我一样无法自拔。” 看她一到游乐场就和之前判若两人，他早就知道，明月冷清的气质下有着难能可贵的痛心。 “是不是一刻不说大话你就觉得不舒服？”她余光瞥了他一眼，搞不懂被盛赞的M大的骄傲怎会如此臭屁，不知矜持为何物。 “没听说过恋人之间的特权吗？”霸气扳过明月的肩膀，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就是有机会看得到对方鲜为人知的一面，甚至是他不敢轻易暴露的弱点。” 指腹摩挲她精致的脸颊，他的周围升起圣洁的光华。 她淡淡的目光，静静流淌在他的脸上。 巨大的摩天轮，演绎多少幸福的旅程。 缓慢地…… 唯美地…… 他凑近她。 在那微凉的唇上轻轻一吻。 明月睁着眼睛，他看着她瞳孔里紧张的自己。 心跳得慌张，却分不清到底是他还是她。 双手捧住明月的脸，摩天轮升到至高的瞬间，安翊加深了这个吻。 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身体里轰然绽放。 今天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的身体接触，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亲吻。 安翊一直知道，明月的心底始终有别人的身影，他不想也不屑趁人之危。 可此情此景，和明月无邪的表情，使安翊最后的自制力彻底瓦解。 本来只想蜻蜓点水般亲吻她，她冷冷的唇却令他疯狂地想加深这个吻。 辗转着吻着她，紧紧环抱她纤细的腰肢，安翊的舌尖灵活地探进明月的嘴巴，他饥渴地亲吻她，自私想掠夺她的呼吸，抹去她的记忆，然后把她揉进身体，不许任何人觊觎她的美丽！ 令人面红耳赤的耳鬓厮磨中，明月瘫软在安翊的怀里，喘息着闭上双眼，唯有坠入黑暗，才能假装很投入，才可以掩饰忽略心底叫嚣的罪恶感。 颤抖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一个人，若是连灵魂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 安翊的吻技超棒，他挑逗地轻咬明月的唇瓣，耳边是她不满的*！ 陶醉地闭上眼，不能再看那张绝美的容颜，他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意志表示怀疑。 只是想，如此拥有她，成为她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天，蔚蓝。 云朵，棉花糖似的柔软。 一切都美好如童话，却也虚幻其梦境。 那个传说是骗人的！明月很不专心，她嘲弄地想，倘若是真的，自己又怎么会和浩熙天人永隔？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在想你 在幸福的最顶端，颈间那抹蓝却渐渐黯淡。 无需去看，无需思考，明月也知道，浩熙怪她了！ 不是责怪她违背诺言，而是不认同她的选择！ 清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希望你仍相信爱，代我续写爱的乐章。” 我还可以有爱吗？ 明月失魂落魄地问自己，逼自己不去回应安翊如饥似渴又小心翼翼的温柔。 怎么可以有刹那动情？ 狠狠地闭上眼睛，回忆里血色的痕迹还在那里，所以她注定辜浩负浩熙的期待，不能再去爱！ ********** 一直以来，明月都深信自己已是心如死灰，对人生亦是深深的绝望。 可是当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竟心生失望，甚至有些后悔。 然而，纵使一切重新来过，也改变不了如今的结果。 那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她毫无睡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月光如水，洒进房间。 夜风吹动着窗帘。 手机屏幕的光格外刺眼，明月不适应地眯眼，轻声抱怨：“不是说过晚安了吗？”虽然不耐烦，声音却带着笑意。 她已习惯每个夜晚和安翊互道晚安，习惯每顿早餐都有他的陪伴，习惯他洗脑式的自我赞美…… 明月无数次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必要的过程，与其无济于事地反抗，不如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时至今日，面对安翊，和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她几乎做到了坦荡的模样。 看到信息收件人的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眼前浮现那个耀眼的银发少年，医院一别，他们断了联系。 有些人，不是你刻意不想就能抹杀他的存在！手机里有他的号码，社交软件他的头像没有更改，心里有他的名字，在寂静的夜里呼之欲出——封帆。 打开他发来的信息，上面短短两行字，“月色明亮，你已进入梦乡，而我在想你！”字里行间透着文字控的风格。 看到这里，明月才注意到时间已到了午夜一点多。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他在她的世界好像消失了一般。 明月知道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也不敢贪婪地奢求封帆做她的蓝颜知己，或许不打扰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其实她并非冷酷无情，也曾试图通过朋友圈看到封帆的近况，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因为最近的更新时间在一个月前。 那时明月总在想，封帆应该把自己设置成了不可见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做不成恋人，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已经回家了吧！好像听说过封帆家在外地，她攥着手机，坐起来眺望窗外，那里的月光有多明亮？ 让你不能入睡，让你……想起了我。 半晌。 明月摊开掌心，借着月色看着手机，比夜幕还要漆黑的眼眸透着挣扎与矛盾，仿佛正在凝望的是封帆强颜欢笑的表情，对他遥遥的叹息有所感应！对于封帆，她感到深深的抱歉以及强烈的无能为力，在命运面前，每个人又何尝不是渺小得无法抗拒它的任何安排？ 或许可以回复一下下，只是朋友之间简单的问候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开，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我和封帆又没有撕破脸，既然他发来这样的信息，意味着就算他有生气，也雨过天晴了！” 明月自言自语说，认真地酝酿着措辞，研究每个标点符号，对于习惯了用空格的人来说着实有些苦恼。 一遍遍推敲之后，明月选择了发送，与此同时竟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我没有睡，因为月光太美。你在的城市也是皓月当空吗？” 连明月自己都觉得酸得受不了的文字承载着她诸多情绪，很快发到了封帆的手机上。 这边明月还在唏嘘感叹，人与人的感情真是脆弱，不知不觉就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另一边的封帆听到信息提示音愣了一瞬，想不到她能看到，且回复得不慢。 他今天的行为很是不该，但决不轻率。虽然学校里流传关于明月和安翊的种种，虽然他明知那些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明白此刻的她和他可能正在一起…… 可深思熟虑之后，封帆仍这样做了，说他卑劣也好，输不起也罢，若是安翊打来电话发难甚至迁怒于明月，或许他还有机会趁虚而入。 如果安翊大度地不在乎，那他封帆输得心服口服。 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月的亲自回复，封帆确定如此口吻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我的城市吗？”封帆喃喃自语，走出空荡荡的宿舍，站在阳台上仰望夜空。 同寝的兄弟们早已离开，他忘不了他们一个个不舍的眼神，而他自己又何尝舍得呢？ 这里的天，这里的云，这里的回忆，这里的人…… “我还在M大。”手指飞快打出几个字。 “不是吧！”明月惊呼，险些从床上跳起来，“莫非学神挂科，用整个假期表决心？” 可能性小之又小，她还是打开微信这样问道，结尾处特别加了窃笑的表情。 “没有”封帆如此回复。 好似回到了初识的时光，一切还是轻松的模样。 明月抱着手机开心地想，封帆果然没那么小气！ “有空一起吃饭，你定时间？”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后依然没有回应！！！ “睡着了？！”她问。 明月撅着嘴，闷闷地说：“和我聊天有多无聊，要不是觉得扰人美梦不道德，我非一个电话打过去。” 透过文字，封帆仿佛看到她赌气的模样。 妖冶的银发染上月光的清辉，斜长的影子孤寂而伤悲。 长久的迟疑过后，封帆缓缓合眸，意冷心灰，手指决然地按下了“发送”，没机会反悔。 正当明月萌生睡意的时候，寥寥数字如同鬼魅，直直逼近她的心扉，短暂的冲击，使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明月按下台灯，好像这样就能抹去那些文字的存在。 可是并没有消失啊！ 明月的眼神犀利，渐渐变得平静，最后颓然地放下手机。 “我要出国了，交换生”在屏幕上几个字沉寂无声。 明月释然而笑，这样也好，希望那里天高海阔，希望那里的月色不再让你想起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告别之痛 宽敞的侯机大厅，不时响起的广播声。 封帆带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独坐在不显眼的位置，脚边放着银灰色的行李箱。 巨大的玻璃窗外，暮色苍茫，让人顿生凄凉。 大厅的门开开合合。 封帆的双手在膝上交握，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然而每次听到广播他都忍不住心惊。 机场门口，出租车刚停稳。 明月付了一百块钱，说了句：“不用找了”，之后便推开车门一跃而下。 穿过来往的路人，她一路狂奔进大厅。 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四处环顾，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夕阳笼罩着在他的身上，红色的流光游弋在他的周围，就是这样的封帆，人群中，总是耀眼，好像黑暗都遮掩不住他的光辉。 缓缓向他走过去，明月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可是每靠近一步，心痛的感觉也越发清晰。 专注地凝望窗外，封帆如雕塑般纹丝不动，黑色墨镜下，他的目光满是忧虑。 那个夜晚，明月沉默良久才回复他说，订好机票通知她，她一定去机场送他。 明月没有挽留，言语间没有如释重负，这令封帆猜不透她的想法。 如今他已不再奢求什么，只想临走前再见她一面！ 当明月的影子将他包围，封帆霍地转过头，仰望她的目光有微微的湿润。 明月依然美丽得不真实，可能是跑得有些急，她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我提早出发一个半小时，但路上严重塞车……”她在他身边坐下，呼吸不稳地解释，“再晚一会儿我就用凌波微步了。” 封帆摘下眼镜，拿出白色的丝帕细细为她擦着额头，明月本能想要侧头避开，却在他无声的凝视下默默叹息，未做挣扎。 “没关系，我可以改签的。”他笑得云淡风轻，“真要离开的时候就觉得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你还有选择的。”明月的声音轻如耳语，期待的眼神不闪不避，“是不是因为我……” 封帆收回手，把手帕揣进口袋，巧妙打断她：“趁年轻多去些地方，既开阔了视野，以后又多很多回忆，何乐不为呢？” 毫无破绽的理由，明月知道封帆不想自己太内疚，只能沉默接受他的好意。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调皮地眨眨眼，封帆假装没看到她的为难，“像我这么出众的人，被人牵挂是情理之中。我们宿舍几个大男人都眼泪汪汪和我告别，何况你一个外冷内热的软妹子呢？” 他竟看透了她的一切！可是明月没有勇气亲口承认，不舍又怎样？一生当中哪次离别由得我们左右？ 其实，他们两人之中，明月是可以选择的那一个，只要她一句话，完全可以改变封帆的任何决定！ “你要好好的！” 黄昏中，封帆眼里深沉的感情几乎要把她吞噬，每一秒的凝望都无比专注，像是把她刻进心里，永不遗忘。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也让他再自私这一回！ “偶尔想起大洋彼岸的本学长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明月抱住封帆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 “对不起……” 人来人往的大厅，所有人对离别的场景已然习以为常，懒得理会别人的悲伤。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见，封帆 “不要哭啊！”封帆想安慰她，却慌张得不知道手该哪里放，只得尴尬地悬在半空，“你是最清楚的，地球的两端再远也抵不过时间，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明月抓着封帆的衬衫，狠狠摇头，不是这样的！她想说得不是这个！ “……况且我这么不思进取，可能没两天就被赶回来了，你就等着为我接风洗尘吧。” 封帆越是嘻嘻哈哈，明月的愧疚感就越强烈。 时间在每滴眼泪中流走，封帆看着对面高挂的电子时钟，笑容异常苦涩，从小到大，没有任何的别离让他如此揪心。 “其实……”泪眼朦胧遥望天边，明月确定这个方向是不是他即将去的彼岸。 今天的夕阳格外柔和，没有以往强烈的颜色，别离也不再惊心动魄。 “……我不是没有一点心动。”她在封帆耳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轻松开了手，承认并不难，可惜明月懂得太晚！ “谢谢你！” 封帆由衷地感激，受到鼓舞般伸手拥抱明月，“听到你亲口说，我不再有什么遗憾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封帆闭上眼，沉浸在迟到的幸福里。 太美的时光总是太短暂，相拥好像仅仅一瞬间，广播里就传来甜美的声音：“飞往美国纽约的……” 声音再好听也代表着催促。 封帆放开明月，伸手拭去她脸上泪水的痕迹，“我坐的航班……” “我知道。”她啜泣回答，目光灼灼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一言不发。 “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封帆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明月，“所以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一定会回来，如果到那时……”如果到那时，你依然舍不得我，就算和全世界对立，我也会带你走，毫不犹豫！ 明月也站起来，粲然一笑，既然不肯挽留，就以最好的姿态送他离开。 “我说过，蓝花楹的话语是等待爱情……”临行前，封帆附在明月耳边说：“希望在它下次盛开的时候，我能回来陪你赏花。” 她接道：“能到来的重逢多晚都不算太迟，花开花败终有期，等待的心情却不会更改。” 告别前的对白，再美的词藻也掩饰不住悲哀。 他沉默无言，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珍惜每一秒的时间。 催促登机的广播一次比一次急切，封帆深吸口气拉起行李，明月陪他走向登机口。 “一路顺风。”她对他说，但愿你在异国邂逅美好的爱情。 “你也保重。”他对她说，但愿你和安翊不要太早走进婚姻的殿堂…… 拉着行李大步走向检票口，封帆背影透着坚定。 检票之后，他强忍心痛含笑回头，潇洒冲明月挥挥手。 忽然记起，初见那天，他笑容灿烂。明月亦是挥手，既是送走封帆，也是对他们的过去说再见。 目送他沉重地转身，眼看他走向转角。 张扬的银发消失在眼前，泪水再次氤氲视线。 直到最后，明月也没有说出口，无论重新来过多少次，她和封帆结局都不会更改。 玻璃窗明亮而刺眼，明月站在窗前，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 云蒸霞蔚，煞是美丽，飞机划过绚烂的天际。 再见了，封帆。 再次遇见，我会释然，让你不再泥足深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很寂寞？ 最近安翊可谓心情大好，上个星期两次邀请明月去金色维也纳吃饭。 这不，新的一周刚开始他又提议去品尝那里正宗的阿拉伯菜，明月丝毫不留情面揭穿他：“过去好几天了，该收敛点了吧？免得你家酒店总因为签单跟着遭殃。” 明月坐在地毯上看一本摄影杂志，不用抬头都想得出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安翊端着刚榨好的草莓汁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表现那么明显吗？” 似乎懒得理他，明月自顾自地翻看下一页内容。 放下托盘，拿过摄影集，安翊随便翻了两页，全是世界各地的风景图。 寂静的欧洲小镇、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日出时金色的海面、日落时水中的倒影…… 他合上杂志放到茶几上，把她从地毯上拽起来，语带无奈地皱眉道：“你都不嫌凉吗？” 悠然喝了一口草莓汁，明月摇头晃脑辩解：“高处不胜寒，低处才温暖。” “歪理好多，谁能想到外表小清新似的乖乖女总能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安翊指指杂志，话锋一转，神色颇为得意，“你喜欢的风格恰好是我所擅长的，以后别浪费看别人的作品了，安静欣赏我的油画就够了嘛！” 明月瞟了眼对面电视旁悬挂的画作—— 橙红色的夕阳渲染金色的沙滩，澎湃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唯美的气息扑面而来。 沙滩上一对脚印一直延伸到海浪退去的地方，就是这个细节让明月感受到了无言的孤寂，“看多了会审美疲劳，公寓里十几幅画都是你的得意之作？” 搬来这里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相似的意境显然出自一人之手，“就连酒店楼梯上的油画也是你画的吧？” 她对那副油画印象极深，曾惊艳于作者对光影的处理和对色彩的把握。 安翊耸耸肩，表示默认。 “听说透过一幅画可以看出创作者当时的心境如何……”明月单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说：“为什么你的所有作品都透着寂寞的味道？” 一次两次可以解释为巧合，但每一张画都隐含着凄凉或是感伤，恐怕就有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在里面了。 安翊闻言，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有瞬间的收紧，他打量明月淡然的神情，片刻后邪魅一笑，“书、画的赏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所谓境由心生，我倒觉得看客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欣赏就会有什么感触……” 明月眼神一凛，扭头看向别处。 “……莫非你经常以低迷的情绪面对事物？”好像不懂收敛为何物，安翊笑容里有孩子气的恶意，“一生会经历太多相遇和别离，擦肩而过也是一种失去，总不能因为你太在意，就对世界充满绝望。” 表情有些挑衅，说辞却无法反驳地言之有理。 “所谓的风凉话也不过如此，”明月冷笑着看他，瞳孔里是肃杀的冷，“没经历过就妄加评论，你是多想拉仇恨？”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态度极其恶劣。 第一百五十章 金色钻石 “是我多事了。” 说完，安翊黯淡垂下眼睛，难道未来漫长的时间，他都没权利提起她的过去吗？因为他爱她，而她至今没忘记“他”，所以他就必须无休止地让步，对往事绝口不提？ 聪明如明月，了然安翊的愠怒，如果不是修养好到一定程度，估计他早该大发雷霆了，毕竟反思后连她都觉得自己言辞有点过份。 低气压让人心情郁闷，明月站起来伸伸懒腰，对他说：“走吧，去吃饭。”好像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 “你不是不喜欢去吗？”依旧没有抬头，安翊爱答不理，语气冷冰冰的。 哈！他还真“不识时务”，亏她如此高姿态想息事宁人呢！ “不喜欢的多了，不还是别无选择吗？世上还是普通人多，只能接受不公平待遇，哪能像你有资格、有资本说不！”明月怒极反笑，嘲讽意味太明显，只是不知道讽刺的究竟是他，还是她自己…… 一时间*味十足，安翊不悦地迎上她的视线，明月冲他扬扬下巴，你能奈我何？ “对峙”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安翊崩不住地笑着摇头，“真该让封帆见识一下你的蛮不讲理，省得他为情所困远渡重洋去疗伤！” “切！”她嗤之以鼻地摆手，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少来了你，别像委屈似的！我就不信封帆出国的消息你事先不知道，可你一点都不肯透露给我，不就是怕我和他感情有什么意外发展吗？” “他那边刚出国，你就按捺不住兴奋，找借口懒得做饭非带我去餐厅，不就是变相庆贺吗？” “完全正确。” 封帆申请交换生的消息在暑假前夕轰然传开，当时在校园里引起不下的骚动和议论。 冉然甚至八卦地在第一时间要向明月求证，那时明月已经搬进公寓，却被安翊阻止，且再三叮嘱她们不要让明月知道。 他并未掩饰自己的意图，恋爱中的人都是自私的，容不得明处的觊觎和暗处的伺机而动。 所以，当明月得知封帆离开的消息，最初的震惊和意外过去，她已然明白，必定是安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忽悠”了她那几个好闺蜜，否则不会听不到一丝风声。 “如果我是你，肯定会低调许多……”明月转动玻璃杯，粉红色的液体流转，比最鲜艳的花朵还要好看，“很多事不到最后都存在变数，况且女人本就是善变的动物。” “拥有过最好的，你还能接受普通人吗？”他勾起明月的下巴，不紧不慢凑近她，眼底有妖娆的雾气，“我不相信你会舍近求远，弃钻石选黄金。” “要是我就偏爱黄金的颜色呢？”她笑得无辜，眼波天真而诱惑。 “若是变成金色的钻石是弥足珍贵还是不伦不类？”不待她回答，安翊将她揽进怀里，看着臂弯里的她一脸错愕，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此情此景，如果不发生点什么才是活见鬼…… 猛地俯身，在她饱满的唇上印下炽热的吻。 从诱人的嘴唇到修长的脖颈，他的吻不断延伸。 公寓里的气氛不断升温，直到她不由自主地回应，整个房间充斥着粉色的甜蜜…… 第一百五十一章 You are bad 大洋彼岸的美国，有着十三小时时差的纽约。 夜晚的大雨总是阴冷。 封帆在狭小的电话亭里躲雨，他双手插在口袋，倚门而立，透过玻璃漠然看着外面朦胧的霓虹。 水珠在他的发梢闪烁，最终无声滴落。藏青色的印花衬衫紧贴在他身上，雨水浸透卡其色长裤，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掩饰不住那张俊美的脸，和眉宇间淡如轻烟的惆怅。 他记得初到美国的那天，自己给明月打去国际长途报平安，沉默几乎贯穿他们通话半个小时里的大部分时间。 挂断电话前，明月悠悠开口：“真心希望你能早点遇到自己的幸福。” 顷刻间仿佛有冰刃刺进封帆的胸膛，不见一滴鲜血，因为血液被她的决绝冻结。 离开的时候，她是那么不舍，他又是怀揣期待，封帆甚至以为给彼此多点时间，他们还有靠近的可能。 为什么一转眼，明月变得如此冷漠？ 若不是衬衫上残留她泪水的痕迹，封帆真的会怀疑在机场上演的一幕幕都是他的臆想而已。 那天，封帆狠狠闭上眼，他的情绪已近乎绝望，还强迫自己声音带笑，不想她在地球的另一端徒增烦恼：“还有好几个月才到明年的愚人节，你这算是预演吗？” 回应他的只有明月轻浅的呼吸声，隔着遥远的距离回荡在他心底。 封帆似乎已经选择性忘记了他们是如何结束那通电话的，只有一段话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 感情抵不过距离加时光的双重摧残，你走了那么远，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和你我相似的肤色就不再随处可见，你觉得自己的心意能维持多久不变？ 玻璃上反射着封帆自嘲的微笑，你不要替我以为，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面孔，连夜幕都是陌生的处境，我就能忘记初心！ 细密的雨帘中，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转瞬已来到电话亭前。 当门打开的时候，斜斜的雨丝伴着身材高挑的褐发美女走了进来。 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片刻的诧异后她随手带上门，大方地同封帆打招呼：“Hello！”视线却是不安分地在他游走，他是她见过的最出众的东方人，轻而易举勾起她的兴趣。 封帆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有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本就狭窄的空间此时格外拥挤，女孩子棕色的眼睛满是笑意，拨弄头发的动作都透着自以为撩人的魅惑，她热情地和封帆聊天，好像不懂他冷漠的脸代表着不耐烦。 素来知道有些国家的女孩子特别开放，但当那红唇轻易说出“You are *y！”的时候，封帆不悦地皱眉； 当他看到那双眼睛露骨欲望的时候，封帆不适地一阵恶心； 当洁白的右手接近他肩膀的时候，封帆抢先一步伸手挡住了她，在其诧异的目光中，他说“You are bad.” 很不绅士地，封帆推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美女，毅然走了出去。 全世界为之惊艳的眼神，他都如此不屑，只在意明月一个人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切记！他们没可比性 莫非情到深处自虐是必然？ 沁凉的雨打在脸上，封帆甩甩头发，落魄却又潇洒。 大雨落下，溅起水花…… 走回租住的公寓，封帆穿着湿透的衣服躺在床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记忆的光照亮他的世界。 在我心中，那样一个尤物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所以，我如何释怀…… 若不是你告诉我曾心动过，或许我能更洒脱！ 眼皮越来越沉，他昏昏欲睡。 闭上眼的那一刻，晶莹的泪滴悄然滑落。 ********** 公寓的一楼，明月抱着她在某购物平台淘来的卡通抱枕窝在沙发里，在安翊多次的监督之下，她终于改正了动辄坐在地毯上的不良习惯。 电视被调成了静音，她机械地按着遥控器，来来回回已不知道把所有的频道换了多少遍。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水流声，明月不时瞟一眼过去，她发现安翊很有当大厨的潜质，关键他热爱做“家庭煮夫”啊，千金难买他愿意，主动学习果然比被动接受效果好。 屏幕上重播着明月每天追的、昨晚已经演了结局的偶像剧。无非是俊男美女的分分合合，但似乎每个人都能在剧情中找到些许共鸣，然而若像男女主角一样——经过漫长的光阴还能重逢，那将是何其有幸；那些好人终得好报，被冤枉的人得以“平反”，坏人都良心未泯最终改过自新的美好设定，大多难以穿透虚拟成为现实。 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明月关上电视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好奇心，慢吞吞走向厨房。 厨房里，安翊正拿着汤匙搅动着砂锅，鸡汤的香气四溢，却闻不到油腻。 明月倚在门边，歪着脑袋看着安翊忙碌的背影。 柔和的光透过窗，斜斜打在他的身上，好像时尚杂志拍摄的现场，带着让人屏息的魔力。 她不禁想，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会有相似地方？ 曾几何时，她的浩熙也是如此，就算在普通的厨房，还是令人心动的模样。 不对不对！明月没好气摇头，她一定是疯了，他们怎能相提并论，分明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安翊回身准备到冰箱拿食材的时候才看到门口气急的她，瑟缩着说道：“犯病了？我也没刺激你。” “这么会演，我都想给你颁个最佳表演奖了，你干脆进娱乐圈算了，颜值弥补非专业演技的不足。”她说得一本正经，语气不无嘲讽，大摇大摆走到餐桌前。 “可以考虑……”安翊取出今天从家里拿来的袋子，当时他还神秘兮兮说这是秘密武器，“前提是你做我的经纪人。” “放着惬意的日子不过，为你的前程四处奔波，你当我缺心眼儿？” 安翊呵呵一笑，并不搭腔。 桌上几道摆盘漂亮的菜，她还来不及看清就被安翊推了出去，“这不是女孩子久呆的地方，特别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偶尔的观摩和视察已让我不盛荣幸！” 关门之前，他讨好地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再耐心等会儿就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经历总是惊人相似 “再不好看也得吃啊！至于这么紧张？”明月回头冲着紧闭的门嚷嚷，全然无视了安翊的好意。 “女人就应该会做饭”的思想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可谓根深蒂固，虽然近些年思想稍有转变，但真正认同的仍是少数，长辈们尤为在乎这一点。 所以，要多有心，要多情深，才能让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照顾如斯？ 有些人，对别人的掠夺和伤害可以说是出于人性的本能，而对另一个人的好根本就不是天经地义。 明月深谙其道，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还未必真正意识到安翊的好！ 开饭的时候，正是夜幕初级临之时。 在此之前，安翊着实忙了半天，特地把用餐地点挪到了宽敞得有点夸张的阳台。 明月想要帮忙，安翊笑着婉拒，说什么公主只要负责美丽，骑士打点琐事就好，她乐得清闲，起初翻着漫画，后来索性双手托腮，看着他独自忙里忙外。 当明月在安翊的邀请之下来到阳台，眼前的场景令她惊喜，这里俨然被布置成了露天餐厅，连她都觉得自己的居家服随意得有点儿说不过去。 “弄这么隆重你也不提前告诉我，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啊！” 特别是这一桌丰盛的菜肴，简直值得盛赞一番—— 有她听过但没吃过的松鼠桂鱼、龙井虾仁；有改良版的清淡鸡汤；有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里脊；有点缀着黄瓜片的凉拌金针菇，还有看起来很是神秘的白色瓷器。 绅士地为明月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安翊的手轻搭在她的肩上，深情地说：“你本来就很美，比夜色更让我沉醉。” 俯身在她的脸颊印下一吻，安翊的唇微烫，明月的身体忽然僵硬。 似乎满意她的反应，安翊轻笑着坐到她的对面，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仍在发怔的她。 “要不是看你没出去过，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简直和魔术一样神奇！” 鸡汤浓郁却不油腻的气息弥漫在呼吸，所有的情绪归于平静…… 接过碗，明月柔声道谢，不无赞叹地说：“你非在各个领域都做到出众吗？给别人留点活路吧！” 短暂的沉默中，安翊的笑容闪过瞬间的落寞，“算消遣而已吧。况且生存技能总不嫌多，谁都无法预见未来会怎样，说不准某天我会以做饭为生呢！” 他哈哈大笑，有点儿没心没肺的意味，好像从不会为任何事而烦恼。 鬼使神差地，明月悠悠开口：“其实你是寂寞的吧？你的出身，你的经历，你过去的人生轨迹应该是生活富裕，众星捧月，受人瞩目，但你并不快乐，至少不像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否则你不会画出那么多相似的作品。” 他们有相似的孤单，亦有相似的伤感。 “你有一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他无奈叹息，除了挚友方翔以外，安翊没有再对第二个人吐露过心声，“可是她又太会隐藏秘密，难以看透你的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翊是留守儿童 烛光在他和她之间摇曳，不待明月反驳，他望向远处的高层建筑，灯光密集的住宅小区，一幢大楼只有几扇窗亮的灯则是有人正埋头加班的写字楼…… 星光洒在他的头发，点缀了黑夜，惊扰了岁月。 “你没讲过自己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所谓出身豪门的无奈。”安翊并未逼明月回答，只一语带过，如此夜晚，不适合追问，更适合诉说。 “在我童年的那段记忆里，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远没有我们家的管家吴妈长，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是记不起他们年轻时的样子……” 与其说安翊是在城堡里长大的王子，不如说他是住在漂亮房子里的留守儿童来得贴切。 安翊的父母是大学同学，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就是前途光明的象征。毕业后两人被分配到了同一家国企单位，每月拿着固定的工资，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工作。 不久后，相爱的两个年轻人顺理成章地结合了。就在双方老人都期盼他们早生贵子的适合，安翊的父母竟把工作给辞了！就在工作后的第二年，他们在家人的一片反对声中，毅然放弃了所谓的“铁饭碗”，加入了下海经商的庞大队伍中。 没有人试着去了解安翊父母当时的想法，自然也不懂他们是真的厌烦了枯燥乏味的工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继续走下去！ 曾经谈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创业岁月，安翊父母只是几句话带过，但他觉得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艰难，毕竟每个白手起家的成功案例背后，都有着当事人都数不清的忐忑和无数的竞争者，如今人们艳羡的辉煌，必然要经过鲜为人知的艰难，否则他的父母也不会在三十五岁的年纪才生下他。 安翊说，在他出生的前两年，他的奶奶就因病去世了，有生之年抱上孙子是老人的最后的心愿，让母亲带着遗憾离开也使得安翊的父亲陷入了此生都难以平复的自责中！ 安翊的到来，对于结婚近十年的夫妻来说，既是惊喜也是意外，当时的安氏集团刚由其前身——已具规模的远腾地产转型不久，企业正处于发展的重要阶段，几个重要合作也需要身为董事长的安向辉和其夫人亲自洽谈。 可是二人已不再年轻，况且安夫人曾有过两次意外流产，如果年纪再大些，恐怕再难生育，人生还会再多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孩子出生以后，安夫人仅调养了半个月就回到公司上班，襁褓中的安翊则由当时刚来到家里工作一年多的管家吴妈照看。 儿时的安翊是寂寞的，家里的大人们都是毕恭毕敬地叫他“小少爷”，一向疼爱他的吴妈也只在旁边没人的时候才亲厚地叫他“小翊”。 五岁那年的某个雨夜，他在吴妈讲完故事之后仍耍赖不肯睡觉，央求她再陪他呆一会儿。 卧室里开着光线很暗的台灯，窗外闪电映亮漆黑夜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越珍惜越失去 一道炸雷轰然响起，小小的安翊瑟缩着躲进被子。 吴妈开了灯，满室灯光中，安翊才探出脑袋。 那晚，安翊小大人一样地说自己是男子汉，所以不怕黑，爸爸妈妈回来就会称赞他，也会多陪他几天吧？ 安翊稚气的话语让吴妈有些心疼，迎着他闪闪发光的期待眼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幼儿园里小朋友的父母为了家人的生活而奔波，你的爸爸妈妈为了让几千个这样的家庭更幸福才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可是你要相信，他们比谁都爱你！” 年幼的安翊听得似懂非懂，虽然还不明白“奔波”的含义，但他还是重重点头，拿起床头摆着的双层大巴模型，他炫耀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因为爸爸说以后会带我去有这个车的国家……” 渐渐长大的安翊才知道，父爱如山，每次父亲为他带回来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限量版，他把这些东西视作爸爸的另一种陪伴，和他度过整个童年。 近年来安氏集团名声大噪，伴随其成功上市，为事业打拼了近二十年的安向辉夫妇也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至少不再分身乏术，能多点时间和安翊相处。 对于唯一的儿子，安向辉是心存愧疚的，早年为了事业的发展、为了不辜负集团几百个员工的辛苦付出、为了使他们的生活更富足，他不敢有一刻停歇企业扩大的脚步，以至于在无休止的忙碌中，彻底错过了安翊各个阶段的成长。 当安向辉反思的时候才意识，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多年，希望现在开始多关心他还不算晚，毕竟迟早有一天安翊要独当一面，带领安氏创造新的辉煌，在此之前，他想好好享受人生的天伦之乐。 安翊平缓的叙述中，明月好像穿过时光和他重走了过往，而他已不再是当时的少年。 “……人生有太多事不能从头来过……”他目光灼灼，语气间不无感叹地说，“所以我比很多人都明白陪伴的重要。” 明月的手指在烛光间拂过，若有所指地自言自语：“可是命运很爱捉弄人，有些东西你越珍惜越容易失去。” “一味地沉浸在失去的痛苦只会错失更多的美好。”安翊的眼睛比星芒还要闪亮，却掩饰不住那些悲伤。 目光落在她修长的脖颈，那耀眼的蓝色光芒好似他和她之间无法逾越的沟壑，安翊的手在桌子下紧握成拳，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艰涩：“你就打算一边和我相处一边怀念他，一直这样下去？” 他们交往的时间已经不断，明月仍然不肯收敛对那个人的思念，她是吃定了他的无法自拔才如此有恃无恐？ 难道爱情的世界里，谁主动谁就要承受更多的心痛？ 明月意兴阑珊地收回手，烛光骤然一暗，倔强得不肯熄灭。 审视着安翊同样倔强的眼神，她笑得猖狂且妩媚，“你考虑得未免太远，一直是多久？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我拿走你的项链 浪漫的烛光晚餐，氛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凝重，安翊眸光一冷，紧紧锁在她妖娆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真的被惹急了！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恼怒。 明月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弯弯，薄唇轻启：“字面上的意思喽！而且你没必要生气，我早说过，我喜欢多个人对我好，莫非你忘了？还是得不到回报觉得不甘心？” 她咯咯笑着，似乎想探究安翊的底线，又好像孩子恶作剧般无辜。 “我该叫你千面女郎！”安翊终于承认，她月色般清丽的容颜下有一颗复杂的心灵，而明月从不标榜自己多么善良，甚至可以说是嚣张，她是绚烂的罂粟，明知是毒，也是他的专属！ “如果你试图激怒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有的是耐心等到你离不开我的那一天，有信心占据你的心，否则我也不会把它拿走之后又还给你……” 不可告人的秘密倾诉出来竟是这般如释重负！与其时刻心惊胆战谎言被拆穿，倒不如坦白从宽，少点忐忑的时间也是好的。 “这样啊。”她握住项链，语气平淡，笑容浅浅，不见震惊之色，“想不到现在才听说。” “我也没想到你明知却不问。”他激赏说道。 如今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那个夜晚，他鬼使神差地想和她有更多交集，最名正言顺的理由就是归还东西。然而，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想，在他看来平淡无奇的饰品被明月视作珍宝。 按常理说，安翊本该尽快还回去，但或许男人在感情方面也女人一样的“第六感”，令他觉得此项链一定和明月以往的感情有所关关联，莫名地醋意横生。 安翊也曾发狠，有过让它彻底消失的念头，如此阴暗的想法在他脑海盘旋了数天，才使得归还的时间一再拖延。 对于明月早已知情的状况，他亦没有诧异，反而觉得在意料之中，以她的聪颖，毫无察觉才能让他惊讶。 棋逢对手的爱情最令人向往，所以安翊自虐地迷恋明月的若即若离，记得他们之间的点滴—— 一起走过的街道，互不相让的争吵，倍加珍惜的重归于好，连同她的那一份，他替她记得…… “你都不道歉吗？”她看回他，歪着脑袋抱怨，“不能因为我大度你就不认错吧！” “口头上的对不起有意义吗？如果有，法律的约束何在？” 爱说笑！到现在他还不时后悔当时没让“那个东西”彻底消失，要是道歉，他对不起的也是自己！ “好了，特殊的日子就别说不相干的事了……”见明月要反驳，他催促道：“我忙了一天做的吃的，冷掉了就不好吃了，不过——它是例外，”他掀开白色瓷器的盖子，取过白色的瓷碗盛了些粥，“温度应该恰到好处，你尝尝看！” 陌生又熟悉的香气缭绕着。 “特殊？” “你先喝粥，等下再告诉你，里面有我的秘密武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看了也无所谓 “该不会是下了毒吧！”嘴上这样说的，明月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沁人的清香游弋在唇齿间，说不出的淡雅，出奇地好喝！ “这是——”她盯着碗里的白粥，难以置信！ 这个味道是…… 这种感觉是…… “哈哈，被惊艳了吧？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百合花瓣，用花瓣做菜不是什么稀奇的，但是温度对它的影响可是不小，只有冷热适中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它清香的作用！”安翊像个急于被夸奖的孩子，继续炫耀道：“这可是我靠经验探索出来的……” 客厅里的灯光和阳台的烛光交相辉映，可无法映亮明月陷入黑暗的眼睛！ 耳边全是安翊带笑的“百合花瓣”的回声…… 百合花瓣…… 他早上鬼鬼祟祟拎着的袋子，装的竟然是花瓣啊！ 明月屏息地转头，她定睛望着星空，仿佛过去整个世纪那般漫长，才找到最亮的一颗星斗。 如果是栀子花瓣该有多好！ ………… “好喜欢栀子花的味道喔！”明月躲在绽放的花丛边，狠嗅它淡淡的芬芳，“就好像浩熙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她花痴似的两眼放光，陶醉地说：“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知道，喜欢到想把它吃下去，就好像你的气息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她回头看着他，浩熙逆光而立，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如太阳神阿波罗般俊美的身影，令明月目眩神迷。 “似乎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我需要公主的吻作为鼓励。”浩熙对她伸出手，坏笑地眨眨眼。 “你学会坏了喔！” 两手交握的瞬间，金色阳光极致地绚烂…… 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明月轻声呢喃：“好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吃掉……” “那就来吧，不要客气喔……”浩熙眸光幽深，将明月打横抱起，缓步走向别墅。 如大海般蓝色的卧室，相爱的人拥吻在一起，温柔的纠缠，娇羞的*…… 阳光静静流淌，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旋。 当激情退去，空气中有尘埃落定般的宁静，明月枕着浩熙的手臂，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只有他，只想要他带自己到欢愉的天堂！ 明月不懂，此时她的举动是种挑逗，对心爱的人而言更是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 浩熙抓住她的手指，迅速翻身，惩罚似的在她的肩膀咬了一下！ 明月娇呼：“你属狗的呀！” 金浩熙趴在床上，笑得肩膀发颤，“我怎么爱上这么个小笨蛋呢？” 明月单纯得可爱，在她的爱情世界里只有金浩熙一人的存在，所以对男女之事了解很少，她如天使纯白，但偶尔的无心之举比小妖精还要惹人发狂！ 在这么下去，金浩熙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他不想累到她，只想给她最多的爱与幸福。 坐起来的时候，他用被子盖到明月身上，两人虽然深爱着对方，也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可她还是害羞得像个小女生。 明月钻进脑袋钻进被子，不敢去看那性感诱人的浩熙，可又忍不住悄悄探出头来，欣赏至爱完美的身姿，反正这是她的专属特权，看了也无所谓，就当养眼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忆如潮水 金浩熙下半身围了条白色浴巾，下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得皮肤闪闪发光。 明月像个小色女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呼吸温热而急促。 金浩熙向门口走去，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你再勾引我，我就用特殊的方式把你喂饱喽……” 明月脸颊顿时火热，拿被子包住脑袋，太丢人了啦，你就不能克制点吗？ “洗澡之后给宝贝做吃的，你也不许赖床喔！” “宝贝”这个自然而然地从金浩熙嘴里说出来，不肉麻，不做作，只有由衷地疼爱和宠溺。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透出：“知道了啦，你快走……” 再不走明月都快窘死了！ 金浩熙笑着摇头，笨丫头，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将房间内的浴室留给明月。 收拾好之后，明月下了楼，她的神色已恢复正常，对方可是最爱的浩熙耶，难道每次……那什么完都要时间去平复悸动与羞涩的情感？那似乎是在浪费生命耶！ 所以，明月要自己尽快适应，就当预习他们的婚后生活了，毕竟以后肯定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那时明月自信地觉得，没什么能把自己和浩熙分开，可她唯独忘记了生死的存在…… 厨房里飘着丝缕的清香，明月拿筷子敲打碗边，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怎么还没好？人家要饿死了！” 额！好像三个小时前才吃过午饭吧？ “就好了！” 浩熙关了火，将砂锅端上饭桌，掀开盖子，香气扑面而来…… 迫不及待盛了一碗，白粥晶莹，花瓣在碗里漂浮旋转，她细细品尝，米粒软糯温热，栀子花剔透，入口滑腻。 “超好喝！”明月像在拍美食广告，满足表情到位得无可挑剔。 “开心了？”他坐在她对面，那展开的笑颜是他幸福的源泉。 明月用力点头，把空了的碗递给他，“还想喝！” “这么捧场，我会骄傲的。” “尽管骄傲吧，反正一辈子我都不会觉得腻，因为——”明月的声音忽视很轻，而他听得很清晰，“我迷恋你的气息。” ………… 至今仍怀念的带着花香的菜肴，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是你在冥冥中安排的吗？ 这相似的味道…… “……你怎么了？”安翊蓦地一慌，从刚刚开始，好像有什么突然改变了…… 无边的黑暗退去，潮水般的回忆在烛光中销声匿迹。 当明月如电影慢镜头般看向他的时候，安翊的心脏狠狠抽痛，她无声的泪水究竟为谁而流？ 泪水模糊她的视线，肆虐在她绝美的容颜，明月竟有一个瞬间，忘记今夕是何年！ 都怪花香太温柔，恍若挚爱未远走！ 无法忍受她瞳孔里的空洞，安翊抽出纸巾身体前倾，隔着桌子替她擦拭眼泪，动作极其温柔，像是没看到她的失神。 他指尖彻骨的温度唤回她不定的思绪。 “谢谢。”明月接过纸巾，往椅背靠去，和他保持某种距离。 魅惑一笑，安翊的眼底闪过一抹肃杀的冷，“又想他了？我到底有多差，让你不能停止地去想他，嗯？”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就是礼物 周围的空气透着丝丝凉意，气氛瞬间低至冰点，望着安翊瞳孔里的森寒，明月隐约心生负罪感。 “没有！”避开他凌厉的注视，她低头摆弄纸巾，喉咙弥漫着淡淡的腥气，“想起一个……朋友……而已。”心痛得仿佛要死去！ 悲伤的血液在身体里奔流不息。 对不起！ 对不起！！ 悲痛随着明月的血液流淌，竟然只能说浩熙是她的朋友！ 而安翊知道她在说谎，可是谎言柔和了他的目光…… “今天原谅你了，以后不再犯就还是好孩子……”安翊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女人还快，转眼就阴雨转晴，笑得无害又有些孩子气，明月尴尬赔笑，难以适应突变的画风！ “你是不是有事没说啊？” 一大早明月就觉得他好奇怪，虽然在两个人的饮食上安翊向来主张亲力亲为，可是今天这架势也太夸张了吧！ “呵呵，说你是贵人多忘事很恰当吧？”他言语间带着苦涩，“所以没敢指望你能记住，毕竟一生只有一次，不想以后有遗憾……” 面对安翊的控诉，明月莫不做声，暗自腹诽：我一直如此，浩熙会替我记得，哪像你这么抱怨过？ “……不过也无所谓，来日方长，等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深刻的时候，纪念将会变成习惯，我们相处的时间何止六十天六百天？”如同婚礼上最神圣的誓言，安翊近乎虔诚地相信，他和她必然会牵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相识两个月快乐！” 两个月？有这么久吗？明月询问地看他。 “从第一次见面到尽头，整整六十天，马上一千四百四十个小时……” 安翊仍在回味，渐渐升起的温柔消融他眼底最后的冷漠。 传统的中餐和西餐烛光的搭配非但没有不伦不类，反而有种难得的契合！ 纯白的细颈瓶摆在餐桌中央，火红的玫瑰静悄悄盛放，花的暗香悠悠飘荡，时光恍若静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明月的心绪有片刻的游离，好像有另外的自己在半空中俯视一切。 当安翊来到身边，从身后圈住她腰肢在她耳边说“到房间给你看样东西”的时候，明月心虚道：“礼物就免了吧，我现在准备也来不及……” “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礼物。” 安翊牵过明月的手，和她走进了客厅，满桌丰盛的菜肴被遗忘似的在夏风中“孤香自赏”。 “别发愣啊，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安翊递给她一个盒子，对坐在沙发上怔怔的她说道。 纯黑色的绒布首饰盒，优雅而神秘。 当明月缓缓将其打开，一道黄色的光瞬间迸发。 这竟然是…… 安翊取出铂金手链，璀璨的光华犹如月光，闪烁在链子中心。 “这是我父亲的收藏，我看它的颜色和你的名字很像，所以想把它送给你。”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急？”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第一眼就认出，它是黄钻中的极品——艳彩黄。 黄钻的价值本就高于白钻，何况是此等品级，其收藏意义和升值空间必然难以预计。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是希望，而是恳求 “你不要有任何压力，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明月轻声打断他急切的解释：“我都懂，也很喜欢你的礼物，但它真的太贵重了。” “是我懂你的意思才对，你觉得我想靠它牵制你。”通透的钻石光芒万丈，似月光在他的掌心流淌，“向父亲要这颗钻石的时候，我对他说，‘这颗钻石可能它会成为我的定情心物，也成为我的婚戒，当然更可能她会拒绝’，我亲自把它设计成戒指，想着戴在你手上一定很好看。” 夜风吹进客厅，有丝丝的凉意。 “所以，如果这是你拒绝的原因，我觉得大可不必，我安翊还不至于拿个戒指要挟女孩子。” 阳台的烛光随风摇曳，下一刻终将熄灭。 “我有想过把它做成项链取代你的宝贝，但转念一想，那样你会为难又有失风度，所以改成你喜欢佩戴的首饰。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安翊这个名字成为你心里另外的无可替代，希望可以和你心心相印……” 他解开袖口，颜色款式相似的男士戒指闪耀在他的手腕，“我想请求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可不可以只戴一条手链，直到我们交换戒指的那一天！”若是分开，也恳求你留作纪念，让你偶尔能想起我！ 没有太大差别的两枚戒指，明月还是看出那枚男戒色彩相比于女戒的逊色，他竟毫不吝啬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纵使铁石心肠，明月也很难再无动于衷，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这是你希望的吗？”犹豫许久以后，明月苦笑问：“或者只有这样你才会开心？” “仅仅是恳求。”安翊执起她的左手，在她无名指印浅浅一吻，“你要知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如果你的想法和我背道而驰，那么我宁愿放弃原则，也不让你有一丝难过。 究竟是何种力量能让安翊妥协到如此地步，明月猜不透，在她看来，世上没有不计回报的付出，哪怕以爱之名，亦是他“无私奉献”的动力！ 但她想不通，精明的安翊怎会无底线的让步？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她而已，明月都替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煞费苦心、无微不至感觉不值。 可她又何曾正视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有意义？ 很多人在决定做某件事以后，都不敢在过程中询问内心真实的想法，因为他害怕片刻的犹疑会动摇自己曾以为无比坚定的决心。 如今的明月可能也是如此，时过境迁，她是否初心已变？ “那好吧……”她拍拍安翊的手，忽然笑得如释重负，有种千帆过尽后的解脱，“照你说的去做吧！” 背负太多秘密前行的人生总归是沉重，若可以解开所有爱恨情仇，抛却曾经离愁，余生就算不美好也称得上轻松。 安翊顿时喜出望外，单手取下明月手腕上的复古手环，迫不及待为她戴上铂金手链，却在缠绕到第二圈的时候瞪大了眼！ 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安翊的手指在白皙的肌肤上颤抖着收紧。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伤疤 明月痛得皱眉，看看手腕处的泛白指痕，又看看他沉痛的表情，她忍痛没有惊呼出声。 指腹慢慢抚过狭长的伤疤，安翊仰头看着炫目的灯光，嘴唇倔强地紧抿着，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摆钟整点报时的回音在客厅里响彻。 “伤疤……怎么来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安翊才找回声音，却沙哑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自残？又是为了谁呢？” 直到眼里的泪意被风干，他才敢正视她的眼睛。 她，依旧安静，那是处变不惊的淡定。 也似无喜无悲的诡异。 “是一次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 安翊的手终于放松了些，他皱眉看着被自己握得泛红的手腕，“痛不痛？” 痛吗？ 明月很认真地思索，她记得那天的花园，记得孤单的秋千，记得鸟儿飞掠而过的蓝天，也记得视线里浮云的惨淡！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时的剧痛无比！ ………… “你终究违背了我们的承诺啊，你怎么舍得真的离开我呢？” 及腰的长发失去生机般散在身后，明月赤足而立，背影忧伤而孤寂。 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别墅冰冷的地板上，也洒在失去血色的纤足之上，苍白得凄凉！ “……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并没有离开我的生命，虽然……我亲眼看到你躺在那里，可是你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明月的手在白兰地酒瓶上收紧，她仰头将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灼痛的感觉从喉咙蔓延到心底。 胸前垂落的幽蓝色光好像那个人隔着生死和她相望，那么温柔，那么哀伤。 你在为我心痛吗？其实你也舍不得我吧？ “啪”—— 空空的酒瓶应声而碎。 可是那一刻你还是毫不犹豫冲了出去吧？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 也可能，那就是浩熙你的选择，明知道会留下我孤单一人，仍然选择了牺牲！ 繁花似锦的花园，如同静止的纯白色秋千，早已不见那恍若隔世的浪漫。 绽放的栀子花清丽而圣洁，碧蓝如洗的天空下，纯白的花瓣依旧那么好看。 泪水流下绯红的脸颊，明月多想隔着距离触碰那娇弱又顽强的花朵…… 就像越过生死抚摸浩熙温热的脸…… 很突兀地—— 清风徐徐的花园，一朵白色的小花恣意飘扬。 怎会有栀子花在本该盛放的时节落下？ 像是挣脱了命运的束缚，不顾一切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浩熙…… 是你吗？ 是你在对我敞开胸膛吗？ 迷蒙的泪眼中，浩熙缓步走来，他的身影依旧光芒万丈，他的面容却是耀眼的朦胧！ 白色衬衫的衣角随风摆动，明月纤瘦的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如同凋落的树叶飘摇在风中…… 忽然！ 风止！！ 浩熙的脚步也随之停留，遥遥地对她挥手。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离开我！明月幸福地展开笑颜，脚步虚浮走向他，幸福到脚底的疼痛也感知不到。 然而，血红色的花朵却在透明的碎片上妖冶怒放！ 世间的一切都被黯淡，她的眼里只有越来越近的浩熙，也只想真切感受到他的温暖！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要为我难过太久 直到—— 手腕传来剧痛！巨大的落地窗碎裂，染着温热的鲜血。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不断涌出，明月神情恍惚地看着狰狞的伤口，仿佛痛得根本不是她。 花园里的浩熙脸庞渐渐清晰，明月有所感应地望向他，他不言不语，只是表情沉痛地摇头。 那一刻，痛意袭来，扩散到每一寸肌肤。鲜血汩汩流淌，明月的意识在渐渐涣散，却执着地、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你这样子我怎么能安心离开呢？ 遥遥地，她读懂了浩熙眼里的痛楚，心脏痛得想要裂开一般，“你别生气，也别难过，我不痛的！只要你在我就不痛！”就算死亡降临我也不会害怕！ 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死寂般的静谧中，明月卑微地祈求。 “你总要接受我已经不在的事实，总要学会勇敢面对未来，总有一天，身边人都会离开，剩下你一个也要活得很精彩！” 沉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利刃划过明月的心海。 她的浩熙一直是神邸般的存在，她以为再大的困境他也能从容以待，然后所有的问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 可惜这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不可逾越的生死，再多的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不要走……” 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明月撕心裂肺的祈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浩熙的身影渐渐透明！ “不要为我难过太久，不要记得我太久，放下执念，你的幸福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她“听”到浩熙这样说，看到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明知道他即将消失，可她无能为力，不受控制地缓缓倒下…… 倒在血泊中的明月吃力望着花园，熟悉的身影再看不见，飞舞的栀子花悄然坠落，仿佛呼应着生命的脆弱。 如果离开是你的别无选择…… 逼近的黑暗！ 意识的涣散！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呼吸之间。 最后一抹希翼的光随着渐闭的双眼而熄灭，不敢多看一眼，胸前耀眼的蓝！ 濡湿的睫毛轻颤，明月笑容绝望却又安详！ 既然别无选择……那么就请你带我离开吧！天上人间也好，魂飞魄散也罢，只要我们依旧在一起，死亡也不觉得可怕！ 带着必死的信念，明月心甘情愿坠入永恒的黑暗。 对不起爷爷，如果有来生，月儿一定好好孝顺您！ 熟悉的旋律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一片漆黑中指引着她，也许路的尽头，就能看见熙一如往常的守候…… 渐渐地—— 彻骨的寒冷蔓延到每个神经，唯有鲜血不断涌出的伤口有隐隐的暖意。 世界突然变得宁静，甚至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 回忆无声，沉沉压在胸口，看似狰狞的伤口，反而记不起丝毫的痛楚。 “就算痛过也忘记了。”明月语气淡淡的，疼痛再深刻，也经不住时间的打磨，只是但愿光阴不要太残忍，连爱过的记忆也要去剥夺！ “你骗人！”安翊哑声说道，语气是难以控制的沉痛，“从今往后，不许你再为别人伤心难过，更不许你伤害自己，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宣告所有权 霸气地宣告着所有权，想让全世界乃至逝去的人都知道，不管有多少嫉妒的成分，安翊都希望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如果飞翔意味着承受伤害，那他宁愿折断她的翅膀，亲自为她打造独一无二的幸福天堂！ “将来你会是成功的企业家吧？”明月笑着断言：“商人嘛，够贪心的才能赚到更多，无欲无求的只会被剥削。” 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安翊低头在她旧时伤痕印下浅浅的、长久的吻 。 安翊的姿势像是进行某种神圣仪式般的虔诚，明月惊得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灯光洒在他的身上，迸发出令人炫目的华光！ 明月的心跳莫名乱了节奏，脑海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拂上他的头发。 当安翊抬头看她的瞬间，明月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温柔的自己！ 竟然是温柔的！ 来不及诧异，没时间反应，安翊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下一秒，强烈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火热的吻夺去了她的呼吸，容不得她有任何抗拒。 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明月努力保持着清醒，但她悲哀的明白，自己终将在这火热的亲吻中沉沦到无法自拔！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茶几上静音状态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扫视了一眼，是某款社交软件的提醒。 安翊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眸光一冷，脑海闪现曾有过数面之缘的银发少年。 他默默冷哼一声，单手抓过手机，动作麻利地删了消息，又泄愤般地关了机，“封帆”两个字就此消失…… 或许是察觉到安翊的不专心，或许是心底的愧疚渐渐强烈了起来，明月霍地睁开眼睛，挣脱了他的禁锢。 夜色正浓，阳台上丰盛的菜肴被遗忘般无人问津，连“孤香自赏”都失去了意义。 果然，你对我是抗拒的吗？ 安翊冷冷地想着，胸膛还残存她的余温，可心脏已骤然变冷，在她逃离的刹那，全身的血液冻结般冰冷…… 明月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过孩子，如墨的长发遮住她所有的表情，她不敢去看安翊或错愕、或恼怒、或受伤的眼神，只想和鸵鸟一样埋头逃避。 她不知道的是，安翊的内心正掀起狂澜，向来笃定的神态已荡然无存，强烈的嫉妒摧毁他引以为傲的意志！ “是不是只有封帆或者那个男人才可以吻你？”安翊的声音冷若寒霜，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他的笑容惊艳了年华，直直逼视不知所措的明月，“从现在起，拥有你的人是我！” 语毕，他突然拽她入怀，对着明月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左手抚摸她僵硬的后背，右手托着她的后脑，这个吻比先前更火热，带着浓浓的情欲的味道！ 终于要到来了吗？ 撞进安翊怀抱的瞬间，明月绝望地闭上眼，已然放弃了抵抗，这样似乎也不错，以后可以再无顾忌了吧？因为今晚过后，她已没什么值得在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只想珍惜她 感觉到她身体的放松，安翊的手滑向她的腰，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让他莫名心疼，同时，一份未曾体会过的情愫正慢慢苏醒…… 他想珍惜她！只想好好珍惜她！！ 掌心传来她悄然而升的体温，安翊把她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再不分离。 当两个人倒在沙发上的时候，窗外的星辰羞涩的闪烁，也见证着化作永恒的此刻！ ********** 几天后的下午。 天色阴沉，大雨倾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迷蒙的烟雨之中，公寓里的灯光和窗外不期而至的闪电交相辉映。 安翊焦急地在窗前来回踱步，黑曜石般闪亮的手机被他攥在手心，不时停下脚步看向玻璃窗外朦胧的景物，紧锁的眉头好像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似的再难舒展！ 压抑的气氛中，时间显得格外缓慢；急切的等待中，时钟的摆动又太匆匆，对安翊来说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 当他的目光扫过茶几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如结了冰的湖水般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手因情绪的波动而剧烈颤抖，黑色的手机随时有被捏碎的危险。 与之处境截然相反的便是茶几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它被镶着水钻的湛蓝色手机壳“保护”着，竟像是一道难以冲破的屏障。 那么纯净的蓝，比雨后阳光初现的天际还要令人赞叹，令安翊有似曾相识之感！过去他没有留意，直到今天才惊觉，那个素未谋面的“熙”简直阴魂不散，明月的日常似乎都是对他满满的怀念。 可此时此刻，又无暇计较那么多，真正令安翊焦虑的是手机旁孤零零的一把钥匙，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它的主人，关于明月的一切，他似乎了解得少之又少…… 等待了太久，这场雨缠绵得看不到尽头！安翊终于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地抓起茶几上车钥匙走向玄关处。 整个世界说大不大，可当你在毫无线索想寻找一个人时，才知道整座城市竟然会大到看不到边际。 就算没有头绪，就算寻找可能只是徒劳无功，也好过这般无能地坐以待毙！ 打开门的一瞬间，安翊不由一愣。 雪白的墙壁说不出的阴冷，明月靠墙而坐，脑袋埋在膝间，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他为之心痛到无可救药。 雨水晕染在白色的T恤衫，露在外面的手臂也尽是淋过雨的痕迹，明月狼狈得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她并非无家可归，只是有家不能回，即使知道了金浩风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仍不能踏足充满回忆的地点。 “你……”明月闻声回头，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咦？你不是该在医院吗？难道瞬移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家休养也可以，吴妈遵从医嘱，我就迫不及待来陪你了……” 安翊皱眉继续说道：“你给我的惊喜猝不及防啊！下雨天玩失踪，觉得很刺激？” 明月站起来拍拍裤子，撇嘴道：“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呢，再说我又不是小偷，又没有人去楼空，至于变脸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起涟漪 “进去再说！”安翊一把拉过她，在感受到她手腕处一丝沁凉的刹那，俊美脸庞上的清冷才渐渐退去。月色般淡雅的光芒在他和她之间绽放！ 从她戴上手链的一刻到现在、再到他们共度的未来，爱意不淡，光华不散…… “你慢点啦……”明月匆匆提起墙角被遗忘的包包和购物袋，跌跌撞撞跟着安翊走进了公寓。 “可以放手了吧？我又不是被你押解的犯人，要不要这么用力。”气呼呼把手里的东西丢进沙发，袋子里的东西掉出来她也不管不顾，明月使劲甩着被安翊禁锢的胳膊，又气呼呼地仰头和他对视。 轻叹一声，安翊这才松开明月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有担心你？” 我多怕你不告而别，你的出现只是我梦境里的惊鸿一瞥！ “就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啊，紧张兮兮的干嘛！” “手机不带，钥匙也不拿，我不想家里有失踪人口。以后缺什么东西告诉我，我顺路带过来。”安翊一副“我说了就算”的不容反对的架势。 明月别开眼，恼羞成怒地说：“女孩子的事不劳你操心！”态度虽然恶劣，脸上的红晕妩媚动人，看起来倒像是撒娇一般。 安翊愣了一瞬，又忍俊不禁笑出声，明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却笑得更肆无忌惮。 “请你切记，我们是男女朋友……”在明月“含情脉脉”的注视下，笑容映在他温柔的眼底，“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了解？” 雨声淅沥，冲不淡安翊的宠溺，却让明月的心底泛起甜蜜的涟漪。 她难得没有反驳，只安静地点点头。 “还有，你要习惯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找我，不要有任何顾忌，这是作为男朋友最基本的责任，而你要做的就是无论何时都别让我找不到你！”安翊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句都说得无比认真。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是难受，明月受不了地苦笑说道：“大惊小怪有失风范，身为校草应该喜怒不形于色，让别人绞尽脑汁琢磨你的想法才对。” “譬如你？”安翊打趣她，“宁可在门外苦等也不想办法联络我？如果我今天不过来难道你要一整晚吗？” “你说陪吴妈检查完毕晚点就过来啊……”明月摇头晃脑，理由很充分的样子，“等几个小时又不会怎么样，况且早上听你的语气好像挺着急的，我不想给你添乱。” 一大早，睡梦中的明月被安翊的来电叫醒，电话里他声音急切地说，家里的管家吴妈突然晕倒，他要陪她去医院做检查，要晚些时候才能来公寓。 明月感受得到安翊对吴妈的关心，于是善解人意地告诉他放心去忙，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明月的逻辑常人很难理解，偏偏人家说得理直气壮，连安翊都觉得她脑回路肯定不一般，“万一我不来呢？你就一直等下去？难道我是那种为了家人而对你不管不顾吗？你知不知道我请司机去接吴妈，而我是直接飞车从医院赶来这里，就是怕你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忽然想结婚 安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当我看不到你又联系不到你的时候……”他缓缓摇头，言语里的脆弱令人为之心痛，“那种绝望的感受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他明明在在微笑，却笑得太过勉强，无法掩饰那近乎恳求的目光，明月和他相对而望，眼神中渐升一抹连她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情…… “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啊！分得清别人对我是好心还是恶意。”明月实在看不下去安翊的强颜欢笑，也不想自己有时间深思为什么心会隐隐作痛！ 像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跺脚承认自己的“无能”：“要是记得号码我早就给你打电话了！都因为没记住最后三位……喂你别笑啊，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不相信太依赖手机通讯录而忘记背号码的只有我一个……” 明月理直气壮地说了半天，安翊全程没有打断，也不见一丝不耐烦，甚至对于她“科技越进步人类本身的生存能力越退步”的理论很感兴趣。 若不是喷嚏不识时务扰乱明月的思维，估计她能侃侃而谈到天黑。 “……我去洗澡换掉湿衣服，要是感冒了就找你算账。”骄横地说完，明月转身离开。 安翊刚想说“求之不得”，明月脚步未停，声音却飘了过来：“以后我会牢记你的号码，可不代表你有多重要喔，只是备不时之需而已。” 语气依然是明月式的傲娇，言语中带笑说明她此时心情大好。 嘴硬心软的丫头！安翊的视线追随着明月略显狼狈的身影，那么深刻的感情恍若初春的太阳，拥有融雪的温度。 直到关门声传出，他还在望着二楼怔怔发呆。 就在刚刚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舍不得有片刻离开。回忆着两人交往以来的种种，最初明月的精心打扮令他为之惊艳，如今她穿着简单的运动衫，他更多了真实感。 神，太过遥远，他一直不屑做祈祷这种事。但为了明月，安翊真心想许下心愿，如果可以，希望他们能和普通人一样彼此久伴，笑与泪共担！ 不，眼泪和疲惫他一个人承担就好，只要她在身边，多大的风雨他都有勇气去扛！ “忽然很想结婚，和她走过余生”，安翊对于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毫不惊讶，于他而言，明月是对的人，相遇也在对的时间，在一起是理所当然。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虽然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但是安翊再清楚不过，她还没有亲说“我爱你”，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再多的改观在都那么微不足道，比起幻想婚姻，似乎考虑怎样完全占据她的心更加重要。 雨声渐稀，安翊回头望去，已经这个时间了，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看到金色阳光穿过厚重云层的景象？ 他走到沙发边弯身想捡起地板上明月掉落的东西，包装上醒目“ABC”让他的动作有点迟疑，是他刚说过他们不存在秘密，可还没到彼此亲密无间的程度……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欺成了奢望 安翊啊安翊，你都是成年人了，什么阵势没见过，至于这么婆婆妈妈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面对烫手山芋他还是红了脸，只能忍着脸上异常的灼热，安翊捡起掉落的东西，一件件装回购物袋，像是照顾淘气的孩子，耐心而温柔。 短暂的满足在他把掉在沙发上的口红装进明月包包的时候戛然而止—— 黑色的Prada包包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当他掏出一叠整齐的蔚蓝信纸，读过上面娟秀的文字之后，安翊才知道自己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 他冷笑地闭上双眼，如今连自欺都变成奢望了啊…… ………… “对了，吴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明月擦着头发走下楼，好心问道。安翊对吴妈颇为在意，言语间无不透出家人般的依赖。 然而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看着昏暗客厅里他的侧脸，明月困惑地想，他也有发呆的时候吗？ “安翊？” 轻柔的呼唤终于拉回他的视线，当明月看到昔日盛满暖意的双眼时却是心底一惊，漆黑的眼眸透着无情，他坐在沙发里抬头看她，强烈的压迫感让明月再难接近。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奇怪。”明月走到茶几前站定好脾气地问，在他冷酷的注视，不由局促地攥着毛巾，她干嘛无缘无故心虚？ 潮湿的感觉从手掌蔓延到心脏，她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惊慌。 “你会关心我的想法吗？”他依旧没有表情，目光凌厉似鹰，逼视明月费解的目光，安翊的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你若对我有哪怕一丝在乎，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安翊震怒地从茶几下抽出一叠纸，霍地起身冲到明月面前…… 明月难以置信地瞪住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翊举起信纸，面容冷酷如撒旦，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有多专情啊！夕阳好美，却不及你万分之一的俊美，呵呵你不许笑我花痴……” …… 白色的毛巾滑落，明月的手在身侧颤抖，自己写给天国的浩熙的东西，早已镌刻在心底，此刻那颗心脏却痛得要命！ …… “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喔！这是命令，没得商量！” …… 每个音节都带着愤恨，安翊的倒背如流全都拜这些文字所赐，一字一句都似刀刃般锋利，深深刺痛他的心。 “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明月厉声打断他，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声音尖锐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些亲手写下的字句她再熟悉不过，如今竟变成不容辩解的指控，强烈的恐惧欲将她撕裂！ 可明月完全想不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连死亡都无所畏惧，此刻的胆怯到底为了什么？ 安翊凄凉而笑，像是突然累极了一般，“在你心里，我做什么都是多余，其实我也后悔干嘛帮你整理东西呢？如果没有看见，我还可以假装不知道你对他的思念。” 夏日里的今天格外清冷，恍若一场雨过后就迎来了秋风，彻骨的凉意流淌在血液，明月的哆嗦着嘴唇，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愤然离开 “既然你如此珍视它们……”安翊右手一扬，“那我全都还给你好了。” 信纸纷纷扬扬，恰似烟雨一场，而这蓝色的雨，狠狠淋在他和她的心上，也泥泞了他辛苦维系的表面繁华。 蓝色信纸还未落下，安翊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自然也没能见到她的泪流满面。 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或许安翊根本不相信她的眼泪也会为他而流吧！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手腕的月色光华更盛，像是对明月无言的指控。 明月的指尖似乎动了动，可她不知道是该挽留他还是还接住视作珍宝的信纸，似乎她所有的举动都是错。 最终，安翊还是渐行渐远，信纸也无声而落。 安翊离开时的脚步很轻，他关门的动作也那么轻，没发出一点响动。 走出公寓的大楼，安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将停未停的雨落在身上，他失去直觉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经过黄色的跑车，径直走向小区大门。 时间悄然而逝，肆虐的泪水终被光阴风干，徒留悲伤流回心底。缓缓蹲下身，缓缓地捡起一张张信纸，明月的每个动作都极其缓慢，她神色木然，先前的愤怒已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客厅。 喧嚣的街道。 明月抱膝呆坐在沙发沙发上，怔怔盯着茶几上的信纸，像只迷了路的小猫。 安翊游走在城市间，任由雨水无情打在身上，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夏天的雨也如此寒冷，仿佛要将心脏冻结成冰。 遥远的地平线，是一片灰色的天。 那个夏日，直到夕阳落下的时间，安翊也没能等到他期待的拨云见日的温暖，其实等到又如何，不能与明月并肩欣赏，再美的景致也觉得遗憾。 何况他现在心情遭了极点，根本就是荒芜一片，难道阳光煦暖就能抹去所有悲凉吗？ 安翊失魂落魄地走在雨帘中，视野不清，前路迷蒙，一如他和明月的关系。 可无论怎样，路都要走，生活还要继续，只要没有停止呼吸，很多事情都在所难免地要经历，不管你是欢迎还是抗拒。 ********** “真该带你和我一起回来，要不是怕耽误你们如胶似漆会遭天谴，我肯定带你领略家乡的大好河山……” 电话里，冉然正骄傲地喋喋不休，各种显摆暑假的丰富多彩，兴奋的声音大到明月不得不拿离耳边。 “一猜你就乐不思蜀了，要是在家无聊你肯定早就和我煲电话粥了，还能等到现在？”终于等到冉然絮叨完，明月控诉道：“我算是彻底把你看透了，玩得正嗨的时候，直接把我忘到九霄云外。” 冉然不满地怪叫：“你个不解风情的死鬼，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打扰你和安翊的好事啊！”她很是鸡婆，完全像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年轻人嘛，整天腻在一起是可以理解滴……” “再胡言乱语我挂电话啦！” “别别别，开玩笑别当真嘛，再说了你还没给我最新情报呢。安翊挺好的吧？你们相处得如何，是干柴烈火还是循序渐进？”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主动接近 其实，明月也不知道安翊过得好不好，楼下黄色的跑车停在那里一周之久，它的主人从那天起再没出现，也没发来一条短信，好像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一般。 她的手指在护栏上收紧，应该觉得如释重负才对，可明月总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难道是习惯吗？习惯他每天的陪伴，习惯他笑容似阳光的灿烂，习惯他准备的每一餐，习惯他恰到好处的语言…… 可明月没有权利放任自己的习惯，没有资格沉溺在现世安稳之中，若不是太晚邂逅，若不是她心如死灰…… 明月摇摇头，要是没那些如果，她又怎会闯进别人的生活？或许是上帝的捉弄，成就了很多缘分的交错，无论是注定还是人为的结果，从相逢的一刻便无可救药地纠缠在一起。 既然命运之轮开始了转动，那她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人生从来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所以现在！是时候该换她主动了吧？！ 拨通安翊的电话，几声忙音之后，“喂，您好！”一个温暖的女声传来。 难道安翊还在生气不肯接电话？ 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但万一他来真的呢？ 谁让她那天确实有点过分了呢…… …… 明月脑海里盘算出各种可能，忐忑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您还在听吗？”对方温和地问。 明月赶忙回答：“我在听，请问安翊在吗？” 那个声音告诉她：“在的，只是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我知道了，谢谢。”通话结束的时候，她面色凝重，盯着玻璃桌面若有所思。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她，似怀抱给她心安的感觉，明月忽而一笑，你也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他，对吗？ 半小时后，计程车在别墅区附近停下，明月走下车，向里面走去。 别墅区里僻静清幽，道路两旁的花卉盛开得恣意张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翠绿的树木释放出充足的氧气，如此美好令人心情舒畅，明月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四层建筑的门前，明月驻足仰望别墅，视线划过每扇窗户，她知道安翊就在这里，甚至可能正躲在窗帘后面偷偷观察她也说不定。 深吸一口气，明月上前按下了门铃，可视门铃没有回应，别墅的门直接从里面打开，明月下意识退后半步，诧异地盯着迎面走来的中年女人。 “您是明月小姐吧？”身穿素色衣服的女人在她面前站定，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意。 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不会太疏远，也不有太靠近的压迫感，明月含笑点头，她知道这位就是刚才电话里温暖声音的主人。 “我们刚刚通过电话，我是吴妈，总听安翊提起明月小姐，今天见到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吴妈的赞美之词让明月有些害羞，她乖巧地说：“您叫我明月就好了！我也一直很想见见您，安翊和我说吴妈对他特别好，就像亲人一样的。” 很奇妙的，明月由衷地喜欢吴妈，她的笑透着宽容和安宁，难怪安翊对她关心。 第一百七十章 他的落寞，并非她的错觉 “好啊好啊！”吴妈喜不自禁地连连点头，越看对明月越满意，颇有婆婆看儿媳的相似之感。 “吴妈，我想去看看安翊。”明月目光清澈，关切问道：“他好些了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马上带你去。”吴妈拉起明月的手走进别墅。 一楼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十几个佣人模样的人身着统一的服装站在很显眼的地方。 被吴妈牵着手的明月打量四周，这里的装修陈设都颇有欧美风格，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力和品位。 一路上，每走几步就有侍者对吴妈恭敬点头，可见她在这个家里地位不低。 直到二楼，明月才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这里似宫殿般富丽堂皇，可是*静了！每个人都谨小慎微，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安翊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难怪说起以前的事他的眉宇间总有化不开的落寞，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二楼是佣人房，安翊的房间在三楼。”见明月眼神恍惚，吴妈脚步放缓，温和拍拍她的手，亲厚地说：“安翊这孩子很讨异性喜欢，可能别人看起来都觉得他是多情的男生，其实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也是第一个常被他挂在嘴边的女孩子，我也第一次见他每天都兴冲冲地往外跑……” “……想必你也能够理解，他的父母太忙碌，几乎不能给他普通人家小孩该得到的陪伴，所以这孩子渴望温暖的同时又害怕失去……” 明月静静聆听，吴妈语重心长的言语似乎令她有所动容。 吴妈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见明月并没有不高兴，她才继续说：“吴妈是真的喜欢你，盼着你和安翊能真正走到一起才多说几句，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怎么会呢！”明月停住脚步，郑重地说：“您这么关心安翊，我替他觉得庆幸，您对我说这些话说明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安翊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好孩子。”吴妈很是欣慰，她和明月继续往上走，回忆着说：“几天以前，好像就是我从医院检查的那天晚上吧，安翊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怎么问他都不肯说。那之后他再没出过门，反倒留在家里陪我。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但他比以往更沉默，我知道可能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过了两天，我身体恢复了一点，他却病倒了，高烧近四十度……” 简单的叙述中，明月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翊生病果然和她有关，要不是因为那次争吵他就不会离开，更不会在雨中徘徊到晚上才回来。 “告诉你这些不是想你为之困扰……” 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吴妈对低头自责的明月说：“安翊这孩子好面子，等会儿他要是态度不好，你别和他计较，对你啊，他的坏脾气绷不了多久。” 明月无法拒绝一位长辈善意的恳求，迎上吴妈殷切的目光，她调皮一笑，“我保证打不手，骂不还口，秋后再和他算账。”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安翊的小别扭 吴妈放心地松开明月的手，“他在最里面的房间，快去吧，他肯定早就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明月望向走廊的尽头，轻轻“嗯”了一声。 吴妈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识趣地先行离开，争吵过后，无论谁错谁对，先选择结束冷战的那个人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 阳光透过对面的窗，斜斜洒在雪白的墙壁，寂寂无声的走廊，安静得压抑， 静得听不到她脚步的回响。 白色的房门缓缓打开，又在她身后缓缓关上，明月站在原地，并不急于靠近。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应该是在熟睡吧？ 看着白色薄被下的安翊没有起伏的胸口，明月的呼吸变得急促，很少有人知道，她痛恨这种感觉，那是死亡一般的感觉…… 从她再也感觉不到浩熙的心跳的那一刻开始，明月就对逼近窒息的沉寂有所畏惧。 晴朗的今天，如坠冰窟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她突然急切地冲了过去，半跪在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明月的手覆在安翊空空的手腕上，直到感受到他沉稳的脉搏，她才如梦初醒地起身，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浩熙像他一样只是睡着了该有多好？无论多久，我都会为你守候…… 明月的目光停在他潮红的脸上，太多的感情交织在眼底，复杂得毫无头绪。 安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悲哀的、痛心的、克制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却在瞬间全部消匿不见，令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明月一言不发，浅笑着俯视他。 他亦凝住她，眼睛一瞬不瞬，哑声说：“你……怎么会来。”不是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 “来看你啊，不然难道是来看吴妈吗？” 说话间，明月好心替他倒杯水，却看到和她同款的手链被随意放在桌子上，她背对他，垂眸勾起冷冷的笑，现在是什么情况，急于和她划清界限？ 回到床边的时候，明月神态如常地扶他坐起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沉默着把水喝下。 “你生病的时候蛮乖的嘛！”明月接过杯子的同时笑吟吟调侃他，“凶巴巴的时候又特气人。” 安翊面色冷清，不作回应。 “呐！就像现在，有点精神就开始气人了是吧？”她叹息地抱怨，眸光闪烁着楚楚可怜。 “你已经看到我的状态了，是不是如你所愿？”他语带嘲讽，眼神冷凝，“是不是在暗自窃喜？忍着多难受啊，想笑就笑出声吧，我现在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冉然让我向你问好，就当作我是为了转达这个才专、程过来的吧。” 特别加重了“专程”二字的语气，她笑容无懈可击，带着疏远的距离，客套十足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安翊还来不及反应，明月已然起身，仿佛不经意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公寓钥匙我会快递寄给你。” “你说什么？” “抱歉，同样的话我不喜欢在对方听清的情况下再说第二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永远不要离开 “抱歉，同样的话我不喜欢在对方听清的情况下再说第二遍。” “是分手的意思？”安翊如见鬼一般。 静静地、静静地凝望他，好像初见时的冷漠淡然，明月扬扬左手，金黄色的钻石闪耀在手腕，她的眉宇间是孩子气的得意，似乎对安翊尴尬的表情颇为满意，堂堂的明月怎会让自己一直处于下风呢？ “这个到时候也一并寄给你，我对它还没审美疲劳，所以再借用一段时间！”她潇洒摆手，不带一丝留恋，似乎不是在告别，而是即将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那就再见喽！” 明月转身的瞬间，安翊身体突然前倾奋力抱住她的腰肢，强烈的恐惧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害怕稍一松手，明月就会翩然离去，从此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安翊，放手。”长发遮住明月的侧脸，她的手垂在两边。 “不可能！我不会给你逃离的机会。”他的胳膊赌气似的收紧，勒得明月哭笑不得。 “是你不冷不热赶我走的……”明月想推开他的手，想不到身体虚弱的安翊比她力气还要大，“何必又说这些呢？” 房间关着窗，冷气开到刚好适合发烧病人的温度。 安翊的掌心火热，透过T恤衫灼烫她的肌肤，他的脸贴在她的腰际，轻声呢喃着：“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舍得你走……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那脆弱的语气，不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该有的东西！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的不会相信！”一遍遍抚摸安翊空荡荡的手腕，语气有些幽怨：“你要求的我做到了，而你忘了自己的诺言。假如它真的戴在你的无名指上，你是不是也会一怒之下把它丢掉呢？” “对不起！我真的是气糊涂了……” 若有若无叹息着，明月挫败摇摇头，只得妥协：“我不走，你先放开好不好？” 手上的力道终于放轻，安翊的胳膊仍小心翼翼圈住她，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当她转过身，迎着安翊脆弱的眼睛，明月的心为之一颤，不由自主地触碰他如墨的黑发，柔软的质感驱赶走内心淡淡的恼意，只有隐约的满足洋溢在心间。 血液流得异常缓慢，他痴迷地仰视她，贪恋地想把她变成自己专属的月光，再也没有人可以觊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着失去！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祈求地望着明月，在感情世界里，安翊可以放下所有骄傲，心甘情愿变得渺小，只要她不会逃走，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卧室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明月苍白着面孔，洁白的手指颤抖地插进他的发间，看起来比安翊更像是病人。 此情此景不正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吗？当安翊再也离不开她的时候…… 为什么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有浓浓的惆怅笼罩在心头？ “不可以吗？” 久久等不到回答，安翊平静垂眸，眼底强烈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一般，双臂失去了力气，颓然下滑，如同拉着他一起下坠，坠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缘分的终止 不知为何，明月竟然对安翊的绝望感同身受！和死别同样残忍的只有生离了，或许在安翊看来，他和她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了吧？ 就在安翊的心即将跌入谷底的时刻，沁凉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他震惊抬头，只见明月坐到床边，她对他说：“又要放手？你似乎经不住一点考验。” 她拉着安翊的手，让他重新抱住自己，轻声在他耳边叹息：“我们的命运已经交织在一起，谁也不能轻易逃离……” 下巴抵在安翊的肩膀，明月悲悯看着远方，她终究没说出口，有些纠缠，到死方休。 窗外是湛蓝到没有一丝杂色的天际，如同被涤荡过的纯净美好。 明月不知道，究竟她所怜悯的是安翊，还是自己，亦或是变化多端的残酷命运？ 也许拨动命运齿轮的是她，可控制其走向、能让它停止在某个地方的却不是她，未来无法预知，有时甚至连自己的心都不受控制，或许包括孽缘在内的很多缘分和相遇，真的只有其中一人呼吸骤停的一刻才算终止！ 死亡，令许多人敬畏，但对某些人而言，何尝不是解脱，他们的心中期待在另一个世界的再度相遇，会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牢牢抱紧，不再失去。 人总是这样，看不到此时拥有的，怀念已经不在的，渴望还未得到的，一如明月，与安翊相拥，思绪仍不受控制地游离，感受他的温度，感叹闻不到昔日栀子花般地沁人香气。 ********** 安翊终于相信“付出总有回报”的真理了！ 和明月重归于好以来，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在直线上升，她每天都来家里探望，安翊简直快要对这次生病感激涕零了。 虽然这是情侣间最起码的相互关怀，可他爱上的是不走寻常路的明月，所以安翊非常懂得知足，就连明月做个卖相不完美的水果沙拉，他都要赞不绝口。 不过，安翊也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得寸进尺。 话说他此次发烧真的蛮严重，直到两人破镜重圆后的几天安翊的脸色才恢复如。 这一天，阳光正好，安翊和明月在自家别墅的花园里赏花、闲谈。 “喏，你的现磨咖啡。”吴妈亲自来送下午茶，看着安翊品尝之后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她得意地点点头。 有时候，明月觉得吴妈真的就像安翊的家人一样，因为到现在除了看过照片之外，她还没机会见过他父母本人。 其实不要说安翊，就连她自己都对刚认识没几天的吴妈产生一种莫名的依赖。这也许和她从小就缺少父母的疼爱有关…… 这边安翊咖啡喝得心满意足，那边明月不知第多少次感叹他对于食物的严格要求。原本觉得自己足够挑剔，谁知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吴妈若有空做饭，他家厨师的手艺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明月曾提出疑问，按说他这种习惯应该没办法吃外面的东西才对，可安翊连学校食堂的饭都吃得下去，并不是说学校的师傅做的饭有多难以下咽，只是不符合他挑剔的本性。 第一百七十四章 莫要辜负良辰美景 对此安翊的解释颇有哲理性，他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让自己顺心顺意、吃得满意，人活一世不能太委屈自己；但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必须学会妥协，能够活下去才是王道！ 那天，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你该庆幸遇到我——一个爱吃会吃还会做美食的奇男子，未来的人生就和我一起尝遍世界美食。” 不过，安翊再怎么自吹自擂也不敢在师父吴妈面前班门弄斧，明月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住院期间的一日三餐和各式甜品，几乎都出自吴妈之手。 “吴妈好过分啊！”看到明月面前摆着的水果奶昔和色彩斑斓的彩虹蛋糕，安翊哇哇直叫：“只做一份而且还不是给我的，摆明了偏心。” “我就是喜欢明月超过你啊！”吴妈捧着托盘，老谋深算地说：“而且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对你女朋友好比对你好重要吧？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事实上安翊根本就不是喜欢甜食的人。 安翊笑握住明月的手，含情脉脉凝望她，“那是当然，饿谁也不能饿到我家小娘子……” 闻言，明月差点被松软的蛋糕噎住，她瞪他一眼，越来越口无遮拦！ 无所谓地耸耸肩，安翊献媚笑着说：“有什么好害羞的，吴妈是自己人，趁早搞好关系，我们婚礼用的蛋糕全靠她了。” “烦人！”明月恼羞成怒抽出手，求助地看着吴妈。 “呵呵，不耽误你们年轻人打情骂俏了。”吴妈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后很没义气地丢下先行离开。 吴妈走后，安翊双手托腮，迷妹似的欣赏明月喝奶昔的样子。 夏风拂过，树影婆娑，阳光斑驳洒在桌子上，淡黄色的钻石闪耀在他和她的手腕。 时间似水逝去无声，安翊觉得这正是许多男生所不以为然的“岁月正好，而我们未老”。 直到明月大煞风景不冷不热说了句：“再看多久我也没有热咖啡芳香浓郁，别等它冷掉了才想起珍惜。” “有你的秀色可餐足矣。” 说话间，安翊往她那边挪了挪椅子，附在她耳边轻吟道：“你有没有置身童话的感觉？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发生点儿什么，似乎说不过去了呢！” 手指绕着她的长发，恬静的香气沁入心脾，他陶醉地深呼吸，一种深刻的感情缠绵入骨。 “你是认真的吗？” 半晌，他听到明月这样问。 本就就是想逗她一下的安翊愣住，甚至忘记解释，更顾不上她是否会生气了。 “你是认真的吗？”明月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边。 琉璃般纯净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猜不透喜怒的平静中带着些许让人不安的诡异。 “当……当然不是！就开个玩……玩笑罢了。”在明月审视的目光里，他的回答细如蚊鸣，很明显地底气不足嘛！ 梧桐树下，四目相对。 空气里飘荡着咖啡的香味，亦弥漫着若有若有的暧昧…… 晶莹的手指抵在安翊的胸口，慌乱的律动是他心跳的节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致命诱惑 怔怔地，安翊握住她的手，无限缱绻缭绕在眼眸。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流转无声。 蓦地，嘴唇一凉，明月的吻恍若落在他的心上，她的唇微微凉，却让他的唇变得火热。 明月没有急于离开，也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他，纯净的眼睛凝望他。 这一刻，唯美似镶了金边的油画。 他们彼此呼吸可闻，安翊甚至第一次和她如此靠近，那是心灵的共鸣。 明月那纤长的睫毛微颤，如同温柔的手拨动他的心弦。 一种最原始的冲动在身体里游走，不寻常的热度让安翊迫切需要她的沁凉来降温。安翊忽然用力抱紧明月，本能地想要索取更多，霸道的吻从双唇蔓延到颈部，强烈的男性气吸把她包围。 不同于以往的细致温柔，安翊的呼吸越发沉重，好像短短时间里，他从邻家男孩儿蜕变成一个男人。 或许他骨子里就充满了野性，因为她才不得已控制着欲望。明月知道自己在玩火，她的撩拨可能正唤醒一只沉睡的野兽。 正如安翊气喘吁吁地压制着那股躁动，哑声问她：“我们可以吗？”可以在一起吗？ 明月伸手抚摸他火热的脸庞，他的声音异常性感迷人，他的瞳孔比以往更深沉，他的身体有不寻常的体温，却仍用残存的理智向她确认，大概，他动了真心吧…… 似娇羞地垂下眼帘，明月安静点了点头。 那一刻，血液在身体奔腾，前所未有的兴奋在叫嚣，所以安翊不可能留意到，她的视线聚焦在脖颈间的光点，更不可能晓得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眼角滑过！ 安翊拉着明月一路小跑回到卧室。 偌大的房间里是与世隔绝般的宁静。 他把她抵在墙壁，定定望着她，缓缓吻上她的嘴唇，明月的不闪不避好像是对他的邀请，致命的吸引力注定他们彼此再无一丝距离。 当安翊把她抱到柔软的床上，她环抱他的脖颈轻扬嘴角。她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却没想到，安翊的头埋在她的胸前，深情地吻着金浩熙送她的项链。 “我对他说，请他放心把你交给我。”安翊抵额告诉她，“也请他祝福我们。” 话音刚落，安翊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明月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夺去了呼吸！ 当他吻上她光滑的肩膀，当他嗅到她那淡雅的香气，身体的躁动终于不受控制爆发而出。 安翊低吼一声，单手解开明月的扣子，另一只手近乎虔诚地抚摸那白皙的手臂，她的战栗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摧毁着安翊最后的理智！ 房间里泛着温热甜腻的气息。 当安翊的手心感受到她慌乱的心跳，明月轻嘤着侧过头，双手死死攀着安翊的肩膀。 正是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安翊忍不住亲吻她的唇，卧室里的温度不断升高，身体里火热亦是煎熬！ 明月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地望着屋顶，她的手终于抓住他的衬衫，却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这于安翊而言，更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沁凉的夜 当他和她真正亲密无间的那一刻，洒进房间的阳光忽然明朗到极致，那么炫目的色彩随着安翊隐忍的动作撞在明月的心底！ 在他缓缓进去她灵魂最深处的瞬间，她紧紧攥着床单，眸光似受惊的小鹿般慌张。 他爱她如斯，所以在情欲汹涌的时刻仍眼神明亮。 “我爱你……” “我爱你……” 安翊一遍遍在明月耳边倾诉。 “我也爱你。” 当明月的双腿环上他劲瘦的腰肢，安翊听到她这样回应！刹那，泪意涌现，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听她亲口表白出来！ 满室阳光静静流淌，细碎流光照拂在他们身上，画面旖旎得如同天堂…… ……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夜幕降临的景象，借着淡淡月光，明月打量安翊无邪的睡颜，他唇角弯弯，似乎置身于美好的梦境，浑然不知醒来的人儿眼底一片惊心动魄的清冷。 匀称的呼吸响在耳边，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即使睡熟着，也能感觉到安翊对她深深的依恋。 明月想触碰他的脸庞，却被钻石的光芒吓得缩回了手。月亮的清辉洒在他的发梢，让她心脏骤然一痛，猛然想起刻意忘记的银发少年，寂静的夜里，有种思念若隐若现，异国的封帆，天国的浩熙交替出现在在脑海，明月不由皱眉，忽然有些烦躁。 她拿下安翊的手，蹑手蹑脚摸到安翊的衬衫，反正她不拘小节地披上，反正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她动作很轻地下了床，走进浴室。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灯光雪白到刺眼。空气中有沐浴露的清香，镜面上明月的面容模糊不清，脖颈间的吻痕却看得异常真切。 她穿着浴袍站在镜子前，随手写下“熙”和“帆”，每个笔画都无比认真。 原来她心底最重要的人，早已不只是浩熙一个了…… 端详了许久，明月慢慢擦去那两个字，却抹不掉他们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 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换了个睡姿，但依然未醒，明月不得不承认上帝对安翊格外眷顾，给了他迷人到无可救药的俊美外表。 盯了片刻，明月收回目光，脚步很轻地走到阳台，她倚墙而立，澄澈的眼眸里有难懂的情愫。 月未圆，星眨眼，明月环抱着肩膀，仰望墨蓝的天。也许她太久没有闲情逸致仔细欣赏夜空了，觉得今夜的苍穹格外美丽，像是巨大的墨色琉璃，可以眺望到遥远的星辰。 自然也能看到红色的光点飞速而过，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直到它消失在夜幕。不晓得这架航班会不会飞越重洋到达美国…… 不晓得，大洋彼岸的封帆会不会走在历史悠久的校园，引得来往同学的一片惊艳。 思绪游离间，火热的胸膛将她包围，明月身体微僵，没想到安翊突然醒来，更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嗯？”安翊亲吻她小巧的耳垂，他的声音慵懒而性感。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灰意冷 明月靠在他怀里，轻声笑道：“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我在房里怕吵醒你。” “小傻瓜！”他叹息地将她抱得很紧，好想就这样一刻也不离分，“有没有觉得累……”安翊语气满满的关切，却也有些许的尴尬。 “没有，你是个很称职的情人。”明月反而很坦然地和他讨论：“老实交代，经过多少无辜少女的抗议你才学会如此体贴的？” “别把我说得好像处处留情一样！”安翊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像是对她的惩罚，略带醋意说：“我觉得你有必要坦白下丰富的过去，毕竟你的表现好得出乎我的预料……” “至于顾左右而言他吗？”明月耸耸肩，仓促地打断，“不想说我不逼你，说了我也不会生气。” 不用想她也知道，安翊这样的男生感情上不可能是白纸一张，何况无论他情史多么丰富，她都没有一点嫉妒，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温和地拍了拍安翊的手，明月说道：“有点凉，我先进去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安翊放开明月，目送她回到房间，专注的眼神里某种难懂的情绪忽明忽暗，避而不谈的那个人是你吧！ 今晚似乎确实有些凉，不然又怎会在深入骨髓的欢愉后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 时光在恋爱的甜蜜中悠悠流逝，转眼还有十多天明月他们就要开学。 不少外地同学提前回到了学校，迎接新学期到来的同时，也顺路看看大一新生的军训，回忆往昔，再说说风凉话，大二伊始就觉得校园生活丰富多彩啊！ 这其中必然包括爱看热闹的冉然！ 她是最先回到402寝室的，望着空空如也又无比熟悉的宿舍，冉然只能认命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谁让想给明月一个惊喜，没有告诉人家自己的归期呢！ 花了半天时间整理行李和房间，忙完已是傍晚，冉然坐在床上拨通了明月的电话，刚一接通，她便一股脑地说道：“我不管你在安翊家还是在月球，给你一晚上时间准备，明早宿舍见！” 根本不给明月说话甚至是吃惊的机会，冉然絮叨个不停：“我都快想起你了！你要相信，最爱你的不是安翊而是我啊啊啊……” 冉氏无厘头的表白一直到冉然饥肠辘辘才终于停止，挂电话前仍不忘提醒明月：明天一定让我见到你，不然人家会相思而死的！ 后者只是淡淡应下，冉然因此很是怀疑明月的诚意，毕竟安翊当前，为了他背上一个重色轻友的罪名绝对是值得的。 然而，冉然怎么也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个不小的惊喜。 吃过晚饭又无聊地闲逛一会儿，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宿舍楼，没有抬头，自然也没看到熟悉的窗口透出的灯光，所以当冉然一进门看到之前空落落的明月的床上摆着ipad，钢琴声缓缓流淌，房间里却不见明月的踪影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讲你的浪漫假期 明月闻声从洗手间出来，双手端着刚洗好的水果，“这么巧？该不会闻到葡萄的味道才赶回来的吧！” “真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冉然不理会她的调侃，兴奋冲到明月身边，抱着她又蹦又跳。 “小心葡萄啊……”嘴上是无奈的语气，但其实明月非常窝心，能拥有一份如此被牵挂、被需要的友情也值得庆幸！ 明月关掉音乐，坐在床上耐心地听某位话唠的叙述。 房间里充斥着冉然毫无逻辑的言语声，她左一句右一句，从高中同学聚会说到家乡趣闻，从起初的回家的亢奋聊到最后几天无比怀念可爱的校园…… “……所以就迫不及待回来了。” 当冉然把果盘里的葡萄消灭了半壁江山的时候，她的“假期游记”也随之告一段落，抽出纸巾擦着手，贼兮兮地问明月：“我都乖乖汇报完毕了，该你讲讲浪漫的暑假了。” 语毕，还不忘坏笑地眨眼，俨然万般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然在这儿等她呢！明月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摇头晃脑、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存心急死你。” “别啊，我都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怎么能耍赖隐瞒呢！”冉然重重拍了一下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咱们402决不允许此等小人行径的出现，必须把这种现象扼杀在萌芽处……” 正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明月的床边，一双魔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偷袭向明月的小腹，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不交代、让你不老实……” 明月怕痒是几个女孩子之间公开的秘密，只是不晓得她的这个弱点有没有被安翊发现？ 两个女孩子在床上闹成一团，明月的求饶声不绝于耳：“停停停！我说还不行吗！”天杀的冉然，竟然用这招对付我！多嘴的自己，真不该暴露弱点！ 无论心里多么叫苦不迭，又把冉然骂了多少遍，明月也多不了一点力量向恶势力反抗。 冉然的手呈猫爪状，在半空比划着，好像随时会扑向明月，她笑得如坏心眼的巫婆一样奸诈，怪声威胁：“哼，快说，不许拖延时间，要不然……” 明月冷哼着拂开她的手，边整理凌乱的头发边说：“虽然你胜之不武，但我品德高尚不和你计较，你得记住下不为例，否则吃亏的可是你！” 当她冷笑着挥舞秀拳的瞬间，冉然直觉脊背发凉，好像看见了恶魔。 眼珠一转，明月动动肩膀，皱眉说道：“而且此事说来话长，情节跌宕起伏，刚才又被你欺负得浑身发痛……” 不待明月说完，冉然便满脸堆笑，献媚替她揉肩，只要得到第一手资料，其它什么都是浮云，别说做按摩了，做使唤丫头也是值得的！ 于是，在冉然格外卖力的表现下，明月侃侃而谈了近两个小时，讲着对方感兴趣的所谓的“浪漫暑假”。只不过她避重就轻，那个雨天的争吵和后来自己到安宅探望，以及之后两人深入灵魂碰撞根本只字未提…… 第一百七十九章 402的四重奏 到了最后，冉然肩膀酸痛不已，连报复明月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一张嘴巴愤愤不平：“奸诈、骗子……”呜呜～一点儿爆炸性的情报都没得到，弄得我胳膊快散架了！ 可无论她如何抱怨，明月只笑眯眯看着她，完全不接招，最后冉然厌倦了唱独角戏的滋味，只得不甘心地换话题。 虽然不情愿，但两人的相处没有丝毫冷场的感觉，所谓重逢的喜悦，未必要经历久别才觉得真切，感情若是深刻，分开一天也是度日如年，冉然和明月恰巧印证了这个说法。 夜深的时候，她们像明月初来乍到那天一样挤在一张床上，冉然滔滔不绝，依旧没什么逻辑性可言，明月却听得认真，因为冉然的讲述中，有一个她阔别已久、又陌生得仿佛从未到过的缤纷世界。 ********** 安翊本打算为冉然接风洗尘，后者笑哈哈拒绝了，难得客气地说不想总让他破费，而且另外402两个“浪子”还没回来，等她们返校，怕是出手阔绰的安翊又要做东，他这样一请再请，脸皮再厚的人也觉得说不过去啊！ 后来还是明月做主，过几天再聚，她也认为冉然言之有理，若执意要三人小聚请客也应该由她买单，姐妹间的约会男朋友花钱算怎么回事儿呢？ 男朋友嘛，懂得为女友着想自然好事一件，但更该心安理得地享受属于自己的特权，这点安翊无师自通，霸占着明月大部分的时间…… 虽然不情不愿，但冉然也没名正言顺的理由独占明月，只能每天眼睁睁看着明月离开投入到安翊的胸怀，就算人家不是早出晚归，冉然也觉得昼长夜短，在阴雨天更感寂寞。 如此悲催的境地，随着三天后徐晶晶和五天后潘晓婷的相继归来才有所好转。 然后，无独有偶地，徐晶晶同冉然一样“关心”明月和安翊的进展，虽说每对热恋的情侣的经历都不尽相同，可男主换成安翊，大家总认定他会别出心裁制造很多浪漫的惊喜。 那天，四姐妹重聚在一起，几个人吃着从家乡带回来的特产闲聊，你一言我一语讲述趣事，最后徐晶晶把话题引到了明月身上：“你有没有奇闻异事分享呢？或者你自己的也可以啊！” “你是深受冉然的荼毒，连表情都如出一辙，”明月惋惜摇头，似乎遗憾于好好的女孩子就这样被误入歧途，“既然是她造成的，就由她解决，这家伙知道的不比我少。” 此言一出，潘晓婷和徐晶晶不约而同看向指着自己鼻尖的冉然，八卦的气息越发浓烈。 “那个……承蒙大伙看得起冉某人……”，回过神来的冉然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我定不负众望……” 冉然文绉绉闲扯了一大堆，终于在徐晶晶第三次哀嚎之前切入正题。 明月则乐得清闲，半躺在床上听冉然绘声绘色又添油加醋描述自己和安翊的“纯美之恋”，被更改得完全不符合她的真实经历。 不过，这般好像在欣赏童话里的爱情感觉感觉别有一番滋味，何况主角是她自己，所以明月的笑容才那么由衷，眼底才会泛起暖意融融！ 第一百八十章 母老虎正在靠近 虽然没有正式开学，但随着大多数同学的返校，M大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如果说新学期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那么下个月后迎新晚会绝对是其中之一。 大一的节目明月没能看到，冉然宽慰说相信今年的精彩程度肯定比以往还要好，其实爱凑热闹的她心里应该更加期待才对。 大概是因为太过期待，所以总感觉时间走得缓慢，终于迎来开学第一天，冉然好像等待了半生那么久远！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本来挺开心的一天，竟然有只母老虎在等待明月。 刚一下课，安翊就抱歉地对明月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今早他才知道，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将于晚上抵达本市，需要他亲自去机场接客人并且负责接待，安翊知道这是爸爸的用心良苦，算是为他以后接手公司提前铺路。 有着相似出身的明月对此也颇为理解，她摇摇头，善解人意地微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忙正事又不是去玩乐。”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安翊倍感温馨，他走到她身边，依依不舍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好舍不得你，真不和我一起去？” 这已是他今天第二次邀请她，虽然希望渺茫，但安翊仍不死心。 如他所想地，明月依旧婉言拒绝，她想杜绝一切偶遇熟人的可能，每天都像在如履薄冰，况且难得有独处时间，她早就想去看浩熙了…… “那你要记得想我，又不要太想我。”安翊旁若无人般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亲密的两人简直羡煞了所有人。 “快走吧！接待贵客还不好好准备？”明月眼波带笑，轻声催促…… 安翊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耳边就响起冉然嫉妒的声音：“太不人道了，简直完虐我们这些单身的人儿，你得给我精神补偿，不然我问安翊去要。” 看着她撅嘴较真儿的模样，明月忍俊不禁，她站起身，深表同情地说：“那你就去敲诈安翊好了，他出手必定比我阔绰。” “你干嘛去？”冉然看她要单独行动的样子，忙问：“该不会给安翊通风报信吧？这么重色轻友的事明月肯定嗤之以鼻的哦？” 少给我下套，立场对调的话你肯定早出卖我无数次了！明月笑得莫名阴险，以同样的口吻回道：“说不准喔，谁让他是安翊呢，为了他做些不讲义气的事也是可以的哦？” 冉然无言以对，她想义正言辞地否认，想说“换做我怎么也不会出卖朋友”，这番话鬼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不信。 趁着冉然脑袋死机，明月拎起包包冲她和潘晓婷一挥手，先行离开，把冉然的抱怨抛到了脑后。 不要问我要去哪里，那个地方是我不敢提及的禁区。 …… 走出教学楼，徐徐夏风拂过耳畔，丝丝清凉让人神清气爽，背着单肩包的明月带着耳机，轻哼着悠扬的旋律。独自走在人群中，想要低调也是奢求，安翊女友的身份使她早就成了名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排斥姐弟恋 幽紫色的身影缓缓接近，有些近乡情怯的明月浑然未觉，心思都放到了浩熙的身上，许久没有去看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怪她？ 直到郎晴儿在她面前站定，明月才后知后觉。 “你好。”一袭紫色裙装的郎晴儿像是只高傲的孔雀，脸上挂着优雅的笑，眼底却是触目惊心的冷，语气带着不屑一顾的平淡：“你还记得我吗？” 明月摘下右边的耳机，点了点头，那淡漠的神情俨然没把郎晴儿放在眼里，当然记得，冉然生日你的宣兵夺主让我想忘记都难！ 郎晴儿也算M大的风云人物，前段时间又活跃在人们的视线，似乎还和安翊有点儿什么瓜葛，抛开前两点不谈，避开安翊的关系不说，单凭她敢挑衅冉然，明月就已对她十分不满。 明月不喜欢把“珍惜”什么的词挂在嘴边，但不代表心里对友情同样淡然，她无疑是在意冉然几个好友的，只是有自己特别的方式而已。 “原来安翊喜欢这种调调啊！”郎晴儿终是没沉住气，忍不住冷嘲热讽。她费解，为什么盛装打扮的自己气势上竟还是输给了一身学生装扮，甚至连高跟鞋都没穿的明月！更无法容忍对方漠视的态度！ 安翊女朋友了不起啊？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安翊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明月态度依旧冷清，辩不出喜怒，语调没有起伏，“只知道他排斥姐弟恋。” 噗，明显在说“你太老了”嘛！不晓得这句话有无可能把郎晴儿眼角初现的细纹再气得更明显一点！ 简单的几个字就激怒了郎晴儿，她像只发怒的母狮子，杏目圆睁，尖锐的声音有无法控制的颤抖：“你……”不要太过分。 郎晴儿脸色骤然惨白，余光瞥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理智瞬间重回大脑，她只能压下满腔怒火，总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形象！ 数不清的八卦眼神纷纷集中在她们的身上——安翊的正牌女友和曾经的绯闻女友狭路相逢？堪比陨石撞地球般难得一见，一群吃瓜群众怎能轻易错过好戏？ 众目睽睽之下，郎晴儿扬了扬修长的脖颈，有必要和一个黄毛丫头赌气吗？她跟自己完全不是同样的等级！ 明月根本对她的孤芳自赏毫无兴趣，也不感兴趣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于是准备绕过“路障”，去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我是有事和你商量……” 就在明月重要带上耳机的时候，听到郎晴儿恢复常态的声音：“话剧社要排经典爱情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将在迎新晚会上演出。全体社员觉得安翊出演罗密欧这个角色非常适合，所以就由身为副社长的我前来邀请。” “我猜你演朱丽叶也是众望所归吧？” 不需要看郎晴儿脸颊的可疑羞红明月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从对方刚刚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加重“爱情”的语气的时候她就已经了然一切。 只是不明白，郎晴儿多此一举来找自己出于何种目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找错人了 笑容妩媚动人，阳光下的郎晴儿浑身散发着妖冶的光芒，“是啊，我再三推辞，想给新人一些机会，可是实在盛情难却。” 明月心底冷笑，难怪冉然说郎晴儿是绿茶婊，无处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令人厌恶。 懒得听她废话，明月敷衍地笑笑，语气淡得难辩喜怒，“谢谢你邀请我看演出，如果有空我会去的。” 而那笑意却不曾染上美眸。 额——她有这么说吗？这个女人还真会偷换概念！郎晴儿尴尬一乐，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得小丫头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她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辣性格，浑然不理会人家的“逐客令”，自顾自地按原定计划说道：“你肯赏光我自然是欢迎的。但我的求情是希望你同意安翊参加演出！” 后半句话郎晴儿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和我斗，你还差得远！你若不同意，明天M大就会盛传你管着安翊，会视你为公敌。你若同意…… “说得好像让我演戏一样……”如此低劣的演技，如此昭然若揭的目的哪能轻易瞒过明月的火眼金睛，既然郎晴儿想比大小声，那她自然配合着要让周围的人都听到，省得学姐再费力转述。 明月冷声而笑，不以为然地说：“既然女主已内定，那么你找错人了，我不能替安翊决定。” 显然没想到她四两拨千金玩儿得这么游刃有余，郎晴儿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大脑迅速做出反应，不可以轻易败下阵来是她的一贯准则，从对安翊的锲而不舍便能看得出来。 保持招牌式的优雅微笑，她像个知心姐姐一般语调温婉，“我是怕引起你们之间的误会，都是女孩子，我能体谅有一个万人迷男朋友的所承受的压力。”装什么装？心里明明很排斥！ 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能假装听不懂的从容呢？不过，郎晴儿坚持到现在也算厉害，至少算入门级的厚颜无耻。 明月很想问“过去你对封帆就是如此吗？” 如此什么？百般温柔，千般撒娇，万般妩媚，还是娇蛮地不许他和其他女孩子有过多接触？ 无论当初发生过什么，也无论他们的感情有几分真，分开就意味着失败，再纠结孰是孰非有何意义？何况那两个人早已分手，而封帆也迫不得已地选择远走…… 想起那个少年，明月眼神一黯，真心不想把无辜的他牵连进这场闹剧争端，“安翊是我男朋友，可我没权力剥夺他的自由，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请你直接去找他谈。” 微微停顿了下，明月如雅典娜女神，身上散发出象征胜利的耀眼光辉，琥珀色的眼眸澄澈，羽扇般的睫毛微颤，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讲出的一字一句都言之有理。 明月上下打量着郎晴儿，那目光在旁观者看来并无恶意，却带着只有对方能看到的轻蔑，“……而且就算我有建议，也只会私下和安翊讲，并不打算向你汇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气场十足 在明月霸气十足的注视下，郎晴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正当她局促不安的时候，“明月……”的轻唤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闻声望去，只见几个女生跑向这边，郎晴儿清楚地记得其中之一是之前安翊做东聚餐生日会的主角，心中警铃发作，短暂地权衡利弊之后，她决定不跟对方硬碰硬！ 于是，趁明月回头望向好友的间隙，郎晴儿赶忙说道：“了解你的态度和大度我就放心了，那我先不打扰了。” 等不及明月回应，郎晴儿拿出竞走的速度落荒而逃。 乖乖，那四个女孩子没一个省油的灯，今日的新仇加上曾经的旧恨，聚在一起的她们每人的口水就能把她淹死，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还逗留的，肯定是傻瓜。 再说，与其同一群小丫头争口舌之快，还不如找个的地方推敲和完善接下来的计划呢！ 郎晴儿刚走出没多远，冉然已跑到明月身边，盯着昔日仇人的背影，口气极差地问：“她来干嘛？” 围观的人见期待的撕逼好戏并没有开场，纷纷失望散去。 潘晓婷和徐晶晶随后相携而来，皆是好奇而关切地看着明月：“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明月摇头，无所谓地笑着，她那种淡定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想起一句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就算她想，也要看看地点和场合，郎晴儿爱面子，又必须维护自己知性少女的良好形象，对她而言学校显然不适合找茬。”明月觉得本就是小事一桩，何必让她们再跟着生气？ 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于是和大家再度告别后赶往之前要去的地方。 …… 陵园依旧一片苍凉，柔和的暮色也温暖不了一分一毫，明月久久伫立在墓碑前，凝望着金浩熙的照片，静静地一言不发。 眼眸里氤氲着淡淡水汽，也盛满深深的眷恋与不舍，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给他听，明月却紧抿嘴唇，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舍不得离去…… 她想浩熙，应该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念，若不是对他的感情作为支撑，明月很难走过失去他的这些天。 想要见面，好像他从不曾走远，只要张开双臂就能拥抱到他的温暖。 想要把心里话说给他听，虽然相信天国的浩熙一定懂得她的感情…… 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可真正站在这里，明月却发觉自己的不知所措。时间过去一秒又一秒，那些海水般澎湃的情感在身体里流窜，她想倾诉、想表达、想求安慰，然而话到嘴边却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傍晚的风暖得令人沉醉，景色唯美得让看客心碎，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花香味，假如这个地点不象征生离死别的悲伤，此情此景无比适合拍摄偶像剧。 可惜没有假如，陵园的风再暖也使人心底生寒，花再香也难掩悲伤，来探望的人再多也赶不走浓浓的寂寞，停留得再久，离开还是会觉得不舍。 这些感叹明月真切地体会过，那时总感觉时间太少，千言万语来不及说；此刻的沉默无疑是对光阴残忍的挥霍！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夕阳色的悲哀 暮色渐浓，凄哀在心底翻涌，虽然开口很艰难，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明月环住肩膀，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的皮肤，这痛让她清醒！ 清醒地体会着弥漫在呼吸间的悲哀，她如雾的声音是最飘渺的存在：“浩熙，我想你都知道了吧？那些不堪的事情……” 明月不想问对错，也以为自己不再害怕什么，和当她失去某些东西才惊觉重新面对浩熙竟然无话可说。 敢说什么呢？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改变不了她“背叛”的事实，任凭金浩熙爱她、疼她、宠她、纵容她，明月甚至自己的行为该遭人唾弃。别说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每当不经意想起同安翊度过的夜晚，她总会感到一阵自厌。 除了反感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一闪而过，究竟那是什么，明月不得而知，也不愿深思。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奇怪，越不想见的人越会相遇，越不想记的事越难摒弃，生活中每个看似平常的细节，都像是在提醒你当初发生过的一切。 所以，明月百般纠结，思绪总在遗忘无视那段经历和偶尔想起那夜缠绵间徘徊不已。 心事无从诉说，也不可能讲给任何人听，她的沉痛，她的悲伤，她的自责，她的无奈……连日来占据明月的内心，在别人面前又必须装出热恋中美好幸福的影子，没被逼出第二人格已算万幸！ 从过去到如今，从生到死，明月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只有金浩熙一个，他懂她的爱，明白她娇嗔下的害羞，纵容她偶尔的小任性，体谅她渴望家庭温暖的心情。 因为了解，所以肯给予；因为深爱，所以心甘情愿！ 明月自诩最知道金浩熙的博爱和善良，她问过无数次“是否在离开前的一刻，你仍无悔自己刹那间做出的决定，即使在遥远的地方看着我难过，即使时光倒流回我们分别的那一天，我的浩熙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终归没听到他的回答，就像此时此刻轻声诉说的明月已泪流满面，也得不到金浩熙的安慰，甚至感受不到哪怕一丝属于他的气息。 有些路，注定要独自走完； 有些人，终将在不舍中告别； 有些悲伤，会随时光一同走远； 有些感情，却永远不会变得清浅。 而有些话，只能自己讲述，轻风聆听，没有回应！ …… 回到宿舍已是夜晚，正在看散文的潘晓婷从书中抬头，她告诉明月“安翊联络不让你，电话打到我这里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明月这才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充了点电、开机，随即给安翊拨了过去，那边却是无人接听。 她没太在意，要真有急事肯定会再联系她吧！ 可第二天一个上午安翊都没有出现，明月虽然感到奇怪，但只当他是忙着陪客人，也就没有打扰。 时至中午，安翊才打来电话说有事找她，当时明月和冉然她们正在吃饭，本想说如果不急可以约在别的地方见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兴师问罪 安翊却沉声告诉她等在那里不要动，明月甚至来不及问他午饭吃什么，要不要提前替他买好，那边就已急匆匆挂了电话。 第三食堂人头攒动。 通话结束不到二十分钟，安翊出现在人群中。 “要不要我帮你……” “话剧的事怎么回事？” 明月本想帮他打饭，可被安翊冷冷打断，他双手插在口袋，居高临下看着错愕的她，双目有竟似升起愤怒的火焰。 明月不由皱眉，冉然她们就坐在对面尴尬地看着两人，他耍脾气给谁看呢？ 碍于情面，她决定息事宁人，好脾气地问：“你是说郎晴儿提的话剧？” “不然呢？”安翊口吻极度恶劣，好看的浓眉不悦地微扬。 徐晶晶忙笑着打圆场：“安翊还没吃饭吧？有话边吃边聊？” 安翊没听到似的完全不理睬，满是怒火的眼盯住明月不放。 他一直站着，引得过往的人纷纷侧目。 发火发到她朋友身上了？这个安翊被宠坏了吧？明月放下筷子，抱臂坐在椅子上，她侧头直视他，声音冰冷：“我不知道你认识的女人什么人品，又怎么改编了我的话才使你来兴师问罪。我只是觉得没权力替你同意或者拒绝，也这样同郎晴儿讲的，假如这也算错，那我无话可说。” 说完，明月勾起嘲弄的笑，不知笑她自己的遭遇还是笑安翊被郎晴儿成功地挑拨离间。 冉然冲明月猛眨眼睛，提醒她别把气氛搞太僵，后者视而不见，仍我行我素挑衅地看着安翊。 只觉得她笑得格外碍眼，安翊不由皱眉，昨天下午，在去机场接客人的路上，许久没有联络的郎晴儿突然联系他，其实安翊甚至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他对她的叙述颇为怀疑，凭他的了解，明月决不可能做主说出“安翊能参加演出当然是好事啊”这样的话来，于是安翊想向她求证，顺便一解昨日的相思之苦。 可谁知明月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无奈只得找到潘晓婷，又得知她一个人去了什么地方！ 莫名的怒意瞬间填满胸膛，所以，安翊孩子气地故意不接她的电话，等她焦急地一再找他，那样……才能证明月是重视这段感情的吧？ 但这个女人竟然毫无诚意仅仅联络他一次，也没有留言或发简讯“主动交代”自己的去向，安翊赌气地选择暂不出现，他想知道明月究竟冷静到何种地步！ 一个上午于他而言简直度日如年，安翊终是沉不住气先找她。 一路上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不要毁掉他们好不容易突飞猛进的感情。可是一看见明月和冉然几人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他就控制不住怒气了，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担心十几个小时杳无音讯的自己？也不关心他整晚到底去了哪里？ 那一刻，安翊惊觉，或许在彼此亲密无间之后，明月依旧不在意这份感情，依旧可以潇洒地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一个计划在脑海里渐渐明朗……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距离 短暂的僵持过后，安翊附身凑近明月，双手撑着桌子，紧盯那双深邃的眼睛，连最起码的波动都不放过，一字一句问：“那么，你希望我去吗？” 手指蓦地收紧，明月眼神闪过一抹凌厉，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快得安翊来不及看清。 思忖片刻，她好笑地摇摇头，无懈可击地回答：“说到希望，我更想郎晴儿昨天没来打扰我。至于你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任何建议。” 仅一个瞬间，明月就把自己的情绪全数掩饰，笑颜完美到无可挑剔。 “呵呵……”安翊没意义地笑出声，了然点头，“我再确定一遍，也就是说我接受她的邀请你也不在乎？” 笨明月！快拒绝快说不可以啊！坐在对面的冉然急得不行，恨不得替她回答。 当事人却是淡定得不行，明月以笑代答，不见一丝不悦，更没有反对的言语。 深凝明月一眼，安翊轻吐出一个“好”字，然后，转身、走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他离开的时候，背影比往日更加挺拔，似乎感觉到身后那道淡漠的视线，安翊不想自己输得太惨，尽管心痛的难以呼吸，也必须维护最后的一点尊严！ ********** 虽然姐妹们都宽慰明月说安翊只是一时气话，没必要当真，但明月深知安翊的脾气，他才不会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所以当第二天中午下课，冉然叫住欲单独离开的安翊，邀请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后者抱歉地说要赶去排练话剧，明月丝毫不觉得震惊。 在冉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安翊潇洒离开，自始至终也没看明月一眼。 冉然惊讶地张着嘴巴，手指着安翊消失的方向，怪声嚷嚷：“我幻听了是吧？我看错了对吗？” “放心，听觉视觉出问题的肯定不只你一个。”因为我也一样，明月浅笑地拍拍好友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你还笑得出来？”冉然眼睛瞪得老大，明月这情商真让人捉急，男票都快被抢跑了人家还气定神闲地坐得住，气鼓鼓瞅住她，“安翊都快被狐狸精勾了魂儿你都不着急？郎晴儿是不怎么样，可她不要脸又够努力啊……” 教室里大多数同学还没离开，不禁纷纷看过来。 “够了啊！”潘晓婷不得不出声制止，虽说冉然是好意，但言辞也太激烈了，况且现在的情形，最介意的应该是明月才对，“明月她自有主张，再说，安翊的眼光没你想得那么差。”言外之意还是觉得郎晴儿比好友等级低！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态度有些过火，冉然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继续撅嘴。 明月摇头未语，垂眸收拾桌上的东西。她暗自苦笑，其实并非没有恼意，和安翊依稀又回到过去——上次冷战仿佛就在昨天。 上午的几个小时他都没讲一句话，开口却是给她如此大的惊喜，就算安翊的做法在意料之中。 但也做不到完全忽视！明月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凭什么有在乎情绪，所以除了恼安翊，更多的是和自己赌气！ 她只是习惯了掩饰，表面才如此云淡风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天后 零对话零沟通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两位当事人的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旁人反倒是如履薄冰，讲话中处处透着小心。 终于，在明月看不到的地方哀嚎近两百次的时候，冉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间宿舍好像都在随之震动。 “我倒看看郎晴儿能玩出什么花样！狗屁郎丽叶，别玷污人家名著了！” 丢下一句话，她风一般地奔出宿舍，留下徐晶晶和潘晓婷面面相觑。 几个小时后，冉然耷拉着脑袋回来，和之前风风火火的状态判若两人。 超市采购而归的明月不明所以，奇怪冉然的垂头丧气，能让她对琳琅满目的零食视而不见的肯定非同小可，譬如没吃到她最爱的红烧排骨？ 以眼神询问徐晶晶后，对方回以微笑，就当她发神经好了！ 先前冉然就怒发冲冠地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安翊和郎晴儿如何如何研究剧本，他们怎样怎样表演亲密的戏份，使其唯美而不造作…… 一遍遍、一遍遍，安翊竟然没有不耐烦！ 好吧！她承认不愧是爱情故事里的经典，演出确实引人入胜，但女主那张脸和明月相差太远，也不符合冉然心中朱丽叶的形象，也亏郎晴儿有自知之明，搞个“郎丽叶”还不算太丢人！ 莫名尴尬的气氛中，明月递过来一块巧克力：“甜食使人心情愉悦！” 冉然双手接过，似是遗憾地轻叹一声，明月若把这份善解人意用在安翊身上，郎晴儿哪有可乘之机呢？ **********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明月绕着跑到走了一圈又一圈。 篮球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不时传来女生们阵阵喝彩。 没有安翊的身影，比赛可谓势均力敌，交替上升的比分为胜负留下很多悬念。 那个人，此刻正美人在怀吧？ 明月茫然看着洁白的云朵，她感觉到曾经坚毅的心早已动摇，如今已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被人趁虚而入，一切都脱离了原定的轨迹，却仿佛跌进了可笑的套路，偏偏她没做任何努力，可能还放任事态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不只一次，明月隐隐庆幸同安翊的渐行渐远，尽管这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在看天，不远处的人却在凝望他。 安翊斜倚树干，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洒在他彷徨的脸上。 他发觉自己即将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试图在明月眼底找到在意的痕迹，可总是入目一片冷清。多少次挫败过后，所有动力消耗殆尽，他觉得自己如同最称职的演员，在舞台上不遗余力地表演，而明月是最忙碌的观众，她的注意力无暇顾及到他！ 明月宁愿踽踽独行也不肯去探望他一眼，反而是他忍不住思念，浪费紧张的彩排时间来看她。 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点，他才不需要用冷淡掩饰情感。 倘若一段感情里，只有一人无比在乎且无条件付出，结局还会完满到令人羡慕吗？ 安翊有十万个不愿意say goodbye，却也不能拨开迷雾看到他们的未来。大概，时间会给出答案，久伴或是分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月的失魂落魄 安翊知道该离开了，还有很多人等待他回去进行第N次彩排！ 可为何看她驻足掏出电话放在耳边，竟然再也移不开视线？谁的来电？还是她打给谁？封帆吗？ 为何盛夏季节，明月的身躯在瑟瑟发抖？为何她的茕茕孑立令他心脏骤痛？ “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明月努力让自己冷静，声音仍在颤抖。 哆嗦着挂断电话，她胡乱抹去眼角的泪，祈求盯着远方，别再让我承受失去的痛苦了，求你…… 眼泪一滴滴落下，很快打湿衣襟，明月死死捏着手臂，倔强着不肯哽咽出声。她只给自己一分钟脆弱的时间，越是逆境越别无选择地必须勇敢！ 六十秒很快流逝，明月深吸一口气，匆忙往校门口的方向奔去。 留在原地的安翊傻了眼，是什么使她如此慌张？ 没有犹豫地，他大步追了上去，有种恐惧在不断扩大，她跑的那么急切，好像这里再也不值得留恋，好像不会再初现，安翊很怕从此后生命中再无她的行踪影踪…… 明月一路狂奔，穿过跑道，穿过树林，奔跑在笔直的林荫路上，温热的风掠过耳畔，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完全顾不上拨弄粘在脸颊的头发。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眩晕的感觉袭来，她大口喘着气，脚步倔强地不肯放缓脚步。 直到手腕被人抓住才不得不停下。 “干嘛……”明月回头，双目欲喷火，在看清来人之后，愤怒瞬间隐去，只有显而易见的脆弱。 安翊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难以挣脱，呼吸亦是急促，语难成句：“你……去哪儿？” 他的尾音格外温柔，像棉花糖在明月心底融化；却也有隐约惶恐的味道，让她费解。 平复好气息，明月勉强扯出一抹笑，云淡风轻地说：“有点急事要处理。” “什么急事不能告诉我一声？” 她到底懂不懂男朋友不是摆设，而是有任何事都可以倾诉和分担的对象，莫非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怕耽误你忙正事。”想了半天才想出如此烂的借口，明月低下头，很是心虚。 “任何事都不及你重要，我希望你牢记这一点。”安翊松开手，眼神扫过她纤瘦的手腕，“忘记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提醒。” 她一直戴着那条手链！这个发现令他整个人振奋起来，原来明月并非毫不在意，仅仅不善于表达而已！安翊不由责怪自己，亏他只顾着赌气竟然忽略如此重要的爱的讯息。 “可以开车送我去个地方吗？挺着急的。”似是有所动容，明月顿了一顿，然后对他说：“具体情况路上再告诉你。” …… 汽车行驶的速度已是不慢，坐在副驾驶的明月仍面色急切，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路上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路口，安翊停车等待信号灯。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温度令他为之一惊，不动声色安慰她：“别担心了，爷爷会平安无事的。” 安翊的声音带着让她信服的淡定，耀眼的笑容温暖心底的寒冷，明月点头回应，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归来 汽车重新行使后不久，悦耳的手机铃声回荡在车里狭小的空间，安并未刻意躲闪，所以明月的余光轻易瞥见郎晴儿的名字，忽略掉心底隐约的异样感，她安静地看向车窗外。 按下免提，郎晴儿软糯的声音传来：“安翊，你怎么还不回来？所有人都在等你，而且我也很担心你呀。” “抱歉，我没在学校，今天不回去了……” 明月扭头看他，什么意思？他要和她一起回家吗？本来只拜托他送自己到家附近而已…… “那你先忙，我替你转告大家。”郎晴儿善解人意地问：“需不需要我过去？” “不必了，我陪女朋友处理点事。”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安翊说了声再见，毫不客气挂电话。他小心翼翼瞄她一眼，却发现她正审视地看着自己，眼底有他读不懂的情绪。 对视片刻后，明月笑容妩媚地感叹：“多么不解温柔！对女孩子来说，这比拒绝更伤人。” “你乐于看见我接受？”安翊挑眉，语带试探。 “接受表白吗？”明月眼波妩媚，似在思索，“我倒觉得你是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才说和我在一起吧！” 很奇怪，如此紧张的时刻她还有闲情逸致同安翊斗嘴，甚至想借此宣泄不满。 “在你的字典里，惊世骇俗如何解释？”安翊朗然一笑，愉悦地问：“不如说出来讨论下，我也好知道你宽宏大量的底线在哪，最好能少辜负一点人家女孩子对我爱慕的表达。” “左拥右抱、打情骂俏都别被我看到！也不要被我朋友撞见，丢不起那人！”恨恨地说完，她赌气闭上眼，没能看见安翊得逞的笑脸。 恶劣的口吻让安翊更为心安，他摇下车窗，不再逗弄明月，想借机试探明月的态度是一方面，分散她的注意力更是主要目的，既然她还有心情冷言冷语，想必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忧心忡忡！ 清风徐徐吹进来，黑曜石般的发梢泛着珠玉的光泽，细碎的阳光点缀在安翊含笑的唇角。 …… 到达目的地，明月神情复杂地凝望她的家，这里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多少次在只能在梦中回来探望。 时光荏苒，很多东西都变了样，而它仍美好如初。 “到了，我们进去吧？”安翊总觉得她脸色好难看，嘴唇更似失去血色一般。 “嗯。” 走下车，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脸上，灼烫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安翊轻拥明月的肩膀，多想给她自己全部的力量！ 明月侧头回以感激的微笑，他以为她仅仅是在忧心爷爷的病吗？ 推开黑色的大门，明月的嘴唇动了动，天上飘过的云朵或许可以看见，她无声地说：“浩熙，我回来了”！ 宽敞的院落里，修剪得有型的灌木生机勃勃，明月走得很慢，安翊以相同的速度陪在她身边。 走出几步后，安翊由衷赞叹：“好清幽的地方！”生活在这样的世外桃源，难怪她的气质那么恬静。 第一百九十章 欢迎回家 “有些是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明月突然改口道：“……亲手种植和改造的，年复一年盛开……” 明月总是心血来潮，看到那部偶像剧里唯美的场景和漂亮的花卉，就兴致满满去模仿，每次又都是两三天的热度，很难坚持照顾投下的种子，若不是金浩熙上网查阅资料，了解它们的习性并细心照料，怎能看到这番花团锦簇的景象？ 刚踏进这里，回忆就似潮水涌来，明月像是溺水的人，呼吸都变得困难。此刻，很感激有安翊在身边她才不敢失态得泪流满面，也不会被爷爷看到自己哭红的双眼。 别墅前。 明月刚将钥匙插进锁孔，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恭敬鞠躬：“明月小姐好，我是新来的侯妈，风少爷吩咐我在这里等您。” 错愕又不失态地点了点头，明月很不习惯家里突然多出陌生人，不过也罢，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虽然谁也不能取代谁的存在，但至少人数未变，或许看起来能不那么冷清。 “爷爷怎么样了？浩风又在哪儿？”明月站在门口急切地问，双脚好像生了根，竟没有要往里走的意思，带着客人般地拘谨。 安翊淡笑等在一旁，仿佛有无穷耐心的模样。 不待侯妈回答，“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如冬雪般清冷通透的声音由远到近。 侯妈侧身退到一边，明月怔怔望着前方，金浩风走下楼梯缓步而来，他的气色比上次再医院见面时好了许多，紫色光芒在耳垂幽幽闪烁，他的眼睛明亮而澄澈。 在明月的注视下，金浩风一步步靠近，上前拥抱未怔的她，她的回归好像迟到了好多年，令人不由叹息，“欢迎回家。” 金浩风的胸膛好温暖，好有安全感，暂时为她阻挡命运的风霜，被拥抱的明月环视屋内熟悉的布置 ，释然一笑，“终于回来了啊！” 被晾在一边的安翊不甘寂寞地轻咳一声，明月这才离开浩风的怀抱，红着脸为他们彼此介绍。 彼此点头致意之后，金浩风对安翊说：“谢谢你送明月回来。”眼神却停留在明月脸上。 “不客气，明月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过来探望长辈是应该的。”安翊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说防守得相当完美。自己照顾明月是天经地义，需要那小子说什么感谢？何况两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又对明月有爱慕之情，安翊怎么可能让情敌得逞？ 一句话便强调了他和明月的亲密，完全等于告诉金浩风“你根本没戏”嘛！ 明月没心情去关注两个男人之间毫无意义的争斗，在金浩风略带询问的眼神里，她心虚地垂眸，避而不谈，“我先去看爷爷。”怎会不懂他的质疑？可现在她实在没心力去思考那些，有些事更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 心底默默叹息，金浩风拍了拍明月的肩膀，以别人难见温和的语调说：“走吧，爷爷在房间，他醒来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三人行？三人肯定不行！ 侯妈在金浩风的吩咐下先行离开，去准备水果。 金浩风和明月并肩走向楼梯，安翊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不时打量这栋建筑里的摆设。 上楼的时候，明月心惊又自责地问：“爷爷怎么会突发心脏病？是不是因为我……” “别多想！”金浩风急忙打断，不喜欢她把所有不是都拦到自己身上，“他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 在金浩风的叙述中，明月知道爷爷在酒桌上突发心脏病，虽然浩风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但有些重要的生意却只能爷爷亲自去应酬。 即使金风有意避开不谈，她也知道浩熙的离去对爷爷而言也是莫大的打击，那段日子又为她操碎了心，恐怕早已是心力交瘁。 而金浩风的身份董事局是了解的，他虽能力出众，可谁都心知肚明——JM这个企业王国得唯一继承人只会是明月，所以倘若他不能和明月结百年之好，再多的努力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集团高层赏识金浩风的能力，却也不敢过分依靠于他，毕竟未来的掌舵人恐怕没他的份，故重大事务还是要金震林主持大局。 “对不起……”站在二楼的转角处，明月歉意地说：“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进入企业工作是她逃脱不了的职责，可当初为了谈情说爱，如今又…… 如果不是风替她承担一切，明月怎能有那么多年悠然的时光？ 深邃的眼眸凝望她，宽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抚摸她的长发，金浩风的脸色看不出情绪，声音却有隐隐地感激的叹息：“这个家给了我太多温暖，如果没有爷爷，没有你……们，我的人生一定糟糕透顶。我曾说过，我的心里只有感恩，也不希望你觉得有所亏欠。” “可……”泪水氤氲的双眼望着他，明月的双唇在颤抖，可我欠你的终究无法偿还。 似是读懂了她的心，金浩风缓缓摇头，安翊就在身后，不知为何，他不希望那个少年太了解他和明月的纠葛！既然注定不能相守，那么就让他们之间的交集变成秘密，这样也算一种拥有吧…… 安翊长身而立，云淡风轻地看着两人。虽然心有不悦，但他不至于觉得危机四伏。纵使两人青梅竹马又怎样，曾几何时封帆的攻势有多强烈，最后还不是黯然神伤地逃到了国外？ 何况金浩风跟明月相处近二十年，若是有发展也不必等到现在，即便不知道明月何时同那个人重归于好，但曾经的恩怨始终是如鲠在喉，她和他的相处总归是别扭的，所以综上所述，安翊笃定明月和金浩风不可能擦出爱的火花。 但是嘛，出于雄性强烈的占有欲，那点儿必备的嫉妒还是有的，只是安翊不能表现出来，不想再次搞僵和明月的关系。 此时任何人都无瑕去窥探他的如意算盘，关门的响动引得明月回头，一位满头白发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步伐稳健地向他们走来……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深爱无声 明月赶忙迎了上去，语气甚是恭敬：“司徒爷爷，好久不见您是越来越年轻精神了。” 语毕，还对其身后的青年女子点头致意。 老人红光满面，朗然一笑，“是有些时日没见，月丫头的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此人正是金震林的私人医生、享誉国内外的心脑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司徒正，对于明月来说，司徒医生的医术是堪比专家还专家的精湛，相信这也正是金浩风没送爷去医院而是请医生来家里的重要原因。 安翊窃笑，本以为明月疏离冷淡，难以与人亲近，事实证明是他错看，和长辈交谈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恭敬但不做作，客套但不虚假，他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贝，这么一个美丽的老婆，以后带出去商业洽谈或是跟狐朋狗友见面肯定倍儿拉风。 额，安翊似乎想得太远，再过会儿是不是两人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同司徒正寒暄两句后，明月关切地问：“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怎能不担心？爷爷是她在世上唯一有血缘的亲人，若不是为他，自己未必能活到如今，毕竟明月觉得有金浩熙的地方才是幸福的天堂！ 既然她可以为爷爷选择坚强，那么爷爷也要为她长命百岁，否则在这冷清的世界，她会觉得心灵无家可归，虽然有金浩风相陪，可他取代不了任何人的地位。 等待回答的短暂时间，明月双手握紧又松开，尽量让自己呼吸不要紊乱，有人安抚地拍她的肩膀，她知道那是金浩风关心和安慰的表达。 他啊，总是这样，无声地守护与付出，无声地承受伤害与孤独，安静会让人忘记金浩风的存在，其实他一直都在身边，如风，如光，如空气，看似销声匿迹，其实以自己的方式形影不离。 安静地微笑，不过只是扯了下嘴角，笼罩在心头的愁云却一点点抛去，明月读懂克那掌心传来的讯息，更读懂金浩风的心思：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与你同在，即使这个世界已无我，只要有可能，我都会亲尽全力守护你。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明月分心考虑感情的纠葛，也不该平添些许脆弱，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痛，为金浩风，为他们无缘的人生。 就算安翊再自信、再心大，也无法忽视发生在眼前的明月和金浩风“眉来眼去”式的互动，若是平时，他肯定霸气地把明月搂入怀中，以此宣告所有权，没准再来个缠绵的吻，气死情敌，就像以前对封帆那样…… 可眼下那套路显然走不通，否则又被明月痛扁一顿的可能，安翊似乎体会到封帆当初的心情——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孩儿融洽地相处，真特么碍眼。 公平点讲，安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封帆亲眼见证的可是一对恩爱情侣狂虐单身汪的戏码，两人没太大可比性好吧！ 不过，从某种角度讲，安翊倒像更悲催一点的那个，他是“根正苗红”的正牌男友，偏偏对扎心的场面束手无策，这是想憋死谁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温柔与禽兽 年轻人不仅精力旺盛，思想不受禁锢，连心理活动都格外活跃，短短几秒钟，几个人的内心深处已是浪潮翻涌，原因各有不同，幸亏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医生适时开口，不然安翊就快要郁郁而终。 “还没苏醒，但已无大碍，只是震林也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什么呢？”司徒正激赏地看着金浩风和明月，似是替金震林感到欣慰，“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下棋喝茶养花不也很好嘛！” 明月亲昵挽上司徒正的胳膊，笑容真挚，语气调皮又不失真诚：“您可不老，您的妙手仁心也不许您退休躲清闲呢！再说了，要不是觉得自己有爷爷可以依仗，我们也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勇敢去闯啊！” 据明月所知，爷爷和司徒正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虽说司徒爷爷也是年过古稀的年纪了，可人家精神健硕，令明月都很羡慕，还曾替爷爷询问过养生诀窍呢！ “震林有福气啊，有小风做得力助手，又有你这么个开心果，我都嫉妒了。”司徒正宠溺地拍着她的手，目光慈爱而睿智，“不然嫁到司徒家给我做孙媳妇吧！我们阿轩也不差，你和他不也挺聊得来吗？” 难道老谋深算的司徒正会猜不出安翊就是明月的男朋友？都到家里来了，就算不是见家长吧，至少也说明关系非同一般了。 “呵呵，那些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嘛！”明月干笑两声，安翊在场，可别惹他心里太不痛快，赶紧转移话题，“您也累半天了，让浩风带您和关姐姐休息会，今晚浩风做东，我要和司徒爷爷多学习下心脏方面的知识。” 明月口中的关姐姐便是刚才点头致意的司徒正的助手，和她也是极为熟悉的。 见谈话高一段落，金浩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这边请。” “你可别忘了好好考虑，我那孙子也是人中之龙啊！哈哈……” 和金浩风走上三楼，准备去的会客厅的时候，司徒正仍不忘“叮咛”。 明月只能目送几人笑而不语，暗自叫苦不迭，现在和长辈对话真要小心提防，一言不和就张罗给你介绍对象，多浪费口舌啊！ 转身的刹那，笑容僵在明月的脸上，安翊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害她很是心虚，说话没底气地结巴：“干、干嘛这种眼神？” 那似笑非笑的眼睛透着危险而魅惑的光芒，明月毫不怀疑，倘若换个地方，换种情况，她会被安翊吃干抹净，这货最擅长地是以最温柔的方式做最禽兽的事，让她求饶便是其中之一。 “你很受欢迎嘛！”表情戏谑，安翊向明月欺近，一步步把她逼到角落，“倍受宠爱的感觉很不错吧？” 别说反驳，明月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安翊的吻在早已狠狠落下！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他的的亲吻带着侵略性，仿佛要留下属于自己的、无法抹去痕迹，多想让全世界知道，明月是他的，任何人都别妄想夺走。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直陪你的诺言 安翊夺走明月的呼吸，双臂紧紧环抱她的腰，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眼含笑意，完全不闪躲她带着锋芒的目光。 真是诱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爱她……想把她揉进身体！ 在缺氧昏厥前，安翊总算肯放过她，明月剧烈喘息，又羞又恼地瞪他，太没分寸了吧！在她家、在她爷爷生病的时候玩儿热吻，安翊是没长心还是不拿别人的亲人当回事？ 明月管不了其他人的想法，操控不了人家的感情，何况金震林跟安翊并没什么关系，但她可以管住自己的心，至少别再这种特殊时刻沉沦…… 罪魁祸首呼吸却不见紊乱，安翊意犹未尽眯着眼，得逞的笑容挂在唇畔，“这是小惩，若下次还不乖，不懂拒绝……” 他贴在她耳畔，哪怕说着少儿不宜的话语，也不会给人下流的感觉，那声音魅惑而性感。 明月顿时面红耳赤，粉拳捶打安翊的胸膛，“少说不三不四的废话！别让我耳朵受荼毒。” 被某人这么一闹，先前的惆怅竟消退不少，平复好情绪，她推开安翊向里面走去，赌气似的不理会他，管他是走是留！ …… 打开金震林的房门门，明月缓步走向床边。 宽敞的大床上，金震林沉沉睡着，面容安详。 轻轻坐在椅子上，明月执起爷爷苍老的手贴在脸颊，暖暖的温度让眼泪瞬间迸发。她有太多话想表达，又唯恐哪怕一个音节都会打扫爷爷休息！ 没错！爷爷没有生病，他只是在休息而已，所以她才不害怕会失去，就像失去浩熙那样猝不及防…… 可是为什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脆弱的情绪嚣张地占据整个心脏？ 绚烂的阳光洒进房间，流淌得安静，唯美得无声，一如床边端坐的清丽身影，吸引着你的眼睛。 有些情绪需要独自平复，所以安翊在走廊站了一会儿才来到金震林的卧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安翊在门口凝望明月颤抖的背影，多想为她遮挡所有磨难？多想替她承受那些痛苦？倘若只有折断她的翅膀不能飞翔才能避免明月再次受伤，他发誓自己会毫不犹豫！ 然后漫长的时间里，帮她愈合伤口，余生他将是她快乐的源泉…… 这种想法或许很自私，但爱情原本就不是大公无私的事情，爱Ta，想占据对方的整颗心，甚至会不希望其亲人占有一席之地的极端想法； 爱Ta，想明白Ta的所有心情，想操控Ta的喜怒哀乐，想Ta的笑与泪都只因为自己！ 泪水，不可以是悲伤，只许是感动…… 如此霸道又温柔的爱情，即使未来会厌倦，但起初大多女生都会为此而动容。 仿佛有金色的光圈将明月笼罩，温暖却也感伤，安翊无声靠近，当高大的身影把她包围，他的双臂绕过她的脖颈，双手轻轻地交叠在她的胸口，“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应该是怕惊扰金震林，安翊的声音几不可闻，却有无穷力量涌进明月心底，她信赖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回答，只放松地闭上双眼，暂时忘记人生路上的狂风骤雨！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是怎样一个人？ 睫毛轻颤，明月的心却有莫名地归属感，是因为安翊的怀抱太温暖，他的胸膛太坚实，所以可以放任自己去依靠吗？ 总而言之，无助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总好过独自一人去承担…… …… 晚霞漫天，流光旋转，茶几上侯妈准备的水果也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安翊独自走下楼，不经意瞥见鲜花怒放的花园，夕阳下的繁华开得恣意张扬，它们的美丽与绚丽嚣张得让人嫉妒。 而花园的正中央，镂空的白色秋千精致又孤单，有种“静待伊人归”的凄清之感。它没有一丝地摆动，好像已静止了许久，也可以等待得更加长久！ 淡淡花香弥漫别墅一楼，令人感知不到时光荏苒，安翊走向花园，想更近地欣赏明月的杰作，可目光却被墙上的巨幅全家福所吸引。 准确来说，是被照片上站在明月身后的少年牢牢锁住了视线。 男孩子相貌俊美，却没有丝毫侵略性，他的笑容温暖，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明亮的眼睛里是对全世界的善意！ 照片中，明月的眼睛璀璨如星，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 就是他让明月念念不忘吗？ 安翊哑然失笑，照片里的男孩和他接触过的所有同性都不一样，包括封帆，包括那个金浩熙，少年恍若带着圣洁的光芒，有他的地方就会明亮如天堂。 如果说此前他还对浩熙心存芥蒂，甚至有些厌恶的情绪，那么此刻安翊挫败地发现，他完全没办法用任何恶意的想法去中伤对方，谁都不忍心去抹黑、攻击一个如此无害的少年，更何况他已不在，唯有唏嘘感叹天妒英才。 如果旁观者都感到无比遗憾，那么曾真切拥有过他的明月内心的决不落差可想而知，那种悲恸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 安翊思绪缥缈，没留意到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直到一杯咖啡递到面前他才后知后觉，接过杯子，他对金浩风淡声道谢。 正惊讶于是现磨咖啡的口感，金浩风替他答疑解惑：“明月告诉侯妈弄的。” 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金浩风凝望照片，一份温情从眼底透出，只是不晓得，他目光的焦距停留在哪张面孔之上，那份温暖又为谁存在。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犹豫着，安翊问。 这个话题他自然不能和明月讨论，一是自讨苦吃，她的回答必定让他嫉妒，二是不想她陷入悲痛中难以自拔。 手上的动作停住，金浩风倚在钢琴前，眯眼沉思，发觉自己竟有些形容不清。 浩熙的笑颜美好得从未改变，即使人已不再，他的纯良还是令人倍感怀念。 笑容也会传染，不由自主的，金浩风嘴角微扬，柔和了左耳那道瑰丽的光。 咖啡的醇香缭绕在唇齿间，就在安翊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金浩风缓声说：“阿熙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形容词，可每个词汇又都不够贴切，好像凝结了很多人善良的意念……”否则，怎会连牺牲都是为了别人的救赎？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什么都是我的 阿熙……一个称呼证明两人之间交情绝对不浅，他们同时爱着明月，本该是情敌，却相安无事地共处在同一个屋檐，加上金浩风言语间的善意，不得不说金浩熙确实有难能可贵的人格魅力。 安翊点头，的确是这样吧！如此无害的少年，可能注定了他会过早离开，在利欲熏心的时代，大概只有天国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存在…… 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视觉的冲击穿过分秒的时间，金浩风慢悠悠喝下一口酒，隐去嘴角嘲弄的弧度，掩饰目光的怜悯。 夏风易逝，薄云却不散。 阿熙……你是否在轻叹，她的执念，他的出现？ 同一时刻，明月坐在床边，眺望同一片天际，似乎有浓重的雾气将她包围，化不开，吹不散。 卧室那么静，液体流进输液管声音是那么清晰。眼睛仍有有微微的涩意，可她甚至没勇气仰头让泪水流回心底，因为正上方，浩熙的房间就在那里，所以连呼吸都觉的压抑。 看看还没有苏醒迹象的爷爷，明月按着胸口，心脏缓慢却沉重地跳动在胸膛，她亦是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好像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刚踏进走廊，关上房门，明月软绵绵靠着墙壁，任由身体下坠。 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在眼前，却似相隔万水千山，明月觉得自己像在逃亡，魂牵梦绕的那个地方，她却只能遥遥相望！ …… 等到安翊上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明月蹲在地上，他快步走上前去，在她抬眸之前蹲了下来，以为她只是在忧心金震林的病情，耐心宽慰了几句。 “放心吧，我没那么不堪一击。”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美女就是不同，即使笑得惨淡也别具美感，她对安翊伸出右手，微窘道：“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保持一个姿势蹲了半天，双腿已经麻痹，幸亏安翊来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安翊率先起身，握住她微凉的手，稍一用力将明月拽了起来，又趁人之危地把她拥进怀里，怜爱地抱着她，声音有点孩子气，“他刚才抱你这里了对不对？” 明月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安翊说的是进门时金浩风的“拥抱”，她哑然失笑，这么爱吃醋真的好吗？ 将明月搂得更近些，她的发香令他沉醉，“你是我的，你的拥抱你的吻你的……”微微一顿，安翊脸上浮现可疑的羞涩，上帝知道他的思想又不纯洁了，“……你的那什么都是我的，不许别人碰。” 他霸道得像个孩子保护心爱的玩具，“既然别人碰了，我就亲自抹去他的痕迹，我还要补偿，想抱多久你都不能拒绝。”所以，尽管安心地依靠我吧，不必再假装坚强，不必一个人黯然神伤！ 后面的话安翊没有讲，也许是恋人间的心有灵犀，也许脆弱的时候没办法把别人的心思想得太坏，很神奇地，明月了解到他的意思，原来是给她毫无压力的安慰才拿金浩风的拥抱做借口，并且对这个念头的真实性毫不怀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原谅与宽恕 安翊在此等小事上也考虑地如此周全吗？ 其实，“周全”不过因为在意，对人、对事太在乎，才肯为其达到谨小慎微的程度。只是这种层面，付出的与得到的人未必能够马上意识到。 有些遗憾，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却发现能握住的只有不断远去的会回忆，拥有的时候，我们怀念曾经失去，向往未来崭新的天地，当有朝一日，习惯的恰到好处的怀念不再，才明白错过的无法重来。 可是，道理易懂，想要付诸行动去珍惜现在所有，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毕竟未来觉得难能可贵到千金不换的，今时今日还未必看得上眼！ 因为安翊的存在，明月不敢花太多心思怀念金浩熙，悲伤的情绪也悄然隐匿，而后两人重新回到金震林的房间，静静等待他的苏醒，静静感受流逝的时间。 安翊陪明月呆了一个多小时，即便相处无声也不觉得沉闷。 当他离开的时候明月站在阳台目送他，因为安翊说爷爷醒来的时候最想看到的一定是她。 直到汽车消失在最后的暮色，她还是久久未收回迷茫的目光，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有一个声音听不清楚，有一份情愫渐渐根深蒂固…… 明月使劲晃晃脑袋，不敢再深思下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真相很危险，探究下去也许不至于粉身碎骨，但绝对可以轻易把她现在的世界彻底颠覆！ 金震林在安翊走后不久悠悠转醒，守在一旁的明月第一时间发现，她喜极而泣，趴在床上大哭起来，到了这一刻她才敢放任自己的脆弱，在风浪面前她的承受力竟如此不堪一击。 明月知道爷爷肯定担心她还对金浩熙的去世耿耿于怀，所以，选择绝口不提！ 其实怎么忍心责怪他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是一手把她带大的爷爷啊！就算要了她的性命，明月也不会有怨言。 可是不要忘记，有些深爱是把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她之所以不再怨怼，只因为对方是金震林，否则当初何必恨不能杀了金浩风？ 在逝去的爱情与最后的亲情之间，明月毫不迟疑选择了后者，她只能怪命运太残忍，非逼她在挚爱和至亲之间痛苦第“存活”…… 而事实上，生死面前，她、乃至每一个人何曾有过抉择的机会呢？ 明月的情绪刚稳定下来，爷孙俩还没聊上几句金浩风就来叫她该陪客人去用餐了。 金震林当然不能去，明月犯了难，当时干嘛心直口快说向司徒医生请教问题呢？ “我再休息会儿，放心去吧，有什么事侯妈会即使联系你们。”看穿明月心思的金震林叮嘱道：“替我陪好客人，转告阿正等我身体好了再和他叙旧。” 明月再不愿意也只得答应，调皮应了句：“领命！” 四人行必有一人担任柴可夫司机，这份苦差自然落到金浩风头上，他开着车，不时和旁边少言的司徒医生的助手聊两句，大多数时间都是听明月悠哉悠哉地和司徒正在后面聊天。 如此两动两静的氛围从车上持续到整个饭局结束。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浩风的私心 用餐完毕后，金浩风开车把两人先后送回家，在回别墅的路上，明月累极而睡，他把车速降到很低。 不断被其它车辆赶超，可他完全不着急，本该早点回去陪爷爷，金浩风却自私地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终点，他想伴她看尽所有风景，不错过每一颗流星璀璨，和每一场的过眼云烟！ 车窗外路灯昏黄，夜空中星月相望，汽车行驶在霓虹闪烁的不夜城中，即使去往家的方向，也缓慢异常。 也许金浩风觉得，只要与明月相伴，路上的风景，无论云蒸霞蔚，还是阴雨缠绵，不管她双眸璀璨还是安然沉睡，都能唤醒他内心的贪婪——希翼着就这样两个人去比永远更远的地方…… ********** 一夜好眠的明月清晨精神不错，她不记得昨晚怎么到家，更不晓得金浩风抱她进房间后坐在床边凝望她长久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她打电话向学校请假，说明情况后，班导师很通情达理地同意了，还让明月帮忙向金震林问好。 明月当然知道老师这般态度必然和因为尹汝枫那位副院长姑姑的缘故，想到此刻在英国的小枫，忽然羡慕起她的人生。 前段时间尹汝枫被皇家音乐学院录取，临走那天明月还去送行。到底还是个孩子，刚见到明月就开始掉眼泪，舍不得爸妈舍不得姐姐，还舍不得没良心、不肯来送她的金浩风！到后来干脆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连她父母都劝不住。 明月耐心安慰半天，尹汝枫的哭声才渐渐收敛…… 所幸付出终有回报，暂时的告别也是为了离成功更近一步，明月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昔日的小妹妹定会成长为殿堂级的音乐家，在各国友人的瞩目中展现艺术的风采和她惊人惊艳的音乐才华！ 但真正令明月向往的并非学业或者事业上的成功，而是尹汝枫如今已可以预见的恣意人生。她很希望，那个开朗的女孩子不要为情所累，可以和相爱的人共度一生，能够经历自己已不能经历的旅程。 这并不意味着明月多么博爱，她只是对身边的人格外慷慨，何况美好的祝愿本身对现实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 请假之后，明月又给潘晓婷报了平安，并请她转告大家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只是要等几天才能回去上课。 下楼的时候，金震林和浩风正在沙发上看报纸，她走过去，满脸严肃抢过爷爷手里的报纸，幽怨道：“您可不可以把对财经新闻的关注度转移那么一丢丢用来关心自己的身体啊！” 明月坐到金震林身边，亲昵挽着他的手臂，“连司徒爷爷都说您该放手让我们年轻人自由发挥……” “好好，不看了。”金震林摘掉眼镜，对明月和金浩风说：“走吧，陪我这个老人家去吃早饭。” 餐桌上摆着中式和西式的早餐，明月笑吟吟地喝着牛奶，过了一晚，爷爷的气色好了不少，终于可以放心了。 “小风，吃过饭你送明月去学校。”金震林突然说道。 正在吃吐司的金浩风点点头，问明月：“来得及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失忆才会遗忘的过往 “不去了，我都请好假了。”明月嫌弃地摆摆手，“您真是爱操心耶。” “那怎么行？”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苍老而威严的属于金震林，冷清又安静的源于金浩风。 明月不以为然，“那怎么不行？” “我已经没大碍了，你没必要旷课陪我，况且小风最近会在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把玩着玻璃杯，明月吊儿郎当地说：“强调一遍哈，人家有请假，才不是旷课，不许偷换概念。再说你们两位同时隐居，公司还不大乱？我可害怕人心惶惶的状况。” 金浩风想说什么，她抬手阻止，摇晃着白皙的食指，“谢绝讨价还价，吃完饭你就去上班，我负责在家偷懒，生活要不要如此没好啊！哈哈……” 笑声未停，明月已起身离开，不给他们拒绝的余地。 两位男士相视而笑，皆是既无奈又宠爱的表情。 …… 金浩风去上班，金震林被明月催促回楼上休息，侯妈忙完手下的事情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月留在一楼，端详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目光落在一尘不染的白色钢琴上，光阴不曾冲淡它的优雅，也带不走昔日美好的记忆。 金爷爷说，金浩风每天细心擦拭它，无论多忙，他都会亲自照顾着她所珍视的一切，即便那是明月和浩熙爱过的证据！ 静静坐在钢琴前，频谱依旧停留在许久前她亲手翻开的那一页，明月不知道，这是否代表金浩风的灵魂深处也怀念从前，假装那些撕心裂肺的离别和痛至骨髓的恩怨未曾上演。 明月轻哼着熟悉的音调，黑白琴键上的手却迟迟未动，或许某天她可以再次弹奏，而显然现在绝不是时候。 回忆似潮汐来袭，仿佛听见那些笑语，她明知感受不到令她迷恋的温度，却仍固执地抚摸冰凉的钢琴，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恋人的肌肤。 有些事，当你无法面对而选择逃避的时候，其实终将在不知不觉中被迫着接受；当你以为正视那段经历，眼泪必然会决堤，却不懂所有的悲痛已化作河流融在血液中。 惊异于内心的平静，明月不禁好奇，难道真如封帆所说，时间一久再深刻的爱恨情仇都会变得不再鲜活吗？ 她还是无法赞同，封帆的感悟无非源于和郎晴儿那段以分手告终的爱情，所以在所难免地偏激。明月深信不疑的一点是，除非失忆，连自己的姓名都忘记，否则绝不可能忘记珍惜和浩熙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也不会遗弃他在生命留下的痕迹。 所以，既然固执地不愿遗忘，那么作为“附属品”的悲伤也不能被埋葬…… 于是，明月缓步走向楼梯，伴着每一步的微弱叹息，她沿着楼梯上到三楼，右转，第二个房间。 房门紧闭，拧开金色的把手，纯净的一抹蓝透过渐渐扩大的缝隙直直逼向她的眼睛，毫无预兆刺痛她的心脏！ 怎么可能没预兆呢？踏足这里需要多大的勇气明月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才一再地想要逃避，那种既想靠近又想远离的感觉像要将她撕成两半，然后无情地将她推进深渊。 第200章 他伴随她的每个呼吸 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么匆忙，如今回来得又如此唐突，更何况，有些东西就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巨变，明月不确定，自己的出现是否会玷污浩熙的房间，不知道他的内心有没有怨恨？ 整间卧室被布置成海洋的颜色，蓝色的壁纸，蓝色的床单，蓝色的衣柜，连相框都是柔和的湛蓝，恍若一下子站在云端俯瞰。 幸好，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还好这里没有现实那么凄凉！ 蓝色的光芒在明月的颈间闪得急切，似乎在对她说：你只有回到家我才能安心一点，没有我在你身边，这里是你唯一的港湾…… 温热的泪水滑下脸颊，明月狠狠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响，所谓的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了吧？绵密地、无休止的钝痛凌迟着她，过去的日子里，她还是没学会坚强，失去了避风港，唯有随波逐流不知将要去向何方…… “浩熙，我喜欢蓝色也喜欢粉红色，把你的房间变成蓝色好不好？” 明月记得自己那时小小的霸道和有恃无恐的撒娇，而浩熙总是无条件纵容，当时天真地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天长地久并非难事，却忽略了，死神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切隔绝。 明月坐在床上，双手捧着相框，照片上的两个人在夜晚霓虹闪烁的埃菲尔铁塔前，明月想起那天外国朋友拍照的瞬间，她侧头亲吻他的脸…… 手指一遍遍抚摸被定格成永恒的金浩熙错愕的眼眸，直到玻璃透出微微热度也没有停息的意思，她想把他刻进心底，可其实，他所有的表情在过去的光阴中伴随着明月每一个呼吸。 “你会怪我带他回来吗？” 良久，安静的房间响起空灵的声音，明月小心翼翼的询问，自然得不到回应，她嘲弄地笑笑，继续自言自语：“我只会把所有事都搞得一团糟，想不通为什么死去的不是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惹事精呢……” 为什么那么宽容的你，留给我如此悲惨的结局？ 倘若先走的是我，你也会同样难过吗？ 蔚蓝的天空下，鸟儿成群飞过，它们仿佛很快乐。 当躺在床上的明月渐渐睡着，她如若珍宝地抱着金浩熙的照片，熟睡中的她嘴角扬起，或许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回到不知离愁的年少！ …… 门铃响起的时候明月被吵醒，她揉揉眼睛，看向壁钟，还不到四点，浩风这么早就下班了？ 睡眼朦胧地下了楼，遇到端着水果的侯妈，明月随口说了句：“浩风回来了吧？”忍不住又打个哈欠。 “不是风少爷，”侯妈笑吟吟地说，“安先生来了，我告诉他您可能在休息，他说他等您。” 明月瞬间睡意全无，眼睛瞪得老大，东张西望却不见安翊的踪影，“他躲哪儿去了？” 侯妈空出左手，指指花园的方向，恰好那里是明月的盲区。 满园芳香沁入心脾，带来远离喧嚣的宁静，安翊站在绚丽的花海中，他的背影美好得不真实，明月有一刻的目眩神迷。 第201章 见面礼 明月站在台阶上定定看了一会儿，嫩黄色花瓣落到安翊肩膀的时候，她才缓步走过去。 “怎么过来了？上午电话里你没说啊！” 安翊闻声回头，看着款款走来的明月，他笑着对他伸出手，这个尤物般的女生属于他！竟突然发觉，她的举手投足都有万众风情，可妩媚可清纯，或妖娆或沉静，越接近，越沉迷。 “想给你个惊喜，我好想你……”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你呢？有没有很想我？” 那吻似羽毛落在明月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似是无奈点点头，可她知道并没那么不由衷。 应该是想念的吧！抛开所有的顾虑，至少见到他的刹那，喜悦在血液迸发。 “告诉我有多想我？嗯？”安翊拥她入怀，充满磁性的嗓音无比诱人，深情的目光紧锁她深邃的眼眸。 暧昧的氛围在弥漫，伴着馥郁的花香，她呵气如兰，他呼吸温热。 终于，明月不敢再看他炙热的眼神，可每个细胞都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扭扭身体，红着脸说：“别这样……爷爷可能会看到。” “提醒得正及时，我不能让爷爷以为我欺负他的宝贝孙女。” 说得可是义正言辞，但安翊的手怎么越来越不安分呢？ 明月嗔怒瞪他一眼，没好气冷哼道：“你时间宝贵，不留在学校彩排跑这来和我斗嘴，不怕再伤了郎系花的心？” 好浓的醋味！安翊轻笑出声，贴在她耳边说：“别人伤心都不要紧，你要是生气才叫可怕，我不要被惩罚睡沙发。”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小夫妻闹别扭才上演的戏码吗？明月轻捶安翊的后背，“本宝宝会被你带坏的。”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安翊有点儿怅然若失，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但他知道她的美好、她的曼妙都不仅仅为他绽放…… 空荡荡的秋千安静地仿佛不存在，却也似在无声叹息。 二人回到别墅的时候金震林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到安翊，他和蔼一笑，上次在明月的病房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其实他对这个外表出众的男孩子颇为满意。 “爷爷好，我是明月的男朋友安翊，您身体好些了吗？”安翊拉着明月的手，神态从容，语气不卑不亢，见到对方的家长也淡定依旧。 反观明月倒有些局促不安，看看宝贝孙女慌张的眼神，金震林无声而叹，面色却无任何变化，他温和地说：“没大问题。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都要兴师动众的，扰得明月连课都上不成。” “身体健康最重要，就让她在家多陪陪您。”大手揉揉明月的脑袋，安翊继续说：“至于功课什么的您都不必担心，回头我和她讨论就好。” 金震林欣慰而笑，这个孩子绝对配得上明月，不经意间流露的关怀与宠溺也说明他用情至深，只是…… 忧虑中，安翊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听明月说您的书法堪比大家，我父亲爱好收藏，在国外的拍卖会上偶得一镇纸，希望您能喜欢。” 第202章 你老公我表现如何？ 安翊指指茶几上摆放的高档红木礼盒，显然那是他之前带过来的。 他打开礼盒，微微欠身，将盒子往金震林的方向推了推，通体翠绿的狮型镇纸静静躺在里面，周围的空气好像忽然降低了几度。 见多识广的金震林一眼便认出此物由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他中肯又不失赞叹地评价：“质地上乘，色泽匀称，雕功细致，这是古人所说的价值连城。” 丝毫不吝赞美之词地讲了一番，金震林说：“我很喜欢这件东西，也感谢你的心意，但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即使拒绝，金震林的言语也不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安翊闻言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所谓宝剑赠英雄！据我所知这镇纸在家里沉睡了近十年的时间，虽说是家父得到了它，但显然没能发挥其该有的价值。” “宝石方面您是行家，玉石又都有灵性，既能相遇也算缘分，可以跟随一位懂得鉴赏的主人亦是它的幸运……” 安翊言谈举止很是得当，既有对长辈的礼貌与尊重，又不是一味地恭维，送礼物的心意也很坚定，这样的少年有哪个家长能不喜欢？ 金震林的大名安翊自然是如雷贯耳，对于JM集团的发展历程他了解也不少，只是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有所交集。 话已至此若再推辞未免太小家子气，金震林再次道谢，算是收下了安翊的“见面礼”，然后笑道：“你要是不忙就留下陪我这个老头子吃个便饭？” 不忙不忙，什么事儿重要他不知道吗？ 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安翊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好歹算第一次正式见家长，说不紧张估计三岁小孩子都难以信服，事先做再充足的思想准备都是无济于事，只有“正常发挥”完毕才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 安翊冲明月眨了眨眼，你老公我表现如何？ 从刚刚就处于震惊的明月还没回过神，她像个局外人似的根本无法插话，除了微诧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看那莫名和谐的场景，一时做不出其它反应，有些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能，失去浩熙之后，越来越的问题令她束手无策，除了沉默就是逃避。 安翊如同等待夸张的孩子般笑望着她，被他如此注视，明月终于回魂，她记得自己前不久只是随意说了句爷爷爱好书法，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而那个镇纸…… 明月不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但从小耳濡目染，在鉴赏方面也算有所造诣，当然了解那块翡翠的价值，完全可以作为一家之宝流传下去！ 她惊讶于安翊的出手阔绰，像他这样的豪门公子肯为心怡的女生一掷千金并不少见，可大方到如此程度的绝对值得称叹。 迎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有些喜悦，有些甜蜜，还有忧虑交替在内心深处，明月的目光里多了些旁人读不懂的情绪，也许连她自己也觉得困惑不已！ 第203章 莫非安翊是酒店常客？ 伸手在明月眼前晃了晃，安翊故作幽怨地看着她，像个不受重视的小媳妇儿似的叹息道：“知道你惊艳我的表现，但是这么呆若木鸡未免太丢脸了！幸好是在你自己家里，这要是见我爸妈，我的一世英名就被毁啦！” 认命似的捏捏明月的脸，她的皮肤真是好啊，安翊脑海里跳出一个词——吹弹可破。 明月睨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罪恶之手”上，她嗤之以鼻地说：“觉得失望可以退货，恕不退款。” 沙发上已不见金震林的踪影，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开玩笑，果然老人家足智多谋，知道选择恰当的时机离开，不打扰年轻人的二人世界。 “你想多了，你绝对值得千金不换，而且我是不会拿开魔爪的！” 正说着，安翊双手弯曲作势要向明月“攻击”，呵呵！无意间知道她的弱点，看她慌张欲逃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所谓“无意间”，想必又是冉然这个奸细泄露了秘密，眼下明月没空暗骂她没义气，想想怎么摆脱恶魔才是王道！ “安翊我警告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明月边说边跑开。 安翊很喜欢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何况这只还是他的“美女老婆鼠”，他兴致颇浓地追过去，“呦呦呦，我好怕呀！” “你、你别以为吓唬你。” “我哪有以为什么？” “哎呀别闹了好不好，我投降还不行吗！” 两个大孩子在客厅里你追我赶，嬉笑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几分钟后，安翊累倒在沙发上，没想到游戏还蛮浪费体力的，看来要多锻炼才行，否则怎么让他的宝贝儿更性福呢？ 明月享受地躺在安翊腿上腿上，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如果此时再来电烟雾特效，肯定能营造出事后一支烟的神奇效果。 修长的手指缠绕她柔顺的发梢，阳光落在安翊的指尖，细碎的光芒在那里闪耀。 明月闭眼假寐，一向排斥与异性有过于亲近暧昧举动的她平静地接受他的触碰，也许因为彼此早已亲密无间，所以才这般不拘小节。 阳光流转得悄无声息，时钟的嘀嗒声也很轻盈，光阴的消逝似乎忽快忽慢，它远去的速度不过是配合每个人心情的善变。 等待呼吸平稳只需要片刻时间，明月却像做了一场空白的梦，又轻而易举被人唤醒。 “我想去你的闺房看看……” 手上动作停住，安翊突然出声，微窘的语气掩饰不住期待的情绪，“我还没如果女孩子的房间呢！” 明月睁开眼，整个人透出慵懒妩媚的感觉，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她冷哼道：“少骗人了，你既不爱带女孩子回家又不去对方家里，难道总是去酒店？” 貌似只有这个可能性讲得通，否则安翊就是个说谎精！ 安翊哭笑不得，明月似乎认定他是放荡不羁的了，急于否认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不如避其锋芒，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是大好青年，到那时绝对颠覆她的想象。 “所以，善良又可爱的明月小姐能否做我的‘启蒙老师’呢？” 第204章 曾经肆无忌惮，如今遮遮掩掩 “真那么好奇？”明月挪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坐起来，见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别无选择只能忸怩地说：“给我几分钟……女生的房间……你懂的！” 对方的态度很坚定，明月无奈摇头，迅速站起来，在安翊的窃笑中，快步跑向楼梯。 三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刚一进屋，她“砰”地关上门，倚着墙壁大口喘气，满目的水粉色，恍若闯进了童话世界一般！ 来不及思考什么，明月动作麻利地踩上椅子摘下墙壁上的水晶相框…… 整个人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又收起梳妆台、床头上无处不在的合影，她环顾四周，思索着该把它们藏在何处。 她的房间并不凌乱，找借口需要收拾的不过只是同金浩熙的照片罢了。但其实这何尝不是多此一举，最该藏起来的全家福就挂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如果现在才害怕安翊生气或是看出什么端倪，是否为时已晚？ 卧室所有的摆设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样，离开家那么久，明月对这里的每个角落仍了如指掌！ 没错，这的的确确是她的房间，而她在今天之前并没勇气进来看过一眼，就连昨晚都是在客房睡的。 只是因为隔壁空荡荡的蓝色房间，残存的浩熙的气息令她夜不能寐，思念泛滥。 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明月自嘲地想，她敢于去金浩熙的卧室，去寻觅他存在过的痕迹，却胆小地逃避漆黑的夜晚，不敢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能再望着墙壁对他说晚安！ 明月把装满相框、影集的盒子推到床下，又拉了拉床单将其遮住，她笑得寂寞，心知安翊肯定觉得她慌慌张张急于隐藏的是女生的物品，但那不过是她希望他那样以为而已。 真心不想因为这些照片再和安翊发生冲突，不想他看到自己仍沉浸在过去，可是为什么当初爱得那么肆无忌惮，如今却要遮遮掩掩？ 至于原因，她现在无瑕去思考，最好早点送走安翊这尊大佛，中途别出什么差错就好了。 收拾干净“犯罪证据后”，明月刚要下楼找安翊，金浩风打来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可以顺路买回去。 明月说估计爷爷都请侯妈准备了吧，因为他有留安翊吃饭…… 听筒那端忽然沉默，静得可以听到金浩风呼吸紊乱的瞬间。 等了片刻，她问：“浩风，你在听吗？” “嗯，在听！我突然想起今晚有应酬，你们不用等我了。” “那好吧。”虽然奇怪于金浩风的转变，但明月晓得人家商界精英，时间宝贵，哪像她自己闲人一个。 挂断电话，她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上，去接被晾在楼下的安翊。 “要不要这么如临大敌，害我等那么久……” 两人重新回到房间，明月带上门，还未回身，安翊从后面抱住她，“早知道就跟着你一起来了。” 明月靠在他的怀里，慵懒地闭着眼睛，感受着小腹处他掌心的温度，很享受这份心安的感觉，声音轻柔如水：“接电话耽误点时间。” 第205章 现在，不可以 “嗯。”明月的喉间溢出这么一声，似回应，似*，整个人渐渐感觉虚脱似的无力，唯有安翊的怀抱才可以依靠。 下一秒，安翊的吻落在她的发、她的脸颊、她的耳后，密密麻麻，灼烫她的肌肤。 明月颦眉，今天的安翊热情得让她招架不住，本不该拒绝，可是…… 安翊的手沿着她的腰际顺势而下，撩起她裙子的下摆，抚摸着绸缎般光滑的大腿，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安翊……不可以……”明月拒绝的声音很轻，更像娇羞的*。 现在不可以！浩熙还在这里，绝不可以让他看到那一幕！ 纵使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继续，明月还是在彻底丧失理智前抓住安翊不安分的手，“今天……不要，好吗？” 她的声音似乎染着哭腔，安翊顿时冷静下来，双手缓缓松开，大概是因为羞愧，他的道歉有气无力，“对不起，我太……” “不是你的错！”明月急切打断，转身握住他的手，“我懂的，用情至深才会想要拥有，但是在家里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多么显而易见地为他开脱，甚至来不及考虑，这些话就已说出口，她不喜欢他脆弱的样子，宁愿他嚣张，也好过逞强的模样！ 谁都明白安翊方才的举动有些欠妥，不管怎么说家里还有一位生病的长辈，至少某一刻他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没能顾及明月的心情。 明月的脸颊红扑扑的，似最艳丽的晚霞，明明羞怯到不行，却为了不让他尴尬和自责，她目光炯炯望着安翊，那干净澄澈的眼神好像能望进他的心底。 然后，无可救药地，安翊知道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已被她触动，被她目不转睛注视着，身体里的躁动很快便归于平静…… 四目相对，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暧昧，安翊笑容似王子般矜贵，他紧握了下明月的手，表示自己没事，随后饶有兴趣地环顾周围，“你的品味还真……可爱啊！” 他语调轻松，打破尴尬的气氛，“只能说出乎我的意料。” 真的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因为整间屋子的装潢及摆设无一不透漏着主人的粉红少女心，和明月人前的冷清气质截然不同，也同这幢别墅的给人的清幽典雅背道而驰。 也许在明月淡漠的神态下藏着一个美好的公主梦，也可能她有过一段堪比童话的曾经，而那段旅程里却没有安翊的身影…… 明月微笑，总算今天不是在劫难逃，心情放松的她笑问道：“视察结果还满意吗？” 墙壁上不止一处的无痕钉吸引住安翊的视线，若有所思的他闻言后耸耸肩，背光而立的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 “该不会太喜欢我的装修风格，看傻了？见多识广安大少应该不至于吧？” 安翊淡笑不语，走到衣柜前，他问：“可以吗？” “嗯哼！”明月面不改色，却暗自觉得后背一冷，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没把纸箱塞进柜子，否则不全都被一览无余？ 第206章 同床异想 衣柜里的衣服风格和色彩各异，百搭的白衬衫，一字领碎花雪纺上衣、波西米亚风长裙、黑色A字裙，看似低调，实则都是时尚圈倍受追捧的国际大牌。 那些清新的、妖艳的、婉约的、神秘的服装，每一款都像明月的性格写照，却偏偏每一种诠释都不是她！ 淡笑着关上衣柜，安翊的神色有稍纵即逝的黯然，没找到意义的东西，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该庆幸吗？毕竟刚才的举动太鲁莽，找到了明月刻意藏起来的东西又能怎样？无非只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墙上几处无痕钉悬挂的是她和某人的亲密合影！ 虽然猜测没得到印证，但安翊内心十分笃定，明月上楼才不是为了整理凌乱的闺房，以她追求完美的性格，决不允许自己的领地杂乱无章才对。 既然命运这样安排，让他回避那些碍眼的、刺痛心扉的东西，安翊只想遵从轨迹听话地走下去，他甚至在后怕，倘若看到衣柜里满满的合照，自己该作何反应？ “以后我们家的设计工作交给你，为夫很放心。只是……”安翊摸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揶揄道：“婴儿房要准备两种风格，男孩子恐怕不喜欢……” “谁要跟你生孩子！”恼羞成怒的明月抓起一直玩偶朝安翊的脸砸过去。 安翊右手接住明月丢过来的玩偶，老神在在地调侃：“阿狸真可怜，女朋友都被你当暗器了。我更可怜，被宝宝的妈咪直接打脸……” 明月哀嚎地倒在床上，忍不住翻个白眼，直接屏蔽某人的胡说八道。 彩霞漫天，异常绚烂，一片火红映在明月的眼，她望着窗外，目光如潭水般清澈，那里没有任何情绪，也藏不住一丝杂质…… 床垫微微下陷，安翊躺在明月旁边，亦是无言，似乎调侃她远不如享受这份岁月静好来得畅快！ 两个人隔着不疏远不暧昧的距离，房间弥漫着夏花的气息，那也是幸福的味道，让人为之沉醉。 明月慢慢转头，目光落在安翊的脸庞，那俊美的面容已无比熟悉，此刻又有些陌生，嘴角微扬的弧度犹如印在了她灵魂的最深处，这种悸动似曾相识，命运的走向却是前路未知。 或许明月是知道的，也懂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是你希望得到的结果，所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想实现某个愿望势必要付出相当甚至不成正比的代价，许多人会把这种付出视作一言难尽的无奈。 明月的眼睛会说谎，纵使心中泛起层层涟漪，眼眸依旧亮如寒星，安翊自然猜不到她的诸多情绪，无声地凝望她，他觉得假如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也未尝不可，愿为她甘于平凡，无视所谓远大的抱负，只要她在身边，人生前所未有地圆满！ 其实，所有远大的的理想都有可能会改变，假如有幸遇到一个人，愿意陪你去发现平淡人生中不平凡的风景，愿和你一同赏夕阳，那么，护她一世安稳，伴她等一场云卷云舒的苍凉，或许也会变成你唯一的愿望…… 如同安翊此刻所想，余生有你，无畏光阴流逝。 而楼下一派繁花似锦的花园，渲染着暮色的秋千，被遗忘般地孤单…… 第207章 你需要放大镜吗？ 晚餐时间，金震林和安翊愉快聊天，他们谈话的内容大到世界经济的走向，小到各国有趣的见闻，氛围热络得不得了，两人像是熟的忘年之交，有数不清的话题可以聊。 大概是金震林特别吩咐过侯妈，今晚的菜品大多符合明月清淡的口味，但她仍不觉得胃口大开，世界和国内的美食她吃过不少，最爱的就只有金浩熙亲手烹饪的菜肴，无论什么菜系，她都会赞不绝口。 想到金浩熙，明月难免神情一黯，看着畅谈的爷爷和安翊，想起曾经的欢声笑语，一切恍若昨日，一切已如隔世。 “不许喝！” 沉默半天的明月突然出声阻止，幸好她发现及时，这两位真是厉害，趁她不注连酒都倒上了，太不自觉了！ “我就陪爷爷喝一点，小酌怡情嘛！”安翊好脾气地陪着笑脸，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 明月杏目圆睁，气鼓鼓瞪着他，“不许就是不许，爷爷身体不能喝，你开车也不能喝！” 随手拿过金震林手边的酒杯，又绕到对面取过安翊的酒杯，扫荡一番之后，她笑嘻嘻地坐回座位，“浪费就是犯罪，这两杯没收了。” 言外之意就是“属于我了”！ “你喝慢点，没人和你抢……” 金震林话音未落，明月已喝下其中一小杯白酒，喝得太急，忍不住轻咳起来，坐在旁边的金震林赶忙拍拍她的后背，宠溺又无奈地摇头，“都说了让你慢点。” 许是喝得有点急，酒劲儿上的太快，明月脸色泛红，简直是桃花满面，她摸着发烫的脸颊，佯装气恼地冷哼道：“你们合起来骗人，还说小酌呢，这么烈的酒得有多少度……咳咳……” “那可能是看错了吧！”安翊赶忙解释，别跟女生讲道理，喝醉的女孩子更是惹不起，他可不想看明月暴走的样子。 明月最受不了某些人云淡风轻的姿态，他们的从容不过因为事不关己罢了，这种人就该送他两个字——欠怼！ “看不清是吧？那请问要不要给你找个放大镜？”明月冷冷地看着某位罪魁祸首，蛮横地把人家视作了敌人，“我爷爷心脏病复发你以为你承担得起……”敢情不是你亲人，你当然不在乎了…… “行了明月，你不知道喝酒是我的提议？冲人家安翊发什么脾气？”金震林打断明月，声音很是严厉，他是疼爱这个孙女，但决不纵容她的无理取闹，何况喝酒确实是他提议的，跟人家安翊有什么关系？ 金震林刚刚之所以冷眼旁观，也是想趁机观察安翊的反应，面对明月蛮不讲理的指控，他表现得很耐心，更没流露出一丝烦躁，甚至还有点甘之若饴的架势，如果不是深爱，怎会宠对方到无法无天？ 可惜的是，他那气鼓鼓的宝贝孙女到现在还没发现，一份真挚的感情就在眼前！ 我怎么知道，你们说什么我都没怎么听好不好！明月讪讪地闭嘴，不甘心地暗自腹诽，才认识没两天，爷爷就因为安翊数落我，摆明了偏心嘛…… 第208章 是非对错已难分辨 明月是没体谅金震林的良苦用心，他对安翊和颜悦色，不正是希望对方能更体贴她一些吗？他们能够相亲相爱，长辈才会觉得欣慰。 事实上，明月压根没摆正的心态，她不觉得自己在谈一场普通而又幸福的恋爱，甚至偶尔抱怨爷爷怎么可以对浩熙之外的男生像家人一般对待！ “安翊你多担待，明月这孩子被我宠得不像话，你别看她有时候嘴巴不饶人，但她心底很善良……” 金震林语重心长地对安翊讲出一番话，看似是对明月变相的批评，实则是另外一种维护，希望安翊能多忍让明月，俨然已把他当成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明月惊得张大嘴巴，爷爷在说哪国的小语种，她怎么听不懂？ 不不不，她听得懂，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柔和的灯光中，明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耳膜轰轰作响，为什么现实像黑白颠倒似的可笑，究竟谁该道歉？谁要放低姿态？谁被狠狠伤害？谁又最是无辜？ 安翊笑似暖阳，看一眼倔强的明月，一抹宠溺染上眼眸，等金震林讲完他才说道：“您言重了，明月只有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才不去掩饰自己的孩子气，我觉得很荣幸，所以对此甘之如饴，您也不必为此而担心。” 说不动容是骗鬼的，男女之间最动听的未必是情话，有时宠溺纵容的表达和平淡的言语同样可以轻而易举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明月转头看想别处，她不想直视那璨若星芒的目光，不想感受为之悸动的心脏，更想不到该做怎样的回应，很害怕稍不小心流露出某种深刻的感情，又是纠结的爱恨…… 安翊旁若无人地看着她的侧脸，那是一种深沉而又张扬的感情，深沉的一面展现给明月，如此才不会吓倒她；张扬则是对全世界的宣告，他的幸福不许任何人打扰。 明月的执拗，安翊的情深，金震林都看来眼里，像是冰与火，本是宿敌，却不能避免地交织在一起…… 他叹息，但也无能为力，时至今日这道难题似乎已是无解，唯一的变数谁也不可预期！ “你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金震林轻拍安翊的肩膀，是赞赏？是嘱托？ 更多的是隐藏的叹息，今天的话希望你记得，如果有一天她犯了错，不要忘记你曾经爱过！ “爷爷——”明月撒娇地拉长音，不依地晃着肩膀，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人家才没那么差，而且被您这么一说以后谁还敢娶我，嫁不出去您可不许赶我走！” 金震林笑着摆手，“爷爷不说，把时间留给你们年轻人……” 随后又和安翊打了招呼，说话间已站了起来，这是摆明了想尽快脱身啊！ 明月挪动椅子，想送金震林上楼。 金震林拍拍她的肩膀，“不用了，安翊是客，别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啦！”他算哪门子客人嘛？ 可明月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客人，那就是家人，难道潜移默化中，安翊的身份发生了改变？ 第209章 我会娶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确定金震林上了楼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安翊不怀好意地促狭道：“虽说你脾气不大好，可颜值很高，虽然你个性别扭点……” 他不怕死地盘点明月的缺点，又恰到好处地恭维她优点多多，她都不晓得这坏心眼的家伙到底是贬低还是赞扬自己！ 听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在明月即将爆发的时刻，听到安翊话锋一转，以颇有牺牲精神的语气说道：“……可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不让更多大好青年受到美色的迷惑，我一定会娶你，而且时间越早越好，所以，你的恨嫁似乎有点多余。” 这算什么？求婚？显然不够正式！ 私定终身？安翊的表情又太不正经。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明月不语，只轻声而笑，如同听到了不错的笑话，天之骄子就可以有恃无恐吗？长得帅就能骄傲吗？ 她才不是地狱，只不过生活在地狱中而已！ “不信？”安翊挑眉问。 明月摇头，又点头，最后低头舀着碗里已经冷掉的汤，掩饰从心底泛起的苦涩。 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你说的结局…… 灯光昏黄，暖意洋洋照在餐桌上，突如其来的沉默有点儿匪夷所思，安翊抱臂而坐，身体向后靠谱，审视着头都快低到碗里的明月，真搞不懂她怎么能做到如此快的情绪转变，每次他以为彼此靠近的时候，又是发生些莫名其妙的插曲让一切重回原点。 安翊不得不怀疑，上帝是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否则他的爱情怎会如此多舛？鬼才相信是什么该死的考验！ ********** 学校的第三食堂，晚饭时间。 食不知味地吞下一根青菜，冉然又开始操心地哀叹：“明月都两天没来上课了，也不知道她家人的病怎么样了。” 潘晓婷说明月在电话里也没说得很详细，只是请大家不要担心，不过听她的声音还算轻松，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 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明月到底是有多忙不能再来个消息？ “不是有人陪着她吗，你就别瞎着急了。” 徐晶晶不以为然，听说话剧社的排练被迫停了两天，郎晴儿顶着社员的压力等待安翊的回归。虽然那个学姐人品和名声都不怎么好，此次请安翊的目的恐怕也不单纯，但她为感情的殚精竭虑倒也值得钦佩。 不过，这样的想法徐晶晶当然不可能说出口，否则以冉然的火爆脾气，还不连她都划分到对立面？ 毕业看似遥遥无期，徐晶晶才不会为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鸡犬不宁。 “呵呵，说到这个我就想笑，你看安翊这两天总心猿意马的，恨不得寸步不离陪在明月左右，种种表现证明，他爱惨了明月……” 以“情感专家”自居的冉然又开始侃侃而谈，不了解情况的人肯定以为她恋爱经验丰富，对其天马行空的判断深信不疑！ 喧嚣的食堂里，冉然张扬的笑脸格外生动，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第210章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与此此时，独自伫立在江边的金浩风面无表情，苍茫的夜色也遮不住他一贯的清冷。 江边有不少纳凉的人，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或散步不时经过他的身旁。 江水倒映着万家灯火，泛着各色波光，然而那无数盏灯，却没有一盏是为他点亮！ 遥远的星辰在夜空璀璨，恍若触手可及。金浩风抬头寻觅最耀眼的一颗，都说每个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守护他所珍视的人，他是不相信的，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想法能带来些许寄托。 这一秒，会不会有一个灵魂和他有着同样的寂寞？那道视线能否看到这座城市另一端的别墅里，正在上演的爱情大片？那个人会不会深深自责，明明难过，却无力阻止？ 夜风吹动衣角，袖口松松挽起，纯黑的袖扣在夜色中闪耀，很美丽，很奢华，却不及金浩风耳边紫色的宝石妖娆！ 胃部隐隐的疼痛令他皱眉，晚饭没有吃，并不觉得饿，可身体的抗议总难以忽视。 找到目之所及最亮的星辰，他的诉说似它的闪烁，同样寂寂无声：我愿以朋友和兄长的身份一直守护她，可……她的优柔寡断传达一个很不好的讯号，你能比我更清楚些，明月是不是已经动摇？ 那个人……安翊……究竟是她的白马王子还是会带给她另一段深刻的情伤。 无人回应。 金浩风疲惫之极地闭上眼睛，火辣辣的灼痛感自胃部蔓延，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没人看见一抹光亮在他的睫毛若隐若现。 人们的谈笑声不绝于耳，他们的欢乐与他毫不相干，恍若全世界只有他大煞风景地独自黯然！ …… 时钟的指针指向十点，明月陪安翊走出别墅。 整个晚上她和他一起看综艺节目，虽然明月掩饰得极好，几乎看不出她在强颜欢笑，但安翊是何许人也，他本就心思缜密，又对她格外关心，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出她的失落，只是屈服于现世安稳不肯挑破。 “没有我是不是夜不能寐啊？” 大门外，安翊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眼珠转了转，灵光乍现地说道：“如果你真舍不得我走，说出来，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他的话似乎比电视里主持人的口若悬河更有意思，至少明月的表情生动了许多，“鬼扯，谁要你陪啊！” 明知是玩笑，也不想安翊轻而易举占到便宜，她佯装生气地跺脚，不可一世地说：“巴不得你赶紧走，多停留一刻～我晚上做噩梦的风险就多一分！” 斗嘴归斗嘴，明月不得不承认，被安翊如此一闹，低落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夜风中弥漫着好闻的花香，似她身上的香气，沁人心脾。 安翊受伤地摇摇头，很夸张地捂住胸口，“实话总是伤人至深，求安慰求拥抱。” 不等明月嗤之以鼻，他抢着说：“当然，你要是迫不及待想吻我，人家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满足你，不要客气，come baby！” 第211章 难得主动 萌妹子似的语气，卡哇伊的表情，卖乖的态度终于引得明月忍俊不禁轻笑出声，“那样岂不正中你下怀？” 柔柔的路灯下，他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安翊那温润如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恍若琉璃般华彩照人。 当她踮起脚尖吻上他凉凉的唇，当她目不转睛凝望他含笑的眼神，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突然，又是如此顺其自然！ 明月的吻并不狂热，似羽毛般轻盈，却唤起安翊心中的万般柔情，他一动不动任由对方亲吻自己，担心再细微的举动都会惊扰她的主动，因此只能克制想要加深这个吻的冲动。 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明月只确定在听从心声而已，人生一世恣意的时间少得可怜，每个人都做过数不清的妥协，向命运、向他人、向领导……既然生活如此悲催，何不选择及时享乐？ 何况，如果心中所想仅仅是蜻蜓点水的goodbye kiss，她暂时忘记那些纷扰小小地自我满足下也未尝不可！ “安翊，明天……你别来了。” 她离开他的时候无声，讲的话亦是很轻。 弯月如钩挂在夜空，薄云笼罩，月影迷蒙不清。 见安翊不语，明月知道他把不悦埋在了心底。忽而一笑，可爱的酒窝透着恶作剧的意味，不希望某人今夜郁闷入睡，明月好心补充：“总不该因为我一个让别人的等待遥遥无期吧？既然答应了就要尽力做到最好。” 她没质问安翊为什么答应郎晴儿的邀请，似乎是陷入冷战后他做下的决定，但有些答案呼之欲出，有些答案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就像刚刚结痂的伤口，最好别轻易碰触，否则很有血流不止的可能！ “推掉就是了，反正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当初同意也是事出有因。” 闪躲的言语若是变相的解释吗？ 浅笑地垂下眼眸，不确定安翊想法的同时，明月更费解心底突然而至的郁闷因为什么。 安翊尴尬地清清嗓子，很庆幸夜幕替他掩饰了脸庞的通红，“总之不来见你绝无可能！” 月色依旧朦胧，他和她手腕处的钻石光芒灵动。 再低落的心情，明月也可以说出恰到好处的话来，前提是她还愿意敷衍那个人，或是想掩饰情绪，此刻也不例外，“有颜任性说的是你吗？还是被女孩子的众星捧月给宠坏了？”思来想去，造成他傲娇个性的好像还是她们女同胞耶！只说M大女生对安翊趋之若鹜般的崇拜，就足矣把一个男孩给宠坏。 “但是美色在我这儿起不了决定性作用，红颜祸水的骂名我担不起。”明月遗憾地耸肩道，假装没看到安翊兴奋异常，有什么关系，不就承认他长相出众吗？她还间接赞美自己是倾世美颜呢！让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得意会儿也没什么。 得到心上人的赞美，不知安翊今晚会不会难以入睡？ “好啦，再罗唆就不可爱了，郎晴儿那边，本山人自有妙计，你大可放心歇息。”在她脸颊印下一吻，安翊洒脱放人，“回去吧，晚安。” “晚安。” 第212章 恰似烙印 道别后，安翊驾车离开，车速并不快，甚至称得上缓慢，透过后视镜，看到依旧留在原地的倩影，他的手指轻点方向盘，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本以为明月不让自己再来这里有什么其他原因，如果只是不想他失信于人，解决起来相当容易，毕竟眼下没有比她的想法更值得在意的事情！ 转弯前，安翊按了下喇叭，因为她听得见…… 直到汽车的尾灯再看不见，明月才如梦初醒地触摸被吻过的脸颊，仿佛是某人在那里留下了烙印，温热的感觉久久难退去。 …… 晚上十一点，爷爷吃过药已经睡着，看过安翊平安到家的信息的明月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柔和的台灯照在这间中规中矩的客房，她仍没回到自己的卧室，那张安翊下午躺过的大床会使她辗转难眠。 夜已深，金浩风风还没回来，犹豫着拨通拨通他的电话，片刻后传来关机的提示。 什么应酬要到这么晚？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没必要向别人报备，可金浩风不一样，他的重心全部在这个家，他的精力几乎都用在工作上面，一个连年假都不休的人，哪有多余的时间充当情圣呢？ 如果不是金浩熙的突然离世，金浩风很有可能打破某项世界记录，比如“N年不休假的工作狂”。 总觉得不放心，明月联系了金浩风的司机康一，其实以那两人的交情，她觉得叫他特助更为贴切。 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才被对方接起：“喂，您好。” 康一应该在看电视，有不属于他的隐约的欢笑声传来。 “康哥您好，我是明月。”和他不仅有数面之缘，他应该不感觉陌生吧？ “好久不见！”似乎把电视调成了静音，话筒里康一的声音不再只是程序化的客套，多了点朋友式的真诚，“明月小姐近来可好？” “还都不错，你呢？” 简单的寒暄过后，明月直奔主题，问道：“浩风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康一在家，显然没和风在外面“应酬”。 两秒的沉默，不算长，但比起方才连贯的对话显得尤为突兀，似乎思索片刻康一才回答：“不知道啊，我一下班就回家了，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交待……” 又是短暂的犹豫，他语带安慰：“你别担心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儿。” “……他可能明天直接去公司，麻烦你替我转告他，请他和家里联络下，我和爷爷都很担心。” “一定！” “谢谢。” 估计明月怎么也预料不到，此分此秒，金浩风正在二十五层康一家的阳台喝着啤酒，俯视楼下来往的车流，她也不会知道，挂掉电话的康一是怎样迫不及待去向其“汇报”！ “我可都按照你的吩咐回答的，是否考虑多给我发点年终奖？” 邀功没得到回应，康一可不敢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就当日行一善好了，他耸耸肩，算是看透了，眼下除了“明月”两个字，估计金浩风对别的都提不起兴趣。 第213章 无法忍受，所以逃避 哎，对一个人的感情到了以Ta为中心的地步，这种深爱堪称诅咒般的存在！ “不过你真的不回个电话吗？听她语气挺着急的，至少说明她很关心你……”既然金浩风只对此感兴趣，康一索性成人之美好了，万一对方心情大好，他的年终奖加倍也说不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敦促好友莫要止步于此，康一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讲，关心就是在意，总比置之不理更能让人看到希望的曙光，聪明人没理由眼睁睁地看着那光亮去照拂的世界！ 金浩风无疑是聪明的，可是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有可能犯糊涂，甚至不求回报的付出，这一点康一显然没意识到。 明月有空打电话，难道安翊并没留在家里？！金浩风心理盘算的是另外一回事，面色是如常地冷淡，瞟了康一一眼，似乎严重怀疑他的智商，“想不打自招承认你是我同谋？简直就是猪队友！” 没错，是他请康一帮忙隐瞒明月自己的行踪，不接电话、不回家的原因都只有一个，金浩风无法忍受心爱的人和其他男生在同一屋檐下上演的春宵一刻…… 今晚明月的来电说明他是多虑了，可那又如何，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必然要发生，有些事也是逃避不了的懂得！ 康一的好意金浩风了然于心，但现实远比想象中要艰难，太多阻碍横亘在眼前，让你始终无法踏出最关键的一步。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金浩风拍了下好友的肩膀，他的无奈不必多言。 没有打招呼便走向客厅，金浩风的背影潇洒不羁，还不忘酷酷地丢下一句：“明早穿你的西装上班。” 望着远去的金浩风的身影，康一摇头而笑，“真是欠了你的！可你又欠了谁的呢？”…… 康一郁闷地独自饮酒，一杯又一杯，不久后便有了些许醉意。 皓月当空，明亮皎洁，他仰望夜空，微醺着自言自语：“不听老人言，伤心在眼前！等人家被别人抢走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许是喝了太多，他的舌头有点大，声音听起来很搞笑。更搞笑的是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为情所困，或者女神刚刚结婚，而新郎不是他…… 反正不知情的人肯定很难脑洞大开地猜到，平日处变不惊的康一竟为好友崎岖的爱情之路黯然神伤。 更何况，人家金浩风好像完全没有更近一步的打算，他这个“太监”急个什么劲儿呢？ 客房没有开灯，不是为响应节能减排的号召，而是黑暗适合隐藏心事。 金浩风和衣而卧，攥着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直到它在掌心微微发热。 灯光透过门缝洒在地毯上，康一正在收拾客厅里散落的酒瓶，他喝了很多酒，行动有些不便，踢到酒瓶在所难免，索性夜晚很静，叮叮当当的响动让空气不再那么沉闷压抑。 听着门外的声音，金浩风的思绪忽然游离，像康一这种相貌不差，多金有能力，又可以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且没有任何隐疾和不良嗜好的男人，至今单身简直太伤美女们的心了！ 第214章 初晨的暧昧 然而，每个人都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康一不说，金浩风也没问过，他甚至没有最起码的好奇，未曾揣测对方心里是否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仿佛过了许久，当客厅恢复安静，康一关灯回自己的房间之后，金浩风翻身背对着窗。 月色皎洁，清辉恬淡，似是无言的陪伴，金浩风双眸渐合，萌生睡意。 梦境降临的时刻，他的右手仍紧握着依旧关着的手机，仿佛那是心底最深的执念。 ********** 翌日清晨。 还在睡梦中的明月被汽车的引擎声吵醒，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按住耳朵继续呼呼大睡。 不对，是浩风回来了吧！ 莫名一个激灵，明月像弹簧似的坐起来，灵活地跳下床，急匆匆奔出房间。 金浩风刚放下外套就听到楼梯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你回来了啊！”明月似一阵风忽然而至。 “嗯，回来取个文件。”他看着她，眼底隐有笑意。 明月似乎还没来得及洗漱，一副慵懒的模样。别人都惊艳她的美丽，只有他享受她的不修边幅，并把那视作青梅竹马的特权。 顶着鸡窝般的头发，明月嘿嘿一乐，那一笑无邪而美好，连晨曦都会黯然失色！ “昨晚你手机关机，我打电话问康一，他说……”讲着昨夜的事情，声音却越来越小，明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金浩风的装束，不是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眼珠狡黠一转，她抿嘴而笑，夜不归宿又换了衣服，说有应酬可连康一都没通知，神秘约会必有情况喔！ 单看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金浩风苦笑摇头，他可不是多情之人！昨晚的谎言和留宿在外本意都只是想避开明月和安翊的在一起的画面，怕她太担心才找个借口一大早赶回来，要是被康一那家伙知道，说不定怎么嘲谑他呢！ 理智告诉他，任由明月误会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感情占了上风，他淡淡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临时发现有事要处理，留在办公室加班而已。我可没太多时间流连在女人的温柔乡。” 太……太直白了吧？明月只能呵呵呵，想想也是，浩风为公司尽职尽责，事务繁多，确实很难抽空谈情说爱，亏你把人家想得悠然自在，这是缺点，必须改！ “知道了啦，我们风总为集团可谓任劳任怨，工作勤勤恳恳……”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明月的每句赞扬都无比真诚！ 就连献殷勤也显得很由衷，“……那么要不要小女子亲手为您做一顿早餐，算是赔罪可好？” 她微笑的模样像初晨的太阳，柔和而明亮，某人为之心潮荡漾，久久凝望她的脸庞…… 等不到回答，她伸手在金浩风的眼前晃了晃，嗫濡道：“我手艺是不比大厨，可又不会下毒，至于害怕吗？”真的很受打击诶！ 有香气扑面而来，不同于香水浓烈的芳香，而是女孩子淡淡的体香，金浩风急退两步，小腿已撞到沙发。 他可没有柳下惠的定力，别说坐怀不乱了，就是现在想呼吸不乱都是个问题！ 第215章 难道他在隐瞒什么 明月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不是一般地近，自己又只穿了件吊带睡裙，她吐了吐舌头，一时间留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尴尬愣在原地。 为难间，听到金浩风说：“你再去睡会儿！”他的脸色有抹不正常的潮红，语气亦是微窘。 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他匆匆走到茶几的另一端，刻意避开与明月的身体接触，声音远去的速度堪比光速：“昨晚的事，帮我转告爷爷一声！” 关门声随后传来的时候，明月才回过神，不是说回来取文件吗？怎么只拿件衣服就走了？ 来不及喊金浩风，就听到汽车发动、驶离的声音。 捏捏胳膊，若非觉得痛，明月简直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境，对于浩风的来去匆匆，有个念头稍纵即逝，难道他在刻意隐瞒什么？ 困意再度袭来，明月打了个哈欠，上楼睡觉最是实际，她不想揣测金浩风“谎言”背后隐藏的秘密，深信他不会对这个家不利就足矣！ 她上辈子会不会是困死的？所以今生格外嗜睡，睡饱醒来已是午后时分，明月和冉然聊了会儿微信，那边临近上课，冉然意犹未尽说：“那拜拜啦，要想我，木嘛木嘛！” 听着她调皮的声音，明月手指飞快打下一行字：无需依依不舍，归期指日可待。 过了两分钟冉然仍没回复，明月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 漫不经心地刷牙洗脸，明月的脑海浮现宽敞的教室和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说“归期指日可待”的时候有太多玩笑的成分，不过现在突然发觉，自己挺怀念那段校园生活的，虽然除了上课还是上课，但似乎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重要的是在那里结识了几个真心朋友…… 到M大的时间不长，而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春日煦暖的阳光，照进她满是冰雪的世界！ 所以，自己也蛮期待回归的吧！ …… “爷爷。” 走下楼的时候，金震林正在看书，明月甜甜叫了一声，爷爷精神状态不错喔。 “醒了？饿不饿？让侯妈帮你做点吃的？”金震林从书中抬头，看着雀跃而来的明月，他满眼宠溺。 “不饿。”她坐到金震林身边，亲昵挽着爷爷的胳膊，闭眼享受这份温暖。 无论何时，家永远都是最让人心安的地方，它可以包容你的过错，安抚你旅途的疲惫，不遗余力地为你疗伤。 “小懒猫，你睡到日上三竿，在学校是不是经常旷课啊？” “曾几何时我可是我们寝室最勤快的呢！每天早早起床锻炼身体……” 恐怕至今潘晓婷她们都以为她热爱运动吧？只有明月自己知道在床上辗转难眠、度秒如年的滋味有多煎熬。 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安翊的身影突兀地闯进脑海，又一闪而过地消失不见！ 难道因为是他？明月慢慢睁开眼，视线在对面的照片上留恋，有那么一秒的恍惚，金浩熙和安翊的面容重叠…… 明明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庞，却幻化成无比契合的模样，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位帅哥——有着魅惑又纯良的微笑，会令多少女生心神荡漾，又会让多少人为之陷入迷恋的疯狂？ 第216章 不想回故居 “晚点我要去你司徒爷爷那里复查，顺便和他吃个饭，你同我一起去？” 金震林的话拉回将明月从天马行空的想法中拉了出来，她装作平常地问：“您自己去吗？” “侯妈一起去，司机会来接我。”金震林揉揉眉心，突然有些疲惫。 明月知道爷爷口中的司机是在“老房子”里随时待命的郭叔，在金家工作了半生，娶妻生子后仍没辞职。 所谓“老房子”是金震林在本市另一个住所，不同于其它投资的普通房产，就连明月三岁之前都生活在那里，和爷爷……还有爸爸妈妈，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事实上，明月全然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她后来在浩熙的陪同下不只一次回去过，毕竟那栋建筑里有父母存在过的痕迹。 那里远不及现在居住的地方清幽安静，倒和安翊家颇有几分相似，用她的话形容——阵势太大，总有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头晕！ 她不仅一次在想，假如不是那场意外夺走她父母的生命，可能她和浩熙也不会相遇，后来的经历也没机会发生。 但人生没有假如，貌似只有遗憾和叹息！ 大概是担心自己睹物思人，也怕影响明月的成长，失去唯一的儿子，痛心疾首金震林买下这幢别墅，带着明月搬到此处。生活在故居的那些人，若愿意留下，待遇照旧，若想离开，他也会给他们一笔数目不小的安家费使其无后顾之忧，足见金震林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近二十年的时间，有的人相继离开，有的人留到现在，所以那个住处至今还有人在打理。像是工作多年的老管家和金震林的专属司机以及明月记不住面孔的人仍留在那里。毕竟主人不时还会回去，而且工作轻松待遇又好，何乐而不为呢？ 想了片刻，明月摇摇头，“我就不去了，省得司徒爷爷又乱点鸳鸯谱！让侯妈陪您去吧！”看来浩风不会去，应该有别的事要忙吧？ 金震林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任由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溜走。 侯妈去超市的时候已是傍晚，金震林让她买些速冻食品回来，显然怕明月今晚会饿到自己。 “爷爷，人家早就成年了，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您不能事事都为我操心啊！” 侯妈刚走，明月耷拉着肩膀，忍不住诉苦：“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没自理能力的。” 一听这话，金震林极为护短，素来沉稳的态度一扫而空，连声音都高了好几度：“他们要么嫉妒，要么根本就不了解你！况且我疼我自己的孙女用得着谁说三道四？” “您身体刚好别这么激动嘛！”明月赶忙轻拍爷爷的胸口，苦笑道：“没人说我不好，是我自己以为的。再说别人知道我有如此霸气的爷爷，想说也不能说呀！”可真够多嘴的，要是把爷爷气得犯病，她撞墙的心都有！ “你以前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顾忌太多再难洒脱！” 以前吗？明月眼神悠远，那时与她而言浩熙和爷爷还有冷漠的风就是她的全世界，她的心里容不下很多人，她的眼里没时间去留意其他人的仇视跟羡慕。 第217章 无人续写的乐章 可今非昔比，她注定回不去张扬恣意的过去了！ 知道明月又陷入往事难以自拔，金震林无声叹了口气…… 商战片上演了大结局，无非是阴谋终未得逞，善恶皆有报的千篇一律，关掉电视，金震林忽然想起一事，他说：“给爷爷弹首曲子吧？很久没听你弹琴了。”最后一次听到她的琴声应该就是她迁怒于小风的那天吧！ “好啊！”明月笑容有些勉强，庆幸自己还笑得出来。 “您想听什么呢？”坐到钢琴前，明月笑眼弯弯，掩饰闪烁的光点。 “弹你最拿手的吧。” “那可太多了呀，我想个著名的……”手指放在钢琴上，有种想逃的冲动，又有想演奏的欲望。 矛盾间，悠扬琴声响起，白皙纤细的手指游走在琴键，明月怔怔低头，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操控她的身体，否则怎么会弹出这个旋律？ 心脏狂烈的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胸口。 落日的余晖恢弘而凄凉，似乎它也了解，那唯美的名字背后有一段故事很伤悲。 爱的第一乐章，显而易见的“未完待续”，却再也不能续写…… 闭眼细听，金震林心中满是悲悯。 音乐声中，往事一幕幕上演，像是被剪辑的影片。 昔日的并肩而坐、从前的双人合奏、当初的笑语欢声永远留在了“昨天”！ 琴声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明月依稀看到了从前，这么近，又那么远。温热的泪涌向眼眶，她倔强仰头，有些伤痛也该被珍藏，有些眼泪就该流回心脏，思念越深才越不会遗忘…… 开门声传来的时候明月仍在弹琴，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时间只能是侯妈回来了。 “老爷、小姐，安先生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明月难以置信看着门口双手都提着购物袋的安翊，如看怪物一般！ 她潜意识里认定他不会再来，昨天已经说清了啊！更诡异的是他竟然和侯妈一起进来，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侯妈从安翊手里接过购物袋，连连道谢。 “安翊啊，快过来坐！”见明月呆坐着没有反应，为了不冷场金震林只得先开口，她是怕安翊看不出自己的反常吗？ “你怎么会和侯妈在一起？”话一出口，明月暗骂自己是猪脑子，这还用问吗？ 安翊果然如看白痴，不过还是好心为她答疑解惑：“路上碰巧看到侯妈从超市出来，不然你以为我在玩跟踪？” 呵呵，就算他是跟踪狂，目标也是貌美如花的少女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月烦躁地一摆手，“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说……” “多亏遇到安先生呢！”侯妈端着洗好的草莓走了过来，感激地说：“这个时间不好打车，我又怕赶不及老爷晚上的应酬……” 明月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凑到茶几前品尝水果，认命地等待下去。 不过，侯妈虽然今天罗嗦了一点点，可她挑得草莓还真是一级棒，个头大、水分足、颜色好看又爽甜可口，明月一口气吃了好几颗。 第218章 温馨小时光 “您要出去吗？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侯妈终于在两三分钟后“下台三鞠躬”准备出门去也的时候，明月听到安翊这样说，她插嘴回道：“确实时间不对，幸好我早就决定在家留守，不然看你怎么办！” “嘴硬很好玩吗？”安翊挑衅地问：“大方承认在等我有多难？女神应该敢做敢当才对。” “等你我就是女神经！”他在说天大的笑话吗？本来还因为他专程来探望有那么一丝丝感动，这下全变成对他臭屁的鄙视了。 看着两个年轻人旁若无人地斗嘴，金震林隐有欣慰，此刻明月的鲜活的表情不会骗人，恐怕她自己都没发现从悲伤的情绪到现在的充满生机只过了很短的时间，或者说从安翊到来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被分散，甚至无瑕再去感伤什么。 如果她能意识到这些该有多好？ 直到金震林的手机响起，明月和安翊的“战火”才暂时停歇。 是司机郭叔的来电，他已到门口，金震林说：“等我十分钟。” 结束通话，他便回房去换衣服。 “昨晚和你说的话你好像忘了，还吹嘘有妙计，只有骗我的本事而已，亏我信以为真。” 暂时的“二人世界”，明月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小声抱怨，她晓得在所有不明真相的任何人看来，自己的“控诉”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谁又了解，如果提前知道他会来，她是断然不会弹那支曲子的！ “感情只有建立在信任和诚实的基础上才会长久，懂？”安翊上下打量似懂非懂的她，评估结果是认栽地叹了口气：“若不是遇到好心又聪明的我，估计你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明月很想保持风度不去计较，可他的态度真的超欠扁呢！ 见她气鼓鼓的撅嘴，安翊不顾明月的挣扎，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吻了下清香的秀发，“明白你是好意，怕我为难对吧？” 明月傲娇地冷哼一声，她才不要理他呢！ 安翊好脾气地解释着，“我很有责任感的，也希望所有的事都能善始善终，所以和他们商量过了，以后排练安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后的两小时，算下来我和郎晴儿每周有三天时间有所交集，演出那天完全不会出问题。” 拿起一颗草莓喂给明月，很满意怀里的她的温顺，安翊声音带笑：“我觉得他们没必要如此浪费时间，如临大敌地排练排练，一个星期足矣，重复次数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一道黄色的光在他袖口处若隐若现，明月含糊不清地回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天赋异禀。” 安翊想问她是不是也嫉妒自己的高智商，却听到她“噗嗤”笑出声，“你一个男孩子整天戴着条手链不觉得丢脸吗？” 下意识看向明月的胳膊，相同的黄色静静闪烁，他不以为然地说：“你觉得男人戴婚戒是件丢脸的事吗？都是信物，形态不通而已。再说了，总在意别人的眼光会很累吧！” 他和曾经的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明月学会了改变，而安翊还在坚持自我。 第219章 他的俊美，令她目眩神迷 明月的眼神有片刻黯淡，开口却是若无其事：“可是我最近都不在，难道你平时没有摘下来，来见我的时候再戴上？” “是我拜托你接受它的，是我许下的承诺，是我犯过一次错取下它，但是不会再犯第二次，除非……” “除非什么？” 迟疑了一秒钟，安翊坚定地说：“没什么！”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没什么能打扰我们的爱。 说话说一半很讨厌诶！明月不满地撅嘴，沉稳的脚步声使得她不得不停止追问。 离开安翊的怀抱，二人循声望去，见金震林一身特灰色西装，满头华发遮不住他睿智的目光。虽年过七十有余，但他身姿依旧挺拔，精神状态丝毫不熟年轻人。 “爷爷真的好帅好帅喔！” 明月从沙发跳起来，兴奋跑到金震林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觉得很是欣慰，她真的记不上次见到爷爷这般神采奕奕是什么时间了，浩熙不在了之后，她对光阴仿佛都失去了概念。 “你啊从小就会哄爷爷开心！”金震林大笑，心情自是甚好。 “人家说的事实嘛。” “这点我可以替明月作证，爷爷您看起来真的比同龄人年轻好多。”安翊走上前，虽说是帮腔，但赞美也确实由衷。 被围在中央的金震林很是欣慰，到了他这个年纪，功名利禄也好，成功失败也罢，其实早已看淡。 活了几十载，经历过大起大落，看过太多悲欢离合，连死亡都可以坦然面对的他最放不下的也就是明月了，曾几何时他自己对安翊也存在很深的偏见，但通过两天短暂的相处，一生阅人无数的金震林就已认为这个出众的年轻人值得明月托付终生。 虽然在情感上更希望明月能和金浩风在一起，却也理解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就像现在，尽管他把一切看得透彻，也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明月，金震林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别让她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 当然，这久违了的天伦之乐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 金震林和侯妈走后，安翊兴起地坐到琴凳上，他右手食指弯曲抵在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 明月翻着之前爷爷看的书，全英文的著作，应该是经济学方面的吧，因为有些专业术语的单词她见所未见。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明月的手指停留在书页，她缓缓抬眸。 暮色温柔，恰似安翊此刻的笑容。 白色的钢琴，他穿着纯白的衬衫蓝色磨旧牛仔裤，随性而不随便的装束，竟有着王子般的优雅。 世界仿佛忽然安静下来。 花园里的繁花静静盛放，秋千亦在聆听，夕阳消逝无声。 修长的手指有难以言喻的美感，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紧实的手臂，金色的光辉闪耀在明月的眼底。 明月怔怔注视安翊的身影，他是吸力极强的磁铁，炫目得让她移不开眼睛，连书从手中滑落都不自知！ 这一幕，仿佛是刚完成的油画，唯美、寂静得连呼吸都被遗忘。 而她，竟为此莫名心痛…… 第220章 那一辈的爱情 绵密的、甜蜜的、脆弱的痛随着的音乐的终止才渐渐消失。 安翊转头迎上明月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只记得这些了。” 明月未语，而是捡起地上的书，然后起来走到他身边，安翊见状忙向边缘挪了挪。 指尖游走在黑白琴键，爱的第一乐章从头开始奏响，安翊凝神细听，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恍若有成千上万道光芒在他和她周围徜徉，快乐到极致，竟生出些许悲伤！ “你弹得已经很好了。”一曲终毕，明月才幽幽开口，浩熙走后，她第一次觉得演奏这只曲子不再痛苦得将要窒息。 安翊弹奏的应该是整支曲子的中间到后半段部分，踏进明宅的一刻，他或许就已看到她的凝望，却决不可能知道，在属于他的那四分之一首钢琴曲的时间，明月的错觉有多明显，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宣告，她的幸福从未走远。 安翊的微笑，如同噬骨思念的解药，明月却不敢有丝毫惊扰！ 因为深知他不是浩熙，哪怕幻觉蒙蔽了双眼，也未能吞噬她的理智，所以为了安翊而心跳慌乱就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握住明月放在钢琴上的手，安翊声音轻柔：“很好听的音乐，可我第一次听到，你在哪里学的？” 掌心的温热烙在手背，明月犹豫了一瞬，转而决定不再隐瞒，坦然看向他，“浩熙创作的，也是他教我的。” 睫毛不见颤动，她试图捕捉安翊的所有表情，结果令她摸不清头脑。 “很有才华的男孩子，没机会结识有些遗憾。”安翊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般地云淡风轻。 可有幸相视并且真心相爱又不得不分开，又是何等悲哀？ 明月渐渐露出费解的表情，不晓得他怎会如此淡定，手掌的温度亦没有波动…… “有个问题一直好奇，明月是你的名，而你应该姓金吧？”安翊眸光澄净，能够一眼望到底，“忽然发现我对你了解很少。” “我随奶奶的姓氏，这是父亲和爷爷商量后共同的决定。”明月对疑惑的安翊说：“其中自然有鲜为人知的原因，不过过程有点曲折，你确定有足够的耐心听我讲完？故事里的人我甚至都没见过面。” 见他点头，她才缓缓讲述。 轻如云烟的声音中，往事一幕幕展开，太多际遇值得感慨……明月的奶奶明淑真出身名门，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读过私塾的人，家里对她期望也很高。而她的的爷爷只是明不见经传、空有满腔热血的“穷小子”，但两人却无可救药地相爱了。 至今很多情侣也因门户之见不得不分开，何况在几十年之前？ 所以不可避免的，金震林和明淑真的感情受到女方家族的极力阻挠，不惜以“断绝父女关系”威胁，逼着二人分道扬镳。 和每段被传为佳话的爱情故事相差无几，明月的奶奶选择放弃衣食无忧的生活，毅然离开了家，带着从小到大的积蓄和她的爷爷结了婚。 没有盛大的婚礼，也没有亲人的祝福，两个年轻人共度余生的心仍无比坚定！ 第221章 以生离死别而告终 可生活不能只有爱情，海誓山盟也不足以果腹，为了让妻子过得幸福，金震林努力拼搏，他每天的早出晚归收入却还是微薄。 昔日衣装华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妙龄少女，如今却住在简陋的房子穿着普通的衣服，每天操持家务，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如此天壤之别让金震林心生愧疚。 难怪岳父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原来他真的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以安定富足的生活！ 为此，他颓废了好几天，素来心细的妻子虽未曾言明，但她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 又过了几日，吃过晚饭，明淑真收拾完碗筷，拿出自己的积蓄放到桌子上，她的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声音温婉。 她说，这是我们的财产，可以用它们做些生意。之前没有拿出来是怕你会不高兴…… 不等她说完，金震林断然拒绝：“我不能用你的钱！” 明淑真笑了，似玩笑似幽怨：“那个家我是不想回了，你要是再和我分什么彼此，可着实让我伤心。” 那天，他拥抱着她，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她拍着他的后背，温暖他委屈的心灵。 她永远都不知道，那夜他暗暗发誓，必成人上人，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果说世间还有什么能和低微的出身和悲催的命运相抗衡，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不认输的决心。 金震林虽家境贫寒，但却有一颗并不贫瘠的心，他一直立志出人头地并为此不懈努力。 拜平时勤学好问善于思考所赐，他将目光了上海，把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说给明淑真，她没有犹豫，只说了句：“世外桃源也好，人间炼狱也罢，嫁夫随夫，无怨无悔。” 临走前，明淑真去和父母道别，她的父亲在书房避而不见，她的母亲苦口婆心相劝都没能动摇她坚定的信念。 明淑真义无反顾追随丈夫一起去了当时中国的时尚之都。 凭借聪慧的头脑金震林看准商机开了一间“淑女服装厂”，那便是如今JM集团的前身。 他们大量招聘工人，采用纯手工制衣，可量身定制，能够每件成衣都是独一无二，彼时还没流行“全球限量款”之类的词汇，但“个人专属”的定义颇受追捧，服装厂很快便打开了局面。 如此经营了两年，两人也有了不少积蓄，明淑真家里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甚至会给他们的宝贝女儿邮寄从国外远道而来的衣服香水和其它奢侈品。 喜出望外之余，明淑真和金震林商量是否可以另辟蹊径，做些西方风格的衣服，两人一拍即合，说做就做，结果五十件成衣在一周之内销售一空。 但迫切渴望更大成功的金震林却不满足现状，他急于寻找更赚钱的事业！ 不久后，明淑真在法国留学的表哥回家探亲，顺路来看望他们，并带来了很多他不曾了解的信息，也为日后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金震林的心蠢蠢欲动，和明淑真商量之后，二人决定去法国！ 没有任何犹豫，关闭了服装厂，金震林夫妇踏上了前途未知的旅程。 法国那片土地，明月一直对它有莫名的热爱，或许因为它是走在世界时尚的最前沿，或许因为那薰衣草的花海，也或许因为素未蒙面的奶奶在那里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之后的漫长时间里，金震林无数次想，假如当初不是好胜心蠢蠢欲动，一切一定截然不同吧！ 原来，远度重洋的明淑真在到法国的第二天就不幸流产，而之前他们夫妻为了忙出国的事竟没有发现她的怀孕。 明淑真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悲痛之中，金震林只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我们还年轻，以后再生孩子也不迟！” 无论多么心痛他都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他也垮了，他们以后的人生还怎么继续？ 慢节奏的生活似乎对人的心理恢复有好处，来到这个优雅的国度一年有余，明淑真才慢慢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她把痛苦化作力量，在其表哥的帮助和打点下，她同金震林携手创立了淑女服装饰品有限公司，并很快就在法国国内小有名气。 三年后，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已在业内享有盛誉。而他们唯一的儿子、明月的父亲金凯泽也在这一年出生，为这个家增添很多笑语欢声。 然而，无论如今的生活多么圆满，事业的发展如何顺利，孩子的成长带来多少喜悦，漂泊在外的人总有一个不变的心愿，那就是回家！ 明淑真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遥遥望着祖国的方向，她在等待和家人团聚的那一天…… 苦苦等来的，却是生离死别，那是一场谁都不愿见到的自然灾害，突如其来…… 失去至亲的打击压垮了温柔的明淑珍，她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加上之前小产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很多毛病都涌现出来。 当时最大的隐患就是风湿性心脏病，为她做检查的就是后来和金震林成为老友的司徒正医生。 在她生病期间，金震林减少了工作陪在她身边，他尽可能唤起她的求生意志，不停地说：“等你身体好些，忙过这个季度，我们就带着儿子回国看看。” 事实上，医生告诉他，明淑真的身体短期内不适合长途旅行。 明淑真总笑着说好，她从没说过，如今回与不回，已无分别。从此后，有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遵从医生的建议，明淑真留在家里休息，金震林请了专人照顾妻子和儿子的生活起居，他则更努力地打拼事业，只有积累财富才能给妻子最好的治疗，这就是他当时唯一的目标。 在几年后，当他攥着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才发觉自己错过了太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后来，他鼓起勇气问妻子是否怨他，金震林心中一直觉得有所亏欠，没有祝福的婚姻、仓促决定来法国导致她的流产、为了事业迟迟没能陪她回国看一眼她的父母，甚至她走到这一步，也是他一手造成…… 弥留之际的金淑真的回答让他哭得像个孩子，她说：“我从来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只是……太遗憾吧！” 这个女人始终温柔如水，哪怕被病痛折磨得异常消瘦，她的眼睛也是看透一切的包容。 那天，金震林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既是对往事的悔恨的宣泄，亦是对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的不舍。 五天后，明淑真结束了短暂的人生，她安详得好似睡着，留下深爱她的丈夫和年仅九岁的儿子。 妻子走后，金震林和儿子在异国生活了三年，等其念完小学，毅然带着他选择了回国，回到他和亡妻最初相识的地方，并一手创立了JM集团，“金明”的含义——用情至深，思念无解！ 一个男人既要照顾儿子又要兼顾事业，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金震林好像不知疲惫似的，短短几年就在省内开设多家分公司。如今的JM是高端消费的代名词，然而公司成立之初却是主打平价亲民的销售理念，这段发展历程无疑是鲜为人知的。 事业有成的男人不乏众多追求者，就连金凯泽懂事之后都劝说金震林再婚，但都被他拒绝，他说自己早已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再娶！ 父子二人相依为命，一个忙于事业一个忙于学业，日子过得忙碌而寂寞。 这样的状态直到金凯泽结婚才得以终结。 第222章 三分二十六秒 明月的父母是自由恋爱，他们在大学的摄影社团相识并很快坠入爱河。 金震林对于这个出身小康之家但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的准儿媳并无任何偏见，他不想自己的悲剧在儿子的身上再度上演。 于是，两人在大学毕业的那年领证结婚，然后相继进入公司管理层，并于第二年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金震林第一次看到这个孙女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说来也很神奇，小小的人儿前一秒还哭得惊天动地，后一秒被爷爷抱在怀里就破啼而笑，肉肉的小手在半空抓着什么，逗得金震林喜笑颜开。 或许是知道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吧，金凯泽提议让孩子姓明，请爷爷取名字，明月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由此而来！ 新生命的到来给这个家扫去些许阴霾，忙碌了大半生的金震林乐得清闲留在家里，每天哄哄孙女，听下班回家的儿子聊些工作的事情，日子倒也充实，有了小孙女的陪伴，他也不再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明月自幼就特别讨人喜欢，大概还有爱屋及乌的成分，所以她倍受爷爷的宠爱，每次淘气打碎东西妈妈要教育她的时候，她就会奶声奶气地叫“爷爷爷爷”，她学会说得第一句话就是爷爷…… 这些明月当然不可能记得，她只能从爷爷的讲述中去想象和父母相处过的匆匆两年。 四口之家，天伦之乐，父慈子孝，如此多好？ 正当金震以为可以安度晚年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噩耗！ 金凯泽不仅有良好的经商头脑，他还热爱摄影，尤其擅长拍摄风景，曾举办过个人摄影展览，对此金震林也是非常支持的，他不希望儿子成为一个只在乎金钱和利益的普通商人，不希望他割舍自己的爱好。 但，倘若他知道这爱好葬送了儿子的生命，金震林必然反对到底！ 那是在澳大利亚举办的摄影比赛，金凯泽的作品获得了组委会大奖，他受邀前去领奖，携因摄影而结缘的妻子。 国际长途里，金凯泽开心得像个孩子对父亲炫耀自己的成就，还说为家人选了最棒的礼物保证他们会喜欢…… 那是父子两人最后一次通话，三分二十六秒的时间，比起余生的思念而言，真的是太短暂太仓促。 飞机失事！ 简单四个字造成明月父母双忘的罪魁祸首。 那时，她还有一个多月就满两岁…… “后来，爷爷带我搬离了最初的家。” 当安翊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明月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 几十年的光景，几十载的经历，讲述竟也需要如此漫长的时间。 夜幕初降，看不见满园的鲜花盛放。 明月自嘲地笑着，“我并不觉得多难过，更没有痛不欲生，因为我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是替爷爷悲哀，青年丧妻、中年丧子、晚年又再度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命运怎么会这样不公平？所有的磨难凭什么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安翊不知如何宽慰，只能为她擦着不断涌现的泪水。 第223章 情难自禁 “我知道有很多人羡慕嫉妒爷爷的成功，我更知道他愿意用所有的财富去换一家人度过平淡的一生。”明月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估计别人都会恶意揣测，觉得他太追求金钱和成功，可他打拼了一辈子全都是为了家人啊！为了不辜负妻子毫无怨言的追随，为了给缺少母爱的儿子更好的人生，为了自幼失去父母的我他领养了别的小孩，他有哪一点错了吗？” “你是说……” “没错，我想爷爷一方面是怕我太孤单，另一方面也是想培养继承人吧！虽然他从来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希望我不要经历任何风雨，希望在有生之年为我铺平未来的路。” 安翊无声而叹，“以后有我在，我会照顾你和爷爷的。” 他许诺的时候一点都不郑重其事，可明月脑海里却闪过“一诺千金”四个字。 安翊双手捧着她的脸，如获至宝般珍视。 某种原始的吸引力让他们彼此靠近，浅浅的吻不断加深，娇媚的*似是邀请，安翊的眼神火热，燃烧着爱的火焰像是要将她吞噬！ 她渴望他的温暖驱逐往事带来的的黑暗，所以，一切的发生都顺其自然，强烈的情感无可救药地的泛滥…… *********** 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安翊按下床边的台灯，昏黄灯光暖意洋洋，柔和映亮陌生的房间。 他知道这不是明月的卧室，可屋子里的陈设处处洋溢着女孩子的风格。 此刻，明月躺在他的臂弯，长长的头发散在枕头，她的呼吸那么轻，每一下都似羽毛落在他的胸膛。 她的面容美好沉静得到令他心痛，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颧骨处未消退的潮红仿佛是对他之前热情到疯狂的控诉。 那深入骨髓的欢愉，那在身体里轰然绽放的快乐焰火，那极致的幸福过后，隐约泛在心海的忧伤寂寞，诸多情绪使安翊莫名惶恐，似乎现在所拥有的只是不知何时会惊醒的梦境而已！ 明月一只胳膊露在外面，触手冰凉，安翊轻轻握着她纤细的手臂，怀里的她却还是被惊醒。 “唔——”明月嘤咛一声，惺忪地睁开眼睛，安翊的体温让她瞬间了解了状况，她咬唇避开他浅笑的脸庞。 安翊细心替她盖好被子，他握着她的纤细的手腕，微凉的触感印在手掌，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月光的缩影。 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口一动不敢动，暗怪自己的放不开，已不是初次和他如此亲密，干嘛这么紧张呢！ 思及此，明月顿时面红耳赤，觉得脸上的热度有增无减。 大概也知道她的尴尬，安翊只安静抱着她，满满的幸福感好像要从心脏溢出来一样，他的手在她的胳膊上无意识地游走。 天啊！他的抚摸简直就是煎熬，明月不得不开口，试图分散安翊的注意力：“爷爷回来了吗？” 果然，他停下了所有动作，“不清楚，我就比你早醒一两分钟，还没来得及亲吻睡美人你就醒了，你也不按剧本来啊。” 第224章 自杀或是意外 “去你的剧本，演戏上瘾了是吧！”明月终于抬头，她坏笑着，“这套路郎晴儿熟悉，她还肯定愿意配合。” 摩挲着她光裸的肩膀，安翊闻言也不生气，盯着她的眼，吐字异常清晰：“我相信你的第六感，但你猜她会不会像你一样配合？我又会不会拒绝呢？” 他的气息清凉，他的眼神温柔又邪魅，就是该死的引人犯罪！ 微风徐徐，暗香浮动。 白色窗帘似翻涌的波涛。 “谁像谁还不一定呢，你和她以前不是走很近吗？”她欲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近。 她无辜的表情惹人怜爱，她淡漠的语气又带着挑衅，安翊觉得明月应该嫉妒的，偏偏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反而掌心下的伤疤叫嚣着没有他的那段曾经。 “那你以前呢？是否为他自杀过？”强烈的无力感促使安翊松开她。 安翊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他都不该问出口，虽然她说是场意外，但他心底的疑云并没因此而散开。 明月当然知道安翊所指为何，被他按着的那道伤疤是他们之间的*，她清楚安翊迟早会问，人人都有好奇心，何况他和她现在的这种关系？ 手链完全不足以遮住狰狞的伤痕，想起冉然回来后初见它时震惊的表情，想起她完全不信自己“只是不小心”的解释而再三追问，后来明月不得不搬出安翊，把对他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冉然才暂时没再不依不饶。 事实上何止是冉然，潘晓婷、徐晶晶以及一众同学们，甚至连买东西结账都承受了别人数不清的“注目礼”，其实她并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也无意隐藏，那是为浩熙而受的伤，因此从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当初来到M大，若非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明月根本没必要买各式手镯去遮掩。 所以说，安翊提出佩戴情侣手链的要求等于给了明月不错的契机，但她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 可她与他之间又岂止是区区解释就能明了的呢！ “你都没有医学或者侦查方面的知识吗？通常自杀的伤口是横向的……”明月双手比划着，嘲弄地笑，“除非你觉得一个绝望到自杀的人还有心情去研究割下去的角度问题。” 安翊被她说得一窘，这的确是大多数成年人都有的常识，况且警匪片里也能看到类似的案件。可他对明月关心则乱，那还有心情去思考那些？ 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安翊翻身面对窃笑的她，指腹摩挲水嫩的脸颊，他深情款款，把自己的心意摊给她看，自嘲而笑，“我承认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会变得很笨，真正坠入爱河的人无论男女，一旦动心智商就会下降……” 面对安翊的一片赤诚，明月脸上的笑意淡去，她受宠若惊，她诚惶诚恐，她想要逃，他却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告诉你，我安翊从来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女孩子，因为在乎，所以希望独占，我以为我可以很大度，事实证明我远比自己想象的小气！” 第225章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像是在婚礼上*的告白，在她额头落下圣洁而神圣的一吻，安翊双眸炽烈，霸气宣告：“我要你全身心属于我！” “唔——”明月来不及抗议，就被他的吻夺走了呼吸。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温柔尽失，狂热地将她吞噬！ 抚摸着她性感的蝴蝶骨，安翊抱着明月一起翻了个身，他的胸膛压在她的胸口，他的牙齿咬着她的唇，有些恶意，有些调皮。 他要折磨她，要她投降，要她和他一起坠入那极致的欢乐中，要看到她情动的模样…… 否则，他怎么说服自己，她对这段感情也一样地投入呢？ 安翊的吻忽然温柔，当他的唇落在明月的脖颈，他和她彼此真正拥有…… 时间在恍然如梦的幸福中悄然溜走，他如愿看到明月似痛楚似幸福的表情，那天使般的容颜因他变得绯红，安翊的心柔软无比，他是幸福的！ 幸福到哪怕下一秒迎来死亡，亦感受不到悲伤…… 深刻的感情似惊涛骇浪袭来，明月像海上的一叶孤舟，别无选择，只能接纳安翊带来的阵阵欢乐！ ********** 黎明时分。 安翊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明月正望着窗外，她穿着真丝睡衣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安翊拥着被子坐起来，床垫的震颤拉回她的注意力，明月的声音很轻，似晨露滴落：“早安。” “怎么醒这么早？”他从后面抱住明月，不禁皱眉，她究竟坐了多久，身体这么凉。 在他怀里摇摇头，明月略有遗憾地说：“我在等日出，可是今天天气不太好。” 灰蒙蒙的天际，很多东西看不清晰，比如未来，比如宿命！ 听着安翊有力的心跳，明月笃定地想，她会遭到报应，在充满和浩熙的回忆的住处同另一个男生…… 可她竟然不再排斥，反而沉浸在安翊制造的幸福漩涡中无法自拔！ 所以她想目睹太阳的升起，骗自己那恢弘的日出会是一场救赎。 “多愁善感的小东西。”难怪刚才觉得她的身影那么孤单，“不过或许能看到彩虹呢！” “嗯。”明月用笑容隐藏心事，表面看起来像是因为安翊的宽慰不再感伤。 吃早饭的时候，明月慢吞吞下楼，爷爷和金浩风已经坐定。 天空依旧昏暗不明，如她此刻忐忑的心！ 坐到金震林右手边，明月闷头吃面包，很怕一不小心给了爷爷开口问话的机会。 她暗自庆幸安翊走得早，不然这顿早餐……呵呵想必会很热闹吧？ 虽说安翊的车之前就停在别墅门口，不知何时回来的爷爷和浩风肯定看到并猜中了一切。但明月就是担心被家人看到安翊从她的睡房里出来，共处一夜的画面多么引人浮想联翩啊？ 明月的论调很奇怪——做就做了，可不能被抓到“现形”，本来就对浩熙有满满的罪恶感，她无心面对其他人各种各样的眼神！ 第226章 无情本是痴情 或许是体谅到她的为难，所以当明月提出：“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和我爷爷碰面对”的要求时，安翊虽然不想留她独自“善后”，昨晚的是明明是他主动…… 可眼看明月希翼望着自己，安翊只得点头答应，他搂着她又躺了一会儿便起床洗澡，在大多数人仍在睡梦中的时间开车离开。 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地对明月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天就不觉得尴尬了吗？ 想起他的话，明月心烦意乱，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金震林和对面的金浩风眼神的交流。 “你司徒爷爷说我身体没问题了，你打算哪天回学校？”看着宝贝孙女魂不守舍的样子，金震林率先打破沉默，他真怕她今天会消化不良呢！ “这是好事啊！”终于振奋精神地抬头，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全部散开，明月拍手而笑，“不过，您赶我走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天上课放学回来陪我不是一样吗，耽误了课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月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有什么关系，安翊答应帮我了……” 正佯装在手机上查看股市的最新消息的金浩风抬头，脸上闪过一抹痛楚的表情。 “……我是想说，人家多聪明啊，完全可以自学成才，不需要别人帮忙！”明月硬着头皮改口，果然言多必失，以后还是少说话微妙！ 安翊安翊安翊，她和那些动辄就把男朋友挂在嘴边的女孩子有区别吗？ 把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金震林温和地拍拍明月局促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假装没看到她的不安。 本来就是想试探下而已，结果明月的反应令人喜忧参半。他也留意到，金浩风眼睛里渐渐熄灭的光。 浩风的感情太过内敛，很多时候宁愿选择无声守护陪伴，也不肯开口为自己争取拥有幸福的可能。 每个旁观者都能把别人的感情纠葛看得很透彻，金震林很早就知道，小风对明月的爱绝不比小熙少，只是这两个孩子的个性截然相反，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看似冷漠的小风其实是以无情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他太缺乏安全感！ 而明月看似聪明伶俐，实则还是孩子心性，纵使经历过生离死别，她的眼睛还是有难能可贵的天真，需要人陪，需要人宠，需要人猜她的想法，还需要为她不时制造小小的惊喜，这种事金浩风恐怕万万做不来。 所以，即便金震林有意撮合他们两人，也深知时机不对。前段时间选择说明真相，一方面是不忍金浩风默默承受明月的怨恨，担心她铸成大错，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误会解除，他们或许还有在一起的机会。 唯一不曾料到的，就是明月竟对安翊…… 铃声响起，正在收拾茶几的侯妈接起电话。 “老爷，您的电话。” 金震林离开后明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有种感觉，在睿智的爷爷面前，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就无处遁形，从坐到这里开始，似乎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 “我吃好了出去走走，”明月站起来对金浩风说：“晚上见喽！” 第227章 繁花烂漫只是陪衬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所以你早点回来。”金浩风抬头叮嘱，神色平静……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垂眸，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映着一双无限凄楚的眼。 刚出门，明月迫不及待打开音乐播放器，她需要那天籁之音还自己以内心的平静。 天空乌云密布，空气都有点稀薄的感觉。明月不得不承认，最初苦心隐瞒的秘密都暴露在了安翊的面前，好像再完美的谎言都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将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无数种可能在脑海浮现，盛夏的阴雨天竟让她脊背阵阵发寒。 ********** 隔天下午。 棋盘上，黑方暂时领先，安翊手执白棋考着，迟迟未落子。 明月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看一眼围棋棋局，原谅她这个外行人连热闹都不想看。 爷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安翊也是很投入的表情，明月伸了个懒腰赶走睡意，她根本不能理解半天看不出变化的围棋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好歹氛围十分融洽，也不枉费她百无聊赖地做了近两个小时的旁观者。 昨天安翊因为有事没能如约来陪明月，他同她报备且再三表达自己的歉意，她很大度表示理解，懒得去想安翊是碰巧真的有事要忙，还是为了逃避尴尬而想出来的借口，因为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那件事有什么大不了呢？不就是恋爱中的男女在一起那个了吗？就算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至少也算熟人了吧！ 当今社会，连素不相识两个的陌生人都可以亲密无间地彼此接触，他们孤男寡女发生点儿干柴烈火的故事才是正道啊！ 所以，安翊今天的出现并未在明月的意料之外，她才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会像个少不经事的早恋男孩儿，拉着小女朋友的手被家长撞见后赶忙落荒而逃！ 在明月的意识里，安翊就是个情场老司机，他出众外表注定其桃花运的泛滥，他超棒的吻技说明了丰富的感情经历！ 故此，明月认为安翊肯定比自己擅长处理恋爱过程中的大小插曲。 想必迎合长辈的喜好就是计谋之一吧？ 佩服安翊忍耐力的同时，明月很没义气地地选择逃跑，比起等下无聊到睡着，还是这样比较有礼貌吧？！ 彼时明月不知道，她离开后不久那场棋局便以金震林提出“和棋”而告终，更不知道此后关于她的那场促膝长谈…… 秋千悠悠，像婴儿的摇篮，明月整个人窝在上面假寐。 金色阳光照在眼帘，那份暖意让人倍感心安。 安翊站在落地窗外定睛凝望，如同欣赏最美丽的画卷一般。 炫目的光游弋在她的身畔，给柔媚的她平添一份慵懒。 很久以后，他依然记得，那日繁花烂漫沦为她的点缀，万千光芒流转，场景美轮美奂！ 踩在松软的草丛上，安翊一步步靠近，明月强大的气场让他屏住呼吸，多想时间就此停留不再继续，能够守望这份美丽已是三生有幸。 有人蒙上明月的双眼，调皮地变了声音：“猜猜我是谁？你可以选择回答男神或是帅哥。” “逼一个诚实的人说谎还不如要她去死！”明月唉声叹气，大义凛然道：“请你给我个痛快吧！” 第228章 如果我死去，你会难过吗 “想得美。”安翊不以为杵，大笑着走到明月身边坐下，握着她雪白的纤足放到膝上，“我决定对你洗脑，每天在你耳边重复‘安翊全宇宙最帅最温柔’，估计等我临死的时候怎么也会换来你的不舍吧？” 他半真半假的表情，明月却为之心头一凛，似曾相识的恐惧让她忘记了挣扎，任由安翊的手指拂过她的脚踝，他微低着头，仿佛在欣赏珍贵的艺术品，又像钢琴家在万众瞩目中的演奏，指尖极其优雅地游走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 明月浑身战栗，但她无法抗拒这近乎折磨的温柔。 “如果，我马上死去，你会为我难过多久？”手指停留在她的小腿，安翊似笑非笑看她，退而求其次地又问：“会为我难过吗？” 安翊深知这个问题绝算得上大煞风景，但他固执地想得到她的回答。 大概今天的她格外迷人，所以他才患得患失，希望抓住些东西来证明自己是拥有她的！ 安翊他是认真的吗！？突然一个激灵，忽略掉莫名的恐惧，明月不冷不热地说：“没事儿别胡言乱语，你这是对生命的不敬，多少人在死亡线上徘徊，为了活下去承受巨大的痛苦，哪怕多一天，他们也愿意为之努力。” 讨厌安翊的“无病*”，他活着，而她爱的人已经死去，所以同明月讨论生死有意义吗？ 然而…… 明月生着闷气，趁他不注意缩回了脚。 然而，她更恨死了为安翊无聊假设而心生痛意的自己，活着的人才有权利选择结束生命，才有资格把死挂在嘴边，他们根本不懂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是怎样地无力。 就像某些狗血的剧情所演的那样——出生豪门世家的少爷小姐，不曾亲手赚过一分钱，却不断标榜自己多么视金钱如粪土，又心安理得挥霍家里的财富，他怎知道多少生存在社会底层的人在努力拼搏，为了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加班费工作的半夜甚至通宵。 每当看到这样的人设明月都会忍不住想，若如此高姿态何不把精力用来做慈善，意义绝对大于他四处吹牛*！ 同理，对于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那种人，明月冷冷觉得，假如生命可以交换，那你就悄无声息地去死呗，给别人以生的机会，可相同的话她对安翊却是万万说不出口。 浩熙曾笑她有愤青的潜质，当时的她骄傲地双手叉腰，无所谓地说：愤青就愤青，反正你又不嫌弃，就算你嫌弃也舍不得离我而去啊……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如今的物是人非留她独自面对！ “我只是好奇……”收回空落落的手，安翊翘起二郎腿假装自己完全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答案没那么重要。”你的反应就是答案。 俊美的脸庞，强颜欢笑的神态，明月几度都想告诉他，她不喜欢这样的假如，她讨厌心痛的感觉。 可终究没有亲口对他说，而是执拗地双唇紧抿，任由他去误解，因为连她自己都急于否认那该死的在意！ 第229章 了断还是继续 “吃点水果布丁吧，我让侯妈特意为你做的。” 金震林把布丁递到正拥着抱枕发呆的明月眼前，让她不得不接过来。 “有心事？早餐午餐都不吃。” “没胃口。”机械地戳着布丁，明月头也不抬。 “和安翊闹别扭了？”见她面露震惊之色，金震主动解释：“他两天没来了。” 而明月恰好也魂不守舍了两天，今天更是躲在房间足不出户，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可能。 “好像也不是闹别扭吧……”在布丁被戳成果酱的形态之前明月终于高抬贵手地放下勺子，思索着说：“他走的时候看起来挺正常的，只不过第二天说要赶份论文……” 他不来再正常不过了，身为男朋友的安翊没义务陪伴她的家人，明月很懂这些道理，但她不懂自己的心，不懂若有所失的原因。 “你们发生了不愉快，你很不确定，所以才说‘看起来正常’。” “真是任何事都瞒不过您。”明月坦然承认，想到那天的事，又觉得不以为然：“也许他怪我逃避问题……” 明月把过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她理直气壮仍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要是安翊真为这种事生闷气，那他未免太无理取闹了吧！ 由此可见她是个情商并不高的人，完全不了解异性的心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却忽略了男人也有他的小心机、小情绪，需要心爱的女人证明她的真心，甚至希翼对方许下至死不渝的诺言！ 可惜这些明月全然不知，她似乎是爱情里享乐的那一个，至少曾经如此，所以别看那段感情刻骨铭心，实则并没有教会她怎样去爱别人。 明月从不否认，浩熙对她是无条件包容，以至于除了“我爱你”三个字之外，她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意，甚至不容易发现内心真实的情感。但他懂她的想法，喜欢她偶尔的笨拙，享受她孩子般的依赖…… 这一生，宠她到无法无天的人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无论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安翊，还是明确表达过爱慕之情的封帆，亦或是喜欢她那么多年的金浩风，以及未来遇到的所有人，他们看到的明月都不是真正的她，只有在浩熙的面前她才能无所顾忌地任性撒娇无理取闹，而他看尽她全部的姿态，仍然那样深爱…… 听完明月的叙述，金震林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孙女真的是被宠坏了，估计很少有男生能受得了她的脾气，好笑的是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 金震林觉得是时候和她谈谈了！ “你了解自己对安翊的感情吗？有没有聆听内心的真实想法？你真的一点都没动心吗？”他看着因这番话而震惊的明月，语重心长地说：“和安翊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你并没做你当初想做的事，那时候毅然的决定是否不知不觉已经动摇……” 连珠炮似的问题压得明月透不过气，她欲急急否认，可是不知从何而起。 “以爷爷对你的了解，若不是你动了真心，是不可能把自己真正交给对方的，哪怕为了所谓的目的，你也不会妥协。” 明月知道他所指为何，不禁脸颊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拖延时间，而是觉得时机未到。至于和他在一起……”笑得寂寞，眼神亦是萧索，她的声音轻如耳语：“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儿。” 她并没有说“不喜欢他”，只说“不是因为喜欢他”，可能明月都没意识到两种说法的天壤之别，但金震林读懂了其中隐藏的信息，他说：“我一直不赞同你的做法，可当时那似乎成为你活下去的动力。爷爷知道你恨命运的不公，恨小风，你需要宣泄心中的不满，所以明知是歧途，我还是默许你走了那条路。”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肯定明白那时的决定不过是迁怒，当初对小风不也是一样吗？”金震林打断明月的辩驳，“虽然对你的感情我没有干涉，但我一直希望你能和小风在一起，原来打算等你冷静之后，找个恰当的时机让你回来，趁你还没有酿成大错早点结束这个错误。然而现在你可能已经离不开了，一个人的言行或许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但他眼神藏不住他的心事，我留意过你好几天，和安翊斗嘴时的神采飞扬，眼睛是明亮的，见不到他时的魂不守舍，简直就是失魂落魄。” 真的是这样吗？明月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好像回到了最初失去浩熙的那段时间。 “我以为……”她困惑颦眉，好像什么都是错的，而她又不知怎样是对的！ 她以为什么呢？以为对浩熙的爱此生不变？ 以为自己喜欢那个俊美的银发少年？ 以为和安翊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敷衍？ 以为她的笑、她的闹、她悸动的心跳，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逢场作戏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现在安翊又不在，她的惆怅又给谁看呢？ 手腕上的金色钻石她茫然的瞳孔一闪一闪，明月怔怔看着爷爷，无助地开口：“这和我计划的不一样！和我想的不一样……”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痛苦地抱住脑袋，太阳穴突突跳着，耳膜轰轰作响，感觉血液都在身体里冲撞！ “我不能喜欢他的。” 我不能喜欢他的…… 那么那么无力的语气，久久回荡不去。 “爷爷有个建议，你想听吗？” 明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仰望金震林，忙不迭点头。 “你必须正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你喜欢他，就回到他身边，如果你对他没好感，那么就趁早了断。” “了断？”她木讷重复，不解地问：“我该怎么做？” 金震林摇头，心疼地说：“爷爷很想替你做决定，不让你为难。但这是你的人生，你要为自己以及你有幸遇到的人负责，无论未来是否会后悔，至少你现在的选择必须是由衷的也是无愧于心的。我想，你的心会给你一个指引，前提是你对自己足够坦诚，只要你肯安静聆听！” 坦诚！聆听？ 和安翊相处的一幕幕似电影镜头在眼前闪过，明月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些记忆也如此深刻。 该如何了断？要怎么继续？ 洁白的云彩不能给她答案，成群的飞鸟带不走她的困惑。 然而，受煎熬的又岂止是她一个？ 金震林不知何时离开了，明月一直望着天际，看它由湛蓝变得火红…… 几个小时也不过眨眼之间，朦胧的未来像薄雾缭绕在眼前。 明月还未懂得，现在的纠结都是多余！ 因为从一个人发觉曾经无比坚定的决心出现了动摇、当他重新审视过去信奉的真理是否正确的时候，其实他的心、他的灵魂深处的天平早已倾斜。 “质疑”是很可怕的东西，从它诞生的的那一秒开始，便指引你不断去好奇、探究、否定某些已知的信息，甚至颠覆你所设想的未来！ 所以，有些念头萌生时无声无息，一旦发现就已根深蒂固，它没有形态，甚至算不上真实存在，但却在无形之中改变命运原本的运行轨迹…… 夜幕初降，这里寂静得看不到华灯初上。 今天农历初一，夜晚应该看不到月光…… 明月举起胳膊，光线昏暗，钻石璨璨，恍若可以恒久不变。 她在想，他的手上此刻是否有同样的光辉绽放，还是一怒又遗忘了所有的承诺？ 同一片天空，同样静悄悄的房间。 刚参加完宴会的安翊回到卧室，身上是香水混合酒水的气味。 法国名家设计的黑色西装被随便丢在沙发。 解开黑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性感的胸肌若隐若现。 他重重倒在床上，眉宇间是浓浓的疲倦，强烈的思念在身体里蔓延。 他把故意关掉的手机开机，短短几秒都无比漫长。 然后，是意料之中的绝望，她果真不会主动联系他！ 安翊真的不得不怀疑，明月究竟是太相信他“这两天会很忙”的说辞，还是相信他不会同别的女孩子约会，又或者她都不好奇、更不在乎消失了两天的自己去了哪里？ “难道说，你断定我必然会主动出现？”他的嗓音冷冷清清，他的双眼微微眯起。 手机屏幕上她的容颜那么美好，可仍不及阳光笼罩着秋千的那天，圣洁到让人几乎觉得是幻觉的明月，令他深深痴迷。 谁又能料到，本是句无心的玩笑又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无形的距离。 为此这两天安翊也在反省，结果他并没有后悔到想去撞墙，他终究不肯欺骗自己，假如他们的感情如此脆弱，假如明月总是等在原地，甚至选择后退的话…… 安翊起床走向浴室，手机的光在他身后熄灭，明月的照片消失在屏幕。 这一次，你还要我主动吗？ 所谓耐心，或许在我来不及察觉的时候已消耗殆尽。 第230章 迟到分享的好消息 又过了三天，下午，明月坐计程车返回M大。 她婉言谢绝了提议送她回来的金浩风，离开这些天就足够别人好奇的了，明月可不希望更引人注目，谁让浩那么出众，谁让他的座驾都不低调呢？ 道路两旁花开正盛，这是一夏中最美的风景。 明月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隐隐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 临行前，爷爷问她考虑清楚了吗？ 她如实回答说没有，换来金震林短暂的沉思和不赞同的眼神。 温热的风吹进半降的车窗，散在胸前的秀发随风飘扬。 她了解爷爷为何默不做声，明月说，即使我选择面对自己的心，可依旧有些东西看不清楚。所以这次回去我不会轻率地做任何决定，只想看透某些事情。 就这样，金震林终于点头，他轻轻拥抱了明月，叮咛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尽管爷爷已是满头华发，可他在明月的心底仍然无所不能，还是从小到大，护她无忧、为她遮风挡雨的盖世英雄！ 眼睛微微发涩，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明月敛起思绪，准备迎接已知的和未知的一切。 M大校园一如往昔的热闹，林荫路上人来人往，两边的长椅座无虚席。 一阵短促的车铃声由远到近，明月驻足、回眸，仿佛回到两个月的那一天，却不见封帆拨云见日般的明媚笑脸。 想到那个阳光般耀眼的男生，她目光一黯。 这段时间忙得几乎和封帆断了联系，偶尔在微信上聊两句也都只是简单的问候而已。 对于他，明月既愧疚又感恩，因为他，也曾做过无数次毫无意义的假设，如果不是背负了太多东西，她绝无可能拒绝封帆的感情。不是为了偿还什么，而是清楚自己为他心动过！ “借过借过……”穿着碎花裙子的女生抱着两本书侧身坐在单车后座，她的声音那么清脆，浅金色的马尾快乐摇摆。 单车从明月面前经过，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孩子双腿修长，蹬起车来毫不费力。 比起封帆那个妖孽好像还差了不少……难怪他在的时候被好多女孩子追捧为男神呢！ 明月笑着摇摇头，现在可不是你该犯花痴的时候。 五分钟的时间，明月才走了二十几米远。与其说她是闲庭信步悠然欣赏，倒不如说是漫无目的而四处张望来得确切。 手机被攥得发热，明月踌躇着要不要给安翊打电话。她猜测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排练，悲催的是她却不知道地点。 “明月——”惊呼声自左边传来。 她循声望去，冉然正拉着一个男孩子飞奔而来。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她冲到明月面前，气喘吁吁嘴上还不忘抱怨，“没良心的家伙，也不知道多和我们联络，大伙都担心死了。” “那你呢？这么重大的事都不通知我，”明月佯装微怒，冷冰冰地说：“是不是要等举行完婚礼捧花都抛完了才告诉我啊？” 完蛋了！明月生气了！ 冉然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又殷勤挽上明月的胳膊，细声细气地解释：“有好消息我当然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啊，可事发突然，我知道你家里有事不敢打扰你，所以拜托安翊暂时先别告诉你……” 第231章 欢喜冤家 冉然说着，一旁的薛浩忙不迭点头以增加说服力，那紧张的模样让明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昔日在她生日会上发生争执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不得不感叹缘份的神奇！ 冉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声咆哮道：“好你个明月竟然逗我，哼！看我回头不告诉安翊你有多恨嫁！” 过往的同学纷纷侧目，明月赶忙遮住脸，她可不认识这个口无遮拦的奇女子！ 其实，看到冉然和薛浩十指紧扣的那一刻，明月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此时不借机吓她更待何时？ 但“恨嫁”她万万担不起，谁让自己刚刚说话不过脑子了呢？ 不过，闹归闹，总不能冷落了人家薛浩这位新晋男友，明月友好地对他说：“咱们这么熟没必要自我介绍了，对于你们，除了祝福就是更真挚的祝福。” 薛浩不知如何是好，明月印象中外向的大男孩儿此时局促地抓抓头发，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小然的！” 如此耿直的男生，他是不是搞错场合，把这里当作婚礼现场了？ 呵呵，小然……明月冲扭捏的冉然使了个暧昧的眼神，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哎呀你就别逗我们老实人了。”冉然使出杀手锏，她问：“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也不见安翊接你啊。” 她这么问半是转移话题半是好奇，因最近，几乎每天下课后安翊一反常态和话剧社那群人泡在一起，明月刚走的前几天他可不是这样的。 况且郎晴儿根本没断了她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冉然觉得连自己都清楚的事情安翊怎么就不避嫌呢！ “我谁也没告诉，想给大家一个小惊吓，没料到你和薛浩给我准备了惊喜。” 避重就轻算得上明月的强项，掩饰真实的情绪又是她给自己定的“必修课”，心思单纯的冉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月和安翊最近一次的联系是在五天以前。 “我想重色轻友地先去见安翊然后再找你们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幸好遇到你。” 明月一坦荡说自己“重色”冉然反而不好调侃她了，于是大包大揽道：“相信我就对了，我很尽职尽责替你留意安翊的行踪呢！” 郎晴儿很有可能趁明月不在学校的时候找机会下手，既然以她的最佳好友自居，冉然肯定格外留意安翊的动态。何况她可是402寝第一个去偷窥话剧彩排的“开拓者”，收集汇总信息的能力才不是盖的呦！ 冉然对薛浩说了句“晚点再联系”，随后便拽着明月匆匆离开。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薛浩从口袋掏出两张电影票，他苦笑暗道，还说终于等到电影上映，好像我和它加一起都不及你的闺蜜重要，看来还得再接再厉！ “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能去，别把薛浩丢下不管啊！”被强行拖走的明月频频回头看，很怕薛浩因此对冉然不满。 冉然不为所动，轻描淡写地开起玩笑：“把心放肚子得了，他不会和你吃醋，薛浩比咱们想象中大度得多……” 第232章 告白那天 一路上，冉然正如明月所想，免不了问东问西，抱怨她有太多秘密！ “那之前你怎么都不回家呢？我们都以为……” “以为我无家可归？”明月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豁达而笑，“正常人都会那么想吧！当时和某人有些误会，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谁啊？”冉然好奇追问，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该不会是那位霸道总裁吧！” 我的天，若真是如此，岂不说明明月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都过去了，难道他们旧情复燃了？今天是想和安翊说个清楚？ 被自己的念头吓得够呛，冉然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别想歪了，那是我哥。”唯恐再生事端，明月撒个小谎，否则以冉然的脑洞，说不准想出多曲折离奇的故事来。 “你是否该交代些什么，比如薛浩罗曼蒂克的告白？” 冉然笑得像花儿一样，红红的脸蛋儿衬得她有股非凡的美丽，明月形容不清，只觉得自己都被她的幸福的洋溢所感染。 “薛浩才不懂浪漫呢，简单一句话就把我的心俘虏了……” 明月始终以为冉然向往的、最终拥有的爱情一定是心形的烛光中，男生甜蜜的话语令人如痴如醉，又或者夜幕下的海面突然倒映绚烂的烟火…… 似乎只有偶像剧里唯美的的桥段才能淡去冉然那段没有开始就已夭折的灰色初恋。 所以让所有人为之诧异的不是薛浩简单的表白方式，而是冉然仅迟疑了几秒钟就娇羞接受了。 他只是在明月离开后的第三天下课后，走到冉然的旁边说：“我有点事想……想问你，可以和我出来下吗？” 正回头和潘晓婷讨论笔记的冉然看看四周，才确定他在和自己说话，干笑着问道：“找我啊？” “可以吗？” 鲁园被学生们戏称为“情侣圣地”，名字的由来不得而知，但这里可谓一步一景，简直就是江南的缩影。 薛浩不紧不慢走在前，冉然小碎步跟着，沿途碰到不少情侣模样的人，她觉得自己像误闯别人领地的入侵者，这地点选得不怎么着啊！ 走到长亭，四周终于僻静，薛浩也停了下来，他突然转身低头凝视她，有点儿紧张得呼吸急促。 亭外碧波荡漾，成群的鱼儿在澄澈的池水中快乐徜徉。 冉然的心跳莫名慌张，好像鱼群在那里游荡。 “你……找我有什么事？” 傻傻对望了许久，还是冉然沉不住气先开口，有种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受身体里奔涌，她好像很长时间没被男孩子这么毫不避讳地注视了。 哦，不对，平凡如她，从来就不引人注意。 随着妙龄的增长，冉然早就想通一件事，就算那个男孩儿还在，也未必能对她另眼相待！ “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说出来之后，薛浩前所未有地轻松，整个人觉得豁然开朗。 冉然目瞪口呆，她没听错吧？他没发神经吧？ 薛浩喜欢她？他不是看不惯她吗？他不是郎晴儿的忠实粉丝，不惜在她生日那天充当正义的使者吗？ 第233章 万分之一和百分之百 本能地觉得这是陷阱，是个恶劣的玩笑，冉然想嗤之以鼻，想转身就走，她是没男朋友，但那不代表她是别人消遣的对象。 可双脚像生了根一样，也无法控制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 薛浩咧嘴而笑，他洁白的牙齿可以去做牙膏的代言人。 “我喜欢你，不知何时开始，也说不好喜欢你什么……”他掰着手指细数她的缺点：“不很漂亮、脾气有点坏、说话声音很大，完全没有黄莺出谷的味道……” 怎么和宣判似的？冉然怒瞪他，胸口剧烈起伏，既然我这么不济，你还告白个什么劲儿啊！ 来不及对薛浩冷嘲热讽，他顿了顿，很是困扰的样子，“可我偏偏喜欢上了一无是处的你。我知道你喜欢颜值高，像安翊那样的男生，我也知道今天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拒绝！但我选择为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拥有幸福的机会，即使失败也是光荣。如果我现在不说，那么未来后悔的几率恐怕是百分之百……” 锦鲤不知忧愁地游荡。 池水倒映着金色流光。 冉然知道暗恋的滋味，她也知道主动有多么艰难。年少的自己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薛浩却做了。 他说得没错，很多时候人们都在为当初没能争取而追悔不已，总觉得简单的言语或者少许努力就可以得到很珍贵的东西。 在初恋不在之后的一段漫长时间里，冉然就无比憎恨自己的不勇敢，想着他活着的时候若是告白了肯定不会这么遗憾。 这样自我怨怼的心态持续到成年后才渐渐好转。 “假如你不盲目崇拜美女，我可以考虑你做我的男朋友。”冉然眯眼的模样像只小狐狸，吃定他一样。 如此简单，冉然和薛浩确定了恋爱关系，或许直到他表白，她也感受到多深的爱恋，但短短几天，冉然的心总是泛起幸福的涟漪…… “之所以答应他或许是因为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吧……” 话剧社的排练在四楼，沿着楼梯而上，冉然话音异常温柔：“而且当时觉得他的眼睛真的好亮好亮。几天相处下来，我确定自己喜欢他了。很奇怪对不对？我还以为这辈子也体会不到爱情的滋味了。” 明月鼓励地握紧冉然的手，由衷地说：“你是特别美好的女孩子，只有懂得珍惜你的优点的男生才配得上你。” 冉然的身上有股没被现实抹杀的纯良和真挚，从第一次见面明月就发现了这点。在人心叵测的时代，她的坦诚实在难能可贵。 冉然被夸得不好意思，摇头晃脑地说：“哎呀弄得这么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人家爱到无法自拔呢……” 空旷的演出大厅。 猩红色的帷幕透着压抑的气氛，柔和的灯光打在舞台中央，这里近期都在为郎晴儿所出演的话剧做准备，说是为了迎接新生，其实也是借助此次演出吸引更多人的加入，所以整个布景对原著的还原度极高，力求奉献一场完美的表演。 但很奇怪，以往热闹的排练地点今天格外安静，只有安翊和郎晴儿两人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 第234章 挑拨奏效？ “明月学妹还没回来吗？”正在看剧本的郎晴儿抬头，柔声问道。 无聊得玩手机游戏的安翊“嗯”了一声，随后屏幕上便出现游戏结束的提示。 郎晴儿把剧本放到旁边的座椅上，露出知性的微笑，“学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过有点难相处……”见安翊看了过来，她再接再厉地说：“有这样要强的女朋友，你一定很困扰吧？” 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美好的笑容，安翊收起手机，玩味打量她，看起来有特别打扮过，一件黑色紧身裙，胸口锈着一朵盛开的火红玫瑰，勾勒出女性完美的曲线。 红宝石耳坠熠熠生辉，纤长的脖颈上挂着安翊似曾相识的项链，仔细一想他记起正视自己买给她的那条。 郎晴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拨弄耳鬓的头发以掩饰心中的紧张。 为了这次演出她也算付出颇多，硬是把她最爱的酒红色头发染成了接近于原著角色的金发，她从未对一次演出投入过如此大的热情，这次前所未有的认真的态度正是因为旁边这个出色的男人！ 被他淡淡注视着，郎晴儿都觉得自己的心如小鹿般乱撞，慌张得一塌糊涂。 “你觉得我有什么值得困扰的？” 发现安翊似乎很感兴趣，郎晴儿暗自调整呼吸，知心姐姐似的替他分析：“出众的男孩子是需要宠的，她显然不懂、至少没这么对你，从我那天同她商量邀请你参演话剧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说好听点是大度，是给男朋友自由，说严重点……” 故意停顿了下，看到安翊的双手交织在一起，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更加再接再厉，语带惋惜地说：“会给别人造成一种她不够在意的感觉。或许假装冷漠是吸引心宜异性的方式之一，可是至少也该考虑对方的心情才对……” 她温柔软糯的声音萦绕在安翊的耳畔，每字每句都敲打着他的心，似乎那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先不说郎晴儿是否别有用心，她的言辞确实道出了他的心声，明月若是有一点在意岂会好几天不同他联系？又怎会在郎晴儿找上门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 双手不由收紧，安翊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舞台上各种道具都非常逼真，看得出主创们花费了不少心思。 安翊淡声打断郎晴儿没完没了的废话，“他们怎么还没到？” 以往都是别人等候身为男主角的安翊的到来，并不是他架子有多大，而是那些人对于话剧本身有绝对的热忱。 从去年的迎新晚会到后来大小节日的演出，他们的表演都堪比专业，因为热爱，所以投入；因为努力，所以赢得喝彩，安翊偶尔也会被他们认真的态度所感染。 就是这样一群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社员们竟然不约而同集体迟到岂不怪哉？ “……”沉默了两秒钟，郎晴儿妩媚一笑：“他们不会来了。” 安翊并不觉得惊讶，“愿闻其详”地盯着她。 第235章 撞见 “我对他们说今天有事，彩排取消，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和你独处。”见他没有怒意，郎晴儿身体朝安翊微倾，白皙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我想你对我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否则不会答应来帮我的忙；我还觉得你和她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新鲜感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安翊感觉到她想要征服自己的欲望。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她，可是却没有作为地任由郎晴儿的吻落在侧脸…… 火热地、带着极致诱惑的吻，是和明月截然不同的温度。 可他仍怀念那时而冷清时而天真的眼神！ 安翊厌恶地皱眉，如梦初醒般站起来，郎晴儿错愕仰望他，不懂他为何突然抗拒，更不懂他干嘛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愤然离开！ 她潸然泪下，哽咽开口：“你怎么不走，难道留下来看我出丑吗？” 没有回应，安翊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站在原地，根本没在看到，而是似惊似喜地瞪住某个方向。 那是…… 郎晴儿循着安翊的目光回头望去。 大厅虚掩的门被推开，两个人背光而立，她们面容看不清晰，郎晴儿断定明月就在其中，否则安翊不会如此失态。 这样岂不是更好？ 郎晴儿擦擦眼泪，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不管明月有没有听到那番话，只要她看到了那至关重要的一幕就算时机刚好！ 隔着遥远的距离，安翊无法判断明月的喜怒，他挫败地想，即使他们曾亲密无间，自己也很难猜透她所有的想法。 甚至不用仔细去想就已明白，这段感情有诸多不公平，相比之下——安翊动心太早，明月爱得太少；他主动靠近，她却有意无意后退…… 当初安翊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不计较那么许多，爱得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现实证明他做不到不求回报，曾经的无私只不过是信心十足地以为明月会和他同样爱得无法自拔！ 正是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郎晴儿有可乘之机，才上演比剧本还精彩的一幕。 蓝色的、黄色的灯光格外闪亮，在他刚刚被亲吻过的地方！ 这边，郎晴儿还自以为是地打着如意算盘——不过，即使明月没看到也无妨，铁证如山，他和她单独相处…… 她如高傲的孔雀站到安翊的身旁，一副和他共同进退的架势。 可是后者似乎并不领情，冷冷说了句“你最好别多事”，郎晴儿脸上的笑容凝固，她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走上台阶，经过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安翊脚步急促，他必须确定这不是梦境，那朝思暮想的倩影不是又一次的幻觉，不然他一定会被自己逼疯！ 他想看清楚明月脸上的表情，可她站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安翊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此生都再难靠近她。 “明月……”冉然担忧地叫了一声，小心翼翼拽拽她的胳膊，“要不咱们先走吧？好不好？” 眼看安翊越走越近，冉然真怕不够冷静的明月在这儿就发飙！虽说她生气在情理之中，但让郎晴儿那贱人看了笑话可就得不偿失啦！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带明月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对安翊要打要骂，哪怕要分手都是以后的事。 第236章 带她离开 “别担心。” 在冉然要强行拉走明月的时候，听见她平静地说：“我想和安翊单独谈谈，不会吵架……” 看起来明月很庆幸，还没丧失理智对吧？ 冉然心下盘算着，估计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希望有外人在场，明月和安翊都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大打出手才是！ 她点点头，松开明月，小声叮嘱：“有话好好说。” “放心。” 安翊来到明月面前的时候，冉然已经离开，魂牵梦绕的人就在身边，他感觉有一个世纪不曾想见；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他最该说的是“抱歉”！ 她的发梢轻轻飞舞，淡雅的清香在空气中浮动。 无言的对视，令人窒息的安静，安翊仿佛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回声！ “你……我……”脚步声由远而近，安翊不悦地眉头深锁，话锋一转：“我们找个地方……” “我就是顺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淡淡看着安翊身后有备而来的郎晴儿，明月耸耸肩，“很显然我来得不是时候，还是先闪人好了！” 安翊抓住转身欲逃的她，他的唇失去血色般苍白，俊美的脸庞透着丝丝森寒。 她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说得和他再无关系似的？ 她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颤抖，安翊不由为之心惊，原来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吗？急于离开是因为不想别人发现她的在意和狼狈吗？ “跟我走！”他需要解释！他必须解释！ 如果错过了今天，安翊知道自己可能彻底失去明月！就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就算他没有言辞激烈地拒绝郎晴儿是难以宽恕的错误，但那也不能成为她离开的理由！ 安翊急步走在前，握着明月柔软的手，多希望这样直到天长地久…… 明月被动地跟在后面，唯一自由的嘴巴说个不停：“……别又因为我留人家一个人在那儿啊！我都已经够对不起薛浩的了，可不可以不加重我的负罪感……” 她滔滔不绝，他置若罔闻，只想尽快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你想谈什么都可以，但是最好把你脸上的东西擦掉再说，”眼见安翊像只无头苍蝇乱撞，明月不得不提醒他：“口红……难道你没发觉自己比平时更引人注目了？” 两人走在路上，连累她被误会成是始作俑者——那些人的眼神传达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安翊这才停下来，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半信半疑审视明月，她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谁能保证这不是她的计谋？ “你干嘛那么看我？我好心告诉你还是错了？” 也不顾上什么形象了，明月在大庭广众下奋力甩手，他安翊都敢顶着个口红印招摇过市，她一个“无名小卒”难道还怕丢脸？ “有火你冲郎系花发去，又不是我害你丢人现眼！”眼睛里有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瀑布般的长发在风中纷飞。 淡淡的馨香在空气中飘荡，有种初恋的美好。 前提是，他们两个不这样剑拔弩张的话…… 第237章 咫尺天涯 安翊一手紧紧拽着明月，一手气急败坏地狠擦自己的脸颊，想抹去口红印，也不管位置对不对。 这下可好，铁证如山，他想说没亲上都不可能了。 明月替他觉得肉疼，忍不住讽刺：“轻点儿轻点儿，脸皮要是没了下次郎晴儿亲哪啊！” 一个个年轻的身影在橡胶绕道上飞奔，那是体育系的学生在例行训练。 学校广播里正放着悠扬的乐曲，夕阳笼罩下的校园是充满活力的喧嚣。 看台上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明月和安翊坐在最高的位置，她静静看着不远处奔跑的身影，他无声注视身边的她，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把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隔得异常遥远。 斜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广播的声音恍若来自很远的地方。 并肩而坐的两个人，好像不属于这里，全世界的喧嚷都和他们无关。 可是，他们俩又似乎不在同一个次元，纵使有着相同频率的呼吸，也不代表意念有所交集。 信手拈起明月的一缕头发，安翊把它缠绕在指间，又松开，如此机械般地重复着。 柔软的秀发乖巧停留在他的手上，一点也不像它主人的冷淡。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又有一对情侣模样的人离开了，明月瞅着不经意间又下坠的夕阳，懒洋洋地说。 安翊的手指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重复刚才的动作，此时的明月太过平静，和之前的恼怒判若两人。 他不知道她为何提议来到这里——一切开始于那个清晨，他和她第一次相拥的地方！ 他宁愿明月质问、咒骂，也不愿看到她如此沉寂的样子。 安翊凝住明月渲染着暮色的脸庞，艰难地说：“对不起！” “……” “好几天没去看你，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明月有没有想我？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联系我，她不能为我主动一次吗？哪怕一次我都愿意飞蛾扑火……” 明月张了张嘴，终是无声。 “今天没有第一时间接你，反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推开她……”接连的沉默让安翊濒临绝望，他眼含痛楚，却还尽量让声音没有起伏，“太爱你，所以害怕失去你！郎晴儿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折磨，那是我一直逃避的恐惧！” 落日凄凉，映在琥珀色的眼眸。 明月的眼珠动了动，她缓缓看向安翊。 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胸口，安翊的手上还戴着永不褪色的月光，当初的诺言，是否已经改变？ 轻叹了一声，唇角勾起妖娆的笑，明月语如薄雾：“其实我本该过段时间回来，或者……”永远离开你的世界。 自然不会说出后半句话，也不会说爷爷是如何反对她的行为，有些事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爷爷的身体还没好吗？”安翊只想到这个可能。 明月幅度很轻地摇头，像是怕被安翊扯痛了自己，“不回来是因为某些事想不明白，回来是为了把那些事想清楚。” 澄澈的目光像深夜的海洋，静谧而深邃。 长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很深的阴影。 第238章 原来你觉得，我和郎晴儿一样 安翊的手就在那无声的注视中移到了她的肩膀，“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再也不去排话剧了，我马上就告诉他们，这样可以吗？” 明月那没有一丝起伏的表情，好像和他有关的所有事都不能在她的情绪上掀起些许波澜。 “之所以答应郎晴儿无非是和你赌气，我真的只是想听你反对，确定你会吃醋而已！”那么强烈的疏离感，把安翊逼到崩溃的边缘，他甚至没心思去顾及明月所谓的“某些事”究竟是什么，绝望又希翼地恳求着。 “原谅？你说的是哪件事呢？”明月推开安翊的手，几乎毫不费力，“如果是郎晴儿亲你的那一幕，我接受。” 是她的态度使安翊陷入了不安吗？是她占据了心里的大部分位置吗？ 若是如此，明月觉得自己本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心底涌动着的苦涩又是为了什么？ 双手无力垂下，安翊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听得出她还有话说，或许是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刻！ 果然，没有任何停顿地，明月说：“但我可能没办法不介意，所以，可不可以给彼此一点时间，至少让我们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不需要时间！”安翊是用吼的说出这些话，“难道就因为对我的反应不满意你就要分手？难道走到这一步你就一丁点儿责任都没有吗？” 安翊拉起明月的手放到他的胸膛，她的脉搏跳动在他的手掌。 “我们把这些通通忘掉好不好？所有存心搞破坏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都当作没有发生，嗯？” 滚烫如岩浆的眼神欲将明月吞噬，他真的想把她揉进身体，杜绝所有分离的可能！ “安翊，你别太激动可以吗？我哪分哪秒说分手了？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 “……” 慌乱有力的心跳也惊扰了她的情绪，明月终于笑不下去，茫然地像个迷路的孩子，“如果你无法接受，那么暂时分开可能更好一点。” 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安翊死死捏住她的手，你也会没底气吗？在一起这么久你竟然还想要逃？ 明月吃痛颦眉，“你……” “既然你都打算好了，干嘛还来找我？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多简单？” 在明月惊愕的时候，安翊甩开她的手，那嫌恶的表情好像刚刚触碰到了可怕的细菌，“你倒提醒我了，似乎我更应该认真考虑下才对！毕竟我只有个郎晴儿，而你……”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对你虎视眈眈的青梅竹马，还有世交的长辈也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的魅力可比郎晴儿大多了哈！” 安翊神情冷峻地看着她，嘲弄的意味格外明显，“有个万人迷的女朋友我是不是该心惊胆战才对？” 怎会不懂他的嘲讽？他讽刺的笑容那么刺眼。 淡淡的忧伤写在明月的脸上，原来在他的心里，郎晴儿是可以同她相提并论的！ 原来他一直那么觉得啊！ 那她的纠结彷徨，惶恐迷茫又算什么？ 忽然莞尔一笑，明月转头看着跑道，他在这里告白，又在这里说要分开，所谓有始有终是如此地残忍。 第239章 时机很重要 明月看他的最后一眼，透着前所未有的陌生，安翊的心为之震颤，他知道自己话说得又太重，然而覆水难收，再多的“对不起”也是没意义！ 时间被死寂般的沉默拉得很漫长。 男孩子奔跑了一圈回到原点的瞬间，明月感觉安翊的离开。 刹那间，瑟瑟冷风铺天盖地吹来，好像透过毛孔直接冻结她的血液，即便如此，明月依然没有挽留，她眺望天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应该就叫报应，谁让她的立场不坚定呢？ 如果安翊走得稍迟疑点，下一秒就会看见明月紧紧抱着自己，单薄的她惹人心疼。 广播传出的音乐有些许寂寞的味道。 夕阳下，安翊英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离开的脚步缓慢又坚定。 坚定到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看台上的人悄然离开，不远处奔跑的年轻身影也已不在。 只有明月坐在那里发呆，久久没有离去。 看完电影正和薛浩在外面吃晚饭的冉然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明月，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已经响了好几声，“奇怪，怎么还不接呢？”莫非和安翊在一起不方便？ 冉然脑海里又浮现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坐在对面的薛浩脊背发寒，传说中恶魔的笑容也不过如此吧？ 算了，还是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好了。 冉然很是大度地挂了电话，边大快朵颐边和薛浩讨论电影剧情。 她还真是有够幸运，和明月分凯之后马上联系了薛浩，两个人打车到电影院的时候离影片开始只剩五分钟。 男女主角经历了十年的分离，在地球另一端重逢的结局可谓皆大欢喜，冉然直呼要是错过了首映的今天，以后肯定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好像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某些经历在特定的时间发生才有意义，过了这个阶段，再相似的画面都只是徒增遗憾。 可能爱情也是如此，相遇的时机很重要，太早或太晚结局都未必能完满！ 一如此时形单影只的明月，不知她的境遇又值得多少人唏嘘感叹？ 直到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间的明月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对她来说，任何声音，哪怕安慰都是一种打扰，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不必跟任何人解释，不用戴上“我很快乐”的面具，不需要去看所有人关切地的眼神…… 一盏盏路灯照亮整所校园，也照在明月苍白的脸上。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半，金震林和金浩风正讨论明天近期要签的一份合同，见她回来很是意外，回去找安翊不是应该住学校才对吗？ “你们忙，我回房间睡觉。” 话音未落，明月已走上楼梯。她不打算给他们询问的机会，她已太累，无心解释今天突发的状况。 明月回到自己的卧室，世界之大，却只有这个房间能接纳满心疲惫的她！ 懒得开灯，她随手关了手机，借着屏幕发出的光亮走到床边，把自己重重摔进床垫。伴着些许眩晕，竟很快入眠。 第240章 明月又失踪？ 明月病了！！ 冉然却是听潘晓婷转述的。 事情的经过要追溯到三天前，也就是明月在学校昙花一现的第二日说起。 那天的第一节课在上午九点十五分，可明月在九点还不见踪影，对着门口翘首以待的冉然犹豫看了眼比她还先到教室的安翊，“那个……明月快迟到了耶！” “什么？”安翊茫然。 “呵呵，不能因为避嫌耽误了上课嘛！”冉然坐到明月的位置上，离安翊又近了些，她自以为聪明地压低声音，“其实你俩一起出现也没什么，大多数同学都是祝福你们的，所以尽管秀恩爱。” 她认定昨晚安翊和明月一起共度良宵，否则怎么不接她电话？又确定二人不希望太引人注目选择一前一后来到教室。 虽然弄出郎晴儿那么一档子事儿，但冉然相信其中必有误会，更对明月有十足的信心，安翊脸上无明显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呃！至少证明明月还有理智，记得“打人不打脸”的基本原则！ 其实她认为郎晴儿那种货色连给明月造成困扰都不配。 所以当安翊沉默了两秒又摇头的时候，冉然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中性笔在安翊的手指间转动，似乎怕她不理解，他好心补充：“我们没在一起。” 这下冉然傻了眼，不需要动用她神奇的第六感都知道，明月出事了！ “怎么办？”她没主意地回头问潘晓婷。 见冉然一脸凝重，坐在后边的徐晶晶走了过来，“你有事瞒着我和晓婷，现在想起求助啦？” “我是想今天在这儿见到明月你们会很惊喜，所以昨天才没说她有回来，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不代表明月的想法……”冉然可不希望明月被冤枉成是对朋友厚此薄彼。 事到如今，冉然只能实话实说，早知道昨晚就和她们分享才对，害得她半宿睡不着觉。 冉然就是藏不住秘密的人，心里放不下一丁点事儿，前阵子没能及时和明月分享恋爱的喜悦别提她有多郁闷了。 但是，有些事还真的就不能说，比如“交待”昨天下午的过程，冉然偷瞄了眼脸色难看的安翊，省略了“郎晴儿诉衷肠”的和过程。 理由很简单，明月和安翊之间无论发生什么，她一个旁人都没权利大肆宣扬，特别是有损颜面的情况更是能替遮掩就别让其暴露在世人面前，否则还叫什么朋友？ 这倒不是说冉然对朋友有远近之分。对她来说，当时的主角换作是晶晶或或者晓婷，她还是会这么做。 再说了，那一幕实在辣眼睛，何必说出来恶心了别人？ “打个电话不就结了。”听完之后，潘晓婷如看白痴地表情。 “宿舍充电呢！”冉然犯了个白眼，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求救不是？ 其实这事儿找安翊再合适不过，谁让他是最后见到明月的人，不问他问谁？ 弄得跟失踪案似的，大夏天的冉然被吓得脚底冒寒气。 更令人发冷的是安翊今天不同以往的气场，在他身边好像能感觉雪花落在肌肤上。在提到明月之后似乎有加强的迹象，冷飕飕地，冉然哪敢向他开口。 第241章 为爱改变 在冉然殷勤的目光中，明月终于接了潘晓婷的电话，冉然在一旁插嘴：“问她在哪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通电话上，没人留意到安翊，他垂眸盯着桌面，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有从手上跌落的笔证明他留意在听这边的动静。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你回来。”潘晓婷又“嗯”了两声，这才挂了电话。 “明月感冒了，她说不严重，叫我们不要担心，过两天好了再来上课。”潘晓婷很善良地没有吊众人的胃口，看了眼仿佛置身事外的安翊，又看着松了口气的冉然，她说：“但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我感觉她声音很沉，也一直在咳……” 后面的话语再听不见，安翊仍是静坐的姿势，放在桌上的右手虚握着，像是攥着什么一般。 一个念头在脑海久久盘旋——她，一定会回来吧？ 明月自然要回来，只是有点儿“缓缓归矣”的味道，这是五天后的星期二，冉然见到她之后发出的感叹。 “真服了你，这季节也能感冒？而且到现在还没康复！” 午饭的时候，冉然又忍不住啧啧称奇：“还以为你身手不错是自幼习武的成果，就算没强健的体魄也不至于如此弱不禁风吧？” 明月还没说什么，徐晶晶先翻了个白眼，“听听这都什么词儿，习武？你该不会受薛浩的影响迷上了武侠小说吧？” 薛浩酷爱那些仗剑天涯、神功盖世的情节其众所周知的事，培养女朋友这方面的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他只是推荐而已，我的爱好我做主！”冉然视死如归……咽下一块胡萝卜，“不过我已倒戈，武侠一跃而升成为我的最爱。” “恐怕不仅仅是这个吧？”潘晓婷指指冉然饭盒里的胡萝卜，“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它吗？” 冉氏歪理重出江湖，她摇头晃脑地辩解：“现在也不喜欢，但我重视它的营养价值，我才不和身体过不去呢。” 爱情真的能使人改变很多吗？ 一直未搭腔的明月怔怔地想，冉然所说的营养价值什么的恐怕都是照搬薛浩的原话。曾经怎么看都没办法把他们往一块儿凑的冤家，如今的恩爱程度可是羡煞了旁人。 连心有所属的徐晶晶都不是叹息着，薛浩对冉然真是有求必应，哪还是当初吊儿郎当的样子？她还直呼，恋爱谈早了，又肉麻兮兮地说：可惜姐的真心已收不回！ “安翊安翊——这有位置！”冉然双手圈在嘴边，大声招呼。 明月的脊背一僵，安翊已来到桌子前，他若无其事坐到两个空位的其中之一，也就是冉然的对面。 明月暗骂冉然奸诈，难怪刚才来拼桌的人都被她一一挡回，还以为她只是替薛浩留个位子，哪知道…… 安翊和几个女孩子谈笑风生，可怜明月如坐针毡，偏偏又不能马上逃走。 几天以来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出现在同一间教室也比陌生人还陌生！ 从前不都是她对他避之不及，何时开始两人的状态完全颠倒了呢？ 第242章 乱上加乱 冉然脸上笑着，却在下面悄悄踢了木讷的明月一下，愣着干嘛？总不至于要我替你开口吧？ 他们的形同陌路的原因，冉然不追问，不评价，但不代表她不关心，在她的思想里，这两个人若是分开，她发誓这辈子都不相信爱情了！ 明月无声无息地挪了挪腿，一口饭没吃的她刚想说“胃口不好想先走”，急促的铃声拯救了她，明月如蒙大赦，看也不看就接了电话。 “明月，你擅作主张回学校了？”恍若初春阳光般的声音干净通透，那份浅浅的不赞同也变得很动听。 明月轻笑出声，“对啊，我是偷偷摸摸回来的，你是不是特想打我？”见冉然投来询问的眼神，她以唇语回“一个朋友”。 “你是金爷爷的掌上明珠，我哪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的好听，你把针头刺进我血管的时候可没手软。”明月扫了眼手背，委屈地说：“现在还青着呢，等我见到司徒爷爷肯定告状，他引以为傲的阿轩一点都不绅士温柔……” 自幼她就不爱输液，因为每次点滴都会淤青好多天，这个指控纯属玩笑。 明月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回避的，所以这个电话大家也都听得真切。 同样的情形，不同的人可以得到不同的讯息，比如想象力丰富的冉然此时咬着筷子，惊盯着明月，打情骂俏？这么快就有目标了？难怪和安翊见了面都那么别扭…… 而看似冷眼旁观，不对，安翊分明没往明月身上多看一眼，但他的心情只有翻江倒海才可以形容——如此迫不及待吗？连点掩饰都不需要了？看来以前小看了她，生病期间都能勾搭上别的男人，算她狠！ “不如晚点咱们见个面，我给你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机会？”耐心等明月抱怨完，电话那端的阿轩问。 明月仿佛看见他沐浴在阳光中愉悦而笑，可再怎么赏心悦目也没办法让她不惊讶啊！ “今、今天？”她干笑两声，试探着问：“太突然了，莫非是鸿门宴，你是不是主谋之一？” 阿轩非但不计较，声音中透出的笑意反而更浓，“不敢可以拒绝，我将如实告诉我爷爷，明月小姐架子有多大，鄙人可是请不动。” “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也说不过去，可明月还是有点奇怪，虽说这次和阿轩见面时间尚短，但深知他并不会强人所难，于是半开玩笑地说：“想陪你的人如过江之鲫，你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我一弱女子不想和别人开撕。” “今天只想你陪我！” 电话里，阿轩一本正经的口吻使得明月微怔，有个念头稍纵即逝，她打算见面后亲自向她求证。 “约哪里见？下午有两节课，你迁就我可以吗？” “几点下课？” 明月思索下课表，说出时间，阿轩说：“在你学校见，这也说定了。” 他的决定就是结果，明月连反对的是时间都没有就被挂了电话。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他怎么还来这儿凑热闹啊？ 她像泄了气的气球，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 第243章 愤然离场 “谁啊？”冉然放下筷子，肩膀碰碰明月，她都快好奇死了。 按说明月提起的朋友不多，除了在座的几人，想得起名字的就那么两三个，显然这个“阿轩”不在其中。 “啊？你问他呀？”明月还是无精打采，见除了安翊之外的三人皆是好奇的表情，她也不好再敷衍，“他叫司徒沐轩，我们两家算世交，最近他在为我看病……” 她和司徒沐轩很早就认识，只不过他一直在国外求学，所以有时几年也见不了一回面。 前几天明月高烧不退又不肯去医院，金震林无奈之下给司徒正打了电话，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司徒医生有意为之，他说自己不在本市，但他学医的孙子刚好在，金震林只顾着烦心明月的身体，完全没考虑其它，就这样，有过数年之缘但多年未见的“朋友”得以重逢。 “啪啪——” 筷子掉落的声响打断明月的叙述，她看着手握成拳的安翊，发现他正冷冷盯着自己。 那目光看得她如芒刺在背般坐立不安，他是什么眼神？要吃人啊！ 安翊的面容好像凝结成了冰，偏偏唇色似玫瑰般凄艳又多情！ 那人姓司徒，就是明月的司徒爷爷提过的宝贝孙子？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恍若寒冰划过心脏，痛到呼吸都成了困难，却不见狰狞的伤口，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被冻结！ 不尴不尬的氛围里，所有人都沉默着。 直到—— “再晚点我肯定打不到饭了！” 姗姗来迟的薛浩是他们的救星，他这人或许天生神经大条，坐到冉然身边饿极了得狼吞虎咽压根没发现气氛的不同寻常。 “我吃好了，先走了。”安翊端着一口未动的食物离开。 “这就叫饱了？”薛浩汗颜道：“难怪人家是男神呢，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我就学不来。” 有谁还比当初的她不食人间烟火吗？明月深凝安翊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二茫然，尽管已不见他的踪影！ 那个花费时间为她准备早餐的人，如今却是一副决绝的表情。 “……早知道我就晚点去了……”薛浩绘声绘色讲着他去的取款机多么人满为患，可这些人哪有心思听此等小事，除了冉然，别人又都不好意思打断他。 “你等会儿再说。”冉然口气很不友善，她皱眉问明月：“你们又怎么了？几天就闹别扭，一闹又好久，这次打算冷战多长时间？” 不是她想多管闲事，而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这么下去她们也跟着为难啊！ 等了半天，明月一言未发，潘晓婷看出些许端倪，她柔声问：“你是不是有苦衷，如果没有不方便的话，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人潮涌动的食堂，笑容洋溢在朝气蓬勃的脸上。 再看看身边神情关切的好友，目光停留在安翊坐过的空位上，明月难掩苦涩地笑笑，语气尽量平淡：“我不知道如何现在的关系……” 她陈述那个下午的事情，只是用简单的“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巧妙掩盖了郎晴儿这个*，这么做既避免了自己难堪，更维护了安翊的名声！ 第244章 过目难忘的帅哥 “照你所说，安翊生气也不是不可理喻。”听她说完，徐晶晶沉思后小心翼翼地说：“估计很少有人能面对这样的事情还不动怒，何况他是自尊心那么强的男生……” 薛浩发现完全插不上话，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不适合他“旁听”，趁着她们说话的间隙，赶忙打了声招呼逃也似的跑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明月手上摆弄钥匙串，其中一把是安翊公寓的钥匙，她似乎想要还给他，留身边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他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理解！” 明月更想说的是“不可理喻”，但安翊在M大学生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她没必要撂下狠话。 过去的她死活都不可能相信有朝一日会刻意去维护安翊，也未曾预见，看似非她不可的安翊竟能决然离开，毫无眷恋可言。 一席话，所有人沉默了。 都说旁观者清，可三个女孩子也没有好的建议，除了唉声叹气就是面面相觑，最后反倒要明月安慰她们：“别因我为难，我、安翊以及你们之间并不冲突，就算我和他的关系有所改变，也不需要大家同仇敌忾或者怎样。” 冉然心虚着避开明月赤诚的眼睛，对方才的言辞激烈很是惭愧，火烧眉毛的明月还不忘为她、为她们的处境着想，而她却一心只考虑自己如何如何为难，相比起来，不喜言语表达的明月才堪称好闺蜜的典范。 一念之间冉然已做出决定，无论明月安翊走到何种地步，哪怕到了对立的程度，她都义无反顾和明月站在一起，也终于想起她们在宿舍重逢那天，她暗自许下友谊此生不变的承诺！ 冉然正欲表明立场，明月调皮眨眼，似乎在说：你想表达的我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上课的时候明月有点心不在焉，都怪沐轩在电话里不讲清楚，说什么学校见，好像他很熟悉这里似的。 熬到第一节课结束，她给司徒沐轩发了个微信。 ——在干嘛？ 冉然凑过来看，在她耳边小声说：“关系不一般哟，留意你半天了，动不动就看时间，不是心猿意马是什么呢！” 她没说，有好次都看到安翊往明月这边瞄。 “乱讲！”明月放下手机，嗔怒道。 “……那帅哥是隔壁班的吗？”一女同学走近教室问旁边同行的女生，又自问自答：“估计不是，长得那么英俊，见过一面就忘不了。” 另一个女孩子笑她不知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先说话的女生不干了，“而且那么优雅，好像王子一样……” 帅气？优雅？ 明月灵机一动，二话不说起来就走，但愿是她猜错了吧！ 冉然在后面大喊大叫：“快上课了你风风火火的干嘛去啊？” 一溜烟儿，明月已来到走廊，司徒沐轩倚窗而立，正低头看着腕表。 第245章 巫婆心肠的大魔王 蓝色的牛仔裤衬得他双腿修长，白色运动鞋透着青春干净的味道，黑色的小西装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纯白衬衫最顶端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露出脖颈美瓷般的肌肤。 这样一个人，也的确如王子矜贵完美，说他俊美到妖娆也不为过！ 金色阳光倾泻而下，清风拂过他的头发，白皙的脸庞有微微的光泽，明月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耐心等他发现自己。 “咦，你怎么出来了呢？”见到她，司徒沐轩颇有几分诧异，他故意在教室看不到地方等，就是不想打扰她。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好听，像是清澈的泉水滋润着心灵。 明月走到他面前，故意惋惜道：“你不知道自己到哪里都会引起骚动吗？听说有帅哥在外面，我还能安心读圣贤书？” 和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站在一起，明月觉得自己都变得小鸟依人了，对话时仰望的状态更让她抱怨为何没有国际名模的身高！ 司徒沐轩笑道：“还以为你心无旁骛呢。” “我可没有看破红尘的境界，听到有帅哥当然狂奔而出。”听着他悦耳的笑声，明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好奇地问：“不是说下课后见吗？怎么提前了？” 明月感觉到过往同学赞叹的目光，只不过关注的不是她，而是他。 司徒沐轩像没看到那些人一样，双手搭在她肩膀，一副浪荡少年的样子，“那是你说的，不代表我的意思。来这么早当然因为迫不及待想见你才心甘情愿在这里等。找到你班级可不容易，哥哥我牺牲色相和美女打听到的，还留陌陌给她了呢！” “你别乱来啊，我还想在学校呆呢！” “就因为这样我才好心告诉你……”司徒沐轩宠溺着捏捏她的脸颊，“留的是你的账号，注意点，陌生人别加。” 这个笑得像天使的混世大魔王，长着巫婆的心肠！ 明月简直无力吐糟了，愁眉苦脸地扫了眼他的胳膊，名牌腕表闪动奢华的光芒，明月却被他无名指一枚低调的戒指吸引住。 她狐疑问道：“你找我是因为……” “那位美女是你同学吗？”司徒沐轩出声打断她，随即松开了手。 明月回头便看见冉然在看着教室门鬼鬼祟祟向这边张望，见被发现，她嘿嘿一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过来吧！”明月认命似的对冉然招手，后者屁颠儿屁颠儿来到她身边。 “这位是司徒沐轩，她是我很要好的同学冉然。”有气无力的介绍，明月特意加重了“要好”的语气，甚至用眼神提醒某人：你不许乱来，否则跟你没完。 冉然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双手托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人家，花痴本性显露无疑。 你可是名花有主的人，薛浩就在一墙之隔的教室里……哦，不对，他和彭飞下楼去了……总之，千万别被司徒沐轩的美色所迷惑，他绝对是徒有其表的公子哥！ 明月恨铁不成钢盯着冉然猛看，不了解状况的还以为她在争风吃醋呢…… 第246章 得意忘形 “很高兴认识你，明月的朋友果真都是美人啊！”司徒沐轩伸出右手，他眯眼而笑的样子像只刚睡醒的小狐狸，迷人到不行。 “你好你好！”冉然受宠若惊握上他的手，上帝怎会创造出如此完美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一度以为不会再见到能同安翊相媲美的男孩子，今日一见司徒沐轩，虽不至于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这惊艳程度绝对令人啧啧称奇！ 司徒沐轩瞧了眼面色不善的明月，慧黠一笑，趁明月心中警铃大作却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说：“刚刚她没说全，其实她是我爷爷理想的长孙媳妇的人选……” 看到明月的咬牙切齿和冉然的惊诧，他笑容有种恶作剧逞后的灿烂，“当然我对她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冉然闻言愣了片刻，似懂非懂的眼神游走在两人之间。 忽然顿悟了什么的她像触电般缩回了手，一抹羞红迅速爬脸庞，冉然局促地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月见状赶忙要安慰，司徒沐轩却轻佻地拥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 强忍着他的故作亲昵，明月早已腹诽他十几遍。 怎么会有如此顽劣的人，简直辜负他那张脸，印象里的他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起初的惊愕过后，冉然嬉笑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明月差点哀号出声，知道自己二十年的英明都毁在这个臭小子身上了！ 明月对冉然说：“下节班导师的课，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别忘了帮我把包带回宿舍。”她今天刚回来报道就旷课，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说不过去。 然后她拂下司徒沐轩的手，急匆匆推着他离开，生怕他下一秒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冉然刚回到座位就欣喜若狂地对潘晓婷窃窃私语，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她见到了难得一见的帅欧巴，还和人家握了手，如果可以，真的想一个月不洗手耶！ “你就不能离远点，痒死了。”潘晓婷一脸嫌弃地往旁边躲。 “你不能太偏心，有好事不和我这个男朋友分享！”临近上课，薛浩从外面回来，一屁股坐到潘晓婷旁边。 别奇怪，在冉然接受他的第二天，他就厚脸皮地和潘晓婷的原同桌换了座位，美其名曰“我的位置在你之前，总回头看你会挨批的”。冉然面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她和那人走了吧。” 薛浩刚坐定，就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询问的言辞，但完全是陈述的语气，只不过安翊看的不是他，而是前一排的冉然。 后者则是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点得意忘形了…… 冉然知道隐瞒不住，兴许现在在窗口就能看到明月，她点了点头，安翊对明月的在意是毋庸置疑的，但分明是郎晴儿不对在先，安翊的冷处理只会和明月越来越远。 况且司徒沐轩是个太出色的男孩子，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发展成男女朋友。 第247章 相同的忧伤 正踌躇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安翊已望向窗外。 湛蓝的天际看不到一丝薄云，澄澈的蓝映在他阴郁渐退的眼底。 那抹纯到忧伤的蓝，为他的双眸染上难以化解的茫然…… “……恶作剧很好玩？干嘛故意误导冉然！” 从下楼到现在明月已喋喋不休了好几分钟，身边的司徒沐轩听她唱独角戏也不觉得不耐烦，双手撑在脑后悠哉悠哉地走着，对周围惊艳的目光视而不见。 明月忽然觉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的情绪泛起波澜。 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细碎落在他的发间，司徒沐轩懒洋洋斜睨她一眼，“说完了？你比以前爱唠叨了，真不知道浩熙看到你这副德行会不会失望。” 提到那个已经离去的人，他的语气不见遗憾和感叹，轻飘飘的声音好像在说“等下见面他肯定会失望”一样。 这似乎是谈起浩熙时，明月的心头第一次没被惆怅所笼罩。 揽过明月的肩膀，司徒沐轩附在她耳边说：“你刚才没看见那妹子看我的时候两眼发直啊，这么做是宣告我已名草有主，免得人家姑娘错付了感情。” 鬼话连篇！明月正欲推开他的手，听到司徒沐轩慵懒地说：“不知道让你困扰的男生看到我的出现会作何感想，我劝你最好配合，说不定他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那一刻，明月如同看到了恶魔的微笑，她相信自己是被他蛊惑，才配合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说正事，你百忙之中来找我绝不仅仅是关心病患的情况吧？” 司徒沐轩眼神一黯，但在别人看来，他们的耳鬓厮磨如此令人嫉妒。 他说：“没错，这个时候我偏偏想到了你，也只想到你……” 明月停住脚步，身边的司徒沐轩也随之停下，她垫起脚尖，轻拍他的头顶，弯弯的眼睛有点点光亮在闪耀。 是啊，在明月的交际圈内，最能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的就是沐轩，同样的，最能体谅他悲伤的是她自己…… 司徒沐轩无奈地笑了笑，被小丫头安慰应该觉得开心吗？ 天空湛蓝而澄澈，仿佛永远不会忧伤。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落下，洒在年轻的脸庞。 他和她并肩走着，不知遥远天国里他们思念的人会是怎样感想？ ********** 后来，当明月坐在异国的咖啡馆，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和那迷蒙的细雨，都忍不住去想，假如那次意外未曾发生，假如那个人没有太早见到她，安翊和自己的关系将会是怎样的走向？ 是冷战到双方疲惫不堪，最终别无选择地放弃，还是其中一人先低头，从此顺境逆境一起走？ 然而暗中憋着一股劲儿的现在，谁都没有预见离别在即的未来…… 这几日明月都没在寝室留宿，每天只是按时来上课，放学又匆匆离开，因此她出现的时间既短暂又无规律可言，让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太忙碌还是为了避开什么。 唯一不变的，是随着她的到来和离开，M大正门口总会有一个英俊的男孩倚着车门独自等待，从此，司徒沐轩无疑成为了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第248章 流言正盛 多少女孩儿爱慕司徒沐轩俊美的外表以及贵族般的气质，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搭讪，更别提索要联系方式课。 只要不是高度近视，都知道他风雨无阻又不顾日晒在此等候的是明月！ 就算一次也没遇到过他们共处也没关系，因为关于“安翊前女友的新晋护花使者”的言论早在司徒沐轩初次接送明月的第二天就悄然传出，并以极其迅猛的程度传播开来，掀起新一轮的八卦热潮，其“影响力”已然超越郎晴儿一手捏造的同安翊的绯闻。 此番热议更是从现实延伸到虚拟，校园论坛里连续几日都有ID发布明月和司徒沐轩的照片，偷拍的效果自然差强人意，可热恋的气息却分外强烈。 更有好事者形容明月是“男神收割机”，甚至盘点和这位空降女同学交情不一般的男性，安翊以及他们几经周折也未打听到姓名的“王子”，还有不久前去了国外的封帆皆榜上有名。 当初就有人大胆推测封帆之所以出国是为情所困，只不过彼时安翊和明月正处于如胶似漆的阶段，碍于他的情面自然鲜少有人议论、扩散，这种不和谐的“诽谤”就似石沉大海，未掀起太大波澜。 如今有关封帆离开的原因之所以被旧事重提，估计同某些人落井下石的心态脱不了干系！ 原因当然是他们认为现在算得上今非昔比，从安翊多天以来对那位“入侵者”的出现不闻不问的态度来看，这次他和明月的感情似乎仅仅是发生危机那么简单，吃瓜群众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昔日相爱的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大伙儿也就不需要再顾忌那么许多。 企业管理（205）班传出的可靠消息恰巧证实了众多旁观者的猜测，也是激起M大众美女们愤怒的*——安翊的沉默寡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且他破天荒被教授找去谈话，原因竟是根本没写一周前就布置下来的论文！ 反观事件的另一主角明月，每日有“香车帅哥”准时守候就足以勾起女同胞的强烈嫉妒心，偏偏她看不出丝毫悔过的意思，无论周遭投去多么异样或敌视的眼神，她都能够视而不见，且相当坦然。 于是，一片压倒性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中，偶尔冒出一两个相反的声音：我们会不会误会明月了，分手也可能因为性格不合…… …… 其实无需细想也知道，这样的声音起初必然不会是女生提出来的，怜香惜玉的戏码还轮不到她们来演，就算是冉然有心帮明月打抱不平都觉得爱莫能助！ 似乎很多人都忽略了一点，如果说安翊是所有女孩儿心目中的王子，那么明月当然也有她自己的拥护者。 初来乍到的美女，有点神秘有点难以接近，明明可以高调却低调到不行，比起自带高高在上女王属性的郎晴儿，异性往往更偏爱明月这种不张扬的美丽，所以如今的她并非孤立无援。 明月是否在意外界的攻击是一码事，有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是另外一码事。 对她来说，没什么比朋友无言的支持更觉得温暖的了！ 四个女孩子在宿舍边吃午饭边闲聊，自司徒沐轩成为明月的专职接送司机的第三天，同时还是她们在食堂吃饭，听见从身边经过的两个女孩子“那个就是明月”、“她还好意思出现”、“有些人就是比较厚颜无耻啦”之类的断断续续的交谈后的第二天，徐晶晶提议暂时把午餐地点改在她们温馨的小窝，明月不可能每次都拦得住火爆脾气上来的冉然，她可不乐意见到冉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别人大打出手，上次孔瑶带来的教训还不够？ 不过那两个很眼熟的学生会干部行为真的有点过份，装作窃窃私语的样子，声音大到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事后徐晶晶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明月，在冉然咬牙端起饭盒准备泼到“敌人”身上的时候，绝对做不到死死按着她的手，平静地说：“为了别人恶语中伤浪费粮食不值得，气坏身体更是因小失大。” 就这觉悟，就这承受力，徐晶晶简直都要膜拜了！ 此后，为了避免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潘晓婷、徐晶晶主动承担起食堂打饭的任务，明月则肩负保全自己和冉然人身安全的重任——当然，这是几人无厘头的说法。 最先吃完饭的明月点进学校的论坛，很难理解她有闲情逸致“欣赏”那些对自己诋毁的信息，而且是抱着看客的态度。 而今天如目的却不见“明月”二字，往后翻了翻，昨天还称得上铺天盖地的热切讨论全都消失了，明月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别的论坛。 她把手机递给冉然，困惑地问：“什么情况，难道之前都是我在做梦？” 冉然看过后又传给旁边的潘晓婷，亦是满脸的吃惊，“除非我们做了同一个噩梦。” “但总归是好事一件吧？”徐晶晶看完后拍手而笑，由衷替明月开心，“虽说诡异了点，说明咱们明月是如有神助！” 明月恬淡而笑，盯着略显萧条的论坛若有所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冉然又开始脑洞大开地猜想何种可能。 事实上，揣测其中缘由的人绝不在少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传言！ 有人说，是某位校园内的电脑高手黑了论坛，强行删除了那些内容； 有人说，M大计算机系的都是还好孩子，才不会干助纣为虐的事，肯定是某人请校外人做的，其中的某人和“纣”当然影射的都是明月； 也有人说，此事惊动了校方领导，为了给学生营造轻松良好的学习环境，勒令相关负责人删除了数量不少的帖子…… 但因为涉及人数庞大，参与的又都是老师们眼里的“大孩子”，所以就未查明ID用户的真实信息，仅由管理员发布并置顶了一篇名为“携手共创和谐网络”的帖子，起到提醒的作用。 总之，众说纷纭，每种说法都有一定的理由，却又得不到有力证据的支持。 当今社会，再大的新闻过了今天也是旧闻，再曲折离奇的经历也只属于别人，最初的新鲜劲过去，校园终究会归于平静，年轻的学子们读自己的书、畅想自己的未来、谈自己的恋爱才是王道！ 不过那都是不久以后的事，就目前来讲，这场风波还未成为过去时…… “那个明月啊……” “嗯？”明月抬头看欲言又止的冉然。 “这次事闹这么大，你就主动和安翊讲和吧！听说他推了演出，话剧社那帮人把郎晴儿埋怨够呛，临时上哪抓个男主角啊？”说到这个冉然就觉得大快人心，她幸灾乐祸道：“不过她活该，敢打安翊的主意，这点儿教训算不了什么……” 冉然若有所指，那是她和明月共有的秘密，她的言外之意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安翊已经和郎晴儿那货划清界限了，你就别……故意和司徒沐轩刺激他了吧？” 她真正想说的是“别再利用司徒沐轩了”，冉然压根就不信明月同司徒沐轩来真的呢，连一丢丢那个念头都没有，别的先不说，单凭她仍带着那条情侣手链这一点，就证明她还在意这段感情！ 居心叵测的人只看到明月一切如常，他们哪会好心留意她的日渐消瘦，但凡长点脑子的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热恋中该有的模样，更像是黯然神伤才对！ 明月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你也说了并不是真的想分开对吧？那就不要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冉然不死心地劝说：“以前每次闹别扭，无论谁的错都是安翊先让步，这次你就发扬点风格，低个头又不会变矮……” 明月很想说，走到这一步她作何种态度都是无济于事的！也不止一次想过退出，但总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低头认错？她凭什么那么委屈自己，难道只许别人亲吻安翊，她都没有生气的权力吗？ 何况到底是谁先冷言冷语，她心里可记得一清二楚。 “我也就是给你个建议，没别的意思喔。”收到潘晓婷提醒她适可而止的眼神，冉然赶忙解释。 “嗯，我知道。” 第249章 逃避 坐在司徒沐轩的车上，明月绘声绘色模仿午饭时冉然说话的语气，他听后着实觉得好笑：“所以你家那位还没什么反应，你也太逊了吧！” 要不是他正在开车，怕引起交通事故，明月非动手不可，怎么可能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始作俑者没权力笑话别人，我怎么就稀里糊涂上了你的贼船呢！”打开车载音响，她泄愤似的不停换音乐，似乎在幻想自己正蹂躏司徒沐轩那张不变的笑脸，“这都什么玩意儿？没一句听得懂的。” “法语，需要我翻译吗？” “免了，你嘴里说不出好话来！” 本想听听歌陶冶下情操，结果却弄得更心浮气躁，明月郁闷地关了音响。 “她喜欢的风格？”她问得莫名其妙，他笑得不置可否，明月轻叹一声，目光久久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 “陪我去看一个人吧？”沉默许久后，司徒沐轩突然说。 仅一秒的时间明月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好。” 她也好久没看过他了…… 越来越僻静的街道，车外的景物却是越发熟悉，明月定定看着前方，心脏跳得有些慌张…… 墓园里。 司徒沐轩半蹲在墓碑前，他刚放下的雏菊散发着淡淡香气。 一颗颗幸运星静静躺在透明的瓶子里。 “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你。” 忧伤的司徒沐轩依然在笑，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寂寥。 “上次……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他侧头冥思苦想，还是想不起来，“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你还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时光荏苒，照片上的笑容都不会变，会随光阴老去的，只是每颗饱经沧桑的心和年轻的容颜。 “……其实我早就想过来了，当然是希望明月带我来，像从前那样，我们三个一起谈天说地。但是刚回来的时候金爷爷嘱咐过我先不要和她提起这件事，我以为现在是时候了，可……”司徒沐轩苦笑摇头，“她反悔了，在外面等着呢！你也别怪她，那丫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明月坐在车上向远处眺望，除了高耸入云的树木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知道，浩熙就在那后面，在树木掩映着的墓碑下沉睡！ 风徐徐吹进，她环住肩膀，每次来这里都觉得温度骤降。 原谅我，想见你，又不能去见你，因为我真的无法面对你！ 深入骨髓的痛撕扯着她，彻骨的寒冷折磨着她。 极度的绝望中，明月轻笑出声，唇瓣染血般鲜艳，“如果你能带我走，那么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也不会在摇摆不定，而我们两个……可以永远在一起！”可你不会那么做啊，就算知道死亡是我的解脱，你也希望我好好活着。 …… 返程的时候已是傍晚，司徒沐轩不时看一眼副驾驶上的明月，白皙的脸上不见哭过的痕迹。 她则慵懒地半躺在座椅上，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直到汽车驶进市区才坐直身体。 “其实你不用天天来陪我。”泣血夕阳映在脸庞，明月的声音有薄雾般的惆怅，究竟为谁？她也说不清。 司徒沐轩勾了勾唇角，“怕他误会？可你不觉得我是你们重归于好的催化剂吗？” “哦？那你又有没有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依我看完全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明月才不给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单刀直入劝道：“你关心我、担心我，这些我都懂。可你别忘了这是中国，我的生活现在就是学校、路上、家三点一线，几乎都是大庭广众之下，谁敢那么嚣张？况且我也不是吃素的……” “那可不一定，信不信几个彪形大汉就把你弄到住院？”司徒沐轩眯眼而笑，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多说无益，在找到下一个守护你的可怜蛋儿以前，我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别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护送我可是份美差，多少人排队等着呢！”明月杏目圆睁，这是尊严问题，她可不能输，“嘿，你那是什么笑容，不信啊？停车停车，本小姐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司徒沐轩赶忙按住明月作势欲解安全带的手，嘴上很是轻松地说：“莫非你一直暗恋我，想和我共赴黄泉？”轻佻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惋惜：“美中不足胸小了点，不过——都成鬼魂了想丰胸都来不及了，哈哈……” “司、徒、沐、轩！” 明月恨不得把他踹下车，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就像王子般美好，可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半死，“你就是牛皮糖！”粘上就甩不掉。 司徒沐轩竟故作娇羞，不要脸地问：“我有那么甜吗？” 如果换个人展露这种神态，明月肯定觉得是东施效颦，但沐轩颜值摆在那，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她嘴上却不饶人：“赖皮鬼！” “纠正你一下，是赖床。” “没有这张脸你根本混不下去！” “感谢你的赞美，但是不要如此肤浅。长得好看并不是我的错，可只看到我出众外表，而忽略我的涵养就是你的不对了。” …… 她口不择言地进攻，他不慌不忙接招，一来一往间，明月发觉笼罩在心头的惆怅已经消散…… 难道这是司徒沐轩臭屁又毒舌的目的？ 想到这里，明月会心一笑，继续同他斗嘴，语气却是轻柔了许多。 第250章 血色梦境 “不留下吃晚饭？” 别墅门口，明月下车后问司徒沐轩。 他一直这样，接她的时候说吃过早饭了，送她回来又说自己有应酬，要么就是回去陪他的爷爷，总之理由不断。 明月都不知道她发烧那天不在本市的司徒正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晓得他们爷孙两个谁在说谎！ 见司徒沐轩又是含笑摇头，明月索性挑明说道：“凭咱们两家的交情，一起吃个饭都不行吗？再说了，我爷爷和你爷爷立场不同，他没打算凑合咱们，你要不要这么害怕？” “今天确实有事儿，得和学长视频通话讨论他接的一个病人。” 一说到医学方面的事情他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但，似乎这样的他更有魅力…… “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不许再推脱了啊，”正事要紧，明月看他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便决定放人，“要不然我真的会很过意不去的！” 她比他更严肃，司徒沐轩觉得此刻自己发誓明月都不会阻止。 “一定。好了快回去吧，老规矩。” 所谓“老规矩”——目送她进入别墅他再开车离开。 过了这么多天，明月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身后有个异性就那么盯着你看，就算是帅哥，估计也觉得煎熬吧？ 说不清为什么，她可以无视陌生人的目光，就是做不到忽略司徒沐轩的注视，人家又没别的想法，她怎么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呢？ 对此，明月最后下的结论是，能成祸水的不只有红颜，他这样妖孽的美男也有发展的空间。 回到家，明月朝客厅看了一眼，爷爷没在，厨房传出流水的声音，那是侯妈在准备晚餐。 明月直接上三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原本甜蜜靓丽的粉红色好像被渲染了悲伤的味道。 她定下一个半小时后的闹钟，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空旷的街道，听不到声音的大雨，红色的路面，世界一片寂静！ 雨静静地下，迷乱了双眼，血流淌的声音却分外真切…… 明月站在马路中央，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很痛很痛，痛到她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往前走！ 无论她如何抗拒，都拗不过那命运之手，双脚不由自主向倒在雨中的人影靠近…… 每走一步，血流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当她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萌生一种宿命难躲的感叹！ 浩熙！ 她想叫却叫不出声，想哭也没有眼泪，窒息般的压抑让她喘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 如果不是手机在耳边嗡嗡作响，明月觉得自己可能在睡梦中停止呼吸也说不定！ 冉然发来一条微信，是她们三个在小吃店的合影，明月回了句“把我那份也吃回来”。 她关掉将在二十分钟后响起的闹钟，然后坐在床上久久发呆。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梦境了？曾几何时，血色的梦魇夜夜纠缠着她。 浩熙，你是想告诉我当时你有多痛吗？你是提醒我不可以忘记仇恨吗？你是也怪我的立场不够坚定了？ 你怪我了，对吧！ 第251章 寻问与盘问 明月下楼的时候正巧遇到叫她吃饭的侯妈，“小姐，晚饭做好了，老爷要我来叫您。” 明月坐到金震林旁边，不好意思地说：“有点累，睡过头了，要您等我真对不起。” “看你有点无精打采的，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她赶忙摆手，“有沐轩在，我想生病都难。” 金震林笑了下，随即问道：“那孩子还天天当你的司机？” “嗯——是啊！”爷爷也和其他人一样想多了吗？ 明月给金震林盛了碗脱脂鸡汤，自己慢悠悠喝着冰水。 是否所有人都对她和司徒沐轩的关系感到好奇？ 可她对他承诺过绝不告诉任何人，包括至亲！ 金震林也不再追问司徒沐轩的事情，若想说她自当会说，反正明月心里有数，司徒沐轩也不是没分寸的人，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喝了一口鸡汤，见明月碗里空空，只抱着玻璃杯盯着桌子发呆，金震林关切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想吃什么让侯妈重新做？” “不用啦，等会儿饿了我自己可以煮东西吃。” “让我猜猜看，什么事让我们的小公主茶饭不思了呢？”金震林放下碗和汤匙，很郑重其事的样子，“是不是担心小风？” 明月郁闷得直撅嘴，“我看是您惦记他吧！再说了，他那么能干，我们公司实力那么强，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时装周，哪一点都不需要我担心。” 金浩风今天上午启程去意大利，据悉JM旗下、位于法国的子公司Fashion You的作品将在米兰时装周上发布。 米兰时装周在时尚界的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任何服装公司，包括已是国际品牌且有过多次类似经验的JM来说都对其相当重视，金浩风亲自前往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是学校的事惹你不开心了……” 前面的都是铺垫，这才是爷爷的真想说吧？ 明月脸上尽是崇拜，实则在心里认栽，普天之下哪是净土，她在学校遭受的那些白眼和家里这位老谋深算的爷爷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嘛！ “……那些传言我都听说了，我还知道安翊并没站出来替你说话！”金震林索性把一切挑明，对于明月坚持返回M大，他到最后也没支持，最多算是保留意见。 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回来了，情绪低落得不行，打个招呼便匆匆上楼，连小风叫她都没听见；第二天更是发起了高烧，以安翊的个性，明月几天没出现他怎会不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生病又怎么可能不来探望？ 偏偏所有的不可能都真实发生了，明月对安翊绝口不提，就在金震林以为她已经做出决定之时，明月竟又跑回了学校，弄出一场不小的风波，起因似乎和他挚友的孙子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金震林昨天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他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出了这么大的事，受了不少的委屈，明月表现得却没有任何异常，喜怒不形于色固然是好事，但她把心事都藏起来，时间久了还不憋出病来？ 第252章 自有定数 听说？听谁说的？肯定是爷爷的眼线、尹汝枫的那位副院长姑姑喽！ 明月沉默不语，看起来挺温顺，其实在暗自腹诽，原来动辄就“通知家长”不只是幼儿园小学中学的专利啊？ 她联想到，既然老师这么喜欢同学生家长沟通，那最近连续曝光的体罚学生事件里的老师，动手前怎么不说“回去告诉你家长，明天我要踹你了”！ 教师这一职业的辛劳和伟大毋庸置疑，可难免一些没有上岗资质的人混入其中，他们既伤害了孩子的身心，又让社会觉得寒心，更让那些兢兢业业教书育人的老师们跟着受到质疑…… 很显然，明月就有点儿迁怒于尹副院长了，索性把人家划定到“该取消其教师资格并辞退回家”的行列。 但是，估计不管是谁都得承认她确实够没心没肺，爷爷还在这盘问呢，她就能天马行空想到不相干的事情上，不是心大还能是什么？ “你别怪小枫她姑姑多事，人家是为你好。”看明月眼珠乱转金震林就知道她又使坏心眼了，“要不是她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金震林难得一见的严厉，明月干脆一言不发乖巧听训的样子。 其实她哪敢反驳，要是把爷爷气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想弄清楚些事情，现在想明白了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能为回忆而活，也不能一直背负着仇恨。”金震林握住明月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你是聪明的孩子，爷爷以为你自己能走出阴影，但事实上你执念太深。无论当初你对安翊是什么态度，你都不能否认，你们的心里已经有了对方的存在，如果你爱他就别迟疑，也别再相互伤害。” “事到如今该怎么在一起？我们闹别扭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都要多，道歉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每次冷战都搞得鸡犬不宁。我知道开始是我的错，我已经在改了，甚至违背了对浩熙的承诺，跨越了不可能消失的沟壑，结果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的笑容凄楚而冷漠，又带着失望的味道，“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回去，就算他连一点信任都吝啬给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相信，绝望的时刻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其实，明月一直在等待，只要安翊说句“我相信你”，她就可以摒弃心底最后的不确定。 可惜他没有，最起码的关心的眼神明月都未曾感觉到，也许他还在赌气，也许他嫉妒司徒沐轩和自己走得太近。但是忽然之间，她觉得原因根本无足轻重，她懒得再替安翊找借口了！ 所以，明月比谁都提早感知到，她不小心如戏太深的这场纠缠，应该就快要画上句点，当她对安翊形同陌路，是悄然退场还是展开报复，届时自有定数…… 金震林有些不安，很担心明月重新跌进仇恨的深渊，他想不出究竟什么事能让她转变如此之大！ “你不是答应过爷爷你会放弃……” “是呀，我也发誓一定会浩熙报仇！”明月耸耸肩，对自己的言而无信似乎也是无奈，“女人善变，现在我信了。” 金震林还想再劝，明月抽出手，轻拂脖颈间的项链，像是抚摸情人的脸庞。 冰凉的质感，她都忘了多久没有给过它这样的温暖，因为害怕看到手腕那抹意义深刻的金色的璀璨，脑海会浮现另外一张脸…… 而现在，明月鬼使神差地不在乎这些了，如同呓语般，她轻笑道：“今天沐轩去看浩熙了，我……不敢见他。后来梦到他了，浩熙他生我的气了！” 第253章 别太想我 金震林听懂了明月的前言不搭后语，也清楚她又做了可怕的噩梦，难怪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陪爷爷吃点东西好不好？看你最近又瘦了。”金震林心疼得皱眉，暗怪安翊让他的宝贝孙女受了委屈。 “好啊！菜有点凉了，不然我给您露一手？估计得等下。”得到爷爷的首肯，明月蹦蹦跳跳地离开，像只翩然的蝴蝶。 她没有走出情绪的阴霾，只能假装着愉快，让爷爷少费心是她现在唯一能尽到的孝心！ ********** 司徒沐轩发现明月今天不开心，且她破天荒地坐到了后面，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沉默望着外面，一副“我很不爽，不想开口讲话”的样子。 偏偏他是个天生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的人，透过后视镜看那张比灰色天空更阴沉的小脸，司徒沐轩笑出声来，“一大早的谁惹你不开心了？难不成没睡醒，有起床气？” “不是跟你。”好歹她语气还算正常，没迁怒无辜。 “前路漫漫，哥不介意听故事解闷，你可以讲讲让你火冒三丈的恩怨！” 谁火冒三丈了！ 对某人的得寸进尺，明月傲慢地仰头仰头，继续生闷气。 等不及她下车，零星的小雨就已敲打在车窗，明月就没指望这小子会细心到准备雨伞，因为她自己不是也忘记了？ 车刚停稳，说了句再见，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下车，却被司徒沐轩叫住。 他像走时装秀似的来到她面前，慢悠悠脱下西装外套，又慢悠悠披到她身上，怜惜地撩拨她额前的头发，“下雨了呢，你快点儿进教室，再生病我会心疼的。” 明月看得傻眼，这家伙吃错药了吧！要不是你发神经叫住我，姐已经快跑上楼了好吧！ 不过，看看周围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她忽然双目欲喷火般盯着他，你是故意的！害人精…… 对于她“含情脉脉”的反应，司徒沐轩很满意，拍拍她的脑袋，像对待宠物一样，“要专心上课，不可以太想我喔！” 必须想你念你千百遍，你就等着打喷嚏吧！ 明月招呼也不打，气鼓鼓地转身，大踏步离开，她用衣服盖住头，快步跑进了学校。 司徒沐轩站在雨中凝望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失神。 这丫头和我刚认识的你很像，你说是吗？霏雪…… 戒指在左手的无名指静静闪耀，恍若他记忆中挚爱的嫣然一笑！ 明月走向座位的时候，冉然感觉像龙卷风呼啸而来，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吓得她连刚拧开瓶盖的营养快线都忘了喝。 “怎、怎么了？”上下打量被雨水淋湿的明月，“下雨天你怎么不打伞啊！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也行啊！”冉然赶忙放下营养快线，抽出纸巾替她擦拭。 “我不是忘带了嘛！当时只顾着生气哪想得起来找你。”泄愤一般，明月拿着司徒沐轩名贵的手工西装擦着头发，嘴里念念有词：“有你犯我手里的时候……阿嚏……”拜托，她可是受害者，该打喷嚏的是司徒沐轩！ 这时，一身清爽的安翊走进教室，状似不经意往明月的位置上瞟了一眼，她不知为何事生气，擦头发的动作格外粗鲁，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真是个活宝！ 安翊淡淡摇头，把雨伞放到角落的收纳架上。 见他走过来，明月的表情没一丝波动，就连安翊留意到她手中的那件男士衣服时的脚步一顿，她都若无所觉。 大概是真的未曾察觉吧？一个接一个的喷嚏谁还有心情顾及那么许多！ 第254章 别有用心的照片 上课时，老师转过身写板书的时候，明月轻声咳了起来。 黑板上的字好像一分为二，在她眼前跳跃着。 明月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有点热，要不是司徒沐轩恶作剧，她也不至于多淋那么半天的雨。 “是不是发烧了？”冉然凑过来问，眼睛时刻盯着老师的背影。 这位年近五旬的资本运营课关教授有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多次在国内知名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其专业知识自然没得挑剔，而她对课堂纪律的要求也是出了名的严厉，要是在她的课上窃窃私语被发现，据说下场会很惨。 因为没人敢“以身试法”，所以此类传言也就离谱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护女友心切的薛浩坐不住了，拿笔轻戳冉然的后背，却换回她不领情的一记白眼：我关心朋友你也要管？ 可怜他的一番好意啊！ 明月见状对冉然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她可不想因为一点身体的不适连累别人。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她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趴到桌子上，这体质真够奇葩，一波感冒刚好，一波又来打扰？估计免不了又被司徒沐轩这个始作俑者嘲笑一番。 “要是不想当众晕倒丢人现眼的话，你最好马上去医务室。” 说话如此欠扁的除了安翊还能有谁？ 明月没听见似的纹丝不动，却又嗤之以鼻“切”了一声，要关心别人就有点关心的样子，别好像谁欠你一百万似的。 被漠视的安翊目光一厉，他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也对，有一个医术高明的朋友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可惜不知道你这不太好的人缘，万一在冉然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昏倒可怎么办，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帮你叫救护车。” 明月腾地坐直身体，她已经够大度了没找他算账，怎么还没完没了啦！ 鄙夷地瞅住他，她的语气也很不善：“你大可放心，假如你的诅咒真的灵验，我倒下之前也会选个远离你的地方，方圆一公里外行不行？保证不让你在救或不救间犯难！” “你……” “你什么你！” 明月下巴微扬，似乎所有不适都神奇地消失了。 “吵什么呀，老师快来上课了！”冉然拽着明月，小声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今天我就让他们看个够，省得好奇死！”恶狠狠地说完，明月抓起手机抛给安翊，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QQ消息你自己看！” 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手机被安翊稳稳接下，依照她的“指示”，他不明所以点开QQ，入目的图片令他微微一愣——画面里是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无需仔细辨认就能看出，主角是郎晴儿和他自己！她正侧头望着他，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而他背对镜头，双手帅帅地插进口袋。 虽然是偷拍，但角度选得很好，又被某位有心者特别P过，整个画面唯美得连他都有些惊叹。 再一看，昵称叫“11”账号在凌晨三点十一分请求加明月为好友，一分钟后就发了这条消息，且此账号没有等级，很明显是个小号，其它信息全查不到。 “别翻了，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明月嘲弄地勾起嘴角，“我犯的最大错误是估计不足，允许所有人加我！真想不到有人这么闲，千方百计找到我，又发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一大早就看到这玩意儿，她心情好得了吗？ 安翊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别处，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明月的脸上。 她对他摊开手，趾高气扬地说：“还给我，想欣赏的话我发给你。”连嘲讽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会给你个交待。”安翊神情淡定，归还她的手机。 这无疑是个阴谋，除了明月看到的那一幕之外，他敢发誓和郎晴儿没有任何亲密接触！然而想说坦然地说连单独相处都不曾有过，连安翊自己都不能被说服。 何况此照片又看不出太大的不妥，只是画面的唯美透着似有似无的暧昧，对情侣间的信任是个考验。 不过，情侣自然指的是别人！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明月像怕沾到病菌，急急缩回了手，把电话递给好奇的冉然，明月目不斜视，对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说：“用不着，不管是都再也打扰不到我了，那个人也算给我个教训。抓不抓她是你的事，我对结果没兴趣！” 她哪里需要结果，其实安翊明月彼此心知肚明，做这件事的人不是郎晴儿本人，也和她脱不了干系，无论哪个为真相，明月都懒得过问。 “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解释那时候……” “别说当初，别和我讲你们相处的细节。”右手撑着脑袋，她的左手在课桌上随意画着，“我感觉这人智商有问题，现在给我发照片完全没意义，换成我绝对找个好时机。” “你必须听！”安翊无法忍受她把自己当作局外人！ 怔怔看着照片的冉然被安翊冬雪般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她把手机放到放到桌上，悄悄推到明月眼皮底下，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的坐在那里。 第255章 各自安好？ 拇指按着太阳穴，明月瞅了安翊一眼，怎么和蚊子一样烦人呢？ “我发烧了，什么常用药退烧最快，学校医务室有的。” 这话明月当然不是和安翊说，给司徒沐轩发的语音在安翊听来语气格外柔和。 下一秒，他站起来一步跨到她身边，在明月猝不及防的时候抓起她的手，“马上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明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近在咫尺的距离，是在多久以前？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安翊忽而一笑，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趁我有耐心的时候你最好答应，如果当众把你吻得天旋地转能让你乖一点……”一片哗然声中，他俯身靠近明月，“我会毫不犹豫，相信我！” 差距，天大的差距！ 薛浩自叹不如，同样是撩妹，人家安翊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魅惑却不轻浮，带着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另一边。 明月在心中抱怨，她已经天旋地转了好不好？偏偏又清醒地看着安翊一点点靠近。他浑身透出的撒旦般危险的气息，明月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威胁而已！ “走就走！”好女不吃眼前亏，就在安翊的脸庞不断放大，他温热的呼吸垂在脸颊的刹那，明月不得不妥协，暗骂安翊是个只敢欺负她的大混蛋。 被迫停住的安翊若有所失，深凝她脸上升起的红晕，他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于是，上课前，在班上二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安翊拉着明月的手走了出去。 然后，教室里突然像炸锅一般，他们是要复合的节奏？ 不是有个开豪车的富二代和明月在一起吗？ 明月说的不堪入目又是什么？ 在场唯一的知情者冉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 临近上课的时间，走廊里很清静，偶尔走过的一两个学生，也都是形色匆匆闪进教室。 “可以松手了吧！”铃声响起的时候，明月认命地泄气，“我又没得跑。” 身边的安翊置若罔闻，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天色阴沉。 钢琴教室的气压也是很低。 熟悉的旋律萦绕在耳畔，倚墙而立的明月垂眸看着自己斜长的影子。 一曲终了，沉默降临。 安翊轻得没有声音，当他和她的影子亲密重叠，明月无言注视他。 双手抵在墙壁，把她困在方寸之间，安翊眼睛一瞬不瞬，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话请你快点说，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明月的颧骨有不健康的潮红，这种禁锢似的距离加重她的不适。 伴随薄雾般轻轻的叹息，安翊缓声说：“那张照片应该是很早之前……某天排练间隙拍到的，我发誓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从吵架以后我没跟郎晴儿单独碰过面，包括辞演话剧都有别人在场。” 明月礼貌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之所以安静听他讲，只为了速战速决。 “对不起，迟来的道歉是为那天的事，犯错后我非但不只悔改，还口不择言伤害你！可能我也该为在那以前对你的疏离道歉。”完全没有责怪明月的不冷不热，安翊语气诚恳，他的歉意也不见一丝勉强，“但现在我更想为最近的事说抱歉。在别人质疑、攻击你的时候，我没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你，还冷眼旁观，甚至以为你真的迫不及待和别人在一起了……” “呵呵，那你又怎么不知道我没和别人交往呢？”听到这里，明月忍不住笑，“我俩应该算分手了吧？别人不了解状况，你我却再清楚不过。” 想到那日她说服爷爷，好不容易回来却看到郎晴儿的一吻； 想到安翊的话如利刃插进她的心脏，又把她扔在看*自离开； 想到自己几乎成为全校学生的公敌； 想到好长时间他们的视线都难有交集； 想到今天清晨醒来看到的QQ消息…… 这就是命运，今天发生的事应该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吧！ “我不在乎，假如你们正在交往，请你和他分手，重新接受我。” 明月摇头，如果安翊早点这样说，可能是昨天，她都可能有所动容，甚至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现在，准确地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明月体会到了自己亲口对爷爷讲的“绝望”。 当心脏不再因为他霸道又孩子气的告白而慌张，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尽头！ “这段时间我冷静地想了很多，我们之间快乐的记忆太少。除了争吵就是误会，还有彼此的嫉妒以及别人的打扰，长此以往肯定会厌倦、疲惫。”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明月的心隐隐作痛，她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由加快了语速：“也许是我不够坚持，你也可以指责我用情尚浅，我只能说，对不起我想放弃了。” 放弃爱，放弃恨，放弃诺言，放弃执念，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路上彼此安好…… 第256章 你不想我吗 “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吗？”胸口好像裂开一个洞，冷冷的风咆哮涌进身体，安翊逼自己忘掉这痛，他的温柔足以令冰雪消融。 安翊的右手蹭着明月手腕光滑的肌肤，当然还有他们的定情信物，“倘若你真的放得下，又怎么会每天戴着它？” 恐怕包括明月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以为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她的身影，所以欺负明月的时候才那么地有恃无恐！ 但谁又知道，每当她出现，安翊的眼里便容不下别人，那些看似从未正眼瞧过她的日子，他的余光、他的心思，比以往更多的注意力都在明月的身上。 每次看到闪烁着月色光华，安翊都无比笃定，在一起，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如此信念日渐强烈，最终将他心底的不安惶恐、嫉妒恼怒…… 全部的负面情绪都被汹涌的爱意覆盖，所以安翊只想告诉明月，心若安稳，世界再无纷扰；情若坚定，何惧流言蜚语？ 明月无法反驳，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说都是谎言。 更主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她解释不清原因，本来就很不舒服，安翊又步步紧逼，明月再度感觉到头痛欲裂。 两人额头相抵，灼烫的温度令安翊一惊，但他还是坚持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你真的舍得和我成为路人吗？这么多天你敢说一点都不想我吗？”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轻如呢喃的声音在明月头顶响起：“我想你……怀念你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怀念你的嘤咛，怀念你娇羞的样子，怀念你的体温，怀念你的一切……” “你住口，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咳咳……”明月羞愤大叫，她的脸红得像苹果！ 真是不争气，偏偏节骨眼儿上咳嗽！ 明月郁闷，觉得自己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起来肯定同撒娇无异。 尽在安翊的形容中没有*的意味，反而带着些许唯美，可明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亏他说得出口…… 明月双目欲喷火，安翊无可奈何又极其耐心地拍着她的后背，“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退后，离我远点儿！” 气息未稳的明月就是只纸老虎，连怒视都有点深情凝望的意思，她慌张地掏着口袋，想要打电话求援。 “休想找他！”安翊薄怒抓住明月的胳膊，她在怕他，却把司徒沐轩当成了骑士？ 这个猜测足以令他发狂！ 明月惊慌地看着安翊，他眼底显而易见的占有欲那么可怕，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吞噬…… 可她却是如此疲惫，每个细胞、每滴血液都在劝她放弃挣扎。 睡去吧，睡着就可以忘记烦恼！ 温热的唇落在她嘴唇上的一瞬，她听从心底的声音闭上眼睛。 然后，感觉到身体在下滑。 不过没关系，眩晕也好，受伤也罢，明月告诉自己都无所谓！ 迎接她的不是想象中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翊哭笑不得地叹息，晕倒的时机真不错，难道被吓的？ 抱起明月走出钢琴室，怀里的人儿轻盈似羽毛。 很难想象，如此安静的女孩子实际性格多变，安翊喜欢她的每一面——好的不好的，宽容的任性的，淡漠的火热的…… 因为是她，所以他愿意全部接纳！ 第257章 为她下厨 送走给明月输液的护士，安翊想她醒来肯定会饿，打算提前准备些粥。 记得明月说不喜欢去医院，他只能把她带回来请社区医院的医生来检查。 所幸只是发烧三十九度，大夫说输了病人晚点就会醒来。 天空已经放晴，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 安翊脸上淡淡的笑意让人感觉他不是在宽敞的厨房，而是在西湖边悠然漫步。 把电饭煲设置成自动煮粥后，安翊回到房间，明月还没醒，他不知道严格来讲，这种状态叫“睡着”亦或是昏迷。 他凝望了她一会儿，昏睡中的明月眼眸紧闭，颧骨的潮红退去了些，她像童话里的睡美人那样安静美好。 安翊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拿起一本书坐到沙发上看起来。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 明月醒来的时候，安翊刚合上书，他闭眼轻捏眉心，她睁眼低声*。 头好痛喔，脑袋好像被打了一拳似的。 安翊闻声赶了过来，迎上她茫然的视线，他终于松了口气，“你总算醒了，睡这么久我差点要去问护士是不是给你打了安眠药？” 意识渐渐恢复，明月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 她和安翊在钢琴房，后来发生了“争执”，再后来…… 真是讽刺，上午她还信誓旦旦晕倒绝不在安翊面前，转而就食言，话果然不能乱说啊！ 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 “能不这么逞强吗？难道你看不见旁边有个大活人啊！”安翊扶她起来，又细心往她的后腰垫了一个抱枕，全程感觉到明月身体的僵硬，看样子真被吓得不轻。 “我怎么会在这儿？”微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性感…… 这个房间既熟悉有陌生，正是曾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安翊的公寓。 “你讨厌医院，送你回家我很难保证不被爷爷骂吧？” 爷爷？叫得还真亲。 安翊冷笑着，酸溜溜地加了一句：“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给你认识的医生打电话？我找的医生未必比他差！” 伸手想试试她额头的温度，明月侧头避开，安翊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 “现在怎么这么怕我？”强烈的妒意燃烧在胸膛，安翊嫉妒当初可以拥她入怀的自己，“你觉得我会趁人之危？” 难道你不是吗？明月看着他，没有说出口，但她眼神透着这样的询问。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安翊笑得尴尬。 “我想回家，麻烦你送我回去。” “我煮了粥，吃点再走，你不希望爷爷看到你虚弱的样子吧？” 杀手锏要不要这么好用？ 明月仅仅考虑了一瞬，轻声说：“麻烦你了。”客气又疏离。 “咱俩谁跟谁啊！” 安翊扔下暧昧的一句话，转身出了卧室。 端着重新热过的粥走上楼，到房门口就听到很轻的说话声传出，明月在和谁通话？ 推门走进去，安翊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气定神闲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像不懂通常这种情形他应该暂时回避比较好。 明月也好像没觉得他留下来有什么不妥，也不见尴尬的神色。 那边询问过明月现在的状况后，她回答：“已经好多了。所以说你的航班马上起飞？” 司徒沐轩略带歉意声音传来，连一旁的安翊都听得一清二楚，“是啊，决定得匆忙，就是前两天我跟你提过的学长的病人，他希望我飞过去……” “那位病人情况很复杂？”医学方面明月是外行，听他的语气是这样。 “先天性心脏病人不适合怀孕，而她又是高龄产妇。” 第258章 忧心忡忡 电话里不时响起播报航班信息的声音，明月不禁为司徒沐轩担心，但也只能尽量轻松地说：“不能送你深感内疚，等你回来一定到机场接你……” 挺平常的对话，在安翊听来就多了些让他烦躁的东西，可惜他不甘寂寞的轻咳被明月自动屏蔽！ “该内疚的是我，如果不是无可奈何，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此时的司徒沐轩站在候机大厅的角落，透过黑色的墨镜看窗外的天空，“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答应我，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光明背后隐藏的黑暗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纯白的世界，但是我却连累了你……” 耳边是司徒沐轩无论何时都无比好听的声音，明月对于他沉重的心情感同身受，她攥住薄被，又松开，再攥住，再松开…… 等他说完，明月嫌弃道：“假如你再这么说话我就不去接你了，罗嗦个不停，你是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啦！” 噗！从明月嘴里说出“更年期”，感觉不是一般搞笑啊！ 抱臂而笑的安翊被明月瞪了一眼，他无辜耸耸肩，好歹找回一些存在感。 “马上登机了，我再说一句仅供参考，你考虑回学校住吧，这样我能当心点。”司徒沐轩边走边说。 “摆正心态就对了，我听听就算了，考虑都觉得浪费脑细胞？”听到那边叹息一声，明月说：“有话等见面再聊。一路顺风多保重，话老套了点，将就听吧！呵呵……” “你也保重。” “你也保重……”安翊在明月挂断电话后，表情夸张地重复司徒沐轩的话，“真是难舍难分，这么肉麻，你都不会考虑旁边人的感受吗？” 明月主动端起粥，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喝完她就可以离开了吧？ “没人逼你在这里听。”看在白粥的面子上，她淡淡回了句。 发烧病人吃的东西大多索然无味，这么短的时间安翊也来不及做其它清淡又可口的食物。明月现在也食不知味，白粥软糯，却也寡淡如水。 “他为什么要你小心？为什么希望你住校？你又为什么不肯住宿舍？”安翊换了个话题，一是不想争论，二是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远比同明月拌嘴重要的多。 即使在电话里，安翊都听得出司徒沐轩言语中的急切，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经、正在或是即将发生，而且是对明月不利的事情，所以他迫切想要了解！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安翊心中已有猜测，只是需要明月的回答来印证他的想法而已。 喝点一小碗粥，仿佛没听到安翊问话的明月才回答：“无可奉告。” ……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这四个字如魔咒一样回荡在耳畔，安翊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喇叭急促响起。 “我说过可以自己回家，你不愿意送我大可以停车。”明月坐在后排，眼睛都没抬，她的嗓子好了一些，却听不出喜怒。 安翊郁闷地猛按喇叭，车速不是一般地缓慢，和前车隔着好几十十米，除了制造噪音，哪还有别的意义？ 他气自己真是犯贱，被别人折磨也是活该！ 刚刚明月说完“无可奉告”之后便要离开，可能是怕他继续追问，更可能不想再和他独处，要在软件上预约计程车，要不是安翊及时发现，估计这会儿她都快到家了——哪个出租车司机愿意把车速降到逼近最低限速的程度？ 不断被超车、超车，路况不拥堵，安翊的心脏更是堵得不行！特别是每看一眼后视镜，都会被冷若冰霜的明月逼到发狂的边缘…… 明月并不知道，或者没心思考虑安翊的感受，她看着雨后格外纯净的天空，瞳孔闪过一抹忧色，沐轩哥，希望你不要强迫自己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关乎人命…… 第259章 独行侠 司徒沐轩走后，生活似乎恢复如常，甚至还有些平淡。他似乎很忙碌，又因为时差原因，明月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络。 电话里司徒沐轩的语气蛮轻松，明月知道，那个人是报喜不报忧！ 可在有些人眼里，明月最近古怪极了！ 比如，安翊主动和她讲话，示好的意味明显，明月却不冷不热地回应，偶尔还会无视； 再比如，她总是单独行动，放学之后不再和冉然几个人混在一起，而且总有层出不穷的理由推辞她们的邀请，每逢周末更别想见到她的人影。 又比如，冉然发现明月喜欢盯着某处出神，那种感觉仿佛她们的距离好遥远…… 这些变化全都从司徒沐轩消失之后开始的，难免让人觉得明月因为牵挂他才闷闷不乐的。加之她对安翊态度的冷漠，这种推测似乎有了可靠证据的支持！ 不禁令人惋惜啊！ 这对金童玉女感情若真的就此破裂，一定会有人觉得遗憾，例如冉然。 她是认为因为郎晴儿分手肯定不值得，但估计换做是她，恐怕不会这么隐忍，不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看清郎晴儿的可憎面目，她都不姓冉！ 所以，即使遗憾，也不知从何劝起。 当然，也必然有一部分人幸灾乐祸，认为这是一出好找的！世上从来不乏看热闹的人，他们只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巴不得“情侣分手，大打出手”。 不过明月可没闲情逸致理会此等不相干的事，她宁愿读枯燥乏味、尽是专业术语的书籍，也懒得揣测别人的心思，不喜讨论什么校园里的八卦新闻。 大概这是做独行侠后唯一的好处吧？在这方面明月和冉然的性格截然相反，至少现在的她内心成熟了许多，经历与现实终会把当初的天真、棱角、梦想、憧憬，毫不客气地扼杀、磨平、熄灭、打压！ 以前为了不扫兴，她总是配合着一副好奇的表情，看着冉然兴致勃勃继续讲着她道听途说而来的“新闻”，依稀见到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明月，和许多人一样也喜欢评头论足，不过她的对象大多是娱乐头条或各大版面爆料的名人，虽然浩熙有时形容她“毒舌”，但更多时候觉得明月说得真是一语中的。 如今，那些过往早已远去，唯有在被时光斑驳了的记忆中才能寻找到它存在过的痕迹…… “等下我们要去shopping，现在不少商家在打折，一起去啊？” 放学后，冉然把笔记本塞进背包，无限期待地看着明月，“知道你看不上打折这几个钱，但给我们当个参谋总可以吧？” 明月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无需刻意隐瞒，只是不愿炫耀。但现在盛传她有很强大的背景，不通过考试又非交换生的身份如此轻易进入M大，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冉然倒不是听信那些传言，单凭暑假前来学校找明月的“霸道总裁”式的人物，以及司徒沐轩那般出色的男生都对她相当热络来看，想说明月平凡都很难诶！ 她不追问，是不希望同明月的友谊染上世俗的东西，无需否认的是，认识一个和她完全在两个世界、恍若生活在云端上的人，且成为了挚友，冉然觉得如有荣焉。 第260章 Double OK “不行诶，答应了爷爷要早点回家。”明月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浩风……就是你见过的那个人，他出差回来。”事实上，这仅仅是个借口，金震林才不会提这样的要求，还总劝她多和同学聚聚呢。 冉然失望之极，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不是吧，你最近忙得不像话啦！” “对不起，对不起！”明月双手合十求饶，“以后加倍补偿你。” “我不是想抱怨，只是咱们现在都很少能面对面说说话，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多好啊……”冉然拉着明月的胳膊摇啊摇，“你快点搬回来住好不好？别说你离不开家，我不信的喔！” “……好。” 应该没察觉到短暂的迟疑吧？否则冉然还能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吗？ 安翊冷笑一声，“还真是能忽悠，反正好朋友是没青梅竹马重要就对了，谁能想到你曾视他为仇人呢。”他特别加重“好朋友”的语气，挑衅意味十足。 你懂什么是真正的仇人吗？ 明月面色冷凝，如同笼罩薄霜的花朵，美丽又森寒。 “有你什么事儿呢？”淡淡地看着他，淡淡的声音，“沦落到以挑拨离间为己乐的地步，你是有多闲得无聊。”她向来知道如何最有效抨击别人，只要她愿意！ “我的生活确实够乏味，哪像你送走一个又回来一个，魅力无限，‘艳福’不浅！” “这就是你的谬赞了，此话应该用在完胜我、吸引你的郎晴儿身上。”说完，便不再搭理安翊，害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我先走了，明天见。”明月对冉然做了个亲亲的表情，又和后边的潘晓婷徐晶晶挥手。 “走吧走吧。” 冉然潇洒放人，目送她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 “安翊你别怪明月说话不好听，”明月走后，冉然打圆场道：“她就是嘴硬，其实心地善良得不要不要的！” “了解，我不会和她吵架，好男不跟女斗嘛。” 安翊笑眯眯的样子引得冉然眼冒红心，还是阳光的表情适合他！ 这回薛浩不干了，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我知道安翊很帅、特别帅。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和女的比，但在你心里得貌胜潘安吧！” “算了吧，你别让潘安哭活过来……” 趁着冉然二人斗嘴，安翊迅速走出教室，一到走廊便跑了起来，似一阵风吹过…… 计程车行驶在车流中，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明月刚上车的时候，她主动找了几个话题，一问一答中，明白这位年轻的乘客不太喜欢和人交流，便不再出声。 交通广播的流行金曲时段，播放的大多是明月耳熟能详的歌曲，声音不大，感觉像带着耳机一样。 回家的路程过了大半，明月收到司徒沐轩的信息。 ——放学了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目之所及未见异常，立即回复。 而她没看到，往后数第五辆车，已不是第一次出现…… ——嗯，一切OK。你怎么样？ ——咱们两个可以成立个组合，名叫Double OK. ——五五分成我可不干！！ …… 聊了半天，直到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明月在屏幕打上——马上到家，先不说啦。 刚进门就听到爷爷和金浩风在讨论工作，他们正聊到此次时装周各大品牌推出的新品。 明月关上门走过去加入他们。 “还以为我会比你早回来呢！”明月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金浩风的肩膀。 “我也刚到一会儿，不算你迟到。”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金浩风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第261章 还他以自由 想来这些天他肯定累坏了，手指稍稍用力，明月替金浩风按摩起来。 “什么时候改改工作狂的毛病，刚回家就谈工作，干脆把这里变成办公地点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特别助理。”浩风肩膀的肌肉好紧绷，这似乎是过度劳累造成的。 为了帮爷爷舒缓思考，明月曾花费两三个月的时间查阅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还特意在网上查找视频跟着学习，有一个阶段她甚至号称自己是“按摩小能手”。 听了明月的话，金震林哈哈大笑，对金浩风说道：“我看明月的提议不错，值得考虑。” “那她岂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在我耳边念不停？”被明月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金浩风回头冲她笑笑，“不过那可是我的荣幸。” 明月拿他没办法，只说了句“贫嘴！” 金震林说去看侯妈晚饭准备得如何，明月知道爷爷是找借口离开，把时间留给他们年轻人。 金浩风动动肩膀，感觉舒服了很多，“休息会儿吧，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明月让出位置。 “是爷爷让你劝我的吗？”坐在金浩风身边，明月头枕着靠背，仰头望着屋顶，很不情愿的样子。 水晶吊灯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将原本幽深的眼睛点亮。 徐徐微风吹进别墅，茶几上的报纸随风翻动，沙沙作响。 按住被吹到边缘的报纸，拿过烟灰缸将其压住，完成一系列动作后，金浩风才悠悠地说：“很遗憾，你想多了。我是要问，多日不见，你对我是否甚是想念？”既然她排斥那个话题，他就不会主动提起。 显然没想到金浩风只说了这个，明月愣了好半天，难道她太草木皆兵了？ 晚餐的主食是意大利面，侯妈自有她的理论。在她们家乡有一种习俗——出门饺子进门面。 明月听了觉得蛮有趣的，现在多少人变成了“空中飞人”或者“火车侠”？对于某些商务人士来说，出差到外地甚至外国的次数估计只有细数累计下来的机票、火车票才说的清楚。 按侯妈这种逻辑进行下去，那可有她忙了！ 叉子一圈又一圈缠绕着细长的面条，昏黄温馨的灯光下，褐色酱汁包裹着的意大利面看起来格外诱人。 身边的金震林和对面的金浩风超吃饭边聊天，明月偶尔搭个腔，更多时候都是饶有兴趣地端详这盘面，要不是金浩风看她古怪叫她一声，估计明月能这么玩半年…… “我有事想……商量。”见二人差不多吃好了，明月把绕着面条的叉子搭在盘子上，犹豫的眼神游走在不解的金震林和专注的金浩风之间。 “……我想递交退学申请，就在最近。” 金浩风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他正色道：“这么突然？” “是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过！”金震林亦是震惊的神色。 明月莞尔一笑，“考虑蛮久了，只是刚决定而已。”甚至方才和浩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下定决心。 说来也很有趣，挑起面条的一瞬，明月忽然想起安翊——做过的、颜色比面前这份浅淡许多的意大利面，那是他配合她偏爱清淡口味的改良版。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吃到任何人特别为自己做的菜了，更别提像安翊那么以她的口味为重了！ 一直以来，明月都以为在这段感情里被辜负的是自己，却忽略掉默默付出的是安翊，就算他真的亏欠于她，如此也该偿还清了吧…… 假如说此前对安翊还有怨怼和赌气，那么现在她只想还他以真正的自由，也还给爷爷一份平静。 “而且你们干嘛都这么严肃？难道不欢迎我回公司帮忙？要知道人家的能力虽不及风，但怎么也都算个帮手吧！” “如果你仅仅为了这个，会不会太着急了点……先声明，你愿意来公司我肯定一百个高兴。只是希望你多一些普通女孩子的生活，因为在未来，管理集团的重任必然落在你的肩上！” 金浩风很注意措辞，语速也非常慢，感觉每个字都在斟酌，担心一不小心就惹明月生气。 其实，他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公司上下对他的能力越是认可，明月就越有可能视他为敌人，这样的状况在和金家拥有同等财力的家族并不少见。 何况他只是一个跟这个家庭毫无血缘关系，又不能同它唯一的继承人有任何发展的外人，就算他再怎么没有私心，也无法确定明月是否真正了解他对爷爷的财产不曾有一丝丝觊觎。 过去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在明月接手企业时，为她打下足够坚实的基础，在她羽翼还未丰满，能力还未得到肯定之前，他的努力为明月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抵挡住悠悠众口，特别在阿熙离开以后，金浩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明确表达心迹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第262章 危机初现 “喂喂喂，至于紧张兮兮的吗？”明月悠哉悠哉，全然不在意金浩风所忧虑的那些事情，“我可没那么不明事理，也从未怀疑过你！” 即使在对他恶语中伤的当初，明月也没一刻怀疑过金浩风的初衷； 即使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只一次问他为什么不去死，也确信他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明月觉得，无论是对浩熙的爱或者对浩风的信任都出于本能，亦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只不过，同为青梅竹马，明月心中的天平完全倾斜金浩熙的一边，很多时候会引发她的感叹——世上真没那么多公平可言，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实例就在身边！ 金浩风松了口气，欣慰而笑，声音里有种暖暖的味道：“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对的、错的，深思熟虑的、仓促的！ “谢啦。” “接到”明月表达谢意的飞吻，金浩风配合着好像很享受的表情。 明月笑得乐不可支的时候，旁边一直沉默的金震林终于开口：“爷爷不反对你的决定，但希望你给自己多点时间考虑，比如等到这学期结束。或许这已经是你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你是否真的舍得，同学、校园……”最重要的是安翊。 最初金震林是想宝贝孙女尽快回来，那是希望她早些走出仇恨的沼泽。 当他在明月和安翊共处，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光亮的时候，金震林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动了真心。 虽然她自己并未意识到，不过迫切期盼明月得到幸福的金震林提点她明白并正视这一点，谁料到执意重返校园的明月最终竟做出这样的决定！ 明月盯着盘子里黏糊糊的意大利面，久久地一言不发…… ********** 安翊受伤的那段时间，明月不停责备自己如果不是她的优柔寡断；如果看到冉然期待她们“四人组”早日合体的时候她不那么心软；如果不是她一时的疏忽大意，那么所有的危险应该都可以避免！ 事情发生在金浩风回来后的第四天。 明月最近陷入深深的彷徨之中，要离开的决心明明很坚定，却在每个清晨选择了拖延。 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偏偏问她多少次她都笑着说没什么。 她不能跟司徒沐轩聊退学的事情，不能让百忙中的他再来宽慰她。 爷爷和浩风也都明确了自己的立场；冉然她们还催促她赶快回来……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封帆一个人可以听她诉说心事。 可是…… 他刚到美国给她报平安的那通电话里，明月说了很决绝话，就算是为他好，就算后来封帆说我们暂时只是好朋友，而他也确实再未越距，她也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以至于后来的聊天两个人都如履薄冰。有些人就这样慢慢疏远了，有人感情也就这样渐渐变淡了。 曾经的某一天，当明月想起那个银发少年，除了些许遗憾，已感受不到悸动的心跳。 明月希翼未来的某一天，封帆也可以放下对自己的感情，他们只做彼此的知己，将曾经的爱意藏进心底，成为两个人永恒的秘密！ 要不是今天中午心不在焉的明月和莽撞的女同学在放学时撞了个正着，女孩子紫色的头发又无巧不巧地被她胸前的项链勾住，明月说不准还要逃避浩熙到多久以后。 “哎呀！好痛！”紫发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堪称高八度，“你快点把那东西弄下去，别弄乱我昨天刚做的头发，要是毁了我的约会，看我不把它踩碎的……” 约会？不就是勾引男人吗？还算她有点小聪明，姿色差点儿发色弥补，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围观的女生们对她嗤之以鼻，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还这么不可一世，就该让你多挂一会儿！ 紫发少女叫苗淼，是出了名的拜金女，大家都不太喜欢她，人家也不在意这些，毕竟她志不在此嘛！ 女孩子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谁不知道明月对那条项链宝贝着呢，不惜重金也要找回它，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不是找死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男孩子看了一小会儿就纷纷离开了，他们倒没那么憎恨她比起看热闹，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最后竟只剩下冉然的家属薛浩以及明月以前的家属安翊两个男孩子没走。 果然，方才还皱眉轻轻为对方解头发的明月手下用力，扯得苗淼嗷嗷叫。 “都是一个班的我本懒得计较，可你说话没轻没重，不受点教训你肯定吃大亏！” 松开女孩子的头发，明月让冉然替她掏出包包，她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紫发剪了下去。 “啊——”苗淼惊声尖叫。 明月冷笑着俯视比她矮了半个头的苗淼，“不要轻易说大话，敢踩碎它？你有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让人战栗的寒光在她的眼底迸发，明月就像是复仇女神，美丽而又冷酷。 嗯……明月做得有点过分了吧？ 冉然和身后的潘晓婷交换了个眼神，显然后者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这般强烈的气场她也不敢劝啊！ “有必要给人这么大难堪吗？”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最先开口的竟是安翊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苗淼说：“你走吧，已经没事了。” 明月扫了他一眼后，隐隐觉得失望，你的宽容你的善良都用在别人身上了对吗？她和冉然说道：“午饭不用等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她撞开挡在过道的苗淼，走到后面的卫生角落把剪刀丢了进去。 “你要是能把项链也扔了，我佩服你！” 走出教室的时候，明月听到安翊的咆哮。 这个时间的图书馆是比较安静的地方，因为再勤奋的学生也不能饿肚子啊！ 明月坐在最角落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的她好像睡着，如果肩膀没有颤动的话…… 她望着玻璃窗，完全不躲避明晃晃的阳光。 右手紧握成拳，指骨已经泛白，仿佛握着的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我没有保护好它！ 泪水打湿睫毛，也打湿她的手臂，明月眼含痛楚，好想好想你…… 那一刻！ 苗淼恶狠狠说出“踩碎”这个字眼，明月真的想撕碎她！那是生平第一次，她如此仇视一个女生，和苗淼相比，明月对郎晴儿的厌恶真的不值一提。 偌大的校园里，安翊漫无目的搜寻明月的身影，不停重拨她的电话，一次次听到的都是“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她究竟在哪里，到底还在不在这里？ 正门越来越近，安翊的心如坠冰窟，难道她已经走了？ …… “你这么宝贝这条项链，到底谁送给你的啊？”冉然率先问道。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明月、冉然、潘晓婷、徐晶晶坐在树荫下。 这不是普通的“茶话会”，首先它没有糖果干果和水果，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冉然提出问题的时候眼里闪着精光，显然有备而来。 每次问明月都被她巧妙搪塞过去，今天冉然利用午饭时间在脑海里想象明月会以何种方式拒绝正面回答，或者压根沉默…… 多少种可能性冉然都考虑过且已想到应对的办法，以确保万无一失。 明月笑得飘忽，“他是我深爱的也深爱我的……” 此言一出，冉然瞬间换了好几张脸！ 错愕，想不到明月回答得如此爽快，她准备的说辞哪还有用武之地？ 懵懂，彼此深爱的，是安翊才对吧！ 震惊，可明月初到学校就戴着它啊，她和安翊并不认识才对。 猜测，难道是霸道总裁或者司徒沐轩二者之一…… 不仅仅是冉然，明月欣赏着三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诧异，又扔下一枚*，“……他已经去世了。” “不是吧！” 大夏天的，徐晶晶眼睛瞪得老大，感觉脊背发凉，寒毛竖起。 生死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潘晓婷用手肘碰了碰环抱着自己的徐晶晶，对明月说：“你一定很伤心，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 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徐晶晶抱歉地笑笑。 “那他是怎么去世的？”她和冉然异口同声。 “对不起，关于这个我不想再去回忆！” 夏风宁静，艳阳似火。 一场两个班级的篮球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场上一个个奔跑的身影里却未见主力安翊。 肆意张扬的青春，挥汗如雨的脸庞，这应该是大多数人心中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但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依然有阴冷潮湿的存在！ 安翊在不远处望着明月，浓烈的阳光下，他的脸庞如吸血鬼般俊美苍白，嘴唇却如艳丽的朱砂，透着妖冶的美。 他的眼眸里带着欣慰。 还好她没有离开学校！还好她没有消失…… 也沁出些许悲哀。 在她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别人！可在他的心里，明月早已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恐怕是安翊内心的真实写照了吧！ 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安翊跑向了人声鼎沸的篮球场…… 完美的上篮，漂亮的助攻，白衬衫牛仔裤并没有成为他的束缚。 场边。 加油声不绝于耳，本班女同学大声地喊着安翊的名字，对手那边的啦啦队就沉寂了许多，其实她们更想为安翊鼓劲儿，只是两个恰好一起上体育课的班级进行的友谊赛，倒戈也没关系吧？！ 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别班女同学率先喊出“安翊帅呆啦”！ 一时激起千层浪，为安翊加油的呐喊声成倍增加…… 场上。 重重包围中，安翊纵身跃起，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砰”的一声，毫无悬念入篮！ 围观的女生们阵阵欢呼，同队的成员跑过来和他击掌庆祝。 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庞渐生一抹红润的血色…… 热火朝天的比赛吸引了冉然的注意力，眼睛不市往球场那边瞟，看出她的心猿意马，明月善解人意地让她去看比赛，反正她已说完想说的话，恰好也想安静独处。 冉然和徐晶晶手牵手，一路小跑奔向人群。 明月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脸上有难懂的笑意。 然而一旁的潘晓婷却从她的笑容里读出一些一些离别的味道！ 是错觉，还是所谓的第六感呢？ “你不用陪我的……还记得我说吗？不希望我和安翊的事情给你们带来困扰。”明月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潘晓婷说。 “没关系，安静坐会儿也挺好的！”停顿了下，潘晓婷略带试探地说：“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迎着潘晓婷审视的目光，明月神色未变，好像没听懂她的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沉默不语，第一次对潘晓婷以笑代答。 ********** “……您放心吧，不会太晚的，晚饭不用等我，我和同学在外面吃……” 明月坐在出租车上给家里打了电话，她谎称同朋友逛街吃饭，其实是要去许久没有去过的地方！ 挂掉电话，明月打开QQ，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她低着头，没看到前面那位三十多岁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指腹滑着手机，她和浩熙的合影一张张闪过。看着那熟悉的笑脸，久违了的宁静流淌在血液。 抚摸微凉的屏幕，明月微笑，等下我就去看你，告诉你我的思念…… 上午苗淼出口不逊的时候，明月才意识到，她以为的对浩熙的感情被另一个人取代完全是错觉！曾经彼此相爱，怎么可能轻易忘记那些快乐，那些痛苦？ 真正珍惜的感情与回忆只会随着光阴在心底留下更深的心迹，而不是被岁月抹去。 明月一直知道，只要在浩熙的身边，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假装在那里和他同呼吸，她就能得到心灵的安宁，然后做出她该做的决定！ 这也正是此前潘晓婷说出那番话时明月没有否认的原因，她最清楚，等不到爷爷提议的到本学期结束了，过了今天，离别就将上演。 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可明月猜测，冉然肯定会责怪她，估计她们短时间内很难碰面了吧？ 屏幕的光熄灭了很久，若非被后面车辆的喇叭声惊动，明月恐怕还不清楚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第263章 Satan 两边飞速后退的景物并不熟悉，心中的警铃瞬间大作，她眸光一寒，盯着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一瞬不瞬，“你走错路了吧，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手伸向车门，明月冷静盘算，这样的车速，跳车估计不死也得重伤，不过那也好过让别人决定命运吧。 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了，现实根本没给她留选择的余地，车门早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上了锁。 “这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像是欣赏够猎物的无畏挣扎，“司机”终于开口：“知道你很能打，对付你自然要有备而来，即使杀了我，你也没机会逃脱。天罗地网，你怎么破？” 那声音如同冒着寒气的碎冰，冷漠到了极致。 车子很快驶离市区，宽阔的马路上再没有其它车辆，死亡的气息渐渐浓重…… “你是中国人吧？残杀同胞的事你也做？”明月冷笑，显然没指望这张感情牌是求生的机会。 所以，“司机”的回答也没令她绝望。 “对杀手来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况且我的任务仅仅是把你带到指定地点，生或死与我无关。” 明月不再出声，她宁愿死在这个无名氏手里，至少不会太痛苦。 她在想，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有多偏僻，死后多久才能被发现，会不会被抛尸，祈祷死状不要太难看，希望死前不要经历太多痛苦…… 最初的恐惧过后，明月的心慢慢平静，甚至隐约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逃避，可惜她没来得及和亲人好好道别…… 所谓的分崩离析还真是来得出其不意，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肯定不会匆匆挂断那通电话，放学的时候也应该多停留一会儿吧，如果预见那是诀别的话！ 事到如今，所有假设都是毫无意义的空想，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明月的心跳有片刻的停顿，原来这就是死亡逼近时的感觉啊！ 这是一间废弃的建筑，那位自称杀手的人走在明月的身后，似乎很有信心她没机会、也不敢逃走！ 事实也正是如此，明月清楚已经到了对方的地盘，她早就放弃做无畏的挣扎。 阳光穿过破碎的窗户，斜斜照在布满尘埃的铁架上。 成千上万的灰尘在光束中流转飞旋，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明月一个人的脚步声。 莫非训练有素的杀手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沿着没有扶手的楼梯而上，明月被带到了二楼。 和楼下的凌乱不同，这里空旷得一眼可以望到尽头，所以明月一上楼就看见那些人，准确来说是那个人好整以暇得等着她。 真正想对她不利的只有坐在沙发上那一人，至于并排站在沙发后和他相同肤色但面无表情的十个人只是负责保护和听从他的命令而已。 即使在如此简陋的地方，明月依然高傲如女王，无所畏惧地迎着那双蓝色眼睛的打量。 没错，她的对手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若不是那双眸子冷得没有温度，这个被司徒沐轩称作“Satan”的男人还真有点像精灵。 后面的杀手走向沙发，取下蓝牙耳机，一路上他都和这个外国阻止保持联络，这也是明月没轻举妄动的原因。 杀手在Satan身边站定，对面的十几个人仿佛是死神的化身，明月的眼神亦越来越冷。 这种情况，别说是她，就算是对方任何一人应对这种状况都很难赢，何况他们应该都有枪！ 除非有奇迹，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Satan忽然起身，系好西装的扣子，他踏着优雅的步伐走来，他那没有温度的眼睛，定定锁在她身上。 起初明月并未有太异样的感觉，但随着他的靠近，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由后退一步。 “初次见面，但我想我们都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了吧。”Satan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金色的头发闪着亮眼的光，“明月小姐果然迷人，怪不得Eric对你另眼相待。” 听起来似乎是赞美意思，但他没有起伏的声音有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Eric是司徒沐轩的英文名，明月看见在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抹蓝色的恨意。 “我对你了解不多，但也好过你对我的误解。”望着他没有感情蓝色的双眼，明月逼自己冷静，不可以激怒他！ “等了这么久，才把你请来，我不是听你解释的。”他前进一步，困惑地伸手挡住自己的部分视线，终究失望地摇头，“找不到一点相似，留你已经没意义了，你和他一样该死！” 他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想到司徒沐轩忧郁的眼神，想到他开朗外表下隐藏的心伤，想到他所承受的痛苦，明月不懂，这样的司徒沐轩为什么还要承受别人无休止的恨！ 明月嗤笑一声，“莫非你以为我和某人长得很像，甚至见到我本人之前还不死心，只希望找到一点她的影子？如果我像她会怎样，会被你悄无声息地带走，成为你的寄托对吧……” Satan像是高高在上的命运之神，冷冷俯视面前的女子，她笑得那么讽刺，目光倔强又悲悯，偏偏不见绝望和恐惧。 处境危险的是她，那么她所怜悯的又是谁？ 第264章 你不懂爱 “……你以为自己很强大，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可其实你就是可怜虫，你恨命运的不公，但又无法抗拒，所以你把那份恨转嫁到别人身上！” 有熊熊烈火在胸腔燃烧，那火焰蔓延到明月脸上，她的脸颊因愤怒染上红晕，瞳孔里有不顾一切的疯狂，似乎隐隐地透出些许悲伤…… “而你首选的对象当然就是与你深爱但又不能爱的人彼此相爱的司徒沐轩……” 一番绕口令般的话让Satan神情骤变，他死死瞪着明月愤怒的眼睛，心底的某个角落竟被触动。 难道这是她们相像的地方吗？ 曾经也有人丝毫不畏惧地对他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生死听天由命，你不许对他不利，否则我死不瞑目！” 那个爱笑的女孩儿，用她心爱的男人的母语如此威胁他，她当时的眼神成为一道封印，让他无法对司徒沐轩下手…… “无论与她相爱的是谁，你都会为之发狂，因为别人轻易拥有你渴望却得不到的幸福！就算你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又怎样，你甚至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我猜她到死都不知道……”明月欣赏着Satan因愤怒而颤抖的肩膀，有种报复的快感，临死前能替沐轩说句公道话，总比默不做声要好，“亲生哥哥竟然对自己有男女之爱。” 她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Satan，等待奇迹的发生。 他的后边，那些男人像一座座雕塑纹丝不动地站着，宽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他们近半张脸，没人知道他们是否听得懂明月和Satan的对话，至少之前假扮成司机的杀手仍是最初冷冰冰的表情。 想来也是，这群人选择服从的，除了金钱就是命令，天大的秘密与他们有何关系？难道能以此要挟Satan换取些什么，若真有这个胆量和能力，恐怕也不至于屈居人下了吧！ “如今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Satan，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温暖的名字Dana，在英国它代表如阳光般耀眼……”明月似乎执意要激怒他，句句正中要害地说：“只不过仅有一个人可以那样叫你，她就是已经不在了的霏雪，也就是你的妹妹Candice……” “她没什么中文名字！”Dana一步上前，紧紧扼住明月的喉咙，“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亲自接送你，重视到这种地步，还敢说我对你有误解。不过你真够警惕的，Eric走后你每天的行程就是两点一线，我的手下根本无从下手。要不是想到这个办法，等他回来事情就难办了。”在不违背Candice不伤害Eric的意愿下，想从他身边劫走明月完全没可能！ 明月脸色涨得通红，不停拍打Dana的手臂，她微弱的声音依旧带着嘲弄：“因为我们……有同样的经历……失去深爱的人……” 该死，就快不能呼吸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明月感觉自己正被阵阵眩晕拖进永恒的黑暗，如果这样睡去，很快就能见到熙了…… 但她决不可以放弃。 “……那种痛你不会懂……因为你不懂爱……咳咳咳……” Dana的手竟然松开了，失去支撑的明月重重跌倒在地，不知是沙砾还是玻璃碎片刺进手掌，顾不得尖锐的痛，她大口喘着气，右手按着胸口才能舒缓心脏的钝痛。 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月，那不屑的眼神好像她不过是蝼蚁而已，“你刚才说什么？” 人类就是如此善变的动物，Dana就为了一句话暂且放过了本该死在他手里的人；而明月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她明白此刻的对峙并非结果，而是过程。 气息稳定一些的明月缓缓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但她的表情仍是倔强，“我说你可怜，说你不明白怎样才叫爱！你当真以为沐轩是畏惧才不谈恋爱？也以为他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像你这种人恐怕永远都不会懂，他的爱在你妹妹离去的一刻就已死去，至于你，因为你是霏雪的亲人，沐轩不忍天国里的她难过，才步步退让。” “而你，可恨又可怜的Dana，除了迁怒无辜的人你什么都不会，就算不是兄妹关系，霏雪也不会爱上你，她甚至懒得多看你一眼——一个看似强大、冷漠又无欲无求，实则无能、善妒又贪婪……” 话未说完，Dana的拳头已向她袭来，明月轻巧躲过，灵活的动作和方才的虚弱判若两人。 “很会演戏，你怎么不进好莱坞呢？” 说话间，Dana进攻未停，金色的头发闪着炫目的光芒。 第265章 性命堪忧 明月丝毫不敢分神，专注盯着对手每个动作，怎奈Dana出手太快，她几乎都是在防守。 这是一场肉搏战，交锋中明月的体能消耗极快，已经没机会了！ 她急急后退，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正中Dana胸口。 Dana竟被踢到在地！ 然而那群人还是无动于衷，俨然一派观战的架势，明月不得而知的是，他们遵从Dana之前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他的指示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 明月来不及兴奋，两步上前欲将Dana制服。 这就是她的计划，擒贼先擒王，当明月意识到无法脱身的时候，她就在计划，如何争取时间，如何激怒他，如何从他的招式中找到破绽。 她不畏惧死亡，但她不能不想自己的死会为家人带去怎样的阴霾，所以她必须活下去，无论希望多么渺茫！ 司徒沐轩告诉过她，此人以冷静著称，他不了解Dana身手到底如何，明月只能一赌——一个人、哪怕是高手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往往会弃招式于不顾，若对方毫无章法横冲直撞，明月相信自己就有可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可她依旧低估了Dana的自制力以及他近身战的能力，自始至终明月都处于下风，她本打算出其不意趁墨镜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将Dana制服，谁知自始至终那群人都没有插手，他们是对自己的老大太有信心了吗？ 取胜心切的明月没留意到，Dana的蓝眸渐渐幽深，如夜幕下的海面，澎湃着危险，其实对于明月而言，这已等同于死亡的召唤。 当明月被按倒在地，后脑贴在地面，冰冷的物体抵在脑门的时候，她看着Dana，无力做任何抵抗。 Dana单膝跪地，一手掐着明月的脖子，一手持枪，他给她选择权力，死亡，或是追随于他。 那么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呢？ 只需要将时间往回倒半分钟，就可以看到——明月迅速而警觉地接近Dana，她必须在他起来反击以及那十几人赶来或者对她开枪前擒住他。 明月自身后扼住Dana的喉咙，直到这时他的手下们纷纷掏出枪，这就是这万不得已的时刻！ “告诉他们放下枪！” “你确定？”Dana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不等明月回应，他以在外语对手下们吩咐了几句。 明月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到对面的人都收起了枪，她略松了一口气，“要委屈你做人质了，放心，等我安全之后会还你自由，因为这是沐轩的希望！” 来时她看到外面停了好几辆车，那是她“逃跑”的交通工具。 Dana被迫跟着明月后退，不以为然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替那家伙讨人情，看样子该让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说着，他突然抓住明月的胳膊，手腕不过稍用点力气他就挣脱了束缚，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之后，他掏出手枪抵住明月的头。 身体像散架了一般，被禁锢的明月痛得*出声，却依然嘴硬得狠：“要杀就痛快点，你处心积虑把我弄来不是想杀死我吗！像你这样的恶魔怎么可能相信别人的解释，你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第266章 他怎么来了 看着怒火中烧的明月，Dana沉思片刻，“比刚才摔得疼多了吧？你有两下子，但也就勉强够自保而已，因为你根本没有和强者实战的经验。平常再多的训练都是模拟，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只会自乱手脚。刚才你觉得是凭本事打赢了我，可见以前与你交手的要么不及你，要么手下留情点到为止。不过你基础功很扎实……” 明月听得一头雾水，Dana应该对她除之而后快才对，干嘛说些匪夷所思的话？ “……好好培养你会是个出色的杀手。”Dana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邪魅又无情：“服从我或者死亡，你多了一个选择。” “怎么都是下地狱，当然选痛快的。”明月想也不想，最初的疼痛过后，身体已变得麻木，她浅浅而笑，云淡风轻的口吻感觉不像迎接死亡，倒像是即将开始一段旅行。 最后看一眼绚烂的阳光，她闭上眼睛，等待Dana叩下扳机的时刻。 浩熙很快，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爷爷，浩风你们不要难过，要好好生活下去…… 沐轩哥，对不起，我不能到机场接你了…… 封帆，抱歉，我不能赴明年之约了…… 冉然，晓婷，晶晶，原谅我，不想你们因我深陷危险，所以只能暂时疏远…… 安翊……安翊…… 她的听觉变得异常敏感，似乎听到Dana几不可闻的轻叹。 然后。 听到他手指弯曲时关节发出的声音！ 安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了，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 “警察马上赶到，如果你杀了人，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月睁开眼睛，她的脑袋现在无法活动，只是难以置信瞪着Dana，从他蓝色的瞳孔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安翊，你怎么会来！你不该现身的啊！ “对女孩子如此粗鲁，是不绅士的表现，这样对待我的女朋友，我很生气。” 他在接近？明月通过越来越近的声音判断。 “你走，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和你更没关系！”顾不得那么许多，明月厉声对安翊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滚回去。” “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Dana已经怒了，他就是不想惊动中国警察才迟迟没有动手！ “阿K上！”他又用母语对手下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十一个人冲了上来。 这下就算安翊想走也走不了了！ 被唤作阿K的中国籍杀手一个闪身向安翊攻来，Dana对二人打斗的场面毫无兴趣，反而玩味地看着明月焦急的表情。 另外十人赶来，他们将决战上风的安翊团团围住，明月不敢想象场面有多么惨烈！ 二对十二和一对十二，除了多葬送一个人的性命，结果根本不可能改写！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过是看一场困兽之斗！”否则他大可以用消音手枪解决掉他们。 那件白色的衬衫染上了鲜血，安翊满脸鲜血，他甚至看不清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只是本能地出拳、出腿，却招招打空！ 他们为什么还没到！！ “你就是个变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明月抬腿重重踢向Dana的后脑，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Dana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手枪被抛到了五米远的地方。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捡到枪，举起，瞄准，叩动扳机！ “砰”的一声…… Dana的枪也装了*，所以这声枪响并不大，却意外地让时间静止了。 半跪的明月缓缓起身，双手握枪逼向Dana。 安翊躺在地上，水泥地面被鲜血浸染，他吃力地往明月这边看，眼里写着深深地眷恋。 Dana扫了眼流血的左臂，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围攻安翊的那些人面朝Dana，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就可以将明月这个罪魁祸首击毙，当然也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第267章 莫名熟悉 “你亲耳听到的，我和安翊才是男女朋友，”明月看着缓慢起身的Dana，“若你带着手下离开，今天的事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若你执意想弄出人命，那就看是他们速度快，还是我速度快。” 那一刻，安翊恍若看到了传说中的胜利女神，明月的周围游弋着圣洁的光芒，全身疼痛的他却笑得欣慰而安详。 他听到了车辆驶来的声音，至少明月可以无恙…… 苦撑许久的安翊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明月的心骤然一痛，可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她也听到持续的汽车喇叭越来越近，但并未闻警笛的声音，所以很有可能是Dana的帮手前来接应！ 沉默了许久，Dana一言不发地走向明月，被血浸透的西装颜色格外深，鲜红的液体沿着他如同没有血色的手背低落。 在手枪即将抵到Dana的瞬间，明月放下了手，无声仰视他。 Dana结了冰一样的脸上有刹那的裂痕，“告诉那家伙记得他的承诺，他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如此幸运的女人。” 然后他取过明月手里的枪，同她擦肩而过。 一众手下紧随其后，和他一起离开。 明月跑到安翊身边，伸手想抚摸他的带血的脸，却又害怕弄痛昏迷中的他。 “我也会信守承诺。打伤你我很抱歉。” 即将下楼的时候，Dana听到明月说：“爱一个人没有错，但请不要让爱变成伤害，我想Candice也一定这么觉得。” Dana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沉吟片刻后，他边下楼边说：“如果你去罗马，我会尽地主之谊……” 明月蹲在地上，凝神细听那远去的声音，“至少不会和你一样开枪打人。” 楼下。 两方人马狭路相逢。 二三十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Dana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心中了然，这就是你所谓的报警？ 为首的风衣男子目不斜视，却在一瞬间便有了决定，安翊应该伤得不轻必然，现在动起手来只是浪费时间。 况且他说过决不能节外生枝，那就只能由他们离开…… Dana坐在行驶车里，手下在为他处理伤口。 “手术”环境异常简陋，他们并未随车携带麻药。 子弹虽为伤到筋骨，但那疼痛度也非常人可以忍受，闭目养神的Dana睫毛轻颤。 Candice，她是你派来的使者吗？那倔强的神情和你竟有些相似…… “安翊必须尽快得到救治，可是他伤这么重恐怕会惊动警察……” 明月只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安翊找来的帮手，现在她只能依靠他们了。 “我了解，他对各种可能性都做出了预想，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安全带走。若他不能和你同时离开或者发生不测，我将联络方翔，他会安顿好一切。” 他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明月心中百感交集，两行清泪打湿脸庞，“你怎么这么傻啊！” 为首男子清了清嗓子，对跌坐到地上的明月继续说：“我通过安翊身上的监听器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早就通知了方翔，他正在赶来的路上，随行的也有绝对可靠的医生。” 从安翊找到他那天起，他就随时随地等候消息，以确保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不凑巧的是，劫持明月的人选择的地点和他待命的地方在城市的两端，拥挤的交通也让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 “麻烦你们了。”说话的时候，明月的眼睛仍停留在安翊的身上，很怕下一秒他就会幻化成光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被忽略的痛楚也在煎熬中渐渐复苏。 当象征希望的鸣笛声传来，明月激动得泪流满面，她强忍痛意站起来，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若不是先前与之交谈的男子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一摔必定是伤上加伤。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她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只略带歉意地任由对方搀扶着。 明月死死攥住衣角，紧张地盯着为安翊做简单检查的医生的一举一动。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方翔投来的审视而迷惑的目光。 方翔抱臂以墙而立，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此前安翊无比郑重地嘱托他那些事的时候，方翔就隐隐觉得不安，可他太了解那小子的个性，如果他执意要隐瞒，你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都没用。 若一再追问只会让安翊连他都防备，方翔知道能使安翊神情严肃的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与其让他孤立无援，还不如什么都不问，静等安翊的消息。 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联系自己的会是那个人——方翔只听安翊说过，此人有黑道背景，对于他们二人如何结识又有何矫情，他一概不知。 当方翔听到对方让他带医生到城郊废弃工厂的时候，他的心跌入了谷底，如果安翊平安无事，绝不会由第三人来转告此事。 不过，既然需要医生就说明事情有可能没他想得那么糟糕。 一路上方翔不停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现实永远比想象得糟糕得多！ 方翔上楼后第一眼就看到，安翊双眸紧闭，仿佛已经死去，他的胸口甚至没有最起码的起伏。 第二眼就看到在场唯一的那个女孩子，直觉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起。 而她应该就是安翊那位分分和和的女朋友了。 那个很耀眼有很冷清的女孩子，方翔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他对漂亮女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若真见过面，没理由对她毫无印象啊！ 医生低声对旁边的助手吩咐两句，只见二人小心翼翼把安翊抬上担架。 “安翊少爷是因外伤导致的昏迷，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是否伤及内脏……” “就是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对吗？”明月的声音很轻，她的呼吸也很轻。 医生看了一眼打断他的女孩子，她脸色苍白如雪，看起来异常虚弱，然而那双固执而希翼的眼睛却格外有神，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她的眼底。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明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笑了笑，眼前一黑，之后昏了过去。 七辆车行驶在空旷的路上，前后各三辆越野车为方翔驾驶的房车保驾护航。 平稳的房车里，安翊和明月沉沉睡着，医生及助手借助车内简单的仪器为二人做检查。 点燃一支烟，方翔狠狠吸了一口。 浓浓的烟雾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脑海里再次浮现令他感觉莫名熟悉的身影…… 第268章 苏醒 直到第二天傍晚，明月才从昏迷中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安翊坐在床边，他的笑容灿烂而耀眼，即使脑袋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也丝毫无损他的俊朗。 “睡美人终于舍得醒来了。”安翊嬉皮笑脸得逗明月，“你睡了一天一夜，我发现你超爱赖床呢！”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房间里装修和陈设完完全全是陌生的，既不是安翊的公寓也不是他家的别墅，还不像医院。 安翊自豪地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打算把你留下，来个什么……对，金屋藏娇！” 语毕，还投给明月一个媚眼，好像娇媚入骨的那个人是他吧？ 明月可没心情开玩笑，她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来，眉头深锁地打量安翊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一定很痛对不对？” 她的声音异常轻柔，似乎这样可以为安翊缓解一点点痛楚。 “心很痛！”安翊凝视明月，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眼底，“医生说你伤得也很重，你知道当你被摔倒在地的时候我有多痛恨自己吗？因为我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却无法保护你，我很想马上冲出去和你面对一切，但我必须等待，在危急时刻出现才能争取最多的时间。” 明月迟疑地触碰他的脸，温柔的摩挲已经结痂的伤口，她的指腹停留在安翊淤青的嘴角，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绚烂的晚霞红透天际，流转的光影炫目又静谧。 安翊轻握明月缠着绷带的手，略带委屈地轻叹一声，“还不是你行为古怪又什么都不肯说害的我必须自己冥思苦想吗？”他徉怒着瞪了一眼不服气的明月，“那天你和那个……人电话里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长点心眼都知道有问题，我好心关心你，你呢？一句无可奉告就把我打发了……” 明月很快在并不久远的记忆里搜索到安翊讲得那一幕，她的态度真的很恶劣啊，可谁让当天早上就收到那么张照片，又被强吻了呢！ 现在她不能反驳了，人家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鉴于你在那之前，我是说那家伙离开以前……”还是“那家伙”听起来顺耳啊…… “他整天出现在校门口就已经是一反常态了。我是不清楚你们那时和现在是什么关系，”安翊语气突然有点酸溜溜的，“但我觉得就算是男女朋友，想让你高调秀恩爱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没做到这一点。” 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吃醋？ 忧心忡忡的明月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 柔和的“月光”点缀在他和她交握的手上，那光芒竟似从他们的身体里迸发而出，温度得有种治愈系的感觉。 明月心跳的节奏变得很慢，望着那双澄澈的双眼，仿佛这样就是天长地久。 “至于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说出来你不许生气！”安翊支支吾吾了半天，得到明月点头肯定，他才说出真相：“听到那通电话以后我就坐立不安，总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我每天都跟踪你上学放学，万一你有危险，我第一时间就可以知道。” “也就是说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明月只觉得后背一寒，亏她还和司徒沐轩夸下海口自己多么小心谨慎，原来被安翊这么个菜鸟级的侦探跟踪好多天都不知道！ 更令她不寒而栗的是，如果昨天没被Dana的人劫走，那安翊岂不是也会跟到墓地去？ “那……你找来的那些人是谁？还有我并没看到警察……” “警察是我胡说的，对于有黑道背景的外国人，只有中国警方才有威慑力。”安翊松开明月的手，宠溺地把她耳鬓的一缕头发拨至耳后，“至于那些人，其中一个和我有些交情，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既帮得上忙又能保守秘密的人……” 明月现在才意识到，安翊的心思缜密是她无法比拟的。 第269章 朋友 安翊说，从那天的通话内容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司徒沐轩离开前，明月就已处于险境，但他们却没有报警，只有“不想”以及“不能”两个可能性；司徒沐轩让明月务必小心等他回来，那是否意味着想对明月不利的人和他有关系？又是否说明，他连日来出现在学校，都是为了保护明月的安全？ 那天送明月回家，安翊在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就在拼凑仅有的信息，结果令他不寒而栗，事态的严重性恐怕会危及明月的生命！ 事关心爱女孩子的安危，安翊只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做最充足的准备去应对。 他当即凭记忆拨下一串数字，那个号码的主人是他许久没有联络的朋友。 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的两个世界，一白一黑，若非万不得已彼此绝不联系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过于紧密的关系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 只不过，想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保证明月的安全，除此以外，安翊觉得别无他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翊打开台灯。 暖色调的灯光顿时让房间多了些许温馨之感，迎着安翊璀璨的目光，明月心中有些许感慨，什么样的交情能让那个人为了安翊的一句话以身犯险？ 这其中必然有着鲜为人知的原因，不过明月并不打算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守护秘密的权利，对于他人不想公之于众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好奇。 但有一个问题对她来说可是至关重要…… “我猜你一定坐累了，我都有点累，可我还有事情想知道答案，所以如果你……”明月鲜少有如此忸怩的时候，她咬了下唇，轻声说：“如果你老实点的话，可以躺在床的另一边……再继续聊。” 我想不老实也要条件允许才行啊！ 安翊哭笑不得，偏偏嘴不饶人，“想与我同床共枕就直说嘛，就我们两个人还用兜这么大圈子吗？” 我去！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什么同床共枕，我不过是看你的床太大，空着浪费资源才……” 不待她说完，安翊立刻走向床的另一端，很怕她会反悔似的，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安翊已躺到她的身边。 “你就不能有点病人该有的虚弱无力吗？” 话虽这么说，不过看到安翊脚步还算稳健，明月也放心了一点。 安翊仰卧在床上，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在晒日光浴，“我可是为你着想，伤在我身痛在你心，如果我疼得呲牙咧嘴，你肯定又要眼泪汪汪了！” 明月恶狠狠地瞪他半晌，我真想把你打得呲牙咧嘴，看你还敢嚣张！ 可转念一想，那样有点忘恩负义的嫌疑，她明月才不是不讲江湖道义的人，算了，随他胡说八道去吧，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最多耳朵受点荼毒。 明月也躺了下来，她面对安翊，和他隔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这床还真大，明月想象中安翊的床都比普通双人床宽出不少，一个人睡未免太夸张了，倒蛮适合两个人滚床单的…… 脑海里不禁浮现曾经和安翊共处的画面，明月脸色一红，脱口而出：“龌龊！” “啊？” 第270章 想要退学 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明月索性硬着头皮，义正言辞地说：“我说你龌龊，每个住处都是好大的床，是为了方便你……欺负女孩子对不对？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笑，你还好意思笑……” 安翊翻了个身与明月四目相对，左手撑着脑袋，笑得暧昧，“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信吴妈的话吧，除你之外我可没带别的女孩子回家。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原本只是个人喜好，仅此而已。不过你倒提醒我了，在大床欺负你，的确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闭嘴啦！” 明月真恨不得一巴挥过去，破坏安翊意犹未尽的表情，可看着他脑袋上碍眼的雪白纱布，谁又能下的去手呢？ 无奈之下，明月只能独自生闷气，好半天没搭理安翊，甚至把让他躺到床上的初衷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幸亏安翊善心大发，体谅明月脸皮薄不再开她玩笑，而是转了个话题，“你不是有事要问我？” 对啊，她还有正事儿没说呢！ “昨天我听他说，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他还提起一个叫方翔的人，是真的吗？” 问出这些话的时候，明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紧张的目光流连在安翊脸上，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至于那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安翊口中“有些交情”也是昨天扶住明月的那个人。 安翊尴尬而笑，小声嗫嚅：“他干嘛和你说这些啊，都告诉他不许多嘴了。”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还选择出现？” “没错，从我感觉决定悄悄跟着你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生命的准备，尽管我已经做了相当坏的打算，但抓走你的那些人身份还是大大超出在我的想象，谁能想到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另一个国度，就只针对一个女孩子而已。”哪怕是现在，安翊还是玩世不恭地笑着。 明月看着安翊，如同看着一个陌生的人，昨天中午他还因为苗淼对她冷嘲热讽，几个小时后又为她奋不顾身地拼命，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了解他。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你可以接连好几天不出现，我来找你，却看见你连郎晴儿的主动献吻都不拒绝，我说给彼此点时间冷静一下，你却把我郎晴儿相提并论，又把我丢在看台上不管……” 安翊听着明月的诸多指控，听她平静的声音渐渐颤抖，只是想好好爱她，却为何一次次给她带来伤害？ 明月抹去不争气流下的泪水，难掩失望地说：“我说过我是为你回来的，就算你说了那样的话，我还是没有离开；我以为无论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会眼睁睁看我一个人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 她的泪水彻底打败了安翊，他一把将她搂如怀中，伤口再痛也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知道，可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明月所受的委屈。 因为了解，所以无力。 “你不会明白，当初选择回到学校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望着窗外越发深沉的夜色，明月悠悠地说：“你也不会明白，漫长的等待中，我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我想补偿你，让你感觉到我的用心，后来我才明白这对你来说是多余的，而我也疲惫不堪了。” 隔着厚厚的纱布，明月抚摸安翊的头发，她的心无比柔软，像棉花糖般透出隐隐香甜。 “假如没发生昨天的事，现在的我应该已经退学了吧……” 安翊推开明月，转而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痛得明月微微皱眉，他却不管不顾，瞳孔写满了惶恐，“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冒死把明月救了回来，才刚刚感受到她的体温，难道幸福真的短暂到转瞬即逝吗？ “起初是想等本学期结束的，后来突然改变了注意，”似乎没看到安翊的沉痛，也没感觉到把她肩膀握得痛到麻木的那双手突然冰冷，明月笑吟吟地说：“还多亏了苗淼这个催化剂呢。” 第271章 沐轩的过往 第一次！安翊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想把眼前这个女人揉碎，然后融进他的身体，让她不得不完全依附于自己。 然而，在她面前，安翊所有的强势都脆弱得不堪一击，明月既像是有些孩子气的女巫，肆意操控他的心，偏偏他又无力逃离这甜蜜的折磨；又像是演员，可以随时戴上不同面具，安翊因她喜而喜，因她忧而忧，到后来才发现，他所看到的未必是她真正的情绪。 一如方才还泪眼朦胧的明月，现在又浅笑嫣然，表情转变之快真是令人摸不清状况。 安翊很讨厌这种前途未卜的迷茫，至少现在没心情欣赏明月的倾城一笑，他慢慢松开明月，以无比清晰的声音问道：“所以你是要警告我不许再纠缠你吗……” 明月但笑不语地听着安翊的重重揣测，待他说话告一段落，她才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学过催眠吧？改天教教我？”迎着那双犹如冒着丝丝寒气的眼眸，明月翻个白眼，“别瞪啦，知道你双目有神，不过你的理解力可令人堪忧啊！” “……” “知道假如的意思吗？不知道我也不会解释，自己想去！” 明月悄悄往后挪了挪身体，很怕愚蠢会传染似的。 她这话的意思……莫非是？ 安翊的目光从冷漠到思索，从不确定到喜出望外，他兴奋地轻捏明月吹弹可破的脸颊，宠溺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无可奈何：“快被你吓死，想谋杀亲夫啊？” 聪明地忽略某人没营养的废话，明月沉吟了片刻，郑重地说：“有些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你大概已经猜到一部分……我即将说的这些话，希望你永远不要对别人提起！” 明月纠结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告诉安翊真相，她曾对司徒沐轩许诺，此事绝不会从她口中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她甚至对自己的爷爷都有所隐瞒。 但安翊和其他人不一样，就算明月不说，他也已经了解了大概，最重要的是他伤得这么重，于情于理明月都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如果这会让你违背承诺，真的不必非说不可！” 明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安翊犹豫了下，郑重说道：“我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 得到保证，明月舒了一口气，故事有些漫长，要从何说起？ “司徒沐轩第一次去学校找我的那天，其实是一个中文名叫霏雪的罗马籍女孩儿的忌日，她也是司徒沐轩的……女朋友。” 明月对面露诧异的安翊笑了笑，“在国外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买醉。因为我们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他觉得我是唯一适合陪伴他的人。起初我也对他有些防备，甚至暗怪爷爷把他找来。我们两家交好，我们也算是从小的玩伴，不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又在十多岁就出国留学，司徒爷爷还有意撮合我们，所以重逢那天我对他比较抵触……” 可能司徒沐轩也看出明月心有抵触，他浑然不在意她的冷淡，主动找话题，和她聊过去，聊他看到过的奇闻异事，最后难免回到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情！ 明月这才知道，外表开朗的他也曾痛失爱人，也听到他说今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鲜为人知的原因…… “……所以说学校里那些传闻纯属虚构，我相信这世上找不到如此雷同的事情，因为我和他连一丝丝交往的可能性都没有，原因我稍后再说。” 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有够复杂，明月的叙述断断续续，很多细节她也不是很清楚。 安翊很专注地静静聆听，他懂得明月做出这个选择并不容易，哪怕他对所谓的秘密毫无兴趣，但对明月的信任却相当珍惜！ “司徒沐轩那个人看起来洒脱不羁，好像没什么事情能牵绊住他一样，可其实他甚至没有最起码的自由，几乎所有的行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如此关注他行踪的人，便是下指令抓走我的人，也就是司徒沐轩已逝女友的哥哥，人称Satan！”明月冲安翊呵呵一乐，语气轻松地说：“要不是有你出现，我真的被他送进地狱了。” “不会的，如果那时死亡真的降临，我也会陪你一起到天堂。”安翊冲若有所思的明月眨眨眼，“怎么舍得你孤单呢？” 明月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却也隐隐带着哀伤的味道。 她不会上天堂，只有善良的人才可以成为天使，而她，恐怕只能与恶魔为伍。 有时候，明月真的会担心，就算死去也不能和浩熙重逢，那么美好的他肯定在天国幸福地生活，做错事的自己要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敛起悲伤的心绪，明月的讲述似乎开始进入正题，“关于Satan的情况，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沐轩哥只是在提醒我务必小心的时候才说他是罗马某个恶势力的头目，他之所以想要置我于地，不单单因为我和沐轩哥有所接触，更因为他通过某种渠道得知，在他妹妹忌日的当天，霏雪昔日的男朋友竟然去找另一个女人，这对Satan来说，绝对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因为他对自己的妹妹，有种……超出亲情的感情，只是霏雪似乎并不知情……” 这就大大出乎安翊的想象力了，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男女之情。”完全是陈述的语气。 “所以说Satan从霏雪和沐轩哥相爱那天开始，就对后者很排斥，在他妹妹去世后，这种情绪更是转化成强烈的恨意……”明月略带遗憾地叹息，“霏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答应哥哥接受换心手术，前提是必须由她指定的医生主刀，否则将拒绝手术，尽管万般不情愿，但Satan还是被迫同意。不幸的是，霏雪死在了手术台上，而那位医生就是她的男朋友司徒沐轩。” 现实往往比编剧们写出的剧情更加跌宕起伏，命运的安排也不断挑战着人们的想象力，没有人能够了解，霏雪心跳停止那一刻司徒沐轩的绝望，就连明月这样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不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虽然手术的失败并非因为司徒沐轩的操作失误，可谁都能明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停止呼吸，纵然拼尽没有挽留住她的生命，明月也觉得那一定是痛不欲生的感觉…… 她忍不住替司徒沐轩解释：“事实上沐轩哥遇到霏雪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只是她骗自己和普通人没有差别，甚至做了许多常人都不敢做的事，表面看起来是宣泄，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恐惧的表现呢？她的自暴自弃的状态在邂逅真爱之后才渐渐好转，可惜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当时国际一流心脏病专家会诊得出结论，手术成功的机率不足百分之十，就算真的发生奇迹，术后的排异反应也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 若在今天之前，安翊肯定会因为明月为司徒沐轩说好话而醋意大发，现在他则颇为同情当初被视作情敌的那个人，设身处地去想想，如果那段经历的主角换成自己和明月，安翊觉得自己绝对会精神崩溃，如果有机会，他也一定会结束生命。 爱到深处成执念，情到浓时亦疯癫！ 两个人的感情旁观者往往很难理解，见异思迁的恋爱很常见，至死不渝的爱情也依然存在，安翊为了明月可以奋不顾身，便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用情至深。 握着明月的手，即使隔着纱布也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安翊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幸福。 明月轻轻回握他，暖暖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这些事司徒爷爷并不知情，他更不知道沐轩哥在霏雪的墓碑前许下终生不娶的承诺。要不是觉得给我带来了麻烦，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现在我身边，沐轩哥会守着这个秘密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对我很抱歉，霏雪的忌日因为自己欠考虑才让我进入了Satan的注意范围。可我就算事先知道这一切，就算深陷危险，也会在那天义无反顾陪他度过，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承受别人的迁怒与指责，更不该在最悲痛的日子里独自回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唯一感觉后悔的，是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嘘——”安翊食指挡在明月的唇，将她感激与歉意的话语堵住，无限缱绻凝望她的眼睛，“不要感谢，不要劝说，我希望这样的事永远不再发生！但如果真的又下一次，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因为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世界！ “安翊……” “安翊……” 明月声音哽咽躲进他的怀里，不想他看到自己脆弱的眼泪。 那温热的泪水却悄然打湿他的衬衫。 微凉的脸颊贴在胸口，安翊轻拍她的后背，无比耐心地安慰：“乖，不哭了啊，受点小伤抱得美人归还是值得的……” 窗外夜幕低垂。 在充满爱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天黑！ 第272章 毫不掩饰的敌意 在这里“游览”过之后，明月才觉得安翊把此处称作秘密基地完全不夸张。 这是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建筑，它隐匿在丛林之间，方圆一公里内不见人烟，在它的不远处还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鱼儿快乐游过。 令明月更为惊奇的是别墅内部。 据安翊介绍，此处有很先进的防盗系统，所有窗户都使用的防爆玻璃，他很少到这边来，不过通过手机关联了摄像头，这里的状况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三楼近一半的空间是医疗室，有在医院常见的检测设备，安翊说这样一来不喜欢光顾医院的明月就可以安心体检了。 明月只能呵呵了，一掷千金为红颜也不过如此了吧！ 每天为他们做身体检查的还是明月那天见过的医生，他是安翊“传说中”的朋友方翔找来的，对二人受伤的原因，医生从未问过，明月同他除了“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很好”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必须承认安翊考虑事情足够周到，他答应不会泄露明月、或者说是司徒沐轩的秘密，就真的想办法做到了！ 留在别墅养伤的这些天，明月感觉已经忘记了时间，她想，回去以后会不会有“山中当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 其实她伤得远不及安翊形容得那么重，但安翊伤好之前回不了家，明月只能请她帮自己也请一段时间的假。 明月不清楚也不关心安翊找的何种理由，反正学校没联络她就是了。 之所以没通过尹汝枫的姑姑请假，是为了防止她和金震林编造的那套谎话穿帮！ 在醒来的第二天，明月给爷爷打了电话，把酝酿、整理了一晚上的说辞一字不漏背诵下来，她连该有的羞涩语气都拿捏得足够到位，后来安翊调侃她有表演天赋，相信即使她爷爷站在面前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估计只有测慌仪才有可能拆穿她。 “我脸红可不是装的！”明月轻哼，她牺牲如此大，安翊还说风凉话！ 明月所谓的谎言，无非是她和安翊一起到外地散心等等等等…… 她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谎完全倚仗爷爷的宠溺才有恃无恐，对于明月进入M大以来玩票一般的状态，金震林甚至都没过问！ 不过，他对孙女的疼爱可并非盲目溺爱，若不是了解明月的能力，金震林绝无可能如此纵容她！ 而明月对打来电话追问她行踪的冉然也说了相同的理由。 冉然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两人重归于好的节奏，立即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会告诉晓婷晶晶保守秘密，绝不泄露你们这次预演的蜜月旅行！” 听了这话，明月忍不住扶额，任何秘密告诉了冉然，就等于大白于天下了！ 其实真正令明月感到为难的是告诉司徒沐轩实情的那通电话！ 接连几天的通话，她都对绝口不说自己遇险的事情，如果可以，明月永远不要提起…… 可纸包不住火，当有朝一日司徒沐轩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此事，哪怕明月的隐瞒是出于好意，估计他也会感觉受到了欺骗。 她更不想说安翊也介入到其中，且受伤不轻。 可转念一想，明月编不出绝对赞美的“虎口脱险”的过程，何况以Satan对司徒沐轩的仇恨，即使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明月相信Satan有一万种方法把那次绑架传到沐轩的耳朵里，为的就是不让他好过，并因为致使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而深深自责。 思前想后，明月打算如实叙述，只是某些“敏感部分”必须省略，比如，自己亲口将一切告诉了安翊。 每当想到这里，她都会心生一种自厌的情绪，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许下的承诺一个都没兑现，她真的很差劲吧？ 想好措辞后，她终于再次拨通了司徒沐轩的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我们好像刚挂电话不到半小时吧？这么快就又想我了？”此时距离明月受伤已过去了快半个月。 他的声音带着许久未闻的轻松，先前司徒沐轩就说或许归期已不会太遥远，经过多位专家的多次会诊、反复研究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风险……终于制订了的手术方案，只等最后的确定！ 不会参与手术过程的司徒沐轩似乎也没有必须留在那里的必要，但明月知道他急于回来的真实原因！ “我是想说你不必为了我急着回来……” 司徒沐轩笑着打断明月：“没差啊，反正我也不可能再拿手术刀，留下也没意义不是吗？” 自从霏雪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手术，恐怕以后也不能做一名优秀的主刀医生了。 明月望着波光潋滟的池水，停下了脚步，轻柔地说：“但是你也希望等到她平安的消息吧？而且我已经见过Satan了，事情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这个混蛋！” 隔着电话明月想象得到司徒沐轩震怒的样子，她把手机拿离耳朵，对准话筒说：“我现在安然无恙，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一劳永逸值得开心才对吧？” 回应她的只有浅浅又急促的呼吸，明月才把手机放回耳畔，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了半天。 良久，司徒沐轩沉声问：“你……伤势如何，又是怎么说服他的？”深知明月不可能毫发无伤，只希望她不要伤太重。 要知道，在司徒沐轩的想法里，一旦明月落入Satan手中，活着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 “轻伤而已……” 明月简略地讲了她和Satan“谈判”的过程，最后才说：“中途安翊及时出现，帮我争取了时间。他一直在暗中跟踪我，目的当然是想知道我和谁有过接触。不过事后我对他说，那些人是爷爷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迫不得已，明月只能欺骗司徒沐轩，她的眸光有些黯然，深深的歉意写在脸上。 沉默了一瞬，司徒沐轩说：“难为你了！” “这都不算事儿，早说过本女侠绝对应付得来此等小问题，就你不信我的实力……” 不远处，安翊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看着明月的背影。 直到她挂断电话缓缓蹲下，安翊才走过去。 明月抱着肩膀，望着水流怔怔出神，丝毫未察觉有脚步声在接近。 安翊走到明月身边蹲下，问：“讲完电话了？他不相信你的话？”不然她怎么闷闷不乐？ “他对我的谎言深信不疑！” 明月望向安翊，嘲弄地勾起嘴角，“我可我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有深深地罪恶感，因为我懂得，善意的谎言仍是谎言。” 同样在微笑，安翊的笑容宽容又美好，“其实你没必要太介意这件事，如果司徒沐轩真的想把往事彻底尘封，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主动告诉任何人。我想他也是压抑了太久需要找人倾诉吧！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事情就已不再是秘密，他总会想通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深的执念都会变淡，再多彩的曾经也终将退色。” 他的话隐隐触动了明月的心弦，她也明白没什么会一成不变，只不过…… “你真是能言善辩耶，说得我的罪恶感都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明月慧黠一笑，“拉我起来，回去给你做好吃的聊表谢意。” “我能不能换个要求？” 回去的路上，安翊可怜巴巴地说。 “不能！” “那我有表达意愿的权力，以便你以后参考。” “没必要！” “退而求其次给个亲亲也不行？” “安翊我警告你啊，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晚饭没得吃……”明月的声音有浅浅的笑意。 “没关系啊，你这么秀色可餐，几天不吃我都不会饿！” …… 碧绿的草地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在橙黄色的夕阳下，渐渐远去。 嬉闹归嬉闹，当天的晚餐还是安翊来做，他可不希望心爱的女人受到油烟的摧残！ 摘菜、洗菜、切菜，安翊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又从冰箱取出鸡蛋，他打蛋的力度着实不轻，金黄的蛋液在透明的容器里翻涌。 在厨房门口的明月凝望他忙碌的身影，眼神落在他手臂结痂的伤口上！ 按明月和安翊的约定，是由她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起初几天也确实是明月在料理二人的一日三餐。 和安翊在市区的别墅的热闹不同，这里安静得近乎冷清，除了每天按时来给他们检查的医生外，偌大的房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 随着他们伤势的好转，那位医生及其助手两天前就没再出现。 远离城市的喧嚣，拥有难得的静谧固然不错，可若在此长时间居住，就不如市里便利了。 就连每日的食材都是安翊通过电话预定，由超市送货上门，对他这位金卡会员，超市岂能怠慢？ 估计没人能理解安翊为何会对这种除了空气质量达标之外再无优点的地方情有独钟。 明月厨艺虽然不算精湛，但满足填饱肚子的要求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谁料安翊对她格外挑剔，不是菜做得淡而无味就是刀功不够完美，甚至摆盘的小小瑕疵也被他夸大说影响食欲等等…… 他那点儿小心思明月还不了解吗？ 终于在第六天，安翊以“医生说了，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身体恢复”的理由喜滋滋把明月赶出了厨房。 这几天可把他心疼坏了，特别是看到明月刚取下纱布的手被油飞溅到以后，他不禁深深自责。 明月乐得清闲，况且安翊做“煮夫”时的英姿也还算赏心悦目嘛！ 谁都知道以他们两个的伤势，没人照顾简直是天方夜谭，医生不只一次提醒过安翊，可人家就好像听不懂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可能只有安翊最清楚，他是多么贪心地想把二人世界的幸福拉到永恒那么长！ 可能明月对他的患得患失也是了然的，她似乎从来没给过安翊真正的安全感吧？ 他在洗菜池边忙碌着，明月静悄悄地走开，正如她悄无声息地到来…… 傍晚的风带着温热的味道，轻轻吹动明月的裙角，她站在落地窗前仰望天空，眼底有一抹淡淡的忧伤，但更多的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与安翊相逢以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交替闪现，她这才惊觉原来已走过这么长时间。 从她的出现到他爱上她，再到她的初心被动摇，已数不清期间经历过多少次误会和争吵…… 当明月决定离开的时候，安翊却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爱，也拖住了她远去的脚步。 还记得她在事后问安翊，为什么出事那天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也永远忘不掉他当时的苦涩一笑，安翊说，起初他担心被明月察觉才和出租车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车距。 可那辆车刚驶入城郊便持续加速，安翊由心生警觉，他通过导航查到那条路的终点是一间早在几年前就被废弃的工厂，明月不可能打车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安翊推测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一边打电话联络帮手，一边克制着内心的急躁减慢车速，如果此时追上去必然会打草惊蛇！ 所幸那条路沿途没有岔路口，安翊在距离工厂一公里远的地方下车，一路狂奔到目的地，理由很简单，汽车的引擎声必然会惊动那些人…… 安翊蹑手蹑脚走上楼梯，听到明月说“因为你不懂爱”，她的声音微弱，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一般！ 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安翊说，如果明月的咳嗽声再晚一秒钟，他立刻就会出去和他们拼命！哪怕等不及到最关键的时刻才站出来拖延时间，甚至无暇思考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没可能保证明月安全离开，到头来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只是本能地无法忍受有人威胁明月的生命，当时的安翊身体里恐怕住着一只猛兽，对爱人的捍卫大于一切，包括生命在内…… 原来在她绞尽脑汁同Satan周旋的分分秒秒里，有一个人受到的煎熬并不比她少。 他为她殚精竭虑，也肯为她放弃生命，遇到安翊究竟是幸运或是不幸，明月已不想再去探究，她会尽全力去弥补自己的过失，为这场邂逅写下美好的结局。 明月看着玻璃上映着的脸庞，曾经难以掩饰的悲伤凄凉，悄悄变成了神采飞扬，嘴角上扬的弧度，仿佛人生美好如初。 依然记得初到M大的那段时间，再美的风景再愉悦的笑声也赶不走内心的无限凄楚，即使有好朋友的终日陪伴，生离死别带来的锥心刺骨之痛她也没有一刻忘记过。 如今，那些记忆仍旧深刻，冷冰冰的医院也还是她的梦魇，但不再分分秒秒地纠缠，让呼吸也变得凌乱！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安翊！ 明月对着天际微笑，浩熙，对不起，终究要辜负你对我至死不渝的感情了。尽管可能被怨恨，也可能万劫不复，但现在我想抓住垂手可得的幸福！我不敢希翼得到你的祝愿，也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但请你相信，在我的心底，你的的地位永远无人可以取代…… 动作轻盈地摘下项链，明月看着它在掌心熠熠生辉，悄然滴落的眼泪，饱含内疚与伤悲！ 而我也相信你没有说谎，在某个地方，在我看不到的空间，你在关注着我！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相见，到那时，再亲口对你说抱歉！如果你还愿意出现的话…… “准备开饭喽！” 二十分钟后，安翊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明月吸了吸鼻子，回头喊道：“就来。” 依依不舍地看一眼蓝色的坠子，她的手紧握成拳，隐去那耀眼的光芒。掌心微微的刺痛像是浩熙在无声抱怨，明月愣住，实在想象不出，他委屈时的模样。 是啊，在她的记忆中浩熙总是笑容暖暖的样子，直到他消失不见明月才意识到他也会难过、会脆弱、会痛，可这些情绪她都不曾亲眼见过…… 纵使他身体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浩熙的神态依旧安详，仿佛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别人想得那么痛苦…… 尽管医生离开的时候手术服上染着他鲜血…… 所以这痛，才不会是你给我的暗示，对吧？因为你舍不得我痛，即使怨我，你也依然舍不得！ “快去洗手，再晚我就把东西都吃光啦！”把菜一一端上桌，安翊坏坏地威胁仍站在窗前的明月，“你不想饿着肚子熬过漫漫长夜吧！” 明月睥睨地瞅他一眼，“即使你不说我也清楚你有做大胃王的理想！” 然后，她不紧不慢，迈着优雅的步伐去了洗手间，留下安翊独自凌乱，还不如直接说他是猪呢！ ********** 无星无月的夜晚。 明月站在二楼起居室的阳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夜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 空气中不知名的花香，淡淡地沁入心脾…… “叩叩”—— 安翊礼貌性地敲门。 “请进。” 明月并未回头，仍聚精会神望着苍穹。 安翊将温热的牛奶放到桌上，走向阳台。 “在看什么？”他将明月圈进怀里，隔着衣服感觉到她手臂的冰凉，安翊把她抱得更紧，“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明月笑笑，挫败地放弃，“找星星啊，白天天气那么好，竟然一颗都看不到。” “你这就叫舍近求远，”安翊扳过明了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颇为自恋说：“难道我不比星星璀璨多了？” “璀璨与否我说不好，只知道你再弄个兰花指对我来说绝对是摧残！” 很奇怪，安翊竟然没反驳明月，一双困惑的眼睛细细打量她。 “你……”他松开明月，后退了一步，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些。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一时间安翊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迎着安翊迷茫的眼神，明月露出狡黠的笑，极其配合地原地转了一圈。 夜幕下，她身姿绰约如精灵，那笑容却美艳又妖娆。 黄色的光芒闪过，然后久久停留在安翊的眼底…… 明月在他面前站定，妩媚地眨了眨眼。 安翊难以置信地摇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明月的脖颈，像是怕惊醒美好的梦境！ 最后停留在那美丽的、空无一物的锁骨之上！ “是我眼花了吗？还是你自己没留意到……”没留意到你最宝贝的饰物突然不见了！ 晚风从他和她之间吹过。 明月柔软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腕，那橙黄色的光华若隐若现。 “是你一直没留意吧？果然是大胃王，一看到吃的眼睛里就没别的了！” 安翊垂下手，怔怔地问：“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望着他脸上的迟疑，明月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听从自己的心，所以就这么做了。” 她的纠结他不需要知道，正如之前安翊从未标榜过“爱你如命”，却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刻，恍若有绚烂的烟火绽放在夜空…… 柔软的大床上，安翊近乎虔诚地亲吻明月，动作轻似羽毛。 明月浅浅而笑，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 安翊目光灼热，他抬头，轻声问：“可以吗？” 他的呼吸短促，他的声音沙哑而魅惑，他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 “你的身体ok吗？”眼波流转，明月咬唇看着安翊。 “试试不就知道了！” 桌上的牛奶升起袅袅热气。 房间里的画面温柔旖旎…… 直到夜雨无声飘下，牛奶冷却彻底…… 第二天上午，窗外一片阴霾。 明月幽幽醒来，她睡眼朦胧地摸了摸床的另一边，发现安翊已经不在。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不情愿地起来洗漱。 “早安。” 明月走下楼梯，含糊不清地对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安翊说。 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时间，安翊促狭地说：“再过一个多小时该说午安了。” 呃，是说她懒？她起这么晚要怪谁呀！ 像是读懂明月心思似的，安翊笑得特别欠扁，“对不起啊，你一定累坏了吧！” “闭嘴你！”明月恼羞成怒瞪他，不能动手只能使用“眼神杀”了！ “不说就不说嘛，过来坐。” 明月刚坐下他就凑了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一番少儿不宜的耳鬓厮磨过后，安翊趴在明月的身上，恶狠狠地指控：“你在报复我！” “哪有？” “穿我的衬衫，还解开两颗扣子，你敢说不是故意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扣子是你的杰作，还敢恶人先告状？” 安翊轻哼一声，“反正你诱惑我在先，你得补偿我。” “一边去！” 明月一把推开安翊，急急忙忙起身离开，换衣服去也！ 她到现在还腰酸背痛的呢，真的很怕安翊再……像昨晚一样！ 本来想填饱肚子再回去换衣服，被安翊这么一吓哪还有心思吃饭啊！ “我等你喔，宝贝！” 明月大步跨上楼梯，把他恶心吧啦的魔音遥遥抛在后面！ 如此不问世事地相处了几天以后，终究被世事所打扰。 五天后安翊正在准备早餐的时候，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明月甚至没看来电显示，赶忙给他送去，当时安翊腾不出手，她按下通话，然后举到他耳边。 “喂，方翔……” 方翔？ 明月记得这个名字，那天晕倒前听那个风衣人提起过他，似乎深得安翊的信任，为他们诊治的医生都是他找来的吧！ 只是她苏醒的时候，那个方翔已经离开了。 一通接近十分钟的电话结束后，明月手臂发酸，她上下打量安翊，眯眼说道：“你们很要好啊！该不会……” “我没说过从未带男人回家过夜。” 安翊贼兮兮地说完，一脸坏笑地离开。 他是说？ 大脑急速运转，想通他的意思后，明月的胃里一阵不适，自作孽啊！真心接受不了这么……大尺度的玩笑。 “明天方翔过来，说有消息要告诉我……” 安翊享用着早餐，对明月说：“你还没见过他吧？一定要他惊艳才行……” 戳着盘子里的煎蛋，明月又在可耻地浪费食物，“干嘛在意他的看法？” “因为那家伙阅女无数，我必须让他知道，他见过的美女都不叫美女……”安翊喜悦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行，那小子对付女人很有一套，万一他看上你了，岂不得不偿失！” 明月下巴抵在桌子上，很不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完全没有好奇呢？ 如果可以，她明天都不想露面…… 但那仅仅是如果而已！ 第二天下午，当安翊为他们彼此介绍完，那个穿着紫色衬衫的男人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明月笑容得体，友好地说：“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方翔的笑意停留在脸上，却没有到达眼底，“对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 明月微愣，这个人的笑容带着攻略性，她清楚看到他眼睛里稍纵即逝的阴冷，也感觉到他手上力道有一秒地加重！ 那似乎是一种敌意！ 在明月还未回过神，他已经放开手和安翊说话去了。 一时间，她的存在感全无，明月审视地看着那个男人，他根本不像安翊说得那样对美女表现特别友好，至少她没有感觉到。 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月不动声色地看着方翔。 “……你故作神秘说的消息就是我爸妈要回来了？”安翊怪叫，“这事儿需要当面说吗？” 方翔慢悠悠喝了一口白兰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董事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好心通风报信被你说的好像很多余似的。” 安翊的爸妈要回来了吗？ 明月突然有些透不过气，听说他们在安翊的建议下来了一次环球旅行，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安翊，他倒在沙发上低嚎：“他们是想回来多陪陪我是吧？”不待方翔回答，又说道：“我要和自由挥挥手说再见了吗？” “谁家自由像你一样？你这分明叫脱了缰的野马。”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失望的样子吗？” 方翔不屑地轻哼，“那是你的恶趣味。我是来看你的脸能不能见人。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名正言顺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这样才能尽早看到你的宝贝啊。” 看了一眼明月来不及掩饰的审视目光，方翔勾了勾唇角。 明月却莫名惊出一身冷汗来！ 方翔根本就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 他说也算为她而来，可明月丝毫没有这样的体会，也未曾感觉到方翔对安翊这个死党的女朋友的一丝丝友好，反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直到方翔离开，明月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她不记得和方翔有过任何交集，可他的敌意那么明显，她想安慰自己只是错觉都绝无可能。 “在想什么？从刚才就看你魂不守舍的？” 送走方翔，安翊终于有空关心他的“宝贝了”。 他搂着她，躺在宽得不像话的沙发上。 “没有……”明月知道敷衍不过去，又打趣道：“看你们太要好，所以吃醋了。” 看她那么认真的表情，安翊配合着叹息，“你没把郎晴儿放在眼里，却因为一个男人产生危机感，不知道郎系花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月狠狠瞪他，“怎么，你心疼她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找打！ “我是心疼你好不好，是听说我父母回来感觉有压力吗？”不待明月回答，安翊已将她搂如怀抱，“如果你没准备好，我可以先不公布我们的关系。” 呼吸间充斥着她头发的淡雅清香，安翊陶醉地闭上眼睛。 紧贴他坚实的胸膛，明月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很聪明，却也只猜中她一点点心思而已。 “你不会忘了吧？我曾去探望过你，你家上下几十只眼睛都见过我，他们能保守秘密？”明月笑他太疏忽，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况且吴妈恐怕早就通风报信了吧？长辈们对这种事总是格外热衷，难道这就是他们八卦的一种体现？” “那……怎么办？”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明月闭着眼睛快要睡着，几不可闻地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 安翊动了动身体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凝望着明月天使般的睡颜，他的心底无比满足！ 有你相伴，夫复何求？ 第273章 告诉你个好消息 由于安翊父母的归来，他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结束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回到市区之后，明月没有马上返回金家，而是住进了安翊的公寓。 就这样开始了温馨的同居生活！ 为了避嫌，明月和安翊商量他们返校的时间应该错开，实则她是存心想要偷懒…… 另外一方面，那件事……迟迟没有回应，她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司徒沐轩在明月的建议下将回国的时间推迟到四天后本周五，也就是那位孕妇预定剖腹产手术后的第三天，且已经订好了机票。 明月将他归来的日期做了备忘录，答应为他接风洗尘。 话说明月在公寓偷懒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要接到冉然和徐晶晶的“催命连环Call”，两个人的口径出奇地一致—— “避嫌干嘛！趁着热恋必须狠狠秀恩爱啊……” “你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当然连珠炮似的催促中，她们偶尔也会带来一些M大的新鲜事，其中最令明月印象深刻的就是冉然在安翊回学校上课后的第三天，兴冲冲地在电话里说：“天大喜讯，包你解恨！郎晴儿退出话剧社了哈哈……” 在她半个多小时幸灾乐祸的叙述中，明月总算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提出在迎新晚会上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话剧的就是郎晴儿，传闻她是主动请缨出演女主角，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请安翊来演男主角，其用心自然是人尽皆知！ 原本一切进行得都挺顺利，她甚至如愿和安翊有了亲密接触…… 可谁知道后来剧情急转直下，安翊的辞演让她颜面尽失，虽然社员们没有太多言语上的责怪，但眼神里的轻蔑却很明显。 郎晴儿高傲的自尊心哪受得了这些？她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让这出话剧夭折，于是在全校范围内寻找顶替安翊的最佳人选，奈何，各系的系草颜值都和安翊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演技又浮夸没有内涵！ 这时有个别人终于忍不住说“当初就说该低调点，别把大家的期待值弄得太高，多少人冲着安翊才关注咱们的话剧……” 还有人叹息着说“要是封帆没走，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也不知对方有意还是无意，郎晴儿都认定这话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向来心高气傲的她肯定说不了这种窝囊气，下决心退出话剧社…… 和冉然过于兴奋的表现不同，此事没给明月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对郎晴儿那个人早就不在乎了，无论是厌恶还是同情，都不是明月对无关紧要的人会有的感觉！ 当初和安翊的危机，包括郎晴儿的一吻，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相干的人就让他们留在过去吧！ 明月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度，只是渴望平静的生活，不愿再徒增烦恼而已。 用她的话来形容，就叫千帆过尽后，思想也变得通透。 想来也是，想必任何人与死神擦身而过之后，估计都会豁达许多吧？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敢对明月抱有太大的期待，毕竟女人小心眼算是公认的世事，所以接连几天安翊都对郎晴儿的消息绝口不提。 也可能，他压根没把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也可以看做是对明月专一、心无旁骛的体现吧！ 第274章 新生命的降临 但如果只说女生爱吃醋，未免有失公允，当安翊得知司徒沐轩即将回来的消息，他还是显得有些惆怅，虽然明知道明月和司徒沐轩并无男女之情，但他也明白“男女间没有纯粹的友谊”这个道理…… 可他又不能剥夺明月结交异性朋友的权利，如此纠结着茶饭不思好几天，也没能避免司徒沐轩的归期一日日临近。 明月去机场接人家的那天，安翊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他并不知道司徒沐轩乘坐的航班时间，所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下午，明月提前两个半小时坐上开往机场的计程车。 这条路上的车流行驶缓慢她是领教过的，之前送封帆就差点迟到，所以这次她宁愿多等一会儿也绝不可以冒险迟到。 拥堵的交通总是令人心情烦躁，加之今天太阳格外大，即使摇下车窗也感觉不到清凉。 明月低头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指尖轻敲屏幕，她费解的目光停留在联系人的那一栏，上面赫然出现“侦讯社”几个字！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她从来不知道这一行的效率如此之慢，若不是因为对他们上次的服务比较满意，这次…… 思绪缥缈间，计程车缓缓驶动，明月直接按下电源键，终究没拨通那个号码，或许事情比较复杂，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国际到达厅。 明月站在略微靠后的地方，前面不少接机的人手里举着牌子，有些遮挡她的视线。 陆陆续续有旅人从通道里走出来，明月完全不担心她会错过司徒沐轩，因为人群中，他必定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果然，司徒沐轩的一瞬间，明月就看到了正在寻找自己的他。 双手圈在嘴边，她在喧嚣的大厅里喊出他的英文名：“Eric……” 司徒沐轩隔着人群看过来的时候，明月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他的粲然一笑，令黯淡了大厅里炫目的灯光！ 明月和司徒沐轩同时快步走向对方…… 明晃晃的到达厅，俊美的男孩儿抱着美丽的少女原地转了好几圈，不少人纷纷善意地看着他们，他们应该是恋人吧？看起来还真的般配！ 关于爱情，人类从未停止过憧憬，似乎俊男美女同时出现，他们就必须是情侣…… “好像变重了，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 通常呢，温情的场景在司徒沐轩这里持续不了太久，多日不见，他爱损人的毛病还没改。 明月不甘占下风地回击：“主要是没你气我，所以才心宽体胖喽！” 司徒沐轩一手搂着明月的肩膀，一手拉着Prada的行李箱，边走边说：“你的白马王子必须尽快把自己训练成大力士，否则他很快就抱不动你了。” 他说得虽然夸张了点，不过明月也的确不似之前那般消瘦，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这个不劳你操心，安翊说他喜欢我有肉的样子……” “孩子，你可长点儿心眼吧！”等待计程车的期间，司徒沐轩附在她耳边“好心”提醒：“他是喜欢你某部位有肉，嗯……准确来说应该叫丰满！” “司、徒、沐、轩——” 明月气得只直跺脚，罪魁祸首赶忙跑开，幸好出租车来得及时，否则司徒沐轩恐怕难逃一顿暴打啊！ 路上，司徒沐轩为明月仔细讲解了那位孕妇的手术情况，看着他的神采飞扬，她也倍感欣慰。 早在手术顺利结束后，司徒沐轩就迫不及待和明月分享了“病人女子平安”的好消息。 新生命的降临总是象征着希望，那时明月也为大洋彼岸的孩子祝福，希望他一生平安！同时更为他伟大的母亲感到骄傲！ “……虽然我没有参与手术，但是听到那个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我感觉世界都豁然开朗了！”司徒沐轩的眼睛里闪着博爱的光芒，“你说得对，如果我提前回来，或许这将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我只知道仁心仁术，医生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病人康复。”明月看着身边的司徒沐轩，她期盼着，有朝一日他能打开心结，重新握起手术刀，为更多人解除病痛，那是他选择医生这一神圣职业的初衷…… 计程车在金色维也纳门口停下。 下车后，司徒沐轩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有人知道你是他们少董的女人吗？” 明月早就“交待”了安翊的家事，所以司徒沐轩知道这里是安家的产业并不奇怪。 明月如看怪物一般瞅着他，说话要不要这么直白？ “再说你也没诚意啊，是你给我接风洗尘，到这儿安翊能让你付钱？” “当然是我付钱，他只不过给了我一张这里的金卡而已！”明月拉起司徒沐轩就往里走，“安翊说在本市包涵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美食的酒店仅此一家，我也不太了解你的饮食习惯，所以就接受他的提议了……” 其实明月也对安翊的提议大感意外，他应该对司徒沐轩有所排斥才对吧？ 结果被他“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很难再对有那样不幸遭遇的人产生敌意了”这样的理由给说服了！ 而且安翊是要和酒店经理打招呼免单的，在明月执意拒绝的情况下，他才退而求其次给她一张vip的金卡，美其名曰“也算聊表我的心意”！ 明月还在对安翊的通情达理赞赏不已的时候，哪想得到此刻的他正一个人在操场上踽踽独行呢…… 第275章 恭喜你 安翊满脑子想得都是明月！ 他们各自回家了吗？还是刚接到他？又或是正在享用美食呢？ 该死的，他干嘛非要假装大度，现在可好，为了维持宽宏大量的形象，他连电话都不能打，真是自作孽！ 至于安翊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才提议明月在自家酒店请他的假想情敌吃饭，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因为事情既然已成定局，还不如高姿态一点，显得自己很豁达的样子。 可是谁难受谁知道啊！ 金色维也纳不愧以奢华著称，即使是两个人的包房也很宽敞。 端上司徒沐轩点的法国牛排和明月点的苹果派后，侍者关门退了出去。 “我可不是经常请客，所以宰我的机会千载难逢，奉劝你千万别心慈手软！”见司徒沐轩只点了份牛排和红酒，明月笑着说。 轻轻摇晃酒杯，美丽红色的液体静静流转，司徒沐轩呵呵一乐，“纵使我有怜香惜玉之心，也没必要向名花有主的女孩子展现绅士的一面，你大可放心，这道只是头菜而已！” 明月满意地点头，举杯向对面的司徒沐轩致意，诚挚地说：“欢迎回国！” 司徒沐轩隔空与她碰杯，冷气十足的包房里却是一片温馨的氛围…… 随后司徒沐轩又点了份意大利料理，明月则还在和她的苹果派作斗争。 她的口味一向刁钻，素来偏爱清淡的食物，越是豪华的饭店菜品越是精致，但过多的香辛料让明月很不喜欢，她又懒得花大把时间去研究菜单，索性事先选好几款甜品，免得聚会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最近被安翊给惯坏了，每一餐都迎合她的喜好，以至于此等五星级级酒店大厨的拿手菜都如不了她的“法眼”。 曾几何时，她也被磨练得吃得了食堂的奇葩菜，咽得下冉然无比推崇的路边摊的豪爽妹子啊，怎会在和安翊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习惯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呢？ 想到安翊，明月饮酒后绯红的脸颊又平添几许妩媚，司徒沐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由衷替她感到高兴，“恭喜你终于敞开心扉，收获一段美好的感情！” 明月的眼底泛起一抹泪光，“谢谢你！其实我也曾深深地纠结过，也因为各种原因选择逃避。幸好安翊他没有放弃，以后我只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就算……”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但还是以无比坚定的声音宣布：“就算浩熙会怪我、恨我，就算以后会下地狱，我也无怨无悔！” “他不会怨恨你的，”想起那个太早离开的少年，司徒沐轩玩世不恭的笑脸多了几分怀念与惋惜，“他对这个世界都充满善意，何况是对你？如果你一直沉浸悲痛和仇恨之中无法自拔，那才是对爱着你的他最大的伤害……” 一滴泪缓缓流下脸颊，明月泪眼朦胧地望着司徒沐轩，这眼泪既是为浩熙而流，亦是为对面的他而流！ 王子般完美的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誓言放弃拥有幸福的权利吗？若真的如此，那么霏雪在天之灵又怎会心安呢？ 她正欲开口劝说，耳边却想起Satan离开前要她转告给司徒沐轩的话—— “告诉那家伙记得他的承诺，他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如此幸运的女人。” 明月脊背一寒，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第276章 为夫很欣慰 这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到后来，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是明月的“汇报时间”！ 她早就猜到今天提起Satan肯定是在所难免，幸好提前准备好一套说辞，司徒沐轩估计是怕勾起她那段可怕的回忆也没过多询问细节，明月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两人八点十分才走出酒店，司徒沐轩担心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安全，金家的别墅位置有很偏僻，所以提出送她回去。 却被明月一口回绝，她面带娇羞地说：“我叫安翊过来接我，那个……最近住他那边……” “哈哈，那这次我就不和他争做护花使者了！”司徒沐轩揉揉明月的头发，忽然轻声说：“你一定要幸福。一定！”像我们这样失去过挚爱的人想要再爱真的无比艰难，所以请你一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明月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司徒沐轩已经坐进等候在一旁的出租车里，临走前仍不忘对怔怔的她叮嘱：“快点打电话给他喔，还有注意安全！” “嗯。”仍在思考他那番话的含义的明月点点头。 目送司徒沐轩乘坐的车驶入车流，明月揉揉眼睛，之后才拨通安翊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明月有些失望地结束了通话。 “安翊这家伙还挺忙，早知道不如让沐轩哥送我回去了呢！” 明月站在人行道上四处环顾，运气要不要这么差，经过的计程车竟然都不是空车！ 不远处停着的路虎车里，看着手机屏幕显示明月的来电，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明月站在原地挫败地敲着脑袋，正当她决定勉为其难和别人拼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在她面前停下。 她以为对方也是来酒店用餐的客人，所以礼貌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迟迟不见车上有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月好奇地打量那辆车，无奈除了纯黑色的车窗她什么看不到。 心中隐隐升起一个猜测，她又拨通安翊的号码，同时迟疑着往汽车旁凑了凑，凝神细听车内的动静。 果然，隐约听到熟悉的旋律，那是安翊为她特别设置的来电铃声。 车窗缓缓摇下，安翊坐在驾驶位上冲她招手，“嗨……” “你……的车？” 路虎驶进宽阔的马路，明月还是忍不住惊奇地安翊的侧脸，绝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车的风格和他的气质不搭啊！ 余光瞥到她困惑的眼神，安翊轻笑道：“怎么可能，这不符合我的审美。和方翔借的，只有使用陌生的交通工具才能不被你察觉……” 明月“切”了一声，“你玩儿跟踪上瘾了吧？”她闭眸靠着座椅。 还真别说，这车外形是彪悍了点儿，但舒适程度绝对经得起没得挑！别的不谈，单说宽敞的空间就值得点赞，至少如明月这般高挑的女孩子，坐在后排也不必担心像出租车那么容易顶到头啊！ 安翊很郑重地清了清嗓子，言语间不无得意地说：“考核结果给你及格，首先你没和司徒沐轩一起离开，说明你很自觉；其次，你马上能想到打电话给身为男朋友的我，为夫深感欣慰。” “男朋友和夫是两个职称，一点文化都没有！” “一个是现在时，一个是将来时，并不冲突啊！”知道闭目养神的她看不到，安翊故意笑得很大声，他所预见的未来，是他们紧牵的手不放开…… 为了耳膜不再被魔音侵扰，明月赶忙搭腔分散安翊的注意力：“如此说来我表现很出色，怎么才及格这么惨？” “因为你只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很明显你不够坚持！”即使讲的是歪理，安翊也理直气壮。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一和安翊斗嘴，明月立马来了精神，她坐身体猛瞪安翊忍俊不禁的侧脸，“故意不接我电话，没找你算账已经是姐博大胸怀的体现了！当时只当你在忙，谁能想到这么大人了还幼稚得不要不要的……” 在安翊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明月声音弱了下去，她结巴着问：“干……干嘛这么看我？” 安翊盯了她胸部一瞬后，转头看向前方的路，他轻笑戏谑道：“你距离刚刚说的四字成语的中间两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明月皱眉思考，四字成语……博大胸怀？ 那中间…… 知道真相的她又羞又恼，他的意思是嫌弃她胸小吗？怎么和司徒沐轩之前说的如出一辙？ 他又怎么如此直白说出这种话来！ 即使……即使他们已经亲密无间，安翊也应该收敛点吧！ 她的“流氓”还未说出口，旁边的安翊又认命地说：“鉴于隆胸手术后患不少，我愿意为你分忧……” “安、翊！”当明月一字一字叫对方名字的时候，就意味着她至少已经恼羞成怒了，她作势活动双手，指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你要是再继续口无遮拦，我保证你的驾驶肯定要受到打扰！” 安翊配合地对着她抿紧双唇，嘿嘿，回家再说也不迟嘛！ 第277章 有没有想我 明月先于安翊进入公寓，玄关的门刚关上，安翊的吻就密密麻麻落在她修长的脖颈。 他的双手紧紧环抱她纤细的腰肢，明月感觉肋骨都要被他弄断了！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温柔尽失，似乎带着蛮横的攻略性。 温热的呼吸吹在明月白皙的肌肤，她不安地扭动身躯，忍不住娇声嘤咛。 明月逐渐上升的体温对于安翊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诱惑，借着壁灯的光亮，他抱着她走到沙发，那炙热吻却没有片刻停息…… 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月的美丽多了些朦胧与神秘，她神情迷离，她的唇瓣血一般鲜艳…… “好想你……你呢，有没有很想很想我？”安翊的下巴蹭着明月肌肤，声音软绵绵的。。 他像个顽劣的孩童凝望明月沉沦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今晚格外渴望她，不单单是渴望被她的温暖包围，更想听到她亲口说自己也那么地需要他…… “安……翊……” “宝贝儿，我在这里……告诉我，你也想我对不对？” “我……”甜蜜的折磨中，明月最后的矜持即将消耗殆尽！ “明月——说你想要我！”安翊不懂，明明她是被动的，可为何狼狈的却是他自己？ “我……需要你……” 明月的声音轻若叹息，安翊却听得分外清晰，一刹那，墨蓝色的夜空恍若绽放出最炫烂的烟花！ 万幸的是客厅的纱幔紧紧闭合，否则满室春光肯定会惊扰窗外的繁星闪烁…… ** 第二天就是周末，累极了的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才各自醒来。 当明月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安翊的怀抱，他的睡颜似孩子般纯真，一点也不像昨晚那么……疯狂。 身体的酸痛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境，想起昨夜的每一幕，他们从沙发到楼上……战火弥漫，一发不可收拾！ 明月脸红得如要滴出血来，她挪开安翊的手，蹑手蹑脚坐起来，披了件睡衣，她悄悄走下床。 热气氤氲的浴室，沐浴完毕的明月咬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安翊留下的吻痕那么明显，她知道浴巾遮掩下的肌肤，还有他类似的“杰作”。 她对这样的自己真的特别无语！ 等明月磨磨蹭蹭回到卧室，已不见原本还在熟睡的安翊。 他应该到一楼的浴室洗澡去了吧？ 换好衣服下楼，就听到厨房传出阵阵流水声。 她偷偷瞄了一眼沙发，丝毫没有昨夜凌乱的痕迹，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大概已经被安翊收走了。 早饭时间，明月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把和安翊眼神交集的机率降到了零。 看似专注品尝煎蛋的明月其实第一次吃不出安翊做的食物的味道来。 安翊思索着打破尴尬局面的话题，平时能言善辩的他面对这种状况也有点儿无能为力嘛！ “我爸妈就快回来了，”思忖半晌，安翊总算想出一个不错的“议题”，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知道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先不逼你一起去接他们了。我已经叮嘱过家里的那些人，特别是吴妈务必保守这个秘密。但我一直期待着把你介绍给他们，请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安翊略带恳求的语气促使明月抬眸，沉寂了两秒后，她面带微笑，定定点了点头。 她希望也相信那一天不会太遥远，因为家人的祝愿及肯定会让人幸福感倍增，她愿为此努力克服内心深处的隐忧…… 既然决定暂时隐瞒父母，那么安翊想再和明月住在外面肯定是不可能了；既然他都回安家别墅了，明月独自留在公寓也就没意义了。 第278章 回忆中永生 她回到了金家，其实，已经解决掉Satan那件事，明月不必再担心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她本该可以住学校宿舍才对，而且冉然心心念念盼了她那么久，理应好好补偿人家。 可如今的402变得和当初有点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冷清！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们每个人好像都找到了对自己来说很有意义的事情——潘晓婷将更多的心思用在读圣贤书上；徐晶晶因为无聊又加入了几个社团，每天也很是忙碌；冉然和薛浩的热恋期竟然还没过去，那架势似乎每时每刻腻在一起都不够…… 比守着空荡荡的宿舍无聊死重要千百倍的事儿，就是回家多陪陪她最亲最爱、当然也是最疼她的的爷爷。 明月还是没有坦白自己和安翊“去散心”背后的心情，她打算就这样一瞒到底，决不可以再泄露司徒沐轩的秘密！ 金震林一直沉浸在孙女同安翊和好如初的喜悦当中，每天看着明月神采飞扬就是他最大的欣慰，哪还有心思去怀疑她是否在说谎呢？ 安翊的父母回来后，他变得像个乖宝宝一样，每天晚上放学就回家，估计是害怕精明的爸妈看出什么端倪…… 明月好像突然闲了起来，除了上课再就觉得无事可做。 于是，在征得安翊同意的同意后，她经常同司徒沐轩碰面，最近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赶超了和“乖宝宝”安翊独处的时间。 对于这种度日如年的生活，安翊除了无奈就只剩祈祷了，若明月主动提出见他的父母，那绝对算是他的福音啊！ 可怜安大校草连续五天都抱着极大的希望来上课，又怀着沉重的心情强笑着同明月告别。 我是有说过不会逼她没错，但是明月不会忘记我还有说期待吧！要不然提醒她一下？ 几乎每天吃午饭，安翊都会默默在心里问上好几遍，然而每次面对明月的时候又都无法开口。 纠结了几天，安翊终于痛下决心，再多给明月一些时间，无论这样的煎熬持续多久，都当作是爱情的考验就好了。 宁可难为自己也决不让心爱女人为难的才叫“男人”，怪不得这两个字发音惊人的一致！ 安翊以为明月丝毫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但她嘴上什么都不说，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就连近期经常碰面的司徒沐轩了解他们现在情况后都替安翊觉得冤枉，不只为其打抱不平。 这天恰逢周末，司徒沐轩带着最近心事繁重的明月到游乐场疯玩一天，把所有刺激的设施都玩了一遍。 欢呼呐喊声中，明月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她的脸颊因兴奋变得红扑扑的！ 下午五点，游乐场里人依旧络绎不绝，等待乘坐摩天轮的队伍也如长龙一般。 终于坐上摩天轮，明月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感叹：“咱们国家节假日最美的风景不是名山大川，而是各景点的人山人海啊！” 司徒沐轩说她言语挺犀利，明月眉宇间颇为得意！ 摩天轮越升越高，地面上涌动的人群变得很渺小。 司徒沐轩眺望天空，他感觉离天堂好近好近…… 当摩天轮生至最高点的瞬间，晶莹的泪光在司徒沐轩的眼底闪耀，他恍若看到在回忆里永生的那个人正冲自己微笑。 “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玩这些项目，你知道的，她……”随着摩天轮的下降，司徒沐轩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地说：“霏雪她坐不了这些。” 心底升起莫名的悲哀，明月坐到他的身边，握住司徒沐轩微凉的手，此时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别人的聆听。 第279章 秘密不再是秘密 司徒沐轩回握明月的手，对她微微一笑，他的眼眸似星河般璀璨，“因为知道迟早会分离，所以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们都无比珍惜，也以为自己早就把相处的每个瞬间都刻在心底……” 一抹哀伤写在明月的脸庞，司徒沐轩说得没错，他们有相似的经历，曾无可奈何地失去，经历过此生难忘的切身之痛，所以对彼此的遗憾、不甘以及痛楚全都能够感同身受！ “……可失去之后依然觉得对她亏欠良多，甚至没能让她体验过坐过山车的快乐。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根本不足以填补漫长生命里的空白。”司徒沐轩突然郑重望住明月，“若你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就不要让深爱的那个人等待太久，因为无论相爱多少天、多少年，当有一天你们分开，那时候才觉得在一起的时间竟是那么短暂！” 明月万万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劝说起自己来，还以为他只是突然怀念从前！ 她手指动了动，无言看着善意的司徒沐轩。 “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肯定都懂……”司徒沐轩所指当然是浩熙，“但身为朋友，我真的想你幸福，既然已经找到，就希望你把他紧紧握住！我想不出现在让你犹豫不决的是什么，但应该不是浩熙吧？” 时光在沉默中一秒一秒流逝，感觉很漫长，实则摩天轮不过才下降了一点点而已？ 司徒沐轩轻捏明月的手指，他笑得温和，正想说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她可以不必说出理由，明月如释重负地浅笑，这个秘密她已背负许久，是时候告诉他了…… “你知道我到M大的原因吗？”司徒沐轩如她预料中地摇头，是啊，他当然不可能了解其中的因果，她不曾提起，爷爷和风更不可能对外界透露半分，其他人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一切！除非…… “我啊——压根就没有想过和安翊走到这一步，可以说，这段……感情的走向彻底偏离了我的初衷及预想……” 摩天轮里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稀薄，司徒沐轩的胸口剧烈起伏，随着明月的讲述，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变冷，满脸震惊的神色，那还见之前的从容不迫？ 当不可告人的秘密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途径，明月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这就是我胆怯的原因！” “那你有什么打算？”最初的冲击过后，司徒沐轩的眼里只剩下对朋友的关切！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按兵不动也只是暂时的！ 摩天轮降到最低点的时刻，司徒沐轩听到她说了四个字：“知己知彼！” 司徒沐轩送明月回家，他嘴角含笑，不时看一眼和安翊煲电话粥的明月，她的声音洋溢着幸福…… “查岗？” 刚放下手机，就听到司徒沐轩开玩笑地说。 明月脸色一红，却嘴硬得很：“例行秀恩爱……” 话音未落，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在司徒沐轩“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讲啊？”的调侃中，她解锁手机，陌生的号码…… 点进短信内容的瞬间，明月脸色骤变，手机掉到了车上。 司徒沐轩敏锐地察觉到明月的不对头，靠边听下车，他解开安全带，扶住她颤抖的双肩，问：“怎么回事？不是安翊！”后半句无比笃定的语气。 明月低下头，长发遮住她的脸，遮住她所有的表情，一颗颗泪珠滴到雪白的裙子上，她痛苦地掩面，怎么会这样！ 手机质量蛮过关的，屏幕上“三天后见面，知名不具”！ 仅仅九个文字就把明月推进了深渊…… 三天，对她而言度日如年，又希望这七十二小时可以拉到永恒那么长！ 第280章 魂不守舍 新的一周，身边所有关心明月的人都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上课的时候直直盯着黑板，但其实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起因是周一上午的第一课，教授连续叫了明月两声她都没有反应，要不是冉然用手肘碰碰她，估计教授勃然大怒走过来都未必引起她的注意！ 那天明月无疑遭到了批评，只不过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笔挺地站着。 安翊这才发现，刚过了一个周末，她却变得单薄了许多，恍若化作一缕烟雾，随时都可能无声消散。 是错觉吗？还是？ 他无从知道，明月的变化只需要夜不能寐的一个晚上就够了！ 教授说完“坐下吧”两秒后，明月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课堂里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冉然重重拽她坐下，我的妈呀，明月难道是想抗议呀？ “什么事让你神不守舍的？” 教授刚说完下课，人还没有出教室，安翊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否认，“小事。” 金色的阳光将她笼罩，她的身影仿佛透明，安翊忽然很害怕，那光芒会在下一秒穿透她的身体…… “哦？多小的事能让你这副模样呢？我猜猜看好了……”安翊薄怒地盯着毫无生气的她，“是为了你的青梅竹马金浩风，还是那位迷人的医生，亦或是……熙！”几乎是恶狠狠说出最后那个字！ 他只是想告诉她，你的事，无论多小我都在意。何况你的情绪如此低落，岂是“小事”就可以解释的？ 出口却是如此冷嘲热讽的话语…… 安翊讨厌明月的隐瞒，会让他感觉他们的距离突然变得好遥远！会让他想起Satan带来的梦魇！ 难道他们真的如明月所说，无法摆脱争吵的怪圈吗？ 他的内心顿生一抹凄凉之感，自己又一次伤害了明月吗？ 然而当明月转过头，她的脸上不见安翊想象的那种恼意，反而有淡淡地、宽容的笑意。 “又在吃醋了吗？”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微愣的安翊，明月的声音轻如叹息，“你很适合去山西嘛！”她的呼吸也那么轻。 略显困惑的视线停留在明月无害的笑脸，她为什么没生气，还笑得恬静？她的眼神为何那样眷恋，让他的心莫名抽痛？ 再怎么悲哀也不能让你发现，再难过的泪水也不想被你看见。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留在你的身边！现在只想多看你一眼，未来关于你的记忆才会更深刻一点…… 无论多么虔诚地祈祷，时光都不可能为任何人停留。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甚至每分每秒都有相逢、离别、重逢在上演，也有希望、失望、绝望在轮回，当然还可能是随机播放！ 但明月觉得太多糟糕的境遇在自己的人生里循环播放，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周三清晨，明月再次接到陌生号码传来的短信，通知她见面的具体时间以及地点。 忐忑了许久，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明月的心忽然平静了。 过去的两天，或者说更早以前开始，她的每根神经就紧绷得不得了，以至于她现在才为时已晚地明白——若那个人不给她选择的余地，此前她用来惶恐的时间岂不都被虚度了？ 于是，明月格外珍惜今天的分分秒秒，留意她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同学们翻动书页的声音，冉然百灵鸟般愉悦的声音。当然！ 还有安翊说过的一字一句，全部都被她镌刻在心底！ “……最后我要布置一篇论文……” 下课铃响起，教授合上教案，占用了一分钟的课间时间说。 明月的手指在中性笔上收紧，沉默地闭上双眼，所有情绪消失不见，下周一交论文吗？我还能…… “明月明月，放学陪我去shopping啊！” 睁开眼睛，教授已经离开，她斜睨冉然笑容明媚的脸，“你和薛浩不还在如胶似漆的阶段吗？他怎么可能放人？” 身后的薛浩顿时脸红如番茄，他尴尬地清咳一声。 冉然狠狠瞪他一眼，对明月撒娇道：“他们社团有活动吗，没空陪我……” 果然，她只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啊！ 第281章 为何悲伤 被明月了然地盯了片刻，冉然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地解释：“我可不是重色轻友啊！而且认真讲起来你才美色才对……” 讨好地摇晃明月的胳膊，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因为知道你们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我才有恃无恐地和他谈恋爱啊！再说，人家这不是一有空就找你了联络感情了吗……”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有些人是因为不想，有些人则是因为不能…… 终于等到冉然絮叨完，明月感觉耳膜轰轰作响，“唉——还以为我才是你的真爱……” 冉然的表情太精彩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瞠目结舌！ 呵呵，她可只把明月当好闺蜜……而已啊！ “……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可以忍着心痛陪你逛街，只不过，等下和……人有约，马上就到时间了！”明月思考了一会儿，才想到“人”这个不太失礼的称谓，她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把那个人叫做朋友！ “不能改期吗？” “很抱歉，几天前就约好了的。” “新朋友？”一旁的安翊敏感地发现这点，甚至可以说不是他所熟知的明月的友人，否则她大可直接说出对方的姓名。 “呃……喔……那个……” “嗯？” 别人肯定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其实就连明月自己都有点儿懵。 她不能告诉安翊真相，也不想欺骗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知道前逃之夭夭，谁想到半路杀出个冉然，害明月犯了难。 “不是司徒沐轩呀？” 明月倒吸一口冷气，真后悔没封住冉然的大嘴巴。 “算……算是吧！”她瞅着安翊，目光闪烁，针对他那句“新朋友”给出了答案。 “改天介绍我们认识，宣告我的所有权。”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以及明月言辞里的躲闪告诉安翊，今天和她见面的是个男人！ 明月勉强挤出一个还算甜美的笑容，“一定！” 安翊站起来，右手食指摇晃着车钥匙，对明月说：“一起走吧，我送你过去。” “……” “怎么了？”他盯住明月犯难的表情，挺秀的眉微皱，声音染上些许冷清，“不方便？” 明月仰头望着他，语带嘲弄地说：“是不想你去，连我赴约都是……”逼不得已！ 安翊宠溺地笑，摇头叹道：“败给你了，快去赴约，别迟到了。” 然后，明月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在安翊脸上印下一个吻…… 她的唇一如往昔地微凉，却灼烫了他的肌肤。 直到明月走出教室，安翊还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 压在胸口的沉闷的感觉，是什么？ 为何幸福的时刻，内心竟生出一种……悲伤？ 时间还早，明月不紧不慢走在校园。 她像初来乍到的那一天，打量这个给她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同学中，是否有人曾不只一次与她擦肩而过？ 而他们明天、后天，未来的许多天，是否还会日复一日重复昨天与今天的生活？ 一直以来，明月都觉得自己对M大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或者可以说，浩熙离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对全世界的任何角落，包括拥有那么多回忆的“家”都不再一丝归属感。 可现在，她无比留恋充满青春活力的学校，也无比怀念和安翊到过的所有地方…… 或许，人类对即将发生的事是有预知能力的，也可能，他们对潜在的不利于自己的事物有本能地畏惧！ 她绝不可以轻言放弃，也绝不会轻易离开，更不允许自己被恐惧吓倒，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明月握着被包的肩带，坚定地走向学校的正门…… 第282章 剑拔弩张的氛围 坐上出租车，报出目的地后，明月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如果把一会儿的“约会”看作一场战役，她无疑是被迫反击的那一方，敌人很早就下了战书，给了明月做心理准备时间的同时，无疑更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慌。 她认定，后者才是对方的目的，那个恶魔一样的人，对她只有深深地恶意！ 计程车在烈火酒吧门口停下，付了车费，下了车，明月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走进去。 尽管不是酒吧生意最火爆的时间段，但舞池中央依旧人头攒动，旋转灯球发出幽暗而耀眼的光。 一位女歌手站在中央舞台上唱着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慵懒的歌声，沙哑的嗓音，有种流浪歌手的感觉…… 走过吧台，径直走向楼梯，即使闭着眼睛明月估计自己都不会迷路。 驾轻就熟来到二楼，找到短信里提到的包房号，她在门口站定，调整好呼吸，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她比约定时间早了快一个小时，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不会这么早到，所以明月才没有敲门。 岂料，推开包房的门，满室灯光映入眼帘，方翔坐在沙发上，痞气十足地翘着二郎腿，名贵的西装被随意丢在沙发上，妖冶的紫色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小麦色坚实的胸膛，此时方翔的身上找不到一丝商务人士的影子。 摇晃着酒杯，方翔玩味地打量站在门口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和他冷峻的眼神极为相符的冷笑。 在他带着明显恶意的注视下，她面无表情走了过去，坐到距离方翔两个空位的地方，方翔的视线追随着明月，最后落在她端坐的身影上。 良久的沉寂。 不停摇晃的酒杯！ 杯中流转着琥珀色液体！ 淡淡的酒香飘浮在空气里，方翔的笑容仍旧那样不怀好意，迎着明月戒备的目光，不闪不避。 最终还是明月沉不住气地打破沉默，“你……为什么约我见面，我和你并不熟悉。” 方翔挑了挑眉，手指轻敲玻璃杯，“我觉得这个问题你该问自己才对，为什么凭一条未署名的短信就来赴约，为什么看到是我坐在这里你一点都不惊讶。”无比笃定的气势，好像他已掌控了一切！ 他的动作处处透着放荡不羁，那是不同于人前的优雅从容。 身体倾向明月，方翔冰冷的双眸肆意游走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明月从强作镇定到彻底崩溃的过程！ 方翔的突然靠近令明月心生厌恶，她已坐到沙发的边缘，退无可退，眼底迸发一抹寒光，她厉声说：“安翊把你当兄弟，这是做兄弟该有的行为吗？” 盯了她两秒钟，方翔无所谓地耸耸肩，同明月拉开了距离，“如果说面对的是安翊的女朋友，我刚刚的行为或许有些不妥。不过，遗憾的是，”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遗憾”的意味，“我没把你当作是他的女朋友，直白点说，我不认可你和安翊的交往……” 第283章 如果你还有机会 多嚣张啊！ 如果换个人，换个时间，明月一定会质问对方，你有什么资格不认可，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方翔，是明月近期不安的罪魁祸首，也是她迟迟没能给安翊一个满意结局的根本原因。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反击，还没搞清楚对手的目的，明月提醒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冲动只会自乱阵脚而已！ 对方翔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是一只进入到他地盘的小猫咪，方翔早就将她的心思分析得相当透彻，自然清楚在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一个多么惶惶不安的心……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儿见面吗？”放下酒杯，方翔双手交握在一起，这是很多商场精英谈判惯有的动作，“在这间酒吧，安翊第一次遇见你……” 冉然生日当天，明月听安翊提起过，当时他只说了一点就被冉然打断。 随着方翔的讲述，几个月前那个夜晚的片段在脑海浮现，然后拼凑出完整的过程，彼时的她还真的冷漠到不近人情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听完方翔的话，明月很客气地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安翊的朋友，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真正令她态度转变的，恐怕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如阳光般的俊美少年。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方翔用同样友好的口吻说“不客气，和你讲这些是希望你善待安翊，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说谢为时过早，等我说完再道谢也不迟，你说是吧？”看着明月已敛起那浅浅笑意，方翔冷笑出声，我倒想看你还能撑多久！ 我对你想说的话不感兴趣！ 这个声音在明月心底叫嚣着，在血液里奔腾着，甚至感觉就在还喉咙里呼之欲出，却迟迟说不出口。 好像有一只手死死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这颗钻石和你挺配的嘛！” 明月低头看着手腕闪耀的黄色钻石，也看到自己的双手紧紧攥着裙角，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她的不安，即使马上松手也已经太晚。 她揣测不透方翔干嘛突然说这么无关紧要的事，只觉得他的每句话都是一个陷阱，明月处处防备，不敢轻易回应。 “也只有此等稀世珍宝才配得上堂堂金董的宝贝孙女。” 方翔丢下今晚的第一颗*，可他却未能如愿看到明月惊慌失措的脸。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准备拿她的身份说事儿？ 明月不会笨到以为仅凭她显赫的身世就能促使方翔如此毫不掩饰地挑衅，他绝对知道了什么她努力想隐瞒的东西！ 甚至可能是全部…… “我把它当作是安翊的心意，而非价值连城的钻石，只要是他送给我的，我都会视作无价之宝！”明月说得句句诚恳，哪怕方翔的眼神从不屑到冷漠，她都没有因此而胆怯，她的想法简单又天真，如果方翔能明白自己对安翊的感情，那么是不是就算他知道了一切，也有可能放她一马，成全她和安翊的幸福？ 努力地让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假装这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谈话，可掌心沁出的冷汗已浸染了裙子，明月仍死死攥着裙角，那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明月小姐，你一口酒没喝怎么就醉了呢？这些话应该和安翊去倾诉……前提是你还有机会的话！”似乎玩腻了兜圈子的游戏，方翔有些烦躁地说。 他点燃一支烟，都没问明月“可以吗”，根本就是无视她的存在。 “我……不懂你的意思！”脊背挺得笔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维持完美的坐姿，明月自我安慰，只要气势不输，他就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吞云吐雾间，方翔从西装下拿出两个档案袋丢到桌子上，“指着其中一个冷声说：“这是你一直没等到关于我的调查，想不到吧，他们如此轻易就倒戈了。” 第284章 谁最无辜 明月死死盯着档案袋伤的logo，那是她光顾过的侦探社特有的图案。 难怪，难怪她迟迟得不到那边的回复！ 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个档案袋之上，一种不详的预感令她冷汗涔涔…… 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明月强扯出满不在乎的笑容，“我想了解安翊身边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吧？最多算得上暗度陈仓，一个男人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香烟在方翔的指间慢慢燃烧，隔着缭绕的烟雾，方翔毫不客气看着她，他眼睛里的冰冷像是涂了毒的利刃，闪着寒光，冒着冷气…… “据我了解，你可是这间侦探社老客户了，第二次照顾他们的生意调查的是我，那么请问，你第一次调查的是谁？” 在他的逼视下，明月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在她的心里，自己所面对的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它正冲她吐着蛇信，她却已经动弹不得！ 明月的手攥得更紧，指甲隔着裙子刺进掌心。 她微微颦眉，不知是因方翔的话而焦虑，还是被掌心的痛所惊动。 方翔把燃烧了一半的香烟狠狠按进烟灰缸，懒得再和她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地说：“不想说或者不能说？事到如今，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还可以瞒天过海吧！” “从我第一次在工厂见到你就觉得……”他双眼半眯，在想如何更准确地形容，“……似曾相识，可当时你和安翊都陷入了昏迷，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 沉默着…… 明月倔强地紧抿双唇，好像只要她不开口，秘密就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 可是越来越慌张的心跳使得她的自欺都变得异常艰难。 “后来，看过你的资料，我终于记起来，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一次葬礼上，那是金董吩咐我去吊唁一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金浩熙……”目光渐渐深远，方翔的思绪穿过了光阴，回到去年的盛夏，语气里是似有似无地叹息：“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灿烂得不像话。一个身穿黑衣、脸色苍白的女孩子站在墓碑前，她没有流泪，甚至看不到一丝丝伤悲，却突然栽倒在地……” 看着紧闭双眼的明月，看着她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方翔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未忘初心！ 那些看似沉睡的记忆被方翔唤醒，心脏的抽痛扰乱她的呼吸。 浩熙的后事全部由浩风在料理，沉痛的明月根本不知道当时来的是些什么人，她一直想当然地以为那天出现的都是JM董事会的人以及爷爷生意上的伙伴，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和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儿…… 她如何想得到，方翔！安氏的人竟会出现在浩熙的葬礼上！ “……年轻生命的逝去令所有人惋惜，何况他还是为了救一个……年幼的孩子，用伟大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这是有史以来，方翔第一次对明月表现出难得的善意，大概在他眼里，她并不是安翊的女人，而是死去男孩子的女朋友。 “那是一起意外事故，交管部门也做出了责任认定，司机没有任何违章行为，不管是他还是安氏都希望为金浩熙的家人做些什么，不过都被对方拒绝了。”方翔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你的悲痛该被理解，但悲痛不能成为你迁怒别人的理由，如果说你明月小姐失去爱人无辜，被你无端怨恨的、令你企图报复的安翊岂不冤枉得彻底？” 雪白的裙子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明月怔怔望着手掌小小的伤口，指甲的顶端一抹鲜红鲜红格外刺眼。 “是，或许更多人的观点是被浩熙救下的孩子的母亲才最是酿成残剧的罪魁祸首，”明月笑得惨淡，脸色好像比方翔第一次见她还要苍白，“我听到她忏悔的时候也觉得报复的对象应该是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却还像发生在昨天那么鲜活，甚至还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 第285章 离别之痛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却还像发生在昨天那么鲜活，甚至还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 天空湛蓝，薄云如棉花糖般洁白。 男孩子从花店走出来，怀里是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馥郁的芬芳笼罩在他的身畔，他的笑容比午后的日光更加耀眼。 “……必须签成呀，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该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不是吗？”金浩熙的眼睛里盛满温柔，恍若看到电话那端的明月忍俊不禁的笑，“我和公司请了假，今天下午听你安排，以此来回报我的贤内助。” “真的吗真的吗？”明月大声欢呼，宣布第一项活动就是一起去看她电影。 然后……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金浩熙眼底的笑意更浓，“那等下电影院门口见喽。” 结束通话，明月就迫不及待开始打扮自己。 化妆，挑选衣服，哎呀呀，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有点短诶！ 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并不知道，生命中的分崩离析即将在这座城市的宽阔的街道上演…… 时间还早，金浩熙记起明月最喜欢的蛋糕店就在对面，他步行走到斑马线前，等待信号灯。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独自站在他旁边，举着奥特曼，嘴里念念有词。 金浩熙看着他，心底莫名柔软，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一定很可爱！ 他，和明月的孩子！ 美好的未来浮现在眼前，如果马上跟明月求婚，她会答应吗？ 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象征他爱她的心，一场童话般的婚礼给她最诚挚的诺言…… 戒指的设计需要一些时间…… 急促的喇叭打断金浩熙的憧憬，循声望去，小朋友正举着他的奥特曼跑向马路，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司机泄愤似的按着喇叭，丝毫不见减速…… 花香弥漫，红影闪过，那个少年的背影如此坚定…… “涛涛——涛涛——” 人行道上，年轻女子扔下手里的甜筒冰淇淋，发疯一般朝马路奔来！ 但还是迟了一步，“砰”的一声，汽车撞击身体的声音…… 夏风吹过耳畔，小男孩的哭声那么响亮。 玫瑰花瓣散落一地，像是一场暗红色的葬礼。 金浩熙如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坠落到柏油路面上。 “快，打120！”…… “喂，急救中心吗？”…… 一个个陌生而焦急的声音传来，男孩子哭声越来越近。 “你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坚持住啊！”女子跪在金浩熙的身边，一手紧紧牵着仍在哭泣的孩子的手。 伤口不断涌出鲜血，金浩熙的嘴唇艰难动着，他想说得话太多太多，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月，对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但你要记得，无论我走多远，无论生或死，我的心我的爱，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留恋地望着蓝天，虔诚祈求，多想再看她一眼，亲口告诉她，好好活下去，否则我怎么当心离开呢？ 疼痛在每个细胞叫嚣，绝望充斥在心脏，他不畏惧死亡，也不后悔之前的选择，只是不想就这样分开…… 女子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熏染，她屏息凑到男孩子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可也只是徒劳而已。 腥甜的血狂喷而出，他的唇比玫瑰花更妖艳。 晶莹的泪水沿着带血的脸庞滑落，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却隐约听见，明月的笑语欢声，那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深的眷恋！ 只要你能一直这样无忧地笑，我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好…… 哪怕即将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拥有过你的温暖，便不再遗憾！ 浩熙笑了，那抹美得令人窒息的笑容温柔如初…… 痛哭的女子死死掩住嘴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明月在电影院门前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熙的踪影。 “坏熙，比我来得还晚，看我不惩罚你！” 此时，手机响起，“喂，风。”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你……马上来医院！” 明月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通电话里金浩风压抑而沉痛的声音，也始终记得无论她如何追问，他都只是一句“等你到了就知道了”，后来干脆挂了电话。 其实，在手术室门口看到爷爷和浩风的一瞬间明月就知道里面人是浩熙了，她本以为他只是发生了意外，可为什么在场的每个人表情都那么凝重？ 高跟鞋踩在理石地面上，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出了什么事？”她问。 “车祸！”金浩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阿熙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要我们做好心理……” 明月厉声打断他，“胡说！你们都在胡说！那个医生在哪儿！我要起诉他们医院……” “明月你冷静点！”金浩风抓着她的肩膀，每个呼吸里都是悲伤，“阿熙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推开金浩风的手，明月手扶冰冷的墙壁，一步步往前走，“他答应陪我看电影，他不会食言的……” …… 目不转睛瞪着“手术中”三个字，它熄灭的一瞬间，明月第一个发现！ 当同样神情凝重的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明月从来没想过，电视里医生说的“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的场景她这么早就要经历！ 如此炎热的天气，她的身心都如坠冰窟般地寒冷。 当她看到浩熙双眸紧闭躺在手术台上；当她触碰到他身体前所未有的冰冷；当她再也感受不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泪水肆虐而下。 “啊——” 绝望的哀嚎在手术室回荡…… “求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她握着浩熙早已失去热度的手，卑微地祈求，“你看我我今天的妆好不好看……”她不知道自己已哭成了一张大花脸。 “你看我的高跟鞋是不是很闪亮……” 无论是撕心裂肺地呼唤，还是安静地倾诉，都没能换回浩熙胸口哪怕一丁点起伏。 绝望中，明月的身体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热度。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消逝的生命带走她的灵魂，至少在往后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明月都如行尸走肉般度过。 ………… “我想过报复她。可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无比憔悴的年轻妈妈，当她眼含热泪讲述那段我没能亲眼看到的一幕，她说‘他是天使，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他当时的笑’。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恐怕这一辈子我都只能凭空想象那场车祸。我毫不怀疑她这些话的真实性，因为我见到浩熙的时候，他是那么地安详。” 明月旁若无人地回忆着，方翔竟也颇有耐心地没有打断，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第286章 低姿态 “我曾悄悄去见过被浩熙救下的小孩，在我心里，他就像是浩熙生命的延续，也正因为如此，我彻底打消了报复他妈妈的想法。” 取过方翔放在桌上的烟，点燃，明月在方翔诧异的目光下动作娴熟地吸了几口，继续说：“我看到过交管部门的调查报告，当时的在现场的围观者都说，一个年轻的男孩为了救一个闯红灯过马路的小男孩才不幸被车撞到。监控摄像头所拍下的画面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司机正常行驶，无任何违章行为。可是，我不信那个司机敢发誓他没有一点过失，我也不信若安氏没有插手，他酒后驾车的事实是如何抹去的！” 对于明月这番话，方翔既不震惊，也没否认，他想了片刻，沉声说：“这是律师团的建议，司机是正常驾驶……” “报告上出现酒后驾驶的字样会左右事故的最终判定，也会对安氏的声誉造成影响，所以你们干脆选择了隐瞒。”明月讥讽地冷笑，“而你之所以会在浩熙的葬礼上出现，无非是某些人良心不安，想借此赎罪而已。” 她所指的某些人，就是最终决定听从律师建议的那个人，也就是安翊的父亲——安向辉！ “你终于承认了，你接近安翊是别有目的！”方翔把桌上另一个档案袋重重丢到明月腿上，怒瞪着她，“这些是你委托过的侦探社交给我的，里面是你的全部资料……” 所以说，你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了！ 明月沉默不语，谁能告诉她，这状况该如何应对！ 方翔讽刺地鼓掌，“你在M大的档案填的是之前主修文学，可调查显示，明月小姐所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为了接近安翊你也算煞费苦心！” “你什么时候拿到这些东西的？”她指的是自己的详细资料。 “安翊郊外住处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了。” 难怪总感觉他的举动带着强烈的敌意，但明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方翔拖了这么久才来拆穿自己。 像是读懂她的心事，方翔转动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如果安翊没告诉我你打算去见金董夫妇，就算你让侦探社调查我，我也懒得插手。” 戒指是极具攻略性的飞鹰，复古又神秘。 “我以为，也希望他只是玩玩而已，但一旦你和他的父女见了面，你们交往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发誓绝不伤害安翊以及他的家人，因为我爱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明月无比坚定看着方翔，“所以恳请你，假装对一切都不知情，” 为了安翊，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明月已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誓言有用吗？我想你也曾发誓绝不放过任何直接间接造成金浩熙死亡的人吧！”方翔直击明月的痛处，看她霍地瞪大眼睛，他挑了挑嘴角，“爱上自己的仇人，可信吗？我花费了调查安翊时双倍的价格才拿到你以及和你手里相同的安翊的资料……” 很显然，明月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咬紧牙关，无力地闭上双眼，如同等待死亡的宣判！ “……你自然知道，金浩熙出事和安翊归国是同一天，想必也了解，交通事故发生在司机去机场的路上，也就是说——接安翊的那辆车撞死了你最爱的金浩风！” 明月的肩膀颓然垂下，她濒临窒息般地大口喘气，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要把她毁灭，连同生命中的过错与罪恶，都灰飞烟灭…… “也就只有安翊那家伙才相信你是他的真爱！为了报仇你还真豁得出去，不惜把自己搭进去，”不知是佩服还是嘲弄，方翔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他在天有灵，他会是什么感想？” “我已经放弃报仇了，否则我有无数机会可以……让安翊生不如死！可是我做不到，无法伤害我深爱的人。一开始，我的确为了复仇接近他，可是后来我却爱上了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可能从一开始就被他吸引了吧……” 明月深吸一口气，语速很快地表达心意：“若不是上次的意外，我可能已经悄悄离开他的生活了，但也因为他的奋不顾身，才深刻体会到安翊对我的感情；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回，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深深爱着安翊，懂得握紧当下的才是人生的真谛。” 第287章 雨在替她哭泣 方翔缓缓摇头，冷酷十足地说：“无论你对他是否认真，或者你用情多深，都不是我该过问的事，讲得透彻点我对此毫无兴趣！” Satan，明月差点脱口而出叫出这个称呼，最可怕的有时不是看得见的血雨腥风，而是一个人的冷酷无情！ “离开安翊，这是你和他别无选择的结果……” “不可能，你休想！”气腾腾地起身，明月转身欲走，既然和颜悦色起不了作用，她又何必再委屈求全。 “但是，主动离开或是安翊要你滚蛋，取决于你的决定。”不慌不忙地说完这句话，方翔靠坐在沙发上，看她停住脚步，等她转身。 “我警告你，最好别多事，”她边说边回头，狠绝地俯视悠然的方翔，“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真该请安翊看看你的真面目，你的这股狠厉差点儿用在他身上呢！”方翔不得不正视明月，她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可以毫无顾忌地摧毁一切。 但，明月并非雅典娜女神，方翔抓住她的弱点，且懂得擅加利用，所以一败涂地的只会是她！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轻蔑的眼神仿佛明月不过是蝼蚁，“倘若你不肯走，那我只能亲口对安翊讲出真相，试想一下，心高气傲的安翊知道这一切，真心爱着的人其实把自己当作仇人……” “我说了我没有……” “……而且想与之共度今生的女人和他的家人也有着不可解的仇恨，”方翔对明月摊开双手，“他不光会视你为敌人，还会从此一蹶不振，不信？你可以试试！” 明月往后退了两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方翔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逼走我，你能得到什么？”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一样，明月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他“奉命行事”，但安翊的父母又如何得知他们交往的事呢？ 难道安宅的佣人没有遵从安翊的吩咐？ 应该感觉胜券在握了吧，方翔竟有闲心半开玩笑了：“我要是个女人，你走了可能对我有好处，也或许我在你们相遇之前就在一起了。” “但事实上我无利可图，必须要个理由的话，就是你的存在对安翊始终是个风险，任谁都难以相信你真的能毫无芥蒂地爱他，别忘记你曾多么记恨金浩风，也别否认你也怨过金董。” “想不到你连这些都知道，总算对得起你付出的高额报酬。” “侦探社不是心理医生，揣测不出你的心情，他们也懒得浪费时间分析这些。”难得好心地替明月上了一课，方翔速战速决地说：“安翊于你，非亲非故，怎会轻易得到你的宽恕？” ……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到时候还没有你们分手的消息，你知道后果……” 离开烈火酒吧，明月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 橱窗里亮起温暖的灯光，每个模特的影子都被拉得好长好长。 真是糟糕的一天，她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依旧留在包房的方翔还那么神采飞扬。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谈判，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次宣判，而明月，连上诉的权利都被剥夺，方翔那么自以为是的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是错的，他也一意孤行。 其实，她和安翊两个人的事哪里轮得到第三个人来左右，无论分与合，决定权都在安翊，甚至由不得明月。 可是……她无法想象真相将带给安翊多么大的打击。 天空竟飘起了蒙蒙细雨，像是在替她哭泣。 明月驻足，半仰着头，任由雨水打湿脸庞。 我受到惩罚了吗？ 浩熙，爱而不得是上天对我违背承诺的惩罚，你说对吗？ 雨水落在她紧闭的双眼，又沿着她的眼角流下。 今天的雨怎么会有泪水的温度和味道？ 温热，微咸，又苦涩…… 第288章 谁都不许走 明月步行来到安翊的公寓，洗过澡，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吹干头发，她便进入厨房，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站在冰箱前，明月咬着指甲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方才的豪情万丈被冷气吹得烟消云散。 要把它们变成美味还真是困难啊…… 况且，我费了半天劲，万一安翊那个乖宝宝来不了怎么办？ 如果今天不来，我是不是有理由…… 给安翊打了电话，明月只说“我在公寓，想……见你”，甚至来不及告诉他“如果不方便明天学校见”，安翊说“等我”，然后结束了通话。 明月看着二十秒的通话时间，喃喃自语：“傻瓜，干嘛这么着急啊……” 开门声传来，明月煎的牛排也刚好装盘。 正在玄关换鞋的安翊哇哇直叫，夸张地冲厨房喊道：“香气四溢，把我馋虫勾出来了。” 明月端着两份牛排走出来，冲他冷哼一声，“真是打脸啊，也不知道之前哪个坏人对我做的饭百般挑剔。” 她绘声绘色模仿着安翊当时的口吻及表情，他低气不足地说：“看起来是有点欠扁。” “算你识相。”明月放下盘子，“命令”安翊赶紧去洗手，不然她就把牛排吃光光。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只不过在安翊的“秘密基地”，被威胁的是她而已。 安翊洗过手，看到明已经点好蜡烛，正在倒红酒。 摇曳的烛光中，她的神情那么专注。 红色的液体流入红酒杯，明月未回头，浅浅而笑，“何必偷看，我要是你就走过来正大光明欣赏美女！” 真不谦虚，不过安翊很喜欢她这副调调…… 两人相对而坐，明月举起酒杯，“第一杯敬你，带给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红唇轻启，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又倒了一杯，再敬安翊，“第二杯，感谢你为我奋不顾身！” 又是一口饮尽杯中酒。 安翊放下酒杯来到明月身边，把红酒挪到她拿不到的地方，想取走她手上的空酒杯，“亲爱的，红酒不是你这么喝的。”可怜他这瓶八零的波尔多了，她这种喝法简直暴殄天物啊！ 明月握着酒杯的手往旁边一躲，让安翊扑了个空。 她望着他，媚眼如丝，烈焰红唇格外诱人，“人家喜欢嘛！你就让我喝个痛快好不好？” 那无辜又魅惑的表情令安翊难以抗拒，他狼狈地别开眼，声音低沉地说：“别喝醉了，爷爷会怪我把你灌醉的。” 明月咯咯笑着，你真的很爱很爱我吧？人难以才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安翊一步走到她半米之外，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绝对是故意的，看她得逞的样子…… “谁说我要回去了？”她对坐回对面正要喝酒“压惊”的安翊摇摇手指，说：“今晚我们谁都不能走喔……” 险些被一口酒呛到，安翊难以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慢悠悠地拿过酒瓶，慢悠悠地倒酒……明月的每个动作都如电影的慢镜头，存心吊安翊的胃口。 直到喝下这杯酒，她微醺地扶额，小声说：“我只做了牛排，头盘甜品什么的一概没有，因为吃太饱不利于……运动。” 仿佛一瞬间，烛光更盛，他们的嘴边挂着相似的笑容，明月知道他听懂了！ 当安翊抱着明月走上楼梯，一楼只亮着几盏温馨的壁灯。 吹熄的蜡烛还冒着白烟，两份牛排被遗忘般躺在白色的盘子里。 一份只切掉十分之一的量，而明月的刀叉依旧保持着最初摆放时的状态。 第289章 一日之际在于晨 主卧。 安翊抱着明月按下墙壁的开关，明亮的光线让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他把明月抱到床上，正要去关灯，却被明月勾住了脖子。 幸亏安翊反应够快，才没有整个人压倒明月身上。 他双臂撑在床上，她双手圈在他的脖颈，彼此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几乎可以碰到对方火热的唇。 “我去关灯，马上回来，乖。”安翊在她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定定望住他，明月眼睛里有孩子气的蛮横，我想看着你，整夜看着你，所以不要关灯，好不好？ 即使他们早就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人，但这番话明月还是不能说出口。 你……今天有点奇怪！ 敏感如安翊，他很想问明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转念一想又觉得大煞风景，明天再说也不迟，对吧？ 他不会猜到，明天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安翊担心明月会拘谨，所以房间里只开了台灯。 今晚的明月特别主动，她趴在安翊的身上，亲吻他的肌肤，抚摸他坚实的胸膛。 每个吻，每个动作，对安翊都是甜蜜的折磨。 手指缠绕她的发梢，当明月解开他牛仔裤的扣子，安翊终于低吟出声。 当他们赤诚相见…… 当他们亲密无间…… 安翊有片刻的失神，明月她什么懂，那个人也曾以同样的视角看她妩媚的表情吗？ 当怅然若失演变成强烈的妒意，安翊抱住她的腰肢翻了个身，从而俯视错愕的她。 “你是我的，你的美丽只可以为我绽放！” 你的快乐、你的欢愉只有我可以给予；你的吻、你的肌肤只属于我一个人…… 像是一种印记，他的亲吻落在她曼妙的qu体，却又似婚礼上的轻轻一吻，圣洁、虔诚！ 深入骨髓的欢愉降临，无助又幸福的*…… 身体在极致的快乐中沉沦，灵魂却好像比任何时间都清醒。 因为清醒，所以悲哀！ 待激情退去，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已是凌晨一点多，明月枕着安翊的胳膊，夜太深，她却了无睡意，借着月光凝望安翊。 耳边是安翊匀称的呼吸声，她抽出被他轻轻握住的手，指腹拂过他退去热度的脸庞。 一遍又一遍，想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在没有他的未来，慢慢回忆…… 明月彻夜未眠。 从漫天星辰到天色微熹，安翊的面容渐渐清晰。 安翊一夜好梦。 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他的睫毛动了动。 半梦半醒中，安翊在的手在身边摸索着，感觉到的只有床垫的质感。 她不在？ 顿时睡意全无，安翊腾地坐起来，房间里没有明月，洗手间也没有任何响动！ 急切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坐在阳台吊椅上的明月回头，看到快步走开的安翊，她脸色一红，轻笑出声。 估计起来得有些匆忙，他穿着昨晚被明月亲手脱下的衬衫，扣子都没系，完美的胸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原本版型极佳的牛仔裤也不再笔挺，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 这些是她都是她的杰作吧！ “一大早的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啊！”安翊几步走到明月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气息未稳地说：“醒来看你没在，吓死我了。” “睡不着。”明月的脸蹭着他的胳膊，左摩挲安翊的手腕，所谓十指连心，*凉坚硬的质感刺痛她的心脏。 安翊吻着她的耳垂，坏笑道：“一‘日’之际在于晨，我们应该做些比看风景有意义得多的事情！” 听出安翊的话外之音，明月笑骂他是流氓。 “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做流氓的潜质”，他得寸进尺轻咬明月的脖颈，那是她的敏感地带，“所以你必须负责！” 果然，明月不安地扭动身体，拒绝的声音根本不坚定：“安翊……别闹了……” “没闹，跟我回卧室，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有精神，”明月闭了下眼睛，“我们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吧！” 终于到来了吗？ 终于…… 第290章 我们分手吧 安翊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到玄关处仍不死心地拖延时间，明月开门来到外面，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你可以选择一个人睡懒觉。” “没说不去！你等会儿我……” 随手带上门，安翊几步追过去。 偌大的客厅一片寂静，静得感受不到光阴的流转。 忽然，一阵风过，茶几上的一本书随风翻动。 那声音很轻很轻，却好像久久在回荡，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那本书下方、茶几的第二层，冰冷的金属光亮！ —————— 这就是明月所谓的“有意义的事”？ 安翊第十二次腹诽，放着好好的温存不要，干嘛来这儿忍受海风吹啊！ 他攥紧明月冰凉的手，想传递给她一点温暖。 清晨的海边安静的冷清，只有海浪的声音。 海水涌上沙滩，又退去，两对脚印很快消失不见！ 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腥气，还有丝丝地寒意。 即使穿着安翊的外套，明月还是冷得发抖。 “回去吧，想看海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来。”安翊停下来，俊眉微皱，声音还是温和而关切的。 明月回身凝望他，水晶般耀眼的眼睛，蕴含太多的感情，深爱，不舍，无奈，坚定！ 蓝色天空下的海面波光粼粼，翻涌的海浪泛起层层波涛，海水拍打着脚面，彻骨的寒冷在身体流窜…… 也许我们的生命还很漫长，但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昨晚你没来，或许我还可以拖一天！ 你不可能了解，当时我怀着怎样矛盾的心情给你打电话，既希望马上见到你，又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晚一天相见，离别就可以迟一点。 只是明月的那些情绪太过短暂，安翊觉得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看海，是看日出，你看——”她抽出安翊握着的手，指着远方。 遥远的海平面，朝阳一纵一纵地往上升，明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炫目的光芒，感受初升太阳带来的温暖与希望。 沙滩上，两个人并肩眺望远方，这一幕比镶了金边的油画更唯美！ 明月的声音伴着海浪声，“每个人都说朝阳给人以力量和勇气，而夕阳会令人莫名伤感，但正如你所说，不同的人看相同的风景，会有不一样的体会。我还觉得，同样的精致，同一个人带着不同的心情，有时将产生截然相反的感慨……”就像我此时，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没有去看面露费解的安翊，她深吸一口气，吹在两侧的手骤然紧握。大概是碰到了昨天的伤口，刺痛袭来，可是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安翊，我们分手吧。” 海浪声太大，她又没面对安翊，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晰。 所以，安翊有了装傻充愣的契机，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依旧温柔地说：“看到日出了，该回去了吧！” 如果他的手未曾颤抖，如果他的眼眸未见惶恐，明月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把那沉重的七个字说出口。 海浪声太大，她又没面对安翊，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晰。 所以，安翊有了装傻充愣的契机，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依旧温柔地说：“看到日出了，该回去了吧！” 第291章 忽然陌生 如果他的手未曾颤抖，如果他的眼眸未见惶恐，明月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把那沉重的七个字说出口。 推开安翊的手，明月后退了两步，一字一句清晰重复：“分手吧。” 她两次说分手，语气都平静得毫无波澜，安翊盯着她那张无喜无悲的脸，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垂下空落落的手，他的心也被抽空了一般地痛。 风，真的很冷，仿佛要把人冰冻似的吹个不停。 “是不是我陪你时间太少生我的气了？”纵使心痛得好像要死去，安翊还在微笑，“你也知道最近情况特殊……” “……” “那……因为今天你说要出来，我不够积极？” “……” “昨晚我劝你不要喝太多酒，是因为这个吧？” 安翊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被海浪声所覆盖，可是又有强大的力量，狠狠撞击明月的心灵。 绵绵不休的晨风近乎咆哮着从她和他之间吹过。 飞扬的黑发，惨白的脸颊，身体单薄的可能下一秒就会倒下。 她的瞳孔是令人心碎的暗淡，唯有上帝知道，明月需要倾尽全部的力气才能维持脸上的面无表情。 “我真的猜不到了，你告诉我，我绝对二话不说，痛改前非，但你别这么吓我好不好？”他真的怕了，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感觉到明月的认真，可是安翊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卑微，错的是我，是我啊！求你，做回洒脱的自己，不要为我这样的人难过，只要你幸福，就是对我最好的慰藉，亦是最大的惩罚…… 假如安翊有能听到别人心声的超能力，他应该说什么也不会放开手！ 可惜生命中哪有那么多假如，有的只是假象。 “那些都不是理由，我也没和你开玩笑。”远比想象中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明月毫不回避安翊渐渐冷漠的目光，“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决定的，其实我早该离开，只是因为那次意外才拖到今天。” “离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如果你真的不爱我，那么对我依赖又算什么？你的动情又是为何！” 明月竟然笑了，轻蔑地、遗憾地笑着，那是*裸地嘲笑，谁知道，她笑得是安翊的自视过高还是命运的捉弄呢？ “我没说过不爱你，可是我同样也没承诺过永不离开！” 她笔直站在这里，灵魂却已经被抽离身体，有另一个自己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出闹剧。 “你救了我，所以在你伤势未愈之前，要我丢下你不管，”明月摇头，“虽然我不是善男信女，但那么绝情的事我做不到……” 安翊怒极反笑，“你心里只记得他，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超越那个死人……” “啪”地一声，安翊的头重重甩向一侧，明月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她若冬雪的声音告诉他：“如果你非要和他比，那么你是自取其辱！他到死都只爱我一个人，你呢？安翊——你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些什么？”胸口剧烈地起伏，无力地垂下手，“和我冷战，然后和郎晴儿弄出那样的事情，所以你拿什么和他比？” “你明知道，”安翊缓缓转过头，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我答应她是为了气你，因为在你眼里，我找不到你对我的在意。” 明月感觉心脏已痛到麻木，是啊，当我把对你的爱藏在心底，可能你永远都看不到，但我知道就够了！ 太深的伤害或许也是因为爱，即使那不是你该承受的！ “很遗憾，你的理由得不到我的体谅，不要怪我食言，就算出了Satan的事之后，我也没有说过原谅你那个吻。” 安翊轻抚被她打过的地方，怔怔地问：“即使我差点为你葬送性命，也换不到你的宽恕？” “如果这是你救我的初衷，我只能说，你伤得不值。”明月终于相信自己是天生的演员，纵使感觉将要窒息，她依旧能以最平静的姿态说出最无情的话，她知道什么样的角度最能中伤安翊，几乎是不遗余力地伤害，只为让他远离更大的绝望！ “这样啊……”为何完全升起的太阳，无法照进他冰冷的胸膛，“所以你根本没有和我回家的打算？” “是的，我……一直不忍心拒绝你的要求……” “你告诉我昨晚是我一个人的梦吗？还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的一种回报方式呢！”安翊向前一步，冷冷俯视她，“报恩而已，你连自己都舍得出来啊？你说‘他’对你至死不渝，可‘他’爱的是这样的你吗？身、心都给了我的一个女人。” 求你不要这么说！ 泪水雨下，明月崩溃地捂住耳朵，泪眼迷蒙地看着他，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想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这是我仅有的贪心…… 很轻很轻地拉下她的胳膊，像是怕弄疼她，淡漠而坚定地说：“提出分手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告诉我，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第292章 让他远离真相 怎么可能？他竟猜到她的无奈…… 明月几乎想全盘托出，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由衷的。 可是，方翔的话言犹在耳，她又怎敢坦白一切？ ………… “其实安翊又何必要得到你的宽恕，该祈祷不被怨恨的人应该是你！”方翔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妨再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一直以来你对他的怨恨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女人的第六感在提醒明月，他即将说出的话一定颠覆她此前的所有认知，或许会令她的世界就此坍塌！ “……那天，是我亲自去接的安翊，所以金浩熙的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可能！”明月如濒临死亡的动物，身体颤抖不已，一遍遍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原定是公司的车接他，但安翊上飞机前通知司机，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司机才交待他的行踪，他开着公司的车招摇过市，和朋友聚会去了。”方翔忽然同情起明月来，她虽然是咎由自取，可也是被调查结果误导了，“我说的是否属实，你找到司机就可以确定。” 仿佛过了很久，明月才渐渐这个对她来说无比残酷的事实，同时她也为方翔的行为感到困惑不已，“既然是我误会了安翊，我对他就只有爱和愧疚，那我再没有伤害他的理由！为什么不让我留在他身边？你是他的朋友，应该希望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爱他才对。” 似乎方翔也有些惋惜，“正因为这样，你更得远离他，同时让他远离真相……” “……” “……难道你天真地以为安董不会调查儿子带来的女孩子吗？就像你说的，安氏抹去司机酒后驾车是不争的事实，他肯定百般阻挠你们在一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他们明月安翊之间的感情，掌控主动权的从来不是她。 原来，这就是她的惩罚！ “赶在你见到安翊父母之前约你见面也是这个原因。或许你怪我逼走你，可我不做，别人也会做，差别不过是时间的早晚。恐怕到时候，连你误会安翊的事都会随之暴露，无缘无故被人怨恨过，对他无疑更加残忍。” 即使明月一言不发，方翔也笃定她已经有了决定！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到时候还没有你们分手的消息，你知道后果……我会对安翊说，你的出现是为了报复安家，相比于被他知道你因为可笑的误解而接近他，我想前者的冲击会小一些。”他停顿了下，加重了语气：“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主动离开对安翊的伤害才是最小的。届时，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将永远成为秘密。” ………… 所以，她不可以心软，那是对安翊更大的残忍！ 昨天，从决定分手开始，明月就分析安翊可能产生的质疑，并想出对策，现在发挥起来可谓游刃有余。 “如果非说有苦衷，就是我爱你，但也忘不了浩熙，同时爱着两个人的痛苦，你恐怕一辈子不会了解。” 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以谎言欺骗别人，用真相惩罚自己！ 明月以为此言一出，安翊肯定拂袖而去，但她终究低估了她对她的感情。 安翊沉吟一瞬，竟然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如果爱我会令你产生罪恶感，那你不要爱我就好了，只留在我身边，好吗？” “你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安翊退让到此种地步，明月崩溃地嘶吼：“我不值得你如此善良的对待！” “是否值得，由我判定！” “对不起，”在安翊震惊的目光下，明月取下了象征他们之间承诺的手链递到他眼前，“你的好我只能辜负。” 他们不止一次争吵过，可明月没有一次摘掉它，安翊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她，是真的想离开。 接过手链，紧紧握在手里，安翊自嘲而笑，“即便如此，我仍不会放手！” 金色的阳光照在蔚蓝的海水。 风吹得不那么急切。 沙滩上，他们的足迹被冲得一干二净。 流沙松软，当明月跪下的瞬间，沙砾碰触她的膝盖。 第293章 没有署名的信 没错，她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在清晨的海边，在安翊震怒的瞳孔里，身体笔直地跪在他的面前！ 安翊急急后退，如同看魔鬼般盯着她。 “请你成全我。”她对沙滩上安翊的影子说。 惨笑地看着她，这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以最卑微又最残忍的方式逼他！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血气在胸口翻涌，安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痛到极致便感受不到疼痛”。 他紧握双拳，指骨“咔咔”作响，手链深深嵌进掌心，和人心同样不可信的，还有爱与承诺！ “无论我如何妥协都留不住的女人，我放你走。” 小腿微麻的时刻，明月听到他这样说：“从此，你我情断义绝，形同陌路！” 一颗颗泪水滴落在沙滩，在安翊转身离开的瞬间。 她无限眷恋地凝望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脚步踉跄得令她心痛，明月死死掩住嘴巴不要自己呼唤他的名字。 这样做，对安翊而言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的心也给不出答案，却在对她说“我很痛，安翊的心一定更痛！” 当安翊的消失在视线，瘫坐在沙滩上的明月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以后，再没有交集了吧？不管多深爱，多不舍，皆成过往。 一对孤单的脚印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明月对自己说，你做的一切都值得，宁可被安翊记恨，也好过他知道真相后的自暴自弃。 哪怕独自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不可怕，你本就该是一个人，不是吗？ 安翊回到公寓便大发雷霆，他狠狠踹了一脚无辜的茶几，随着它的偏移，杂志掉落，他这才看到被巧妙藏在下面的东西——曾经属于明月的钥匙压着白色的信纸…… 光阴流转，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安翊颓然在坐在沙发里，他望着窗外，从上午到黄昏，直到日落、月升。 时间变幻，未变的是，明月留下的信一直在他的手里…… 寥寥数字，给不了他任何安慰。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不能说再见，因为我想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对我恨之入骨，自然不愿再见到我。又或许，我不值得你以任何方式铭记，哪怕是仇恨。过去的日子，多谢关照；未来的时光，你要安好！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字迹也稍显凌乱，难以想象她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段话。 安好，没有你，我如何安好？ 月光如水，温柔而遥远。 就像她一样地，遥不可及！ —————————— 翌日晚上，金浩风敲响了明月虚掩的房门。 “请进。” 金浩风走进来，看她正吃力地把箱子从床上拿下来，忙说：“我来！” 银灰色的行李箱，实在不像明月粉粉可爱的风格，“习惯、喜好都会改变的嘛。”她对好奇的金浩风说。 “你真的要走？”金浩风斜倚着梳妆台，犹豫着问，“能不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陪你一起去。” 可以等吗，在这座有安翊的城市里，每个呼吸都是痛苦！ 第294章 一个人的旅行 明月笑着摇头，“我想来一次一个人的旅行，仔细想想过去的人生我还没独自出过门呢！浩熙在的时候他陪我看尽繁华的风景，他不在了以后，我一直没心情出去走走。”她看着自己和浩熙的合影，心跳得忽然安静。 而且，也该去看看那个人了…… “再说我也不能总生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对不对？”走到沉默不语的金浩风身边，哥俩好似的拥着他的肩膀，明月打破离别的氛围，“而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环游世界，你、爷爷，和我！” “……好！” “浩风——” 金浩风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月叫住他，“家里的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还有……学校请帮我处理一下。” 金浩风背对着明月，他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你放心，只是别让我……们等太久。” …… 候机大厅，明月坐在椅子上给司徒沐轩打了电话。 “来什么呀来，飞机就快起飞了，不然我能告诉你吗？” “你这家伙，出去玩不带上我也就算了，还不让我送你，没把我当朋友啊……” “呵呵……” 无论他怎么抱怨，明月都以笑代答。 过了一会儿，估计司徒沐轩也是词穷了，才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 明月知道司徒沐轩还在手机的那端等待着，她凄凉而笑，故作轻松地说：“看心情喽！万一遇到金发碧眼的男神，本小姐就把他收了也说不定啊！再生个混血儿，人生堪称完美！” “到时候一定通知我，”司徒沐轩哈哈大笑，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我肯定亲自前往，感谢那位运气不佳的国际友人！” “行，再包个发红包表达谢意可好？” “绝对滴……” …… 飞机渐渐升高，无意识地把玩着已经关掉的手机，明月透过窗户看窗外的碧蓝天空，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第一次不问归期的旅途；第一次怀着逃避的心情；第一次对这里如此不舍…… 明月很庆幸司徒沐轩没有问自己为什么离开，也相信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毕竟走得太匆忙。 匆忙到来不及、也不敢和很多珍视的人告别。 浩熙，冉然，晓婷，晶晶…… 擦去眼角的泪水，明月带上眼罩，很快进入梦乡。 旅行的第一站——凤凰古镇，一个明月向往许久的陌生地方。 它比镜头里还要美好！ 远离城市喧嚣的街道，一间间精致的小店，脸上挂着淳朴笑容的人们…… 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明月走在路上，步态轻盈，身姿曼妙。 随身带着专业的单反相机，不时将美丽的瞬间定格，明月拍摄的动作看起来也很像模像样。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在这里呆了几天，明月都没见到成规模的旅行团。 白天，她独自在古城游玩；傍晚，她会记下一天的所见所闻，有时短短一句话，有时一页信纸的长度。 明月最喜欢每个黄昏时间，在靠窗的桌前整理思绪。 她住在客栈的二楼，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对面的茶馆，以及它后面的遥远高山…… 其实，那个方向还是她魂牵梦绕的家乡。 绚丽的晚霞映入眼帘，清亮的目光有浓浓的思念。 第295章 没有同情心 “大美凤凰，岁月静好”，明月在日记本上留下这八个字，却没有写出内心最想表达的话—— 对你的爱，时刻在叫嚣！ 良久，霞光退去，明月拿过相机，唇畔含笑地查看白天拍的照片。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的自恋一如往日，看这角度，看这光线，参加比赛轻松拿奖的好不好！ 没办法，这就叫天赋，谁让我有一个得过国际大奖的老爸呢！ …… 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会超过五天，明月就奔赴到下个目的地。 她的旅行真是毫无套路可言，可能今天还在南国的江南水乡，就因为偶然看到一张图片就马上订了去北方的机票，估计不少人都忍不住感叹“有钱，任性”！ 可是，没有计划的旅程很快便显现了弊端，南方的气温居高不下，北方却已初见秋意。 沈阳机场。 穿着短袖牛仔裙的明月刚走出飞机，便被迎面吹来的风吓得不轻，欢迎方式挺特别哈！真叫一个冷…… 出租车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边箱子里找外套边叫苦不迭地自言自语：“听说过东北冷，想不到这么恐怖。” “可不冷了，冬天那才叫吓人！”司机是个热情的阿姨，说话带着明月没听过的口音，“姑娘是南方人吧？看你长得多水灵……” 明月没想到阿姨会搭腔，她赶忙笑着回应。 去宾馆的路上，明月向阿姨打听了这里的著名景点，比网上的旅游攻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进宾馆房间，放下行李，她就急急忙忙冲进了浴室。 洗过热水澡，快要冻僵的明月才觉得身体逐渐回暖中。 她用宾馆的座机给司徒沐轩打电话，刚一接通，她对着话筒好一阵“哭诉”：“呜呜，我打喷嚏了，沈阳好冷，没人照顾我，好凄惨啊……” 这时的司徒沐轩正在自家的花园喝着红茶，听她说完，幸灾乐祸地回道：“活该！谁让你不带我玩儿，遭报应了吧？” “有没有同情心啊你！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可能生病的人格外脆弱吧，说着说着，明月啜泣地说：“……病死也没人知道！” 打个喷嚏还能死人？司徒沐轩被她的孩子气逗笑，“我是一千个愿意飞过去照顾你，奈何望尘莫及。” …… 初秋的沈阳很容易让人想到“天高云淡”四个字。 天空湛蓝，阳光也显得特别遥远。 窗户紧闭的房间，明月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似的。 盯着电话看了许久，才决定今天不和家里联络，免得爷爷听到她的瓮声瓮气又跟着担心。 出来这些日子，平均两三天明月会给爷爷打个电话问候爷爷，当然也是例行报平安。 不过，每到一个新的城市，她到住处的第一件就是“汇报行程”，这已成为雷打不动的习惯。 在明月的潜意识当中，把这种习惯当成了仪式，无论相隔多少公里，能带给她归属感的只有那座城市！ 如今回想起来，她同爷爷的通话内容几乎是千篇一律，对于自己最关心的事明月绝口不提。 安翊有没有找过我？ 安翊过得好不好？ 安翊……他是不是特别恨我？ …… 某些难以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安翊不可能去找你，因为对你没有留恋可言！ 他怎么会过得不好？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走了一个明月，将有数不清的各色女生前仆后继地对安翊投怀送抱，他或许还要多谢你的成全呢！ 如果他恨你，也仅仅恨你在安翊爱得意犹未尽的时刻为这段感情画上了休止符，而并非对你多么深爱…… 第296章 你要来美国？ 每当想起安翊，这些问题都会在明月的脑海盘旋不去，一次次，她自我催眠地告诉自己，你的抉择是正确的，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安翊来说绝对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你不必后悔离开，而是要忏悔当初的不该。 站在十二层楼的窗前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看不到面容的行人，明月轻声感叹：“邂逅看似是我的阴谋，其实命运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在它面前，我们都渺小似尘埃。” …… 一场秋雨过后，沈阳的气温又低了几度。 泛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摇欲坠，像金色的叶子形状的耳环，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缔造的美丽！ 通往树林的小径，恍若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轻轻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地声响。 林中隐藏的长椅上，出了刚刚落下的叶子，还有岁月斑驳的痕迹。 风过，树叶随之飘走，明月差点抓到它的手停在半空中。 树上的叶子扑簌簌掉落，恍若一场金色的烟雨，唯美而凄凉。 又像一群顽皮的孩子，旋转着，跳跃着轮到明月的头发和肩膀。 真是领教到什么叫秋风萧索了！ 穿着厚厚的毛绒外套，明月还是感觉冷风往衣服里面钻。 明月吸了吸鼻子，有点儿想家了，也想念许久没有消息的你们了…… 掏出一直关机的手机，手指停在开关键却没按下去。 一抹苦涩的笑在明月脸上荡开，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不负责得逃跑，冉然肯定恨死我了…… 也好，既然再没机会见面，那就让他们忘记我所有的好吧！ 犹豫再三，对乏味旅程彻底失去兴趣的明月拨了国际长途，却一直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她只能上网重新申请一个账号，凭记忆按下一串数字，备注“我是明月”后请求添加对方为好友，然后开着电脑等待对方同意。 晚上，系统提示音响起，明月迅速扯下面膜，飞快敲着键盘。 ——封帆？ 那边马上回复。 ——总算有你的消息了，我都快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手机不通，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还有怎么换号了？ 对着一串文字吐了吐舌头，明月发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打下： ——确实发生了点小意外，不过说来话长，我也没心情敲字。 一分钟后，封帆回道：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该怎么接下去？”明月有点儿抓狂，她对这样的对话最是没辙，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嘛！ ——不过可以当面说。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月已经敲下并发送这几个字。 ——你要来美国？？？ “好多问号，我就理解成喜出望外、热烈欢迎的意思了……”她呵呵傻笑，有点小紧张喔！ ——对，我一个人，方便见面吗？ 要是人家有女朋友了，那可就得从长计议了，虽说一直没听封帆提起，但还是谨慎点为妙。 ——对你，永远没有不方便！ 看着封帆发来的这句话，房间里响起明月的叹息。 ——我订好机票第一时间通知你，美国见喔。 …… 在沈阳停留了一星期的明月终于重新启程，抵达上海后坐上飞往美国的航班。 第297章 相见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疲惫而沉闷，就连向来耐得住寂寞的明月都觉得煎熬。 不只一次到过比美国更远的国家，可当时有浩熙的陪伴，再漫长的时间也似白驹过隙，刹那而已，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明月想起前天爷爷得知她将去美国的消息后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语重心长地说：“不管你走多远多久，都不要忘记始终有人盼望你回来！如果你找到了喜欢的地方就告诉我，爷爷早就打算换个生活环境了。” 也想起离家的那天，爷爷脸上的不舍和眼角的泪光…… 她终究是无能的，遭遇不幸只一味埋怨别人，对金浩风如此，对安翊也如此。 她还是自私的，碰到挫折只会逃避，即使知道身边的人舍不得她走，明月也不会为此而停留…… 飞机的轮廓笼罩在夜幕下，除了红色的信号灯在看不到其它。 纽约机场国际到达厅。 封帆紧张得双手交握在一起，翘首期盼地等待明月的到来。 下了电梯，明月放缓脚步，最后索性停了下来，第一话该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说，直接一个熊抱？ 唉，真是纠结啊，在飞机上想这么久都没敲定“方案”！ “不管了，顺其自然就好了！” 接机的人已经相继离开，距离上一个人走出通道已经过去快半分钟，封帆焦急地看了眼手表，她坐得不是这次航班？ “咔”— “咔”——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微笑着抬头，久别重逢的喜悦跳跃在他的眼角与眉梢。 飘逸的长发，红火的大衣，黑色半靴，身材高挑的明月松开行李箱的拉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认真打量着封帆。 依旧是记忆中张扬银色头发，依旧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的俊美面容，依旧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完美得让人忘记时间。 呼吸都变得清浅，明月莞尔一笑，再见到你，真好！ 久别重逢后的剧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当他们默契地彼此靠近；当熟悉的银色映亮略带疲惫的双眼；当他的温暖的手掌拂过她柔软的头发…… 恍若有花香飘浮在空气，当她粉唇轻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经过漫长的光阴，走过了万水千山，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在你眼里我看到自己。短短四个字，让我体会到，因为曾等待、曾煎熬，所以我们的重逢才显得如此珍贵！ “为什么突然来美国？” 出租车驶离机场一段时间后，封帆问道。 “想你了呗，所以来探亲。” 探亲，听到这个词，封帆竟分不清自己做何感想，庆幸于他们“亲人”般的关系，但也惆怅于，仅仅是亲人而已。 她和安翊……还在一起啊！ 明月伸手在封帆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想你。” “有什么可想的，人就坐在你旁边。” “在想你能呆多久！”我希望是很久很久，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而来，虽然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可我仍然盼望你留下…… 没有马上回答，明月看向车外，和国内不同风格的建筑，和她不同肤色的路人，随处可见的国际大牌服饰店，以及回荡在车内的英文广播电台，她感觉过去的时光正悄然走远，那些刻骨铭心的思念也随着距离渐渐沉淀。 “看心情喽，也许几天、几周，也许……”几年，甚至更久！ 第298章 他似白月光 如此不确定的回答印证了封帆的猜测，凭他对明月的了解，若非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突然一个人跑来这里，而且没有其它原因。 只不过，她不想说，他不会追问，封帆自私地觉得，无论因为什么，明月的到来都是最惊喜的意外！ 约莫一个小时后，明月来到封帆租住的公寓。 接过明月的大衣，封帆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意参观，多提宝贵意见。”将衣服挂到衣架上，他问：“喝点什么？” “一杯水，热的。” 封帆愣了一下，笑着走进厨房。 明月环顾着客厅，风格简约，不是很大的空间，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连驼色的地毯都和崭新的一样干净，窗户亮得刺眼…… 喝了一口热水，明月捧着玻璃杯取暖，“你有请人专门打扫这里吗？” “难道我给你的印象特别地贪图享受？”封帆开了一罐啤酒，回忆道：“最少每周我会做一次大扫除，闲来无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举起啤酒罐，由衷地说：“欢迎来美国！”欢迎来我家！ 明月笑着同他碰杯，白开水与啤酒，真是古怪的组合！ “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很孤单吧？”看着饮酒的封帆，明月怔怔地问。 话一出口，她懊恼不已，猪脑子啊你！封帆背井离乡地怪谁啊？怪谁！还好意思问…… 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封帆看向明月，她尴尬地笑着，心虚地眨眼，于是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你懂我的寂寞，所以，以后要多来探望我才行！” 被封帆唬得一愣一愣的明月心里泛起强烈的内疚感，也可能……我会留下来陪着你！一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 反正如今我也无处可去！ 不知为封帆还是为她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凝望着封帆的视线渐渐朦胧，明月赶忙掩饰地扭头，但已太迟。 “你别哭啊，我开玩笑的！”封帆放下啤酒，想拥抱明月，给予她安慰，可……他不敢放任心中的渴望，怕自己再也无法放开她！ 一双手在即将碰触到明月肩膀的瞬间无力垂下，封帆苦笑地安抚眼泪越来越多的明月：“不哭了啊，最怕女孩子哭，更怕你哭了。才几个月没见，刚重逢就把你惹得哭鼻子，看来我的情商堪忧啊！” 明月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擦去眼角的泪，她也不希望把气氛弄得太沉重，骄傲地微扬下巴，不可一世地说：“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可爱地指指自己的脸颊，露出天使般的浅笑，“我可以无偿提高你那让人着急的情商，不必太感谢我，就当成是对你的热情款待的汇报。” “请多指教。” 明月才留意到，封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闪亮，要怎么形容呢？ 那一抹光…… 犹如皎洁的月光，纵使现实残酷且黑暗，有他的地方，就永远不会绝望！ 是否，这就是封帆曾经最吸引她的地方呢？ 初次邂逅的时间，可以说明月正处于人生最悲痛的阶段，而封帆，是在金浩熙去世之后第一个闯进明月世界的男生。 那天下着小雨，封帆的脸上带着雨后阳光更温暖的笑意…… 所以，明月才极其痛快地做了自我介绍； 所以，才不排斥封帆的靠近； 所以，得知他出国的消息，才心痛到无能为力； 所以，机场相送她才觉得不舍，忍不住说出那一番话； 所以，改变原本的行程，明月提前来到了这里…… 既然如此，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第300章 久违的感觉 过了一个多小时，四菜一汤晚餐终于端上桌 白色的餐桌上摆着红黄相间的西红柿蛋花汤，春意十足的清炒笋丝，色泽诱人的松鼠鱼，精致的珍珠肉圆，爽口的凉拌海带丝，颜色与香味使人馋涎欲滴。 “唔，太好吃了，打满分！” 每道菜都尝过一口，明月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之词地夸赞：“要我评价，堪比国内大厨的厨艺。” “哪有那么夸张。”封帆盛了一碗汤放到明月面前。 “总之合我口味。” “我觉得非常荣幸，来，多吃点儿这个……” 时间在温馨的晚餐中悄然流逝，对明月以及封帆而言，这都是久违了的感觉。 “要你睡客厅，真不好意思。” 夜晚，明月坐在卧室的床上对抱着枕头和被子已经走到门口的封帆说。 她是执意去宾馆住的，却遭到封帆的反对，“除了见我，你来美国还有更重要的事吗？”、“住我家，不放心你自己住外面，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床单什么的去接你以前就换好了，你要我再换回去？”、“怎么，难道你害怕我啊？”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若再推辞就显得明月真的不相信封帆的人品了，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暂时答应。 “跟我要不要这么客气？”封帆回头笑道，“早点休息，晚安！” “明天见，晚安。” 关了灯，明月抱着枕头靠坐在床上，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真的很疲惫，此刻却思绪万千，了无睡意。 一墙之隔的客厅，封帆枕着胳膊躺在沙发上亦是久久不能入眠。 窗外霓虹闪烁，纽约的夜晚就好像一座不夜城。 半夜，口渴的明月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封帆应该已经睡着，他抱着肩膀侧卧着，一半的被子掉下沙发，露出弯曲的双腿。 明月走过去替他盖好被子，无声叹息，这样根本休息不好嘛！ …… 第二天早上，当明月走出卧室，只看到叠好的被子放在沙发上，厨房的门紧闭。 她笑笑，知道封帆是怕吵醒自己。 明月洗漱完毕，化了个淡妆，封帆的早餐也恰好端上桌。 吃饭的时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天。 当明月问封帆纽约有没有值得推荐的去处，他说了两个在网上看到的地方，其实封帆自己也没怎么逛过这里，可能性格使然，也可能刚来的那段时间比较消极，所以对景点什么的都不太了解。 “抱歉，除了放假能陪陪你，平时就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他既内疚又遗憾，难得能和明月单独相处，可惜不能朝夕相伴！ 搅动着碗里的白粥，明月浑然不介意地说：“没关系啦，我四处转转也不会很闷的。要是为了陪我耽误你的学业，我才要觉得抱歉呢！” “嗯……联系不到你，我总觉得不踏实。” 他本不愿提及此事，明月关了手机换了QQ，此种无异于逃避的行为很说明问题。但现在，又不得不提，否则封帆真的很不安，别的先不说，纽约这么大，万一她迷路了，要去哪里寻找呢？ 握着汤匙的手微顿了下，明月无关紧要地说：“我也正打算去买个手机，方便联系嘛。” 除了买手机，今天明月还有别的事要做，她窃笑着想，到时封帆的应该会觉得开心吧…… 明月买到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爷爷打电话。 走在纽约的街道，过往的行人大多是白种人，即使听着爷爷的声音，明月还是感觉到孤单的来袭。 半个多小时之后，结束通话，她走进一家店…… 第302章 毫不设防 封帆回到家，看到一筹莫展的明月，以为她遇到不开心的事，几经询问，明月才指着房门紧闭的卧室，嘟囔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门，封帆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靠墙的位置竟凭空多了一张折叠床，这…… 明月“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脸儿通红，急切解释：“我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因为我看你睡得很不舒服，就想买个床放这里，白天收起来也不碍事。可是，”她像个陀螺似的满屋乱转，“这里放不下……这里我来回走动容易碰到床……这里你起床又不方便……” “小笨蛋……”封帆两步冲到明月面前，抛却所有理智和顾虑地把她拥入怀抱。 “……”明月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估计她现在只有懊恼了。 “谢谢你替我着想，我吃惊是因为你想得太周到，而我也没想到你……”能对我如此不设防！ 早说嘛，害她白说那么多废话。 “我有点不太理解你为何而苦恼，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封帆放开明月，双手停留在她的肩膀，揶揄地笑着，“还是担心我误会你将对我做什么？” 呃……封帆语速太快，明月一时没太懂，待反应过来，人家已经提前逃跑啦！ 两个大孩子在小小的公寓快乐地追逐，孤单、乡愁也好，心痛、情伤也罢，至少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夜晚来临，封帆、明月在同一个房间做着各自的事情，他坐在单人床上看白天的笔记，而她趴在大床上刷手机。 按说封帆是主，明月是客，于情于理都该她睡大床没错。但明月总觉得良心上有点儿说不过去，封帆比自己高不少，两人身材更是不能相提并论，相比之下，似乎她该发扬风格主动提出睡折叠床才对。 可明月舍不得如此可爱的、能保证她不会摔下去的床床，又没办法忽视心底一丝丝地罪恶感，于是她“假惺惺”地和封帆说：“其实我该搬过去的，但实在不想辜负你的好意，换床单又太麻烦，所以就委屈你喽！” 明月悄悄地沾沾自喜，反正封帆又不会和我争，我要非换不可还显得疏远呢！只不过这么说完，连享受都如此心安理得啦！ 她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跟封帆更是没这个必要。只不过明月天性烂漫，过去动不动就喜欢使个坏心眼，每当浩熙拿她束手无策，别提明月多有成就感了。 若非那场变故，至今她仍旧是当初的无忧少女。 残酷的现实可以将很多东西摧毁，却很难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人们以为心机、利益、猜忌会逐渐取代最初的的天真、善良、信任…… 但其实那些美好的天性从未真真正远离，只是藏起来等着你去发现和珍惜! 封帆合上笔记，抬头看到明月正对着手机发呆，“在看什么？” “喏……” 她把电话抛了过去，封帆稳稳接住，屏幕上的画面装进视线，这是…… “怀念那里了？”他滑动屏幕，问道。 封帆一眼就认出，明月浏览的是M大的官网宣传页，而她为之失神的正是蓝湖边的风景。 图片不知何时拍摄的，蓝花楹怒放着，总透出悲伤的味道。 明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突然悠长，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第302章 鼓起勇气 “我见过这种花，在你向我介绍它之前，在澳大利亚。”明月对费解的封帆说：“几年前，我和男朋友一起去那个国家，我父母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当然，那个人不是安翊！” 越听越糊涂，数不清的谜团在封帆脑海盘旋，他耐心地等待明月的后话，明月不安地捏着睡衣，似乎很忧虑。 看样子是有话对他说，估计明月彼此到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封帆马上做出判断，既然明月如此犯难，那么无论她要说的是什么，他都没有探究的欲望。 他把手机抛还到床上，温和地说：“很晚了，该休息喽。” 明月松了一口气，道声晚安，乖乖躺下。 关了灯，卧室顿时黑暗。 其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必一定要干柴烈火，都说，男生越珍惜女生，越不会强行对她做那些不可描述之事…… 有时候，主动选择疏远，不是不爱，而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最爱。 封帆闭上眼睛，将苦涩全部隐去，你无需告诉我任何事，纵使与我息息相关，也不必为难你自己。只要你在，只要你安好，其它都不重要。 窗外各色灯光仍在闪烁，晃得明月心神不宁。 她的烦躁并非因为封帆在这里，以明月的个性，应该比较排斥和男友之外的异性太过靠近的，以前对安翊不就是横眉冷对吗？虽然也算事出有因。 而封帆是最特殊的存在，明月曾为他怦然心动，她分辨不清，自己对封帆是何种情感，喜欢？爱？ 甚至不敢扪心自问：你在被安翊彻底打动之前，是否已经违背了“今生只爱浩熙”的承诺，因为爱上了封帆，所以那么不舍得！ 曾经不敢问，如今不能问，未来不再问。 黑暗中，明月的手紧握成拳，她逼着自己下定决心，你必须坦白，只有知道真相，封帆才有可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即使会被他瞧不起，即使连朋友的关系都难以维系，你也别无选择！今生已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绝不可以让封帆为了你而虚度青春！ 他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睡着，房间里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其实都各怀心事地很晚才进去梦乡。 …… 有人陪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了周末，因一直没空陪明月的封帆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明月脱口而出，“摩天轮。” 纽约的摩天轮比国内的要大一些，游玩的人群比国内少一些，仅等待十分钟明月封帆就坐上摩天轮。 俯瞰纽约的风景，顿时觉得心胸博大起来，会产生一种……无所畏惧的气魄。 就是怀着这般心态，明月决定和封帆说明一切，包括她的来意。 “封帆，你……” 刚开口，就被一阵铃声打断，封帆说了句抱歉，接起电话。 “Hello”一口流利的英语，一份笃定的霸气，这样的封帆魅力无限。 他不怎么讲话，从只言片语中听得出封帆想把什么事延后，对方还不放弃地劝他。 明月赶忙以唇语说：“你去吧，没关系的！” 封帆只得答应下来，速战速决挂了电话。 “抱歉！说好陪你的，可学校突然有点事……” “游玩而已，来日方长，你就安心去忙好了。” 他们在游乐园门口分手，明月目送封帆坐计程车离开，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明一切，偏偏巧合地被一通电话打断，难道是上天给她的暗示？ 第303章 迷路 纽约气温比之前的沈阳还要温暖些，走在秋意正浓的街道，看着道路两旁只金黄的树木，明月觉得胸口有种沉闷的疼痛，落寞的情绪占据她的瞳孔。 踽踽独行了近一个小时，她悲催地发现自己迷路了，早晨的天气就不太好，现在更是阴云密布。 钻进一间咖啡馆，刚点了一杯现磨咖啡，蒙蒙细雨就已降临。 慵懒的旋律悠悠回荡，沙哑的女声唱着一首英文民谣。 不时能听到压低的对话，皆是纯正的美式英语，明月四处张望了下，只有她一张东方面孔，原来比远走他乡更令人惆怅的，是独自在异国！ “Thank you.”明月对送咖啡的服务生点头致谢。 安翊喜欢的就是这种味道吗？ 未加糖的咖啡，香气弥漫，入口却是满满的苦涩。 雨滴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也震撼着明月脆弱的心，她看着朦胧的街景，有雾气在眼底氤氲。 哽咽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突然好想你，又似乎一直都如此想念！为了不再碰面我选择离开，但也无力地发现思念也可以随我漂洋过海。安翊，我后悔了，怎么办才好呢？” 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近三个多小时，被它淋湿的不只是这座城市，还有人们的记忆。 …… 学校的事一忙完，封帆急匆匆赶回公寓，客厅、卧室都不见明月的影子，他焦急地联系明月，才知道她果然迷了路。 “……之后就在等雨停，我马上回去。”买完单，明月走出咖啡馆，“午饭吃什么，要不要我顺路买点食材？” “姑奶奶，你可乱跑了，赶紧把自己带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夸张！拦了辆计程车，她打趣：“哎呦，瞬间长辈分啦！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不给封帆反击的机会，明月忙说：“我上车了，先挂了。” 回到公寓，桌上摆着封帆做好的饭菜。 “你终于回来了！菜凉了，我端去热热。” “不许动！等热好了我也饿死了！” 匆匆洗过手，明月坐下大快朵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啊。 来不及深想，眼下填饱肚子最重要。 “我肯定遇到无良司机了，这么久才绕回来。” 吃点东西，明月来了精神，义愤填膺地说：“早知道就该记下车牌投诉他。” 封帆吸取教训，换了个称呼，“依我看是大小姐你把回家的方向搞反了才对，你不会看看地图？” 瞪了他一眼，明月闷闷嘀咕：“干嘛凶巴巴的，人家迷路本来就不开心，你还说我，哼……” 呃，好像她才是比较凶的那个…… “唉……”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这下封帆彻底没辙，他走到明月身边，蹲下，语气更加温柔地说：“我怎么舍得凶你，真的是担心……但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惹你不开心就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如邻家大哥哥一般，封帆耐心而宠溺地哄明月。 “噗嗤……”明月窃笑出声，冲他做个鬼脸，“逗你玩儿的，我哪有那么小气。” “小恶魔，以后不许这么吓我了。” “看心情喽，你着急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答应我……”封帆握住明月的手，“以后不要独自去太远的地方，不要……”让我回来见不到你，我会以为你连招呼不打就消失在我的世界。 第304章 希望你置之不理 这些天相处下来，封帆已经习惯每天同明月互道早安、晚安，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她，闭上眼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也是她； 习惯明月目送自己出门，从学校回来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今天，他方寸大乱，封帆这才意识到，自己贪恋明月留在身边的感觉，甚至渴望得到更多…… “不要独自去太远的地方？”喃喃地重复这句话，对于其中的含义，明月似懂非懂。 “答应我，好吗？” 不忍心打破你的期待，可我更不该让你有更多的期待！明月回握封帆的手，柔声说：“我有话对你说，听完你再决定是否需要我给你答案。你先坐，不是一两句话能讲完的。” 明月自厌的浅笑刺痛封帆的心，他很想说，会让你痛苦的事，我都排斥！ 可在明月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封帆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郑重其事地声明：“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更不愿意你逼自己。但你若真的想说，我洗耳恭听。” 故事那么长，该从何说起呢？ “你恨我吗？当我选择和安翊在一起，当你初到美国给我打电话，我的冷淡态度，和……”明月回忆当初说过的话，“感情抵不过距离加时光的双重摧残，你走了那么远，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和你我相似的肤色就不再随处可见，你觉得自己的心意能维持多久不变？当你听到这些话，应该特别恨我才对！”以为我都厌恶那样的自己。 至今明月仍耿耿于怀，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的言辞都足够伤人，虽然后来封帆的态度和从前没有两样，但明月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度如履薄冰…… 乌云越积越厚，仿佛压在明月的心头，深深地愧疚染上眼眸，她在等待封帆的回答，也在等待迟到的宣判。 “对你从没有一丝责怪，恨的说法从何而来？” 如今回想起那时明月的口吻，封帆的心还会隐隐作痛，但他理解她的苦衷，毕竟当时她已经和安翊交往，相比之下…… “我比较不能释怀的是自己的鲁莽，一心想着你跟安翊分手，忘记你会因此为难……” “别这么说，你不要……这么说！”瞬间泪如雨下，明月满含痛楚地声音打断封帆的“自我检讨”：“错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大雨倾盆，淹没明月啜泣的哭声。 “不哭不哭，乖，都过去了……” 轻拍她的后背，封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安抚着情绪已然崩溃的明月，他望着窗外的雨帘，无声而叹，不想你哭，假如只有眼泪才能诠释你的在意，那我真的宁愿你对我置之不理。 所以，请不要哭泣，我会为你流下的每一滴泪，感觉痛彻心扉！ 良久。 明月的肩膀终于不再颤抖，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要不是我你未必非出国不可，至少可以等到更恰当的时间。” 美国的开学及放假日期同国内有所差异，封帆选择出国的时间不符合这里大学的开学时间，明月不晓得他怎么跟M大做的交涉，也不问从他来纽约到十月份新学期开始这段期间，封帆都做了什么，更无法想象初到一个国家，凡事无依无靠，连住处都没有的封帆是如何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第305章 坦白 “那时候我过的很充实……”封帆说。 自从来到美国，他们之间就很少有机会聊些生活琐事，或许不是没机会、没时间，而是彼此都在逃避些什么！ 封帆放开明月，无比诚挚地说：“……刚来不久就很幸运地找到一份和兼职类似的工作，为一家对中国的贸易公司翻译资料。我承认，最开始无法忍受远离你的痛苦，‘可是你在她身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断这样自我提醒，时间一久，再难忍的痛也失去最初的威力了。” 擦去眼角的泪，明月调整好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否觉得安翊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假如没有他，你、我肯定早就在一起了？” “我的确那么以为，我也说过，他比我勇敢，所以我输得心服口服。” “你没有输，失败的人是我。” “……” “估计你也猜到了，我和安翊分手了。” 猜到是一回事，得到确认又是一回事，封帆还是难掩惊讶，脱口而出：“为什么？” 明月所答非所问：“我提出来的，原因一会儿告诉你。其实，安翊并非你我之间的阻碍，就算你先于他跟我表白，就算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他不在M大，我就不会去那里，也就不会有你我的相遇。” “没错，我就是冲着安翊去的，准确地说，目的是要和他交往……” 这样一来，很多事事都解释得通了，为何明月对他有情，却眼睁睁看他离开。 不是不震惊，封帆也觉得很受伤，他自责了好几个月，现在竟得知自己完全没有同安翊竞争的资格，简直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啊！ “为什么你会？”那么做？ 封帆的声音恍若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明月的眼神忽然黯淡，疏离的感觉。 她举起左手，掌心冲着封帆，“你没问过我这道伤疤怎么来的，难道从不好奇吗？” 狭长的、可能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突兀地闯进视线，封帆沉痛地闭了下眼，以前他的确好奇，为何明月的左手总戴着夸张的装饰品。 重逢的第一天封帆就看到了她手腕的伤痕，选择不问，只因懂得血色往往意味着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痛。 “呵呵，男女生的态度还真是不一样，我最好的闺蜜初次简单它吃惊得不行，想她别追问，那就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冉然，明月忍不住叹息道：“她肯定恨死我了！” “他？”封帆误以为是安翊。 “无关紧要的事。”明月说回正题：“因为伤心过度，有一个阶段我酗酒，所以发生了意外。”她冲惊怔的封帆一个劲眨眼，“你肯定没想到我也有疯狂的一面。” 封帆确实震惊，他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只知道自己所谓地“了解明月”，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雷声轰鸣，雨下不停。 乌云重重地压下来，客厅仿佛陷入混沌之中！ “由于我男朋友的离世，导致我颓废了好长时间，他，就是曾提过的陪我去澳大利亚的，这件事也是我去M大的*……” 从出身及成长环境，到金浩熙辞世，再到和安翊间的恩怨，还有她曾遭遇危险，最后是她被迫提出分手的原因，但凡能记起的细节，明月都毫无隐瞒…… 封帆在其平缓的叙述中仿佛看到了明月走过的人生，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不幸的，难以想象明月承受了怎样的心理落差。 但他晓得，如果终有一天要从天堂坠入地狱，可能很多人都宁愿不要到达幸福的顶端，未曾体会过天堂的美好，就不会觉得地狱如此难熬！ 要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使她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第307章 纠结 封帆悲哀地承认：你口口声声说爱明月，以为远离是为爱做出牺牲！可危险降临，是安翊陪在她身边，你对那些如此地后知后觉！ “留下来，我会如你所愿！” 耳边细密的雨声没有淹没封帆的回答，明月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现在换我来守护你，封帆……我的朋友！ …… 得到想要的承诺，这些天明月似乎开朗了许多，听她偶尔轻哼着歌，封帆总是满脸欣慰。 他还不知道明月暗中进行着某项计划，天真地以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在心安中悄然度过。 与明月略显高亢情绪成反比的是她最近严重的食欲不振。过去再喜欢的菜也觉得索然无味，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是很精神没错，可封帆总觉得惶惶不安。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这天，已经到了吃宵夜的时间，封帆放下白粥，试试明月额头的温度。 “我没发烧。”明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确实不热！他端着粥递到明月面前，“那就喝点粥。” “不要。”明月头转向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 “可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哼！” 还真是让人头疼！ 封帆扳过明月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别和身体过不去。” “没有啊！”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 “那为什么……” “哎呀封帆，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呀！我发誓行吗？”明月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说：“第一，你没招惹我；第二，人家身体棒棒哒，；第三，封大厨做的饭菜一如既往地诱人！我吧，就是感觉……闷闷的，或许水土不服？” 都来多少天了才开始水土不服？明月的说辞估计连三岁小朋友都骗不过去，却好像成功地唬住了封帆，他回以淡淡地微笑，对着白粥散发的热气出神。 ……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呀！ 你是想起安翊了吗？或者说，他一直在你心里…… 似乎情绪不佳，明月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边两部手机中的一部，微凉的温度，许久不曾亮起的屏幕。 若有若无的叹息拉回封帆的视线，他看到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电源键，犹豫了下，封帆握住她的手，“如果放心不下就开机看看吧，不是还有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吗？她们一定很担心你，看一眼，回复几个字也好！” 的确，明月不只希翼能够看到安翊的消息，更惦记冉然她们几个。 当初走得是很匆忙，可也不至于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抽不出！之所以没说再见，一是因为今生或许再也见不了面，二是看不得冉然的眼泪，也听不得她的哭声，明月甚至离开的决心并没有多么坚定，随时会为各种理由无限期推迟离开的日期！ 与封帆选择来美国的初衷相同，只有彻底远离，才能保证自己再也打扰不到安翊。 再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改变不了她背弃友谊的事实，没人能断定，冉然、晓婷、晶晶是否还愿意理睬她这样的人，所以是矛盾的，既害怕看到她们的消息，那会加深自己的罪恶感；又担忧会看到一些不太好的言语，特别是冉然，鉴于她曾经对郎晴儿义愤填膺的态度，明月很有自知之明的猜测，她的待遇未必比郎晴儿好到哪儿去！ 第308章第 纽约大学 “再等等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嗯。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看看？”封帆提议，他已经晓得明月所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所以从未在国外留过学。 这也是令明月难以释怀的一件事，当封帆就出国一事征询她的建议，明月还极不坦诚地像个专家似的分析，颇有误导人家的嫌疑嘛！ 还好封帆大度没计较，否则明月肯定会无地自容。 “好呀，我也想感受下国外的学习氛围呢！” …… 次日，明月随封帆一同去上公共课。 纽约大学，简称“NYU”。 一踏进校门，浓郁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走在世界顶级的高等学府，明月有些心潮澎湃，近处火红的枫叶，远处一幢幢欧式建筑，来自不同国度，有着不同肤色和发色的年轻人相聚到一起，说着相同的语言，总有种很神奇的感觉，这是在M大不曾有过的体会。 当然，明月并不觉得M大比NYU差，只是前者的学生大多来自国内的*，而后者的生源则来自世界各地，相比之下，显然NYU更海纳百川一些。 金色的阳光笼罩整座校园，似乎一个瞬间，明月爱上了这里。 听过一节西方哲学课之后，她更确信这一点。 教授是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士，流利的美式英语，幽默又不失严谨的讲课方式，就连对此课程几乎一无所知的明月都听得入迷，可见NYU老师的教学魅力。 她专注地听课，完全没察觉到好学生封帆的注意力整堂课就放在自己身上。 直到下课，明月还有些意犹未尽，她不无羡慕地说：“感觉在这儿上课的学生好幸运，虽然他们曾为考进名校付出不少辛苦，但NYU真的值得每个莘莘学子为之坚持不懈。” “你很喜欢这里吧？” 去往食堂的路上，封帆问明月。 “嗯嗯，超赞！” 封帆迟疑着开口：“只要你想……来NYU不是什么难事。”语气是笃定的。 以明月的家庭背景，此事简直是轻而易举，这也是封帆邀请她来的原因，可以视作是他的一种私心，每天上课下课都在一起，他会觉得更踏实些。 明月心虚的低头，声音有隐隐的笑意：“这个呀……到NYU念书肯定特吃力。都说接受精英教育的最后都会成为人才，但我是个另类，那时只顾着玩了，心理的想法是有浩熙哪用得着我刻苦学习呢？” 下一刻，她长吁短叹，“其实当初稍努力一点，初到M大就不至于死追猛赶了。” 封帆不死心地继续游说：“要是不喜欢经济学，可以选择擅长或者感兴趣的，你有什么特别爱好的吗？” 明月想了想，认真回答：“除了各国文学，也很喜欢珠宝设计。”她笑笑，“应该和成长环境有关。” “说不准以后你会成为一名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呢！”封帆拉住明月，严肃地说：“考虑下我的建议，如果你真的肯留下来，就一定要做些喜欢的事情，不然……”不然我会觉得，是自己亲手折断你的翅膀！ 呃……气氛有点怪怪的喔！ 困惑的明月突然兴奋起来，指着封帆的身后，“你快看，那个金发女孩子好漂亮，和你很合…适…干嘛瞪我，她绝对配的上你的颜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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