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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万里照汉关》 楔子 “完了完了完了……”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沉寂的夜色。 “呜——”，发动机轰鸣，一辆蓝色的凯迪拉克如风一般呼啸而过，速度至少超过了120迈（注1）。 凯迪拉克车后，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紧追不舍。 “警员183468呼叫总部，警员183468呼叫总部，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董宣武眼看着前方的凯迪拉克将自己越甩越远，一手抓起对讲机，一手扶住方向盘，大声呼叫。这破桑塔纳，车身已经飘得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车速太快的缘故，对讲机里一片杂音，没有答复。 只能指望拍档小陈了。 本来只是一次例行的夜间巡逻，却被这辆疯狂飙车的凯迪拉克打破。 连撞了两辆车，三名行人被撞飞，生死不明。凯迪拉克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这可不是小事故，绝对不能放过这个肇事者。留下拍档小陈在现场处理事故，董宣武开着警车追赶肇事者。 “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枉顾法纪，胡作非为？”董宣武咒骂着，脚底的油门已经踩到底，整个车身都在发颤，如同要散架了一般。 忽然，前方生起一大团浓雾，凯迪拉克钻入浓雾之中，倏忽间就不见了。那团浓雾奔涌而来，董宣武的车也冲进了浓雾之中。 在浓雾中高速行驶，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董宣武急点刹车，只觉得车身一阵颠簸，桑塔纳已经失去了控制，冲出了路基，“轰”的一声撞在一颗大树上面，接着董宣武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董宣武再次醒来时，世界变得不一样起来。 注1：1迈即1英里/小时，1英里约等于161公里，120迈约莫192公里/小时。 第一章 竟然打了信王爷 董宣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杂乱的梦。 在梦中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拥有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让他迷惑不解而又烦躁不安。巧的是，这具肉身原来主人的名字也叫董宣武。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董宣武确定了一件事，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穿越了，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二少爷醒过来了，奴婢去告诉老爷！”服侍他的丫鬟翠袖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董宣武十分奇怪，他只是想和这丫头好好说说话，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比如说现在是什么年代，董家有几口人，家住哪里，各人性格怎么样，有什么样的社会背景关系……这丫头怎么像是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 董宣武的目光只好移向那个一直蜷缩在房间角落处，双手紧紧护住胸口的那个胖丫鬟。 “啊！”那胖丫头惊叫了一声，双手慌乱地乱摆着，“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二少爷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已经许配给了富贵哥，不能做对不住富贵哥的事啊！” 说完，“哐当”一声，胖丫鬟撞翻了一张凳子，像坦克一样冲出房去。门外留下她尖利的叫声：“非礼啊！” 非礼？什么跟什么呀？ 就算真要非礼也不会找一个足有一百六十斤重的胖妞呀！董宣武不是唐明皇，没有那么重的口味。都是什么人啊？ 董宣武只好收回伸出的手，走到桌子边，给自个倒了杯茶水，想要理清脑中这一团麻一般杂乱无序的记忆。 现在应该是天启三年。 天启，不是明朝那位很有名的木匠皇帝的年号么？说起他，就不能不提大太监九千岁魏忠贤了。按照后世的记载，魏公公的权势可谓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 不过这种情况要不了几年就会改变，天启皇帝驾崩归天后，崇祯皇帝继位，第一个就把魏公公给收拾掉了。 崇祯朝好像一直都不太平，大灾小灾不断，关内农民起义，关外清兵捣乱。内忧外患之下，再有十多年，闯王李自成就杀进了北京城。 崇祯皇帝不肯逃走，一剑砍断了女儿阿九的一条胳膊，成就了后来的独臂神尼，自己则在煤山上一颗歪脖槐树上吊自杀了，陪他一起上吊的只有一个老太监。 前世董宣武曾特地去找过那棵歪脖槐树，可是听说早被人砍掉了。 闯王建立了大顺朝，但也没能在皇帝宝座上把屁股坐热。几个月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我大清从此鼎定天下。 这大概是接下来二三十年所发生的事。 董宣武历史虽然学得不好，但论坛上的帖子看过不少，对历史还算有些了解。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必须为自己的未来早做筹谋，今年他才不过十八岁，加上二三十年，也不过四十多岁。路漫漫其修远兮，必须要仔细斟酌考虑：究竟要投靠谁，这一世才能活得有滋有味。 魏公公、崇祯皇帝、李自成，还是野猪皮努尔哈赤？ “混账东西！”正当董宣武刚理出一点头绪之时，一声怒吼从背后传来。 是老爷子董舒昌。 董宣武回过头来，只见老爷子黑着一张脸，气得真够呛，身后还躲着翠袖和那个大胖丫鬟。 大胖丫鬟眼睛通红，跟大白兔似的，就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东西，生个窝头都比你强！打了信王爷的事还没完，这才刚醒过来，就色心又动，连如花你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老爷子气得发抖。 原来那大胖丫鬟的名字叫如花，还真是人如其名呀！ 董宣武心中暗自腹诽。 不过说他对如花有任何想法，真是六月飞雪的盖世奇冤啊！他虽然不是圣人，不过前一世看过的美女也不少，再没眼光也不会对如花产生非分之想。小丫头翠袖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董宣武也只是心中赞赏而已。 好像漏了什么重要信息，竟然打了信王爷！信王爷，如果没有记错，不就是当今木匠皇帝的弟弟朱由检，未来的崇祯皇帝么？ 木匠皇帝好像还十分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天启二年刚封他为信王。 坏了，闯祸了，刚才还在考虑是否要投靠人家，却没想过曾揍过他一顿。董宣武恨不能狠狠抽原来那个二愣子几个大嘴巴。 崇祯皇帝的心胸好像不太大，而且后来好歹当了十几年皇帝，如果记恨在心，弄死他不跟摁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看来要要琢磨跑路事宜了。 董宣武的心乱了，根本无心解释如花的事情。老爷子接着说的话，他压根没有听见，直到老爷子的拐杖落在他的屁股上。 “哎呀！”董宣武惨叫一声，回过神来，老爷子下手真够狠，那一拐杖揍得贼痛贼痛。 这时董宣武这才发现，不知几时，他房间里已经挤进来好些个人。 众人架住了老爷子，七嘴八舌的正在劝解老爷子。 “百恶淫为首，宣武他的确不像话、不成器。不过要教训他，也要等他病全好了才成啊！要不然真把他打成什么样，心疼的还不是大哥你么？这顿家法暂且记下！” 这老头是谁呀，什么叫百恶淫为首？这是劝架还是在拨火？怎么就不像话、不成器了？ “老夫今天就打死这个逆子，一了百了，省得日后再给家里招惹祸事！”果然，老爷子听了这句火气更大。 董宣武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误，那就是没有及时解释如花的事情。现在大家恐怕都认为他默认了，就算有一百张嘴他也说不清楚了。 “哎呦喂，妾身也不活了，你要打就先打死妾身吧！黄泉之下，咱们娘俩也好做个伴！”一名老妇人一把抱住老爷子，哭号道。 这才是真心为我好，等等，那个跟老爷子抱做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泼妇，好像是娘。 老娘一出现，老爷子总算消停了，看来中华民族怕老婆的传统由来已久！ 还是娘心疼儿啊！难怪说慈母多败儿，这一句一点也不假，在娘眼里，恐怕没有不成器的儿子。 “孩儿知错了！”态度很关键，尤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检讨书不是没有写过，作文的一种。 “你没错，是老夫错了，老夫当初就不该生你这个孽种！”老爷子仍未消气，这话纯粹是在斗气。 “老头子，别没完没了的啊！宣武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是老娘说话有分量，两句话下来，老爷子彻底没脾气了，只能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众人纷纷散去，只留老爷子、老娘和董宣武在房中。 接下来的时间，老爷子足足训斥了董宣武两个小时。从三皇五帝到当今圣上，庞征博引，历数历代先贤故事，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看得出，老爷子还是很有学问，无怪乎是万历年间的进士，能在吏部任从五品的员外郎。 第二章 被人当做一杆枪 接受完历史传统教育，声嘶力竭的老爷子终于离开了房间。 董宣武一头倒在床上，心事重重。 “二爷，二爷！”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董宣武惊醒过来。直到现在，他还想不起自己怎么就吃了豹子胆，竟然把信王爷、未来的皇帝给揍了。 来人叫董三，是董家的家仆，原名董一二，总被人读成是董三，久而久之所以干脆就改名叫董三，反正一加二也等于三。 奉承讨好董宣武董三很有手段，很得董宣武欢心。而且此人生得粗壮，又略会一点拳脚功夫，是最好的贴身保镖。 “进来吧，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干什么？”董宣武立刻想起了这个人。 “董三给二爷请安！”董三笑嘻嘻地走进来，“二爷，您的伤势好了么？” 说到伤势，董宣武突然想起了他昏迷前的事，十天前，在四海赌坊发生的事。 四海赌坊是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凑钱背着家里开的。董家不缺钱，老爷子是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吏部的官，向来是肥缺。大哥也不赖，外放扬州知府，富甲一方之地。家里有良田千亩，更暗中掌握着几家商行，日进斗金。 可是董宣武缺钱，家里每月百两的月例银子，永远都不够花。 所以，从娘那里磨来一大笔银子，投入到四海赌坊中，董宣武占了两成的股分，每个月也能给他带来近千两银子的收入，足够他吃喝玩乐了。反正赌坊的事他也不用管，全交给好友刁德嗣刁公子打理，这一行他最熟悉，董宣武只管每月收银子。 那一天，董宣武正在翠云楼听牡丹姑娘唱小曲，四海赌坊的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说四海赌坊出事了。 董宣武一听就急了，这可是他的钱袋子，不能有半点闪失。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二话没说他就赶到了四海赌坊。 四海赌坊中两方人正在对峙。一方自然四海赌坊的一帮打手、伙计，以刁德嗣为首。另一方则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年纪虽小，但气度非凡；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这两人都空着手，老实说不像是来闹事的。 事情是这样的，那少年在赌坊赌钱，开始时那少年的运气好得出奇，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买鱼得鱼，买虾得虾，一连赢了十八把近四千两银子，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这样下去赌坊可受不了，加上跟风的赌注，赌坊已经输出去不下八千两银子。 于是刁德嗣刁公子诚心诚意给关老爷上过香，接手赌局，有关老爷关照，手气也顺得出奇，非但把之前输出去的银子赢回来了，还倒赚了不少。 谁晓得那少年看上去出手阔绰，却是赢得起输不起。输红了眼的少年，硬说四海赌坊抽老千，并且一把抢过去骰子，当场砸开了，里面果然发现有水银。 这种事刁德嗣当然不肯承认。虽然不是什么良善行当，但四海赌坊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名声若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刁德嗣一口咬定那水银骰子是那少年带来的，偷龙转凤调换了骰子，目的就是要讹四海赌坊的钱。并且的确在对方身上搜出了四海赌坊原来的骰子。 那少年哪里会承认，反而诬陷四海赌坊栽赃陷害，双方争执不下。那少年扬言要告上官府，封了这四海赌坊。 二愣子董宣武一听就火了，从来都是他们哥几个欺负人，什么时候反被别人欺负上门来？仗着赌坊中人多势众，一语不合，上前就给了那少年一耳光。 “你敢打我？”董宣武还记得当时那少年错愕惊讶的眼神。 这时那少年身后的青年动手了。 人家一动手，董宣武才知道什么叫武林高手，董三跟四海赌坊的那十几个打手、伙计根本不够瞧，被人家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也不知是不是恼怒董宣武出手打了那少年，那青年高手对董宣武出手尤为重，不止是脸被扇了十几个耳光，被打得像是猪头一样，还一脚被踹飞，脑袋正撞在柱子上，昏迷了过去。这才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董宣武穿越的事。 莫非那少年就是信王爷朱由检？ 董宣武越想就越像，崇祯皇帝登基的时候好像只有十七八岁，木匠皇帝没几年好活了，推算下来朱由检正应该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不是说朱由检少年老成么？他怎么会来四海赌坊胡闹？ 想到这里，董宣武一把抓住董三的衣襟，大声问道：“四海赌坊的事后来怎么样？” “二爷，二爷，您别急呀！小的就为这件事来的！”董三解释说道，“四海赌坊没了！官家封铺抓人，薛家的三少爷被抓到大牢里去了，至今还没被放出来。刁公子跑得快，到乡下躲了起来，没被人逮着。博平伯爷家的小二，官府哪个敢去惹？况且那天的事，他也不在场。 为了那事，小的屁股都被老爷打开花……” “那我呢？怎么没人来抓我？”董宣武感到有些奇怪，打断了董三的诉苦。 “怎么没有？”董三苦笑一声，说道，“前些天捕快就来过，不过老爷不知走了什么门道，捕快只看了二爷一眼就走了。这几天下来，也没再见什么动静了。 所以，刁爷派人偷偷地找小的，想请二爷问问老爷究竟是请的哪位大神，才平息了二爷的事？” 难怪今天老爷子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源头在这里呀！ 这个刁德嗣，还好意思来打探门道，真以为董宣武是傻子么？ 以前的董宣武也许真的是一个纨绔子弟二愣子，现在的董宣武早不同往昔了，警察出身的他就算是用脚丫子也能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身为信王，朱由检根本不可能用水银骰子偷天换日讹诈四海赌坊，根本是刁德嗣抽老千被人家发觉，他董宣武不过是被人使的一杆枪。说来以前的那个董宣武真的是蠢到家了，被人利用了还替人数钱。 “刁德嗣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想起这件事，董宣武一肚子都是火，不狠狠削刁德嗣一顿，难消心头之气。 “二少爷，老爷吩咐过，这些日子你只许呆在府中，哪里都不能去！”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翠袖这丫头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丫头难道是属猫的么，走路不带声音。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老爷不就不知道么？”董宣武决定堵住翠袖的嘴，“要不然，嘿嘿嘿嘿嘿嘿！”董宣武一阵奸邪地坏笑。 反正名头已经坏了，不再乎再拿坏名头吓唬吓唬这个小丫头。 “不要……不要啊！”翠袖吓得花容失色，毛骨悚然，连连后退，“奴婢……奴婢不说就是了！” “这才是好姑娘嘛！回头给你带只珠钗，算爷赏你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叫胡萝卜加大棒政策，老美的拿手好戏。 第三章 英雄救美 次日清晨，春光明媚，董家二少爷骑着雪花骢出城踏春。 “小霸王来了！” 一路上鸡飞狗跳墙，良家少女奔走相避。所过之处，嘘声一片。 “董三啊，为何姑娘们看见本少爷都这般激动？”董宣武明知故问。 “那是因为二爷魅力十足，姑娘们春心荡漾、芳心暗许，不堪见人！” “哦！”董宣武点了点头，“为何街坊乡邻们这般热情？” “二爷，你人缘好呀，大家无不交口称赞！” “原来如此，我怎么感觉有点像高衙内？” “高衙内哪能跟您比？无论是相貌、品位、才学，你比高衙内强太多了！” “只是希望别遇上林冲！” “不会不会，老爷可是文官，那些武夫得罪不起，再说不是还有董三我吗！” …… 董三果然是个妙人，难怪以前深得董家二少爷的宠信，拍起马屁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面不改色，不是一般人，搁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人精。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出了北京城，拍马慢驰，向西走了三十余里地，已进入到山中，山道中人烟稀少，难得能看见几个路人。 这个刁德嗣果然躲得僻远，难怪官差抓他不住。 刁德嗣家并没有很厚实的背景，其父亲曾经做一过一任的州官，但很快就被贬斥，不久就病逝了。他有一个哥哥，名叫刁德益，在官府做一名九品的文吏，自然更谈不上什么权势。家道自此败落。 当初开赌坊的事，就是刁德嗣提议的，现在想来，也无非是想借着嘉定伯和董家的权势，弄些钱花。不然，单凭刁家那点背景，根本就没法在京城开得成赌坊。 “二爷，再有五里地，有一个小刘庄，刁少爷就躲在那里……”董三说道。 “停！”董宣武忽然勒住了马，“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董三也停下马来，果然，在路边的树林中传来女人的呼救声。 “嘎嘎嘎嘎，叫呀，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一个男人大声怪笑道。 这台词好耳熟啊！这不该是像董宣武这样恶少的专用语么？难道在明朝时这句话已经非常普及了吗？ “过去看看！”董三来不及阻止，董宣武已经跳下马来，冲进了树林中。身为人民警察，当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之时，义无反顾，该出手时就出手，已经刻入到了董宣武骨子里。 董三无奈，安顿好马匹，跟了上去。 四名粗壮的大汉，手持钢叉，围住两名背着药篓的娇小“少年”，正在对那两名瘦弱的“少年”动手动脚。惊得那那两名“少年”连连呼救。 “大胆狂徒，都不许动。”冲进树林的董宣武大声喝道，“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那时董宣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直到他一摸腰间，发现身上没带手枪，心中暗叫一声坏了。一个打四个，而且对方手上都有武器，虽然董宣武在警校里擒拿格斗拿过第一，但仍旧没有半点把握。有道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对方手中拿的是钢叉。 好在董三及时赶到，这让董宣武稍微有了点底气，毕竟董三还是有点真功夫的。 那四名歹徒被董宣武掷地有声的话镇住了，一齐朝董宣武望了过来，连那两名娇小的“少年”偷偷地从包围中逃开，躲到董宣武身后也没注意到。 “哈哈哈哈！”呆立了半晌，那四名歹徒才反应过来，纷纷大笑起来。一名满脸横肉的黑脸大汉恶狠狠地威胁说：“小兔崽子，你算哪根葱？连红缨会的闲事也敢管？留下那两个女人，快些滚蛋，老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不然，宰了你这俩小子，往山林中一扔，一两天功夫，就能让野狼啃个精光。” “壮士救我们！”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董宣武，眼中满是乞求。 董宣武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男扮女装难道不会将胸部绑起来么？那波涛汹涌的胸部，傻子一看也知道是女儿家。还有，居然还扫着娥眉，指甲上的蔻丹也没洗掉……简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啊！ “你们快逃吧！树林外有两匹马，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这种事，若是不管，太违背董宣武做人的原则了，若真是那样，当初他就不会因为追一辆肇事逃脱的凯迪拉克穿越到这个时代了。 死就死吧！死有轻如鸿毛，有重于泰山，为救两个美女而死，总好过醉生梦死。 “多谢壮士！我们会永远记住壮士的，保重！”大眼美眉稍一犹豫，立刻有了决断，转身就朝林外跑去。 什么叫“我们会永远记住壮士的”，还没死呢？好歹也该问问姓啥叫啥，真要我们做无名烈士？ 董宣武满腹郁闷。 “别让那俩妞跑了！”黑脸汉指了指两名歹徒，“老三、老四你们俩去抓那俩娘们回来，这俩小子就交给我跟老二！” 那两名歹徒答应了声，分左右绕开董三，去追那两名美眉。黑脸汉和另外一个歹徒也朝董宣武扑了过来。 “二爷，你快跑，我挡住他们！”没想到董三这马屁精还挺忠心耿耿的，这时候居然懂得挺身而出。 “啰嗦什么？尽快解决掉这俩家伙！我对付那个黑脸的！”董宣武也冲上去了。 打架靠的就是一股子气，如果未战先怯，就先输了一半。现在对手只有一个，董宣武信心十足。反正另外两个歹徒就算抓住了那俩美眉，也不太可能现在就伤害她们。解决了眼前的这两个，什么事都好办了。 那黑脸汉还真不好对付，显然也练过。交手十几个回合，董宣武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黑脸汉的钢叉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怪只怪这具身体不好，虽然生得骨架粗大，但肌肉并不结实，显然平时并没有经过太多锻炼，董宣武十成的本事，最多只能使出三两成出来。明明扭住黑脸汉的关节，可是偏偏没法将它卸掉，反教黑脸汉挣脱开来，差点将董宣武扎得透心凉，结果了他。 高强度的打斗真的很耗费体力，十几个回合下来，董宣武已经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手脚有些发软。 冷不丁肚子上挨了黑脸汉一脚，董宣武腹痛如绞，被踹倒在地上。紧接着，董宣武看到那钢叉尖上闪动的寒光，正朝他的胸口恶狠狠地插来。 “我命休矣！”董宣武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涌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没想到这次穿越之旅如此短暂，不知道死后灵魂还能不能穿越回原来的身体。 第四章 人才啊 “噗！”鲜血四溅。 “啊！”惨叫声惨绝人寰。 “二爷，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死啊！”耳边传来董三的哭腔。 董宣武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确是董三那张鼻子嘴巴拧成一团的脸。 “呸呸呸，你才死了呢！”董宣武摸了摸身上，除了肚子被踹得还很疼，浑身上下并无伤口。反倒是那黑脸汉仰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钢叉，眼睛无光，嘴巴里直冒血泡，双腿不停抽搐着，已经差不多快不行了。 原来就在刚才董三正好瞅准了机会一拳砸中了另外一名歹徒的太阳穴，那名歹徒不声不响地晕倒过去。董三一抬头正看见黑脸汉一脚踹翻了董宣武，举起钢叉正要结果了董宣武。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董三捡起地上的钢叉，没有多想，一钢叉就朝那黑脸汉胸膛扔了过去。 也该着那黑脸汉命中当绝，他根本没有注意道他的同伴已经被董三击倒，更没想到会飞来一杆钢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看来这董三还是有点本事的，董宣武收起对董三的小觑。四海赌坊那一架，原本让董宣武对他失去了信心，现在看来，不是国军不努力，而是共军太狡猾。 “今天的事……”董宣武这时才发现裤裆居然湿了一大片，好丢脸。 “今天二爷见义勇为，以一挡二，与贼人大战三百回合，毙杀贼人一名，生擒一名，二爷真是勇贯当世，乃是当今的关二爷啊！” “太过了，那是你的功劳，我可没那……” “必须是，小的只是在二爷的英明指挥下，打打下手罢了！” …… 人才啊，既懂得拍马屁，又有点小本事，这个种人搁在哪个时代都是人才。董三决定回去以后要重赏董三，这么忠心的人才不能被别人挖了墙角。 刚刚绑好那昏迷的歹徒，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救命呀，公子！我家小……公子被贼人抓走了！”刚才那两名美眉，一人竟然又绕了回来。 小姐就小姐，还小公子，那四个歹徒会对两个大男人感兴趣？ 跟在她身后的那名歹徒发现他大哥和二哥竟然都被放倒在地，不知死活，不觉一阵发呆，不敢过来，远远站在那里，监视着他们，大声疾呼：“三哥，三哥，不好了，不好了，点子硬，大哥和二哥恐怕都被他们杀了。” “没全死，你二哥还活着！”董宣武大声叫道，“一个换一个，拿那位姑娘换你二哥，怎么样？” 不多时，另一名歹徒押着大眼美眉也走了过来。两个歹徒商量了一下，老三大声问道：“怎么个换法？我们怎么知道二哥还活着？” 董三不知用什么法子弄醒了被俘的歹徒，一钢叉插在他大腿上，疼得那歹徒“哇哇”怪叫。这小子蛮有心计的，先废了他，免得回头那三人合起伙来报仇。 “别伤害我二哥，我们换就是！”老三慌了神，大声叫道。 大眼美眉换了回来，那俩个歹徒一个扶着被扎伤老二，一个背着死翘翘的黑脸汉，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的逃走了。 不是董宣武不想留下他们俩个，实在是不能。这两个歹徒的身手未必比那黑脸汉两人差多少，再打起来，未必有刚才那么幸运。而且这两个歹徒如果一心想逃，仗着对这周围环境的熟悉，董宣武也拿他们没办法，搞不好还会吃暗亏。 “小妹李轻盈多谢董公子出手相助！”大眼妹没有再隐瞒她的身份，向董宣武盈盈施了一礼。 “刚才可不是我家小姐要逃走啊！”丫鬟彩蝶生怕董宣武误会了李轻盈，急忙解释道，“我家小姐是担心两位公子斗不过那四个歹人，故意引开其中的两个。咱们可没往路上跑，一直都在这林中兜圈子。要不然我家小姐也不会再次被抓。” “我早猜到了！”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回到路边，离开这里再说。” 四人边走边聊，出了树林，来到路边。 原来那位李轻盈李姑娘今年才十七岁，自幼学得一身好医术。一年前来到京城，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专门为京城中的妇人诊治疾病。这几日，为了采集几味药铺里没有的药材，特地来山中采药。不想在这天子脚下，竟然也遇到了图谋不诡的歹人。 董宣武想了想，说道：“我们杀了那黑脸汉，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李姑娘，不如这样，我正要去前面村子找一个人，问清楚一件事情，就会回京城。你们不如随我们先去前面村子，待我办完事情，再送你们回去，如何？” 李轻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那样就有劳公子了！” 四人分乘两匹马，李轻盈与丫鬟彩蝶乘坐雪花骢，董宣武与董三乘坐董三的一丈青，朝小刘庄驰去。 在马上，董三低声问董宣武：“二爷，怎么不让李小姐与你同乘一匹马？” “你家公子是那样的人吗？”董宣武横了董三一眼。 不是么？连如花都下得了手，二爷今天难道转了性子？ 董三不敢再问，心中却在嘀咕。 五里的路程，转眼便到。 小刘庄不大，只有十多户人家，大多姓刘，都是山里的猎户，刁家的一名家仆刁贵就出生在这里。小刘庄与外界的联系不多，官差基本不会来这里，难怪刁德嗣会选择躲在这里。 “董三哥，你怎么来了？”看到董宣武，刁德嗣眼睛一亮。 董宣武没给他好脸色，将马交给董三，冷声说道：“进屋再说！” 刁德嗣住的当然是刁贵家的房子，由于刁贵在刁德嗣身边做事，又是刁德嗣的亲信，平日得的好处不少，他家的房子自然是小刘庄最气派的。八间青砖大瓦房，连院墙也修得特别高大，也是用青砖筑成，非常坚固。 董宣武不是当初的董宣武，一眼就看出，这恐怕是刁德嗣有意为之，这里根本就是他另外一出巢穴，担心的就是这一天。 两人来堂屋里，沏上茶，其他的人知趣，纷纷退下。 董宣武冷着脸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 背后之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信王爷，才闯下这么大的祸呀！”刁德嗣苦着脸说，“不错，是我做了手脚，抽老千，可是这不能怪我呀！十赌九骗，要是没点门道，四海赌坊怎么赚钱？ 好兄弟，你爹究竟走的是哪条门道？咱们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能不能替说道说道？多少银子，我卖田卖地卖老婆都出。 我可不能被逮进去呀，我那个大哥，你是知道的，无情得很。以前我往家里拿银子，他自然对我笑脸相迎，如果我被逮进去了，他是绝对不肯救我出来的。只怕此时，他为了撇清自个，早就对我落井下石了。” 刁德嗣说得很凄惨，事实也是如此，他大哥刁德益势力得很。据董三说的情况，四海赌坊一出事，刁德益不断立刻就跟刁德嗣划清了界限，还趁机吞没刁德嗣不少财产，连刁德嗣的通房丫鬟芙蓉也被赶了出来，还是董三见她可怜，偷偷给她安排的住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股火从董宣武心头升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刁德嗣的脖领，董宣武怒道：“还在跟我打马虎眼！你知不知道，老薛已经被逮进去，现在死活不知，任凭薛家使了多少银子都没用。 老郭被博平伯狠狠抽了二十鞭子，更被禁足在家，不许出家门半步。 博平伯是什么人？那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不是出了大事，他会如此动火？ 还有那天，你急急忙忙派人去翠云楼找我是为何？我可听说了，你不仅找了我，还找过老郭、老薛，只是他们俩人你没找到。若只是你说的赌坊那点小事，你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吗？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傻子呀？ 今天你要不将话说清楚，以后你别说你我从小玩到大！” 刁德嗣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不错，我的确知道他是信王爷，也是故意让人引他进四海赌坊的，并且撩拨他的火气，骰子的问题，也是我有意让他知道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董宣武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盅被震倒滚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两半。 “我也是没法子啊！”刁德嗣嗫嚅了两声，终于说道，“我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足有八千两银子，再不还钱，就要被人砍成几段扔到河里喂王八。 这时有人拿着一万两的银票来找我，还说我大哥的事包在他身上，只要我找个机会，狠狠揍信王爷一顿。并说善后的事情，他会负责。 三哥，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你怎么就欠下这么多银子？” 八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是大明，不是清末，银子还很值钱，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 刁德嗣长吁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我那大哥，你应该知道，户部照磨所（注1）的照磨空缺，虽然这官职的油水不大，不过好歹也是户部的正七品官，怎么也比他先在的九品文吏强。不过，要得到这差事，需要大笔的银子打典。 我大哥哪有那本事，于是跟我说了，希望我能弄些银子给他。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找人借了五千两的高利贷。后来利滚利，便涨到了八千两。” 董宣武想起来了，前些时刁德嗣的确跟他提过他大哥的事，实指望老爷子能说上两句话，帮一帮忙。不过老爷子向来看不上刁家的这两兄弟，二话没说就给回绝了。后来刁德嗣也没提这茬，没想到因为这件事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那指使你做这件事背后之人是谁？”董宣武立刻意识到这背后还有极大的玄机。 刁德嗣张了张嘴巴，又摇摇头说：“这人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你别问了，知道了对你不好。这事若是你帮不上什么忙，兄弟只好亡命天涯了。我只求三哥你一件事，照顾好芙蓉，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其他的事，就当是兄弟欠你的。” 禽兽啊！如果董宣武没有记错，芙蓉今年才十五岁，怎么下得了手？换在后世，还是读初中的年纪。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董宣武怒不可遏，“区区五千两银子，当初早些开口，咱们哥几个未必就凑不出来！”刁德嗣年纪虽不大，却是精明之人，既然他不肯说出背后之人，那说明背后之人来头极大，不是董家所能惹得起的。董宣武明智地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刁德嗣摇摇头，只是不语。 正在这时，董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二爷，二爷不好了！” “什么二爷不好了，二爷我好得很！”董宣武瞪了董三一眼。 “不是啊！”董三急忙解释道，“之前咱们在树林中杀的那人的兄弟，带着一大批人来了，把小刘庄围得死死的，说如果不把我们几个交出去，就会将小刘庄杀个鸡犬不留！” “岂有此理！”董宣武猛地一拍桌案，“敢威胁人民警察，他们还懂不懂法律？信不信我拷了他，抓回局里去？” 董三懵逼了，刁德嗣傻眼了，董宣武是气糊涂了吧，在说什么胡话？ 董宣武也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掩饰说：“我是说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拦路打劫，强抢民女不说，还敢聚众闹事。这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天下？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董宣武一时还很难完全调整、适应过来。 拦路打劫，强抢民女这种事虽然没有做过，不过北京大街上，当街调戏良家少女的事，咱们可没少做，不然怎么称得上是京城四大恶少？ 刁德嗣望了董三一眼，低声问道：“三哥他杀人了？” “一个小蟊贼，他们先动的手！”董三敷衍了一句。 刁德嗣心中突了一下，暗想：“我这三哥，比我还会惹事。”开口说道：“三哥先别生气，咱们先出去看看，究竟来的是些什么人！” 注1：明朝照磨所的按所在部门的职责有典勘卷宗，受发上下文移，磨勘六房宗卷，照刷文卷，计录赃赎等。类似于现在的机关办公室的部分职能。 第六章 红缨会 红缨会，本来只是山里乡民自发形成的民间组织，初时只为结社自保，辅助官府维持地方治安，毕竟这些年年成不好，京城附近的流民不少，若是聚集为寇，对京师的治安也不好，顺天府也就默认了，反正红缨会的势力也不大，不会对京师构成威胁。 久而久之，红缨会的性质变了。依仗着人多势众，经常欺负乡邻，鱼肉百姓，做一些不法事情，俨然成了流氓组织黑势力，山民们敢怒而不敢言。不知不觉中，红缨会的势力已经扩张到北京近郊。 不过由于红缨会每年向官府孝敬的好处不少，本着民不举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顾。一些不良捕快甚至与红缨会狼狈为奸，这样进一步助长了红缨会的气焰。 小刘村的保长就是刁贵的爹，这老头吓得可不轻，双手哆嗦，只会说一句话：“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爹是吏部的员外郎，大官；我哥在苏州做知府，大官；我董家为朝廷做事的人不少。放心吧，除非红缨会吃了熊心豹子胆，铁下心来想要造反，不然不敢动我们一根毫毛！” 董宣武用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安慰住刘老头。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吓唬，让刘老头不要动歪心思。 接着，董宣武又吩咐说：“赶快把村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院子里来，武装所有的青壮年。要是红缨会真敢造反，我们也能抵挡一阵。” 刘老头醒悟过来，急忙忙里忙外召集众村民，不再给董宣武添乱。 刁德嗣压低声音说道：“三哥，话虽如此，可是你的身份，红缨会未必知道，也未必会相信。真要杀进来，玉石同焚就不值得了。你带来了两匹马，我出来时也带了两匹马，不如我们带上董三、刁贵逃吧！其他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冲破了这些刁民的包围，他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料想他们也抓不住我们！” 这怎么可以？这与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董宣武所受的教育完全相违背，人民警察在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应该挺身而出，而不是夹着尾巴逃跑。 董宣武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不管他们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他们后果，相信他们不敢乱来！” 董宣武之所以这么坚定，另一个原因是在历史上，整个天启朝，大明虽然有很多问题，边境上也老打败仗，但京师周围还是安定团结的，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叛乱。即使是发生了那么一次震惊天下的大爆炸之后，京师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至于红缨会，历史上简直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如果历史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那么，这就意味着此次有惊无险。 而且去年，也就是天启二年，山东人徐鸿儒率领白莲教起义，巡抚袁可立和赵彦只不过派出了几千兵马就轻易将十万叛军平息下去。这说明，此时大明的国力还是如日中天的，如果不是傻子，没有人会选择在此时，在京师附近、天子脚下作乱。 “那也要派人出去向官府报信求救！”刁德嗣考虑得很周全。 “那就让董三去吧！”董宣武想了一下，说道，“你和我都不能走，要不然会乱了军心的！” 刁德嗣眼睛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他的心思董宣武明白，他想趁机开溜，毕竟他没有强硬的后台，又有官司在身。 拍了拍肩膀，董宣武安慰他说：“别担心，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这红缨会乃是京师附近的一个恶瘤，官府迟早都会出手除去。如果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将红缨会铲除，我们也会立下不小的功勋。 到时候，我想信王爷也不会再跟我们为难。难道你真的想过一辈子流亡天下，心惊胆战的生活？” 刁德嗣眼睛一亮，董宣武的话说得不错。如今红缨会的势力现在越来越大，甚至有向京城里渗透的迹象。有去年的徐鸿儒之乱，事情闹大了，无论是当今天子，还是顺天府知府，都不会再容忍它的存在。 小刘庄的村民迅速被集中到院子中来，青壮也有二十多人。庄外的红缨会三三两两赶来的帮众此时也不过六十多人，完全可以抵挡一阵。 刘老头还自作主张，把各家各户的梯子桌子都搬来，为的是防止这些东西被红缨会所利用。董宣武那番话在安慰他的同时，也让他断了将董宣武等人交出去的心思，否则，接下来董家和官府的报复也同样是小刘庄难以承受的。 董宣武眼睛一亮，一边安排董三准备突围事宜，一边吩咐人将桌子、梯子摆放在院墙边，这样，青壮就能站在桌子或者梯子上监视周围的动静，真要打起来也很方便。 听说董三要突围出去求救兵，绝望的乡民们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积极地把家中珍藏的皮毛套在董三身上，这东西虽然比不上皮甲，不过好歹也能挡挡伤害。 董三来之不拒，身上披十多层皮毛，套得跟只濠猪似的，走路都有些不方便。 “干什么？快脱下来！”董宣武冷着脸说道，突围最重要的是速度，穿这些个沉重的东西，纯粹是在找死。 董三依依不舍地脱下皮毛，只是舍不得放手，这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呀！ 这时，刁德嗣走了过来，把董宣武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当初造这房子时，我特意留了一个秘道，以备不时之需，就在柴房里。出口在一个山洞中，我将一匹马就留在那山洞中。刚才我看了看，洞口附近贼人的防守并不严密，可以让董三从秘道走。” 这小子想得真是周密，董宣武有些佩服他了。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红缨会的帮众正在埋锅造饭、聚集人马。皇帝不差饿兵，红缨会也不能。看来下午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董宣武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中隐约提及红缨会与白莲教似有勾结，交给董三，董三二话没说钻进了密道中。 董三突然骑马从庄外的山洞中冲出来，完全出乎红缨会贼人意料之外。一名红缨会帮众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山路中央，不知道躲闪，被董三一下子撞飞，口吐鲜血，倒在路边重伤不起。 这是董三唯一受到的阻碍，一溜烟尘向东而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七章 傻大个周通 那名被撞成重伤的喽啰被人抬了上来，庄外一名虬髯大汉满脸怒色，看了看那名喽啰，知道他肝胆已经被撞裂，活不了多久。牙一咬，那虬髯大汉抽出一把牛角钢刀，说道：“小六子，你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大哥会为你报仇的。” 说罢，刀尖“噗”的一声扎入那喽啰的胸口之中。 “报仇！”虬髯大汉举着血淋淋的尖刀，大声叫道，“田大尸骨未寒，小六子又无辜被杀，我们红缨会的弟兄岂容外人这般欺负，兄弟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报仇！” “报仇” “杀光他们！” …… 这个虬髯大汉还是有点本事，才说了几句话，就让这些蟊贼像打了鸡血般，群情激愤。 董宣武站在木梯上看着庄外发生的一切。刘老爹的院子地势比较高，与周围的房屋拉开了一段距离，非常利于防守和观察周围情况。 见董三骑马冲出了小刘庄，向京师方向而去，傻子也能猜出去请援兵了。那虬髯大汉知道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急忙集中人手，杀进庄中来。 董宣武数了一下，这时红缨会的帮众已经多达八十多人，还有帮众不断从四周聚拢过来。 红缨会的人冲进小刘庄，自然少不了打砸抢，不多时，小刘庄中升起了熊熊的火光与浓烟。 虽说小刘庄的村民都很穷，但破家值万钱，况且是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村民站在桌子、梯子上朝村里看，眼睛都湿润了，眼珠都冒光。 士气可用啊！ 董宣武理解众村民的心思，一挥手，大声说道：“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家别担心，所有的损失，我董宣武包了！事后，只要我董宣武还活着，保证负责给大家重建家园！” 众村民一阵欢呼，士气又振奋了几分。 穷搜小刘村，没有发现一个村民，红缨会的帮众把刘老爹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但看到院墙坚固结实，院墙上站满了手持钢叉、木棒等武器的村民，没有一名人敢冲上来。 不多时，虬髯大汉带着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彪形巨汉走了过来。 虬髯大汉对那巨汉说了几句话，那巨汉抄起背后的鬼头大刀，两步来到院子前的空地上，瓮声瓮气大声吆喝道：“呔，杀了田大的兔崽子，你要是还是爷们，就滚出来，跟俺周通大战三百回合。你要是一刀把俺给剁了，这件事就算完了。要不然，你就让俺把你给剁了！” 董宣武站在墙头，哈哈大笑，说道：“你叫周通呀？听口音，你是山东人吧？怎么来了顺天府？” “嗯，山东莱州！”傻大个周通摸了摸脑袋，“去年跟着徐大当家跟官兵打架，结果打输了，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投奔了俺们张大哥。张大哥就是俺身后最威风的那一位，是俺们红缨会聚义堂的堂主，江湖上可有名了。 我们张大哥可讲义气了，大鱼大肉，吃饭管饱！” 原来是这周通曾是白莲教徐鸿儒的手下，天助我也！红缨会，总算是让我逮住你的小尾巴了。这周通真没什么心眼，董宣武才问了一句，他一五一十的全都抖出来了。 董宣武心中又惊又喜：“周通啊！那不叫跟官兵打架，那叫造反做乱，跟你们现在差不多，抓住了可是要砍脑袋的。官兵厉不厉害啊？” “砍头俺周通可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官兵确实很厉害，几万人被人家一冲就散了。也怪弟兄们太胆小，人家还没冲过来，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俺也莫名其妙被裹着跑散了。要不然，俺周通一人就能砍他十多个。” “哈哈哈哈！”董宣武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周通，你张大哥可不像你想的那样讲义气！我跟你打个赌，呆会儿你张大哥就会要杀你，你敢不敢赌？” “不可能！张大哥义气得很！”周通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叫啥名，要赌什么？”傻大个早将上前挑战事抛到九霄云外。 “赌注很简单，我要说得不准，我出来受你一刀。眼皮眨一下，我董宣武就不算是好汉。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你帮忙，你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看热闹。不许动手，也不许逃跑，你的事，回头再说。 我就是你说的杀了田大的兔崽子，名叫董宣武。 我爹是吏部员外郎，官拜正五品。我哥是苏州知府。我董家还有不少人在朝廷做官。我结义大哥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当今张国丈之子郭振朝。 我董宣武在北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响当当的好汉。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信王爷还跟我一起打过架，斗过殴。 一口唾沫一颗钉，周通，我欣赏你是个人才，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一旁的刁德嗣张大了嘴巴，心中暗道：“信王爷跟你一起打过架？还真是，不过是你扇了他一耳光，他把你打得鼻青脸肿，连亲娘都认得。我这三哥啥时候脸皮这般厚，怎么说得好像跟信王爷很亲热一般。” 不过他现在何董宣武穿同一条裤子，坐同一条船，当然不会揭穿董宣武。 周通嘿嘿一阵傻笑，说道：“你傻呀，俺答应了，你快出来受俺一刀吧！俺保证，绝对干净利落，绝不让你多受半点痛苦。” “那可不一定！”董宣武心中暗喜，真要打起来，就这周通一人，这院子中的一大半人一齐上都恐怕招架不住。又一指周通身后的虬髯大汉，说道：“周通，你且退到一边，让你张大哥与我说话！” “好！”周通回头看了那虬髯大汉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便屁颠屁颠地走到一边。 刚才那通话，虬髯大汉都已经听在耳中，他可不是周通那傻大个，要不然也不能在红缨会中混到聚义堂堂主的位置。听到董宣武说到他大有来头，他虽然将信将疑，但心已经沉到了水底。 原以为只是两个多管闲事的外乡人，现在看来全错了。所谓民不与官斗，董宣武所说的话若是真的，那这事还真不好收场，弄不好会给红缨会带来灭顶之灾，他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如果没有放跑报信那人，这董宣武杀了也就杀了，神不知鬼不觉，有谁知道？就算日后事发，随便弄两只替罪羔羊，比如那周通，敷衍过去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事情真不好办了。 虬髯大汉心事重重，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第八章 计定张宝 “张堂主，好大的架子啊！本公子见过的朝中大官不少，即便是中极殿大学士叶阁老（注1）也没你这般的气派。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狗胆包天，真把自己当成未来的真龙天子？”对这位张堂主，董宣武可没有刚才那般和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沉声说道。 虬髯大汉定了定慌乱的心神，说道：“姓董的，你少唬我，我张宝可不是唬大的。你杀了我红缨会的兄弟，这是事实。告到皇帝那里也没有杀人不偿命的道理去。你是官家子弟又如何？官家子弟就可以肆意妄为，杀人不偿命吗？” “张宝！呵呵，好名字啊！”董宣武冷笑了几声，“本公子记得，东汉末年，也有一个叫张宝的，发动黄巾做乱，搅乱纲常，使得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没想到今日我大明，又出了一个张宝。红缨，黄巾，名字很对称嘛！ 张宝，你究竟意欲何为？还不从实招来！”董宣武厉声喝道。 此时《三国演义》的话本在民间流传非常广泛，张角、张宝、张良得了半部天书，搅动天下风云的故事，天下谁人不知？这句话若是传到朝中有心人的耳中，那可是犯了忌讳，要抄家杀头的。 张宝顿时慌了神，大声争辩：“你莫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张宝向来是良善百姓，对大明历来忠心耿耿，向来不拖欠赋税徭役，哪里会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姓董的，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怎可信口雌黄，诬陷好人？” 董宣武那番话，不但让张宝动容，周围大半红缨会帮众也变了脸色，议论纷纷。他们加入红缨会，无非是想浑水摸鱼，欺压下百姓，更或者为求自保，不被人欺负而已，要他们豁出性命，跟着张宝造反，他们是不肯干的。 “好人？良善百姓？呵呵呵呵！”董宣武冷笑不已，“本公子问你，田大等四人，在密林中强抢民女，意图不诡。我主仆二人路见不平，当场喝止，却不料田大四人不肯悔改，反而趁机偷袭，要取我主仆性命，这事乃是本公子亲身经历，而且还有李姑娘二人为证，还会有假？ 你此番聚集帮众，围困我等，想要杀人灭口，为田大四人出头，你的目的何在？天下有你这样的好人？你当我大明的良善百姓都是像你这样狼子野心之辈么？” “这……”张宝怎会猜不出田大曾做些过什么，他肯为田大出头，无非就是打算邀结人心人望，一时间，张宝竟然无从解释。眼珠一转，张宝回头厉声喝道：“田三、田四，究竟是怎么回事？董公子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田三、田四就躲在人群之中，听了张宝这话，吓了一大跳，被众人推了出来，田三争辩道：“张大哥，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 话音未落，只见刀光一闪，“噗噗”两声，两颗人头飞起，田三、田四措不及防，尸体仆倒在地上。 好快的刀，好狠的心，这家伙果然是个狠角色。此人既然杀人灭口，宰了田三、田四，估计那个田二也难逃他的毒手。 董宣武心中暗叹。 正因为如此，董宣武更认为不能放过这个张宝，不能放过红缨会。此人若假以时日，再过上十几年，遇到天下大乱之时，必定是为祸苍生之辈。 杀了田三、田四二人，张宝忽然扔掉手的钢刀，抱着两人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田三兄弟，田四兄弟，莫怪大哥心狠，大哥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向来嫉恶如仇。怪只怪你们不该作奸犯科，做下那国法难容之事。也怪大哥一时糊涂，误听了谗言，差点把兄弟们带入到万劫不复之地。大哥不得不动手啊！” 一番话说的众人苍然泪下，即使是院内小刘庄的人，也觉得刘宝情有可原，而且重情重义。只有董宣武、刁德嗣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不信他那一套。 在众人的劝说下，张宝收了哭声，又跪倒在院墙之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董公子，今日之事，所有的错，都是张宝一人的错，与兄弟们无关。小刘庄今日所受的损失，张宝即便是倾尽家财，也会加倍赔偿。只求董公子放过兄弟们，不要将事情闹大，任何惩罚，张宝愿一力承担。” 怎么承担，让他此刻抹脖子自尽，他肯答应才怪。不立刻抄起刀子杀进院中来才怪。见识了张宝那惊艳一刀，董宣武这才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功，后世的花架子跟它没法比。这个张宝真要发起狠来，董宣武想逃也难，院子中的这二十多个乌合之众更是不够看。这可是个亡命之徒。 想到这里，董宣武的声音温和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本公子错怪张堂主了。你放心，本公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有一件事，本公子不得不说。” 张宝站起身来，毕恭毕敬抱拳说：“董公子但说无妨！” 董宣武指着一旁还在傻傻发愣的周通说道：“张堂主，你可知道徐鸿儒是何人？” 张宝眼中精光一闪，旋即摇头道：“倒是听周兄弟说起过，应该是江湖人士吧！具体就不清楚了。” “江湖人士？”董宣武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张堂主，你可真是无知得可怜。徐鸿儒乃是白莲邪教的教主，去年在登州、莱州造反做乱，震动朝野，让天子震怒。好在朝廷大军得力，迅速扑灭了反贼，这才没有酿成大乱。 周通是什么人，他是白莲教的余孽，徐鸿儒的亲信。他逃到你这里，你却将他收留，还好酒好肉招待。你可知，收容反贼，罪同谋逆。你今日之事事小，有本公子为你遮掩，应该没多大问题。但是，这件事，你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 刁德嗣责怪地看了董宣武一眼，心说此时你提这事干嘛？这不是找事吗？再说，去年登莱之乱，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多少知道点消息，天子处理从宽不从严，并未大肆株连。更何况，周通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哪里是什么徐鸿儒的亲信？ 张宝眨了眨眼，他也是人精，哪里不明白董宣武的意思，董宣武这是在跟他谈条件。董宣武刚才跟周通的赌约，他听得清清楚楚，董宣武是看中了周通，想要收复周通，要他跟周通断绝关系。 说实话，张宝心里真的舍不得。周通此人力大无穷，武功也不错，而且脑子还不太好使，是做马仔的最佳人选，有了什么事，拿来顶缸也蛮不错。 再不舍得也不成呀，聪明人就是往往太懂得取舍了。 张宝回过头来，对周通拱了拱手，说道：“对不住了，周兄弟！”又厉声喝道：“兄弟们，拿下周通！” 注1：此处的叶阁老指的是叶向高，天启元年至天启四年，叶向高任内阁首辅。 第九章 非杀不可 当周通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到董宣武面前时，脑袋里还糊里糊涂。当时张宝举起钢刀，作势要砍下周通的脑袋时，董宣武出言阻止了。 周通虽然不聪明，但是他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董宣武本事很大，而张宝很不仗义。 所以，当董宣武笑咪咪承诺以后好酒好肉管饱时，周通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给董宣武做保镖。有这么一个两米多的小巨人给他做保镖，董宣武感觉他的安全系数迅速蹿升了一大截。想想以后的小日子，左边有董三拍马屁，右边有周通给他壮胆，天下何处他去不得？ 在官兵没赶到之前，张宝带着红缨会的人迅速扑灭了小刘庄的火势，在承诺给赔偿村民两百贯银子后，匆忙带着人离开了。 董宣武远远望着张宝的背影，心中充满杀机，此人断不可留！ 虽然张宝再三暗示有投靠之意，但董宣武一直装听不懂。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收拢为马仔的，至少在没有把握控制住他之前，这一点董宣武心里很清楚。 不同于周通心思简单，这家伙太又手段，太懂权谋了，而且心狠手辣，根本就是头养不熟的狼。历史上这样的人太多了，最有名的比如刘备、李密、宋江、陈友谅……把一条毒蛇养在身边，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董宣武感觉出来，张宝已经对他有些不满。这种人董宣武了解，别看他现在恭恭敬敬，其实位卑而心傲，报复心又极强，心中的想法也绝不会放在脸上，但日后若让他逮住机会，也绝对不会手软。无论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张宝必须除去。 “这个张宝不简单呀！后患无穷！”刁德嗣凑到董宣武耳边低声说道。 董宣武深有同感，诧异地看了一眼他这个坏到姥姥家的四弟，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他这个酒肉朋友，纨绔是纨绔，但是肚子里还是有点坏水，眼光也敏锐。 又想到自己最初的计划，董宣武自己都觉得可笑。他竟然以为凭着院中的这二十多个青壮，就能抵挡像张宝这样的匪徒，拖延到官兵到来，他太小瞧古人了。 如果不是开始时，张宝想要借此立威，后来又忌惮董宣武的背景，才穿越到这个时代两天的董宣武，只怕早就被人家砍成几段了。 几句话就说退了红缨会，小刘庄的人简直把董宣武当成了神。 如果能不动武，小刘庄的人当然不愿意动武。毕竟那些红缨会的人毕竟也是这附近的乡民，一旦见了血，自己人有损失不说，也算是跟其他庄子结了仇。小刘庄是个小庄子，以后在这里的生存将会非常艰难。 刁德嗣很有眼力，张宝一退去，立刻掏出身上的银票，以董宣武的名义分发给小刘庄的乡亲。每户二十两，参加了保护院子的青壮每人加发五两。并且，刁德嗣还掏银子让刘老头宰了一头猪，两头羊，搬出几坛老酒，让大家热闹热闹。 刁德嗣隐约猜到了董宣武的心思，董宣武好像在有意收拢小刘庄的人心。他有些疑惑，如果只是想收拢势力，张宝意思明显的投靠之意，董宣武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董宣武放弃了，只是收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周通。 他这个三哥，在昏睡了十天之后，好像突然间开了窍，跟原来完全不一样，有点高深难测，教人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董宣武都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段友情，刁德嗣苦心经营了多年，董宣武有了出头之日，他刁德嗣自然也能出人头地。 况且，他的三个兄弟，大哥郭振朝，家中虽然有权有势，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性子迂腐得很。博平伯更是管得很严，真有什么事，指望不上。 二哥薛荣，家里有钱但无势，性子平和好说话。只是如今这世道，无权无势又有何用？ 只有这三哥，家里不但有钱，也有权势，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是关系网密布。只要能借上一点点势，他刁德嗣总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是，董宣武重情重义，又深受他母亲的宠爱，能说得上话。之前董宣武一直不受他父亲董舒昌待见，是因为他那二百五败家子的性格。现在董宣武开了窍，日后他在董家的地位一定会扶摇直上。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刁德嗣已经暗中决定，将赌注押在董宣武身上。 刁德嗣猜得不错，董宣武的确有心笼络小刘庄的人。因为他知道，平静和谐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了，在未来的二十多年里，战乱频繁。 皇太极打到了北京城下，死了多少人董宣武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好像被抓走的百姓就有好几十万。李自成更是把北京城攻破，所有的有钱人被当成猪放在火上烤，直到交出所有的钱。 如果不提前逃走，董宣武不认为董家和自己能躲过这场浩劫。未雨绸缪，提前笼络住小刘庄的猎户，也许是不错的主意。这些小刘庄的猎户身体素质都很不错，而且朴实听话。稍作训练，护送老爹老娘和他逃跑好像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红缨会，还是算了。 不说笼络红缨会这样的势力一定会招惹人忌讳，招来数不清的麻烦。也不说红缨会人员复杂，大多是地痞流氓，像张宝这样伺机而动的家伙恐怕还不少，搞不好，将来闯王没把董家怎么样，红缨会先把董家给一锅烩了。只说董宣武以前是人民警察，而红缨会是十足的黑社会组织，鱼肉百姓、作恶无数，单单心理这一关，董宣武就过不了。 队伍还是纯洁一点比较好，董宣武又不打算造反当皇帝！ 前世的教育让董宣武觉得，为民除害，铲除红缨会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做得好，他也许能借此能受到当今最高领导人木匠皇帝的接见与嘉奖，和未来的崇祯皇帝和解，从此踏上历史的舞台，改变历史也说不准。 可是怎么铲除红缨会，这是个问题。 他原本打算想把事情闹大的想法，在见识过张宝的实力后已经烟消云散了。如果真这么做，红缨会的结局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董宣武敢保证，他一定会提前一步成为大明烈士，永垂不朽了。 第十章 找到路子了 天将将快黑的时候，董三带着顺天府的援兵到了，三十多个捕快和董家十多个护院骑马赶了过来。 董宣武心中一凉，心中暗自庆幸，亏得没有真的打起来，要不然，这三十多个捕快能干嘛？张宝走的时候，聚集来的红缨会帮众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多人，其中难保没有武功高强之辈。这四十多人，远道而来，简直是给人家送上来的一道开胃大菜呀！ 看来顺天府对红缨会真的没当一回事。这从只是由捕头率队出面就能看得出，竟然连军队也没有调动。 “红缨会那几个地痞，小人熟得很，没什么本事，按小人说，其实只要小人一个出面，就能把他们弹压得老老实实。”顺天府捕头赵全啃着羊肉，大口喝着酒，拍着胸口说道，“我兄弟武艺高强，以一当十，就算真打起来也不怕，不要说百十个泥腿子，就算是再来几百个，我老赵也保证能保护董二爷您的十足安全。” 顺天府的捕快本事如何，董宣武怎会不知道？对付平民老百姓当然是没多大问题，要真碰上厉害点的，立刻就作鸟兽散。一个个是看人点菜的主，跟市井流氓唯一区别是披了一身官服，跟后世的人民警察没法比。 大明的吏治已经败落到这般地步了么？连捕头这样的小吏对百姓都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董宣武忧心肿肿。 后世有一种说法，解释王朝的兴替。 每代王朝建立之初，开国皇帝和官员见到百姓的力量，对百姓心存忌惮，不敢盘剥得太过严重，所以王朝初年的吏治一般最为清明，王朝显示出欣欣向荣的景象，蓬勃向上。 大明之初便是如此，为了整治贪官污吏，太祖皇帝朱元璋甚至祭出了剥皮楦草这种闻所未闻的酷刑。大小官吏贪污只要超过钞六十两以上，不但要枭首示众，而且还要剥下人皮，塞入稻草，立在他曾所任职的官衙之内，以警示后来者。 但到了王朝末期，曾经惨痛的教训变成纸上苍白的文字，没有切肤之痛，又有几人真的能深刻的理解？于是，对百姓越来越轻视，渐渐没有了畏惧之心，行事肆无忌惮，贪官污吏层出不穷，乃至无官不贪。对百姓的盘剥也越来越严重，寅吃卯粮，逼得老百姓卖儿卖女，仍不知收敛半分。 讽刺的是，同样的事在明朝也发生了。 明朝末年，官府各种税银层出不穷，为了征税，官府甚至将铁钉打入到膝盖之中，手段之残忍，让人发指。与此相对应的是，那些士绅可以凭借种种特权免税免徭役，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豪门贵族更是夜夜笙歌，酒池肉林也不为过。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想到十几年后在这片古老大地上即将发生的一切，董宣武不寒而栗。 不行，既然我来了，这样的事，不能让它再发生！ 董宣武暗自对自己说。 “董二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赵捕头凑了过来，低声说，“二爷，你这时候不该出府啊！信王爷的事还未了，这事若是让信王爷知道了，小人很难做呀！” 赵捕头又拿眼瞟了一眼刁德嗣，接着说：“还有刁公子，莫怪我老赵不讲情面，还是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刁德嗣低下头，心中叫苦不迭。 “此事难道不能通融？那行，你要抓，就把我也一齐抓进去吧，说起来信王爷还是我动手打的！”董宣武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这帮捕快，究竟是来拿红缨会的贼人，还是来拿刁德嗣？刁德嗣本想躲开，是他拍着胸脯说不会有事，若是保不住刁德嗣，以后他说话还有谁会听？ 赵捕头苦着脸，哀求说：“二爷，你就别难为小人了。信王爷不发话，小人有几颗脑袋敢私放刁公子？就算这一次兄弟们都当看不见，难道刁公子能躲一辈子？” 刁德嗣拿了也就拿了，反正刁家也没有什么有势力的人。可是董宣武他可真不敢拿，上面早有人发下话来，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董家有钱有势，他也收了董家的钱，如果真把这位二爷给拿了，日后在京城的日子恐怕就没法混了。 “就是你打了信王爷？”大眼美眉李轻盈忽然插嘴问道，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惊讶，“原来你就是那个小霸王啊！” 看来，董宣武以前的恶名，她也有所耳闻。大眼美眉身后的婢女彩蝶听了这话，吓得轻叫了一声，护住胸口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发觉有些失礼，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董宣武有些尴尬，人的名，树的影，影子歪了，真不是件好事啊。 “嘿嘿，年轻无知做了一些蠢事，请李姑娘莫要见笑！”只能这么说了，对于这个大眼美眉，董宣武可是有些心动，不想破坏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 李轻盈歪着头看了看董宣武，摇摇头说：“小妹看董大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信王爷的事小妹也略知一二，其实信王爷未必真的是因为董大哥、刁大哥跟他起了冲突才坚持要惩处你们，只是董大哥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听，信王爷才想借此为民除……教训一下你们。” 这小姑娘不简单，四海赌坊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有一定关系的人不可能知道。李轻盈不仅知道，而且还了解信王爷的真实想法，这表示什么？ 董宣武心中一动，急忙向李轻盈行礼说道：“李姑娘，不知能否请姑娘代为向信王殿下解释，过去我们兄弟四人年轻不懂事，行事荒唐胡闹了些。经过此事，我们兄弟四人愿意改过自新，只求信王爷放我们一马。我董宣武愿意负荆请罪，磕头认错！” 向皇帝磕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正以后朱由检当了皇帝，这个头迟早都会磕的。 李轻盈嘻嘻一笑，说道：“董大哥，你太看得起轻盈了！小妹跟信王爷可没有什么交情，只见过他一面而已。不过，小妹知道有一个人能在信王面前说得上话。如果你能让她帮你解释，问题应该不大。” “不知是谁？”董宣武大喜，信王爷这件事简直是他心头一根刺，此事不解决，他寝食难安，现在总算找到路子了。 李轻盈眨了眨眼睛，说道：“小妹可不能说出她是谁，五天后你来小妹的济安居吧，如果有缘，你就能见到她！” 第十一章 少见多怪 刁德嗣到底被赵捕头带走了，跟二哥薛荣做伴去了。 回到家里，安顿好周通，董宣武免不了又被老爷子臭骂了一顿，不过有老娘护驾，没有上演全武行。不过，董宣武被老爷子勒令禁足，再敢踏出府门半步，将会打断双腿。 董宣武撇了撇嘴，他才不在乎，有老娘保驾，老爷子能打断他双腿才是怪事！ 身体不行啊，打起架来很吃亏。就算日后逃跑，也要一个好脚板。 经一事长一智，董宣武连夜制定好锻炼身体的计划，决定重新锻炼出上辈子的八块腹肌。 第二天清晨，董府在一片丫鬟的惊叫声中开始了。 “不好，二少爷得了失心疯，四处追府里的丫鬟！” 老爷子的脸阴沉下来，不肖子，又在搞什么鬼，真不教人省心。传扬出去，董府的颜面何存？ 正要出门教训这个逆子，二弟董舒兴迎面黑着脸走了进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大哥，你也该管管宣武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为那逆子调戏丫鬟的事？” “何止？”董舒心说道，“宣武打翻了八宝莲子粥的事就不提了，刚才我看到他时，他正趴在地上像只蛤蟆，一上一下，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哼，老夫倒要去看看，这逆子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老爷子一抖袖子，连早饭也不吃了，直朝董宣武住的地方走来。 董宣武门前的一大片花草被铲平了，立起了两根粗木头，木头上还架起一根鸭蛋粗的木杆，绑得十分结实。董宣武**着上半身，正抓着那鸭蛋粗的木杆做引体向上，董三和刚入府周通站在一边伺候着，翠袖正躲在一颗大树后好奇地偷看。 老爷子没有理慌忙向他请安的董三，看着董宣武**着上半身一上一下的背影，觉得十分刺眼，怒喝道：“孽障，这次你又想干什么？” 董宣武听到背后老爷子的声音，急忙停止了引体向上，转过身来，从董三手中取过毛巾擦了把汗，穿上衣服，朝董舒昌行了一礼：“孩儿给爹请安，给二叔请安！不知什么事让爹这般生气？” “你还问老夫生气什么？老夫问你，这是什么？你又在做什么？”老爷子指着那两根木头，手指都在发抖。 “哦，这叫单杠，一种简单的锻炼身体的器具！是孩儿从民间学来的，又叫五根棍，只将它简化了一下，做成如今这模样。利用它可以做很多不同的运动，锻炼身体。”董宣武介绍说，单杠是他连夜让人做好的，虽然不够理想，不过勉强能用，“孩儿刚才做的动作叫引体向上，可以锻炼双臂和胸口的肌肉和力量，对身体很有好处，爹，你要不要试试？” “胡闹！”老爷子的气略平，又叱问道，“那你大清早一起来就到处追赶调戏府中的婢女，还故意弄翻了你二叔八宝莲子粥的事又作何解释？” “追赶调戏府中的婢女？这从何说起啊！”董宣武满脸委屈，“孩儿只是觉得身体不够健壮，早上起来跑步而已！谁知道那些婢女看见我跑来了，吓得大声尖叫，四处乱蹿。二叔的八宝莲子粥是春梅她自己少见多怪，失手打翻的，孩儿可没敢调戏她啊！ 这事翠袖可以作证，我跑步时，她都远远地看着呢！” “是吗？”老爷子一时词穷，转头望了二弟董舒兴一眼。 董舒兴上前一步，问道：“宣武啊，不是二叔说你，刚才二叔路过之时，看到你趴在地上，以手撑起，像只蛤蟆一样一上一下，动作极为猥琐下流，那又是在做什么？” 猥琐下流？董宣武心中极为郁闷。 “是不是这样？”董宣武立刻趴在地上做了一个俯卧撑，问道。 “不错！就是这样！” 整个一乡巴佬，没见识！ 董宣武心中鄙夷不已，跳了起来解释说：“二叔，这叫俯卧身，能锻炼上肢、胸部、腰背和腹部的肌肉力量。 别看动作简单，要坚持下来可不容易，经常以此法锻炼，对身心发展很有好处的，还能调节心理，使人精力充沛，起到强健体魄，陶冶情操，锻炼意志的作用。不但如此，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呢！” 老爷子气消了，老爷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点了点头：“好了，你年轻，精力无处发泄，锻炼一下身体也是好的，老夫也不阻止你。只是不许你骚扰欺负丫鬟，明白吗？” 她们自己见了我像见了鬼一般，撒腿就跑，关我屁事？ 董宣武心里画着圈圈，委屈无比。 老爷子接着说道：“可是你要记住，我大明毕竟以士绅为立国之本，我董家也以诗书传家。与其做一个莽撞的武夫，不如当一名儒雅的文人。 老夫也不指望你能像你大哥那样光宗耀祖，只望你不要忘了文事，就算没本事中举人进士，能考中一个秀才也算是不辱没祖宗了！” 果然跟史书记载的一样，整个大明都充斥着重文轻武的氛围。连老爷子这样朝廷的中层干部也是如此。难怪明朝后期大明的军队败多胜少，没有什么作为。 “是，孩儿知道了！”老人家的想法很难改变，董宣武不想跟老爷子争辩，大明的现状，也不是能靠现在的他能改变得了的，只得垂首称是。 “这是什么？才这么点轻？”老爷子走后，周通捡起地上一根小木棍上绑着两块石头的东西，试了试，摇摇头，“太轻，简直是娘们才用的东西。” 被鄙视了，这傻大个真不会说话，这叫哑铃！ 董宣武直翻白眼，不过看到周通一手一个举起两个不下百斤的石锁，并把它们抛绣球般扔到空中三四米高，又一抬手接住时，没有半点吃力的意思，他彻底没脾气了。 人比人，气死人，这傻大个有这么说的资本。 “二爷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瞧瞧这东西，二爷的想法，真是巧夺天工！不像某人，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气，就是一饭桶。” 董三的马屁听着就是让人舒心。 自从昨天夜里，董三不服起傻大个，跟傻大个交了一下手，被傻大个一只手拎了起来，扔到三米开外，骨头架子差点被摔散，他就老实了，绝不在周通擅长的领域跟周通比。他明白，论武功，十个董三也不是周通对手。但是论想着法的拍马屁，一百个周通也没法跟他董三相比。 第十二章 嘴贱的董三 当看到周通像捉小鸡般的把两名家丁扔到一边后，其他的家丁都不敢再阻拦了，眼睁睁看着董宣武带着周通、董三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董府，扬长而去。 董三早已经打探清楚，济安居在城隍庙附近，是座不大的四合院。 在这个时代，城隍庙这一带也极为繁华，店铺林立，多是售卖古今图书、商周铜器、秦汉铜镜、唐宋书画和珠宝、象牙、美玉、绫锦，还有来自海外的各种商品，倒有几分像后世的琉璃厂，潘家园，繁华中不失一丝淡雅。难怪那个李轻盈会选择在这里居住。 想到马上就要再见到大眼美眉了，董宣武心中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胯下的雪花骢不觉加快了几分。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从街旁冲出一个人来，董宣武吓了一跳，急忙勒住马缰。 “哎呦，撞死人了！”那人歪倒在董宣武的马前，大声叫唤起来。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转眼间就围城一圈，把董宣武、董三围在中间。周通因为不会骑马，被董宣武落在后面。 “赔钱，赔钱，当街驰马，还撞伤了人，没有十两银子不行！”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 董宣武十分惊讶，他明明没有撞上那人，及时勒住了雪花骢，那人怎么就倒在地上了？而且当时他的马速并不快，只比慢行略快一点，就算撞上了也不可能这般厉害，让那人躺在地伤久久不肯起来呀？ 转念一想，董宣武明白过来，他遇上碰瓷的了。没想到碰瓷这行当历史这么悠久，来到了明朝也能遇到。不用问，混在人群中大喊赔钱的人一定是同伙。 记挂着了结信王的事，早些救出刁德嗣和二哥薛荣，董宣武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刚想随便扔点钱打发了这伙人，谁知董三一跃从大青马上跳下来，一把薅起躺在马前的那骗子，恶狠狠地说：“想讹钱？别把我家二爷当傻子，你去打听打听，我家二爷是什么人，我家二爷有的是钱，但给猪给狗也不会给你。 快滚！要不然直接把你们这伙人押送顺天府。我可告诉你，顺天府知府张大人跟我家老爷可熟得很。打你五十大板，流放辽东算是轻的。”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反派说的呀？ 董宣武鼻子都气歪了，他还想着用什么办法挽回他在民间迎风臭三里的名声，塑造光辉正面的形象，董三这几句话算是彻底把他们定位成依仗权势，欺负良民的恶霸与恶奴，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这时候，他把董三叫过来，“啪”地甩他一个大耳光，训斥一番，然后掏出银子，好生慰勉一下那帮骗子，也许还能挽回局势。可是，这种事董宣武做不来，董三可是刚刚才救过他的命啊，拿董三做垫脚石，董宣武的心还没那么黑。 这也不怪董三，以前的董宣武行事向来如此，不管有理没理，从不讲理。跟这些平民老百姓讲道理，二爷丢不起这人。这一套，董三早就轻车熟路，根本不用董宣武使眼色，那番话本能地就说出口了。 董三哪里知道，现在的二爷已经决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从良了。 “他是谁呀？” “哟，你还不知道啊？小霸王董二爷呀！京城四大恶少，就数他最坏了！有句话叫做，，郭薛董刁，京城四少；宁得罪郭薛，莫惹了董刁，你没听说过吗？那‘董’就是指的这位董二爷！”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那一刻，董宣武脸上的表情，真是五颜六色，不知有多精彩。 “哼！认识顺天知府就很了不起么？就可以胡作非为，目无王法么？”人群外，有人大声怒道。 “王法？我家二爷就是王法！”董三一心要把恶奴的角色扮演到底，一把扔掉手中的骗子，昂胸挺肚，一手叉着腰，一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指点着，嚣张得不得了，“什么人，干管我家二爷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快滚出来，一齐锁拿到衙门，发配到辽东跟建奴打仗。” 吃瓜群众生怕惹祸上身，立刻像潮水一般退开，闪出一条道，露出一辆马车。 “出来就出来，倒要看看你家二爷怎么把本姑娘发配到辽东去！”马车门帘一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从车上跳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神情惊惶的小丫鬟。马夫也从马车上下来，挽着马鞭，紧跟在那小丫头左右，眼中偶尔闪出的一丝精光，让董宣武心神不宁。 这丫头有来头！ “小丫头片子长得还标致，知道我家二爷好这一口……”该死的董三还在口花花，忽然鞭影一闪，那马夫手中的马鞭已经抽到了董三的身上。董三惨叫一声，被马鞭卷起，从围观的人群头上飞过，直朝人群外砸去。 又是一名高手，这个时代，高手怎么这么多？ 董宣武大为惊讶，跳下马来，正要说话，却见人群一阵骚乱，周通拨开人群，终于赶到了，后面还跟着满脸通红的董三。 见董三没事，董宣武放下心来。原来刚才那马夫将董三扔出了人群，并没有摔着他，正巧被刚刚赶到的周通接住了。 “二爷，你说，要俺揍谁？俺周通准保揍得他连亲娘都不认得！” 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上董三，没得好的学，又来了一个恶仆！ 董宣武发现把周通交给董三，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没想到你这小恶霸身边还有能人！”那马夫干笑了一声，声音不阴不阳，“咱家还想着这一摔，怎么着也该让那恶奴在床上躺上三两个月，没想到还有人懂得卸掉咱家的暗劲。怎么着，过两招？” 周通手痒，大吼一声，根本不待董宣武吩咐，朝那马夫扑了上去。 那马夫嘿嘿怪笑两声，将手中的马鞭往腰间一插，与周通战作一团。两人打得虎虎生风，逼得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后退。 总算有机会说话了。 董宣武没去看那两人的打斗，反正也看不懂，朝那小姑娘笑了笑，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今天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小丫头身后的丫鬟急忙挺身将她护住身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可别乱来，我家小姐可是……” “红绵，住口！”小丫头打断丫鬟的话，将那丫鬟推到一边，昂着头说，“我知道你，你叫董宣武，是个大坏蛋。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第十三章 搞不好弄巧成拙 与周通斗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那马夫偷眼看董宣武凑到小姐面前，不知在与小姐说些什么。担心小姐吃亏，马夫突然跳出圈外，大声说：“不打了，你这傻大个原来就是力气大一点，武功也就平平。冲锋陷阵倒是不错，小巧格斗却是不行。” 周通瞪着大眼珠子，瓮声瓮气地说：“那可不成，还没分出胜负呢！”说罢，揉身又扑了上来。 那马夫眉头一皱，他虽自忖武功要比周通高出不少，但这傻小子力气实在大得惊人，一力降十会，真要打败他，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这当中若是让小姐吃了什么亏，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想到这里，那马夫偷偷地从腰间抽出马鞭，趁着周通不注意，手臂一抖，马鞭如一条灵蛇般缠住周通的脚脖子，把周通掀了一个大跟头，趁机闪身来到那小姑娘面前。 董宣武正跟那小姑娘解释什么是碰瓷，冷不丁看见马夫回到那小丫头的身边，吓了一大跳，回头望去，见周通从地上爬起来，也追了过来，口里还叫着：“不守规矩，偷偷暗算，不算是好汉，再来打过！”他难得遇上对手，还真打上瘾了。 马夫哈哈一笑，说：“你这傻小子，若真是在战场杀敌，哪还管他暗算不暗算，能割掉对方脑袋的就是好汉。试问，你连脑袋都没了，还用什么去指责对方守不守规矩，算不算好汉？”说罢，垂手站在那小丫头身边，低着头如一位平常的老奴。 周通呆立一边，一时竟无言以对。 董宣武暗暗称奇，心中暗道：“这马夫是什么人？这小丫头又是什么来历？我好不容易才收服了周通，谁料到这小丫头身边随随便便一个马夫就能跟周通打个不相上下。这京城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正琢磨着，却听小丫头嘴一撇，说：“说来说去，你无非是说你打人有理，欺负人无过。你说我就信了么？除非那人亲口承认，否则，你始终是咱北京城一恶。人都走了，不跟你说了，红绵，咱们走！” 刚才那会工夫，那骗子早就趁人不注意，挤进人群，不知逃到哪里。讹人钱财的勾当，毕竟见不了光，见正主如此强硬，又有后台，事情一旦闹大，还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哪有不跑的道理？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给鄙视了，丢人呀！ 吃瓜群众纷纷散去，见周通还呆站在那里，董宣武整理了一下衣冠，说：“咱们走！”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妥，却又说不出不妥在哪里。 转过几条小街，就来到济安居门前。 济安居所在的这条胡同比较僻静，没有多少人来往。济安居原本就是一个四合院，临街的倒座房（注1）被开出一个门脸，上面高悬一块黑漆金字的大匾，上书“济安居”三个字，这就算是店面了。 此时的济安居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怎么看着都觉着眼熟，董宣武心中一跳，暗道：“坏了！” 果然，三人在门前驻马石上拴好马匹，踏步走入店中，抬眼正见一人，正坐在店中被人伺候着喝茶，不由得愣住了。 那人也望见了董宣武三人，呵呵一笑，说道：“小霸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怎么着，居然跟到这里来了！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他们打过架的那马夫。 店中的老掌柜见有人进来，急忙起身迎过来，说道：“三位客官，是买药还是看病？若是看病，三位还是请回，我家主人只接待女宾。” 董宣武呵呵一笑，答道：“在下董宣武，受李姑娘之邀，今日特来拜访！”心中暗中琢磨：“难道大眼美眉所说的那人，就是那刁蛮的小丫头？那这事可就真坏了！” “原来是董公子！”老掌柜一拍额头，笑着说，“瞧我这记性，前几天我家女主人的确交代过，董公子，你先请上坐，我这就让人给董公子去通禀去！” 说着，一边让忙活的老奴进内院通禀，一边端茶送水，安排三人坐下。 “这么说，你们三人不是来找我家小姐麻烦的？”那马夫有些惊讶。 “哪敢哪！”董宣武不敢轻慢，急忙起身行礼，“在下董宣武，还未请教老人家贵姓。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那马夫一撇嘴，竟然受了董宣武的礼，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咱家姓马，单名一个忠字。你冒犯的不是咱家，是我家小姐，放不放在心上是我家小姐的事，咱家一个做下人的，管不着。” “不知贵府千金贵姓？”董宣武试探着问。 “问那么多干嘛？想结亲家么？不是咱家瞧不上你，你还真不够资格！”马夫冷下脸来。 董三哪里忍得住，正要开口说话，被董宣武一眼瞪了回去。 狗眼看人低，看来不显露些本事，真让他看低了。 董宣武端起茶盅轻啜了一口，赞赏道：“雨前龙井，李姑娘还真是讲究人！马先生，你应该是宫里做事吧，不知侍奉的是哪位主子？” 马忠眼中现出一缕惊讶之色，道：“看不出，董公子倒是一个精细人，竟然看出咱家的身份。你倒是猜猜看，咱家侍奉的是哪位主子。” 董宣武略一琢磨，脸色顿时变了，心中暗道：“坏了，事情真不好办了，搞不好弄巧成拙！” 身为京城四大恶少，董宣武怎会不知宫中秘事？ 马忠既然承认了是宫中之人，又跟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出来。而大眼美眉又说过他此番所见之人能说动信王爷，不用说非身份尊贵且受信王爷亲密之人做不到。 先帝光宗（注2）所生的女儿虽多，但活到现在的只有三位，分别是宁德公主皇五女朱徽妍，遂平公主皇六女朱徽婧，和乐安公主皇八女朱徽媞，这三位公主年纪相仿，差不多的年纪，但唯有乐安公主朱徽媞（注3）与信王爷感情最深。 如果猜得不错，之前与董宣武起冲突的那个小丫头就应该是朱徽媞。其母李选侍闹出来的移宫案，与梃击案、红丸案合称明末三大疑案，上辈子都知道。 想到这里，董宣武再次起身施礼：“在下鲁莽，不慎得罪了乐安公主，还请马公公能从中说些好话！”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古玉，送到马忠面前。 朱徽媞的母亲李选侍，也就是康妃，相传与九千岁魏公公关系匪浅，指不定这马公公就是东厂的人。现在东厂一手遮天，与东林党人正斗得不亦乐乎，可不是他一个小小董宣武能得罪得起的。 注1：倒座房是四合院最靠南的房子，又叫南房，靠街的一侧，一般不开窗，由于采光不方便，所以通常是给下人住。 注2：明光宗，即朱常洛，朱由校和朱由检的生父，明朝第十四位皇帝，年号泰昌，因在位仅一个月，故又被称为“一月天子”。 注3：朱徽媞（ti，二声），李康妃所生，下嫁巩永固。李自成攻破北京后，与巩永固焚烧全家，举剑自刎身亡。 第十四章 爱情从误会中产生 马忠将那块古玉接到手中，把玩了两下，说：“玉的确是好玉，价值不菲，只可惜咱家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由皇家养着，这些东西对咱家没什么用，更不想因此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董公子，这块玉你还是收回去吧。 我家小姐心思其实很简单，她若是看你顺眼，咱家不说什么她也看你处处都好。她若是看你不顺眼，咱家就算把你吹得天花乱坠，她一样不会看你的一眼。” 说罢，马忠端起茶盅，慢慢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这时，济安居的伙计回来道：“我家小姐请董公子内堂说话！” 董宣武站起身来，随着那伙计穿过药店，来到后堂。 “……中府穴，就在锁骨下窝下一寸之处，就是这里，是肺的募穴，最能反映肺的情况，是诊断何治疗肺病的重要穴位之一。” 大眼美眉正拿着一个小木人，教乐安公主朱徽媞穴道，抬头见董宣武来了，忙站起身来，盈盈一笑，道：“董公子快请坐，小妹介绍一下，这位是朱姑娘，与天家是一个姓。”又指着董宣武说：“这位公子是董……” “知道了，董宣武是不是？京城四大恶少嘛，刚才见过了！骑马撞了人还要揍人家，好威风哦！”朱徽媞年纪不大，但这张嘴可刁钻得很。 “竟然有此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大眼美眉有些惊讶。 “的确是误会！”董宣武脸色尴尬，急忙向朱徽媞行礼，“在下董宣武参见乐安公主！” 朱徽媞眉头一皱，说道：“谁告诉你我是公主的，哦，一定是马忠，这个马忠，嘴巴怎么这么不严实？” 董宣武解释道：“不关马公公的事，是我猜出来的！” “你有那么聪明？”朱徽媞有些不信，“可我听说，董宣武是个二百……”小丫头望了大眼美眉一眼，改口说：“你要真有那么聪明，怎么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求人不能太低声下四，对付这么十二三岁有些叛逆的小丫头董宣武有经验，首先要引起她的性趣。 董宣武抬头昂胸，说道：“区区一个小秀才，算得了什么？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我又不想做官，考哪门子秀才？ 再说，即使考中了秀才、举人甚至进士，高中状元又如何？就一定聪明吗？很多人不过是死读书，读死书，说起之乎者也，头头是道，但一谈到治国平天下，却胸无点墨，没有半点实学，只会子曰子曰糊弄人。这样的聪明，不要也罢！” 大眼美眉李轻盈眼睛一亮，笑道：“董大哥说得不错，小妹家乡的知县大人，据说就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可是办事可糊涂得很！ 县中有一个叫李二的借邻居张大家的大黄牛犁地，不慎把牛尾巴弄断了。张大让李二赔牛尾巴，李二没法子，就找了个屠户，从他那里买来一条黄牛尾赔给张大。 可张大死活不同意，俩人把官司打到县衙门。 知县大人问过情况后，一指李二怒道：‘大胆刁民，你把人家的牛尾巴弄断了，你就必须给它接上！’ 李二一听，连忙给县老爷叩头：‘冤枉呀，他的牛尾巴可不是我弄断的，是被绳子拉断的！张大故意刁难我，我赔过他一条牛尾，可他就是不要！’ 县官觉得李二言之有理，于是就怪罪起张大来：‘李二既然陪你一条了，你怎么还刁难他？’ 张大赶紧解释道：‘知县大老爷，我的牛尾巴是活的，可他赔的是条死尾巴！’ 糊涂县官仔细分析了一下俩人的辩解，惊堂木一拍：‘你俩个不必争吵了，区区小事，竟然也闹到县衙来了。本官现在判李二把张大家的大黄牛牵回家养着，什么时候长出新尾巴来，什么时候再还给张大便是！’” 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在一旁偷听的彩蝶、红绵也忍俊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朱徽媞掩嘴笑道：“轻盈姐姐，那个县官真是糊涂的很，老百姓可有得苦头吃了！” “所以说，读书读得好，并不表示有才华，更不意味着有大智慧，比别人更聪明！我没考中秀才，非不能也，乃不愿也！”董宣武及时总结道，“很多人读书的目的其实不过是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和车如簇。试问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官，于民何利，于国何益？ 与其这般，我宁愿不做官，踏踏实实做事！” 老老实实做人这句话，董宣武没敢说出来，他以前的行径，怎么也跟“老老实实”这四个字搭不上边。 “哦？”小丫头似乎有了些兴趣，眨了眨眼问道：“你既然志不在科举，又在哪里？你又踏踏实实做了哪些事？是吃喝玩乐、声色犬马，还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这小丫头的嘴巴怎么这么刁？看来她对董宣武的成见不浅。 “乐安妹妹，你可别错怪董大哥，前日你不是问我，那个舍身救我的英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巧退红缨会蟊贼的豪杰究竟是谁吗？他就是你眼前的董大哥呀！”还是大眼美眉好啊，没想到在她心中对董宣武的评价如此之高。 董宣武心中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是他？”小丫头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董宣武，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轻盈姐姐，你没弄错吧？他可是北京城有名的四大恶少之一，他会舍身救你？”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开！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做人不能太低调，该装逼时还是要装，董宣武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这两句诗。 配合他现在一副淡雅而又略带一丝沧然不被人理解的神情，要是再有一阵清风吹过，扬起翩翩青衫，保准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经典形象。 “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唐伯虎的诗从你嘴里出来，真是糟蹋了！难怪考不上秀才！”小丫头挺会挑毛病，完全破坏掉了董宣武精心营造出来意境。 “那个，都一样嘛！”装逼真不是件容易事，才装了两句，就被揭穿了，如果不是董宣武脸皮够厚，一定闹个大红脸。 不过大眼美眉显然不这么看，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亮晶晶，一脸的崇拜。 爱情，总是从误会中产生，前世的这句话充满哲理。 第十五章 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看在你救过轻盈姐姐的份上，帮你在我五哥面前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完全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会去我五哥面前把你今天街上欺负人的事添油加醋说一遍，看你那两个坏透顶的兄弟有没有机会从牢里出来。” 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小丫头终于松了口。 “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没二话，准了！兄弟义气，两肋插刀！”董宣武答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小屁丫头，能有什么条件。 “你做得到，很简单！”小丫头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自从上次轻盈姐姐以妙手回春的医术救了我以后，我就一直跟着轻盈姐姐学医术。很简单，我需要一个药人，给我练习医术之用。宫中的奴婢我不忍下手，你正好，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邪恶的小丫头从桌上捡起一根最粗的金针，接着说道：“今天从针灸开始吧！” 什么？弄不好这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董宣武看过《大长今》，连大长今第一次施针都差点把她师父扎死，眼前这小丫头更不靠谱。就算扎不死，扎个半身不遂，这冤跟谁去说？ 可是，大话已经说下，总不能自个抽自个嘴巴吧！ “那个，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吧！”总算找出一个理由。 “有什么不好？我不说，你不说，轻盈姐姐也不会说，还有谁敢说？再说，也不要你脱衣服！”小丫头很凶，董宣武这才知道这里谁才是真正的小霸王，“行不行就一句话，本宫绝不勉强你！” 这还不算勉强呀？女人真不讲道理，就连小丫头片也不例外，当然，大眼美眉除外。 “三哥啊，你可一定要救我！”董宣武好像又看到了刁德嗣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死就死吧，人生自古谁无死？” 为了义气，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也要签呀！ 董宣武哀怨地望了李轻盈一眼，大眼美眉啊，你可一定要看好这蛮不讲理的小太妹呀，别让她在我身上乱扎呀。据说常山赵子龙就死在他老婆的一根针下。 “哎呀！” “叫什么叫，我还没扎呢！” “没扎么？没事，我晕针，先适应一下……啊！偷袭！” “乐安妹妹，别那么快，那么急。心要定，手要稳，瞧，扎歪了！金针都弯了，好在这附近没有什么要害。” “啊？白扎了？” “嗯，白扎了！再来！这次我一定行！” “嗷！” …… 几十针下来，董宣武终于确定，这小太妹没有当护士的天份，瞧把他胳膊扎得，跟筛子一般，血肉模糊。 “轻盈姐姐，要不我们换个穴道，都扎烂了！”小太妹认真的说。 天啦，满眼都是泪呀！董宣武想好了，等薛荣和刁德嗣出来后，非狠狠揍他们一顿不可。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眼美眉终于看不过去了，为董宣武敷上药，包扎好，轻柔的手指抚过董宣武的肌肤，荡起他心中阵阵涟漪。 “对对对，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本事也要一点点学，不急在一时！”董宣武暗中发誓，以后小太妹出现的地方，他绝不露面，看她如何将他当做药人。 “嗯，明天吧，明天你可不能借故不来，不要让轻盈姐姐和我鄙视你！”小太妹威胁说，“如果到时看不到你，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当你毁约！” 小太妹的话打碎了董宣武的侥幸，被这小太妹鄙视没什么，但是若是被大眼美眉鄙视，董宣武无论如何不能忍受，况且，今天的苦也不能白吃。 忽然，董宣武心中一动，自己不能躲开，可是小太妹的兴趣可以转移呀？虽然世上少了一个女医生有些可惜，不过为了自己生命的安全和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少一个医术并不高明的女医生有算得了什么？而且，谁听说过皇帝的女儿给人看过病？ 想到这里，董宣武笑嘻嘻地说：“算你们有福分，今天我露一手，做点好东西给你们尝尝，这可是我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大……不，李姑娘，你这里可有冷开水、口碱（即苏打）、白醋、柠果（柠檬）和冰糖？” “有啊，董大哥，你要这些做什么？”李轻盈想了想，答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董宣武微微一笑。 不多一会儿，几杯土制的雪碧就出来了。这东西董宣武前世在网上看到，一时手痒，动手做过。董宣武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这东西能喝吗？还在冒气泡，像毒药一般！”小太妹迟疑不定。 “什么叫能喝吗？把‘吗’去掉，我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不知喝了多少了！”董宣武直接厚颜无耻地霸占了后人的知识产权。 李轻盈拿起一杯雪碧，轻尝了一口，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味道虽然很怪，但是别有一番滋味，把口碱加到凉开水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董大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太妹听了，终于忍不住了，取过一杯雪碧，浅尝了一口，立刻神色大变，大口将杯中的雪碧一饮而尽，急道：“董大坏人，刚才你是怎么做的？快把配方写出来，交给本公主。回宫以后，我要立刻给母后，皇帝哥哥，还有五哥做这东西。 嗯，这东西要是在夏天天热时候饮用，一定更舒服！” 透心凉，心飞扬！这广告词不是白说的，雪碧这种东西果然对小太妹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没想到这小太妹还挺有商业头脑的。 “可不止如此，如果再加上冰，在大热天，公主殿下，你说有多少人愿意掏银子买这东西？”董宣武像一个猥琐大叔，循循善诱，把小太妹往商业这条路上引。 “对呀，一定能挣不少钱！”小太妹眼睛一亮，“我去告诉皇帝哥哥！内府又多了一样收入。”小太妹兴高采烈。 “不急，不急呀！”董宣武急忙阻止，告诉了木匠皇帝，还有小太妹什么事，她岂不是还是要继续拿针扎他，“成不成还很难说，先要试运营一下才好。公主殿下，要不你我合伙做生意怎么样？你出银子，我出技术，所得收益，五五分成。” “凭什么？”提到钱，小太妹敏感起来，“银子由我掏，你却要拿走一半的收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这个骗子！” “这叫技术入股，专利，懂不？” 跟古人真的没法沟通，尤其当对方是个小财迷时。不过，五五分成的确有些黑。 董宣武想了想，说道：“算了，那就六四吧，怎么，还不满意？七三，这是最大的让步了，你总不能说是八二吧，好了好了，九一也是可以商量的。再低我可不答应了，我脑袋里，这样的配方可多着呢！” “成交！”小太妹果断地决定下来，露出了她商人的本色，“可是冰怎么办？皇宫冰窖里的冰也不多！而且我也不能全弄出来。” “你担心这个？”董宣武呵呵笑了起来，“这个我来解决，保证要多少冰就有多少冰！” 要冰，只要有芒硝就成了，那东西还能重复使用，吸热溶解反应谁不知道？ 第十六章 泡妞那几招 芒硝也是药材，大眼美眉店中就有少量。 董宣武当着小太妹的面做了一个实验，当看到随着芒硝的溶解，杯中的水逐渐变成冰时，小太妹的嘴巴都合不上。 当整杯水都结上冰时，迫不及待的小太妹拿起杯子舔了一口。 “呸呸呸！这样的冰怎么能吃？”小太妹不停漱着小舌头。 “当然啦！”董宣武哈哈大笑，“谁叫你吃这个冰？你难道不知道在里面再放进一个小铜盆，铜盆里放上凉开水？注意，盆外的水可千万别溅到铜盆里，要不然，嘿嘿，滋味你尝过了。” “知道了！”小太妹嫌董宣武太啰嗦，抓起董宣武写下的配方，转身就走。 终于成功转移了小太妹的注意力，小财迷总比小太妹好对付。 看着小太妹蹦蹦跳跳地离开，董宣武与李轻盈相视一笑。 “这可是一笔大财富，你就这样让给了公主殿下？”大眼美眉问道。 “千金散去还复来！”董宣武潇洒地一挥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赚钱的方法，我这里面装的多的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合伙做买卖？” 大眼美眉摇摇头，道：“小妹的兴趣在医学上，对于商贾实在不精通，也不感兴趣。”接着，又似乎想了什么，问道：“董大哥，你也认为人是用头思考的么？” “那当然！”这是常识呀，董宣武不假思索地回答，“总不会是用……”说道这里，董宣武突然想起古人好像普遍认为是用心思索的，说漏嘴了。 “为什么？”大眼美眉追问不舍。 为什么？我哪知道啊！董宣武脑门冒汗，忽然灵机一动，道：“前些年老太爷中风，人就变得糊涂不清，可是心却没出什么毛病，所以我才猜想，其实人都是用脑子思考的，也不晓得对还是不对。” “哦，原来如此！董大哥，小妹觉得你跟别人不太一样！”李轻盈若有所思。 那是当然，超越这个时代四百年，又是那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哪怕是一句最普通的话，也能引这个时代人的深思。 董宣武忽然想到，如果他把他在前世中知道的那些简单的医学知识显摆出来，是不是立马就能征服眼前这个漂亮爽快的大眼美眉。不成，得给她留下一点念想。 想到这里，董宣武向李轻盈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下次来，为给姑娘带一样东西来，相信一定能给姑娘的医术带来很大的帮助。” “什么东西？”李轻盈睁大了眼睛。 “请恕在下卖个关子，暂时不能说！”必须要把胃口吊住，才有后话，“突然之间，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不知姑娘愿听不愿听？”董宣武转移话题，又祭出了泡妞三十六计的第二招。 “什么故事，董大哥不会又要卖关子吧？”大眼美眉显得格外淡然。 “说的是南宋年间的事，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话说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地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 董宣武哪有什么其他故事，无非是他前世反复看了几十遍，几乎可以背出来的金庸小说，今天选择的是金庸最经典的几部小说之一《射雕英雄传》，也是他最喜欢的小说之一。 “……那长官提起狼牙棒，一棒一个，又都了帐。那叶三姐却不啼哭，说道：‘长官休得凶恶，我跟你回家便了！’ 那长官大喜，正要将叶三姐带得回家。不料叶三姐觑他不防，突然抢步过去，拔出那长官的腰刀，对准了他心口，一刀刺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刀刺去，眼见便可报得父母兄弟的大仇。不料那长官久经战阵，武艺精熟，顺手一推，叶三姐登时摔了出去。那长官刚骂得一声：‘小贱人！’叶三姐已举起钢刀，在脖子中一勒。可怜她：花容月貌无双女，惆怅芳魂赴九泉。” “金兵真是可恶！” “宋兵也实在是太没用了，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可惜我不是男儿！” …… 这个时代话本哪有金庸大师的小说精彩，不止是李轻盈的丫鬟都被董宣武的故事迷住了，就连原本在院中做事的几个老妈子也被吸引过来，沉浸于故事之中。听到叶三姐一家无辜被杀，个个义愤填膺。 董宣武心中暗叹一声，她们哪里知道，再有二十多年，大明的子民将复履北宋的覆辙，同样悲惨的命运也会降临在他们头上，不止他们，就连他们的子子孙孙，也要沦为旗人的奴隶。一生一世的辛苦劳作，却填不饱肚子。 而那些旗人，整天提着鸟笼子吹牛打屁，享受着汉民族的血汗，反而认为理所当然。最可恶的是，那些所谓的砖家，对汉民族的血泪视若无睹，反而大吹所谓的“千古一帝”。 须不知有清一朝，除了版图对华夏民族略有所贡献，收复了一些原本的中华故土，其他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简直是一无是处，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后退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它打断了华夏民族的脊梁，即便到四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这根脊梁也没能完全接起来。满清之罪，罄竹难书！ “今天，我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绝不允许妻女受辱蛮夷之手，也绝不允许华夏民族这根顶天立地的脊梁被人折断，为此，哪怕丢掉我的性命也再所不惜！”董宣武脸色潮红，心中暗暗发誓。 他讲这个故事，原本只是想泡妞，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说得他自己心潮难平。 “董大哥，董大哥，你没事吧？”大眼美眉有些担忧。 “我没事！”董宣武清醒过来，接着讲了下去。 故事越讲越精彩，那些丫鬟、老妈子根本不肯放他走，直到下午时分，有人来请李轻盈过府看病，董宣武才总算脱身。这时他已经口干舌燥，声音有些嘶哑。无论是前生还是这一世，他还从来没有一天说过这么多话。 第十七章 历史的车轮 回到府中时，天已经黑了，少不了又被老爷子叫去一顿臭骂。 才穿越过来几天，挨老爷子骂的次数董宣武已经数不清了，早已经不在乎了。这个时代就是好，至少不用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写检讨。老爷子文采不错，就当听故事了。 听完故事，董宣武直奔厨房而去，董三和周通早把董宣武置办的东西弄到这里来了。 轰走厨房的佣人，董宣武让周通把刚买的大锅架到灶上，加上水，锅里放上甑。蒸馏酒那一套东西原来明朝早有了，亏董宣武还以为他是头一个，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从市面买来的烧刀子酒精度数可不低，董宣武喝了一口，至少四十度。 把蒸馏设备架设好，将刚从街上卖来的烧刀子，倒入甑中，董宣武就不多时，便见有液体析出，董宣武尝了尝，感觉酒精度数直线上升，应该达到了八十多度，应该够得上医用酒精的浓度。 蒸馏提纯酒精是个精细活，关键在于温度的控制。酒精的沸点是78摄氏度，与水的沸点只相差22摄氏度，温度太高，水蒸汽太多，酒精的纯度不可能太高。现在这个条件下，能得到八十多度的酒精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接了一瓶提纯出来的酒精，塞上瓶塞，又用油布包裹好，封上蜡，董宣武失去了兴趣，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董三和周通，交代了一番，拎着那自顾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董宣武做完晨练，却一直没等来董三、周通两人，心下奇怪，找到两人的住处，下人告诉他这两个家伙一夜未归。 难道这两个家伙干了一晚上？不对呀，他准备的烧刀子，算来应该最多也就能蒸馏出三四瓶高浓度的医用酒精，怎么着也用不了一晚上呀？ 想了想，董宣武脸色一变，坏了，莫不是这两个家伙偷着喝了他蒸馏出来的酒精？那东西能喝吗？喝点酒算不了什么，搞不好会喝出人命来的。 董宣武急急忙忙赶到厨房，问起那两人，厨娘们脸色怪异，指了指柴房。董宣武急忙跑进柴房，才进柴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只见这两个家伙正躺在草堆里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这两个家伙果真是将后来提炼出来的酒精偷喝了个精光。 那可是差不多两三斤八十多度的酒精啊，这两家伙也不怕喝死。 董宣武吩咐厨房给两人准备两碗解酒的浓汤，转身离开。 这两个家伙是指望不上了，今日想出去，大门是走不了，只能翻墙。 提着昨日个提炼出来的那瓶酒精，在花园僻静处，架起了梯子，董宣武再次跑出了董府。 刚刚从墙上跳下来，迎面正走来两名差人，见有人从董府中翻墙而出，大叫一声：“有贼人，抓贼啊！”拔刀冲了过来。 董宣武抬头一看，原来是老熟人，赵捕头，低声喝道：“别喊了，是我！” 赵捕头看清是董宣武，收了腰刀，笑道：“我说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原来是二爷。二爷，怎么好好的大门不走，却要翻墙而出？” “别提了！”丢人的事情，怎么能随便乱说？董宣武想起张宝的事情，问道：“赵捕头，红缨会那事，顺天府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动静么？”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了！”赵捕头毫不在意地说，“我说二爷，你人也没事，就别操那份闲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红缨会现在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干嘛非跟人家过不去？” 董宣武心中一凉，虽然这样的结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心知他现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跟赵捕头敷衍了几句，就朝城隍庙方向而去。一路上董宣武心事重重，红缨会这颗毒瘤若不除去，迟早都会成为心腹之患。 这跟碍着不碍着他无关，不错，任红缨会胡作非为、发展壮大下去，的确不会影响到他，上次若不是碰巧了，红缨会再怎么横行霸道，也绝对不会得罪到他的头上来。他仍旧还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他的纨绔子弟。 可是，董宣武知道，大明这样下去，迟早会失去民心，到时候，大明将要面对的是不可收拾的燎原大火，这把火将会把中原，讲北京烧得干干净净。正是这把大火，极大地削弱了中原的元气，这才让关外的建奴有机可乘。当铁蹄踏破山河之时，才是汉家江山三百年苦难的开始。 但是，他又能如何？他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一刹那，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董宣武心底涌起，他明明知道历史的车轮正片刻不停地驶向悬崖，偏偏却无法阻止。 “也许我不该想得太多，其实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董宣武这样安慰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向南逃，再不济扬帆出海到南洋去。” 可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南洋华人接下来三四百年的历史何尝不是一部血泪史？即使到了二十世纪末，那岛上猴子不一样手持大刀，四处追砍华人，奸淫劫掠？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富贵都只是一场春梦。 来到了济安居，李轻盈打开董宣武的那瓶酒精，皱眉问道：“这不是酒么？似乎很烈，董大哥，你带它来做什么？” 董宣武嘻嘻一笑，解释道：“现在它可不能再称为酒了，应该叫医用酒精才对。有了它，就能用来对器械、伤口消毒，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发炎。 我曾在一本西洋医书上看过一种理论，说的是在我们周围其实有很多极小的，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小虫。这些小虫有些对我们有好处，有些则对我们有害处。 伤口之所以会发炎，还有各种瘟疫，其实全都是因为这些小虫。 高浓度的酒精有一个好处，涂抹在伤口处，就是能杀死这些小虫。如果喷洒在空气中，也能杀死空气中的小虫，对瘟疫也有一定的预防作用。 不止是这医用酒精能做到这一点，其实盐水也能做到这一点，只是效果没有酒精好罢了。比信你可以用小兔做实验。” 李轻盈眼睛一亮，中医中也有相似的理论，不过没有董宣武说得那么形象。盐水能消毒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但是这所谓的酒精也能消毒，她还是头一次听道。 “空气？空气是什么？还有，董大哥，你说的那本书名字叫什么？能不能借给小妹一观？”大眼美眉变成了好奇宝宝。 “那本书……那本书还是很早以前看到的，我觉着有意思，所以才记得一些，谁还想得起名字叫什么？至于那本书，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也许早就丢了！” 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弥补，这句话果然说得没错。董宣武满头是汗，吱吱呜呜。 第十八章 科技妹 “可惜了！”李轻盈眼中满是失望。 “也许，还能把那本书找到！”看着大眼美眉楚楚可怜的样子，董宣武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抽自己一大嘴巴。世上根本没这本书，他上哪儿找去啊？算了，只能用他仅存的那点医学常识杜撰一本了，假托是西洋医书了。 “真的？”大眼美眉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让董宣武心中直发虚，他杜撰的医书真能骗得过这名聪慧的姑娘么？ 不管了，书虽然是假的，但里面的东西却实打实是真的。虽然简单，但也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知识范畴。 “董公子，你还没有说空气是怎么回事呢？”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清丽悦耳的声音，倒把董宣武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娇小的姑娘正站在他们身后，身穿淡蓝色的罗裙，上面绣着几朵淡雅的兰花，披着一件淡红色的对襟。瓜子脸，眼睛不大，却充满灵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气质。 如果说李轻盈像是一朵落落大方的牡丹，这位姑娘更像是一株世外幽兰。 不行，要流鼻血了！ 上一世虽然见过的美女虽然不少，但多是人工打造的，脸好像是画笔描出来的一般，太多的铅华掩盖了其本来面目，比起这天然的倩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好在大眼美眉及时解了围：“小倩，你怎么出来了？” 小倩？倩女幽魂？董宣武眼睛都直了。 大眼美眉微微笑了笑，指着董宣武说道：“还未介绍，他就是昨天我说起的董宣武董公子。” 小倩被董宣武盯得满脸通红，急忙行了一个万福礼：“小倩见过董公子，唐突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李轻盈用手绢在董宣武眼前晃了两晃，打趣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不是？看呆了吧！”话语之中似乎带有一股淡淡的酸意。 董宣武醒过神来，笑道：“何止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简直是天姿国色、祸国殃民呀！与轻盈姑娘简直难分伯仲，我原以为李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无人能比，现在才知道，原来天下竟然有两个第一。 两位姑娘，可千万别被当今皇上看到，要不然，大明百姓可倒了大霉了！” 小倩初始一愕，但旋即明白董宣武话中夸赞之意，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她，虽然略显轻佻，但是其中的才情却让她十分惊讶。 李轻盈听董宣武如此夸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啐道：“难怪人家都说董大哥是风流公子，原来也不是全然没有来由。 昨日，小妹过府给孙夫人掌脉，顺便说起了董大哥讲的那个故事，小倩妹妹听了就一定要来见你一面，看看能写出这样故事的人究竟是何方才俊。现在看到了吧，既不是传说中京城恶少，也非饱读诗书的儒雅君子。 祸国殃民，亏你想得出！” 董宣武哈哈大笑：“我董宣无原本就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哪里是什么儒雅君子，还是京城恶少跟我更般配一些。昨天那个故事，可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叫金庸的大才子写的，我也是偶然听到。” “不知那位大才子现在何处？”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小倩眼里满是星星。 董宣武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与这位大才子缘锵一面。” 金庸大才子，要见他恐怕要等三百多年以后了，这位小倩妹妹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这样的大才子，可惜无缘相见！”看不出这小倩还是一个追星族、文艺少女，“不知那故事名字叫什么，那包惜弱与杨铁心两人失散后，后来又怎样？” “这个故事叫《射雕英雄传》，想知道后事如何，呆会儿我接着讲！” “《射雕英雄传》？”文艺少女有些惊讶，“这名字虽好，但好像跟故事无关呀？” “呵呵，《射雕英雄传》讲的可不是包惜弱与杨铁心的故事，说起来，这个名字也是有来由的，各位客官，想知道这名字来由，且听我慢慢道来！”董宣武开始吊胃口了。 “董公子，这故事的事暂且放一边，刚才你说空气，又是怎么一回事？”文艺少女转眼间变成科技妹，董宣武原以为她已经把这事忘了，没想到还是被提了起来。要解释清楚空气是什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呃，那个，空气嘛，就是围绕在我们周围气体的总称。我们呼入呼出的就是空气，离开了空气，我们就活不成了。” “按董公子的说法，那是不是空气包含着很多种的气？”科技妹很快就抓住了董宣武话语中的漏洞。 “呃，是啊！其中一种才是我们生存所需要的，我们不妨叫它氧气。” “养气？这说法倒是贴切，不过小女子以为，阳气、生气或者灵气更为雅致一些。还有其他的气吗？”科技妹真会挑毛病。 “当然有了，我们吸收的是氧气，呼出的不用的自然是二氧……不，是死气了。” “哦！有道理，不过那岂不是糟糕，这样一来养气岂不是越来越少，死气越来越多？总有一日，养气用完了，岂不是大家都活不成了？” “嘿嘿，不用担心，我们人类需要氧气，呼出来的是死气，但植物，比如树啊草啊正好相反，它们需要的是死气，呼出来的是氧气。两者正好可以形成一个平衡！” “原来如此！”科技妹眼中的小星星越来越多，“难怪木属***理原来在这里。” 这是哪跟哪儿啊！ “董公子，小女子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何谓植物？” …… 足足给科技妹普及了两个多小时的自然科学知识。眼看着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快被科技妹掏空了，董宣武看见满院子走来走去的老妈子，和不断找机会上来添茶的彩蝶，眼珠一转，哈哈笑道：“我看大家等我的故事恐怕等急了吧？小倩姑娘，不如这样，这些事情我们再找个时间探讨如何？” “嗯，好吧！董公子，你可不许骗我哦！”科技妹很不满足，显然，相比起文艺故事，这些新鲜的科学知识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第十九章 董二写书 “快准备笔墨纸砚！”李轻盈急忙吩咐道。 奇怪，听故事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只见彩蝶准备好两张桌案及笔墨纸砚，分别放在大眼美眉和科技妹面前，又拿出厚厚一叠纸，放在董宣武面前，笑道：“这是我家小姐昨夜连夜将公子所讲故事誊写下来，还请公子看看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李轻盈解释道：“这么精彩的故事，若只是我们几个女儿家欣赏岂不可惜。小妹的意思是，将公子的故事记录下来，结集出版，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这倒是件好事，董公子急忙道：“出版无妨，只是这作者可是金庸，千万别写我的名字。” “这是自然！”科技妹答道，“董公子可谓是坦荡君子。” 董宣武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做声。 这可不是董宣武坦荡，只因之前已经说了《射雕英雄传》是金庸所作，他不好意思再改口，文坛大盗这名声在儒林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见两女准备妥当，丫鬟、老妈子带着活计也都坐好，董宣武开口道：“昨天说了第一回，风雪惊变，今天接着说第二回，江南七怪。 却说颜烈跨出房门，只见过道中一个中年士人拖着鞋皮，踢跶踢跶地直响，一路打着哈欠迎面过来……” 两女运笔如飞，配合得十分默契，你誊写一段，我誊写一段，誊写速度丝毫不下于董宣武说书的速度。 又说近两个多小时，中间又用过午饭，才将这一段说完。 说完《射雕英雄传》，又将两女誊写的手稿仔细核对了一遍，略改了一些错漏之处，看看日头，业已西斜，董宣武告辞离开。 临走时大眼美眉还记挂着那本子虚乌有的西洋医书，再三提醒。董宣武一阵头痛，这下要忙活一阵了。 回到府中，这次偷跑出府，没有被老爷子发现，免了一顿训。 这是董三与周通两人的酒也醒了，耷拉着脑袋在董宣武面前连连认错。 董宣武并不介意，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置办些酒菜去牢里探望二哥薛荣和四地刁德嗣，通知他们不要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从牢里出来。董宣武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去探狱，名义上，信王爷还在要求缉拿他，他若明目张胆的去探狱，也未免太不把信王爷放在眼里了吧。 打发走董三、周通两人，董宣武走到书案边，大声叫道：“翠袖，给本公子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翠袖吓了一大跳，这些时日，府中早有传言说二少爷撞了邪，她瞅着也像。 不过，撞了邪的二少爷似乎比以前的二少爷要好相处得多。虽然仍旧是凶凶的，经常不停老爷的话，偷跑出去，还干出许多奇怪的事情，但似乎不那么色了，至少她不用担心二少爷对她动手动脚，晚上睡觉也安稳多了。 笔墨纸砚？她伺候二少爷也有快一年了，几时看见过他动过笔墨？她没听错吧？ “二少爷，您说的是笔墨纸砚！”翠袖试探着问。 “不错！很奇怪吗？公子我打算写书了！”董宣武自信满满。 写书？那不是天上的文曲星才能干的事吗？就二少爷这样的纨绔子弟也能写书？翠袖满腹疑惑，献上宣城狼毫，准备好温润如玉的端砚，铺上洁白光滑的松江潭笺，又磨好了上好的徽墨。 看着二少爷一手挽住青衫，一手持宣城狼毫，沾染上墨汁，颇有些文人才子的样子，但是迟迟不肯动笔又是怎么回事？ “啪”，墨水沾染得太多，一大滴墨汁滴到光润的白笺上，如茫茫雪地里绽放的一朵墨梅。 莫非二少爷不是想写书，而是要作画？不对呀，作画该用宣纸才对。 董宣武眉头一皱，伸手将弄脏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浪费呀！多好的纸，也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翠袖一阵心疼，急忙收拾那被揉成一团的纸，又一个纸球扔过来，翠袖偷偷展开一看。公子这是在写字么？歪歪斜斜，应该是个“西”字。 一连揉了好几个纸球，董宣武终于放弃了。看着大眼美眉和科技妹运笔如飞，用毛笔写字好像很容易，字迹整齐隽秀，怎么轮到他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字迹要是捧到大眼美眉面前，她不用眼角瞧他才是怪事。 “咔嚓”，上等的宣城狼毫被董宣武撅成两截，翠袖吓了一大跳，只听二少爷吩咐道：“去，给本公子弄些根鹅毛来，要粗大的那种！快点！” 奇怪，写字不用毛笔，用鹅毛做什么？ 翠袖心中好生奇怪。二少爷的吩咐她不敢不做，一阵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府中就养着几只鹅，是二老爷养的，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护院，完全是为了观赏，附庸风雅。 这会儿工夫，上哪给二少爷弄鹅毛？于是翠袖的眼睛盯上了那几只倒霉的鹅身上了。可怜的鹅，还不知大难临头，还优哉游哉地在池中戏水。 府里的下人听说二少爷要鹅毛，那还不下死劲巴结？一阵鸡飞狗跳墙后，在几只光屁股大白鹅幽怨的眼神中，翠袖捧着十多根粗壮的鹅毛，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从此，翠袖跟董府的大白鹅就结下了梁子，大白鹅见到翠袖就追，弄得翠袖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经过水池边。 在鹅毛根部一端戳一个小孔，再磨光滑了，一支鹅毛笔算是做成了。 董宣武试了试，还挺好使，虽然比不得钢笔，而且有点掉墨，但比软绵绵的毛笔顺手多了。 董宣武郑重地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西医辑要。吹了吹，不错，漂亮，总算不负当初描了八年的庞中华字帖。 鹅毛真能用来写字，而且写得这么好看？翠袖惊掉下巴，眼前的二少爷变得越来越看不透。 老爷子和二老爷气势汹汹地赶来问罪，翠袖吓得像鹌鹑一样缩在墙角，一场惩罚难以避免。谁料道，看过董宣武写的字，老爷子、二老爷非但没有再提此事，反而对二少爷称赞有嘉，这是怎么回事？之前老爷子可从来没夸过二少爷。 第二十章 西医辑要 “浪子回头金不换，总算知道回头了！”二老爷捋须笑道，“宣武那手书法虽然写得跟狗爬似的，没想到用鹅毛写出来的字却是如此刚劲有力，自成一体。 不过，虽说不成良相，便成良医，但儒学才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医学只是小道，不能与儒学相提并论。宣武，你还是要在儒学上多下些工夫才是。 还有，你何时对医学感兴趣起来？” “回禀二叔，自从祖爷爷因病驾鹤西游，侄儿就下定决心成为一代良医，经常看医书，研究医理。至于儒学，反正有爹、二叔和大哥，族中的人才也不少，不缺侄儿这一个。” 二少爷在说谎，这近一年来，什么时候见他看过医书？连书也很少看，除了那本藏在书架后面的《金瓶梅》。 想起那本《金瓶梅》，翠袖便羞得满脸通红，她曾经好奇偷偷地翻过几页，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书，好羞，好羞！ “宣武，你所写的西医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如痴儿呓语的东西又是什么？”老爷子看了两页，开口问道。 “爹，所谓西医，是相对于我大明医术而言，乃是从欧罗巴那边传过来的医学，里面有不少的新奇理论，教人耳目一新。”董宣武小心地解释，见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善，急忙又说，“虽然很多看法荒诞不经，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少有点补益作用。” 能不挨骂还是不挨骂好，董宣武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欧罗巴，我听说过，那边的新奇玩意的确不少！”没想到二叔还知道欧罗巴，看来明朝真的不像我大清那般封闭阻塞，“既然宣武一心想要学习医术，大哥，不如这样，干脆给宣武聘请一位名医作为老师，总好过闭门造车。”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鬼才想真的学医。不过说出去的话不好反悔，眼见老爷子就要答应，董宣武急中生智：“二叔，不用了，我已经拜了一位名师学习医术，实不相瞒，我两次三番偷跑出府去，其实是在向师父学艺。 今天我所写的内容，就是师父传授给我的，就是她要我把所传授的西医要点汇集成册，交给她审阅。要不然，就侄儿这惫懒的性子，哪里坐下来？” “那倒也是！”二老爷呵呵笑了两声，并未起疑心，“不知你那位师父是京城中哪一位神医，改日我们当登门拜访，送上一些谢仪。” 这怎么可以？这两位要是去了济安居，董宣武所说的谎言岂不是全都要被拆穿了？ 董宣武急忙说道：“二叔，爹，不是孩儿不肯将师父的名号告诉二位，实在是师父不许。师父乃是世外高人，淡薄名利，一心只喜研究医术，不喜外人打扰。所以，在收孩儿为徒时，再三告诫，不许向他人提起她的名号。 所以孩儿才一直瞒着两位，还请爹爹和二叔见谅！” “哦，天下还有这样的奇人？可惜无缘相见。”二老爷轻叹了一声。 “既然你决心从医，那就好好学吧，缺什么，跟老夫说一声。只要你做正事，老夫会支持你的。也罢，以后你不用偷偷摸摸溜出府去，老夫解了你的足禁。只是你要注意，信王爷那件事毕竟未了，你行事还需再低调，不许在外面惹是生非。”做父母的哪个不愿意儿女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孩儿记住了！”没想到一番谎话，竟然真的能把两位老爷子蒙住，而且还有这意外的好处，董宣武又惊又喜。 两人又跟董宣武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二少爷，你真的在外面学医？”翠袖有些怀疑。 “那还有假？不过你可要记住了，不许在外面乱说，要不然，嘿嘿嘿嘿嘿！”董宣武一阵奸笑，扫视着翠袖胸口，又开始威胁她。这事想要真的要瞒住翠袖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要在府中，整天她都在身边，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要想这丫头不说出去，只能用这一招了。 翠袖连忙护住胸口，连连退出几步，面无人色：“翠袖知道了，翠袖绝不会乱说，二少爷要翠袖说什么，翠袖就说什么！” 小娘皮，胸口还真有料，才十四五岁……呸呸呸，想什么呢，人家还是丫头片子，真是禽兽！ 董宣武暗骂了自己一句，收起心来，继续杜撰他的《西医辑要》。 他也没有想到，他随手胡乱拼凑杜撰的一本《西医辑要》，后来被认为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医学巨作，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并称于世，并且在史学界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很多人认为，董宣武这本书根本不是来自于西医，因为那个时代的西医还停留放血治病的原始阶段，根本不可能提出那么多划时代的理论。董宣武不过是借西医之名，传播他的医学理念。 谁都没有想到，董宣武写这部《西医辑要》的初衷，绝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伟大，而是仅仅想要泡大眼美眉。 终于能明正言顺的去济安居了，董宣武心里乐开了花。 “你说的是真的？”信王府中，信王爷朱由检看着书桌上由太子太保、蓟辽都督师孙承宗送来的《射雕英雄传》书稿，陷入了沉思。 金庸？笑话，朱由检已经托东厂和锦衣卫打听过，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射雕英雄传》的故事，除了传自董宣武之口，从来就没有听人讲过。 唯一的解释，董宣武就是金庸，金庸就是董宣武。 如果《射雕英雄传》的作者真的是董宣武，那此人真的有大才。 而且按照妹妹乐安公主朱徽媞说法，那个名字叫“雪碧”的新奇饮料，也是出自董宣武之手，那此人真的了不得。制冰之法也就罢了，朱由检命人查过，以芒硝制冰之法，民间宋时便有了，只是秘而不传罢了，董宣武知道不足为奇。 最重要的是，当初“碰瓷”的那伙骗子被抓到了，他们的供词证明董宣武真的是冤枉的。 难道之前也真的冤枉了他们那四个家伙？ 他们只不过是桀骜不驯，恃才傲物而已？ 可是，这样一个身怀大才之人，当初为何要装作二愣子二百五的样子？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还是因为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由检沉思片刻，终于抬头对小太妹说：“好吧！四海赌坊的事就这么算了。孤会派人通知顺天府尹，做销案处理，被抓的那两人，会被放掉！” 小太妹拍手笑着说：“太好了！董大坏人呀董大坏人，这次你该把鸡尾酒的配方给我了吧！” 朱由检哑然失笑，他这个妹妹在他这里磨了一个下午，原来是为一个什么鸡尾酒的配方。忽然，朱由检想到什么，说道：“这次孤放过他们可以，不过要孤日后不嫉恨报复他们，除非董宣武为孤做成一件事。” 第二十一章 孙阁老 “什么事情？”董宣武大喜，急忙问道。 “就是铲除红缨会！”小太妹说道，“轻盈姐姐救过母后的命，这次红缨会竟然敢欺负轻盈姐姐，太胆大妄为了。不彻底铲除红缨会，难消五哥和我心头这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董宣武心中一跳，问道：“公主殿下，不知信王爷能拨给我多少人？”他早就想灭了红缨会，现在有了信王爷这条粗腿，从中出谋划策，意思意思，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小太妹睁大眼睛：“我五哥哪有人啊？我五哥可说了，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这件事若是办砸了，闹出事来，就拿你来开刀。嘿嘿，总之你也跑不掉，你做的那些恶贯满盈的事，我五哥全知道，你小辫子的还握在我五哥手里。” 信王这可不讲理了！红缨会的帮众足有两三千人，加上鼓动起来的百姓，弄出万人规模不成问题。这么庞大的势力，哪里是他董宣武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董宣武明白，信王爷这是逼他交投名状，也是在考校他啊！ 如果他董宣武真的有本事，那信王爷会视他为人才，说不定还会向他的木匠哥哥推荐。天启皇帝非常宠幸珍视他这个弟弟，董宣武日后的必定前程无量。如果董宣武做不成这件事，那充其量是个庸才，信王爷也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以后怎么处置他，全凭一时的喜乐。如果董宣武把这件事搞砸了，生出事端甚至激起民变，那信王爷估计也不会手软，必定也会借他的头颅一用。 难怪史书上记载这位未来的皇帝刻薄寡恩，似乎的确是那么回事。 董宣武不知是如何离开济安居的，怀里揣着小太妹给他的一大叠资料，上面记录着红缨会的详细情况。其中红缨会核心的十多个人已经被信王爷勾了出来，是必杀之人，张宝就是其一。看来，信王爷也做了不少工作。 转过一个僻静的小巷，忽然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厮闪了出来，挡住了董宣武的去路。 “前面可是董公子？” 董宣武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仆人，问道：“你找我何事？” “是董公子就对了，我家老爷就在前面酒楼里等着公子，跟小人走吧！”区区一个下人，好大的口气，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董三正要发作，董宣武拦住了他，又问道：“不知你家老爷是哪一位？” “见了你就知道了，我家老爷说了，去不去由你，只要你日后莫要后悔！”这仆人显然没把京城四少的鼎鼎恶名放在眼里，浑一副欠揍的模样。 “前面引路！”董宣武对这位老爷也十分好奇，仗着身边的周通，他也不怕这位老爷对他施展什么手段。 春风楼是城隍庙这一带有名的酒楼之一，那仆人把董宣武领到春风楼的二楼一间雅间门口，敲门回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进来吧！” 那仆伸手说：“董公子请！” 董三上前一步，正要推开门，却被那仆人拦住：“诶，我家老爷请的可是董公子，没说请你！” 董三大怒，依着他的德行，就该“bia几”的给那仆人一个耳光，却被董宣武拦住，道：“你们俩到楼下去点几个菜候着，事情完了我来找你们！” 说完，董宣武推门走了进去，那仆人在身后悄悄地带上了门。 雅间不大，依窗坐着一位老者，穿着一身青衫，显得十分有气度。那老者须发已经半白，手中拿着一只细瓷小杯，自斟自饮。桌子上只有四碟小菜，显得有些简单。桌边还放了一大叠纸，上面用镇纸压着。 “董宣武？”那老者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董宣武，举止之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正是在下，在下董宣武见过老伯！”这老者不是平常人，董宣武急忙施礼。 “不必客气，坐下吧！”那老者朝身边的凳子指了指，示意董宣武坐在那里。 董宣武依言坐下，没敢坐全，只坐了半个屁股，而且腰杆子挺得笔直，这叫虚坐，是表示对老者尊敬，不敢平起平坐的意思。董宣武虽然以前行事嚣张、不太像话，可是毕竟是书香门第出来，从小训练出来的礼数他一样也不缺。 “不知老伯如何称呼？”董宣武拱手问道。 “老夫姓孙，孙承宗！”老者望着董宣武点了点头， 孙承宗？董宣武张大了嘴巴合不拢。那可是牛人中牛人，大佬中的大佬，巨牛，牛掰极了。这位大佬竟然会请他这个小人物吃饭？这事若传扬出去，足够董宣武吹半辈子牛了。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注1），北直隶保定高阳人。当今圣上，木匠皇帝朱由校的老师，文坛领袖，东林党党魁，任兵部侍郎、辽东督师、东阁大学士等显赫职位。真可谓是当今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世人都知天启皇帝宠信魏忠贤魏公公，但是董宣武知道，在木匠皇帝心目中，他信孙承宗更胜过信任魏忠贤。 当今内阁首辅叶向高牛吧，两度进入内阁，可是在天启皇帝心中，恐怕只是个木头人，远比不上孙承宗。所以，官场中还流传着一种说法，内阁首辅迟早是孙阁老的，只是因为孙承宗去年二月才进入内阁，资历有些不够而已。 董宣武急忙起身，再次拜倒：“小子董宣武拜见孙阁老！” “不必多礼！”孙承宗捋须颔首，“做好了，老夫今日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这本书，真的是你写的么？”孙承宗指着桌上的那叠纸问道。 董宣武再次坐下，取过那叠书稿，只看了两行，就知道这就是由他口述，由李轻盈、孙小倩笔录的《射雕英雄传》，二十多天来，如今才写出了小半。 “小子说是，阁老信么？”董宣武苦笑一声。 董宣武的话很有技巧，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若说此书是你所著，老夫的确很难相信。但是，那金庸若真的存在，有此大才，没有道理老夫完全没有听过。罢了，你既然不肯说，老夫也不强求。 宣武，你可曾有字？” 注1：古人的名、字和号都是有规矩的，一般来说，长辈对晚辈，可以直接称名字，晚辈对长辈，直接称名字则是不敬。字一般用在平辈或者比较亲近人之间的交往中。而号则代表了很强的尊敬意味，晚辈对长辈的称呼一般用号，或者以曾担任过的官职代替。 第二十二章 董二拜师 “小子尚未及冠，长者没有赐字！”董宣武毕恭毕敬回答，古人二十弱冠，到时由有德望的长者取一个字，代表着长辈对后辈的祝福与期望。虽然不一定真要等到二十岁，但董宣武现在才十七岁，尚不足十八，尚未取字也在情理之中。 “好，好，好！”孙承宗连说了三个好字，“老夫想，若是老夫给你取一个字，你家老爷子应该不会反对吧！” 董宣武大喜，第三次拜倒在地，这可是莫大的荣耀：“阁老赐字，家父荣幸之至，小子更是受宠若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有了孙承宗赐字，以后在街上横着走都可以，谁还敢再说董宣武是京城恶少？ “如此便好，那老夫便自作主张，越俎代庖了！”孙承宗略思片刻，说道，“既然你名叫宣武，那索性你的字便叫崇文吧！嗯，崇文，董崇文，不错，不错！” 老头子是在拿我来打趣吧？宣武、崇文，不是北京城两座城门么，难道老头子要我做北京城的门神？ 董宣武心中一阵郁闷。 转念一想：就算是门神，那些是孙阁老封的门神，秦琼、尉迟恭，不也才两门神么？这么想，董宣武又舒服多了。 “既宣武天下，又崇文教化，可谓是文武双全。又暗合宣武门、崇文门之名，宣武啊，老夫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我大明的擎天柱石，保我大明千秋万代，国祚无边！”孙承宗接着说。 老头子果然是这个意思！还千秋万代，国祚无边，大明朝下一代就完了！ 我哪有那本事，能够保崇祯皇帝渡过这一劫，娶了大眼美眉，舒舒服服过完这一辈子，就算不错了。如果能把科技妹一起娶过来，当然就更好了。 咦？孙承宗姓孙，科技妹也姓孙，而孙承宗手中又有《射雕英雄传》，莫非孙承宗跟科技妹之间还有关系不成？ 董宣武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孙承宗问道：“怎么，宣武，你不喜欢‘崇文’这个字？” “怎么会呢？小子喜欢得不得了，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幸福来得太突然，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董宣武信口胡诌。 “你这小子，油腔滑调！”孙承宗指点着董宣武，笑着说。马屁人人爱，只看会拍不会拍，孙承宗也不例外，“以后，你就算是老夫的门生了！” 我靠！难怪早上出门喜鹊叫，好处一个接一个呀！ “弟子崇文，拜见恩师！”董宣武哪里会不识相，立刻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攀上了这么一位大佬，以后闯多大的祸都不怕。李刚算什么？靠爹靠娘靠老子，不算是好汉。“孙阁老，太子太保是我老师！”这话才说得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实在！家里的老爷子估计不好意思再骂我了，凭什么呀？他厉害得过老师么？ 董宣武心中美滋滋的。 磕头、奉茶，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虽然这里只有孙承宗和董宣武两个人。 孙承宗从腰间解下一块白玉，递给董宣武，说道：“这块玉佩跟随老夫也有十多年了，今天就当是见面礼，送与你吧！宣武啊，你可知老夫送你白玉的含义？” 送块玉也有含义？想当初，那个败家子送给翠云楼姑娘的玉也不少，也没想过有什么含义，高兴了就送呗，爷要的就是那份爽快。 难道是要我守身如玉？不对，我又不是女人，守哪门子身呀！ 难道…… 董宣武心中一动，问道：“老师的意思是玉有五德，以比君子？” 孙承宗拍手笑道：“果然聪明！玉，石之美也，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尃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桡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技，洁之方也。老夫也希望你做人也能如这块玉配。” 还不如守身如玉呢！ 守身如玉好歹只有一条，虽然难守，但娶了大眼美眉，每天交完税款，估计想花心也难。再说，身边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谁还会去花天酒地呀！ 什么仁义智勇洁，搞不懂，也听不明白。 “老夫知道，之前你的行为颇为不检点！”孙承宗话锋一转，开始批评教育起来，不过话说得很客气，“好在虽有小恶，却无大过。少年轻狂，恃才傲物，做下错事，也在情理之中。 总算你受了教训后，知道翻然悔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得救！ 不过老夫要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再犯，老夫第一个不会饶过你！” 董宣武连连称是，态度诚恳，诚惶诚恐。 这一套，董宣武早在老爷子经年累月的调教下，练得如火纯青，不漏半点破绽。 “嗯！”孙承宗很满意，态度很关键，“说正事吧！” 正事，还有正事？ 董宣武疑惑不已。 “宣武，老夫也不瞒里，老夫收你为门生，也是临时起意。老夫此次找你来，原本只想看看你的为人，是否真的可以交托大事。谁知发现你是一块璞玉，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老夫一时爱才心切，才会收你为门生，也不知老夫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对你是祸还是福！” “老师为何这般说？”董宣武有些惊讶。 “既然你已经是老夫的门生，老夫也不瞒你。你应该知道，老夫乃是东林党人。”孙承宗叹了一口气，说。 董宣武点点头，这种事，他怎会不知道。东林党在朝野内外，名声比阉党可要好多了。只是总跟阉党撕逼，这一点好像不太好。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一惊，刚才只顾着高兴，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东林党人别看现在小日子还算过得不错，在与魏忠贤的争斗中，略占优势，但如果董宣武没有记错，在天启朝接下来的日子里，东林党人好像越来越不太好过。根据从后世论坛上了解到的知识，过不了两年，魏忠贤就会大举反扑。 先将东林党大佬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下狱。接着又抓了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七人。这十三人中，除了高攀龙投水而死外，其余十二个都死在狱中。受此牵连的东林党人，更是不计其数。 孙承宗能躲过一劫，完全是因为他是木匠皇帝的老师，天启皇帝足够信任他，魏九千岁他老人家没敢下手。 阉党的名声在后世那么坏，跟东林党人在其中添油加醋是分不开的。 他现在拜孙承宗为师，等于在身上打上了东林党的烙印，从此以后，与东林党也就有纠缠不清的干系。 京城东林党与阉党的党争，就像两个巨大的漩涡，如果一不小心搅入进去，想要抽身也难。而且，按后世的一些说法，东林党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第二十三章 黑锅你背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宣武，你能做到么？”孙承宗望着董宣武，目光殷切。 我一个纨绔子弟，吃好喝好把妹泡好就成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老师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董宣武心中暗想，孙承宗这是要他表态啊，他如果说做得到，那就是认同了东林党的理念，以后想从中摘出来都难。但如果不说，他很担心孙承宗会立马翻脸，刚刚收他为弟子，又马上开革出门，那他以后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名声可是臭大街，虽然以前也不香。 这还是小事，东林党大佬左光斗可说过一句话：“非吾同道，即为仇寇。”跟小布什有的一拼。万一因为这件事，东林党将他列入到阉党名单，他董宣武找谁去喊冤？ 这时候是装糊涂的时候。 “老师啊，弟子《三字经》、《百家姓》都背不熟，什么风声雨声，家事国事，哪里搞得清楚？再说，家事我家老爷子也不让我管呀！一句话不小心，就家法伺候，屁股都打出茧来了！老师，你可要为弟子做主啊！” 这完全是耍无赖，不过董宣武年轻，可以耍。 孙承宗被董宣武的话逗笑了，指着董宣武说道：“你这个弟子，简直是只猴精！也罢，老夫也知你不想掺入到党争之中，也不为难你了！” 又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党争啊！多少事都毁在党争之下！” 摇了摇头，孙承宗紧盯着董宣武，郑重的说：“但是道理，你不能不懂！你不明白，老夫可以教你，迟早有一天你能看明白，知道谁对谁错！如果有一天，你明知是错，也要去做，口不应心，甚至助纣为虐，荼毒百姓，老夫绝不会饶了你！” 董宣武急忙点头：“这个弟子明白，郭靖也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你能这么说，老夫也就放心了！”孙承宗望着董宣武，点了点头，“再过两天，老夫也该去山海关了，短时间内是回不了京，所以不能亲自指点你的学业。” 这件事董宣武知道，去年辽东广宁兵败，天下大震，孙承宗便自请为辽东辽东督师，接受了辽东那群臣避之唯恐不及的烂摊子，给王化贞擦屁股，稳定局势，重新布防。按照朝廷的律令，无旨是不可以私自回京的。 “所以，老夫会给你列出一个书单，让人送给你。书单上的每部书，你都要仔细的读，认真的读。唉，就你这惫懒的性子，老夫知道，要你背熟也是不可能。不过，每部书，你都要把你的心得体会写下来，交给老夫安排的人，寄给老夫看，不许偷懒！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问老夫安排之人。知道吗？” “是，弟子知道了！” 董宣武低下了头，额头上画满了黑线。 老师啊，你这个老师，有个名分就够了，不用这么认真吧？我要是读书的那块材料，当年就不会去考警校了。还是古文，之乎者也，看了都头疼！不知道科技妹肯不肯帮忙，帮着写读后感？这对她应该不是难事。 “老师，你刚才所说的正事，该不是就是这事吧？”见孙承宗的酒杯已经空了，董宣武急忙给斟满了酒，顺便岔开了话题。 “说说差点忘了！”孙承宗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用火漆封住，推到了董宣武面前。 “这是？”董宣武有些疑惑。 “信王是不是要你铲除红缨会？” 董宣武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 董宣武满脸惆怅，说：“现在还没头绪，总不能抄起刀枪跟他们硬拼吧！老师可有指教。” “呵呵呵呵，老夫这两天就要离京，想帮你也帮不上。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能帮得上你。” “老师，这里究竟是什么？” “圣旨，当今圣上亲手所书，经过内阁批红的圣旨，知道的人可不多。凭此圣旨，你可以随时调动神枢营的三百精兵，但仅对铲除红缨会有效。此事圣上已经知会过京营总督，京营总督会为你挑选好三百精兵任你调遣。” 董宣武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神枢营。 神枢营，原名三千营，是京城三大营之一，由京营总督总管。嘉靖二十九年恢复驰废的三大营时，三千营被改称神枢营。 此后营制几经变更，至嘉靖末年设置战兵营、车兵营、守兵营各三，执事营一，总共十营兵马；又设左右副将各一，练勇参将、参将、游击将军、佐击将军各二，分领这十个营。包括备兵在内，其总兵力约七万人。在京城三大营中，战力最强，实力也最为雄厚。 虽然这么多年安稳日子过下来，神枢营远不如从前，不过饿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神枢营怎么说也是神枢营。 况且，这道圣旨也意味着当今皇帝也知道了这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了想，董宣武问道：“老师，既然皇上也想铲除红缨会，为何不让顺天府或者五城兵马司（注1）出手？反而交给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孙承宗笑了笑，眼中露出赞许之意：“此时你还能看到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老夫没有看错人。不错，此事按理无论如何都不该落到你的身上。无论是顺天府还是五城兵马司管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红缨会能在天子脚下生存这么多年，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若说官府中没有人与他勾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事若是交待顺天府或者五成兵马司去办，势必打草惊蛇。甚至还可能会酿造难以想象的变故。京师一旦生变，天下必定震动，到时局势反而不好收拾，这是其一也。 其二，圣上仁慈，虽然听闻此事十分震怒，但也不想牵连太多的人。如果明办此案，想不牵连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宣武，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董宣武当然明白，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打击对手，红缨案想小也小不了。 “其三，老夫不妨告诉你，红缨会的有些人，与东厂的某些人纠缠不清，圣上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孙承宗接着说。 “可是，弟子还是不明白，此事又怎么会交个我？我大明可不缺人才！”这里面的水可真深，不弄明白其中的究竟，董宣武心中忐忑难安。 孙承宗摇摇头，继续解释说：“宣武，要你来办这个案子，是信王的提议。你要弄清楚，这案子，名义上是交由你来督办，但实际上，信王才是真正的督办人。信王身份特殊，并不适合直接管这件事，这才会把你推出来。 要不了几天，信王府就会有人来找你，你要记住，你的任何决定、任何举动，都一定要先告知信王，在未得信王首肯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妈呀！这是典型的黑锅你背，领功我来。 可以想象，办好了这件案子，董宣武不可能得到嘉奖，办不好，董宣武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不管成不成，以后嫉恨董宣武的人必定不少。 当然，也有好处，红缨案毕竟是通了天，办好了此案，虽然得不到明面上的好处，但从此以后，董宣武无论是在信王爷还是在木匠皇帝那里挂上号了，用句时兴的话来说，就是帝捡在心，对董宣武日后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注1：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主要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明朝南北两京及清朝北京都有设置。职能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及城管局。 第二十四章 背后主使 孙承宗说得没错，在薛荣、刁德嗣放出来的第二天，京城四大恶少正聚在谪仙楼一块喝酒时，有一个人便来找董宣武。 这个人董宣武认识，就是那天四海赌坊砸场子，把董宣武揍得跟猪头一样的那一位，二十多岁一小伙，长得挺帅，至少董宣武心生忌惮，恨不能一拳砸烂他鼻子。 大哥郭振朝、二哥薛荣不认识此人，因为那天他们不在场，可刁德嗣认识啊，一见这位，吓得一哆嗦，那天他也被揍得不轻，印象太深刻了。悄悄拉了拉董宣武，刁德嗣问道：“三哥，那件事还没完啊？” 董宣武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完呀？要想日后日子过得安稳，咱们都得听他的。”大哥二哥就算了，他们也是受牵连。刁德嗣不同，祸是他闯出来的，这小子鬼主意也多，说什么也要把他拉上。 “大哥、二哥，我和老四还有点事，去去就来！”董宣武抱拳说道。 郭振朝心细，看出不对来，一把拉住董宣武，说道：“老三，你是不是在怪哥哥？这次被老爷子关在家里，这件事半点忙也没帮上，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有什么事情，这次就算是跟老爷子闹翻，我也一定要帮忙。” “对，我也是这么个意思！”郭振朝这么一说，薛荣也意识到不妥，站了起来，“我还不信了，咱们四兄弟齐心，在这京城还有什么事难得住咱们？” 这两位的性情董宣武是知道的，是兄弟嫖妓，他们争着付嫖资的主，既然开了口，就绝不是说说而已。 董宣武为了难，红缨案牵扯实在太大，水又太深，实在没有必要把郭振朝、薛荣两人牵扯到里面。可是要是拒绝了他们，又显得生分了，好像不信任他们似的。 转脸董宣武望了一眼信王府的来人，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来，他这个时候来找董宣武也是目的的，信王爷恐怕把他们哥们四个都算计在内了。 既然没法把郭振朝、薛荣从这件事中摘出去，那就只好实话实说了。 董宣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能从神枢营调出三百精兵的事，他没敢说，更没有说告诉众人铲除红缨会其实是皇上的意思。他这仨兄弟他了解，如果知道背后有木匠皇帝给他们撑腰，那不还闹得人人皆知？ 就这样，郭振朝还将前襟一掀，两眼冒光，神采飞扬：“咱们兄弟露脸的时候到了！红缨会那帮泥腿子，爷我早就听说过，只是没工夫搭理他们。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帮刁民竟然蹬鼻子上脸起来。走，咱们带齐家丁，拿人去！”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形象，怎么到了这几个哥们口中就全变味了？这明明就是反派的台词啊！没文化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不过，他还总算知道要带齐家丁，不像薛荣。 “不用带齐家丁，就咱们哥四个就够了，杀入那帮刁民丛中，七进七出，有信王爷为咱们撑腰，咱们还怕谁？”薛荣兴高采烈。 感情哥四个，除了刁德嗣鬼心眼多一些，另外两个也是二百五，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啊！难怪跟以前的董宣武这么合得来，原来全是一路货。 “老郭，老薛，别急呀！”董宣武急忙阻止，他们是二愣子，董宣武可不是，就他们那点花拳绣腿王八拳，真要这么去闯红缨会，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说旁人，就张宝一人，就能像杀小鸡似的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 信王派来的人是信王府的侍从长，名叫韩天放，学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善使一杆长枪，是一等一的高手。上次在四海赌坊那一架，他没敢用全力，手下留了情，要不然，董宣武等人当场非被弄死几个不可。 这次来，韩天放算是跟董宣武等人正式见过面了。 “董公子，王爷有交代，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也不希望这件事漏出丝毫风声！”韩天放很帅很酷，但也很瞧不起董宣武这帮子人，说话很不客气。 说完，又转头逼视着刁德嗣，眼睛中几乎射出刀子：“刁公子，王爷要我问你一句话，四海赌坊的事，究竟谁是背后主使？” 刁德嗣额头上顿时冒了汗，不由自主望向董宣武，这件事他只告诉过董宣武，此时不心生怀疑才怪。 董宣武当然没说，但也没法解释。 “你可以不说！”韩天放声音变得很冷。 不好，如果刁德嗣不肯说，只怕……信王爷不可能让一个不信任的人知晓铲除红缨会的事。就算刁德嗣侥幸逃出一条性命，日后崇祯登位，他的下果也一定会很惨，捏死刁德嗣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董宣武脑袋瓜上也冒了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董宣武大声叫道：“老刁，都这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有信王爷在，你怕什么？难道那人还大过信王爷？” 刁德嗣脸色惨白，眼珠子直打转，满脸苦涩，嘴巴嚅嗫不停。 “哼！不知死活！”韩天放十分不快，“你不肯说，王爷说过，不必逼你，好自为之！各位，告辞了！”说罢，一抖袖子，转身欲走。 郭振朝、薛荣并不知此事，此时也知道了此事必定不小，韩天放既然放出这样的狠话，刁德嗣处境极为不妥。 郭振朝急忙拦住韩天放，急声催道：“老四，究竟什么事，你怕什么，快说啊！”韩天放要是真走了，刁德嗣可就真完了。 “就算有什么事，老刁，不是还有咱们兄弟吗？”薛荣也大声急道。 董宣武一脚踢在刁德嗣屁股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你以为那人厉害，要得了你性命，信王爷就不能么？还不快说，这恐怕是你唯一的机会，再不说，明日兄弟们就只能给你收尸了，找不找得到还很难说。” 经过董宣武这么一提醒，刁德嗣恍然大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哭道：“信王爷饶命，信王爷饶命啊！我说了，我全说了！指使我的人是东厂的高公公，我不敢不从啊，我若不从，不止我完了，就连我大哥一家也要消失得无影无踪，死无葬身之地！” 包厢里忽然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也听得见。 第二十五章 主谋 东厂，即东缉事厂，明成祖永乐十八年设立，历来都是由皇帝最亲信宦官担任其首领，其分支遍布全国，甚至远达朝鲜半岛。 其衙门地点位于京师东安门之北，与锦衣卫并称为“厂卫”。东厂权力甚至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可不经刑部、大理寺的批准，监察缉拿臣民。 尤其是魏忠贤上位以后，仗着天启皇帝对他的宠信，东厂的势力简直大到没边，就连朝中事务，也必须征得魏忠贤的同意才决定下来。 东缉事厂衙门，在众人的心里，简直是地狱一样的存在。被东厂盯上的人，很少能得善终。被抓进东厂的人，能囫囵出来的少之又少。 董宣武虽然料到指使刁德嗣欺负信王爷之人，来头必定不小，但也没想到是东厂，因为东厂和信王爷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矛盾。信王爷年纪尚幼，并不管朝堂上的事，又深受当今皇帝朱由校的宠爱，与魏忠贤之间并没有利害冲突。 魏忠贤虽然人品不咋地，但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完全没有必要找人来教训一顿信王爷。 “你说的可是高怀忠高公公？”韩天放沉吟了片刻，回头问道。 “正是高怀忠高公公，他给了我一万两银票，让我还了欠下的高利贷，许诺我大哥户部照磨的职位。如果不是高公公，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信王爷的主意呀……” “大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居然敢攀诬高公公！”韩天放猛地一拍桌子，直震得满桌的酒菜汁水直流，“分明是你得知高公公两天前已经病死在宫中，死无对证，想要把水搅浑！” 高公公死了？怎么会这么巧？难道真的是刁德嗣在说谎？ 董宣武心中满是疑惑。 刁德嗣脸色顿时煞白无比，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瘫倒在地上。 不可能！ 董宣武立刻推翻了他心中对刁德嗣的怀疑。如果刁德嗣真的在说谎骗韩天放，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况且，高公公死的消息，连他都不知道，刁德嗣昨天晚上才从大牢里放出来，他如何知道的？ 诬陷东厂的人，这事若传到东厂人耳中，除非刁德嗣活腻了，早就心存死志，不然，再给他一个胆子，也恐怕做不出来。 依着董宣武对刁德嗣的了解，这小子怕死得很，这种舍身求仁的苦肉计，他绝对做不出来。 “韩将军，老四在这种事上不会说谎，这其中也许另有曲折蹊跷！”董宣武说道。 “董公子，刁德嗣的话是真是假，自有王爷评判！”韩天放朝董宣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什么东西？不就是我表弟身边的一条狗么？”韩天放走后，郭振朝一把揽住刁德嗣的肩膀，“呆会咱们先去翠云楼听曲，然后夜宿宜春院，好些天没出来快活了，快憋死哥了。哥请客，谁也不许说不去！这些天，老四若是没事，就陪着哥好好玩玩，风流快活一番。” 信王朱由检是先帝与郭皇后所生，算起来郭振朝的确是朱由检的表亲。刁德嗣若一直跟在郭振朝的身边，信王就算想除掉刁德嗣，恐怕也真不好意思下手。郭振朝这么说，其实是变相的保护刁德嗣。 “翠云楼，现在就去，白牡丹的嗓子柳如烟的腰，好些日子没去，怪想的！”薛荣大声叫道。 “李先生，你看那刁德嗣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信王府书房中，信王朱由检来回走动不停。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捋须沉思了半晌，抬头回答道：“依微臣所见，刁德嗣的话八成是真的。”此人是信王府的一名清客，名叫李道先，朱由检对此人十分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找他来商量。 “哦，孤王向来与东厂没有什么瓜葛，魏忠贤为何要暗算孤？”朱由检停下了脚步。 “这也都是微臣的揣测，未必就是真。殿下的确与东厂没有什么利害恩怨，但这并不意味着东厂与殿下之间就没有瓜葛。” “此话怎讲？”朱由检十分不解。 李先道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信王的问题：“刁德嗣何许人，殿下应该知道，绝非什么仁人君子，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市井小人。这样的人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去攀诬东厂？不太可能！ 就算殿下你不怪罪他，东厂恐怕也不会放过他，微臣不相信他蠢到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朱由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董宣武四人的底细朱由检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虽没大恶，但是仗势欺人的事却是常做，若说刁德嗣是君子，那世上哪还有小人？ 他之所以还是推荐董宣武去铲除红缨会，一来是因为醒来后董宣武的行事实在让他大出所料，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他想看看董宣武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二来，也是因为李先道的一句话触动了他：“对付小人，小人也许比君子更合适。” 亲贤良，远小人！ 这是治国的不二法则，只可惜大哥朱由校不懂这个道理。 刚刚登基当上皇帝时，大哥还知道任用贤臣，可谓是众正盈朝。杨涟、左光斗、赵南星、高攀龙，许多正直之士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方从哲等奸臣或贬或斥，朝堂上下一片清明。大哥对东林党人也是非常信任，言听计从。 可是时间一久，大哥就变了，重用魏忠贤，荒于朝政，反而沉湎于木工这种小人才该做的事中。朝中的奸佞又开始露头，而且越来越多。 魏忠贤何许人也？原本是一个市井无赖，大字不识几个，却善于钻营。自宫进宫后，靠阿谀奉承攀上了大太监王安，并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大哥，讨得了大哥的欢心和信任。大哥继位后，他的地位直线上升，升任司礼秉笔太监，并掌控了东厂。 又通过大哥的奶妈客氏结成对食，利用大哥对客氏的感情，在后宫不可一世。 这样一个小人，竟然也敢与朝中的奸佞相勾结，干预朝政。 朱由检对大明朝堂的现状忧心肿肿，只是碍于祖制，王爷不得干预朝政，他不能向大哥进谏。而且，就算能进谏又怎样？大哥会听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意见么？ “微臣还听说，东厂的高公公之死，似乎有些蹊跷。高公公突然恶疾发作而亡，殿下，你不觉得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吗？ 殿下，虽然你谨言慎行，并未得罪过魏忠贤，但未必没在言行举止之间，流露出过对他的不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利用刁德嗣教训一下殿下。 而且，四海赌坊的事发，殿下你的把柄就算是落在了他的手中。无论怎么说，作为信王，不能为天下表率，出没于赌坊之中，并与人斗殴，一旦有御史弹劾殿下，即使是圣上也不好袒护你。” “你是说，魏忠贤的目的就是想揪住孤王的小辫子，以提防本王？” 李先道点了点头：“是不是如此，微臣也不敢断言，但如果那背后指使之人果真是魏公公，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是他还会是谁？”朱由检抓起书案上的一只笔洗，狠狠砸在地上，“孤早就知道，这些阉人，根本信不得！魏忠贤，你太过分了，孤与你势不两立！” 一旁侍立的太监王承恩身子一抖，旋即低下了头。 第二十六章 居然还有更嚣张的人 一个多月没有来，昔日熟悉的翠云楼已经有些陌生。 翠云楼不同于一般的勾栏，以卖艺不卖身闻名京城，这倒是与董宣武前世的ktv有些类似。不同的是，翠云楼中的妓子不但需要有美丽的容颜和身材，还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懂得讨客人的欢心。 除此之外，翠云楼的妓子还需要守身如玉。若是某位妓子失了身，如果没有人肯为她赎身，那么，等待她的是被老鸨卖到其他青楼，从此靠皮肉挣钱。如若不然，那她只有用六尺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正因为如此，翠云楼才会被认为风流而不下流，成为文人雅士、达官贵人聚集的场所。 除非是翠云楼的妓子真的看中了哪位客人，自愿与他苟合，否则，一般没人会在翠云楼胡来，即便像郭振朝、董宣武这样家中有权有势又有钱的浪荡公子也敢乱来。要不然，不止是他们，连同他们的家族都要被文人的唾沫所淹没，难得善终。文人杀人，是不用刀的。 当然，如果能赢取翠云楼中某位妓子的芳心，自愿献身，会被视为一件风流雅事，娶回一位翠云楼的妓子做妾室，也是一件十分长面子的事。 “这不是郭爷、董爷、薛爷和刁爷么？好些日子没见着四位爷了，姑娘们怪想念的。昨日个白牡丹还在念叨是不是把她给忘了，另结新欢。这不，今日就来了！ 难怪早上喜鹊叫个不停，可不贵人就上门来了！” 老鸨子尤三娘虽然三十有余，但徐娘半老，余韵犹存，特别是胸口的那两块肉，更彰显成熟女人的魅力，特别是那双媚眼，电光四射。谁瞅着都觉着她对自己春心荡漾。 薛荣是老手，趁着跟老鸨打招呼，在她翘翘的屁股上尽情卡了几把油。 “嗷！死样！”弄得惊叫连连，勾人心神，在佯装避开薛荣时，那柔软似水的凝脂有意无意间擦过董宣武的胳膊，弄得董宣武心中也痒痒的，浑身燥热。 真他妈一只狐狸精！是男人谁受得了？ 快流鼻血了，董宣武不是圣人，也没打算过做圣人，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坐怀不乱这种事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大眼美眉那双清澈的眼睛在脑中一闪而过，董宣武后退了一步，笑问道：“三娘，牡丹姑娘在么？” 尤三娘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哼，好吧，奴家这就去叫牡丹姑娘！” 白牡丹、柳如烟是翠云楼挑大粱的花魁，不是谁想见便能见得着的。十两银子是门槛，即使过了，也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鸨儿爱钱，姐儿爱俏，这句话在哪个时代都没错。 “怕见春归，枝上柳绵飞。 静掩香闺，帘外晓莺啼。 恨天涯锦字稀，梦才郎翠被知。 宽尽衣，一搦腰肢细； 痴，暗暗添憔悴。 秋景堪题，红叶满山溪。 松径偏宜，黄菊绕东篱。 正清樽斟泼醅，有白衣劝酒杯。 官品极，到底成何济？ 归，学取渊明醉。” 白牡丹的歌声比黄鹂鸟儿更清脆，细微处婉转曲折，意韵无穷。搁在后世，也是一代歌坛巨星。 谁说古人文化生活贫瘠了，区区一首小曲，研究到了极致，无处不透着精巧雅致，并不比在影院看一部大片带来的享受差多少。只是后世的人太浮躁，谁还能静得下心来体味其中的妙处？ 董宣武半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欣赏着那美妙的歌喉，又翠衣红袖温酒，心中暗叹：古人真会享受！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喧闹，“砰”的一声，门一脚就被人一脚踹开，十来个人闯了进来，一名恶仆打扮的瘦高个冲上来，一脚踢翻琼琴，揪起惊愕不已的白牡丹，“啪”的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骂骂咧咧道：“左右不过是个婊子，不识抬举，小侯爷要给你赎身，是瞧得起你，你还敢推三阻四？”说罢抬手接着又要打。 尤三娘在门外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阻拦。 “住手！”董宣武第一个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一脚正踹在那瘦高个的肚子上。 那瘦高个“哎呀”惨叫了一声，被董宣武踹翻在地。董宣武生平最讨厌打女人的人，这次出手可没有丝毫留情。 董宣武这些日子的锻炼不是白练的，他本来底子就好，这次又是含怒而发，脚下又用了巧劲，直踢得那恶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妈的，京城四少在北京城已经是够横的了，恶名远扬，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还嚣张。 白牡丹捂着脸惊惶地躲到了董宣武的身后。 “朱国弼，你什么意思？”董宣武不认得来人，郭振朝可认得，此时也站了起来，盯着对面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喝道。 那人长得确实不错，器宇不凡，瞥了郭振朝一眼，露出一丝不屑：“郭振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的事？当今可是天启朝，不是泰昌朝（注1）。” 这时，董宣武想起此人的来历。 朱国弼，保国侯府长子，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喜欢附庸风雅，与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来往，常常以东林党人自居。 朱家的先祖朱谦，英宗（即土木堡大败，被瓦剌抓走的那位朱祁镇）时，因军功封为抚宁伯。朱谦死后，又被追封为侯爵。朱谦的儿子朱永，后来也因功封为世袭保国公，其子朱晖袭公爵，子孙袭世侯。（注2） 郭家因姻亲封伯，郭振朝不过是博平伯郭维城的次子，就算日后当今天子开恩，准其子日后继承爵位，博平伯的爵位也落不到郭振朝的头上，也难怪朱国弼瞧不起郭振朝，丝毫不诡郭振朝面子。 郭振朝气得满脸通红，却也说不出话来。 朱国弼也不理郭振朝，一指董宣武，喝道：“董家那小子，滚到一边去！今日，爷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贱人带回去。等玩腻了，再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你要喜欢她，以后到窑子里寻她去！” 又转头对老鸨尤三姐说道：“可别说我保国侯府仗势欺人，爷可是正正经经给那贱人赎身，要多少钱，爷给了！”（注3） 注1：泰昌是明光宗朱常洛的年号，朱国弼说这话，其实是在显摆家世，同时也是在讽刺郭家不过外戚封爵。 注2：明朝的封爵，原则上因勋功封爵可以世袭，因姻亲封爵则不可以世袭。 注3：本段纯属虚构，不过这么写也不是无因，历史上的朱国弼的确是个垃圾、人渣。 明朝被灭以后，他逃到了南方，被封为保国公。后来清军南下后，朱国弼投降了清朝，被清廷软禁起来。于是他准备将连寇白门在内的歌姬婢女一起卖掉，以求保住自己。 寇白门对他说：“若卖妾所得不过数百金……若使妾南归，一月之间当得万金以报公。” 朱国弼经过思忖后遂答应下来，于是寇白门带着婢女斗儿归返金陵，在旧院姊妹帮助下筹集了两万银子将朱国弼赎释。 这时候朱国弼想要重圆好梦（估计也没钱了，想吃软饭），但被寇氏拒绝，说：“当年你用银子赎我脱籍，如今我也用银子将你赎回，你我之间两清了。” 第二十七章 大闹翠云楼 这种人，就是欠揍！ 董宣武哪里忍得，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拳头正砸在朱国弼的鼻梁上，眼见着就把他那笔挺帅气的鼻梁砸没了，眼泪、鼻涕、鲜血糊了朱国弼一脸。 “啊！”朱国弼尖叫了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敢揍我？” “揍的就是你！”董宣武一把将朱国弼扑倒在地，拳头像暴雨梨花般揍了下来。 朱国弼带来的人见主人被打，哪里会袖手旁观，冲上来也围着董宣武一通乱揍。董宣武身上一时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 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董宣武认准了朱国弼一人，追着赶着就揍他一个。 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怎会闲着，早挽起了袖子冲进了战团。 整个翠云楼乱成了一锅粥。原本被布置的精致秀雅的翠云楼也被砸得乱七八糟，客人们纷纷往外逃，姑娘们惊叫不已。 四人带来的仆人也有六七个，瞅着情况不对，也冲进来。 董宣武抬头正看到周通，实在是他在人群中太显眼了。 “周通，关门，放狗！不许放跑一个！”董宣武大吼一声。 “哎，俺知道！”周通伸手将两名刚跨出大门的客人又提溜回来，扔在了地上，顺手关上了大门，“谁都不许动，老老实实呆着，谁动俺揍谁！董三，去牵条狗来！” 什么跟什么啊！董宣武气得鼻子都冒烟了，感情这一位连该揍谁都还没弄清楚。 不过这一招还真有效，无关的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谁也不敢动弹了，就连刚刚被周通扔回来的那两名客人也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通一出手，气象就完全不同。 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朱国弼带来的那些人，三下五除二，全被他揍得满地打滚，起不来了，这其中就包括小侯爷朱国弼。 郭振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只眼睛青着，后襟被撕扯下一大片，满脸惊讶：“我说兄弟，你从哪里淘来的这活宝贝，匀给哥成么？” 美的你！想淘宝，找马云去啊！ 董宣武此时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屁股上横七竖八还有好几个大脚印，左额骨高高地肿起，眼角也被撕破了，流着血。 不过看到被周通提溜过来的朱国弼，董宣武解气了。 朱国弼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鼻子塌了，脸也肿了，嘴里还往外吐着血，额头上还生出几只角来，果然不愧是头角峥嵘之辈。 “饶命，饶命！董大爷，饶命啊！”朱国弼也知道不太妙，再不服软，说不准董宣武真能要了他的命，那可是连信王爷也敢揍的主，愣起来谁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懂事，我该死！”朱国弼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这小子也算是个人物，脸都肿成那样，也舍得抽下去。 董宣武不禁对朱国弼生出了几分佩服来。 只是，国朝的勋贵如果个个都落到了朱国弼这德行，大明朝日后还能依靠谁去？ 董宣武又不由得满心忧虑。 教训了朱国弼一顿，董宣武还是放他们离开了。 不放不行啊，人家是小侯爷，在翠云楼争风吃醋打了一场架，这不算什么，了不起在董宣武的恶行上再加一笔，如果真的把他弄死打残了，董家势力再大，董宣武也要偿命，最轻也要发配辽东。 现在的辽东可不比后世，正闹匪乱呢，建奴猖獗得很。要是被建奴抓去，哭都没处哭。哪有在京城这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二爷，二爷！算是求您了，您替牡丹赎了身，带她走吧！”尤三娘带着白牡丹跪倒在董宣武面前。 什么？哥见义勇为，打抱不平可不是为了抱得美人归啊！况且大眼美眉那边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时候抱一美女回去，不是找不自在吗？是个女人都会把他踹出门外。 “二爷，二爷，你要不管，牡丹她没有活路了，翠云楼也没有活路了！你不能打完了小侯爷什么都不管啊！牡丹她不走，保国侯他不会放过我们！”尤三娘苦苦哀求，“三千两，只要三千两，你把牡丹领走！” 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还记着钱，估计她不是在担心白牡丹，而是担心这么多年的投资打了水漂。不过，三千两银子，跟白牡丹的身价比，真是一个不能再低的价格。 “三弟，你就把牡丹给收了吧！”郭振朝也劝道，色眯眯紧盯着白牡丹直吞口水，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里适合带走白牡丹只有郭振朝和董宣武两人，薛荣和刁德嗣保不住白牡丹。 但是郭家的家教向来很严，只是因为郭振朝是次子，郭家才会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要是郭振朝敢往家里领回一名妓子，就算不给名分，估计郭老爷子非把他的两条狗腿打折不可。 可是，就算不考虑大眼美眉，董宣武要是把白牡丹领回董家，老爷子也有可能把他的两条狗腿打折呀！ 真的将白牡丹扔在这里不管？董宣武也没那么没肝没肺。 一个侯爷要对付青楼里的一个妓子，有的是办法。董宣武真要不管，摆在白牡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不如死，一条是一死了之。 “老董，你要是缺钱，从我这里拿！” 老薛真不错，银子的确是一个问题，三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董宣武还真拿不出来。 “二爷，您要是觉得白姑娘不好安排，小的给你出个主意，济安居如何？”董三鬼精鬼精，凑到董宣武耳边轻声说道。 董宣武眼睛一亮，好主意呀！ 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打消大眼美眉对他的疑虑，因为白牡丹就在她眼皮底下呀！董宣武一举一动她都看得见，没道理会误会他。 只是，不晓得大眼美眉肯不肯接受，毕竟白牡丹出身青楼，说出去不太好听。 不过，以李轻盈的性子，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董宣武叹了口气，说，“不过，话要说在前头，白姑娘，我赎你出去，可不是贪图你的美色啊！你随我出去后，你就算是自由了，我会帮你把籍贯改为良民。日后你若看上了哪家公子，直管嫁便是，不用管我！” 白牡丹眼睛一黯，董宣武并不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现在连一个名分也不愿给她，她又怎么能不伤心失望？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了。如果那人能出现，该有多好！只可惜那人如此清高，又怎么看得上她这青楼出身的妓子呢？ 第二十八章 大明皇家文艺团（1） 当董宣武带着白牡丹跨进济安居时，李轻盈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这不是翠云楼的白姑娘，你怎么……难道外面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为了白姑娘把小保国侯给打了。” “咳咳”董宣武一连连咳嗽了数声，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多大点工夫，连大眼美眉也知道了这事。这事啊，还真不好解释。 “轻盈妹妹，你怎么也认识白姑娘？”董宣武岔开话题。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么？一定是曾去过翠云楼为白牡丹看过病。 谁知李轻盈嘻嘻一笑，答案大出董宣武意料之外：“许你去翠云楼，就不许小妹去翠云楼么？实话告诉你，前些日子，早听说翠云楼白姑娘的歌唱得好，柳姑娘的舞跳得妙，所以我与彩蝶特地女扮男装，去了一趟翠云楼。” 原来如此，这要怎样眼拙的人，才看不出由两个美女扮成的男人啊！ 董宣武心中暗叹。 原来如此，难怪看着这般眼熟，原来她就是他！ 白牡丹心中一酸，几乎落泪，天底下唯一个曾让她动心的男人，竟然是个女子，白牡丹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很荒谬。她自信能迷住天下所有男人的心，偏偏那个他看她的眼神那般明净，没有一丝邪念，缘由原来在这里。 “那个啥，翠云楼的事情其实是这样！”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董宣武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将翠云楼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我对白姑娘可没其他的想法，我可以发誓！”深恐大眼美眉不信，董宣武指天为誓。 李轻盈小脸变得红扑扑，啐道：“你对白姑娘怎样，关小妹何事？”近一个月来，董宣武几乎天天往她这里跑，甚至还为她写了一本《西医辑要》，其中的东西，虽然怪异，但细思极有道理，给了她不少启发。 董宣武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原来董宣武喜欢上了她，难怪不肯娶我！真的没有想法么？当初听曲时那色咪咪的眼神，和找机会占我的便宜时，可不是这样！唉，男人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白牡丹心中暗想，只觉得万念俱灰。 她并不觉得董宣武是在救她，比起朱国弼，董宣武又好出多少？哪天腻味，还不知会将她卖到哪座窑子里。男人，她算是看透了。 …… “没问题，白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如果不嫌这里简陋！”大眼美眉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这也不是长久的事，董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将白姑娘接进府去？你总不能老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你吧！” 女人，就是小心眼，拐着弯，变着法的套董宣武的话，根本不信他赌咒发誓。要是董玄武一个不小心，准掉沟里去。 不过大眼美眉说得也对，老让人家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自己，的确不像话。要想让白牡丹自立，还得从经济自立开始。 眼珠一转，董宣武有了主意，对白牡丹说道：“轻盈也说得没错，人贵自立，我得给你琢磨一个生存之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白牡丹心中一惊：“怎么着，这么快就嫌弃我，难道要我做暗娼？”不由得悲从中来，流下泪来：“董公子，你说吧，如今牡丹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说什么奴家照做就是了！” 没说什么呀？怎么就哭起来了？ 董宣武心中十分不解：“白姑娘，你先别哭呀！等我把话说完，你要觉着不合适，咱们再想别的主意。如果你实在不想抛头露面，也不想嫁人，我养你一辈子，也不是问题。” 果然如此！ 白牡丹的心凉透了。 李轻盈猜出了白牡丹心中想什么，开口说：“董大哥，你要是有什么主意，就赶快说，不然白姑娘想歪了可就不好！”在这世上，李轻盈恐怕是最了解董宣武的人，她当然不认为董宣武会要白牡丹做什么肮脏的事情。 “是是是，我是这么想的，白姑娘，你最擅长的是唱歌弹琴，你这歌喉，不是我夸你，世上还真难找出几个来，你不唱歌真是浪费了。 我想，既然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翠云楼，干脆就自己单干，还做这一行。不过以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几个公子哥唱，而是对着一大群人演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明第一文艺团’。当然，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回头还要再招一些能歌善舞和善于鼓捣些乐器的专业人才来，为你伴奏伴舞。 回头我再跟那几位哥们商量一下，找一块大一点的地方，盖一间大剧院。以后你在那剧院中的舞台上演唱，咱们也不讲究贵贱，卖门票赚钱。 你放心，还是卖艺不卖身。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只管报我的名号。不行，这样还不保险，干脆，我让周通，也就是你外面那傻大哥暂时跟着保护你。有他在，这北京城，有本事欺负你的人可就不多了。” 原来董宣武没有欺负她的意思。 虽然董宣武说的话白牡丹没有听明白多少，但是也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邪心，只是给人唱歌，虽然不分贵贱，比不得翠云楼，但总比做娼妓卖笑要好得多。这也是她的老本行，她也很喜欢唱歌。 “这可要不少银子，董大哥，你一下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李轻盈有些担心。 “银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董宣武还没回答，门口钻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真是小太妹，“不过，那个什么什么团我可要有分成！” 这些日子朱徽媞的冷饮店开张了，名字还是董宣武取的，叫做“九龙冰室”（哈哈，恶搞一下，希望陈浩南不要介意），这名字也就朱徽媞敢用，搁别人，早被拉到菜市口砍下了脑袋。 虽然天气并很热，但是生意依旧很红火。只因她店中卖的很多饮料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当然，九龙冰室经营的饮品可不只有雪碧、鸡尾酒，除了之前从董宣武这里强行勒索去的雪碧、鸡尾酒配方，这些日子在小太妹的苦苦逼问之下，董宣武绞尽脑汁，又弄出了各种冰棍、果奶，甚至连冰淇淋董宣武也连蒙带猜的鼓捣出来的。 除此之外董宣武还交待了一些后世的点心，特别是蛋糕，这几乎成了九龙冰室的主营业。 小丫头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她建立商业帝国的宏伟事业之中，学医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也免掉了董宣武一番皮肉之苦。 第二十八章 大明皇家文艺团（2） “是大明第一文艺团！”董宣武表示很怀疑，“你有那么多银子么？” 别看小太妹出手很阔绰，但其实没什么钱，她还没有来得及建府，还跟母亲住在宫中，哪来什么钱？九龙冰室建起来的钱还是她娘出的呢！ 虽说九龙冰室获利颇丰，但毕竟才开业十多天，能赚多少钱，想要组建文艺团，又要买地建剧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九龙冰室赚的那点钱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没钱没关系呀！只要我娘有，我五哥有，我皇帝哥哥有不就成了？老规矩，我占九成的股份，你占一成！”小太妹从九龙冰室中尝到甜头，立刻从中察觉到了商机。 皇帝哥哥？难道这一位是公主殿下？ 白牡丹睁大了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难怪董宣武敢在翠云楼狠揍小侯爷，原来他与天家的关系如此之好。 董宣武可以不当小太妹一回事，白牡丹可不敢，急忙跪倒在地，磕头道：“民女白牡丹参见公主殿下！” “不用了！”小太妹搀扶起白牡丹，“原来你就是白牡丹？果然长得漂亮。本来我也想学轻盈姐姐，女扮男装一睹你的风采，可是轻盈姐姐说我年纪太小，不太方便。其实轻盈姐姐又能大我几岁？” “不成啊！”一边的董宣武连连摇头，“乐安公主，小姑奶奶，你不能这么狠呀！不说别的，白姑娘也不能白唱，她至少也要拥有一成的股份。还有我那几个兄弟，他们花起钱来如流水，我也该为他们打算打算吧！” 白牡丹很想说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平平安安的活着，她不要钱也没关系。不过看到董宣武对她直使眼色，这话又咽到肚子里去了。 “白姑娘的那一成我可以让出来。”小太妹还是挺通情达理，“不过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就算了，最多我跟五哥说一声，让他同意你们那个什么赌坊重新开张好了。” 跟皇家合伙做生意，这种机会可不多，董宣武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开赌坊不是正经营生，是非多，长久不了！这大明第一文艺团中必须要有他们的股份。也不求多，每人半成，加起来才两成，加上白姑娘以身价入股，总共才三成，然后留下一成干股分作为福利。 天家占六成，已经够多了。 日后剧院建成了，九龙冰室还可以在剧院内开设分店，收益绝对少不了。 至于出资，天家出按照六成来出，其余的四成，我们兄弟四个全包了！” 小太妹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董宣武说得也有道理，本来这事就跟她没什么关系，是她硬要插上一脚，如今平白得了六成的股份，该知足了，于是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出了这鬼主意的份上，我就让你这一步。小气鬼，连小姑娘的便宜也占。” 董宣武唯有苦笑不已。他的确占了便宜，有了天家的入股，以后无论是大明第一文艺团，还是将要建成的大剧院，会少不少麻烦。 李轻盈忽然说道：“大明第一文艺团，这名字不好，不如叫大明皇家文艺团。” 董宣武眼睛一亮，既然天家都入了股了，那不把天家利用到极致，真是对不住人家，急忙说道：“不错，不错，大明皇家文艺团，这名字气派！” “那当然！”小太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满脸得意。 “小太……小公主，你无论如何要从陛下那讨两副字来，一副是‘大明皇家文艺团’，一副是‘大明皇家剧场’。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能做到么？”董宣武眼珠一转，立刻提要求。 有了这两幅字，比请一百个保镖都管用。那可是当今皇上御笔亲书，等于确认了文艺团与大剧院的地位，谁敢放肆？ 小太妹倒没多想，一拍胸口答应了下来，又心虚地问道：“真能赚钱么？” 什么叫真能赚钱么？把“么”字去掉好不好。随随便便把后世的一些东西搬过来，比如大河之舞、二泉映月、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在这个时代还不被视作神品才怪，更不要说那无数的中外流行歌曲，相声、小品、舞台剧、脱口秀…… 为了坚定小太妹的决心，董宣武决定露一手。 “听好了！”董宣武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拉开架势，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一曲唱罢，满院的人都呆住了，这样美妙而充满豪情的歌曲，直抒胸臆，她们几曾听过？ 半天以后，白牡丹才猛然醒悟，眼中光华浮动，朝郑重董宣武施礼道：“原来董公子才是真正的才子，贱妾以前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大眼美眉也满目光彩。 只有小太妹鸭子死了嘴壳硬：“切，这算什么？这是男人才唱的曲子，总不能让白姑娘上场唱这曲子吧！” 董宣武微微一笑，对白牡丹说：“白姑娘，我教你一首曲子，不知你会不会粤语？” “粤语？贱妾祖籍本是岭南，小时候被卖到京城，当然会些粤语！”白牡丹回答道。 “那就好，少了许多麻烦！你先听我唱一遍！”董宣武调整了一下嗓音，尖着嗓子用粤语唱道，“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又接着改换男人的嗓音唱道：“抛开世事断仇怨……”他唱的正是罗文、甄妮经典歌曲《铁血丹心》。 白牡丹果然聪明而且有天赋，董宣武只唱了一遍，她就将曲调和歌词记了七七八八。董宣武稍加指点，白牡丹轻吐檀口，竟然与甄妮已经有九分像。 两人合唱了这一曲，再次技动满座。相比白牡丹玉口妙音，董宣武显得差劲之极，只有罗文的形，没有他的神。 男女对唱，在这个时代的戏曲与山歌中并鲜见，但是这种合唱，彼此配合，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立刻就征服了众人。 即使是挑剔的小太妹也说不出反对的意见，只是狠狠鄙视了董宣武的歌唱天赋一把，强烈要求换人。但却缠着白牡丹学唱那首《铁血丹心》，只是她不会粤语，想要很快学会这首歌，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轻盈轻笑问道：“董大哥，听歌词，这首《铁血丹心》好像跟那本《射雕英雄传》有些关系。”这些日子下来，《射雕英雄传》已经讲了大半。 董宣武一挑大拇指，笑道：“轻盈，你果然是冰雪聪明！这首曲子本就是岭南几位奇人在看过《射雕英雄传》后，特意为这本书谱写的三首主曲之一。这三首主曲都是男女合唱才有味道。” “还有两首？”白牡丹一听，急忙问道，“董公子，可否传于贱妾？” “那有什么不可以？”董宣武哈哈大笑，随即将《一生有意义》和《世间始终你好》分别唱了一遍。 第二十九章 怎么把他给忘了 安顿好白牡丹，董宣武发了愁，他这模样，鼻青脸肿还带着伤，回董府还不找老爷子骂。前两天，听说孙承宗收他为门生，还给取了字，老爷子还特地宴请宾客，炫耀显摆了一番。这才过了几天，揍完王爷接着揍侯爷，而且是在翠云楼，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么？就这么回去，准没好。 想了想，董宣武灵机一动，还是去小刘庄吧，避一避风头，养好伤，估计那时老爷子的气也该消了。而且，信王爷交代的事还没办呢，去小刘庄也能探探红缨会的虚实，琢磨琢磨怎么下手。 想到这里，董宣武叫来董三，让他回去给家里托个信，就说他跟师父上山采药去了，要好几天工夫才能回来。然后再通知一下老郭他们大明皇家艺术团的事情。 董三瞪大眼睛：“采药？我的爷，天底下的药材您老认识几味呀？这话老爷能信吗？” “还不快去？”董宣武朝这董三的屁股踢了一脚，吓得董三屁颠屁颠地跑了。 赶走了董三，董宣武告辞离开了济安居，骑上雪花骢，带着周通出了阜成门，急冲冲赶往小刘庄。 出城没多远，忽然见前面一群人，牵狗擒苍，挺热闹的，只是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老郭他们哥仨么？他们怎么出城了？ 董宣武拍马赶了上去：“哥几个，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老郭回头一看是董宣武，苦笑一声：“这不是躲咱们家老爷子吗？我这样回去，还不让老爷子打断双腿？干脆去春狩，躲几天！”老郭他们三人在翠云楼也挂了彩了，鼻青脸肿，想遮也遮不住，他们跟董宣武想到一块了！ 兄弟四人中，也只有刁德嗣的爹死得早，没人管。他大哥刁德益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主，只要不给他惹祸，才懒得管刁德嗣的死活，倒也自在。其他三位，个个都家教森严。 只因为四人都在家中排行老二，不会继承家中的产业，才任由他们吃喝玩乐。这也是大户人家常用的强干弱枝的法门，反正几个纨绔子弟也养得起。真要一门出双杰，日后争夺起家产来，反倒不是件好事，多少大家门阀都是败在这上面。 狩什么猎？一起去小刘庄吧！ 别看老郭三人背着弓与箭囊，牵着狗，带着鹰，看上去满像那么回事，但也只是像而已。就那三家伙，兔子逮到面前，拿箭扎是一定能扎中的，可是要是离开七八米远，就算兔子一动不动，射中谁还不一定呢！ 董宣武屁股上就有一个坑，那就是老薛射兔子给射的，害得他趴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四人凑到一块，一路上说说笑笑，赶往小刘庄。 董宣武趁机跟三人将大明皇家艺术团的事说了，三人来了兴趣，这种能跟天家拉近关系的好事，就算是亏钱也愿意干。四人凑了下，凑出了六千两银子，再加上天家的六千两，怎么说也该够了。 只是刁德嗣听说董宣武拒绝了重开四海赌坊，有些失望。 老郭安慰说：“开赌坊虽然来钱快，但也容易招惹是非。那些泥腿子乡巴佬咱们罩得住，但京城这么大，天知道哪天来个王爷公爷什么的，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说，总不能天天跟侯爷打架吧！ 还是老董主意好，跟皇上拉上了关系，以后京城咱们还不得横着走？” 横着走，那不成螃蟹了？没文化，真可怕。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红缨会，翠云楼见识过周通的本事，又知道周通原本来自红缨会，没人再敢说单枪挑了红缨会、七进七出这种话了。就周通一只手，他们哥四个都不定打得过。 “老董啊，这差事好像不太好办呀！”老薛有些担心，“虽说咱们几个勇猛无敌，可人家人多，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毕竟人家人多。” “老薛，别说丧气话！”还是老郭识大体，“我们连小侯爷都揍了，还怕谁？” 唉，还是一愣人。 “红缨会人虽多，但也不能总聚在一块啊！等他落单时，咱们一个一个收拾！”还是四弟足智多谋，够阴损。 可是这一招也不能使，趁他们落单打闷棍，弄死一两个问题不太大，弄死多了，红缨会的头目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有人存心在对付他们？搞不好就会酿成民变，那他们哥四个的日子算是过到头了。就算没闹出民变，一个个躲起来或者四处逃窜也不好办。 难哪，木匠皇帝虽然给了董宣武动用神枢营精兵的权力，但是想要靠这三百精兵将信王所给名单中十八名罪大恶极的红缨会首脑一网打尽，不漏掉一个，根本不可能。 这十八人中只要漏掉一个两个，说不定立刻会招来数千的红缨会会众的报复，到时候像黄文炳（注1）那般被人一刀给剁了，找谁去喊冤？说不定还会落下千古骂名。 董宣武绞尽脑汁，思考着他所记得的所有案例。 直接用强是肯定不成的，就算那十八人的武功不是个个都像张宝那样高强，但每人手下总有些亲信保镖，这些人加起来，恐怕不下百人，单靠三百精兵根本困不住这伙亡命之徒……除非把他们堵在某处没有退路、易守难攻的地方，又或者用毒药把这伙人尽数放倒。 “要是这伙人中有个内应就好了！”董宣武心中暗自琢磨，眼光不由瞟向周通。 周通不行！ 董宣武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周通去做内应，这主意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的产物。这家伙头脑简单，人家两句话就能把他的话全套出来，派他去，还不如派头猪去，至少猪被人家剁碎了送回来后，还能做成红烧肉。 究竟谁去比较好呢？此人要胆大心细，头脑清晰，而且要懂得江湖那一套，知道察言观色，能随机应变，最好还在江湖中有些声望……唉，董宣武认识的人中，好像没这种人。那个韩天放似乎还靠点边，不过，此人是信王爷的贴身保镖，又是信王爷信任的人，若真让他去，估计这人若有三长两短，信王爷吃了董宣武的心思都有了。 忽然，董宣武眼前闪现一人，一拍脑袋，董宣武大叫起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注1：指的是《水浒》中宋江江州浔阳楼题反诗，被江州通判黄文炳告密，后来梁山泊众人劫了江州法场救出宋江，又去攻打无为军，捉了黄文炳并杀其全家的事情。 笔者认为黄文炳没有做错什么，揭发宋江意图不诡本就是他份内的事情。倒是宋江一再假公济私，通风报信，放纵贼人，法理难容。说宋江是逼上梁山，笔者不明白，他怎么是逼上梁山，他若不做下那么多不法之事，会上梁山吗？不过，像宋江这种人，是绝不会安安分分做一个小吏的。 第三十章 他是谁 老郭、老薛、刁德嗣三人正在那里吹牛打屁说得开心，听得董宣武一声大叫，一齐转过头来，老薛问道：“老董，你把谁给忘了？” “现在不能说，不可说，我还要想清楚，等到了小刘庄，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董宣武眨了眨眼，显得高深莫测。 小刘庄离京城不过三十里路，众人说说笑笑，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一路上还真打到了两只野鸡，不过不是董宣武三人射到的，是周通看不过去拿石子砸晕的。箭倒是射出了十七支，找回来十四支，还有三支找不到，两只野鸡的价格还不够丢，掉的雕翎箭价值。 小刘庄的房子修葺得差不多了，正在修建庄子周围的围墙，围墙一率是以青砖包土，三丈来高，上面能走一个人，修得跟一堡垒差不多。 工匠是董宣武让刁贵找来的，建房的材料跟工匠都是由董宣武出的钱，没要庄里人出半文钱，小刘庄乡亲们对董宣武欢迎的热烈程度可想而知。众人一来，村长刘老爹立马把他的青砖大瓦房的院子腾出来让给董宣武一行人住。 老郭跟薛荣脸皮够厚，两人一人拎着一只插着箭矢的野鸡，打算四处显摆。董宣武觉着丢人，连扯带拽拉进了房里：“老郭啊，老薛啊，这里的人以打猎采药为生，谁家里没有几张狼皮、虎皮？你俩一人拎着一只野鸡，别人不说，我都觉着臊得慌！” 郭振朝和薛荣赶忙把手中的野鸡扔了，商量着让庄里人弄两只野狼回来，一人一只，回京城时那才叫威风。 “行了行了，商量一下红缨会的事情吧！”董宣武懒得听他们狗屁灶，让周通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我有一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啊！” “什么主意？”众人一听，来了精神。 “这一招叫‘董宣武算无遗策，小霸王智取红缨会’！我琢磨过，红缨会那些个家伙，强攻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咱们智取。动武咱们斗不过他们，也不是咱们的长项，可是咱们用不着跟他们动武呀，咱们可以用药啊！把他们弄翻了，还不要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怎么弄翻？”老郭听了直摇头，“总不能把他们都请到咱们这里来，请他们喝酒，酒里下药。我倒是想，可是人家未必肯来，就算来，也不可能一窝风全来呀！弄翻几个，结果还不跟打闷棍一样么？” “咱们当然不成，可是有人成啊！我知道红缨会每年这个时候，各个头目都会聚在一起开会，调整分配地盘和利益，时间离现在大概还有半个多月，这是个机会。 只要红缨会中有一个他们信任的我们的人，你们说结果会怎样？”董宣武嘻嘻一笑，眼睛望向薛荣。 “这事你可别找我，我不去，我还没活够呢！”薛荣吓了一大跳。 “二哥，没打算让你去！就算你肯去，红缨会也未必会相信你，还不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你？”董宣武安慰他说。 薛荣拍了拍胸口，说：“我说呢，老董你怎么会出这馊主意。想打入红缨会，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江湖人的道道，深着呢，咱们哥几个，谁懂啊？想派人去当卧底，不是说不行，而是太难，要混到被红缨会那些人都相信，更难了！” “不用派，现在派也来不及了！不过咱们可以策反一个人！”董宣武嘿嘿直笑。 “谁？”郭振朝、薛荣一齐问道。 刁德嗣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问道：“莫非三哥说的是张宝？” 刁德嗣的脑瓜果真是好使，董宣武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的人选被他一语就说中了。 薛荣愕然：“老董，不是说张宝这人不好控制吗？回头他不同意或者反水，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董宣武笑了起来，解释道：“老薛，你说得不错，张宝此人的确不好控制。但控制张宝跟让他反水是两回事。 张宝这种人，我很了解，野心勃勃，自诩不凡，而且的确有些能力。 三年前他加入红缨会，才三年的工夫，就从普通的帮众做到了忠、义、礼、信四堂之一的聚义堂堂主之位，不简单啊不简单。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安心地呆在一个草台班子中做一个小小的堂主呢？ 可是继续呆在红缨会，他又能什么做为，就算他将红缨会会长干掉，他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些。 所以，当初他听说我来历不一般，才会千方百计巴结我，甚至不惜杀了田家兄弟，让出周通。他对他想要的东西很清楚，而且他知道，他所要的东西，也只有官家才能给他。他要通过我搭上这条线。 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刁德嗣点了点头，说道：“我见过张宝，的确像三哥说的那样，是这种人。” 老郭苦笑一声，说：“可是他要的东西，我们也不能给他呀？倘若有那本事，咱们又何必整天花天酒地，混吃等死？” 这话说得有些悲凉，但却是实情。 他们四人哪一个不是因为不是家族中的长子嫡孙，被家族所放弃，因而自暴自弃，稀里糊涂的过日子？胡作非为是表像，横行霸道也是表像，通过种种荒唐的行径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这种心情，谁能理解？正因为如此，他们四人才会走到一块来。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半天董宣武方才开道：“讲那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从昏迷中醒来后，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还是要靠自己。 谁说家族不肯给我们资源，我们就前途无光了？怎么说我们也比那些平民老百姓强吧！他们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士入翰林，改变自己的命运，凭什么我们就不能？ 不错，写文章咱们写不过那些穷酸书生，打架咱们也打不过武林高手，不过，咱们会出损招、冒坏水呀？ 这一次铲除红缨会，说不准就是咱们哥四个翻身的大好机会！我相信，只要咱们四人一条心，天下什么事也难不住咱们。” 第三十一章 算计张宝 一席话说得四人热血沸腾，刚才的颓废气氛一扫而空。 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哥四个乱哄哄表了一番决心后，薛荣说：“干脆拿钱砸吧，我就不信张宝他会不爱钱？别担心，花多少钱都算我的，别的我没有，银子咱有的是。” 土财主，财大气粗啊！ 董宣武摇摇头：“像张宝这种人，钱财他当然也爱，但是他懂得取舍，他知道什么对他最重要。单单靠钱财，恐怕打动不了他。他在红缨会，每年捞的钱恐怕也不菲。据我所知，去年城南张家的灭门惨案，很可能就是他带人所为，张家的家财可不少。 他要的是权，是地位，是能实现他野心的平台，这些我们虽然不能给他，但是他不知道呀！说出去咱们哥几个还是蛮唬人的，张宝他出身草莽，哪懂得这其中的蹊跷？咱们完全可以忽悠他，演一台戏给他看。 可是，哥几个，这话可不能说实了，牛皮也不能吹破天。张宝他可不是傻子！” 四人商量了一阵，把各人的角色分配清楚，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董宣武上辈子学来的谈判技巧总算用上了。 商量得差不多，郭荣问道：“老董，是不是该派人把那张宝找来了？” 董宣武笑了笑，说：“别急，先绷住了，绷他几天，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几天的工夫，咱们哥几个来小刘庄的消息，肯定会传到张宝的耳中。他要是懂事，咱们根本不用去找他，他自己也会送上门来。他要是不懂事，到时再找他也不迟。 还有，你们看咱们几个现在这模样，能见人么？”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哈哈大笑，四人的模样的确有点惨。 “还有一件事，咱们也得提前准备！”董宣武又说道，“既然准备用毒药对付红缨会，咱们得有药呀！你们谁手上有蒙汗药或者毒药，无论是三笑逍遥散，还是十香迷魂散，就算是三尸醒脑丸也成，快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薛荣才说：“老董啊，咱们几个虽然横行霸道了些，可从不害人性命，哪里会有那些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我倒是有一瓶阴阳合欢散，药效没得说，包你龙精虎猛，佳人娇喘吁吁，一夜不知疲倦，要不你拿去？” “我呸，卑鄙无耻肮脏下流，我要那玩意干嘛？这不是埋汰人么？” 被三个损友嘲弄了一番，董宣武心想：“这事还得靠我，砒霜肯定是没法用，行走江湖的，谁不认识那个？那东西分量少了不顶用，分量多了又很容易被人发现，太low了。毒药这东西，官府管制得太严，还真不好弄。 对了，不是相传宫中有千机药，请信王爷弄出来一些不就得了。就算弄不出千机药，鹤顶红总能弄出来一点吧！” 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主意。 次日找来刁贵，让他赶回京城，联络上韩天放，让他千万千万尽快来一趟小刘庄，顺便把董三叫来。身边少了董三，做事还真不方便。 日暮时分，刁贵带着董三、韩天放回到了小刘庄。 听完董宣武的计划，韩天放眉头一皱，问道：“你对那个张宝真的有那么大的把握？他可也是信王提到的那十八个必杀之人之一。” “放心吧，就算没有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九！”董宣武信心满满。 韩天放沉思了片刻，说道：“千机药是没有的，你当宫中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过，上好的蒙汗药我倒是可以弄来。此事若成了，我劝说一下王爷，单单放过一个张宝，赏他一个小官职也没问题。 你代表王爷做事，代表的是王爷的体面，不能说话不算话！” 董宣武心中一阵郁闷，他可没打算放过张宝，只等事成之后卸磨杀驴，连张宝一起一锅烩了，就算张宝喊冤，也只有找阎王爷告状去，谁让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呢？现在倒好，他真给张宝找了一条出路，把他拉到体制内来了。 张宝这种人，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出头的，后患无穷啊！ 可是这种话不能说啊！ 说出去莫说信王爷不信，就连韩天放也不会相信，他根本没把区区一个草寇放在眼里。反倒会让信王爷坏了印象，觉着董宣武心狠手辣，不讲信义，对董宣武的前途大大的不妙。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现在的信王爷，过不了几年就该是崇祯皇帝了。印象中，那位崇祯皇帝虽然勤勉，但是迂腐得很，属于一根筋，爱钻牛角尖的主。 跟董宣武商量完，韩天放连夜赶回京城，向信王报告去了。 次日清晨，董宣武完成晨练，惊讶的发现，韩天放又回来了，双眼通红，还带来了一大包蒙汗药，据说是太医院奉旨连夜赶制的。这家伙真玩命呀，这时候，老郭他们还没起床呢。 据韩天放说，那蒙汗药药性极猛，一般人只要服用一小搓，就足以昏迷两个多时辰，就算是武功高强之辈，也抵挡不住。那一大包药，估计迷倒五六百人没有问题。 韩天放还带来一封信，信王亲笔所书，是写给张宝的，信中内容是保证红缨会被铲除后，不会追究张宝及其亲信以前做过的事，并会向朝廷举荐他为国效力。这封信交由董宣武，让董宣武酌情决定是否要交给张宝。 找了间房间，韩天放匆匆用过早饭，便盖头呼呼大睡去了，看来这次他是不打算走了。 在小刘庄又呆了两天，众人脸上的伤痕渐渐隐去，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模样。正当四人正在商量是不是该派人去找张宝之时，忽然有村民来报，张宝带着十多个手下，在庄外求见。 果然来了，好戏就要开场了！众人精神抖擞。 董宣武笑了笑，对董三、周通说：“你们去把张堂主请进来，注意了，态度热情一点！” “欸！”董三、周通答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朝庄外跑去。 一边的韩天放有些惊讶：“董公子，你不亲自去迎接吗？” “我迎接他？”董宣武撇了撇嘴，“他还不配！老韩啦，放心好了，这种人，咱越给他脸色看，他越上赶着巴结咱，他心里有事求着咱呢！ 老韩，这里你不方便出面，就在后堂听信吧！张宝就交给我们哥四个了！” 第三十二章 不怕你不上钩（1） 张宝来了，带着不少山中的土特产，其中熊掌就有四对，虎皮也有四张，价值不菲。看来对于这礼物，张宝花了不少心思，他知道眼前的四位根本不缺钱，专找那些北京城有钱也难买到的山货作为礼物。 分主客落坐，董宣武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大大咧咧地说：“前几天在城里遇到点不开心的事情，心里烦躁，所以来山里小住几天。本不想麻烦张堂主，所以也没有登门拜会，不想张堂主竟然如此客气，劳动你亲自跑来一趟。来来来，正好见见我几位兄弟。” “董三爷客气了，在各位面前，哪有我称堂主的份？叫我张宝好了，听着亲切！”张宝急忙起身，勾着腰陪着笑，不停拱手施礼。 董宣武一一引荐，老郭和老薛在一旁说着闲话，只是朝张宝微微点了点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有刁德贵起身笑着说：“张……宝兄，上次你我见过面，兄弟对你的武功十分钦佩，什么时候得空，也教兄弟两招，以后行走江湖用得着。” “好说，好说，三脚猫的功夫，难得刁四爷看得起，张某荣幸之至！” “你看你说哪里话？你那本事若是三脚猫，我们兄弟可不就成了独脚猫了？想那天，在翠云楼，咱们兄弟四人，四个打几十个的时候，若有张宝兄一成功夫，也不至于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在那场架，咱们哥几个总算是打赢了，没丢脸！亏你今天才来，早两天，咱们还真不好见人。”刁德贵自爆其短。 这些话是他们早就想好的，张宝来见他们，不会不派人去京城打探虚实。四人大闹翠云楼的事，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了，遮盖不住了，索性说出来，反而显得坦荡。 张宝眼角的余光瞟了一旁伺候着的周通一眼，暗中揶揄道：“就你们这几个纨绔子弟，花花太岁，真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周通出手，你们早被人家打趴下了，还四个打几十个！” 心中虽这么想，脸上张宝可没带出丝毫，眉头一皱，张宝露出忿忿不平的神情：“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欺负到四位爷头上来了。是谁，董二爷，刁四爷，只要您招呼一声，我张宝没其他的本事，打架可不含糊，我去收拾他们！” “不用了！”董宣武摆了摆手，“一件小事而已！为了一个娘们，跟保国侯家的小侯爷打了一架，那没眼界的东西，竟然跟我抢女人，活腻味了！只把他打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没废了他，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这事严重么？”张宝摆出一副忧心肿肿的样子。 “严重？”刁德嗣哈哈大笑起来，“这点小事算毛？莫说一个过了气的小侯爷，我三哥连信王爷也打过，现在还不是一样跟信王爷称兄道弟，一起喝酒？这叫不打不相识。咱们哥四个来这小刘庄可不是怕事，躲谁，纯粹是嫌家里的老爷子烦。 张宝兄，信王爷你应该知道，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那可是过景运门不用下轿，直接抬今乾清宫的主。 景运门你知道吧，各路藩王入朝，无论是惠王、瑞王，还是桂王，到了那里都得老老实实下轿，接受检查，检查完了才能从左边的小门进去，步行至乾清宫参见圣上。 众王之中，也只有信王爷不用管那些，独一份！” 刁德嗣说的事情，张宝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九句真话里搀一句关键的假话，把假话当真话说，这是说谎的最高境界，教人难分真伪，这也是官场常用的法门。 张宝一介草莽，哪懂这套路，被刁德嗣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前戏，其实就是要告诉张宝他们四人本事大、来头足，别人眼中破了天的事，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又该董宣武说话了，董宣武瞄了瞄四周，挥了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下人都下去。张宝见此情形，知道董宣武下面说的话不能为外人道，朝跟着来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他的随从人员也纷纷退下。大堂内只剩下董宣武哥四个和张宝五人。 见再没有其他闲人，董宣武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张宝兄，这句话我本不该说，有些话，我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不过，看到你这么一位英雄好汉，无缘无故折在这上面，实在是太可惜！” 张宝脸色一变，大惊失色：“董三爷，何出此言？” 董宣武欲言又止，只是端起茶杯喝水。 见董宣武说一半藏一半，张宝心中如有千万只蚂蚁在挠，再次站起身来，一鞠到地，苦苦相求：“董三爷，还请明示，就算让我张宝死也能死个明明白白，以后，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张宝别无二话，眉头皱一下，不算是好汉。” 一旁的郭振朝有些看不过去了，眉毛微微一皱，斜瞥了张宝一眼，满脸的不屑，说道：“老董，早说过你嘴巴大，算了，说了吧，算不得大不了的事，谁教他们自作自受呢！” 听郭振朝这般说，董宣武这才松了口：“张宝兄，我问你，你们红缨会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没有啊！”张宝满脸茫然，心中却在想：“红缨会下面的那帮兔崽子哪天不得罪人？这次看来又是哪个不识相的不知深浅招惹来的祸事。” “没有？”董宣武满脸都写着不信，“你们红缨会做了什么事，不用跟我说。不过我可听到信，朝廷中有人要对你们红缨会下手，彻底铲除。我想，张宝兄你在红缨会中也算个人物，朝廷要对付的名单中一定有你。 别问我这消息从哪里来，我不能说，也不会说。 我劝你一句，收拾包袱，赶快逃吧！躲几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兴许就没什么事了。 这消息你可别对旁人说，再好的兄弟也不能说，不然我会有麻烦，被老爷子禁足半年是最轻的。” 第三十二章 不怕你不上钩（2） 张宝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一时呆若木鸡。反复思量，该打典到的地方，应该都打典到了，还帮东厂做过不少的事，怎会飞来横祸，而且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漏出来。 难道是董宣武在吓唬他，不可能啊，好端端的，董宣武吓唬他干嘛？人家一不缺钱，二不缺势，听说前些日子还刚刚被当朝孙阁老收为了弟子，有必要来吓唬他么？ 一定是红缨会中哪个王八蛋不小心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知道红缨会这帮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迟早会出事，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张宝越想就越觉着是这么回事，董宣武的话已经信了九成，心中暗自侥幸：“幸亏今天来了，要不然，真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可惜，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流水，从此亡命天涯，偷偷摸摸，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可叹我张宝一身的本事却无施展的地方，原以为巴结上这几位，终有我金鳞破水、扬眉吐气的一天，谁料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一场空。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一走，一切就全都完了！” 想到这里，张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董宣武磕头道：“万望董三爷救我红缨会！” 董宣武苦笑一声，说道：“张宝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董宣武了。朝堂上的这种事，我哪里插得上话？” 一边的薛荣冷哼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三弟肯把这事告诉你，已经是冒着风险了。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实话告诉你，红缨会没得救了！” 刁德嗣叹了口气，说道：“红缨会是没得救了，只是张宝兄如此人才，一代豪杰，从此落个亡命天涯的下场，未免可惜！郭大哥，你跟信王是表亲，帮他说句话，救一个算一个吧！” 郭振朝横了刁德嗣一眼，训斥道：“四弟，你怎么这般不晓事？我们四人虽说在京城里放荡不羁，但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我们心中清清楚楚。我替他说话，谁又替我说话？难道要我跟……罢了，不说了！” 张宝蓦然醒悟，红缨会的死活他管不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从这莫名而来的漩涡中捞出来，看来想捞出自己，连董宣武也靠不上了，要靠也只能靠这位郭振朝了。 想到这里，张宝急忙转过身来，连连向郭振朝磕头：“郭爷救命呀！张宝愿献出五千两银子，只求能苟延残喘！” 郭振朝脸一冷，怒道：“你当爷是什么人？没见过银子么？” 张宝一想，的确如此，郭振朝又怎么可能把五千两银子放在眼里？“啪啪”连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是小人没把话说清楚，惹郭爷生气了！小人的意思是，小人愿意倾尽家产，供郭爷打典！如果不够，小人还知道红缨会的总库房藏在哪里，里面有二十多万两银子，奇珍异宝、古董字画更是无数。小人愿都献于朝廷和各位，以求豁免！” 二十多万两银子，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古董字画？ 董宣武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猜到红缨会一定搂了不少钱，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会搂前，居然搂了这么多钱，二十多万两银子啊，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古董字画。 妈的，一直以为当官搂钱来得快，没想到当土匪来钱也不慢。 想到后堂内还有一人在偷听，董宣武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大哥，你看这……”董宣武开口说道，“与其这功劳让别人得去，还不如咱们哥几个抢先得了。反正张宝兄也没有犯下大错，得罪那一位的也不是他，未必就一定没有活路。” 郭振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起来吧，张宝！要爷跟信王爷说上这么一句话来保你，也不是不能，不过，你也要有说得过去的功劳才说得过去！不然，即使是信王爷，也不好向皇上开这个口！” “不知要小人做什么，要怎样的功劳，小人就算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张宝不敢爬起来，仍旧趴在地上表明心迹。死道友不死贫道，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 “嗯，很好！”郭振朝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先写一份自白书，把这些年来红缨会所犯下的种种罪孽，和所干的不法勾当，都一一列举出来，以表明你与红缨会一刀两断的决心。当然，言辞上你要注意，你是在不知真情的情况下加入红缨会的，而且，你对红缨会的种种劣行已经是深恶痛绝，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抽身，明白么？” 张宝连连点头：“我写，我马上就写！” 刁德嗣急忙去准备文房四宝，一个时辰过去了，张宝趴在地上把自白书写完，又签上名，按上手印。 自白书不下千言，说了十多件红缨会恶贯满盈的事情，件件都令人发指，和红缨会的恶行相比，董宣武等人觉得他们几个简直就是善良的小白兔。除此之外，张宝还交代了红缨会如贩卖私盐、倒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等种种不法勾当。 当然，在这自白书中，张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拿到张宝的自白书，董宣武四人放下心来。有了这自白书，事情就算是成了九成，张宝的小辫子算是抓在了他们手中。就算这时张宝想明白过来，想要反悔都不成了。这东西只要董宣武稍微漏点口风出去，恐怕红缨会追杀张宝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刁德嗣悄悄将自白书拿到了后堂，交给了韩天放，这种东西不能留在董宣武他们手中，不然是招祸的根源，董宣武很懂其中的道理。 “我早说过张宝兄是深明大义的英雄豪杰，郭大哥，你现在该相信我了吧！”董宣武说道，气氛为之一轻。 “张宝，起来吧！”郭振朝开始给刁德嗣发蜜枣，“也该着你立功了，别的都不说了，以后咱们几个就把你当兄弟了，只要再做好一件事。做好这件事，不但以前你做的事，一笔勾消，而且有功无过，信王爷还会保举你，论功行赏，封你一个不小的官。” 张宝从地上爬了起来，跪了两个多小时，膝盖都跪麻了，这时他也明白过来，他只怕是上当了。不过已经上了贼船，这时候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希望能挤进仕途么？ 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他知道，他的江湖路恐怕已经断了，以后他只老老实实做朝廷的鹰爪。 救兵何在，神龙求援！ 耳听得麦城外吴兵魏将，大小儿郎闹嚷嚷。 旌旗招展人马广， 站在城楼观四方。 东南遭个俱都是吴兵魏将， 西城也有贼的营房。 北门山势多雄壮， 丛林密布狭道长。 观罢了阵势心暗想， 军兵厌战思故乡。 将士疲乏难敌挡， 城中只有三日粮。 咿！咿！咿！啊……救兵何在啊哈！ （《走麦城》关羽唱段，略改） 求救兵，推荐、收藏、评价、讨论、书单、推介……神龙胃口很好，从来不挑食！ 第三十三章 挂上号了 张宝是聪明人，董宣武的伎俩还瞒不过他，这一点董宣武心里很清楚，上前拍了拍张宝的肩膀，笑着说：“张宝兄这样的英雄人物，屈就在红缨会这条破船上，实在是太浪费了。以后有咱们几个兄弟给你背后撑着，才是你大展宏图之时。” 张宝比董宣武高出半个头，这时为了让董宣武拍得更方便，低头屈膝勾腰，看上去还比董宣武低上半个头。 踏上这朝廷这名利场，就算他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能被磨成绕指柔，何况张宝根本不是。他很明白，给自己找座靠山的重要性。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董宣武此时想的不是怎么扶持他，而是紧盯着他的脖子，考虑如何下刀，才能一刀砍下这颗大好头颅。 没办法呀！张宝怀里揣着信王爷的亲笔书信，就等若是有了一块免死金牌。董宣武不是袁崇焕，还不敢私自砍下张宝的脑袋，触怒信王。用自己的脑袋去换张宝的脑袋，这笔生意怎么想都不值得，哪怕董宣武前世是一名警察，爱憎分明。 张宝揣着那包蒙汗药，带着他的亲信走了。十二天后，四月十五，就是红缨会每年一度大小头目聚首的日子，也将是红缨会彻底覆灭之时。巧得很，这次大会，红缨会全权交给了张宝筹办，这是天意么？ “四月十五，看到张宝发出信号，就由你来率那三百精兵上去抓人吧！就算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安全和杀人灭口，张宝也绝不会让一人逃掉，我估计张宝杀的人不会少！”董宣武把调兵的那道圣旨交给了韩天放。 韩天放喜形于色，这件事办好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现在他对董宣武的态度完全不同了，韩天放深深地感到此人实在是太深不可测！同样的计策若是用在他身上，韩天放认为自己也会中计，像张宝一样任人摆布。 最为难得的是董宣武似乎丝毫也不贪功，一举铲除红缨会这样的大功，居然拱手送人，这人实在是太……懂事了！ 听完韩天放的报告，信王朱由检沉默了，半天才抬头问李先道：“李先生，你看董宣武究竟是什么人？放纵形骸的浪荡公子？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还是隐居于市的世外高人？” 李先道想了想，摇摇头：“微臣也看他不透！为一个妓子痛打小侯爷，而且打完了还不打算收了这妓子为姬妾，而是让她搞什么文艺团，这简直是书中才有的事，只有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头脑又喜欢出风头的纨绔才会做这种事。 可是偏偏这种人，却被孙阁老收入眼底，收为了门生。孙阁老阅人无数，绝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这般高看董宣武，不会没有原因。 而且，铲除红缨会、策反张宝这件事，他也做得极为漂亮，几乎无瑕疵可寻，这也表明他很聪明。 事后不居功，将大好的功劳送于他人之手，似乎表明他不喜欢居功自傲。 董宣武，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朱由检闭上眼睛想了很久，忽然睁开眼睛问道：“李先生，你认为孤要不要向皇兄举荐此人？” 李先道微微一笑，说道：“要，当然要！董宣武铲除红缨会这件事，功他可以不受，王爷却不可不赏，微臣倒有一策，董宣武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一试便知龙与凤！” 不止是朱由检、李先道弄不清楚董宣武是怎样的人，其实就连董宣武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 有时候董宣武也在想，如今的他究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小警察穿越到了明末，接受了纨绔子弟的记忆；还是纨绔子弟机缘凑巧，接受了二十一世纪小警察的记忆？ 他分不清，他性格中混合了那个小警察的一部分执着与顽固，也混合了纨绔子弟的不羁与冲动。或者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单纯的那一个小警察，也不是单纯的那个纨绔子弟。或许，这纨绔子弟就是他的前世，他们不过是在这个时空合二为一了。 不管董宣武是什么样的人，刁德嗣对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 凭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到头来功劳却让那个姓韩的来领？ “老刁啊！有时候吃亏是福啊！”董宣武呵呵一笑，讲出了他的想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说得不错啊！老刁，你觉得这次铲除红缨会，陛下真的会红缨会三四千帮众全都杀光吗？” “怎么可能？”郭振朝笑了起来，插嘴回答说，“当今圣上仁慈，去年白莲教闹事，也没杀多少人，怎么可你能杀很多人？” “这就是了！红缨会虽然完了，可是那些没有被惩处的帮众中必然不乏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原来的好处没了，你们说他们能不记恨在心么？”董宣武反问道。 答案不言而喻，饭碗砸了，只剩一条命了，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人学好难，一旦学坏，尝到了甜头，再想变回好人，难上加难。 董宣武接着说：“此时我们若是带着人杀上红缨会总舵，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红缨会是我们给灭掉的么？那以后我们还能在这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肆意妄为么？我还好一点，有个周通保护，你们可不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他韩天放反正武功高，不怕人暗算，那就让他做我们的挡箭牌吧！” “再深一点想一想，我们如今的身份地位，受得起这份功劳么？”董宣武顿了顿，又说道，“不错，在北京城，咱们四个的确能横行霸道，打了朱国弼，保国侯也只能把牙往肚子里咽，但那真是靠的我们自己吗？不是，是靠的父母的余荫。 说到底，咱们只是一介平民，凭什么去指挥那三百精兵？就算有圣旨在身，言官的唾沫足以将我们淹死。” 刁德嗣被董宣武说服了，忿忿地说：“我倒不是在乎那份功劳和奖赏，只是有些不平，白忙活了一场！” “白忙活了一场？”董宣武摇摇头，“不会，信王爷清楚，铲除红缨会究竟是谁功劳，皇上心里也清楚。咱们哥四个算是在皇上和信王爷那里挂上号了。你还愁日后没有出头之日吗？ 再说，功劳我们可以不要，但皇上、信王爷却不能不赏，咱们就等着吧！” 董宣武分析得头头是道，刁德嗣等人也觉着很有道理，不由得转忿为喜。 “三哥，挂上号是什么意思？”刁德嗣忽然问道。 “这，这个……”这个真的很难解释，董宣武总不能把后世才有的事情拿到现在来说吧！ 第三十四章 大明的第一张复写纸 董宣武遇到头痛事了，刚回到董府，被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后，董三来禀报，孙府的陈先生求见。 这是来催交家庭作业呀！这个陈先生就是孙承宗安排指导和监督他功课的人。 “就说我不在！”董宣武本想出门到济安居去，听到陈先生来了，急忙转身，打算等陈先生走了以后再出府。 董三神情有些古怪，低声说：“陈先生就在你门外！” 什么？这个蠢奴才，怎么不早说？怎么忘了，老爷子早有交代，陈先生来了不必通禀，可直接进府。 “是谁说你不在呀？”老夫子慢慢悠悠晃着脑袋从房外走进来。 还老先生呢，进来连门也不敲一下。 “是董三，这狗奴才，谁说我不在了？早说过了，老夫子来了一定要恭恭敬敬请到屋里，好茶伺候着，你这脖子上长的是狗脑袋啊？”没办法，只好冤枉董三了，要不然，刚被老爷子骂了一顿，接着又要被老夫子训一顿。 “别扯董三，老夫还听得清是谁说的！”老夫子啊，你是不是属狗的，耳朵也忒灵了点吧！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又来了，开篇一大段《荀子劝学》，接着会有一大段韩愈的《进学解》…… 还是赶快趁老夫子刚说完《劝学》，岔开话题吧，要不然，至少要听和尚念经半个小时，还不许打瞌睡：“老夫子，学生才学到《小学集解》，荀子的话还听不懂啊！” “什么？孙阁老交待的书单，你才看到《小学集结》？这十多天你是怎么过来的？”老夫子瞪大了眼睛，胡子直抖，长长吸了一口气，说，“还好你没说《三字经》，不然老夫非被你气死不可！说吧，《小学集解》你读到哪里了？” 这十多天，当然是喝酒、打架、郊游、打猎、冒坏水策反张宝……总之连书都没有碰过，不过这些都不能跟老夫子说。董宣武本想说《三字经》的，可是没好意思说。 董宣武赶忙在书架上翻了一下，没找到《小学集解》，倒是看到翠袖正躲在一边偷笑，不由得大怒：“翠袖，还不快过来给本公子找书？你们这些丫鬟，三天不打，上屋拆瓦。早说过不许乱动本公子的书！” 翠袖战战兢兢跑过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送到董宣武手中，董宣武胡乱翻了二十几页，随意指了一处位置：“就是这儿！” “是这儿吗？”老夫子一把夺过《小学集解》，“那老夫问你，《小学集解》开篇第一篇是什么？” 真把董宣武给问着了，他哪知道是什么？ “小学内……第一。”翠袖在旁边低声提醒。 可惜没听清楚，董宣武不由得把耳朵朝翠袖那边凑了凑。 “小学内篇，立教第一！老夫都听清楚了，你简直连个丫鬟都不如！”老夫子一把将书砸在书案上，“老夫看你根本就没读过！《三字经》、《小学集解》、《龙文鞭影》、《幼学琼林》都是六岁孩童启蒙时才教的书。 够了，老夫也不检查你《三字经》读过没有，总之，今天你要把《三字经》抄写十遍，明天交给老夫！”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睛，取过戒尺，狠狠抽了董宣武手掌心十下，然后一挥袖子，终于走了。 老夫子走后，董宣武立马把《三字经》翻出来。 妈呀，怎么这么多字呀？至少有一千多字，十遍就是一万多字，那要抄死个人了！ 看了一眼翠袖，董宣武有了主意：“翠袖，公子我对你好不好？” “好……好！” 好就是好，你捂着胸口往门口退是几个意思啊？ “既然这样，公子我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 翠袖看了董宣武手中的《三字经》，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当然愿意替公子抄写《三字经》，可是，奴婢的笔迹跟公子完全不同，恐怕瞒不过陈老夫子。奴婢担心到时候，陈老夫子会罚公子罚得更重。” 翠袖说得也有道理，董宣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萎了下来。一万多字，要抄到什么时候，别说去济安居偷会大眼美眉，估计连晚上都睡不成觉了。才十七岁呀，这是在摧残未成年少年。 要是有复印机该有多好，没有复印机，复写纸也行啊！ 复写纸？这个好像不太难做，好像用有颜色的蜡涂在纸上就行了。不管了，先做出来看看，董宣武立刻吩咐翠袖去搜集白蜡，越多越好。 翠袖心中疑惑不已，二少爷搜集白蜡做什么？难道准备秉烛彻夜抄书？可是抄书有个三、四根蜡烛也就够了，何必要那么多？难道二少爷准备夜夜抄书？ 翠袖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还比较大。 算了，别找了，上街买吧！钱财这种事，公子从来没介意过，应该没问题。 当周通“哼哧哼哧”背着一大筐蜡烛回来时，董宣武有些发傻，买这么多蜡烛干嘛？算了，买都买了，将就着用吧， 董宣武又让董三搬来一只火炉，一个铜盆，将蜡烛融化在铜盆中，又让翠袖将磨好的一大瓶墨汁倒入铜盆中，与蜡水搅合均匀，看这半盆翻动着泡沫、乌漆嘛黑的蜡水，董宣武觉着差不多了。 等蜡水冷却成型，董宣武用小刀切下一块来，取过一张薄纸，涂了一大块。试验了一下，天啊，这胡乱弄出来的复写纸竟然成功了，而且效果不错，居然能复写两层。 行了！ 董宣武立刻让翠袖、董三、周通三人各自取了一块蜡，将一叠薄纸涂满。他自己则开始抄写《三字经》。 一千多字，用鹅毛笔抄写，要不了多久，半个小时足够。笔迹清晰、漂亮。 这时翠袖、董三、周通将那叠薄纸也涂得差不多了。 翠袖毕竟是女孩，做事认真细致，涂出来的蜡纸十分均匀漂亮，精品中的精品。董三涂的虽不均匀但也勉强能用。周通的简直不能看，露白的地方多不胜数不说，还有很多破洞。这小子不知是故意捣乱还是不是那块料，董宣武发现要他做这事简直是个错误。 好了！有了字帖，又有了复写纸，其余的事就可以交给翠袖了。 教了翠袖如何使用鹅毛笔，（其实这丫头早会了，装不懂。）又教她如何使用复写纸，这样，只要将董宣武写的那张《三字经》放在最上面，下面依次交替垫上几层复写纸、白纸，丫头可以用不蘸墨汁的鹅毛笔，沿着董宣武的笔迹临摹出整篇《三字经》，不用董宣武操心了。别说十遍，就算一百遍也不在话下，老夫子绝对想不出其中的道道。 看着翠袖幽怨的眼神，董宣武安慰她说：“回头本公子回来，给你带一盒苏秀阁最好的胭脂，这总该成了吧！”没办法，翠袖不抄，他就得抄，上一世小时候他就曾用糖果拐骗过同学替他抄写作业，没想到这一世又用上这法子了。 说完，用一只木盒装好十多张由翠袖制作的复写纸，又带了几支鹅毛笔，屁颠屁颠地赶往济安居。 第三十五章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没有想到李轻盈更感兴趣的是鹅毛笔，没见识啊，鹅毛笔是盗版，西方这个时候这种东西应该很常见，这复写纸才是独创……呃，应该算半个盗版吧！ “没想到鹅毛也能做笔，还挺方便，只是太容易损耗了，还是比不上毛笔！” 胸大无脑没见识，鹅毛笔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要是能做出一支钢笔来就好了，不过似乎不太现实。 “我倒觉得鹅毛笔挺好，如果在笔尖包上一层银箔，一定能用更长的时间。”科技妹就是科技妹，一语道破了实质。 对呀！做不出钢笔，可以做蘸水笔呀，用银子打造一个金属笔头应该不难，只是要切出那条缝隙要花点工夫，笔尖再点上点铅锡，虽然也不耐磨，但比鹅毛笔不知强多少倍。如果再用压实的棉花做储墨材料，那么上一点墨，就能用很久。 我靠，没想到我还是个天才啊！ 说做就做，董宣武立刻动手画了一张草图，墨迹未干，正准备跟科技妹商量，旁边伸出来一只小手，一把就草图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我的！”不用说，一定是小太妹，在这里，也只有她这么无礼放肆了。 她什么时候也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屁孩，年纪也就比她稍大一点，摇头晃脑，跟个小学究一样，气派倒是蛮大，看着就讨厌，以为自己是谁呀？ 不对，这小屁孩怎么这么眼熟？ “扑通”董宣武跪倒在地上：“草民叩见信王殿下！” “董兄不必多礼，小王此次乃是微服出行，你我平等相待，以朋友相称即可！”小屁孩挥挥衣袖，一副王者风范。 “喳！”董宣武急忙起身，他本来就不想跪。 平等相待？除非脑袋被门板夹了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崇祯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刻薄寡恩。 “董兄，这‘喳’是何意？”小屁孩问道。 坏了，“喳”好像是清朝才用，也就是现在建奴蛮子。野猪皮跟大明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一直摁着大明揍，揍得大明满头是包。要是被误会成野猪皮派来的奸细，那可就惨了！这事得马上解释清楚。 “回禀朱兄，这‘喳’字乃是野猪皮那边的说法，是、好的意思。在下也是听别人说起，觉着好玩，所以学来！” 这样解释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小屁孩的年纪要小一大截，可是谁叫他是信王，未来的皇帝呢，别说称他为兄，就算叫他爷爷，也要咬着牙认了。拍马屁，就要拍得响响的，所谓马屁人人爱，只看会拍不会拍。 “哦！不知那‘野猪皮’又是什么？”小屁孩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靠，我怎么把野猪皮也说出来了？ “这个，这个……”董宣武红着脸说，“在下听说建奴贼酋努尔哈赤的本意就是野猪皮，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叫他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小屁孩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众女也掩嘴笑个不停。笑完之后，小屁孩又一本正经地说：“董兄啊，建奴虽是蛮夷，屡次兴兵作乱，但终究是我大明的子民，这般称呼其酋长，有些不太稳重，有失厚道啊！” 稳重、厚道个屁，没看见你刚才笑得前支后仰的样子，原来是个假正经、闷骚啊！ 董宣武心中腹诽，嘴巴上却连连称是。 从此以后，野猪皮的称呼不胫而走，传得天下人人皆知，据说竟然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中，气得他三天没睡好觉，砍了好几个人脑袋，并指刀为誓，要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董宣武听闻后彻底绝了万一不行投靠清人的念头，死心塌地辅佐大明。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小太妹还紧攥着那张草图不肯放手，“老规矩一九开！” 信王奇怪，取过那张草图，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开明白是什么东西，也问道：“董兄，你纸上所画之物为何？” 董宣武取过一支鹅毛笔，双手托给信王，解释说：“此物本来自西方，我偶然见到，觉得挺方便，便拿来使用。只是此物太容易磨损，所以打算做一些改良。朱兄看到那张图，是在下受小倩姑娘启发，信手所涂的草稿，请勿见笑！” 董宣武感觉自己似乎被小屁孩带到沟里去了，一本正经的说话，连话都不晓得怎么说了。 信王取过鹅毛笔，沾上墨汁，按照董宣武的指导写了几个字，觉得十分不便，没了什么兴趣，将鹅毛笔放在一边，说道：“原来是舶来之物，我大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要什么没有？ 想那西方蛮夷，茹毛饮血，与畜生同列，又能有什么好东西？此物甚是粗鄙，写出来的字更是僵硬，全无刚柔并济、阴阳调和之气运，哪比得上毛笔？不要也罢。 董兄，终究孔孟之道才是正途，为这些奇技淫巧之物耗费精力，实在是不值得！” 周围的众人连连点头，觉得信王说得有道理。 坏了，小屁孩今年才十三岁，就如此迂腐，对新事物失去了兴趣，长大了还得了？他若是平常的王爷也就算了，可是日后他可是要当皇帝的。他的态度，代表着国策。 这种话，后来乾隆皇帝好像也说过，结果是西方的坚船利炮横扫沿岸，几千人的火枪队就能攻下严密防守的北京城，被誉为历史瑰宝、众园之园的圆明园付之一炬，珍贵文物被劫掠一空，连隔壁的那个岛国也敢骑在脖子上拉屎。 这还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与信心全被打没了，整个民族极度自卑，一度甚至想要抛弃汉字，抛弃承载千年的文化，崇洋媚外、薄中厚外蔚然成风，各种汉奸更是层出不穷，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仍无法完全扭转。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苗头，关系到民族危亡。 如果董宣武的出现只能让大明王朝多延续些年的命运，却改变不了中华民族的命运走向，那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不行，这小屁孩要调教，不能让他变成老学究，老夫子。 “朱兄，这个观点，在下实在不敢苟同！”董宣武鼓起勇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这是在指斥他所坚信的儒家理念是错的啊！ 信王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快，周围的气氛忽然似乎凝固起来。 第三十六章 胡搅蛮缠 “哦？董兄何出此言？”信王的声音有些冷，有些勉强。 “孔子曰，孔子曰，孔子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见连孔老夫子也是不认为外来之物，就全没有好东西，也是可以借鉴学习的。”董宣武很想找一句孔夫子的话，来替批驳小屁孩，只是他肚子里的存货实在有限，关键时刻竟然想不出一句对自己有利的话， 信王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丝戏谑，说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出自于《诗经小雅鹤鸣》，可不是孔圣人说的话。而且此语的意思是比喻别国的贤才也可为本国效力，帮助自己改正缺点的人或意见。” 丢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无形中的危机竟然也被董宣武这么一闹化解掉了。 董宣武偷言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似乎无人脸上不带有笑意，连一旁伺候的彩蝶也不例外。 这丫头，还懂不懂上下尊卑，竟然敢嘲笑本公子！ 董宣武恨不狠狠给自己一嘴巴，他的长处是摆事实、讲道理、胡搅蛮缠，干嘛跟小屁孩谈什么孔夫子、孟夫子？人家被灌输教导了差不多十年，脑袋瓜里全是这东西，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连囫囵看一遍都没做到，凭啥跟人家比？ 亏得他脸皮够厚，回过神来的董宣武嘿嘿笑了两声：“是啊，在下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别国的贤才可以为我所用，那别国的东西难道就不能为我所用？咱们家的黄金白银是黄金白银，难道他们家的黄金白银就不是黄金白银。 在下听说，南洋有好些岛，整个就是座铜山，我大明不是缺铜么？咱们要是能弄过来，不是挺好。还有东灜小国倭国，有个好像叫石见的地方，遍地都是银子。当地打架都是相互扔银块，浪费东西啊！咱们为啥不能弄过来，顺便还能帮忙那帮土鳖繁荣经济，简直是双赢啊！” 说到这里，董宣武看了一眼小太妹，诱惑说：“公主殿下，不如咱们搭伙，一九分成，如何？” 小太妹眼睛里满是铜钱，连连点头。 “那怎么可以？倭国乃是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信王满脸惊讶。 “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太祖皇帝可不知道倭国竟然派倭寇来骚扰我大明沿海，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更不知道，倭国竟然狼子野心，想以朝鲜半岛做为跳板，染指天国上土。 远征朝鲜，耗费了国库多少银两，又有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咱们去要点赔偿，不应该吗？太祖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不跳起来才怪？他能容忍这些事？” 话一开头，董宣武思如泉涌、振振有词。 信王眨了眨眼，还想争辩：“倭寇乃是倭国流寇，非其主使，此事倭王已经向我大明禀明。朝鲜战事，倭国也业已向我大明投降认输，我天朝上国，当然该以得服人，不计前嫌，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周围众女连连点头，只有董宣武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那是他们打输了，要是他们打赢了，你看他们会怎么样？就比如朱国弼，前些日子我狠揍了他一顿，打得他连亲娘都不认识，他也不一样对我磕头求饶么？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恨得牙痒痒，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不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才怪。” 信王张大了嘴巴，心道：“你为一个妓子，痛殴保国侯之子，是件很光荣的事么？孤乃信王，皇帝的亲弟弟，国之重臣，装不知道也就算了，你竟然大言不惭，在本王面前吹嘘此事，你觉得合适吗？” “再说，倭国起这心思，可不是这一次两次，大唐白江口之战，朱兄不该不知道吧！这才老实了几百年，就自以为可以染指我中华。甚至说出了崖山之后无中华，并以华夏正统自居，他心里在想什么，朱兄不该不明白吧！” “竟然有此事？”信王眼中露出惊怒之色。 难道是时间搞错了，崖山之后无中华和明亡之后无华夏在二十一世纪，可以说传得人人皆知。 董宣武有些心虚，打马虎眼说：“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晓得，我也没去过倭国，倭国的人也没来找过我，也是偶然间听商旅说起。是真是假，朱兄派人去倭国一查不就知道了？ 咱们先别说倭国，就说说安禄山吧，唐玄宗怀德，对安禄山不够好么，连贵妃娘娘的咪咪都被人家摸过了，可是大唐盛世毁于何人之手？”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无怪乎有二愣子二百五之名。 信王脸色古怪。 董宣武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嚣张了，皇家的事他可以随便议论么？特别是这种风流往事，急忙接着又说：“那些远的咱就不提了，就说建奴，大明对建奴还不够好么？没咱大明的照顾，建奴早就没了，可看看现在，人家根本不领这个人情。封疆裂土，自立为帝不说，那野猪皮还说他有什么狗屁的七大恨。那七大恨是啥，让我想想……”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修好，设碑立誓，凡满汉人等，无越疆土，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顾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此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逾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胁取十人，杀之边境，此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留获，遣兵驱逐，此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遗书诟言，肆行凌辱，此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挡之，胁我还其国，己以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之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岂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今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此恨七也！” 小倩姑娘记性真好，这么一大段话，她也能记得住。担心董宣武听不懂，小倩还一句一句解释了一遍。 第三十七章 驳七大恨 “听听，这是什么逻辑？先说第一恨，建奴本是我大明的藩属，哪有起衅边陲之说？觉昌安、塔克世（注1）的确我大明有责任，但混战之中，谁能保证就没有误伤？ 况且塔克世是首先冲进古勒城，这就足以证明烧死觉昌安那把大火不是明军放的。在咱们汉人眼里，女真人都长一个模样，留着一根猪尾巴，塔克世又跑在最前面，跟阿台的溃兵搅在一块，疆场之上，生死只在须臾，谁能分得清那个塔克世是哪边的？ 最奇怪的是，这件事野猪皮当年不提，还认了李成梁为干爹，死心塌地的为李成梁办事。等李成梁李将军过世了，野猪皮才突然想起来，哦，他爹跟他爷都是被李成梁干掉的，李成梁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既然李成梁死了，就只有找咱大明报仇了。 他早干嘛去了，当初他屁颠屁颠地喊李成梁干爹时，咋就不记得这件事，心中只有恩，没有恨？” 谈论这种同仇敌忾之事，最容易引起认同，信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野猪皮无礼之极，他分明就是发现李将军过世之后，我大明在辽东的根基有所不稳，趁机发难，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再说第二条！”这可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董宣武早将劝说小屁孩接受新事物的初衷扔到了九霄云外。那事可以日后再做，先讨他欢心，混成狐朋狗友……不，知己好友再说，古代的奸佞好像都是这么干的，“我靠，他野猪皮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我大明说设碑立誓，他有这个资格么？我大明自开朝以来，对谁服过软，这话说出去谁信呀？ 他野猪皮是我大明的臣属，叶赫氏也是我大明的臣属，他没事跑到人家家里暴揍人家一顿，打得人家满头是包，怪可怜的，跑来向我们大明喊冤，我们能不管么？野猪皮说这话，他还知不知道三纲五常，上下尊卑？” 你这半吊子也说三纲五常，上下尊卑？ 信王爷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不过这话说到了他心坎上，信王拍掌大叫道：“野猪皮真是信口雌黄，无理之极！” “再说第三恨，呃，第三恨是什么来着？”董宣武记性不太好。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逾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胁取十人，杀之边境，此恨三也。 说的是因为我大明子民偷占了他的土地，所以野猪皮才杀了我大明的子民，我大明锁拿斩杀了那害命之人，他觉着这是大恨。”信王爷解释说。 “真是岂有此理？”董宣武拍案大怒，“这野猪皮还是人么？我大明子民有没有偷占土地暂且不说，就算占了，他就可以肆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了？他是土匪还是强盗？盗亦有盗，咱们大明的土匪强盗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呢，他野猪皮简直连畜生也不如！比小布什还小布什，比我们京城四少还霸道。 况且，我大明子民，老实本份，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除了极少数穷凶极恶之徒，胆大妄为之辈，只要有口饭吃，不逼到绝路，再大的委屈，也都忍了。又怎么可能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说到这里，董宣武偷看了小屁孩一眼，这句话他有劝诫朱由检的意思，再过些年，等这小屁孩长大了，就是他，再加上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硬生生把百姓逼到了绝境，闹得天下狼烟四起。 “就是，他娘的野猪皮！”此时的信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满脸的兴致盎然。跟这个二百五说话实在太有趣了，不用瞻前顾后，也不用斟酌言辞，想骂就骂，脏字脱口而出。 “他当我大明是野蛮之邦吗？我大明是法制的国度，以法治国，讲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董宣武说得高兴，顺嘴就把上辈子常说的话说了出来。 “就算他真有委屈，也可告状，我大明公正严明，绝不会徇私舞弊。他这样胡乱杀人，分明就是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我大明处决杀人犯，有错吗？ 哼哼，我瞧野猪皮，当初就是打着试探我大明的心思。错就错在当时顾全大局，没有继续追查下去，抓出杀人的罪魁祸首，把这个幕后黑手野猪皮一齐斩首示众！ 如果这也叫恨，那我每天都能说出百八十条来。” 信王拍手称赞，但又问道：“董兄此言虽然精彩，不过‘我大明是法制的国度，以法治国，讲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之语，似有法家之嫌，不合儒家忠恕之道。” 董宣武心中一惊，这张臭嘴，没把门的了。儒家和法家可是大对头，汉晋以来，虽然历代皇帝大臣，以儒家之名行法家之实，权谋之术大行其道，可是谁都没敢把法家挂在嘴边，因为大批吃瓜的儒生，都还以为自己孔圣人的门徒，却不知那尊泥塑像身后，藏着的却是法家的权谋之术。 只可惜，法家的权谋之术皇帝、名臣们学到了，但法家的精髓以法治国，却连百分之一都没学会。 这要是被人贴上法家的标签，不等于扔进了大便池中，引起了公愤（粪），从此以后，不但他董宣武臭遍大明了，就连董家恐怕也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想到这里，董宣武立刻嘿嘿一笑：“朱兄莫笑话我，我就知道甭管是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哪懂什么法家儒家？这也是以前听别人说的，鹦鹉学舌而已。” 别人真是好人啊，凡事都可以往他身上推。 “甭管是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这话听着新鲜！不知董兄这些话是听何人所言？那人又是哪里人氏？”信王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黑猫白猫之说，是出自总设计师之口，其余的究竟是谁说的，董宣武还真不知道。 眼珠一转，董宣武说道：“以前见过一个叫古龙的狂人，就见过一面，后来不知所踪，这些话是跟他喝酒时听他说的。据说他是宝岛台湾人氏，来中原游历，凑巧跟我相遇。是位侠客，武功不低。” 那些跟法家有仇的，要算账找古龙去，反正你也找不到他。真要有本事，提前把台湾宝岛给解放了，将荷兰鬼子赶走更好。 董宣武心里是这么盘算的。 与信王拍案痛骂野猪皮，董宣武逐条反驳那所谓的七大恨，只说到日暮残阳。 董宣武没有想到的是，信王回府后竟然连夜把他所说的话，整理成册，稍加润色，又去掉一些不合适的内容，写成了一本奏章，献宝似的进献给了他皇帝大哥。 木匠皇帝看过之后大悦，亲手题名《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是可忍孰不可忍——驳野猪皮七大恨疏》，明发天下，竟然成了天下人人称颂的一大热文。 在战场上，明军屡战屡败，这次总算是在舆论上挽回一局，天启皇帝总算是略出了一口恶气。 这篇热文不久就流传到了野猪皮手，野猪皮连吐了三口血，晕厥过去。 醒来后，野猪皮把大汉奸李永芳叫来拿皮鞭狠狠抽了一顿，边抽边嚎啕大哭：“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女真人……” 注1：十六世纪七十年代，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女真人）屡次派人劫掠汉人及周边部落，明朝将官裴承祖到他的辖区追查逃犯，王杲竟剖开了裴承祖肚子，将他残忍杀害。 明军斩杀王杲后，但他的儿子阿台继续跟明朝作对。1583年，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出兵攻打阿台，由建州卫所属的两位将领尼堪外兰（苏克素护河部落）、觉昌安（觉罗部落）担任向导，包围了建州右卫所在的古勒城（现辽宁抚顺古楼村）。 觉昌安到城中劝降，却被阿台拘留囚禁。城陷落时，觉昌安的儿子塔克世抢先冲进去救父，却不料觉昌安被大火烧死，此后塔克世也在混战中被明军误杀。（此案可疑之处很多，怀疑是陷害谋杀） 第三十八章 被识破了 “我要蘸水笔，一九分成！还有那复写纸，我也要！”小太妹临走时还没忘了这件事，董宣武哑然失笑。不得不说，小太妹的经济眼光，要比其他人要强太多。 “银子比较软，我看用百炼精铁比较好！”小倩姑娘听了董宣武的介绍，郑重地说道。科技妹到底是科技妹，一语中的，很有做学霸的天资。董宣武考虑是不是该系统地教她二十一世纪基本理论知识。 离开了济安居，找到一家铁匠铺，连笔带画终于跟铁匠说明白究竟要打造一样什么东西，铁匠还有些不乐意。一大锭银子砸了过去，铁匠立刻改变了态度，眉开眼笑承诺次日就能把东西做好，送到董府。 啥叫土豪，这就叫土豪，花大把银子买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人们都说买椟还珠的那位蠢，殊不知有钱人怎会不知珍珠比木盒更珍贵，可人家就是看中了你木盒，根本瞧不上那珍珠。穷屌丝的想法啊，怎能理解土豪的奢华。 次日早晨，董宣武刚完成晨练，陈老夫子就来了，阴着脸，神色很不好看。 哪位惹了这位老夫子？ 董宣武感觉今天的日子不会好过，赶紧吩咐董三把早餐给老夫子端上来，甭管吃不吃过早餐，堵住他的嘴先。 董府的早餐，可不比外面的早点，来来去去就那几样。董宣武把上一辈子吃过的天南地北的小吃全都搬了出来，要求厨娘们一定要研究出来怎么做。做出来有赏，做不出来要挨板子。 在金钱的诱惑下，在武力的威胁下，厨娘们充分发挥出了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和积极性，居然真让她研究出来十之八九，整个董府因此而受福不浅。 陈老夫子还说他刚吃过，汤包一连吃了八个，生煎一扫而空，葱油饼吃得满嘴流油……又喝了一大碗豆浆。这是饿了多久才有这德行？难道孙府苛待这位老先生？ 桌上只剩下一盆牛肉汤面。 老夫子看看清洁溜溜的几个盘子，有些不好意思，指着那碗牛肉面说：“牛肉可是好东西，平常都吃不到，给你留着呢！”他不是不想吃，他是不敢吃，吃牛肉搞不好是要抓起来蹲监狱的。 又轻叹了一声：“富家一顿饭，穷汉活一年！你们董家的早餐，孙府是远远不及的，连牛肉你也敢吃。” 什么人呀，吃了喝了，还数落不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董宣武心中一动，立刻吩咐董三，立刻去厨房，把卤制好的牛肉给孙府和老夫子家各送几十斤过去。 老夫子唬得脸都白了，连声说不必！ 董宣武笑了笑，说：“老夫子请放心，牛是不小心摔死的，官府报过备。” 牛的确是摔死的，是绑好了被周通不小心从高处推下来摔死的。 前一世，董宣武就喜欢吃牛肉，所以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董家田庄的牛算是倒了大霉了。 听了这话，陈老夫子立刻改变了态度：“这……这老夫怎么好意思？” “学生孝敬老师，不是应该的吗？”好东西，不能独吞，董宣武立刻又想到了他那三位兄弟和济安居，又吩咐董三也给他们各送几十斤牛肉去。 “呼哧呼哧”把一大盆牛肉面吃完，董宣武擦了擦嘴巴，陪着陈老夫子来到书房，恭恭敬敬地把那十份“抄写”的交到了老夫子手上。 “嗯！”陈老夫子轻轻扫过第一份，认真地看起第二份，脸色越变越坏。 坏了，董宣武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哼！”果然，老夫子把那一叠往桌子上一拍，面沉似水，“说，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啊？”董宣武思索着哪里出了问题。 “君子修身、慎独，仰俯无愧于天地，学问差一点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品性不能差。古来巨奸大恶，杨素、李林甫、秦桧……哪一个不是聪明伶俐、才高八斗之辈？修身不正，焉能托付大事？ 你以为老夫老眼昏花，看不出这十份，只有一份是你亲手抄写的，其余九份，都是由他人临摹复写而来吗？” 说着，陈老夫子从袖子中抖出一物，扔到了桌上。 董宣武定睛一看，居然是复写纸，这东西怎么到了陈老夫子手中？昨天董宣武拿复写纸去济安居显摆，大半的复写纸被小太妹拿走，李轻盈只留了几张，剩下的都被科技妹孙小倩要去了。 陈老夫子不可能从小太妹那里得到复写纸，也不可能从大眼美眉那里得到，那唯一的可能，他手中复写纸来自孙小倩。孙小倩果然是来自孙府，跟孙承宗有关系。 “老夫已经给了你机会，但是你依然想要蒙混过关，老夫教不了你！”陈老夫子叹了口气，“老夫也会向阁老回禀此事，阁老收你为门生，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你的牛肉，老夫也不能收！你……好自为之吧！” 陈老夫子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去，身形显得格外的佝偻。 董宣武心头一震，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不错，陈老夫子一身落寞，老了也只能在孙府中当一名平凡的家塾先生，碌碌无为、默默无闻。但是他对自己道德的要求已经近乎苛刻，财富与权势都不能让他低头，毫不夸张的说在道德上，他已经是一个圣人。这样的人，又怎能不让人敬佩？ 像陈老夫子这样的人，董宣武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还有多少，但是在董宣武原来的时代，已经近乎绝种。 坑蒙拐骗，宰客、杀熟成为常态，金钱泯灭了良知，道德的底线一再被人践踏、突破，已经降到几近崩溃的边缘。这种人很难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生存下去，除非有社会的保护。 不过，过份的追求道德的完美，其实是一种迂腐、不识时务，又有谁真心愿意保护一个迂腐不堪而又不识时务的人呢？ 难道董宣武所追求的，只是将大明改造成后世那个灵魂即将消亡，金钱成为信仰的民族？ 这样以道德崩溃换来的繁华究竟能维持多久？又真的值得吗？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董宣武轻声吟出了他上一世最喜欢的，那时他没有存心去背它，但是这字字句句却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中。 陈老夫子沉重的脚步停了下来，肩头不停抖动，似在哭泣。 “老夫子，能否听宣武一言？”董宣武插手朝陈老夫子深深地施了一礼。 注1：古时候，牛肉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杀牛是重罪。 第三十九章 灵魂与体魄 陈老夫子转过身来，脸上老泪残存。 董宣武轻叹一口气：“佛门说，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老夫子，宣武这一辈子，恐怕都做不了你所希望的道德君子了，但我很希望能成为持幡引路的怒目金刚，守护所有的善良与执着。 您说得没错，在道德上，我的确没有资格成为孙阁老与您的弟子，也不是读书那块料。太多的事情还等着我做，我实在耗不起那个时间。 道德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我无法承继这个灵魂，我只能强壮其体魄。灵魂的事，只能交给您，和像您一样的人了！” 说罢，董宣武朝陈老夫子深深地又行了一礼！ 陈老夫子定在了当场，口中不停自言自语：“体魄、灵魂……体魄、灵魂……老夫明白了！没想到困扰老夫数十年的问题，竟然被你这一个竖子几句话便解开了。老夫所承继的，不正是华夏的灵魂么？又怎能再奢求还有余力强壮其体魄？并因此而郁郁终身？ 小子，你的见地果然不同一般，难怪阁老肯收你为弟子。 如果你真能始终保持这拳拳赤子之心，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老夫可以教你！资质差不要紧，时间不够也不要紧，老夫只授你这千古文章中的精华要义，无须你去学那寻章捉句的表面功夫，而且一天老夫只要你一个时辰！” 周通趴在屋子前的石桌上打着呼噜，口水流了一桌。 翠袖好奇地望这董宣武，觉得眼前之人越来越陌生，琢磨不透。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底升起：“也许，做他的通房丫头并不一定是件坏事？”这一念头让翠袖猝不及防，小脸羞得通红。 陈老夫子则坐在书案边，一字一句的解释书中的含义，不断询问董宣武的理解。偶尔会拿起戒尺，对胡乱理解的董宣武狠狠来上一记：“记住了，越痛你就会记得越深！”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的时间有时会过得很慢，有时则会过得很快。 董宣武从未想过在那些枯燥艰深的文字中，竟然含有那么多的人生道理。这些道理也许没有后世文章中那么分明、严密的逻辑，但却隐藏着一代代先哲的大智慧。 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陈老夫子起身说道：“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明天老夫再来，准备好早点，其实老夫很想吃牛肉面，加醋，加辣！” 陈老夫子离开后，董宣武心意一动，来到桌案边，取过一大叠白纸，略思片刻，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数学初步》，又去过两张纸，分别写上《物理初步》、《化学初步》。 趁着来这个世界还没多长的时间，把前世的一些知识记下吧。这些知识在前世人人皆知，对自己或许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最系统，最全面，最先进的科学体系。本来就记得不多，忘掉一点便少一点，日后若是忘光了，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董宣武挥笔如飞，一点一滴将他还记得的知识记录下来。 翠袖一边帮董宣武整理写好的手稿，一边趁着董宣武不住意偷看文稿中的内容，不觉越看越动容，越看越觉着董宣武高深莫测？ 这些东西，哪是凡人能想得出来的？二少爷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不知不觉又两个小时过去了，手稿已经积累了一大叠的，已经写到如何解一元一次方程了。董宣武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手腕，转头笑着说：“翠袖，你想看就看，不必偷偷摸摸的呀！” 正在偷看董宣武手稿的翠袖吓了一大跳，红着脸说：“二少爷发现了？奴婢……”这一次这小妮子没有护着胸后退了。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本公子也没说过不许你学这些东西，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要感兴趣，直管去学，我还巴不得呢！只是这里面的学问深得很，特别是数学，是所有自然科学的基础，皓首穷经也未必能窥其一二。 有不懂的东西，可以来问我。这《数学初步》中的学问，应该还难不倒我！” 笑话，上辈子还歹也读了十几年的书，如果连小学数学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还不适宜流出去，你学可以，但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轻易教给他人。特别是《物理初步》与《化学初步》。不是公子我小气，实在是关系重大。”董宣武接着又郑重地说 董宣武来到这个世界也才一个多月，根基尚浅，冒然推出这些憾世惊俗的东西，可不是件好事，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围攻，甚至会引起天家的敌视。董宣武不想做哥白尼，更不想做布鲁诺。 “嗯，奴婢知道！”绿袖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奴婢正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二少爷，不知二少爷是否方便？” “说吧！”董宣武微笑着说，为人师的感觉真好，终于有人可以炫耀了。 绿袖想了想，低声问道：“奴婢不明白，那池子里为何要一边往里注水，又一边往外放水？” “这……”这个问题太深奥了，真的把董宣武难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小丫头怎琢磨的是这个？ 正在尴尬之时，董三手里托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笑着对董宣武说：“二爷，昨天你交代那铁匠打制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刚刚送过来，您看合不合用？” 董三啊，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不然真要丢一大脸！ 董宣武恨不能抱起董三亲上一口，立刻抢过那包东西，迫不及待地打开。 那铁匠真用心，而且人也老实，足足做了三四十个笔头，而且个个都做得不错。笔尖上已经点上了一丁点银子，而且都经过打磨。 “绿袖，赶快去找些干净的棉花和木杆来，木杆要这么粗、差不多这么长。”董宣武比划了一下，又觉着说不清楚，索性取了一只笔头交给绿袖，“粗细要套得进这笔头，而且不松动，长短差不多久成了。” 终于把绿袖打发走了，董宣武松了一口气。 笔尖虽然经过打磨，但是还是有点勾纸，又让董三找了块粗麻布，让他细细地打磨。经过昨天的教训，这种事董宣武再不让周通来干，不然估计这三四十个笔头只怕要废掉一半。 绿袖很快将棉花与木杆取来，董宣武用棉线把棉花捆结实，塞入笔头中充当墨囊，又将木杆稍稍修整了一下，塞入套筒之中。一支蘸水笔就这么做好了。 董宣武试了试，这原始的蘸水笔还真不错！不像鹅毛笔那么容易磨损，蘸一次墨水足以写好几十个字，而且笔杆粗细适中，顺手多了。只是用久一点，那笔头与笔杆之间容易松动。 这不是难题，董宣武让翠袖用细线紧紧缠了一道，应该就能解决了。暂时就这样了，日后改用银线，笔杆换作名贵的木材，再雕上些花草虫鱼做装饰，再配上一个漂亮的笔筒，这东西就能卖出大价钱。 世界上第一支蘸水笔，后世钢笔的鼻祖就这么诞生了。 第四十章 臭嘴熊廷弼（1） 做好十多只蘸水笔，董宣武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济安居献宝。 很可惜，大眼美眉出诊去了，真是太扫兴了。 出了济安居，转到刑部街，迎头来了一人，与董宣武撞了个正着。 “瞎了眼了你……”董三破口大骂，却被董宣武拦住。 这人他认识，名叫熊兆琏，乃是原辽东经略熊廷弼的长子，曾经跟董宣武等京城四少打过架，董宣武被他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所以董宣武对他印象颇深。 “兆琏兄，你这是怎么了？”见熊兆琏一副失魂落魄，死了亲爹似的模样，董宣武有些惊讶，问道。当年的事，他当然早已不放在心上。 熊兆琏抬头瞟了董宣武一眼，冷哼了一声，理也没理董宣武，灰丧着脸擦肩而过。他没有理由不认识董宣武。 这人怎么这样，打了一架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况且那一架你还打赢了，大出风头？ 董宣武大为不解。 董三悄悄拉了拉董宣武，低声说道：“二爷，你忘了？他爹熊廷弼还在天牢里呆着呢！去年就说要斩了，不知怎么拖今日还未砍脑袋。” 董宣武突然想起来，这事他知道。去年一月时，辽东广宁之战大明失利，损兵折将，溃败数百里，关外之地几乎全都丢光了，此事曾一度轰动京城。熊廷弼也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被抓捕入狱，经过三司会审，认为他身为辽东经略，丧地辱国，按律当斩。 后世网上对熊廷弼案的帖子不少，实在因为这货太逗比了。 本来他是属于阉党这一阵营，与东林党人唱对台戏。广宁之战大败后，他和东林党人王化贞一齐被抓了起来。 王化贞聪明，嗅觉灵敏，感觉东林党人情况不妙，立刻背叛了东林党，投靠了阉党。可这货正好相反，痛定思痛，决心投靠东林党。 结果东林党被阉党干掉了，他掉了脑袋。倒是广宁之战的罪魁祸首王化贞却活得好好的，直到到了崇祯年间，阉党垮台后才被砍掉了脑袋。 董宣武曾看过几篇这方面的文章，主流观点认为熊廷弼是被冤枉的。广宁之战惨败，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当时的辽东巡抚王化贞的责任。熊廷弼其实是东林党与阉党斗法的牺牲品。 回忆了一下前世所了解的历史和这一世听到的各种消息，董宣武大致拼凑出广宁惨败的前因后果。 熊廷弼，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人（现武昌），万历年间的进士，楚党，勉强可以算作是跟阉党一伙（注1）。 战前，王化贞与熊廷弼的策略就不一样，彼此之间有非常大的矛盾。 总体上来说，熊廷弼主张防守，集聚实力，在稳定好广宁的基础上，再图进攻，恢复辽阳。不出击则已，一击必出全力，三路大军一齐压上，不给野猪皮喘息还手之力。 第一路大军是联络藩属国朝鲜，让朝鲜派出兵马协助讨伐建奴，牵制野猪皮的一部分兵力。 第二路大军是来自山东的水师，沿着渤海沿岸袭扰建奴所控地区沿岸，目的同样是牵制野猪皮的兵力，并扰乱其后勤运输。 第三路大军就是主力，朝廷辽西的大军和山海关的兵马，从南向北推进，步步紧逼。 董宣武不太懂兵法，不知熊廷弼的策略是否可行，不过看现在孙承宗的布置，似乎就是照搬了熊廷弼的策略。只是广宁惨败后，辽西已经失守，朝廷大军的出发基地改在了山海关。同时，退守朝鲜的明朝大将毛文龙也代替了朝鲜的作用。 而王化贞则主张立即进攻，联合蒙古人夹击建奴，与失陷辽东的大明故民里外配合，恢复故土。 广宁之战之前，王化贞就不断向辽河以东不停派出小股部队进行骚扰作战。这些部队当然大多都有去无回，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毛文龙部，曾一度占领了镇江（并非今江苏省镇江市，在辽宁境内）。这也是王化贞炫耀其战略正确性的资本。 奇怪的是，王化贞居然幻想投降后金的李永芳会做他的内应，并且相信被建奴人打怕了的蒙古人所说的话，以为蒙古人真的会派援兵四十万，帮忙他干掉野猪皮。 熊廷弼很瞧不起王化贞，认为此人太骄傲轻狂，根本不懂军事，兵马、甲仗、粮草、营垒等事宜他一率不管，也不肯听规劝，只是一味说大话蒙骗朝廷。 因此，两人之间的矛盾十分尖锐。 可是王化贞是东林党人，熊廷弼属于阉党，嘴巴又臭，曾得罪过同是东林党人的兵部尚书张鹤鸣，所以，王化贞所请张鹤年无不答应，相反，却对熊廷弼一再刁难。 熊廷弼上任后，王化贞手中掌控着广宁十四万兵马，而熊廷弼手上却没有一兵一卒，只是有经略这么一个虚名而已。后来朝廷总算调来了一些兵马，熊廷弼不用再做光杆司令了。但是兵马的战斗力实在惨不忍睹。 其中以延绥调来了的兵马最为不堪，熊廷弼请旨要严办其主帅杜文焕，张鹤鸣不同意，让熊廷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杜文焕算了。别的理由不说，天底下大明的兵马德行都差不多，该处理谁又不该处理谁呢？ 谁叫人家是顶头上司，又呆在皇帝身边，熊廷弼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熊廷弼奏请任用佟卜年，张鹤鸣递上奏章反对。 熊廷弼奏请派遣梁之垣去朝鲜，张鹤鸣故意扣发饷银。 两人之间怨恨越积越深，几乎事事争吵。内阁首辅叶向高，是孙承宗的老师，也是东林党大佬，当然是向着张鹤鸣，这让熊廷弼更加郁郁不得志。 熊廷弼这人有能耐归有能耐，但脾气不好，器量不大，刚愎自用，嘴巴欠抽，火气还很大，常常盛气凌人，所以朝臣没有几个不讨厌他的，谁又肯出来为他说几句公道话？ 说熊廷弼嘴巴欠抽绝没有冤枉他，他与张鹤鸣结仇就是因为他这张嘴巴。 当年熊廷弼出关经略辽东时，叶向高和张鹤鸣曾宴请他吃饭。宴席上交谈过一番之后，熊廷弼转脸就对别人说：“这是两个大草包，对辽事一无所知。”从此张鹤鸣就成了他的死敌。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这次熊廷弼与王化贞合作，再次证明他那张臭嘴绝非浪得虚名。 广宁之战前，王化贞上表请战，表书上写着：“给我六万兵，我保证把建奴一举荡平。” 朝廷于是把表书发给熊廷弼问他的意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熊廷弼只改了一个字：“给我六万兵马，我保证‘被’建奴一举荡平。”后来果不其然，广宁惨败，明军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广宁惨败后，参将江朝栋保护着王化贞丢了广宁城，骑马仓惶逃命，后边仅有两个仆人。在大凌河遇上了熊廷弼，王化贞痛哭流涕，后悔不已，熊廷弼却放声大笑说：“六万军队就可以把敌人一举荡平，到头来怎么样呢？” 回头在说广宁之战的事情。 毛文龙镇江之捷，收复镇江，王化贞自以为立了奇功。 熊廷弼说：“三方兵力尚未集合，文龙发动得太早，致使建奴迁怒于辽地的百姓，把周围四卫的军民屠戮殆尽，不但使东山军民灰心，也让朝鲜君臣胆寒，令河西军队丧气，扰乱了三方并进的计划，耽误了联络朝鲜的打算。与其把它看作奇功，还不如说是奇祸。”又说：“镇江是死地，孤立无援，根本就守不住。” 第四十章 臭嘴熊廷弼（2） 天子、朝臣们此刻正需要一场大捷装点新朝新气象，哪里会听得进这乌鸦嘴里冒出来的话。几天后，消息传来，刚刚光复的镇江再度失守，毛文龙只身杀出重围，逃往朝鲜。 熊廷弼又攻击张鹤鸣说：“我既然担任经略，四方援军应当听我调遣，而鹤鸣径自发动，不让我知道。七月里我向兵部询问军队人数，到现在两个月了，没有回答。我有经略之名，无其实，辽左的战事都是张枢密和王抚臣一起办的。”这下，张鹤鸣这下更加记恨他了。 天启元年九月，王化贞上奏说蒙古的四十万援军快来了，请求朝廷允许他迅速出兵。 熊廷弼说：“抚臣靠着蒙古人，想不虞而收战功。我不敢轻视敌人，不敢说能不战而胜。” 后来，蒙古兵马始终没来，王化贞也不敢进兵了。 当时，熊廷弼主张防御，认为辽地人不可信，蒙古人不可以作为凭仗，李永芳其人更不可相信，广宁地方有很多已经投降建奴的汉奸，充当间谍，情况让人十分担心。 王化贞则刚好相反，绝口不提防御，认为明军一旦渡过辽河，河东人必为内应。并且飞书报告朝廷，说八月里你们就可以高枕酣睡，很快就能收到捷报了。 到十月份，辽河上结了冰，失去了辽河天险的保护，广宁危急。随时都可能遭到建奴的攻击，城内人心惶惶。 王化贞与巡按御史方震孺商议决定，分兵把守镇武、西平、闾阳、镇宁等城堡，而以主力驻守广宁。张鹤鸣也认为这样广宁仍不保险，想起了熊廷弼，请木匠皇帝下旨命令熊廷弼出关。 熊廷弼于是率部出了山海关，屯兵右屯，派刘渠率两万兵马驻守镇武，祁秉忠率一万兵马驻守闾阳，又派罗一贯率三千人守西平。熊廷弼严令说：“建奴来时，跨出镇武一步逃走的，无论文武将吏都格杀勿论。建奴到达广宁而镇武、闾阳不出兵夹攻，或者建奴抢劫右屯饷道而三路兵马不救援的，罪也相同。” 熊廷弼刚刚部署完毕，王化贞又轻信了间谍的话，突然发兵袭击海州，无果后又退了回来。 熊廷弼上书弹劾：“抚臣（即巡抚，指王化贞）进兵，到现在已经五次了。部队屡进屡退，敌人早看透了我方的计谋，我的虚名也因轻易出兵而受到损伤。希望陛下明令抚臣，对自己的行为慎重些，不要给敌人嘲笑了。” 王化贞很不高兴，飞章上奏，为自己辩解，并且说：“给我六万兵，我保证把敌人一举荡平。就是不如意，也一定能做到死伤相等，使敌人一蹶不振，管保它不再成为河西之忧！”并要求准许他便宜行事。 首辅叶向高是王化贞成进士时的主考官，王化贞也算是他的门生，自然偏向王化贞。 熊廷弼无奈，上书说：“就请按抚臣约定的办吧，应及早罢掉我的官以便于鼓舞士气。” 这个时候，朝中内外都知道经略、巡抚两人不和，一定会坏事，而张鹤鸣笃信王化贞，被踢走的自然该是熊廷弼。 天启二年正月，兵部员外郎徐大化顺承张鹤鸣的意思，弹劾熊廷弼大言欺世，嫉能妒功，不罢免他必将有害于辽地战事。 朝中众说纷纭，毕竟熊廷弼的本事大家心里还是有数，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明军大败后，正是熊廷弼经略辽东，才稳定住急剧恶化的局势。到了天启元年，熊廷弼因被弹劾而被免职，接替他的袁应泰在区区几个月内，相继丢了辽东重镇沈阳、辽东首府，袁应泰也畏罪自杀。这才不得不再次启用熊廷弼。 正好建奴这时逼近西平，朝中停止了争议，责令他们共同努力，功罪一体。 西平之围吃紧，王化贞轻信了心腹孙得功的计策，却不知孙得功已经被建奴收买，投靠了野猪皮。 王化贞动员了广宁的全部兵力，派孙得功、祖大寿率军与祁秉忠所部兵马会合后，然后与建奴作战。熊廷弼也传令刘渠拔营赴援。 正月二十二日，明军在平阳桥遭遇后金军，刚刚交锋，孙得功和参将鲍承先等忽然哗变逃跑，导致军心崩溃，大军溃散。 刘渠所率镇武兵马、祁秉忠所率闾阳的兵马被打败，刘渠、祁秉忠在沙岭战死，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见势不妙，提前一步逃往觉华岛去了。西平守将罗一贯久待援军不至，与参将黑云鹤也战死。 熊廷弼当时已离开右屯，驻军闾阳。参议邢慎言劝他紧急救援广宁，却被佥事韩初命阻挠，于是熊廷弼撤退了回来。 孙得功逃回广宁后，策动兵变，诈称后建奴已杀到城边。城中一时大乱，参政高邦佐无力阻止。孙得功趁机率兵夺取城中要害，正要活捉王化贞向野猪皮请功。 王化贞对此毫无所知，直到参将江朝栋推门闯进来，护住他骑马逃走。在大凌河遇上了熊廷弼，这才发生了之前所说熊廷弼羞辱王化贞的事情。 王化贞感到十分惭愧，建议驻守宁远和前屯。 熊廷弼说：“已经晚了，现在只有保护老百姓入关去！” 于是把自己所领的五千人交由王化贞来殿后，并传令烧毁沿途所有的堡垒何军资。 正月二十六日熊廷弼和韩初命一起护送着难民进入山海关，王化贞、高出、胡嘉栋也先后入关，只有高邦佐自杀而死。 孙得功率领广宁城的叛将把建奴迎入广宁时，王化贞逃跑已有两天时间。后建奴追赶了二百里，因路上搜不到粮食才回去。战败的消息传到朝廷，京城为之震惊。张鹤鸣害怕了，自请前往察看军队。 天启二年二月，朝廷逮捕了王化贞，罢了熊廷弼的官。 四月，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报上判决书，熊廷弼、王化贞都判了斩刑。（注2） 可是不知王化贞、熊廷弼各自走了谁的门道，去年秋天时居然没被斩，拖延至今。 熊廷弼究竟有没有错，董宣武还真吃不准。毕竟他上辈子是个小警察，这辈子也只是个纨绔子弟，哪懂得那些？不过董宣武很清楚，由王化贞这个狂妄书生领兵，广宁之战不败也难。熊廷弼就算有错，也罪不当死。他之所以被判斩刑，只因有人希望他死。 若是别人斩了也就斩了，可是熊廷弼不同，他是真有军事才华、战略眼光。明末缺的就是这种人，杀一个就少一个。 稍稍犹豫了一下，董宣武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救下熊廷弼。 注1：明末东林党人对非东林党人排挤十分严重，所以，浙党、楚党等被逼站在魏忠贤这一边，与东林党相抗衡。阉党其实是一个成分极为复杂的官僚集团。 注2：终于写完了，这一段基本按照网上搜来的资料来写的，可能有些枯燥，但如果想写生动起来，以神龙的笔力，绝非这点字能做到的，如果写得太简略，又怕大家看不明白关宁之战的来龙去脉，和熊臭嘴的性格悲剧。 第四十一章 傻叉 “走，找熊兆琏去！”董宣武交代了一句，转身朝熊兆琏消失的方向追去。 二爷怎么了？两年前的仇还记着？熊家已经够惨了，不用这么绝吧！心也太黑了吧！ 董三犹豫了一下，瞅了一眼身边的周通，觉着有这个傻大个在，熊兆琏功夫虽然的确比自己厉害一截，他也不会吃亏，急忙跟了上去。 熊廷弼的府邸董宣武知道在哪里，不会跟丢。穿过人流不息的刑部大街，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正见巷子尽头处一个人影正步履蹒跚。 “兆琏兄请留步！”董宣武大声叫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等董宣武三人追近了才冷声说：“怎么，董二公子，想报复了？还是见熊家垮了，墙倒众人推，以为熊某人会任由你欺负？” 好家伙，这一位，都这模样了，还人倒架子不倒，还真是老熊家的种，那臭脾气，迎风臭三里。 “老周，上啊！”董三捅了捅周通。 “诶！”周通挽起袖子，正要动手，被董宣武一脚踹到一边去。 董宣武一瞪眼，骂道：“憨货，谁让你动手了？”又回头朝着董三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这屁精，就喜欢自作主张。 熊兆琏本来拉开了架势，准备动手，却被董宣武闹得惊疑不定。 “兆琏兄，当初不就打了一架么？多大点事，小弟哪会放在心上？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啊，哪有不挨刀呀！当初小弟鲁莽轻狂，得罪了兆琏兄，还请别放在心上。”董宣武上前一步，施礼说道。 你算飘的哪门子江湖，纯粹是仗势欺人！ 熊兆琏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十分不解。 这个董二愣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二百五，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刚打完信王爷，接着又在翠云楼为了一个妞把保国侯府的小侯爷给揍得鼻青脸肿，至今还下不了床。从来都是人家给他认错，他什么时候给人家认过错？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兆琏兄，其实小弟一直很佩服你，今日既然凑巧碰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小弟做东，咱们个脸在前面春风楼喝两盅，怎么样？算是小弟为当初的事赔不是。”董宣武的姿态放得很低。 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熊兆琏琢磨不透，不过想到京城四大恶少，也就刁德嗣阴损点，董宣武三人，纯粹是三草包，应该不会有那么深的心机来害他。再者，熊家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得罪的人太多，现在是谁都敢骑在头撒泡尿，这董二愣子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了。 想到这里，熊兆琏拱了拱手，说道：“董公子，赔不是的事就不要提了。当初熊某也有错，不能全怪董公子。既然董公子诚心相邀，熊某又岂能不承情？” 不能全怪董宣武，那就是说主要还是要怪董宣武了！还一口一个熊某，显然心怀芥蒂，叫声兄弟能噎死你？这个熊兆琏，这臭脾气比他爹好不了多少。 董宣武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跟熊兆琏计较，两人带着董三、周通来到了春风楼。 春风楼就是当初孙承宗收董宣武为弟子门生的地方，在京城里颇为有名。能来这里吃饭的，不是豪商巨贾，就是官宦人家，一般的小家小户，根本就进不来。 董宣武与熊兆琏上到了二楼，要了间包间，叫了酒菜，两人对坐而饮。董宣武不时说些笑话，气氛倒也融洽，熊兆琏也渐渐放开。 酒过三巡，董宣武琢磨着也该话入正题了，于是放下酒杯，问道：“刚才在街口遇上兆琏哥哥，见你郁郁寡欢，难道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何不说出来，也许小弟还能帮上一点忙。” “唉！”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熊兆琏立刻愁容满面，摇摇头说道：“哥能有什么烦心事，还不是因为老爷子？我刚刚从刑部天牢里看过我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唉，不好办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说罢，一扬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董宣武急忙给熊兆琏把酒给满上，问道：“老爷子还好吧，天牢那些小人，没为难老爷子吧？” “那倒没有！”熊兆琏摇了摇头，“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当过两任的辽东经略，小小狱卒还不敢为难他老人家。精神头还不错！” 那是因为担心哪天木匠皇帝想起熊廷弼，又把他放出来继续为国效力。这种事发生得太多，早把那帮狱卒搞怕了。若没有这层顾虑，你看他们是副什么嘴脸。 心里虽这么想，董宣武可没说出来，举起杯子，笑着说：“来，为老爷子干一杯，希望老爷子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早些时候脱离这牢狱之灾！” “多谢崇文贤弟吉言！”熊兆琏也急忙举起杯，一饮而尽，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兆琏哥哥不必太担忧，老爷子既然去年都没事，这事情还有转机。”董宣武宽慰了熊兆琏几句。 熊兆琏惨笑一声，说道：“转机？转机倒是有，只可惜贵着呢，要四万两金子。我熊家哪有那么多钱？”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四万两金子，按当前的金银的比价，大概是一比六，也就是二十四万两白银，熊廷弼据说为官挺清廉，而明朝官员的俸禄是有了名的低，怎么可能出起这么一大笔钱？熊家可不比董家，没有大片的田庄，也没有日进斗金的商铺，更别说海外生意了。这不是为难熊家么？ “兆琏哥哥，这又是怎么回事？能否说于小弟听听，也好为你参谋参谋。”董宣武问道。 熊兆琏此时已经喝了不少酒，又被董宣武一口一个“兆琏哥哥”叫晕了头，早把胸中的那点芥蒂之心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苦笑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我也不瞒你，去年老爷子能留下性命，还是因为哥哥听人劝告，走了东林党的路子。是谁就不说，人家一片好心，免得连累了人家。于是东林党一位大人引着，这样才有机会见到了魏公公，向魏公公苦苦求情才让老爷子有喘息之机。 可是魏公公说了，要给老爷子脱罪，可以，不过要先拿出四万两金子出来供他打点，少一文也不成。哥哥当时想，四万两黄金虽然多，但怎么也比不上老爷子一条性命珍贵吧！ 不错，这一大笔钱熊家是拿不出来，可是熊家的亲朋好友不少，当年受过我熊家恩惠的人更多，卖了房子田产，东家一笔，西家一笔借钱，总还是能够凑出来的，所以，牙一咬，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谁知道，谁知道……人情冷暖啊，哥哥算是看透了！” 傻叉，一个大傻叉！这家伙跟他爹一样，在政治上，简直是个白痴，唉，没有文化真可怕！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难怪后来魏忠贤后来惩治东林党时，死咬着说东林党与熊廷弼有勾结，原来原因在这里呀！ 董宣武听完，翻了翻白眼，说道：“哥，你这件事恐怕是做错了！” 第四十二章 糊涂蛋尽做糊涂事 熊兆琏点点头，连声叹气说：“哥哥当然知道做错了，当初就不该答应给那四万两黄金。如今拿不出来，连魏公公也得罪了，想救出老爷子，就更难了！”说罢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这家伙还没想明白，真不懂，难道他身边就没一个明白人？ 董宣武说道：“小弟倒不是这个意思，说实话，你那四万两黄金拿不拿出来，结果恐怕都是一样。” “这是怎么说？”熊兆琏微睁醉眼，十分不解。 董宣武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如果哥哥答应，今日之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得让第三人知道，那我倒可以说说。毕竟，这话我一旦说出口，对我声誉的影响可不小。” 你他娘的有个屁的声誉。 熊兆琏心中暗骂，奇道：“难道连老爷子也不能说？” 那可不行，这事还得告诉熊廷弼那老傻叉，要不然，这番心思不是白费了么！ 董宣武故意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告诉老爷子一声比较好，毕竟他老人家吃的盐比咱吃的米多，过的桥比咱走的路多，兴许我想错了也说不准。不过，除了老爷子，就不能有第四人知道。” 什么话，这么机密？熊家已经这样了，就算这二愣子受人指使，包藏祸心又能怎样？ 熊兆琏稍微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哥哥可知，为人臣者，最重要的是什么？”董宣武问道。 熊兆琏一怔，不知董宣武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随口回答道：“可是仁义礼智信？” “不对！那是五常，是为人处世的原则。”董宣武摇摇头，“为人臣者，首重忠勇礼智信！其中又以‘忠’为首。 就比如我家董三，除了拍马屁厉害点，别的方面平平无奇，可是小弟还是看中他，冲的就是他那一片忠心。 说句不该说的话，老爷子是楚党，跟魏公公有割不开的联系，虽然老爷子未必在意这些，可是魏公公在乎啊！ 按理说，老爷子有大本事，对魏公公也有大用处，绝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卒子，老爷子落难，魏公公没有不救的道理。可是只怪老爷子生性太过高洁，宁折不弯，魏公公一直不肯出手，恐怕想的就是要磨一磨老爷子傲气。兴许他一直都在府中等哥哥你求告上门。 就算你不求告上门，到了关键时候，魏公公他也会出手相助。人才难得啊，他折损不起呀！可是……” 说到这里，董宣武摇了摇头，苦笑不得：“可是哥哥呀，小弟不知该怎么说你，你就算是求告，也该是求告魏公公身边的人呀，你怎么求到东林党身上去了？难道你不知道，魏公公跟东林党是死对头？” 熊兆琏臊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巴，嗫嚅道：“可是我听说，王化贞求到魏公公门下，魏公公一句话，他的案子就搁置下来。在案子结果没有判下来之前，我也曾去求见过魏公公，他不肯搭理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真是求告无门啦！” 董宣武又好气又好笑，算起来熊兆琏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熊廷弼糊涂，他儿子比他更糊涂。 “案子没有判下来之前，魏公公不见你就对了！这件案子虽然走的是三司会审的路子，但其实该怎么判，要由皇上玉口钦定。皇上都还没开口，谁还敢随便说话？ 再说，老爷子刚被抓进去，就放出来，又怎么能显出魏公公的恩重如山来？” “这……可是我最后不是还是求到魏公公门下了么？”这位熊兆琏真是猪脑袋，完全不适合在体制内打拼。 “哥哥呀，你自己去找魏公公，和由东林党人引着去找魏公公，能一样么？你这不是去求魏公公，而是在向他示威，告诉他：‘老爷子他已经投靠了东林党，你又能怎么着？’这要是搁在我身上，别说是救了，我掐死老爷子的心思都有了。 我敢说，老爷子能活到现在没被砍脑袋，不是魏公公的功劳，而是东林党在暗中出力。因为在天下人眼里，老爷子已经是东林党人了。 还有那四万两黄金，长卫遍布天下，老爷子有没有钱，有多少钱，你以为魏公公会不知道？那分明是魏公公开出来为难你的。 如果老爷子是个没本事的人，你也拿得出这四万两黄金，魏公公也许会放过老爷子一马，当然这个希望并不大。可是老爷子偏偏又有大本事。 人才啊，不为我所用，就必除之，免得为对手所用。《三国演义》中，周瑜为何一定要杀掉诸葛孔明，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啊！若是蒋干，周瑜才懒得理他的死活。”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什么原因，熊兆琏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那那那……魏公公为何肯出手救王化贞那厮，他可是东林党人！” “他以前是东林党人，现在不是了！”看来熊兆琏还没明白这其中道理，跟这样的蠢材说话真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不妨打听打听，如今东林党人肯放过王化贞么？王化贞有魏公公出力相保，仍旧不能全身而出，如果没有东林党人在其中刁难他，那才是见了鬼了！ 魏公公出手救王化贞，那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啪啪啪’打东林党人的脸。他也在告诉天下人：‘怎么样，王化贞犯下那么大事，我也能把他捞出来，跟着我干，没得错！’” 熊兆琏呆坐当场，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岂不是说我害了我爹？”过了半晌，熊兆琏忽然大叫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家伙不算太笨，总算是想通过来，可能还有得救。 董宣武正在自鸣得意之时，熊兆琏忽然站了起来，擦干眼泪，朝包间外跑去。 董宣武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兆琏哥哥，你这是要干嘛？” “我上当了，我要去求见魏公公，就算在他府前长跪不起，也一定要见到魏公公，我要向他痛诉陈情，求他放过我爹！”熊兆琏叫道。 傻叉就是傻叉，董宣武发现自己严重高估这傻叉的政治智商了。 “你回来！”董宣武强行将傻叉按在凳子上，“你以为你现在这么做有用吗？魏公公会信你？东林党人又会怎么看你爹？在天下百姓眼里，你爹又会变成什么人？反复无常的小人吗？老爷子现在还能好端端的活在天牢里，那是因为东林党人现在需要他活着。 不然，魏公公能保住投靠阉党的罪魁祸首王化贞，东林党却保不住投靠东林党且是无辜受牵连老爷子，哪还脸见人？在‘势’上的损失无可计量。 我敢说，你现去见魏公公，一定能见到魏公公。不过到了明天，在菜市口，你也应该能看到老爷子的人头。” 第四十三章 陈情表 “那该怎么办？”熊兆琏呆若木鸡，喃喃自语。 董宣武从桌上夹了几口菜吃，又喝几口酒，说了半天，他已经口干舌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道理，总算是掰碎了塞进了熊兆琏这傻叉的木瓜脑袋里。剩下的，就是等熊兆琏开口来求他了。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熊兆琏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开口求他的意思。 再次高估这傻叉的智商了，算了，别等了，提示一下他吧！ “兆琏哥哥，想出一点什么头绪没有？” 熊兆琏叹了口气，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又有什么办法？”起身向董宣武行了一个礼，谢道：“多谢你能指点迷津，哥哥记在心里，日后若有机会，必定衔草结环相报！”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靠，这样放低标准他还没明白过来，真是彻头彻尾的实心大木瓜。 “兆琏哥哥，别急着走啊，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俩再合计合计，说不定能找出救出老爷子的法子来。”董宣武算是认输了，彻底放下身段，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 “你会……我们会有什么好法子，能救出老爷子？”熊兆琏显然还不相信董宣武的能力。依照董宣武以前的所作所为来评估，也的确很难让人相信他有办法救出熊廷弼。 这是瞧不起人呀！ 董宣武决定要黄鼠狼捉鸡，露那么一小手：“咳咳，商量商量，总没坏处。依着我的看法，要想让老爷子出狱，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熊兆琏终于有了点精神。 “第一条，就是指望东林党人能打败魏公公，那么老爷子就有很大的机会昭雪冤情。”董宣武说，“不过，这条路很渺茫，我瞧着这情势，东林党落败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不是可能，是必然，要不然也不会没过几年熊廷弼就被砍了脑袋，相反王化贞反而能美滋滋地活到了崇祯年间。 这不是废话吗？熊兆琏的脸更黑了：“那第二条路呢？” “那就是向皇上陈情……” 董宣武话音未落，熊兆琏跳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大叫道：“董兄，董兄，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怎么忘了，你刚刚拜孙阁老为老师，你一定有办法求孙阁老把爹的陈情表呈给皇上。” 改口好快，好吧，董兄就董兄吧，反正也受得起，两世加起来该有四十多岁了。 不过这家伙昏了头吧，在王化贞没有背叛革命之前，老师孙承宗可是上表保过王化贞的，现在又替熊廷弼鸣冤，这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么？老师虽然很伟大、大公无私、品行高洁……不过也不能伟大到这等地步，批评与自我批评还是几百年后的事，以封建帝王时代的思想觉悟，很难达到那样的水平。 况且，老师的老师是叶向高，以熊廷弼那张臭嘴，想必在那封奏表中不会说叶祖师爷什么好话。孙承宗如果真将这封奏疏递了上去，世人又会如何看待老师？ 董宣武取过陈情表，展开看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熊廷弼的陈情表虽然文字优美，据经引典，事实充足，证据详实，教人难以反驳。如果放在几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一定是极为珍贵的史料。但是通篇都是在说他熊廷弼如何如何正确，别人如何如何是草包，叶祖师爷自然也在那草包之列。最大的问题是，这奏疏还隐隐约约在指责木匠皇帝昏庸无能。 恐怕熊廷弼还不知道，他这条老命能活到现在，是东林党努力的结果。 如果天启皇帝看到了这道奏表，董宣武觉着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结果是皇帝羞愧难当，找根绳子自挂西南枝。 因为大明朝廷养了都是一群要没坏事，要么不干事的酒囊饭袋，作为天子的他天天被群人像耍猴似的耍得团团转，唯一一个有本事并且有战略眼光人还被他关进了天牢，准备拉出去砍头。作为皇帝，他就算没能挤入夏桀商纣、周幽隋炀的这样的第一集团，但是第二集团前几名是跑不掉的。 如果是这样，天启皇帝将会是大明第二个被臣子呈上的奏章气死的皇帝。第一个嘉靖皇帝，上表的人是海瑞。 另一个结果是天启皇帝恼羞成怒，为了杀人灭口，立刻会把熊大嘴巴从天牢里拎出来，堵上他的嘴巴，提前（相比历史上）押赴菜市口，一刀剁成两截。 董宣武觉着天启皇帝很可能会选择后者，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干。（注1） 看完熊廷弼的陈情表，董宣武摇了摇头，也只有这样一个只懂军事、不懂政治的憨货，才教得出熊兆琏这样的儿子。 把陈情表交还给熊兆琏，董宣武说道：“如果陈情表这么写，我不能帮忙把它呈交给皇上。因为要是皇上看到了这份陈情表，你恐怕也该回去给老爷子准备后事了。” 熊兆琏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不解其意。 以他的政治智商，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奥妙，董宣武也懒得浪费唾沫，只说了几句：“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老爷子是冤枉的吗？这份陈情表，老爷子应该拜托过很多人吧，没有人愿意向皇上呈递吧？那是因为皇上等的不是这样一份陈情表！” 这次熊兆琏总算是开窍了，朝董宣武深施一礼，问道：“不知皇上等的是怎样的陈情表，还请董兄赐教！” 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能在这里说说，出了这们我可不认账。揣摩圣意是大罪，我可不想进天牢。 第一，要向皇上表明态度，老爷子是孤臣，是万历皇帝信任他、提拔他，老爷子才有今日的成就。老爷子唯一的靠山，就是当今皇上。没有皇上的信任与支持，老爷子宁愿被砍脑袋。 而且，至始至终，老爷子从未想过阉党、东林党之事，只想为圣上尽忠，为朝廷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要想皇上认错，不要指责别人，不要有丝毫的怨意。皇上总不能为了老爷子，把满朝文武都干掉。 第三，只要是皇上要他干的事，就算是受再大的委屈，他也愿意干，就算背黑锅，也无怨无悔。当然，这一点最好隐晦点，能让皇上看明白就行。不然被人知道了，很有可能被指责是佞臣。 如果能写清楚这三点，估计有三成的把握皇上会放过老爷子。 至于如何将陈情表呈交给皇上，我自有安排。 当然，如果老爷子不相信我，那我也就不管了！” 注1：据说天启皇帝后来之所以会下旨杀熊廷弼，是因为冯铨与顾秉谦等在讲筵上侍讲时，就拿出集市上刊印的《辽东传》向天启皇帝诬陷熊廷弼说：“这是熊廷弼自己写的，是他想为自己开脱罪名。”天启皇帝看后脸色发黑，大怒，于是杀了熊廷弼。 第四十四章 董二的亲事 出了春风楼，董宣武长吁了一口气，其实这次帮忙熊廷弼，他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搅入到京城党争的漩涡中去。像他这样的小鱼小虾米，一旦搅入到巨鳄的争斗中去，想要全身而退，是很难的，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如果吝啬赌本，又如何能够赢呢？ 回到了董府，没想到书房里正有一人在等他。 “公主，你怎么来了？”董宣武很惊讶，小太妹居然跑到董府来了。 “拿来！”小太妹伸出粉嫩的小手。 “公主，你要什么东西呀？”董宣武不解。 “蘸水笔呀！还有复写纸的制造方法！” “欠你的呀？” “你要不给，我就向皇帝哥哥禀明，说你欺负我，砍你的脑袋！反正你也不是好人，砍了你的脑袋，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靠，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小太妹完全有资格加入到京城恶少四人组中来，成为新的成员，把京城恶少的光荣传统继承、发扬、光大。 “那我就整天趴在你肩膀上，晚上也不离开，不停在你耳边说：‘还~我~命~来~’”董宣武做出一副最狰狞的样子，用后世影视剧中最恐怖声音说道。 “啊！”小太妹尖叫一声，逃到了门边。到底还是小女孩，最怕鬼怪这些东西。莫说是小太妹，就连翠袖，还有随小太妹来的宫女红绵，也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哼，一个黄毛丫头，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不杀你了，不杀你了！我让皇帝哥哥把你关进天牢，永世都不能出来！”小太妹大声说道。 算了，给她吧！人家毕竟是公主殿下，好男不跟女斗，好狗不跟鸡斗……呸呸呸！ 蘸水笔的样品和复写纸的制作方法都给了小太妹，不过小太妹怀里怎么鼓鼓囊囊，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偷了我什么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小太妹转身就往外跑，带这宫女红绵溜之大吉。 一定有问题，可是又能怎样？希望不是藏的那本《金瓶梅》，要不然罪过就大了。 “二少爷，公主把你早上写的那本《数学初步》拿走了！怪奴婢没有将它收好，被公主看见了，请二少爷责罚！”翠袖诚惶诚恐，跪倒在董宣武的身前，像只鹌鹑一般。 早知道小太妹不是什么好鸟，竟然把小学课本偷走了，唉，只能重写一本了。好在不是《物理初步》和《化学初步》没有动笔，要不然，要迎来一大片口诛笔伐。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支持世界运转的是难以捉摸的“道”，可不是什么原理、定律。 数学则不然，大明对数学还是挺宽容的。 于是，董宣武又开始了辛勤的工作。 公主来董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董府，大家看董宣武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起来。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孙承宗收他为弟子时候的事。 “宣武是该成家了！”董宣武不知道老娘正在为他规划终身大事，“不过，乐安公主年纪似乎小了点，不知宣武愿不愿意，听说当了驸马就不能再当官了……” “小什么，再过两年，年纪刚好合适！”老爷子打断老娘的话，“能娶到乐安公主，当一生富贵无忧驸马，是他的福份，也是我董家的福气。 你的儿子你不了解么？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和打架，能成什么大器？没听到外面怎么叫他，小霸王、董二愣子，还当官，官场是他这种人混的么？还是早点成亲、生子、传宗接代的好，省得老在外面闯祸！ 董家要光大门楣，还得要靠宣仁（董宣武的大哥）。” 这话要是被董宣武听到他爹这么评价他，只怕要气得吐血。 “可是，要跟皇家攀亲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娘有些担忧。 “这个你不用管，老夫自有主意！”老爷子胸有成竹，“不过，得警告一下这小兔崽子。听说，今天这小兔崽子竟然把公主吓跑了，还诬陷人家偷了他什么东西，他有什么东西好给公主偷的？公主只要肯要，我董家的东西都摆出来，任她拿！” 老爷子还是蛮慷慨的，只是他把董宣武叫做小兔崽子，难道就没想过小兔崽子的爹是什么吗？ “定亲？”听到老娘说出这两个字，董宣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还是老娘好，知道自己的心思，不过现在定亲太早了点吧！他还不满十八周岁，大眼妹妹才十六岁，两人都是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虽然这个时代的人比二十一世纪的人更早熟一些，不过身体的发育是无法改变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上辈子他就没找到老婆，莫名其妙地挂了，这辈子他不想悲剧重演，特别见到大眼美眉以后。 “我……”董宣武刚想要说出心中的人选，却被老娘打断：“娘知道你想的是谁！不错，是个好姑娘。无论家世、样貌都跟你很般配，只是年龄稍微小了点。” 原来事情老娘都知道了？还以为做得很隐秘呢，不过知道了更好，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济安居了，不怕人说闲话。董宣武喜笑颜开，心中美滋滋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放心吧，那死老头子说他有安排，你爹这人你应该清楚，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老爷子也知道了？也对，老娘都知道了，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次老头子这么豁达，如此肯为儿子打算，还以为他就是个老古董呢！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既然这样，那孩儿就全凭爹娘做主了！”董宣武的嘴巴就快裂到耳朵根了。 见董宣武这么爽快就同意了，老娘心中的一点担忧消失了，满脸堆着笑，又紧接着说：“既然你也同意，那娘就去告诉你爹去，让他好去准备。对了，以后可不许对公主那般无礼，董家以诗书传家，可不能让人家姑娘小瞧了去。以后做了驸马，更要好好对人家……” 公主？驸马？董宣武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妙。 “等等，娘，你说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呀？”不行，这事要问清楚才行，要是上错了花轿娶错了姑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大明不是大唐，还没听说过哪位驸马成功和离过。 “当然是乐安公主了，怎么，你说的不是她吗？”老娘有些惊讶。 “是她？小太妹？”这世界真可笑，董宣武哈哈大笑起来，“她才十三岁，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那我岂不是成了禽兽，不，禽兽不如！ 娘，莫非你在跟我开玩笑？难道要我等她五六年？” 小太妹的形象出现，脑袋上长出两只角。真要娶了她，这辈子算是完了，现在都拿她没法，以后长大了还不天天受苦？还有那心爱的大眼美眉…… “要不了那么久，两三年就差不多了，那时公主该有十四五岁了！”老娘安慰说。 十四五岁也不成呀，董宣武还鄙视过刁德嗣禽兽不如呢！ “不行，我不同意，绝不同意，誓死不从！娶了她，我还有好日子过么？还不如娘你现在就打死我！”这种事态度一定要坚决，没有缓和的余地。 第四十五章 败事有余 “什么？不同意？反了他了还！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他同不同意？信老夫都已经寄出了，请孙阁老做媒，这时候反悔，老夫的脸还往哪里搁呀！”老爷子虎着脸，风风火火直朝董宣武的住处而去。 “大老爷，二少爷他走了！”翠袖战战兢兢，手里拿着董宣武留下的一封书信。 董宣武早料到老爷子会来，哪会呆在这里挨骂？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爷子，一封给陈老夫子，带着董三和周通早溜了。在老娘面前，他还能争辩、哀求几句，撒撒泼、耍耍赖。在老爷子面前他不敢。这老头子简直是顽冥不化、水火不侵，惹不起，躲得起。 “什么，宣武要出家，当和尚当道士？”老娘瘫坐在地上，大嚎起来，“哎呦，我的儿喂！怎么这般想不开呀，你扔下娘该怎么办呀！” “够了，还嫌不够乱的？”董老爷子黑着脸，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了，手上的信笺皱作一团，狠狠瞪了翠袖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拦住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找人四处去找这孽畜去？”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老不死的！早就说过公主她跟我儿不合适，可你就是不听，你还我的儿子来！”老娘醒悟过来，爬起来抓董老爷子的衣服一阵撕打，弄得老爷子狼狈不堪。如果董宣武在，应该能猜到他二愣子性格从何而来。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不是换一个灵魂就能改变得了的。 “怎么能怪老夫，当初还是你先提起……”老爷子一边躲一边争辩，忽然想到跟发疯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立刻改口道：“你放心吧！那个逆子，你还不知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一餐离得开肉？他去做和尚，做道士？他受得了那个苦吗？一定又是跑到哪个花街柳巷去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猛然想起一件事，冲着刚赶过来的老管家董福大声问道：“对了，那个翠云楼的妖女，她叫什么？现在住在哪里？这小子一定呆在那狐狸精那里。” “回老爷，好像叫白牡丹，现在在哪里，小人实在不知道，听说这事都是董三操办的。” “好你个董三，平素就不学好，尽教唆那逆子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这次老夫绝轻饶不了他，非扒他的皮、抽他的骨不可！董三呢？给老夫把他叫来！”老爷子恨得牙根都痒痒。 “回老爷，董三跟二少爷一齐走了！” “好哇，这畜生，当和尚也要人伺候？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夫把这孽畜找出来！” …… “二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董三眼皮跳个不停，总觉着心里发毛。 “怕什么，先凉他几天，老爷子不把这婚事给取消了，我还真不回去了！” 此时的董三，正坐在刁德嗣新置办的四合院里，喝酒赏月。小酒喝着，自在得很。他压根没想过去当和尚道士，信笺上的话全是为了唬老爷子。 自从刁德嗣从大牢里被放出来，因为恼怒他大哥刁德益无情，刁德嗣跟他大哥闹翻，带着刁贵从刁府里搬了出来了，买了这所宅子，才搬进来没几天。董宣武认为躲到他这里来最为合适。 “三哥呀，能娶上公主，很好的一件事，你怎么就不乐意呢？小弟我想还想不来呢！”刁德嗣十分不解，也羡慕得很。 董宣武斜瞥了刁德嗣一眼，跟这非礼未成年少女的衣冠禽兽没法解释，芙蓉才十五岁，现在还挺着个大肚子在一边伺候着呢：“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小太妹，你是没见着，还是算了吧！” “小太妹？什么意思？” 坏了，说错话了！ “就是……太子的妹妹，当今皇上不是曾经做过太子吗？简称小太妹！”董宣武胡乱解释。 “哦！”刁德嗣并没太在意，又低声说：“三哥，还记得熊兆琏么？” 董宣武一愣，突然之间刁德嗣提这茬干什么，难道前两天他跟熊兆琏见面的事被人瞧见了，出了啥纰漏？ “记得！老刁，怎么突然提他？是不是有什么流言？”董宣武心中十分紧张，要是他给熊兆琏出馊主意的事被捅出去了，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恐怕都不会放过他，他那个老师就算有心护他也未必护得住。 “流言倒是没有，可是今天下午刁贵路过你家门前，就看见他在你家府门前转悠了足有半个时辰，好像想进去，又不好意思进去。三哥，你没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吧？他现在可是个瘟神！” 靠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跑到董府门前不用说，一定来找自己的。这么一来，日后熊廷弼出了狱，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会猜出跟董府有关系。 魏公公还要得意好几年呢，而且会越来越风光，得知此事，还不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想起传说中的东厂，董宣武不寒而栗。 还有东林党，要是知道他们费尽心思挖过来的熊廷弼，竟然被他又挖到皇上那边去了，肯定会把他视作叛徒（董宣武拜在孙承宗门下，不管他承不承认，别人都会视他为东林党人），就算不把他掐死，也决计不会给他出头之日。魏公公倒下后，可就是东林党的天下了！ 董宣武一时间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你真跟那瘟神扯上关系了？”刁德嗣一看董宣武这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对，屁股像着了火一样跳了起来。 “嘘——小声点，你还怕别人听不见么？其实，我也就是前天，在刑部大街上遇见他，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请他吃了顿饭，安慰了几句！也算把以前的仇怨消解掉！”董宣武没敢把实情告诉刁德嗣。 刁德嗣盯着董宣武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不对，三哥，你在说谎骗我，你和熊兆琏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三哥，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就会眼神闪烁。你既然不肯说，那我也不问了。 可是小弟还是要劝你一句，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可别栽倒在里面去了，我日后还得靠你呢！” 啥，还有这毛病，上辈子可没有，一定是这辈子遗留下来的，得改！不然以后还怎么混官场。 的确很危险，既然刁德嗣都猜出其中有问题，京城各路密探这么多，难保没人注意到此事，这次可真被熊兆琏这傻叉害惨了，得尽快解决，这事拖得越长，问题就会越大。 “你说我去揍他一顿怎么样？”想了想，董宣武低声问刁德嗣。 刁德嗣沉思片刻，说道：“揍他一顿，只要处理得好，倒是可以瞒过很多人，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这是欲盖弥彰。我觉着，这时候你显得越愣越好，最好，打完了你真的出家当和尚，把你跟小太妹婚事的事张扬开来！” “妙计！”董宣武眼睛一亮，猛的拍桌子，倒把一旁酣睡的周通给惊醒了，周通睁大两只迷迷糊糊的牛眼，问道：“二爷，出了什么事，要不要俺周通动手？” “你一边接着睡去吧！”董宣武没太搭理他，又问刁德嗣：“这样会不会对小太妹不太公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问题是你事后该如何安抚好小太妹。” “安抚她？这个容易！” 这小财迷容易哄得很，而且没什么城府，只要给她弄几个赚钱的项目，估计就能把她弄得喜笑颜开，什么事都忘了。况且，皇帝的妹妹不愁嫁，就算有点什么小污点，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哈哈，估计大家都猜不到差错会出在这里吧！为了这个情节，神龙死了多少脑细胞，我得意的笑呀得意的笑……） 第四十六章 鼻子塌了 刑部大街算是京城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二爷，来了！”董三在上次遇到熊兆琏的那条街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这条巷子一般都很少有人走，此时，巷子口和巷子尾早被京城四大恶少的心腹给控制起来了，哪个又敢来触这个霉头？巷子中只有董宣武、郭振朝、薛荣、刁德嗣和周通五人。 “老郭、老薛、老刁，待会儿这场戏演得好不好，可关系到兄弟我，还有董家的身家性命，可全靠你们几位了！你们放心，这件事绝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最多让咱们四人的声名更臭一点。”董宣武朝郭振朝、薛荣和刁德嗣三人行了一礼。 “说什么牵扯不牵扯，咱们兄弟就别说这见外话了！这种戏，咱们哥四个又不是演了一次两次，你就放心好了！”郭振朝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 正说着话，董三已经拉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那人正是熊兆琏。 熊兆琏见到董宣武，眼前一亮，急忙抱拳行礼：“董兄，总算见到你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将董宣武拉到一边，瞅了瞅郭振朝几个，从怀里偷偷掏出一卷纸来，塞入董宣武手中，低声说道：“好说歹说，总算把老爷子说通了，这张陈情表可全是按照你的意思写的。拜托董兄能呈给皇上御览。” “嗯！”董宣武点了点头，把熊兆琏带来的陈情表贴身藏好，又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塞到熊兆琏的手中，说：“这六千两的银票哥哥你先收着，你验验真假，免得待会发生误会。” 熊兆琏大为奇怪，问道：“董兄，你给我银子做什么？” 他求董宣武帮他办事，董宣武反而塞给他银子，这实在太奇怪了，难道董宣武家的银子已经多得没处花了吗？ “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是押给你的！你记住，你回家后，就立刻联系人卖房卖产，死着脸皮四处借钱，也一定要凑出六千两银子还给我，这银子兄弟还有大用处。你要是把这笔银子给黑了，我可饶不了你！ 记住，还给我的银子必须是想别的法子弄来，绝不能再是这笔银子。” 董宣武再三交代，顺便威胁了一下熊兆琏，这可是他们哥四个凑出来准备办大明皇家艺术团和大剧院的钱。 “我不明白！”熊兆琏一脸白痴地望着董宣武。 “唉！”董宣武叹了口气，知道不把话点明，这木鱼脑袋说不定还会整出什么事来，于是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一直在我府门前转悠，早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为了不连累家里人，待会不得不委屈哥哥帮我演一场戏。” 说着，一拳直朝熊兆琏揍去。这一拳又快又狠还突然，熊兆琏根本没防备，“砰”，鼻血直流，熊兆琏那英俊的鼻子塌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董宣武老喜欢揍人家的鼻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了又塌又陷的蒜头鼻？说实话，董宣武早就像狠狠揍这家伙一顿了。 “还手啊！”董宣武见熊兆琏还傻愣愣站在那里，低声说道。 谁知熊兆琏摇摇头，说：“我知道是我连累了董家，你打吧，我绝不还手，这顿揍是我该挨的！” 直把董宣武气得七窍生烟。 这时，郭振朝等人也围了过来，董宣武叹了口气，看了看众人，还是觉着周通比较合适，说道：“周通，还是你来揍我两拳吧，下手轻点，别太使劲！” “诶！”周通答应得非常爽快，比划了两下拳头，“砰砰”两个大拳头揍在了董宣武脑袋上。 妈的，已经交待他下手轻点，怎么还用这么大劲？ 董宣武感觉眼前金星直冒，差点没被揍晕过去，左颧骨高高的肿起，左眼眯成了一条线。完了鼻梁也断了，鼻子被打塌，这憨货怎么也喜欢打人家鼻子？ 这时候，只听“砰砰”拳打脚踢之声不断，郭振朝等人正围着熊兆琏一阵猛揍，颇有欢迎入群的架势。 董宣武气愤不过，也爬起来上前狠狠踢了熊兆琏两脚。 见熊兆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董宣武才叫停。让周通提溜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熊兆琏，董宣武等京城四少趾高气扬地来到刑部大街的巷子口。 巷子口此时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路人甲，刚才看见董三把熊兆琏强拉进巷子中，就有人感觉要出事，所以驻足观看的吃瓜群众还真不少，只是没人敢靠近巷子口。 周通把熊兆琏一把扔到了街上，郭荣一脸凶相，大声叫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招惹我们京城四少的下场。在这京城的地面上，只有我们欺负人，没有人欺负我们的道理。居然骗到我们的头上来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郭振朝、刁德嗣也叫骂不绝。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呀？” “那不是熊经略家的大公子吗？怎么被打成这样？” “肯定是得罪了那四位了，啧啧，听说经略大人是被冤枉的。唉，这世道，好人没法活了！” “作孽哟，迟早会有报应！特别是那个姓董的，最坏了！” “嘘——小声点，你也想被揍成那样吗？他可是连小侯爷都揍的主。” ……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董宣武假装听不见，昂首挺胸走到熊兆琏身前，一脚踏住他的胸口，恶声恶气地说道：“居然还敢还手，你当你还是当年的经略公子么？这卷破东西还给你，出不起三千两银子，还想我们兄弟几个给你办事，你当爷是傻子呀？” 说着，董宣武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扔到了熊兆琏的身上，冷哼了一声：“莫说我们兄弟讹你的钱，要不是急等着银子花，才三千两，就算你跪着求着，爷都不收！我就不信，你爹在辽东当经略，不知捞了多少油水，会连三千两都出不起？ 教训你一顿，是让你学学怎么做人，不要以为我们兄弟是好哄骗的，什么日后，爷不相信什么日后。 不过，我董某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免得别人以为爷是不讲道义的人。现在一口价，六千两，六千两爷就给你送，少一个铜板，你就留着自个擦屁股用吧！” 说着，跳上雪花骢，和郭振朝等人带着一帮恶奴，大笑而去。 不能不走啊，再不走，会引起民愤的。 第四十七章 董二出家（1） “老董，你真的打算去当和尚？”四人中就属薛荣性子最实诚。 “不当不行呀！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呢？”董宣武愁眉苦脸地说。 郭振朝哈哈大笑：“老薛，你也太老实了吧，就老董这样，就算他真想出家，哪个寺庙能容得下他这尊大佛呢？” “容不下也得容，不然我拆了他的庙！走，我们去外城的广慧寺，那里庙小，好欺负！”董宣武领着众人，直朝外城而去。 刁德嗣拉过刁贵，吩咐道：“快去董府找董老爷子，就说三哥他心灰意冷要当和尚，地点就在城外的广慧寺，我们三个拦都拦不住。” “诶！”刁贵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董府方向跑去。 这几天，董府算是大乱，找遍了京城的上上下下，也没找到董宣武。虽然明知董宣武不可能出家，可是老娘心中还是无比担心，所以老爷子这几天也休想安宁。 一个人如果存心躲起来，要找到他还真是不容易。 此时的还顾不上担心董宣武，因为她正在接待一位贵客——乐安公主。 还别说，虽然乐安公主朱徽媞端起架子来，还蛮是那么回事，完全没有在董宣武面前耍痞耍赖、专横跋扈的模样。 “董夫人，本宫今天来是专程来找令公子董宣武，不知他是否在府上？” 董夫人支支吾吾，说道：“不巧得很，小儿这几天正好不在家中，和几个朋友游历去了，还有些日子才会回来！” 关起门来怎么闹都好说，董府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特别是在乐安公主面前。毕竟董宣武与公主的事，成不成还不一定，欢喜冤家欢喜冤家，不闹腾一番怎么叫欢喜冤家？所以，董宣武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要是公主殿下知道董宣武如此不成器，居然要出家当和尚，肯嫁给他才是怪事。 “出去了几天？怎么会？本宫昨天还在轻盈姐姐的济安居见过他，说好了今天把本月九龙冰室分红给他送来，他还答应给本宫几个他新想出来的项目，怎么会出游去了？这家伙怎么这么不靠谱？”乐安公主有些不乐意。 “是么？具体的事，老身不太清楚，小儿也是这么打了声招呼。这几天老身没见着他，以为他已经出发了！”董夫人还在给董宣武大马虎眼，心中一喜，喜的是总算知道了董宣武的下落，只是不知那个叫“轻盈”的和济安居在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乐安公主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要紧，他不在交给夫人也一样。”说这一招手，红绵急忙取出一叠银票和一本账本放在桌上，乐安公主继续说道：“本宫与令公子合伙做生意，说好了九一分成。 九龙冰室这个月摊派去各种成本和费用，总共盈利一千五百四十一两三钱八分。去除掉零头累计到下个月，令公子该分到的红利是一百五十四两。请夫人点好收妥，顺便签一个字，也好消账。” 一百五十四两银子，对一个平民老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在董夫人心里还算不得什么。董夫人正在想济安居的事，哪有心思理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小事？心中还在埋怨：“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晓事？跟公主合伙做生意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区区一百来两银子，还好意思向公主要，应该直接送给她哄他开心才对。 看来这孩子还是对公主有意思的，要不然怎么会单单跟公主做生意？只怕也就是一时面子上抹不开。” 想到这里，董夫人脸上堆满了笑，用望着儿媳妇的目光望着永安公主，将那叠银票推了回去：“公主殿下，这笔钱就当是小儿孝敬公主殿下了，请公主殿下收下，买些小玩意开开心吧！以后，那一成的红利也不劳公主送来了，这账我家小儿认了，这钱就当孝敬给公主殿下了，小儿只要那一成的名分就行了。” “那可不成！”朱徽媞连连摇头，“做生意一文归一文，不能多给，也不能少给，在商言商，这是信誉！这还是令公子说的。本宫可不能白要这银子！” 见乐安公主不肯收这银子，董夫人眼珠一转，又想了一主意：“公主殿下，生意上的事，老身也不懂，也不敢妄做主张。不如这样，今天的事，等小儿回来以后，老身会对他说明，让他改日上门向公主当面清算，如何？” “好吧！那就这样吧！” 朱徽媞有些失望，本来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她亲自出面，让九龙冰室掌柜的来处理就好了，是昨天董宣武说他有几个新琢磨出来的小玩意，能赚不少的钱才把她引诱来的。说实话，这一百多两的小钱，如今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正要起身告辞离开，董夫人又恭恭敬敬地问道：“公主殿下，老身有一个小事想要请教，不知公主殿下方不方便回答？” “不妨，请夫人直言？” “请问公主殿下，刚才殿下所说那位轻盈姑娘是哪一位，那济安居又在哪里？”董夫人心中满是关切。 “哦，原来是问件事！原来夫人还不知道呀？”朱徽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那本宫可要恭喜夫人了！” “恭喜老身何事啊？”董夫人十分不解。 “当然是恭喜夫人马上要添上一个漂亮的儿媳妇了！”朱徽媞嘻嘻笑道，“轻盈姐姐姓李，是一名大夫，曾经以神奇的医术救过母后，她开了家药堂，叫做济安居，就在城隍庙那边。 令郎经常就往济安居跑，醉翁之意，可不在酒呀！ 而且，本宫也看得出来，轻盈姐姐，对令公子也颇有情意。 董夫人，你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喜事？” “是，是！”董夫人一颗心掉到冰窟窿里，从朱徽媞的话中，她听出来了，乐安公主与董宣武之间的确没有什么私情。也难怪，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或许会有些幻想，哪里懂什么情愫？ 至于那个李轻盈，分明就不是一个正经家的好闺女，要不然，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抛头露面给人行医治病？况且，董宣武在外面的名声不是太好，如果说李轻盈没有什么企图，又怎么可能？一定是这个狐狸精先勾引董宣武。董宣武这孩子实在，经不起诱惑，这才……那个什么出家的鬼主意，也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出的。 正当董夫人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见堂外一阵大乱，有人叫道：“刁贵，你可别乱闯，夫人正在见贵客，不能打扰！” “什么贵客？比你们家董二爷要出家当和尚还重要？快去通报，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郭爷、薛爷还有我家公子拦都拦不住啊，二爷以死相胁呀！” 堂中的董夫人和朱徽媞愕然！ “好哇，好哇！董宣武那大坏人要当和尚了，真是太好了！这种事，我可不能错过！我要看看那个大坏人剃光了头发是什么模样！”乐安公主拍手大笑，不经意间露出了她小太妹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来面目。 第四十七章 董二出家（2） 来到了广慧寺，董宣武等人跳下了马，推开几个小沙弥，气势汹汹地进到了寺中。 广慧寺其实不算小，也有三进的院落。说它小只是相比于大报国寺、崇福寺这等京城的大寺庙而言。 山门后面依次建有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殿及两侧配殿、以及廊庑、钟鼓二楼等。其诸多建筑以东西对列，布局规整而紧凑。 山门殿内，供有哼哈二将像。 天王殿***奉着弥勒、韦驮和四大天王像。 大雄宝殿殿内中央供奉着三世佛铜像，两侧则是十二圆觉像，天花板上，镶嵌有三座雕刻精美的蟠龙饰金藻井。 观音殿即是后殿，殿内供奉着紫竹观音菩萨。 东厢伽蓝殿，供奉着孤独长者和关圣帝君。 西厢祖师殿中，有达摩祖师、六祖惠能和百丈禅师像。 东西两侧都是由三进四合院组成，规模较小，是僧人的起居场所。 董宣武一伙人不管不顾，直闯到了大雄宝殿，被管事的老和尚拦住：“小僧慧法，董施主、各位施主，是来礼佛还是来做法事？”董宣武以前曾来过广慧寺，他名满京城，慧法怎会不认得？ “我今天来，既不是来礼佛，也不是来做法，我是来出家的。你们住持方丈呢？快叫他来见我，小爷今天要在你们这广慧寺落发为僧！快去叫你们方丈，那个老秃驴来见我！”董宣武挺胸叠肚，态度十分嚣张。 这位爷哪里是来出家，简直就是来拆庙的。脸上还带着伤，鼻子和左颧骨上还敷着纱布，不知和谁刚打过架，哪有出家的模样？ 再看他身后那些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真要容这位爷在这里削发为僧，广慧寺就不能再叫广慧寺了，改名叫小霸王府好了。 但是这伙人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若直接拒绝，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慧法和尚心里叫苦不迭，眼珠一转，问道：“董施主诚心皈依我佛，是件好事呀！只是，董公子要剃度，可有度牒（注1）？” “度牒？什么东西？没有没有！”董宣武连连摇头，他哪知道那些？ “阿弥陀佛，董施主，没有度牒可就不好办了！”慧法和尚双手合十说道，“本寺的度牒刚好用完，施主若是诚心向佛，不如明年再来吧！小寺可不敢私自剃度！” “小爷今天不管那么多，就是要剃度，你广慧寺剃也得剃，不剃也得剃。要不然，今天我就放把火把你这破庙给烧了！”董宣武当场耍起横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正在慧法和尚如热锅里的蚂蚁为难之际，从他身后传来一声佛号，一个身披袈裟的白眉老和尚快步走了出来：“小施主若是诚心出家礼佛，那佛门的诸般戒律可能持否？”此人正是广慧寺的住持方丈慧见。 “出家当和尚，当然要守和尚的戒律了。”董宣武随口答应道。 “能持佛门戒律就好！”慧见方丈回头对慧法和尚说道，“慧法师弟，快去准备一应剃度用具，老衲现在就要给小施主剃度。” 什么？现在就剃度？不用这么快吧！董宣武傻了眼了，董家的人还没来呢！ “老秃驴，你认不认得小爷是谁？”董宣武提醒道。 “阿弥陀佛，老衲当然认得小施主是京城董府的二少爷，京城四少之一。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施主既然能守得住佛门的清规戒律，又来到小寺自愿出家礼佛，正是与我佛门有缘之人，老衲哪有不成全之理？ 昔有释迦摩尼舍弃王子之位，菩提树下立地成佛；今有小施主觉世上虚渺，富贵如梦，顿悟其中真义，自愿遁入空门，可喜可贺啊！日后必成美谈！ 来来来，快去为小施主取一件衲衣来，为小施主除去世间浮华。待三千烦恼丝落地，从此你就是佛门中人了！” 狠人啦，这老和尚可真够狠呀！ 董宣武一时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方丈，此人若是剃度进了我广慧寺，对寺内修行的众僧修为恐怕有碍呀！”一旁的慧法和尚有些犹豫，低声说道。 “哪有此事？”慧见方丈大声斥责道，“世间的一切事，都是我佛门中人必经的历练，这是难得的机会。再说，剃度了小施主，世间从此少了一霸，佛门也因此多了一位高僧，这是好事，是大功德！岂可因畏难而不为？快去，休要多言！” 靠，这老秃驴，竟然把小爷当成了成佛的基石。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吧，真的要当和尚。刁贵那死东西，怎么还没把董家的人叫来？不行，得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董宣武急忙道：“大师，不用这么急吧，听说剃度也要选择良辰吉日，不然不太吉利，要不我们找本黄历来瞅瞅，商量一下？” 他可不敢再喊慧见方丈为老秃驴了，要不然，这老家伙跟他急起来，一心要剃度他，董家的人来了也未必管用。 “不必了！好事趁早！”慧见方丈摇了摇头，“我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哪有凶吉之说？就算有，也能逢凶化吉！” 看样子这老秃驴今天一心是要将他剃度了。 这时，小沙弥已经将衲衣和剃度一应用具拿来。董宣武还想争辩，却见那慧见方丈伸手在他胸口轻轻地抚过，董宣武张开嘴巴，发现发不出声来。 妈呀，这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呀！这老秃驴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是瞎了眼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但被周通打断了鼻梁，随便找了间小庙，竟然还被庙里的老秃驴胁迫着当和尚，简直是倒霉到没有天理了。 董宣武现在是哑巴吃黄连，现在就算想要说不也没法说出口了。 还是逃吧！虽然丢人点，总比当和尚强。 董宣心意一动，转身正要逃走，谁料慧见方丈早料到他有这一招，伸手在肩头一拍，董宣只觉得身子一震，浑身上下酸软，这时董宣武才转了半个身。 “小施主果然是有慧根，知道剃度要在佛祖前方才有效，跪下吧！”老和尚呵呵一笑，手上一使力气，董宣武不由自主跪倒在如来佛祖金身之前。也不知那老和尚使了什么手段，董宣武身体变得僵硬，半点也动弹不得。 慧根方丈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话，可是董宣武哪有心思听？不停地向那哥几个打眼色，只可惜被老和尚遮住了，没人注意到。 “大哥，我看不对呀！难道老董真的打算做和尚？” 还是薛荣有眼力见，好兄弟呀！ “别鲁莽！”刁德嗣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薛荣与郭振朝，低声说道，“三哥是个精细人，如果有不妥，自然会给我们打招呼，不可轻举妄动！还是再等等为妙，不要坏了三哥的大事。” 不可轻举妄动你妹，没看见老秃驴已经在动手剃我的头发了吗？不是我不想招呼，是招呼不了呀！平时看你小子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是我真被逼当了和尚，怎么也要把你拉进来当师兄弟，让你那个芙蓉妹妹守活寡。 头发一片片落下，也不知已经被剃了多少。董宣武心中焦急，不停诅咒着。 就在这时，只听庙门口一片骚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住手，快住手，我的儿，你可不能丢下娘不管，去当和尚呀！” 妈呀，你总算来了！ 董宣武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注1：度牒是封建时代对于已经得到公度、成为僧尼者所发放的证明文件。以防私度僧尼，控制僧尼数量。度牒详细记载了僧尼原籍、俗名、年龄、所属寺院、剃度师名及所属官署。 持有度牒的僧尼，不但有了明确的身份，可以取得政府保护，而且获得免除租税徭役的特权。相当于居民身份证。 一般来说政府每年会发放一定数量的空白度牒给寺庙，以供剃度所用，有权有势者也能搞到空白度牒，参见《水浒传》中鲁智深的度牒。 第四十八章 留着他逗逗乐子 “怎么只剃掉半边脑袋的头发呀？”一路上小太妹挑开车帘，总是盯着董宣武的脑袋看，似乎意犹未尽，“你的鼻子怎么了？还有脸，是不是被人揍的？真可怜！哈哈哈哈！” 董宣武现在的形象实在太惨不忍睹了，半边脑袋的头发已经被慧见方丈给剃了去，只剩下黑乎乎的发茬，另一边却纹丝未动。不知那慧见老和尚是不是存心故意，这模样，还怎么见人？ 董老爷子也匆匆从吏部赶了过来，脸黑得跟墨汁一般。这回董家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董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肖子？郭振朝、薛荣、刁德嗣见势不妙，早就找了个理由，带着一帮恶奴跑得没影了。只有小太妹这傻丫头，一心想看董宣武的笑话，才会一路跟着。 这次老爷子真是动了真格的了，老娘的哭闹都没半点作用，命人将董宣武按在了板凳上，狠狠地揍了一顿，屁股都打青了。董宣武估计今晚恐怕要趴着睡了，明天也未必能起得了床。何必呢，何苦呢？古代人教育后代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望望左边的董三，董宣武心理平衡了，同样是挨打，待遇就是不一样。董三的屁股已经被打烂了，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那里哼哼了。 望望右边的周通，董宣武眉头又皱起来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有得比呀？ 他这边被打得痛不欲生，周通居然能被打着打着睡着了，鼾声震天，嘴巴里还流出一大滩口水，不知梦见了啥好事，莫非是娶媳妇？ 唯一让董宣武欣慰的是，老爷子再没提提亲的事，估计一路上看见小太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心里也怕了。家里有一个董宣武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日后再娶进来一个来头更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媳妇，还让他活还是不活？ “没弄错吧？”魏忠贤掏出一只精巧的鼻烟壶，取出一撮鼻烟壶，小心地抹了一点在左手虎口之上，“嘶——”魏忠贤长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享受着那股味道和冲击。 “阿——切——”，“阿——切——” 连打了两个喷嚏，魏忠贤精神一震，心满意足地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道：“显纯呀，要不要来一口？” “那小人就来一口？”这个趣必须凑，许显纯哪会拒绝，和老大保持相同的爱好，要想拍好马屁，这是必须具备的素质！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魏忠贤递过来的鼻烟壶，仔细的观摩了一番，惊叫一声：“好东西呀，魏公公，好品味呀，这做工，这意境，出自大家之手，这好东西在宫外头恐怕难得再找到一件了？” 魏忠贤哈哈大笑：“显纯呀，你忘了，这东西还是三年前送与咱家的。” 许显纯怎会不记得？这鼻烟壶本就是他家祖传下来的宝贝，三年前为了巴结魏忠贤，被他愣说成是从街面上小摊三两银子淘来。他这么做也是在讨好魏忠贤的同时，提醒魏忠贤不要忘了他的忠心。 “诶呦，看小人这记性，以前小人可不太懂这些，跟了公公后，才学了这么一点！”许显纯小心地取出一小撮鼻烟，学着魏忠贤的样子凑到鼻间……一切潇洒自然，引来魏公公点头赞赏。 为了这几个动作，许显纯私下里不知练过多久，力求将魏忠贤的样学得惟妙惟肖，身心俱备。要拍好马屁，从来都不是件容易事。 那股劲缓过来，许显纯才开口说道：“回禀公公，查清楚了，熊兆琏的确是去找董宣武，此事跟董舒昌并无关系，我们安置在董府的探子也证明了这一点。董舒昌与熊兆琏之间并无来往。 事情是因为董宣武要与安乐公主办一个什么‘大明皇家艺术团’，要不少的银子，董宣武没敢向家里要钱，于是把主意打到熊兆琏身上了。谁知道熊兆琏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只想忽悠着董宣武把他爹的陈情表递给皇上，这才有昨日个上午小霸王怒打熊衙内的事。 还放下话来，价钱涨了，没六千两银子这事他还不肯做了！ 公公，要不要咱们把董宣武那愣小子给……” 许显纯做出一使刀的手势。 魏忠贤笑了笑，大明皇家艺术团的事，他是知道的，圣上给乐安公主写的那两幅牌匾，还是他伺候的呢！ 摇摇头，魏忠贤说道：“不必了，只要证实这事跟董舒昌无关就行了，别小看了董舒昌才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可是董家的势力可不小，阎王易过，小鬼难缠啦！这董家只要不是要跟咱家作对，咱家也犯不着为难他！ 这个董宣武董二愣子还真是个人物呀，天底下下好像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才打了信王爷，又揍了小侯爷，如今连熊兆琏也揍了。揍得好，也算是给咱家出了一口恶气！ 留着他，也算是给咱家逗逗乐子！” 许显纯也跟着赔笑了几声，又说道：“说起这愣小子，昨日个下午那件事就不得不说了。” “昨日个下午？不是他上午刚揍了熊兆琏，下午又捅什么篓子了？”魏忠贤满有兴趣。 “说来好笑，因为乐安公主曾经去过董府找过那二愣子，董舒昌那老东西不知发了什么癫，竟然打算请孙阁老做媒，让那二愣子迎娶乐安公主。那二愣子吃过乐安公主的亏，知道公主不好惹，死活不同意。竟然想出一个馊主意，以出家当和尚要挟他爹。 昨日下午，董宣武打完了熊兆琏，就打算拿出家的事吓唬他爹，京城这么多寺庙他不选，偏偏选了外城的广慧寺……” “广慧寺，哈哈哈哈，这小子这下有苦头吃了！慧见那老和尚，连咱们东厂都吃过他的亏，不想招惹，这傻小子竟然去招惹他，哈哈哈哈！”魏忠贤放声大笑起来。 “谁说不是？”许显纯弓着腰，满脸谄媚，“不过还算这小子聪明，途中还特地派了个小厮去董家报信，要不然这会儿还真得在广慧寺老老实实做和尚。” “这么说，这小子没当成和尚？” “没有，幸亏董舒昌赶去得及时，头发才削去了半边，怪模怪样的，乐安公主还因此笑了他一路。这次，董家算是丢死人了！ 董舒昌回家后，被狠狠揍了一顿，自个看着那头发都别扭，索性让人全都剪去，就剩下一个秃瓢，对外还死要面子，说什么‘削发明志’，也不知道他这算是明的哪门子志！” 第四十九章 拭目以待 两人一阵大笑过后，许显纯又小心的问：“魏公公，真要不管那二愣子？要是熊兆琏凑足那六千两银子，兴许这二愣子就真的把那封陈情表想什么法子给递上去了……” “陈情表？”魏忠贤摆了摆手，轻蔑地道，“送上去更好，那陈情表上写着什么，咱家会不知道？咱家之前不许让人往上送那陈情表，是恼火熊蛮子竟然敢背叛咱家。 东林党那些无知腐儒不是上表保熊廷弼么？这陈情表要是被皇上看见了，不知要连累所少东林党人，这也是东林党人也不肯帮熊蛮子呈递此表的原因。这个熊蛮子就是没脑筋，他以为东林党人真能保得住他？ 哼哼，咱们就瞧好吧！到时候看那帮贼骨头还会不会保这个熊蛮子！ 咱们还得帮上点忙，去，吩咐下去，熊兆琏要是再借银子，可以借给他。不要让他没了这次将陈情表递上去的机会。 咱家也会在陛下那里出出力，让那个傻小子有机会能见得到皇上，那傻小子想靠孙阁老转递这陈情表肯定是不成的。” 说到这里，魏忠贤忽然转过话题：“显纯啊，你说熊兆琏他家究竟是有钱没钱？” 许显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说道：“回公公，这天底下您见过不吃腥的猫么？熊蛮子两度出任辽东经略，过他手的银子那是不计其数，若说他没留点，小人是不信的。再说，熊家若是没有点家底，当初答应您的那四万两黄金，怎么可能会那么爽快？” 在贪婪者眼里，天下无人不是跟他一样的人。 魏忠贤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好哇你熊廷弼，原来也是个贪官，咱家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贪官，咱家要砍你的脑袋也算没有冤枉你！” 天下还有谁比您贪得更多？ 许显纯心中暗想。 春风楼，一间雅致的包间内，觥筹交错之际，传来阵阵议论之声。 “文孺兄（杨涟的表字），这件事你怎么看？”左佥都御史左光斗抬头盯着杨涟。 左副都御史杨涟摇摇头，说道：“此等鸡鸣狗盗之徒，荒淫无度之辈，纯粹就是一个小人，恺阳（孙承宗的号）怎么会收他为门生？这件事不止是董家丢尽了颜面，也让恺阳蒙羞呀！” 左光斗冷哼了一声：“哼，只怕稚绳（孙承宗的表字）早就跟我们不是同一条心了！什么经略辽东，巩固山海关，分明是他的遁词。区区建奴之乱，何足为患？我大明的危机不在肘腋之间，而在心腹之中，难道他看不清么？ 他是看见阉党日益坐大，忠义之士却越来越少，害怕了，想要避开朝中的争斗，明哲保身去了。” “左大人慎言，依在下看，孙阁老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有难言的苦衷，不管怎么说，广宁之败虽是王化贞的责任，但与首辅叶大人的支持脱不了干系。孙阁老若是不出面替老师处理好后事，又能指望谁呢？” 说话的是汪文言，汪文言狱吏出身，几年前因为监守自盗，不得不卸职来到京城，投奔到东宫伴读王安门下。后来与杨涟、左光斗等人结识，加入了东林党。 此人虽然身份低微，但非常聪明，而且有侠气，饶具谋略，被视为东林党的两大智囊之一，算是东林党核心成员。 左光斗默然，他不是不知道汪文言所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孙承宗的政见与他有很大的出入，并不同意他要与阉党针锋相对，鱼死网破的观点，所以几次聚会都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他心中对孙承宗有很大的想法。 “文言，你对董宣武此人有什么看法，不妨说说！”杨涟转过头来问道。 “此子不简单！”汪文言说道，“这从孙阁老肯收他为学生就能看得出来。若董宣武真是我们所看到的那种无能之辈，又岂能入得了孙阁老的法眼？” “哼，稚绳看中的不过是董家的财势，未必看中了那个纨绔子弟。开赌馆，先打了信王爷，接着又为一名青楼女子打了保国侯长子，现在更嚣张，当街敲诈熊兆琏不成，竟然出手将他打成重伤。这样的混账东西，也能被称为不简单？文言，你看走眼了！”左光斗仍旧忿忿不平。 “不然！”汪文言取过身边一个包裹，展开后露出一叠文稿，放在桌上，“两位大人请看，这是李先道从信王府誊抄来的文稿，是一部叫《射雕英雄传》的小说，还未写完，乃是出自董宣武之口，据他说是一位叫‘金庸’之人所写。不过，在下曾向很多人打听过，却从未听说有金庸此人。” “金庸？我好像听谁提过？”杨涟略思片刻，忽然说道，“是孙阁老，莫非你的意思是孙阁老因为这本小说，才会收他为弟子？” 说罢，杨涟取过《射雕英雄传》，一页一页细读起来。 “好文采，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昭然若揭！”才看了几页，杨涟拍案叫绝。 见杨涟如此高的评价《射雕英雄传》，本来不以为意的左光斗也取过杨涟看过的那几页扫了几眼，淡淡地说：“也不过尔尔，文字虽然还过得去，但毕竟只是市井之流，哪有什么真知灼见？” 如此口不应心之语，不听也罢，杨涟与汪文言相视一笑。 半个时辰过去，杨涟放下手中的书稿，叹道：“若此书真的成于董宣武之手，那此人可谓是当世之大才也！” “我不信董二那蠢材能写出这等文章，定是那小儿欺世盗名之作！”左光斗将手中书稿拍在了桌上，震满桌的酒菜汁水直流。 董宣武并未说过《射雕英雄传》就是他所作，何来欺世盗名之说？左老头被气糊涂了吧！ 杨涟与汪文言向左光斗投来惊讶的眼神，左光斗也觉得此话不妥，干咳了两声，急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董宣武借别人的书来扬自己之名，实在是可耻之极。文言，你计谋足，主意多，你认为昨日董宣武斗殴之事是刻意为之还是泼皮本色？” 这种解释也有些牵强，左光斗不得不转移话题。不知不觉间，左光斗对董宣武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 “若说他是刻意为之，难道他这些年干的那些混账事都是刻意为之？那此人也未免藏得太深，太可怕了！而且此后他还闹出了大闹广慧寺这出大笑话。”汪文言摇摇头，“要说他只是因为敲诈熊兆琏不成而恼羞成怒，此事又恰巧出现在熊兆琏在董府门口转悠了两天之后，也有些太巧合了吧！似有欲盖弥彰之嫌！看不透，看不透！”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仅凭一件事就断人真伪，这世上哪有这般容易的事？”杨涟笑了起来，举起杯来，“来，喝酒，是忠是奸，我等当拭目以待！” 第五十章 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这几天董宣武很苦恼！ 如果是在上辈子，剃个光头出门很正常，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在这个时代不同，董宣武曾试着出过门，却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只差没朝他扔臭鸡蛋、烂菜梆子。 董宣武很怀疑，如果没有周通在身边保护他，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最让人气愤的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竟然把他作为反面教材，教育起下一代来了，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最终，他打消了去济安居的念头，毕竟，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济安居，对大眼美眉的影响也不好。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董宣武终于深切体会到了写这首诗那位公子哥的坐立不安、吃不香睡不好的感觉。虽然他吃不香、睡不好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脸疼，屁股也疼。 明朝居然有瓜皮帽，董宣武一直以为这东西到了清朝才出现，光头戴上瓜皮帽，如果再假上一副圆形的墨镜，简直是帅呆了，绝配呀——如果鼻子上贴的这块狗皮膏药不影响观瞻的话。 好吧，再忍两天，准备拍小太妹马屁的几样新事物，他用出家当和尚的办法逼老爷子放弃将小太妹娶进门的事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堵住小太妹的嘴：铅笔、炭笔、粉笔、各种颜色的蜡笔、黑板、粉笔擦、小黑板……这些小玩意没难度，有翠袖这双灵巧的手，很快都已经做好了。 重中之重的油印机（那种老式的老师用来出考卷的小设备）还有很多问题正待解决。 刻板纸、刻字笔的制作很简单。 一根指头粗的木头上倒插上一根针，那就是刻字笔。 刻板纸是也简单，用很薄的纸浸泡在油中，浸透后捞起，然后擦干净后晾干就差不多了吧，董宣武不知道后世的刻板纸是不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反正他就这么造，至于浪费了多少东西，成本如何，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但是油墨、油印机机械部分和刻板却遇到一些麻烦， 刻板的制作，董宣武原准备想让铁匠弄出一块粗糙的铸铁板，稍微打磨平整后就成了，谁知这样弄出来的刻板，效果远不如人意。 因为打磨过的铸铁板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地方粗糙，根本不合用。这个时代铁匠好像还没有掌握将光滑的东西弄粗糙的技术，董宣武也没辙，前世他是一个警察，不是技术宅男。无奈之下，董宣武只好让翠袖找人打磨一块青石板，东西还没送来，也不知合用不合用。 油墨的制造有些问题。用木头烧出来的木炭，再怎么研磨也无法从刻板纸上透过去。细度达不到啊！ 董宣武只好让周通烧制烟墨，董三还在床上躺着呢，不能下床。只有周通被狠狠揍了一顿屁股，揍完之后跳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这种事，总不能叫翠袖一个小丫头去干那种粗活吧，至于董宣武，就更不可能了，堂堂董府二少爷，去烧烟墨？董家丢不起这人。这种事只能让周通去干。 整整烧了一下午，董府厨房被弄的乌烟瘴气，引起了厨娘们的公愤，周通也变得就像是从非洲来的一般，可是搜集到的烟墨，才不到一捧。 这样不行，再这么搞下去，只怕又会招来老爷子一阵臭骂。无奈之下，董宣武只得派翠袖出去大肆搜罗，买来上百块上好的徽墨，花了不下上百两银子。然后让周通砸碎研磨细，用水化开，又用大锅煮去水分，加入菜油，搅合均匀，这样做出来的油墨才勉强可用。 只是此事传扬出去后，引来读书人骂声一片，说董宣武糟蹋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这成本……算了，成本是小太妹的事，她是皇帝的妹妹，找人烧制烟墨应该不成问题。 油印机机械部分的问题就更多了，首先，这个时代找不到后世那种纱布，普通的纱布下墨效果不好，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主意还是翠袖出的，用制作蚊帐的纱布。 第二个问题是纱布用不了多久就会松松垮垮，会褶皱起来。这个问题看来一时间很难解决，除非找到更好的替代材料。现在只能凑合着用。 第三个问题是纱布的固定问题，目前只能用浆糊粘在木框上，很容易脱落。 …… 又几天下来，不管怎么说问题总算是都解决了，不管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总之可以拿出去糊弄小太妹了。 看看鼻子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董三也能活动自如了。这日清晨，董宣武戴上瓜皮，架上太阳镜，骑上雪花骢，带着两个狗腿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济安居。 济安居的老掌柜今天怎么回事，态度出奇的冷淡，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难道出了什么事？ 董宣武刚要迈步往内院走，却被伙计拦住，却被老伙计拦住：“对不住了，二爷，内院住的都是女眷，您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太方便。” 今日个都怎么了？有些不对呀，往日从来都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只要打声招呼就成。难道有什么闲言碎语？ “也好，你去向轻盈姑娘通禀一声，就说我来了！”董宣武没有为难那老伙计。 老伙计进去没多久，就见丫鬟彩蝶拎着一把扫帚，后面跟着两名壮妇，各自拎着烧火棍和扁担冲了气鼓鼓地出来：“你这没良心的家伙，还来这里做什么？还嫌我家小姐被你害得不够惨吗？” 说着彩蝶举起扫帚就往外赶董宣武。 “出了什么事了？”董宣武感觉事情不妙，一边躲闪着一边问道，“好彩蝶，你总要让我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呀！是不是怪我这几天没来？这不怪我呀，我脸上的伤今日才全好，实在是出不了门呀！还有你看我头发，都成这模样了，可都不是为了轻盈妹妹！” 董宣武摘下瓜皮帽，露出一头青皮。 第五十一章 怨意（1） “你这模样，关我家小姐什么事？早知道你风流好色，我家小姐就是不信，现在好了，我家小姐的声名全让你毁了！”彩蝶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董宣武一怔，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彩蝶怎么这么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挨了彩蝶两扫帚。这还亏得董三和周通在两边护着他，如两块门板似的替他挨打，要不然还得挨两扁担三棍子。 “彩蝶，你把话说清楚，如果真是我董宣武的不是，我二话没说，任打任罚，都由着你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们，跟我说一声，我去为你们出头。”董宣武夺下彩蝶手中的扫帚，大声说道。 “董公子，这事你出不了头！”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董宣武回头望去，原来是孙小倩。 “彩蝶，你先下去吧！这事由我来对董公子解释！”孙小倩将彩蝶打发回后院中，这时，老伙计已经劝散围在店面口看热闹的人群，给两人倒上两杯茶。 “小倩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董宣武焦急地问道。 “董公子，你真不知道？”孙小倩睁大妙目，打量着董宣武。 我知道什么呀？ 董宣武这些天一直都埋头在府中弄东西，除了那三位损友，基本没见什么其他外人，董三屁股上有伤，也没出来打听。原说郭振朝他们也是消息灵通之辈，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没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可是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过济安居发生过什么事。 “小倩姑娘，你就快说吧，就不要再吊我的心思了！”董宣武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七天前，令堂来过这里，当时正好小女子也在。”孙小倩不缓不急地说。 董宣武慌了神，孙小倩说得很隐晦，但是老娘的性格，他又怎会不知？一根肠子通到底，喜怒形于颜色，如果老娘看中了李轻盈，不可能不对他说。如果看不中……天啦，董宣武举目四望，只见药堂内果然有许多新修补过的痕迹。 他还真是他娘的种，有其子必有其母！ 前些天，在广慧寺他见过他娘发泼时的情景，真是老虎不发威，真要发起威来，不要说老爷子，就连慧见方丈都招架不住，济安居一定很不好过。 难怪这些日子，董宣武总觉着郭振朝他们似乎有事瞒着他，欲言又止。他们不好开口啊，当着儿子议论他娘的不是，未免不太厚道了。 “我知道了！”董宣武低下了头，响锣不用重锤，一句话足矣，再说下去，传出去也有损孙小倩的声誉。 不成，这件事家里那边怎么办，还得两说，但李轻盈这边一定要解释清楚，要不然，误会越积越深，可就不止是误会了。 董宣武猛地站起身来，对孙小倩施礼说道：“求小倩姑娘跟轻盈说一声，我要见他，我要当面跟她把话解释清楚。” “不用想了，有我在，小姐是不会见你的！”彩蝶并没有回后院，只是领着两个壮妇，堵住了去后院的门口。 “还要解释什么？你跟我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呢？”小太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不知是在咬牙还是在切齿，反正双眼在冒火。 你现在来凑什么热闹啊？ 董宣武一摆手，董三急忙把董宣武准备好的那些新玩意摆在了小太妹面前。 “不要老拿这些东西来收买本宫，本宫是那么好收买的么？哼！”小太妹一边说一边摆弄各种小玩意，还别说，很多东西小太妹看一眼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用蜡笔在小黑板上写字，这就究竟算是什么？ 董宣武取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一行字，又拿粉笔擦擦去，又取了棕色的粉笔，随手画了一只半蹲着的卡通小猴子，想了想，又在小猴子屁股下添了一坨屎。 “恶心死了！你就是那坨……”“屎”字小太妹终究没说出来，抢过粉笔擦，小太妹擦掉了那坨屎，却舍不得擦掉那只小猴子，那小猴子的形象实在是太可爱了。就连彩蝶偷偷地看来，双眼也是忽闪忽闪的。卡通形象对女孩的杀伤力，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些破东西就想让本宫原谅你？哼！” 既然是破东西，就别玩呀？小太妹一连在小黑板上画了几只小猴子，自己也觉着比不上董宣武那一只，感到不好意思，又急忙擦掉了。别看只有简简单单几笔，没有点功底还真画不出来。美术这东西，董宣武当初在少年宫时，学过一段时间。 这小丫头，只顾着眼前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对粗糙简陋的油印机看也不看一眼。 孙小倩倒是注意到那粗笨的油印机，问道：“董公子，那又是什么？” 董宣武心中一动，让周通将那块打磨好的青石板搬到桌上，取过一张刻板纸，运笔如飞，迅速写下这么几行字：“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意犹未尽，董宣武又添上几行字：“上邪，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这些都是前几天陈老夫子才教他的，别的董宣武没记住，唯独这两首，他记得特别牢，此刻稍作改动，写了出来，正好应景。 写完之后，董宣武又在右下角画了两只戏水的鸭子……不对，是鸳鸯；左上角画了两只鸽子……也许是大雁，再添上几朵云彩和花草，用来衬托中间的那两首诗。 这种构图，若是在后世，简直是烂大街了，不过在这个时代，以简单的几笔简笔画衬托诗，却是别具匠心，别有一番意境。不但让孙妹妹看得双目放光，就连小太妹也被吸引来了，指指点点叽叽喳喳挑毛病，不但说董宣武的字写得差，画也更像是三岁小孩所涂鸦的。 论毛笔字，说董宣武字写得差，他完全可以接受，本来他的软笔书法就不咋地。可是说到硬笔字，在这个时代，董宣武可以说是一绝。小太妹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 至于画，就她那画的几只猴子，颇有火柴人的风采，也好意思来评价董宣武？ 第五十一章 怨意（2） 彩蝶垫着脚，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董宣武究竟画了些什么，只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董宣武没理小太妹，将刻板纸在油印机中安放好，在绵网上刷上油墨，推动滚筒，一张漂亮的诗配画就这么被印刷出来了。 董宣武取出那张诗配画，又取过一张白纸，取来炭笔，稍一勾勒，凭着记忆中对李轻盈的印象，迅速画出了一副素描。 周围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像的人物肖像，这个时代的水墨画重意而不重形，特别是人物肖像，不说比例不协调，而且几乎个个象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般，虽有不同的神韵，却无明显的区别。 而董宣武这副画，不止画得像，而且神韵具到，那眼神，那神态，就宛如活过来一般。董宣武弹了弹画笺，吹掉画上残存的木炭碎末，这恐怕是他至今为止画得最好的一副素描，有感情的注入与没有感情的注入画出来的东西，果然是两回事。 董宣武双手托着那副诗配画和这副素描，走到侍女彩蝶身边，交给彩蝶，说道：“还请彩蝶姑娘将这两副画交给轻盈妹妹，我只想她给我一次机会，能让我当面跟她解释清楚。我……我真的没有辜负她，我，我这辈子一定要娶她为妻！ 要不然，我会真的出家去当和尚，这次不是吓唬人！” 彩蝶脸一红，接过那两张画，翻了翻白眼，啐道：“你以为我家小姐稀罕么？”说完，转身朝内院走去，但两名壮妇依旧像两个门神般牢牢地守住门口，防贼般地防着董宣武。 小太妹彻底的被粗糙的油印机吸引住了，双手上满是油墨，不过现在印出来的不是董宣武那张诗配画，而是圆溜溜的东西应该是一只大王八，旁边还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京城四大恶霸之首，董宣武之肖像。”已经印出来几十张了，简直是浪费纸张啊！ 见董宣武转身回来，小太妹把印刷的事交给了侍女红绵，擦干净了小手，双手插腰，说道：“大坏人董宣武，不要以为本宫会为这些破东西就会完全原谅你，本宫连一半……三成……一成原谅你也不到，除非你能拿出十倍的这样的东西来，要不然，哼哼，休想本宫完全原谅你。非但如此，本宫还会把你的肖像，”小太妹取过一张王八图，在手中抖了抖，威胁说，“贴得满京城都是，让大家都知道你长什么样。” 说完，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小太妹招呼来马忠，把董宣武带来的东西照单全收，打包塞到了马车里。就连周通藏在身边当零食的一大坨切好的麻辣牛肉也被抢走了，马忠闻了闻，二话没说塞到了自己怀中。 周通眨了眨眼，委屈地冲着董宣武大声喊冤：“二爷，那是我的！” 这憨货，冲着我喊冤有啥用？有本事对小太妹喊去呀？ 周通也不是太傻，他知道，他打不过马忠。 男女之间的事，有时候就是只隔着一张窗户纸。这层窗户纸如果不捅破，终究都只是柏拉图般的爱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猜着，她也猜着，开始也许又趣，但是时间久了，爱意会逐渐化为怨意、恨意，甜蜜也会变成无尽的猜疑，让人苦不堪言。 老娘大闹济安居，的确是件坏事，但也并不一定不是件好事，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穿了，董宣武难以启齿的话终于通过两副画传递进了内院。 “小姐让你进去！”彩蝶的话依旧冷冰冰，但是哪一个春天不是在凛冽寒风中到来的呢？ 不知为何，望着董宣武消失在内院的身影，孙小倩心头有一种失落，一种酸酸的、隐隐作痛的感觉。 初见董宣武时，孙小倩也只是惊讶于他的才华，对于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以往关于董宣武的传闻影响着孙小倩对他的判断，而且董宣武初见她时那个色迷迷猪哥模样，更让她认定了传闻的真实性，那时，讨厌比惊讶要更多一些。 如果不是董宣武那对世界的独特认识，和《射雕英雄传》吸引着她，孙小倩甚至不愿再看到他。 可是随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孙小倩发现传闻中的那个董宣武完全不是现实中她所看到的那个他。世俗对他有太多误解，可董宣武又似乎偏偏不在意那些，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他人的看法，照样明目张胆地揍小侯爷，抢白牡丹。 这种洒脱似乎对孙小倩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相比之下，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想要飞，却永远飞不出那无形的牢笼。这时候，她会想，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做出许多荒唐不羁而又让人啼笑皆非的傻事，比如这次出家做和尚。 这样的事，她也想做，可是她做不出来。只有反复看着《射雕英雄传》的书稿，幻想着自己就是那黄蓉，有个怪异的父亲和一个钟爱自己的他，自由自在的闯荡江湖，同生共死，生死相依。 在梦里，经常会梦见他，让她放肆地笑醒过来，可是在现实中，她不能那么肆无忌惮开怀大笑。因为，她是孙府的千金，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循规蹈矩，不能有损大家闺秀的颜面。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定亲了，明年就要完婚了，她未来的丈夫，据说是江南一位品学皆忧的大才子。 孙小倩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目光黯然，转头对丫鬟杜鹃说道：“杜鹃，咱们回去吧！”她与他，今生是无缘了，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与轻盈姐姐。如果可能，孙小倩真希望能与李轻盈换一个身份。 杜鹃有些惊讶，问道：“不去见李姑娘了吗？” 孙小倩摇摇头：“今天轻盈姐姐哪还有时间来见我们？走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神不守舍、寝食难安。如果有来生，来生还会遇到他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孙小倩暗念这首诗，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怨意，黯然而去。 第五十二章 白狐 “……若我真是一只狐狸精，你不怕么？” “我怕什么？怕你一口把我吞了？我还真希望你是一只狐狸精，一生一世让我沉迷其中，永远也不醒来。世人都说商纣王是暴虐之主，周幽王是昏庸之君，抛下国事不论，我却很钦佩他们得很。一人一生有几次真爱？为美人不要江山，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这是千古佳话，这样的昏君，我也愿意做，哪怕不要性命……” 白牡丹站在窗下，静静地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心中无限伤悲。下人们很自觉，都避开了，只留屋内两人说着说不完的情话。 而那情话，一字一句都刺痛着她的心。 看过了，白牡丹知道，董宣武绝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个草包、色鬼，相反，却是这是这世上少有的奇男子，伟丈夫。 可是不知为何，董宣武很少来见她，即便来，也只是教他几曲新想出来的曲子。 偏偏越是见不到他，白牡丹就越是想见他，时常，她会躲在后院中悄悄地偷看董宣武那熟悉的身影，虽然他与李轻盈的每一句对话都让他肝肠欲断。 “嘻嘻，这样的昏君，你恐怕做不了，还是做你的小霸王吧！不过，霸王这名头不好，霸王别姬……不好，不好，只要你日后不会怨我这只小狐狸就好！” “我是小霸王，可不是楚霸王，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说到霸王和小狐狸的故事，我倒是想起了两首歌，想不想听？” “又是哪为高人所作？” “不是不是，这次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世上哪有那么多高人可遇，遇到多了人家也不信呀！第一首名字就叫，你听好了！” 窗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一道雄壮的男儿之音划破天际。 “咦——呀~呀~呀~呀——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 一曲歌罢，屋内屋外的人儿都听呆了，许久，才听到屋内的人儿幽幽地说道：“这首歌，雄壮是雄壮，只是太悲哀了，我不喜欢，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在我身边，不要你做那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哈哈哈哈，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放心，我就算想做那英雄好汉，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呀！我这一辈子情意做你怀中的小羊，让你那根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敲打在我身上。” “去，谁稀罕你这么一大头小羊？还有一首歌叫什么？” “名字叫。” “哼，原来你还是担心我是只狐狸精，图谋董家的家产引诱你！” “别急呀，听过之后你就知道了！其实这首歌女儿家唱才合适，我就勉为其难，客串一下。”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 一曲还未唱罢，白牡丹已经是满面泪水，泣不成声，这首曲子简直就是为她而作。 “谁？”窗户被推开，董宣武探出身来。 “董公子，是贱妾！惊扰了公子，贱妾罪该万死。”白牡丹急忙朝董宣武施礼，神情不免有些慌张，“适才听到公子引吭高歌，歌声雄壮，不觉走过来细听，别的话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公子能否将这首子教给贱妾？” 我靠，什么叫“别的话什么都没听到”？这跟地上插木牌，上面写着“这里没有埋藏三百两银子有什么区别”？ 董宣武满脸通红，吱吱呀呀地说：“这个，这个，刚才我在跟轻盈妹妹念台词，就是戏曲里的念白，新艺术形式的一种，听到了也没关系，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话剧以后我也会教你的！只是现在还不要对外说，这是商业机密。 既然你喜欢这首，那就学吧，曲子写出来就是给人唱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对了，我教人给你弄的那架子鼓有没有做好送过来？效果怎么样？ 还有，给你买来的丫鬟小兰怎么样？使着还习惯吗？不行给你换一个。” 董宣武胡乱问道，架子鼓还是他试过后从董府派人送过来的，他亲自试过，怎会不知效果如何？ “架子鼓已经送到了鼓师张叟家，前日个贱妾还刚去看过，张叟正练着呢，很好，非常震撼！小兰也挺好的，贱妾很喜欢！”白牡丹也知道董宣武在无话找话，只是她不想离开。 “对了，大剧院的地方，我那几个兄弟正在寻找，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工。另外艺术团的人选本公子也在物色中，你要是有什么好人选可推荐，直管跟我说，那位鼓师张叟就很不错，节奏感很强嘛！总之，你不用急，相信要不了多久，艺术团就能开工，那时也是你名满天下之时。 我还有几句话要跟轻盈妹妹说，回头我再找你，计议艺术团的事，顺便把刚才那首歌教给你！” 董宣武慌乱地打发走白牡丹，关上窗户，再看李轻盈已经笑得前支后合。 女儿家的心，海底针啊，刚开始还冷若冰霜，话中带刺，现在却如同调了蜜似的。 董宣武心中一呆，伸手想要去搂住她，却不料大眼美眉一闪身躲过，推开董宣武轻声说道：“不要，日子还长着呢……” 第五十三章 贿赂 春风得意马蹄急，回到府中，董宣武正琢磨着怎么跟老娘说这事，有仆人禀告说，五军营一名姓张的千总（注1）前来拜访。 五军营姓张的千总？董宣武不记得自己跟这么一个人有什么来往。 不过今日个他心情好，略想片刻，董宣武一摆手，说道：“走，去看看！” 来者原来是张宝，穿着崭新的千总官服，显得十分威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凭借剿灭红缨会有功，混了一个千总。 这家伙真可谓是个狠人，铲除红缨会时，他用董宣武给他的蒙汗药，放倒了除他亲信外的几乎所有人。三百二十六人，为了杀人灭口，韩天放冲上来时，被他杀得精光，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之后，他又献出了红缨会历年积累下来的二十多万两白银和无数珍宝。并趁机洗劫了几大头目的家宅，捞了不少的好处。 正因为如此，董宣武嫌他心太黑手太狠，几次相邀，都没理他，没想到今日竟然找上门来了。 真是晦气！ 董宣武暗骂了一声，迎了上去，笑道：“原来是张千总，失敬失敬！前些日子信王爷有些紧要的事情要我去处理，所以怠慢了张千总，还望勿怪。这几日我正琢磨着把千总约出来，解释一下，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劳千总亲自登门拜访，真是董某的不该。 来来来，好些时候没见，咱们哥俩正好去嫡仙楼好好叙叙旧。”说着，拉着张宝就往外走。 这家伙就是个祸胚子，不能让他跟老爷子见面，更不能让他跟董府扯上关系，否则日后尾大甩不掉，迟早会受牵连。 张宝笑道：“董兄说的是哪里话，若没有董兄当初的提携，哪有我张宝的今日？今天一者是特地来谢恩，再者也是像老大人请安来了，还请董兄引荐。” 明朝中后期武官的地位远比文官低下得多，虽然董舒昌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但却是吏部的员外郎，是有实权的要职，即便是朝廷三品武官想要见他一面，还要看他心情好不好，乐不乐意。 请屁的安，纯粹是想借董宣武搭上董家这条线，给自己找个靠山。所谓朝廷有人好做官，以后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有人帮着说话，通风报信。 张宝见不着老爷子什么都好说，若是真见着了，日后张宝若是图谋不诡，董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若是是董宣武与张宝交往，因为他本来就混帐名在外，不算是什么大事。这一点董宣武看得很清楚。 董宣武满脸尴尬，苦笑一声：“张千总，前些时兄弟出了点筹，这事你应该知道。这些日子，我是躲着老爷子走呀，能不见面尽量不见面。免得让老爷子想起了那事，兄弟挨一顿揍，被骂一顿事小，要是气坏了老爷子，那就是大不孝了。” 张宝心中有些失望，看来董宣武今日是不肯帮他引荐了。此事不能强求，再说来日方长，只要把眼前这位二世祖拍舒服了，还怕日后乘不上这条船？ 想到这里，张宝哈哈大笑，说道：“既然这般，那张宝就不好打搅老大人了，还请董兄代为想老大人请安。走咱们哥俩喝酒去，这顿我做东，别跟我客气。不瞒董兄，前些日子，兄弟发了笔小财，还没找董兄喝过酒呢！”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董府，来到了谪仙楼，找了间包间坐下。 张宝这次来，目的真不简单，可不单单是为自己找座靠山。 原来，张宝虽然总算是混进了体制内，而且有些本事，但他终究是草莽出身，周围的同僚非常不鸟他，处处为难他，这些时日其实过得并不怎么舒心。 这也难怪，张宝一下子杀光了红缨会几乎所有中高层的事，京城军伍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这种事瞒不住人。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呆在身边，谁不心惊胆战，这就好比喜洋洋村里混进来了灰太狼，谁能心安？ 而且张宝也看出来，五军营早已经烂透了，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呆在五军营，除了慢慢熬资历，混吃等死，基本没有前途可言。像他这种人，怎肯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他此番来，是想要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调入到边军中。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能在战场上立下些实在的功勋，砍下几级真建奴的人头，还愁富贵无门、前途无亮吗？ 正好董宣武的老师孙承宗经略辽东，正在编练新军，如果能通过董宣武搭上这条线，调往山海关岂不是孙承宗的一句话的事？而且到了那边，有孙承宗做靠山，谁敢不高看他一眼？有了战功也能从优论。 酒过三巡，张宝拐弯抹角地说出了他的想法，并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璧，推到董宣武身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董兄笑纳！” 上辈子董宣武不懂玉器，可是这辈子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这块玉壁圆润水透，是一块难得的好玉，蓝田出来的好东西，不知被人把了多少年，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最要紧的是玉中还带着一大块血沁，这是一块古玉呀，而且看雕工，至少也是汉代的东西。 这东西若是搁在市面上，没有三五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收了这家伙的玉璧，就得给人家办事，这是规矩。 不收这玉璧，这家伙必定会怀恨在心，这种人，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防不胜防。 董宣武想了想，伸手把玉璧推了回去，说道：“这玉璧，好东西，我很想要，但现在却不能要！” 张宝眼中闪出一丝恼怒，被董宣武看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不能要，张兄弟，你且听我把话说清楚。 第一，你去边关报国，这是好事，兄弟我又怎好收你的东西？那我董宣武不成了畜生了吗？ 第二，我老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收你东西，向他举荐你，那是为国举荐贤能。我若收了你的东西，再向他举荐你，那叫私相授受、以权谋私。老师若是知道了，不止要责怪我，说不定还会迁怒于你，于兄弟你的前途不利。 第三，我拜师才几天，我说的话在老师心中有多大分量，老实说，兄弟也没底，这事成了还好，不成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苦心？况且，就算老师他信了我的话，也总要观察你一段时间才能做决断。兄弟你能不能入老师的法眼，也不是兄弟说了算的。 总之，我答应你，一有机会就会向老师推荐你。日后你若真的调到山海关去了，并立下功勋，兄弟我再收下你这份厚礼不迟！” 听董宣武这么说，张宝眼中一片感激，长身朝董宣武深深地一躬身，施礼说道：“那兄弟的前途就全摆脱董兄了！日后但凡用得着小弟的地方，绝无二话。”又收起那块玉璧，笑道：“那这东西，小弟也先代董兄收着？” （猜一猜，董宣武会不会向孙承宗举荐张宝？） 注1：明朝的千总相当于千夫长的副职，按编制可带五百兵，但明朝中、后期吃空饷严重，普遍只有三分一的兵员，大概可控制一百到两百人。 第五十四章 同道之人 两人只喝到日落西山，才兴尽而散。 望着张宝的身影，董宣武眼中闪出一道狠光。如果记得没错，他曾在一部小说中看到过，在过几年，野猪皮会趁着冰冻住海面之机偷袭了关外悬于海上的觉远城，觉远城的军民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果到那时他仍旧没能改变历史的走向，不妨把张宝送到觉远城去。是生是死，就看张宝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这时天色已经渐黑，董宣武骑着雪花骢，带着董三正往董府而去。此时董宣武已经有几分醉意，马速难免有些把控不住，穿过了两条街，刚从一个小巷子里冲出来，忽见四人抬着一只软轿迎面而冲来。 董宣武心中一惊，急忙紧勒马缰，强行勒住了雪花骢，总算没有伤这人。 马是没有伤着人，可是那四个轿夫可吓傻了，扔下软轿四下逃散，软轿摔在了地上，从里面扑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一个老头，差点没摔个狗吃屎，十分狼狈。 坏了，又闯祸了！ 董宣武急忙跳下马来，正要上前道歉。又是董三这狗东西，二话没说上前揪住那老头：“怎么走路的？脑袋上没长眼睛啊！” 那老头挣扎了两下没挣脱，董三好歹是练过的，那老头文文弱弱，怎么可能挣得脱？ “住手！”董宣武急忙叫道。 “听见没有，我家二爷叫你住手！” “我叫你住手！”董宣武一脚踹在了董三的屁股上，这家伙拍马屁也不分个青红皂白，咱董二再没出息，能欺负一个小老头么？ 董三急忙放开了那老头，悻悻地退到董宣武身后，董宣武急忙上前行礼道：“老先生，是我的不是，惊了老先生，可否受伤，我先给老先生赔个不是！” 要挽回名声啊，总不能做一辈子过街老鼠吧！要不然，说不定哪天被哪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当场法办了，成了给猴看的那只鸡。 “不妨事，不妨事！”这老头脾气倒是挺好，整理了一下衣襟，抬头一看董宣武，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你是董家的老二吧？” 这人还跟老爷子挺熟，幸亏制止董三得早，不然回去难免一顿臭骂，说不准还会挨顿揍。 “正是小子，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董宣武更是放低了身段。 “老夫姓徐，号玄扈，小公子叫我玄扈先生好了！老夫看过你那本《数学初步》，不错，不错，颇有见地，中西结合，开化而不迂腐，少年有为呀！”老先生捋须点头赞道。 这还是董宣武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人这么称赞他，可喜可贺呀！只是，这位玄扈先生怎么会看过他的《数学初步》？ 《数学初步》董宣武总共写了两次，第一次写了一半，就被小太妹那臭丫头抢走。第二次写到了多元多次方程组的解法，算是写完了，只是这新写成的《数学初步》也只有翠袖看过，而且还没完全看明白。这位玄扈先生从哪里看到的《数学初步》？莫非他跟小太妹有些关系？ 玄扈先生，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董宣武细细思量，忽然想起上辈子他去上海旅游，曾经在徐光启纪念馆听导游介绍过，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天主教圣名保禄（徐光启是天主教徒），难道是他？如果真是他，那可是捡到宝了！ 想到这里，董宣武急忙拜倒在地：“先生莫非就是米斯特保禄？小子见过玄扈先生！” “哦，原来你也懂英文？也是天主教徒？”徐光启有些惊讶，急忙扶起董宣武，笑道，“不错，老夫正是徐光启，小教友，你是何时入教的？” 董宣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回禀玄扈先生，小子虽知道一点洋文，可是并非天主教徒！小子倾慕先生大名已久，可惜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徐光启，上海人，天主教徒，明代著名科学家，毕生致力于数学、天文、历法、水利等方面的研究，尤其精晓农学，是一位沟通中西文化的先行者，译有《几何原本》、《泰西水法》，著有《农政全书》等书。 天生就是董宣武的同道之人，既然遇到，就绝不能放过。 徐光启有些失望，说道：“原来小公子不是天主教徒，可惜了！不如这样，老夫做介绍人，推荐你进天主教如何？” 董宣武吓了一跳，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这样？才一见面，慧见和尚强行逼他做和尚，而这一位更是迫不及待地要介绍他进天主教，难到他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是各路大神所急需的人才，迫切地想把他拉入宗教组织？ 但是他不感冒呀！无论是加入佛教还是天主教，他都觉着不如现在好，至少不用守那么多的清规戒律，而且能合法娶好几个老婆。这在后世，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啊！更别说其他的福利了。 “这个，这个，我我……小子实在是对天主教没有什么了解，此事容后再说。玄扈先生，小子有一事不明，小子虽然著有《数学初步》这本书，但没给几个人看过，连家父也不知此事，玄扈先生，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董宣武急忙转移话题。 “哦，小公子问这事呀！”徐光启呵呵笑了几声，回答说，“老夫也是前几天才看到小公子的《数学初步》。老夫这两年来隐居天津，前些时因有事来到京师，见到了信王殿下，信王殿下便拿此书向老夫询问，老夫才得以有幸目睹此书。小公子，老夫看你那一本《数学初步》，似乎并未写完呀！” 原来是这样，估计是小太妹看了《数学初步》，对一个管子进水一个管子出水的白痴问题不感兴趣，又被信王爷拿走了。 董宣武也嘿嘿傻笑了两声，说道：“那《数学初步》也是小子闲暇时随意涂鸦之笔，现在也算写完了，手稿就放在家中。玄扈先生若是有兴趣，改日小子亲自把手稿给先生送到府上去，请先生指教！” “何必改日？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老夫正好登门拜访！”徐光启原来还是个急性子。 第五十五章宝斋 徐光启的到来算是给董宣武挡了一灾。 本来听说董宣武跟张宝出去喝酒去了，老爷子是非常不高兴的，文官与武官交从过密，这是犯忌讳的事，虽然张宝此人只是个小小的千总。而且，老爷子也知道张宝此人，剿灭红缨会之事，老爷了有所耳闻，听说都察院已经有人上表弹劾此事，说杀戮太重，有伤皇上的仁和，只是被皇上留中不发。 董宣武竟然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怎么叫老爷子不生气？ 还有，董宣武勒索熊廷弼之子熊兆琏不成，把他打得卧床不起，也让董老爷子余恨未消。 以前董宣武混账是混账，不过也只是在街头巷尾争风吃醋、打架闹事，现在倒好，竟然搅到朝局中来了。朝局是他可以随便乱掺和的么？一个不慎，不但董宣武的脑袋要搬家，就连董家也会被连累。 自古以来，多少大家旺族都是栽倒在这上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种事，就连老爷子都得战战兢兢，思前度后，这没脑子的逆子竟然没头没脑的闯了进去，不管教不行呀！ 不过听说董宣武竟然把徐光启请到家里来了，老爷子顿时变了脸，喜笑颜开。 徐光启虽然现在赋闲在家，不过他的名望还在，迟早总有被皇上重新启用的那一天。而且此人既不是东林党人，也不是阉党，向来以不掺和两党的党争而著称，与董老爷子政见相似，只是两人很少打过交道。 董宣武也不知踩上哪坨狗屎，能结交上此人，把他请到家里来，这对董家无疑是件好事。 “如果不是孙阁老抢先一步，提前收了宣武做门生，老夫现在就想收他做弟子！”徐光启对董宣武赞誉有嘉，听得老爷子脸上的肌肉直抖。 “子先兄谬赞了，我这逆子怎么当得起？”在徐光启面前，董舒昌可不敢再自称是老夫，相差十多岁呢！ 至于董宣武，那臭小子有什么能耐，董舒昌能不知道么？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方法，灌了徐光启多少迷汤，才让他这般看中这小子。 “《数学初步》呢？董小公子，还不去拿来给老夫，老夫已经等不及了！”跟老爷子没说几句话，徐光启就把话扯入正题。 “这就给老大人拿去！”董宣武答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下堂去。 《数学初步》？什么东西，哦，明白了，徐光启向来喜欢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想必是董宣武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奇书，吹得天花乱坠，这才能把这位老先生拐骗到董府来。 老爷子正在胡乱琢磨工夫，董宣武已经捧着一大叠手稿走了进来。 看到那手稿上的笔迹，老爷子脸色变了，那种细细的笔迹，也只有董宣武一人会写，别无分号，这小子竟然将自己胡乱写出来的东西拿来糊弄徐光启，难道他不知徐光启是这方面的大家？传扬出去，从此董家在儒林中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老爷子正要开口训斥董宣武，谁知徐光启看到那书稿，居然起身迎了过去，接过那书稿，两眼放光，大声说道：“好字！小公子可是用鹅毛笔所书写？有些不像呀！” 徐光启也知道鹅毛笔？幸亏当初没说鹅毛笔是自己发明的，不然丢人丢大了。 董宣武心中暗自侥幸，解释说：“不是鹅毛笔，鹅毛笔虽然不错，可是小子觉得还是有太多缺陷，所以擅自改动了一下，小子叫它蘸水笔，用起还算顺手。老大人若是有兴趣，小子立刻去书房拿来给您瞧瞧。” “快去……不必了，还是老夫跟你一齐去吧！能推陈出新，不错，不错，有出息！你书房中的古怪玩意一定不少，老夫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跑来跑去麻烦！”徐光启倒是挺会心疼人。 转过身来，徐光启又对老爷子抱拳说道：“文墨（董舒昌的字），失礼了！老夫就这么一个癖好，实在是心痒难止！” “子先兄说的哪里话？你能看上犬子的小玩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陪你去，子先兄，请！”老爷子哈哈大笑。 犬子？那不就是狗的儿子么？我是犬子，那老爷子您又算什么？ 董宣武心中暗暗腹诽。 书房里董宣武弄出来的小玩意还真不少，就连老爷子也看着新鲜。一路介绍下来，董宣武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别看徐光启快六十的人了，却是一副小儿心性，什么都要摆弄两下，就连架子鼓也试着锤了几下，更别说那部原始的油印机。 “好东西啊！”徐光启手中拿着他亲手一步一步油印下来的一首诗，对油印机赞不绝口，爱不释手，原来这老头的硬笔书法也很不错，“少量印刷，要比活版印刷术方便得多！” “老大人若是喜欢，明天小子就吩咐人做出一套来，送到老大人府上去。”这种马屁此时不拍何时拍？董宣武笑着说道，“其实这油印机，小子本是做出两套，不过今日刚刚将其中的一套已经送给了小太……乐安公主，作为乐安公主与小子合伙将要开张文坊的样品。而这部油印机太过原始，所以还要请老大人再多等几天！” “不妨事，不妨事！小公子要与乐安公主一起开文坊么？到时候老夫倒要凑个趣！”徐光启哈哈大笑。 “小子求之不得呢！”董宣武大喜，“公主殿下和小子正为文坊的店名发愁，不知老大人能否为新文坊起个店名，留下墨宝？” “有何不可？”徐光启兴致正浓，二话没说，搂起袖子，题下三个大大的字：“新宝斋”。徐光启解释说：“古时儒者，以笔墨纸砚为宝，因其能承载传承，教化万民也！ 然历经近两千年，到吾辈所用，依然是旧时之文房四宝，不由教人感叹诸代孺子不知与时共进的道理。 老夫观泰西诸国，原本是粗鄙无文之蛮夷，这些年来却已经迎头赶上，其势甚猛，隐隐有超越我华夏之势。 而我大明仕子，仍旧沉迷于昔日之辉煌，因循守旧，不知寸进，鼠目寸光，只知内斗不休，可悲、可叹啊！ 长此以往，未必不会有一天，中华化为蛮夷，为世人所耻笑！ 小公子如许多的创新，前所未有也，老夫希望此举能开一代之先河，警醒仕儒，所以谓之曰‘新宝斋’！” 董宣武心中一动，又求徐光启留下墨宝，写下他刚才所说的那段话，以作为日后新宝斋的企业文化……不，应该叫训条。 第五十六章 倾盖如故 “董小公子，老夫不明白，你为何要用这青石做刻板，而不考虑用铁板？”徐光启毕竟是徐光启，很快就看出油印机的许多问题，并提出了不少改进方法，尤其是这青石刻板，实在是太粗笨了，简直像一个小石磨盘一样。 董宣武苦笑一声，搬出那块铸铁板，说道：“老大人请看，不是我不想用铁板，实在是做不到！铁板很难做到打磨得很平整的同时，有细微的凹凸，这种亚光效果来。” 徐光启呵呵一笑：“这个简单，老夫教你两个法子，你不妨可以试试。一种是拿用水稀释过的绿矾油浸泡一段时间，表面就会凹凸不平起来。 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用用绿矾油加盐后加热，溢出的气体被水吸收后可得到海盐精，海盐精也能让铁板表面凹凸不平。” “绿矾油？绿矾油是什么东西？哪里能弄到这东西？”董宣武有些不解，问道。 徐光启笑着说：“这个不难得到，道观中炼丹的道士手中多有此物！不过可要注意了，那东西有剧毒，气味有些冲鼻子。加水时尤其要注意，因为它会翻滚沸腾，若是不小心沾在身上，无论是皮肤还是衣物，都会变成焦黑一团。” 这有点像是浓硫酸呀！董宣武心中一跳。后世化学工业的基础三酸两碱他还是知道的，三酸分别是硫酸、盐酸和硝酸，两碱是氢氧化钠和碳酸钠。其中口碱也就是碳酸钠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剩下的氢氧化钠、和三酸董宣武一直不清楚这个时代有没有制作出来。 如果那绿矾油真的是硫酸，那么硫酸与氯化钠反应，得到的所谓的海盐精很可能就是盐酸。那岂不是说三酸中的硫酸跟盐酸都已经找到了？ 假如能把硝酸和氢氧化钠再制造出来，那三酸两碱就齐备了，那大明的化学工业就要腾飞了，虽然董宣武还不知道如何腾飞。 董宣武越想越兴奋，徐光启真是个宝呀！原本他想把科技妹当做一粒种子来培养，现在看来，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当然，科技妹也不能放弃，大明的明天还得靠她们这一代。至于自己，董宣武认为只要负责指导工作就够了。 哪想到更让董宣武惊喜的事情在后面，徐光启又说道：“前几年，老夫从泰西买来一座机床，设计极为精妙，切削铁块如同削泥土一般，现在就放在天津，只是不晓得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董小公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董宣武连连点头，手脚无措。 机床啊！现代工业之母，好东西，没想到这个时代连这玩意都有了。 董宣武头都懵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徐光启不懂机床的用途，他懂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老爷子现在完全插不上嘴，只是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发傻。徐光启转过头来笑道：“文墨，今天老夫恐怕回不去了，今夜要与令公子彻夜长谈！” 老爷子明白徐光启的意思，急忙让董福去安排客房，又说了一阵客气话，告辞离去。 徐老头子精神足啊，一边看《数学初步》，一边跟董宣武探讨学术，二元二次方程组的解法，让他啧啧称奇。同时，徐光启的学识也让董宣武受益匪浅。 一直聊到深夜子时，徐老头子仍旧不肯离去。 忽然，董宣武心中一动，忽然站起身来朝徐光启深深地一拜，说道：“小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老大人能出手相助，不知当说不当说？” “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注1）！小公子，你与老夫虽是萍水相逢，却早如多年至交好友一般，你有什么为难事，只要不违反律法，不扰乱纲常，而老夫又是做得到的，老夫必一力承担！”徐光启答应得十分干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真正愿意帮人的态度，向张宝那种大包大揽之话纯粹是有口无心之言，只能听听，若真相信了必然要吃大亏。 董宣武长叹了口气，说道：“不瞒老大人，小子心仪一位姑娘已久，是位十分难得的好姑娘。小子十分喜欢她，割舍不下，今生发誓非她莫娶。而且那位姑娘也对小子有些意思。 只可惜这位姑娘是出身在平常人家，并非显贵，家中也无他人，现在靠着一家药铺维持生计，倒也衣食无忧！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我娘看不上那位姑娘，认为配不上董家的门第，更误解她是为了贪图董家富贵才……其实不是！ 小子想请老大人帮小子做个媒，成与不成，绝不埋怨老大人半句！” 求人也当态度诚恳，把事情都说清楚，不然不是求人，而是在坑人。 徐光启略一思量，笑道：“这事好办，不过老夫总要见过那位姑娘一面才对。万一错点了鸳鸯谱，好事办成坏事，纵然小公子不怪老夫，老夫也于心不安！ 这样把，明天你带老夫先去见见那位姑娘，如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老夫当一力成全！” 徐光启为官多年，久经世故，做事也老成达练。虽然相信董宣武所说的话，但董宣武毕竟年轻，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意乱情迷之下，现在他看着那姑娘当然处处是优点。 多少痴男怨女，初始时何尝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成亲后本性暴露，后悔莫及，到头来孔雀东南飞，甚至反目成仇、对簿公堂，这种事徐光启为人父母官时见过不少，这种事不能不防。所以他才会说这句话！ 徐光启相信，以他数十年看人的本事，虽谈不上火眼金睛，但一个人本性如何，他也能看出十之六七。董宣武所说的那位姑娘是真心喜欢上他，还是虚于应付，是否怀有其他目的，他还之看得出来的。 听了徐光启的这句话，董宣武原本坠坠不安的心顿时落了地，喜形于色。毕竟他与徐光启才是初次见面，交情并不是很深，提这般要求本来就很唐突。万一父母不答应，叫徐光启如何下台。徐光启既然这么说，等于是答应了大半！ “多谢老大人成全！”董宣武又深深施了一礼，“明天就请老大人一起去见那位姑娘！” 注1：倾盖如故，白首如新：出自《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意思是有些人交往了很长时间依然像陌生人一样，有些人则一见如故。（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解释多了怕人说水字，好在现在是免费部分。如果觉得大家觉着不该，请菲薄几句，以后类似的典故就不解释了。） 第五十七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1） 徐光启与李轻盈的见面很顺利，李轻盈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又家世清白、心无旁顾，徐老头凭什么看不中她？ 尤其是当小太妹出现后，在得知李轻盈曾经治好过李选侍的病后，徐光启更是对李轻盈再无怀疑，喜爱有嘉。 小太妹原本是气鼓鼓而来，想从董宣武这里再敲诈些东西，但看到徐光启后，立刻变成乖巧得像只鹌鹑，让董宣武大跌眼镜，其实，他自己也比小太妹好不了多少。 万历年间，徐光启曾在东宫先当过一段时间的詹事府左春坊左赞善，后又被提升为詹事（明朝詹事的主要职责是掌统府、坊、局之政事，辅导太子）。那时的太子还是朱常洛，也就是小太妹的父亲，先帝明光宗泰昌皇帝，一月天子。徐光启因此而与皇家的关系密切而且熟络，要不然信王也不会请他过府相见。 “轻盈姑娘，老夫有一个愿望，不知姑娘可否成全老夫？”众人聊得热闹之时，徐光启忽然说道。 谈正事了！董宣武心头一跳，喜上眉梢。 “徐老大人有什么愿望，只要轻盈能做到的，无有不遵！”李轻盈急忙起身答道。 “坐下，坐下，姑娘不必客气！”徐光启捻须笑道，“说来惭愧，老夫已近花甲之年，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徐骥，字安友……” 这老头不会是瞅着大眼美眉顺，横刀夺爱，给自己儿子物色媳妇吧？那可就惨了，引狼入室，失算失算。要真是那般，我现在就跟这老头拼命，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不对，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董宣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骥儿争气，给老夫生了五个孙子，分别叫是徐尔觉、徐尔爵、徐尔斗、徐尔默、徐尔路……” 原来不是给他儿子物色对象啊！ 董宣武放下心来。 不对，徐老头年近六十，他那几个孙子年纪恐怕跟我也差不多少，物色孙媳妇也不成！ 董宣武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夫也算是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了！不过老夫心中一直有个遗憾，就是膝下有儿无女，却少了几分弄瓦之欢，实在是一大憾事。今日见了轻盈姑娘，颇对老夫脾胃，故此心中有一念想，不知姑娘可愿意拜老夫为义父，以偿老夫平生之所愿？” 原来是这样，徐大爷，请您以后说话直接点，儿子孙子都不要提了，小心肝忽上忽下，很容易弄出人命来的！ 董宣武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好事啊！徐老头是什么人，不是什么人想拜他为义父就能拜的，昨天跟他谈了半宿，应该也很对他的胃口，可是这老头提都没提这茬，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见大眼美眉朝他这边望来，董宣武连连点头示意。他心里很清楚，徐光启之所以肯收李轻盈为干女儿，一来是的确喜欢李轻盈，二来则是因为想成全他们俩的亲事。堂堂徐府的千金，下嫁董家，谁敢说门不当户不对？又有谁能再说大眼美眉别有所图？ 而且，日后李轻盈嫁入了董府，凭着这层身份，可以少掉很多麻烦。董府虽然是书香门第，家教森严，但毕竟人口众多，看人下菜，其软怕硬这种事是免不了的。 “既然爹爹有心，女儿轻盈叩见爹爹！”大眼美眉多聪明，立刻就想清楚了这当中的关节，小脸微红，当即端茶奉水，跪倒在地上，一连给徐光启叩了三个头。 “够了够了，再磕下去，伤着我乖女儿就不好了！”徐光启喝了大眼美眉的茶水，坦然接受了李轻盈这三个头，将李轻盈扶起，又摘下身边的一块玉佩，送给了李轻盈：“这块玉佩，乃是先皇神宗皇帝（即万历皇帝）所赐，老夫今日就作为见面礼，送给我乖女儿！” 好家伙，宫中御用之物，值钱呀？明代人为啥送礼都喜欢送玉佩？老师孙承宗送玉佩，徐老头也是送玉佩，直接送银子不好么？正缺钱呢！ 董宣心中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徐光启接着说道：“轻盈呀，原本你既然拜老夫为父，就该改姓徐，不过，老夫只想认你这好女儿，却不想夺你李家的香火承嗣，所以你不必改姓，依旧姓李。” 说到这里，徐光启转过身来，对董宣武说道：“董小子，你若想取老夫的乖女儿，必须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唱的是哪一出，没打过招呼啊！ “老夫的条件是，日后你与轻盈成亲后，有了子嗣，生儿子老夫不管，若是生了女儿，一律得随轻盈姓李！” 我靠，这老头，你也未免管得太宽了点吧！ “爹！”大眼美眉娇嗔道。 “赔偿！我要赔偿！”避过徐光启，小太妹立刻故态复萌，伸出洁白的小手。狗改不了吃屎啊，淑女靠装是装不来的，“要不然，我就坏你的好事。我上我皇兄下旨，不许你娶轻盈姐姐，并且将天下最丑最丑的女人许配给你这个大坏人，而且不许娶妾！” 太狠了吧！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没想到连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这么狠毒。幸亏明智，没答应老爷子娶他，日后谁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肚子中的那点存货早被小太妹掏光了，拿什么来敷衍她呢？ 董宣武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我有一个好东西，最适合穷苦书生练习毛笔所用。”董宣武说道，“你去找一块白布和一块黑布来，记住，白布要薄一些！不要太大，一张纸大小便够了！再准备一支干净的毛笔和清水。” “要那东西做什么？”小太妹不解。 “先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彩蝶就把董宣武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董宣武将黑布铺在在桌上，然后在上面覆盖上一层白布，用镇纸压好，取过毛笔，又蘸上水，随便在白布上写了一个字。水渍过处，立刻显露出黑色的笔迹，就如用墨汁写的一般无二。 这种东西在二十一世纪满大街都是，又叫水写布，可以反复使用。 第五十七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2） “咦？”徐光启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取过董宣武手中的笔，信手写了一个“善”字。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董宣武的字简直没法看，就像一只大乌龟趴在上面，而徐光启的字挺拔有力，显出一股不同一般的风骨与意蕴。 “董小公子啊，你的硬笔书法还写得不错，这毛笔字还要练练，书法可是一个人的体面呀！”徐光启先教训了董宣武一句，接着又赞道，“如此简单的办法，却解决了贫苦读书人的大问题，妙哉妙哉！就凭此布，董小公子，就足以让你名满天下了！” 小太妹有些不满，说道：“就这两块布能买多少钱？而且谁都会做！再说，写字何必用这两块布，用纸不好么？” 董宣武摇摇头，回答说：“纸并非所所有人都买得起的！钱是挣不完的，做生意可不能总想着挣钱。取之于民还需用之于民才对，况且公主你也不缺钱！以后这东西就叫乐安纸吧！ 稍微改改，上面这层白布要越细越好，然后用浆糊把这两层布紧密粘起来，效果应该更好。最好两边再加上两根竹竿或者木杆，白布上还可以印上格子。 这东西卖给富人，可以做精致一些，价格也可以定高些。但是卖给穷书生的价格不能太高，维持成本即可。这样生意才做得长久！” “有你这句话，老夫也算没看错人！”徐光启哈哈大笑起来，又对小太妹说道，“公主殿下，你生在宫中，自然不知天下贫苦书生的难处，老夫当年就是用树枝在沙上练字。董小公子是在为你扬名呀！乐安纸一出，天下读书人谁还会不伸出大拇指赞你一声‘好’字？” 徐光启幼时家贫，深知其中的苦楚，所以也体会最深。 听了徐光启的话，小太妹一把抢过桌上的两块布，搂在怀里，紧盯着董宣武，说道：“这东西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众人哑然失笑。 倒是徐光启感到奇怪，问董宣武：“这等东西，小公子为何不为自己扬名？” 董宣武摇摇头回答道：“我担心有人会不饮盗泉之水（孔子不饮盗泉之水的典故），富贵名利于我如浮云，何足道载！” 如此豁达，即便是徐光启眼中也露出佩服之色。 其实董宣武心里清楚，现在无论是魏忠贤还是东林党恐怕都还盯着他呢，他还需要小霸王董二愣子这张狼皮做掩护，要是被他们识破，熊廷弼被救出来之日，恐怕也是董家灭顶之时。为救熊廷弼而赔上全家，董宣武还没有那么伟大。 想到了水写布，董宣武的思路再次被打开，又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文具，如笔记本、日记本、写字板、各种文件袋和文件夹、文件夹、文件柜、现代书桌、切纸机、各种标贴、随手贴……这些东西都十分简单，这个时代完全可以做到，索性一齐都教给了小太妹。 有了这些东西，足以撑起一个很大的文具店了。至于怎么生产，那是小太妹的事，反正她有个皇帝哥哥给他撑腰，再难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成问题。 一旁的徐光启都听傻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董宣武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多新东西来，而且细思下来，觉着似乎个个都有大用途。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天生圣人？ 徐光启看董宣武的眼光越来越火热，看得董宣武直发毛。 这徐老头不会是只老兔子吧？ 董宣武心中不免恶意的揣测。 董三把昨日晚上徐光启所题店名和训文从董府中取来，交给了小太妹，小太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今天董宣武不出门，连济安居也不去了！ 虽然早晨上课被陈老夫子因为心不在焉被老夫狠狠抽了十戒尺，可是脸上还是挂着傻傻的微笑，不像以前那般左躲右避，“嗷嗷”怪叫一番。 不就是陈老夫子问他对孔圣人所说的“仁”有何解释时，他胡乱地说了一句：“仁者，爱人也！就是老婆的意思！”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动用武器吗？《论语》中孔圣人对“仁”足足有四十九种定义，如果他老人家还活着，陈老夫子要再问他一次，估计他能弄出第五十种解释，整整凑出大衍之数来。 太不严谨了，如果任何一个概念能有这么多种定义，那基本跟没有定义没区别了。 陈老夫子奇怪地望着他，问道：“今天你有事？” “老师，你怎么知道了？”喜悦就要与人分享，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怪憋得慌，“今天，徐光启徐老大人要上门来给我提亲，这事情我对谁都没说，只跟您老人家说了，您可别对其他人乱讲啊！”董宣武眼带桃花，压低声音说道。 这种话往往最不可信，也许私底下那人已经不知跟多少人说过同样的秘密，董宣武就是例子。 昨日离开济安居，和徐老头子约好次日来提亲后，他先屁颠屁颠地跑到刁德嗣那里把这话已经说过一遍。接着把郭振朝、薛荣两人叫来，又说了一遍。后来，四人在谪仙楼喝得酩酊大醉，董武不停嚷嚷着“我要成亲了，董二我要成亲了！”就只差拎一只大喇叭在街上大叫了！整座谪仙楼只怕没人没听见了。 如果整个北京城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估计都会松一口，这祸害终于有人收拾了！ 回府后，喝醉的董宣武更是逢人就说，只要下人上前恭贺一声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银子就会向水一样的赏下去。为此董三还小发了一笔，因为将董二爷交给了憨厚的周通，不停换衣服，冒充不同的人，足足在董宣武这里领了五回赏钱。把管钱的翠袖气得直跺脚。 这事闹得连老爷子都知道了，紧急跟老娘商量了一宿。黄昏时接到徐光启送来正式的拜帖说次日要事登门拜访，老爷子还感到很奇怪，什么事要这么郑重？难道是想劝他让董宣武去做洋和尚？ “果然是好事！也罢，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反正看你抓耳挠腮的样，此刻也没有上课的心情了！”陈老夫子听完，呵呵一笑，收起了戒尺，问道，“宣武，你看中的是哪家的闺女？”老夫子也挺有人情味，不是那么迂腐嘛！ “济安居的李姑娘，老师见过么？”董宣武喜滋滋地说道。 “哦，见过，见过两面，李姑娘的确是位好姑娘！到时老夫倒要凑个趣喝杯喜酒！”陈老夫子收拾了东西，有说道，“今天的好事，老夫也不能错过，老夫过去见见董大人！” “还请老师美言几句！我娘那边好像有点问题，可我爹信得过您老夫子！”董宣武不失时机恭维了一句。陈老夫子虽然只是个教书先生，但他是孙阁老派来专门教董宣武的教书先生，身份不一般，等同于孙阁老的代言人，老爷子一直对他尊敬有加，他若肯说上几句好话，那董宣武与李轻盈的亲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放心吧！”老夫子呵呵一笑，转身离开。 第五十八章 真是条好汉子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那种男人都知道的美梦，醒来时裤子湿了…… 头上的瓜皮帽戴了又摘，摘了又戴，鼻梁上的墨镜更是擦又擦，连苍蝇站在上面也打滑。大门那边有董三守着，一有动静就会来报告。 唉，铜镜就是没有后世的玻璃镜好，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个影子，日后一定要想法把镜子造出来。玻璃那东西应该不难，实在不行抓个阿拉伯人来问问。至于银镜反应还好还记得点，等把硝酸整出来后再说吧！ 娶大眼美眉过门是件大事，必须办得隆重而有特色，花轿咱不用，太土气，弄辆四轮马车吧，那东西一定能把整个京城人的眼珠都惊掉下来，我董宣武要成为时尚的引导者。 钢琴什么时候发明的，不知道现在教堂里有没有？有就好了，没有就算了，那东西我不懂！不过《结婚进行曲》一定要有，在庄严而隆重的音乐声中，大眼美眉穿着洁白婚纱，挽着我的胳膊先走入教堂…… “李轻盈小姐，你愿意嫁给董二愣……不，董宣武先生为妻吗，无论刮风下雨……”唉，算了什么词记不住了。 …… “来了，来了！”正当董宣武想入非非之际，董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来了？我去迎接一下徐老大人！”董宣武眼睛一亮，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迈步朝外走去。 “不是！”董三把气喘匀了，说道，“不是徐大人，是熊兆琏来了！正被挡在门外，管家董福不让他进来。” 熊兆琏？怎么把他忘了，他伤好了么？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不是添乱吗？走，得赶快把他打发走，别让他坏了我的好事！ 想到这里，董宣武带着董三、周通急匆匆往董府大门赶去。 才出大门，却见熊兆琏正跪在董府的门口，低着头，任董府的家丁如何驱赶也不肯离开。 董宣武几大步走到熊兆琏身边，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要挟我？” “当初是兆琏的不是，得罪了董公子，只求董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能代家父把这陈情表呈递给皇上御览！”熊兆琏摸摸索索地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又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双手托着送到董宣武身边。 董宣武伸手取过银票，随意点了点，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还识相，熊公子，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当初只要三千两银子你不肯掏出来，如今加到六千两，你倒是出得爽快，看来你熊家不是没钱呀！我都说了，当过经略的人家，怎会没有区区几千两银子？” 说着，伸手去取熊廷弼手中的陈情表。 就在这时，一只手探了过来，抢先把陈情表抓到了手中，董宣武抬头望去，脸上一阵惊愕，急忙施礼：“老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不好，要坏事！徐老头子，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个熊兆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这不是要坏我的好事吗？那个熊廷弼，整天说这个草包，那个草包，我看，他这宝贝儿子才是最大的草包！好人也太难做了点吧，这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呀！ “老夫已经来了很久了！”徐光启冷冷地看了董宣武一眼，转头望向熊廷弼，满脸恨铁不成钢之色，说道：“你是飞白（熊廷弼的表字）的长子吧？熊经略的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可是你怎么这般不争气，你爹不管怎么说都是封疆大吏、朝廷的栋梁，你怎么能……你爹的一世英名算是被你丢尽了！” 熊兆琏眼中含泪，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老大人，家父已经在府中等待多时……”董宣武见势不妙，急忙打岔说道。 “你住口！”徐光启的目光如同两只匕首般狠狠刺向董宣武，这老头，不发威时挺和善的一个人，没有想到真要发起威来，连老爷子也逊他三分，“董宣武，老夫算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真如众人所说的那样，果真是一个专横跋扈的二世祖。” 说着，拉起熊兆琏抖袖就要离开。 “老大人，你可不能走呀！”董宣武一把抓住了徐光启袖子，说道，“您要走了，我跟轻盈的婚事可咋办呀？” “这时候，你还以为老夫还会把女儿许配给你么？”徐光启气得，差点没笑出来。 “我何轻盈可是真心相爱的啊！您可不能棒打鸳鸯呀！”董宣武大声叫屈。 这词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住口，轻盈是你叫的吗？老夫今天偏偏就棒打鸳鸯了，你又能奈老夫何？” 这老头竟然耍起横来了。 论耍横，这才是我的长项啊！ 董宣武心中一动，朝身边像两只木鸡般杵在身边的恶奴董三、周通叫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老大人请进府去？对了，熊公子也别放过，一齐给本公子请进府去！” 两个恶奴如狼似虎，周通上前一步，一把扛起徐老头，根本不管老头如何挣扎反抗，转身就往董府中跑。 “放下我家老爷，放下我家老爷！”徐家两名忠仆慌了，上前想要拦住周通，周通飞起两脚，把那两位放倒在地上哼哼去了。 这是请人呀还是绑票？ 周围的吃瓜群众都看愣了，议论纷纷，只有两个街头胡混的花胳膊挑起大拇指，大声喝彩：“董二爷，真是条好汉子！” 这时，董三也拉着熊兆琏进了董府，董府的家丁哪个敢招惹周通，早被打怕了，明知不妥，也没人上来阻拦，急的管家董福直跳脚。 趁着这股乱乎劲，董宣武凑道徐光启徐老头子耳边轻声说道：“老大人莫急，苦肉计！”又转头冲着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董福大声叫道：“董福，关门，放狗，今日个咱们董家谁也不见！” 就在这时，董宣武只觉得耳朵根一阵剧痛，一声怒吼在董宣武耳边炸响：“小王八蛋，你作反呀？” 哎呦，我的爹耶，这时候您老出来捣什么乱啊！ 第五十九章 比窦娥还冤 “疼疼疼，爹，快放手，耳朵快被您揪下来了！”董宣武大声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都是阶级好父子，要文斗不要武斗！” “你还知道疼，你还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今日不把你这个小王八蛋的狗腿打断，老夫就不是你爹！”老爷子的脸黑得跟墨汁一样，使劲又拧了两下，终究心中不忍，放开了董宣武。 这老爷子，下手可真够狠的，瞧把耳朵拧成什么样了，都赶上如来佛祖了。莫非释迦摩尼也是因为受不了他老子的家庭暴力，一怒之下，愤然出家的？ 回头看了一眼周通，这棒槌还扛着徐老头子，徐老头嘴里还塞着一块粗布手巾，黑乎乎的，上面不知道留有多少周通的哈喇子和鼻涕，反正董宣武就从没看见过周通洗过。 董宣武不由得怒从中来，一脚跩在周通的屁股上：“还不把老大人放下，谁让你用你那擦屁股布把老大人的嘴给堵上的？” 周通嘿嘿傻笑了两声，急忙把徐光启放下，顺手把他的那块宝贝手巾从徐老头嘴里扯出来，好悬没扯下老头几颗牙来。 “哇！”徐老头来不及说话，跑到一边扶着一棵桂花树干呕起来。 见老爷子脸色不善，董宣武急忙说：“爹，今天是个好日子，别为这些小事动气，回头儿子给您和老大人把事情交代清楚，认打认罚，随便您老！” 这时董福早已经端来茶水给徐老头漱口，徐老头还是蛮通情达理，漱完口，对老爷子说道：“文墨，先别动怒，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到时再处置他也不晚！” 董老爷子连赔了多个不是，众人一齐往厅堂走去。后面丫鬟、婆子、仆人跟了一路，都是赶来看热闹的。 直跟到厅堂门口便，董宣武火了，转身停住脚步大声呵斥：“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么？没事干每人找两个木桶，到永定河边打十担水回来！”又对董三、周通说道：“谁要敢踏入客堂周围十丈内半步，给我往死里打！” 丫鬟、婆子、仆人听了撒鸭子就跑。董二愣董二愣，那愣劲上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董福原本也想跟进堂内，却被周通拦住，周通眼睛一横，说道：“没听二爷说话么？想找揍啊？” “我是管……”董福还想争辩，却觉着身子一轻，已经被周通拎起来，整整走到十丈外，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被扔到了地上。 “在这儿呆这吧，俺就不揍你！”周通的话差点没把董福气吐血。 堂中伺候的丫鬟仆人也被董宣武赶了出来，掩上门，堂内只剩下老爷子、徐光启、陈老夫子、熊兆琏和董宣武五人。 “啪”老爷子猛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兔崽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老爷子、徐光启、陈老夫子“刷”“刷”“刷”三道目光一齐朝董宣武射来，好家伙，这是三司会审哪！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瞒下去了。 董宣武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时候我说什么估计你们都不会相信，这样吧，兆琏哥哥，你来说吧，不用隐瞒了，这里的几位，都信得过！” 熊兆琏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别看这家伙脑袋又些糊涂，口才还真不错，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也难怪，他老子的口才也好，要不然也不会凭着一张臭嘴巴，把朝廷上下的文武百官都得罪得干干净净，当初判斩刑时竟然无一人肯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 “真的是这样？今天府门前所发生的事，也是你们配合演的一场戏？”老爷子犹自不信，“你有那么聪明？怎么老夫这么多年来都没看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啊！孩儿冤啊，比窦娥还冤啊！”董宣武大声叫屈，“孩儿就好像是赵氏孤儿中的那个谁谁谁……” “程婴！”陈老夫子好心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程婴，要不隐藏好，岂不早被那个谁……拉出去砍了！”董宣武望向陈老夫子，原想他能再提醒一下，谁料到这次老夫子没理他。董老爷子就坐在一边，老夫子若再出口提醒，岂不是有骂老爷子是屠岸贾的嫌疑？ “不学无术！哼！”老爷子闷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徐光启，显然对董宣武的话信了大半：“子先兄，你看？” 徐光启没有立刻表态，从袖中抽出那卷陈情表，向熊兆琏问道：“这本陈情表是令尊之前所写还是之后所写？” “回徐老大人，这本陈情表是家父之前所写，董兄就是因为看过这本陈情表，才会指出其中诸多不是。那日刑部大街上，董兄陪在下演出了那出苦肉计，临走之时，扔下一卷纸，冒充是陈情表，实际上写的是让在下今日再演出一场好戏给一些人看，上面交待，为防万一，让在下把之前的那份陈情表也给带来。 前几日在下伤势稍愈，原本想卖掉家产换来银子与董兄做这场戏，谁料昨日忽然有家父昔日的老友登门拜访，说是听了在下的遭遇，便匆匆忙忙赶来，愿意借六千两银子给在下，以解燃眉之急。 所以，在下今天早上就急匆匆赶过来，没想到却正遇上了徐老大人您。” 徐光启将那份陈情表细细看了一遍，叹了口气，道：“飞白糊涂啊！亏得这份陈情表没有递交给皇上御览，要不然……唉！宣武，既然之后那本陈情表依然在你这里，你且拿来让老夫瞧瞧！”说罢，收了表书，并未递给老爷子和陈老夫子两人过目。 徐光启这般做也是一片好心，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搅到这件事中，他不希望把董老爷子和陈老夫子也拉扯进来。 “是！老大人！”那封陈情表董宣武一直都贴身收藏，片刻也不离身，就担心泄露出去给董家招来大祸，听徐光启这般说，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陈情表，递给徐光启。 徐光启仔细地看过一遍，点点头，说道：“的确是飞白的笔迹，不过这封陈情表也的确不宜被他人看到。这样吧，这件事既然老夫不管也管了，就由老夫一力承担吧！老夫会找个机会向圣上禀明此事！” 说罢，徐光启也将这份陈情表收了起来，反而将前一份陈情表取出点燃，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方才朝众人拱手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各位千万不要向外张扬！” 这里的众人，除了熊兆琏，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轻重，纷纷点头答应。 第六十章 明哲保身 这样最好，毕竟徐光启有根基在，就算阉党或者东林党人知道此事是他所为，也不敢轻易向他出手。 交待好一切，董宣武也算是沉冤得雪了。不过，徐老头子，你这么就拉着熊兆琏往外走，算是什么？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徐老大人，岳父大人，老丈人！我的婚事……”董宣武急了，大声叫道。 徐光启站住了，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不由得与陈老夫子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董老爷子又气又恼，狠狠瞪了董宣武一眼：“你这小无赖……” 有徐光启出面，怎么也要给他面子，而且董老爷子昨夜又与老娘商量妥当，也是被董宣武这小子弄怕了，怕他真的一冲动做出傻事来，董宣武与李轻盈的婚事就这么给定了下来。双方以陈老夫子为媒证，立下婚书，交换了八字，约定来年重阳之时婚嫁。 这日子还是董宣武选的，毕竟大眼美眉年纪还小，身子还未完全长开，太早经历人事并不太好，董宣武才不是想刁德嗣那样的畜生。 待到一年之后，正是蜜桃成熟之时，郎情妾意，豺狼虎豹，啊——哈哈哈哈…… “你跟老夫过来！”正当董宣武沉湎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之中时，送走徐光启、陈老夫子的老爷子又回来了，将董宣武带到了董宣武的书房里。 “你说，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些鬼心眼的？”将翠袖轰了出去后，老爷子来回踱着步，过了半天方才阴沉这脸问道。 什么叫鬼心眼？这叫大智慧好吧！ “应该是那次被信王爷揍昏过去后吧！爹，我要是说有个白胡子老爷爷授我无字天书三卷，您说会不会有人相信！”董宣武半开玩笑地说道。 “大胆！”董老爷子脸色都变了，出门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道，“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传扬出去，不止你要拉到菜市口去砍头，我们董家，一个也恐怕逃不了！” 天天骂熊廷弼是大嘴巴，原来自己也是个大嘴巴，一兴奋，嘴上就没把门的了。三部无字天书，当自己是张粱、张角，还张宝？在这个时代，这种话也能说得？ 董宣武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十分后悔，急忙又说道：“那一定是孩儿七窍原本就通了六窍，被皇家的龙气这么一冲，那最后的一窍也通了！”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说法还勉强说得通！以后若有人问起，就按这个说，知道吗？还有，以后这种关系朝政的事情，不许再插手，那是你能插手的吗？ 不错，你很聪明，有些小点子。可是你以为你真能长久瞒过天下这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啊！” 说到这里，老爷子叹了口气，接着说：“英雄不好做呀，世上的英雄，有几个落个好结果的？忠肃公（于谦）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立下盖世之功。他的结果怎样，你不知道吗？更不消说再往前数，这样的例子不计其数。 人活在这世上，能管好自己，管好家族就很不错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害人，明哲保身就足够了！” 这论调怎么跟老爷子平时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戏曲是戏曲，现实是现实，有些东西说说可以，但是若当真身体力行，那就是傻子。 董宣武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化不去的悲哀。 老爷子说的这种处世哲学，不能说它是错的，至少它已经被验证过是有效的，老爷子就是凭借着这种哲学屹立官场数十年而不倒。而董家也是靠着这种哲学慢慢发展庞大起来。 但是这种哲学真的正确吗？二十多年以后，数百上千大明的子民几十个满清的兵卒堵住，挨个的杀死，而没人敢反抗，连振臂一呼的勇气也没有。大家都等着英雄的出现拯救他们，但是谁都不愿去做那个出头的椽子。 而三百年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一个来自东边的暴发户，一朝得志便露出豺狼的狰狞面孔，一次又一次洗劫着华夏文明五千年来才慢慢集聚起来的财富，后来更是心生蚕食鲸吞之心，妄图永久奴役这个古老民族。它竟然差点就成功了！ 如果说我大清几乎彻底阉割掉了华夏文明的精神，打断了民族的脊梁，那么这种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则正在不停腐蚀着华夏的血勇与浩然正气，甚至成为了前者的帮凶。 不，不能这样！既然我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历史就不该再重演，永远都不该！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董宣武轻声吟道。 “你……”老爷子抬起手臂，恨不能狠狠抽董宣武一巴掌，但是那手终究没有落下。 “唉！”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宣武，老夫知道说不服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老夫也是从那段岁月走过来的，又怎么会不了解呢？老夫只盼你行事之前，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董家。家国天下，家族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步履显得格外蹒跚、老态龙钟。 “爹，等等！”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董宣武急忙叫住老爷子，“如果是为了董家，爹您现在恐怕要痛揍孩儿一顿！”董宣武哭丧着脸说道。 不打不成啊，不打是最大的破绽，有心人很容易从中看出蹊跷来。 老爷子定住了，缓缓转过身来：“宣武，你不怨老夫么？” 这叫什么事啊！做了好事不留名不说，还要自请一顿板子，**同志也没有这么伟大啊！ “要是爹也觉着孩儿委屈，能不能打完之后，补贴几千两银子给孩儿，我还欠着老薛几千两银子呢！”打不能白挨，董宣武想趁机捞点好处。 “来人啊！翠袖，死哪里去了！快叫董福带两个壮实点的家丁来！”老爷子的脸色又变得铁青，朝外大声吼道，丝毫不提钱的事。 我靠，这是早有准备，等我往瓮里钻啊！上当了！ 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老狐狸精啊！ 董宣武猛然发觉，跟这些个老狐狸相比，他差的还真不是一点两点！ 第六十一章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董二又挨揍了，这次挨揍的理由是：花花公子，挥霍无度，不揍不行。 苦逼日子，没有天理啊！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挨了两顿板子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董宣武怀疑很快他就能练成铁屁股神功了。 “二爷，你叫大声点，小的尽量下手轻点，别让老爷发现就成了。但是这段日子二爷您就别四处跑了，算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吧！”一个下人悄悄在董宣武耳边轻轻地说道。 咦，还有这好事？ 董宣武偷眼看去，发现周通两手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人。原来是这样，当初把周通弄过来真的是值。 转眼两天过去了，这两天时间可把董宣武给憋坏了，不能去大眼美眉那里，生活就像没了阳光。 趁着这个空闲，董宣武决定把皇家大剧院的草图搞出来。 大剧院的地方还没选定，不过大明皇家艺术团已经招了大几百人了，现在都聚在薛荣提供的一所四合院里，在白牡丹的指导下正练习着呢。过几天，还得抽个时间去那边瞧瞧情况怎么样。 大几百人就这么养着，一个月下来也是个不小的开支，得尽快把大剧院建立起来。 找来府中的几名木匠商议，董宣武这才发现他原来的许多想法是不切实际的，除非他能把水泥和钢筋搞出来，要不然，靠土木结构的建筑。未来的大剧院最多只能容纳百余名观众，与他原本以为能建一座容纳一千多人的初衷相距太大。 正在为难之际，忽然董三急匆匆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二爷，二爷，快去，快去，宫里来使者了，说是要召二爷你入宫！” 入宫，入宫做什么？ 董宣武觉得眼皮直跳，不知是福是祸。 紫禁城，乾清宫前。 朱由校穿着一身便服，挽着袖子正聚精会神地做着一张桌案，已经初具形态。只有在这一刻，朱由校才能摆脱朝堂上那无休止的争吵，从沉重的国事中挣脱出来，享受这片刻的轻松。也只有在每一件作品完成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那种无法描绘的喜悦和成就感。 只是可惜了，这些耗费他无数心血的东西，最终几乎无不是劈成细柴，送往御厨房作为柴火之用。原因很简单，因为大臣们认为，一个贤明的君主不应该沉迷于这种下贱的活计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爱好，却要受到文武百官无端地指责，难道喜欢做木工也是一种罪过，难道喜欢做木工就不能成为个受人爱戴的好皇帝么？ 魏忠贤就站在他身边，不时帮忙递上一根木料，送上一杯茶水，只要魏公公在，两名原本伺候皇上的小黄门会自觉地退到一边，像两只鹌鹑般低头谨立，大气也不敢吐一下。 董宣武一眼就认出，朱由校正在打造的那张桌案，其实就是他给小太妹出主意时随手画的那张书桌。不过天启皇帝做了许多修改，桌子要比董宣武想象的要矮上一截。 董宣武设计这书桌时是以方便使用蘸水笔而来的，天启皇帝显然认为这个高度对于写毛笔字有些不合适，所以降低了高度。相应的董宣武原本设计的三层抽屉，也被天启改为了两层，原来中间的抽屉也被取消了。 为了美观，天启皇帝甚至将两边案沿做得微微的翘起，又雕刻上了精美的涂饰，让整个桌案显得格外的大气而又精致。 忽然间，董宣武有种感觉，正在眼前忙碌的人好像不是掌握着大明未来命运的皇帝，而是一个拥有精湛技艺的大匠师。 组装好最后一个零件，大功告成，剩下的只是简单的修整、和涂漆。 朱由校眼中闪着光，久久地望着那座精美的桌案，半天方才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魏忠贤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喝了一口茶水。 “皇上，董宣武已经来了！”魏忠贤趁机低声说道。 “哦？”天启皇帝抬头望了一眼数丈外低头待宣的董宣武，点点头，说道：“让他过来吧！”说罢，端坐早已经预备好的在龙椅上，恢复了帝王的雍容华贵。 “宣——董宣武觐见！”魏忠贤大声宣道。 董宣武紧步走上前去，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草民董宣武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董宣武没有官身，所以只能自称草民。在这皇宫大内之中，董宣武处处都夹着小心，生怕一点不慎，便给自己、给董家带来灭顶之灾。 正要给天启皇帝叩头，朱由校眉头微微一皱，挥手说道：“不用了，朕不缺你那几个头！董宣武，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语气不善啊，看来这位木匠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并不是十分好。 董宣武抬起头来，两眼直挺挺地朝朱由校望去。 “大胆！”魏忠贤被董宣武的无礼给激怒了，大声呵斥道：“你竟敢对圣上……” 朱由校抬起手来摆了摆，示意魏忠贤不必呵斥董宣武，两人就这么你打量着我，我打量着你，看了好一阵子。 “董宣武，你对朕如此无礼，就不怕朕令人把你拖出去杀了么？”皇帝有些好奇，淡淡地问道。 “草民怕！但是草民想，陛下乃一代贤明之君，总不会因为草民多看了陛下几眼，就把草民拖午门斩首吧！草民还想，也许这一辈子，草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有幸仰慕天颜，若是不能将圣上长什么样看清楚，岂不是太亏了么？”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马屁人人爱，皇帝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几句马屁话竟然把朱由校说得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把朕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化成灰……草民就算是挫骨扬灰也能记得陛下的英武神姿！” 好险，差点说漏嘴。 “好，那朕就给你一次机会，听说你擅绘人像，朕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许再看朕，把朕画下来。若是画得不像，就是欺君之罪，立刻拖出去斩。若是画得像，朕今日可饶你不死。” 我靠，真是来者不善啊，这是找理由砍我的脑袋啊！ 第六十二章 忽悠皇帝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只木案放在了董宣武身前，又准备好纸张与炭笔，接着点燃一根香，插在了木案上的香炉之中。 这张素描可是关乎生死啊，半点轻率不得！ 董宣武略一思索，有了主意，拿起炭笔，“刷刷刷”几笔勾勒出轮廓，回想木匠皇帝的模样，他上一世就是警察，曾经做过专门的训练，洞悉细微与细节几乎成为他的本能，凭着回忆画出一副天启皇帝的肖像还难不倒他。 可是，董宣武并不打算仅仅只是将天启皇帝的形貌描绘出来，他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这个木匠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顺便拍上一个大大马屁。若是成功了，几乎相当于得了一块免死金牌，至少在天启朝是这样。哪个皇帝会舍得把这么会拍马屁的人推出去砍头？ 当香炉中那炷香的最后一段香灰落下时，董宣武吹尽纸上的碎炭末，一副“天启仙殿图”正好完成。画中的天启皇帝，形貌惟妙惟肖，正侧身制作一座殿堂的模型。那模型只是虚写，着重点却在天启那凝重的神情，那专注的眼神，无形之中画中之人散发出一种一代宗师的气度…… “妙！妙！妙！”天启皇帝连赞了三声“妙”字，又长叹一口气，说道：“可惜啊！可惜朕恐怕没有机会造出这样一座仙殿！” 董宣武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立刻接口说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要亲手设计制造一座大殿又有何难？” 朱由校摇了摇头，心有感触，说道：“朕虽为大明天子，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也只能做些小玩意打发一下时间罢了！而且，这些东西还不能流出宫去，要不然，又会招来大臣一堆奏折。可叹朕空有一身的好手艺，却不能留下一件传世之作。” “这就是那些大臣的不是了！许他们吟诗作对，青楼泡妞，就不许陛下展现在艺术方面精湛的才艺作为消遣，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什么区别？草民建议，陛下应下旨，禁止朝中的大臣吟诗作对，参与本职工作不相干的活动。诗词歌赋曲画，一样都不许，就算作了，也要自行销毁掉，以免耽误国家大事。” 朱由校哑然失笑：“朕要是真那么做了，那岂不是一个昏君？” “请恕草民斗胆直言，所谓明君昏君，其实不过是那些腐儒说说罢了，盖棺后才有定论！秦皇汉武，还有人说他们是暴君呢，可是要是没有他们，又哪来今日我煌煌大明？”董二就这性子，马屁拍开了头，后面的就接踵而来，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朱由校哈哈大笑，说道：“这倒是个主意，不过朕不想与各位大臣的关系闹得太僵。朕听说你与乐安公主合伙要建一座什么‘大明皇家大剧院’，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 我靠，这个木匠皇帝挺精明的啊，才拍了那么几句马屁，一点小心眼就被他猜出了。史书上说他是个糊涂的皇帝，真不能当真啊！ “嘿嘿！”董宣武连连干笑了几声，说道：“陛下英明，重瞳亲照之下，草民无所遁形。皇上，那大明皇家大剧院草民可只占了半成的股分，六成可都是皇家的。此乃大明第一座大剧院，恐怕也是世界上第一座大剧院，谁要是能设计出这有史以来第一座大剧院，必定会扬名天下，遗芳百世啊！” “不过是间戏棚子，董宣武，你说得太过分了吧？朕乃一国之君，大明天子，若是去设计一间戏棚子，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朱由校有些不屑。 “戏棚子？”董宣武有些惊讶，“陛下何出此言？大明皇家剧院的建造难度可谓是空前绝后，前不见古人，后……也未必看得到来者，可以说是开一代之先河。可谓是人类历史艺术长廊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 谁要是有幸参与进大剧院的建设，足以骄傲一辈子，吹一辈子的牛。实际上，也只有这世上最有艺术修养，本领最为高超的设计者，才有机会参与这项浩大工程的设计与建造。” “董宣武，这话未免又些夸大其辞了吧！”朱由校有些不信，却也有了几分兴趣。 “草民绝没有夸大其辞，”董宣武急忙说道，“先不说别的，单单说这皇家大剧场主体的空间就非同小可。草民计划这皇家大剧场至少要能容纳一千到两千人坐着舒适地欣赏歌舞表演。而且皇家大剧院可不止是要建这么一座大剧院，还有很多辅助建筑，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朱由校心中一惊，笑道：“原来不过是大一点，不过多加几根柱子，又有多大难度？” 董宣武摇头答道：“如果只是多加几根柱子，那草民就不用这么发愁了！草民计划，为了避免阻挡视线，影响日后观众的视听享受，观众区域内不能有一根柱子！” “什么？”朱由校瞪大眼睛，“你疯了？会塌的！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绝不容许你这般胡来！” “是啊！所以呀，草民琢磨着使用框架结构，再辅以大量的新材料，新工艺，才能保证皇家大剧院的坚固与可靠性！还有，剧场舞台不能小，而且必须具有极为机巧的机关以保证其能迅速地转换背景……”董宣武说着，取过一张白纸，随手在上面画出了一张草图，一边画，一边解释。 木匠皇帝来了兴趣，不时询问几个问题。专业人士毕竟就是专业人士，所问的问题往往正是关键所在，两人说得热火朝天。 一边侍候的魏忠贤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可是这一块他根本不懂，插不上话，又不敢轻易打断朱由校的兴致。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董宣武总算把他的打算解释清楚了，直说得舌焦口燥，随手端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正要喝，忽听魏忠贤大喝一声：“大胆，陛下的东西你也敢乱动？” 董宣武傻了眼了，他手中端着的不正是天启皇帝的龙盏吗？ 第六十三章 水泥 朱由校没太在意，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小题大做，让小太监给董宣武沏上一杯茶水，说道：“董宣武，刚才你所说的水泥、混凝土与钢筋，又为何物，朕可从来都未曾听说过。” “这个，这个草民还没弄出来，不过，水泥古来有之，草民曾听泰西人说过，西方有一大国叫大秦，他们很早的时候就会造水泥，只可惜因为战乱连连，水泥的配方早已经失传。 不过幸运的是，草民经过多方打听，查阅古籍，总算弄清楚了水泥应该是以石灰石和粘土为主要原料，经过破碎、配料、磨细等工艺制成生料，然后放入水泥窑中煅烧成熟料，再将熟料加适量石膏磨细而成。 详细究竟是什么配方，草民还不清楚，不过只要多试几次，总能试成功。陛下，这水泥可有大用，不仅用来建房方便耐用，用它来建筑城防工事，更是快速简单，省去了很多人工与麻烦，而且还不用耗费大量的财物。 至于混凝土，只不过是水泥与沙石的混合物罢了，其坚固程度甚至超过石头，配合以钢筋使用，完全可以取代木材作为支撑结构。 不过，要真弄出水泥这东西来，恐怕要花不少的银子，当然，日后的利润也会更可观。只是草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你估计会花多少银子？”朱由校问道。 “这个……草民可没有算过，不过想要把这东西弄出来，初期万把两银子是少不了的，说不定更多。” 朱由校感到有些奇怪：“只不过一万多两银子，你董家家财万贯，难道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董宣武摇摇头，解释道：“万把两银子，董家自然是出得起，可是这水泥可是国之重器，战略物资，陛下认为控制在我董家的手中，合适吗？” 朱由校略思片刻，说道：“既然这样，也罢，朕会划出一块地，从内库拨出一万两银子，并调派些人手给你，你有把握把那个水泥弄出来吗？” “有把握！”董宣武拍着胸脯保证说，这是表决心的时候，能说没把握吗？ “有条件要搞出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草民也要把水泥搞出来！”董宣武表完决心，又偷偷看了朱由校一眼，小声说道，“不过，草民能不能有一个小要求。” “说！” “弄出来之后，草民能不能占一点股分意思意思？一成，就一成，实在不行半成也可以呀，也好调动草民的积极性嘛！”水泥这东西，利润之丰厚难以想象，而且是独家垄断经营，就算只有半成，董宣武一辈子胡吃海喝，拼命撒钱也花不完。 “你这泼皮！”朱由校笑了起来，“不行，你也说了，国之重器，岂容付之于私人之手？你放心，你这个草民的积极性，朕会帮你调动起来。一年为期，如若你真能把水泥这东西弄出来，而且水泥真有你说的那般用处，朕赏你万银，封你做个县伯也无妨。但是你若是弄不出来，朕立刻将你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太狠了！ 董宣武一缩脖，问道：“能不能不要砍脑袋，打草民二十大板就够了！” “想得美，就算要打，也是用乱棍打死！砍脑袋与乱棍打死，你选哪一个？” “那草民还是选砍脑袋，好歹就疼一下！”董宣武认输投降低下了脑袋。 朱由校哈哈大笑，又问起钢筋的事。 董宣武这次没敢大包大揽，说道：“钢筋，其实将钢做成条状的东西。将钢筋扎成笼子，可以大大加强混凝土的强度。” “那要多少百炼精钢啊！”朱由校摇摇头，顿时失去了兴趣，“这件事容后再议！” 董宣武张了张嘴巴，很想告诉木匠皇帝钢材完全没有必要靠锤子一锤一锤敲打出来，不过想到他的脖子上已经悬了一把鬼头大刀，已经够危险了，于是打消了这念头。 朱由校又拿起董宣武画的那张仔细地看了看，说：“这大明皇家大剧院，朕再琢磨琢磨，或许有其他的替代方法。还有，你所说的滑轮和滑轮组，尽快做出来，拿来给朕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会那么省力？竟然可以短时间内建好这么一大栋建筑。” “是！那草民告退了！”董宣武总算放下心来，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建筑、木工这方面，朱由校才是行家。这皇家大剧院一旦建成了，以后只要不是造反谋逆，估计木匠皇帝是舍不得杀他的。 “嗯！”朱由校正要挥手让董宣武退下，一边的魏忠贤急了，急忙低声提醒道：“皇上，正事还没说呢！” 正事，什么正事？ 董宣武心中一沉。 朱由校一怔，忽然虎下脸来，紧盯这董宣武，喝道：“董宣武，朕来问你，半个月之前，你是否在刑部大街，敲诈原辽东经略熊廷弼之子熊兆琏不成，当街殴打他成了重伤？两日前，你又逼真熊廷弼长跪在你董府门前？可有此事？” 难怪见面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原来是为这事，不用问，一定是皇帝身边的那个阉人把事情捅到皇上的耳朵里。奇怪，我并没得罪魏公公什么，他干嘛要针对我？再说，凭着他的实力，真要对付我，根本用不着在木匠皇帝耳边说我小话啊！ 一刹那间，董宣武转过无数的念头，急忙跪倒在地上：“冤枉啊……” “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枉？”皇帝果然是喜怒无常呀，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变了颜色，抓起身边的茶盅，朱由校便朝董宣武扔了过来，只可惜扔偏了，上好官窑瓷盅，砸在金砖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朕的臣子，岂容你一个区区草民欺辱？来人哪，给我拖出去……”朱由校怒火中烧，正要叫人将董宣武拖出去斩。 董宣武慌了，急忙大叫道：“陛下，你刚才还说过，今天不杀草民的，金口玉言呀！” 魏忠贤也不愿意看到皇帝就这么把董宣武给杀了，不然，一场计划就全泡汤了，于是开口劝说道：“陛下先熄熄火，这董宣武，且留他一命，听他怎么说！” 朱由校原本就没有打算杀董宣武，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听了此言，改口说道：“好吧，那就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吧！” 第六十四章 学问不在识字多少 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被拉出来被人打了三十大板！想不到，这一顿揍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噼里啪啦，这一顿乱揍，宫里的太监手下可没有留情。这一顿板子，直打得董宣武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再被抬回乾清宫，董宣武发现，木匠皇帝身边又多了两人，一个是信王殿下，一个就是小太妹。 这两人怎么不早点来，这顿打挨得，真是冤枉啊！ 董宣武没法站起来了，只能趴在那里回话。宫里的三十大板可不是董家的三十大板可比，下了狠手，能闹出人命来。 小太妹有些好奇，不怀好意地跑过来，伸出脚来还在董宣武屁股上踢了两脚，一口萝莉音：“董大坏人，真的很疼吗？” 不疼，不疼你挨一顿板子试试？ 董宣武疼得呲牙咧嘴，冲着小太妹直瞪眼。 “哦，想求本宫啊帮你说话呀？可以，拿好东西来换！”小太妹伏低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吭声本宫就当你答应了啊！”说完，小太妹又蹦蹦跳跳回到了朱由校身边，撒娇说道：“皇帝哥哥，你要打这大坏人没事，再打他几十板子也没问题，可是千万别把他打死了，你妹妹还指望着他赚钱，养家糊口呢！” 这是帮着说话吗？这是嫌我挨的板子不够多呀！残酷的封建统治啊！ 董宣武一阵头痛。 “朕再问你，你与熊兆琏之间，究竟是为何事？”木匠哥神情严峻。 说吧，再不说保不齐又得挨三十大板，再三十大板下来，非把爷打残了不可。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草民的老师不是孙阁老么？所以，熊兆琏那小子……熊公子就以三千两银子为报酬，求草民把一封什么陈情表通过老师承交给陛下。草民当时也是穷糊涂了，就答应下来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熊兆琏……熊公子他竟然失了约，没有按期把那三千两银子给草民，很自然草民也没有替他办事，这亏咱不能吃啊！顺便……草民教了教他做人的道理，做人当以信义为先啊！那封什么陈情表也还给了他。” “哼，你小霸王董二愣子还会差那三千两银子？竟然做出这等敲诈勒索之时，来人啊……”朱由校的脸黑得跟炒菜锅一般。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急忙大叫：“陛下，草民也是迫不得已呀，草民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你妹妹啊！” “为了我？”小太妹的嘴巴张成o形，拳头捏的紧紧的，满脸茫然与无辜，“关本宫什么事，本宫可从未敲诈你银子啊！” 是啊，你从未敲诈我银子，你净敲诈我的新发明了！ 董宣武急忙伸出，张开五指，示意事后会给小太妹五项新发明。 小太妹伸出右手五个手指看了看，灵机一动，又伸出左手的五个手指，示意要十项新发明。 真够黑的！ 董宣武怀疑，要不是不太方便，小太妹很可能连袜子也脱了，连脚丫子都一个个数给他看。 好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先把小太妹这边搞定了再说！ 董宣武立刻拍板答应下来，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一切都是在很快的时间内完成的。 “公主殿下，不是说要搞一个‘大明皇家艺术团’么？艺术团么，自然要有能挑大梁的人要，要草民物色人选，草民琢磨着，翠云楼的白姑娘才艺双绝，又跟草民比较熟，正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草民自作主张，向朋友借了三千两银子，从老鸨子尤三娘手中把白姑娘买了下来。可是，三千两啊，草民每月的月例银子才多少，自己都不够花，哪有钱还啊！而且，这种事，又不好向家里拿银子，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熊兆琏身上了是吗？还逼得熊兆琏当街跪在你董府的门前，向你认错，小霸王啊小霸王，你可真是个泼皮无赖！”木匠哥大声喝道，又转头望向小太妹，喝道：“还有你，皇宫每月发给你的月例银子不够花么？竟然还要从外面找银子，从本月起，你每月例银子减半！” 小太妹顿时撅起了嘴巴，还算她守信，没把事情捅破。不过一会儿她想到九龙冰室这个月给她带来的收益，宫里的那些月用银子算个啥，连零头都算不上。又高兴起来，心里又琢磨着怎么再敲董宣武一笔。 木匠哥气呼呼地沉默了一会儿，他很想重重地惩罚一下董宣武，可是偏偏如果重惩了董宣武，就不能不重惩她这个妹妹。他这个妹妹，从小就和他混在一起，一直都喜欢调皮捣乱，深得他的娇宠。要朱由校重处朱徽媞，教他如何舍得？ 算了，究其缘由，还是这董二不是东西。 想到这里，木匠哥喝道：“董宣武，朕现在让你将从熊兆琏那里敲诈来的六千两银子充入内库，你可心服？” 啊？还有这事，太黑心了吧！那六千两银子可本来是我们哥四个凑出来的。充入内库，我可怎么对那哥三交待啊！ 可是若是不交，木匠皇帝一怒之下，说不定立刻下令推出去斩。就算不砍脑袋，也有可能割了小弟弟，跟魏公公一起伺候木匠皇帝。那上哪里说理去啊！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眼见着木匠哥的脸色越来越黑，董宣武只好昧着良心说：“陛下英明神武，草民心服口服！” 见董宣武总算识得一点好歹，没让他下不来台，朱由校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朕……” “皇上，难道陛下就不想看看熊经略的那张陈情表中说了些什么吗？”魏忠贤急忙接口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董宣武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今天魏公公演这么一出戏，其目的完全是冲着那张陈情表而去。熊廷弼原本的那张陈情表一旦递到了木匠哥手中，不仅熊廷弼免不了菜市口那一刀，很多东林党大佬恐怕也要跟着倒霉。 谁说魏公公没有学问了？学问可不在识字多少，这一招阴险毒辣着呢！而他，还能抽身事外，不留半点刻意为之的痕迹。厉害，厉害！ “对啊！朕既然没收你那六千两银子，就没有不给事主一个交待的道理！”天启皇帝说道：“董宣武，那封陈情表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六十五章 爷也是受过廷杖的人 只是，魏公公这一番算计，唯一没有想到的，恐怕是不知那陈情表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会大大的不同。 这锅我可不背！ 董宣武急忙答道：“陛下，说真的，那封陈情表是熊大人给陛下您御览的，区区草民岂敢随便看？所以，草民也不知道那陈情表中说的什么！” “哦？那封陈情表呢，现在在哪里？快呈给朕过目！”天启皇帝大声问道。 “那那那封陈情表前两天被徐光启徐老大人拿走了！”董宣武低着头小声说道。 徐老头啊，你可别怨我，是你说的一切事情，皆由你一力承担。我董宣武身子单薄，细胳膊细腿，担不住魏公公的愤怒，就只有靠你了！ “在徐爱卿那里啊……”天启皇帝有些犹豫了，徐光启做事有分寸，如果那陈情表真的很重要，他应该会找个机会面呈给自己；如果那陈情表有些不妥之处…… “陛下，那陈情表乃是熊经略一番心血所写，老奴听说，为了让陛下能亲眼御览这份奏表，熊家几乎求遍了朝中所有的文武大臣，可是竟然无人肯代为呈递。这才逼得熊兆琏不等不通过董宣武这小儿之手。 如此重要的奏表，可不千万不能有所闪失，请陛下下旨，立刻宣徐老大人带上那封陈情表入宫觐见！ 至于如何处置，总要看过那封奏表后才能有个定论！” 魏忠贤不愧是久在天启皇帝身边的人，只看他的神色就猜出了天启皇帝的心意，急忙上前奏道。 “嗯！”天启皇帝轻嗯了一声，魏忠贤急忙大声宣道：“皇上口谕，急召原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徐大人入宫觐见！” 我靠，这样也行？ 董宣武瞪大了眼珠，却看到信王朱由检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徐光启来了，不过结果却让魏公公大失所望。 看完熊廷弼的陈情表后，出奇的天启皇帝并未发怒，只是收起了那份陈情表，塞入了袖中，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了熊爱卿了，只后悔当初没能听经略的逆耳忠言！” 说罢，朱由校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个不停，面色潮红，看得出心情十分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十分不解，按理说，看了陈情表，天启皇帝就算不立刻下旨斩了熊廷弼，也该气得浑身发抖才对啊，怎么会是如今这模样？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魏忠贤认为他已经看得十分之透。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徐光启……对，一定是徐光启换了陈情表，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去做这件事。这老贼，坏我大事，真是该杀，当杀……但是，却又偏偏不能杀。哼哼，老贼，总有一天你会落到咱家的手上，咱家会让你好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魏忠贤眼中露出狠毒之色。 “魏公公！”天启皇帝忽然停了下来。 “老奴在！”魏忠贤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十分柔和，并带有几分崇敬之色，轻轻地扫过天启皇帝，又迅速沉落下去，“不知陛下有何事要老奴去办！” “速拟旨，宣熊廷弼熊爱卿进宫，朕要见他，询问辽东之事！你亲自去宣旨！”天启皇帝声音极为急促。 又扫了众人一眼，木匠哥说道：“徐爱卿，你留下！董宣武，你退下！” 终于可以走了，我，容易吗我？ 两名小太监抬着董宣武，将他扔出了宫去。 “这是怎么了？”等待在宫门外的董三和周通大吃惊，“二爷，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谁？还谁是谁？在这紫金城中还能有谁？ 董宣武狠狠瞪了董三一眼，很想踹他一脚，可是屁股痛，实在是踹不了。 软轿也做了了，还是由周通背吧！ 哎呦！疼啊！你那两只大手往哪里按，不知道爷的屁股都被打开了花么？ 董宣武狠狠敲了周通一下。 咦？这一路上怎么有这么多人盯着爷看？简直是万众瞩目呀，爷有那么受欢迎吗？哦，明白了，爷如今也是受过廷杖的人了，以后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上街不用带银子，吃东西不用给钱了！（注1） 只是那些人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 “这货该！” 这句话应该不是说我吧！ “皇上英明啊！” 马屁精，你在西长安大街上拍马屁，木匠哥也听不到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好像是在说我！ “怎么没被打死！” 我靠，就是在说我！那是什么东西向我飞来，玛德，是臭鸡蛋，谁这么没公德心？ “周通，快跑！” …… 关键时刻还是靠铁哥们救驾！要不是老郭等人带着一群恶奴及时赶到，董宣武今天算是要栽到这里了，被皇帝欺负也就算了，被一群穷泥腿子欺负，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以后还怎么在北京城混啊！ 黄昏时分，老爷子也从吏部打卡归来，听说了董宣武的事，心急如焚，急急忙忙赶来董宣武。 这一次老爷子没有责骂董宣武，因为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忽然召见熊廷弼，相谈甚欢，皇帝似乎有放熊廷弼一马的意思。这说明，董宣武这一宝算是押对了，日后董家又多出一条路子。 最让董宣武高心的是，老爷子竟然答应那六千两的亏空，由老爷子出钱给补上。这让董宣武放下了一大块心事。 大眼美眉派彩蝶送来的药膏真有效，清凉清凉的，涂抹在伤口上，屁股好像不那么痛了。而且翠袖的手柔柔软软的，董三那粗货完全没得比。 只是，这一段日子，董宣武又得趴在床上度日了。 次日，朝中果然传来消息，熊廷弼因为在广宁之战中，贸然下令，不战而退，令广宁各营垒诸路守军后撤四百里，使朝廷在辽东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可谓是死有余辜。但念其乃是无奈之举，而且一直以来劳苦功高，两度守辽有功，此次又组织护送数十万百姓撤离辽西有功，天子特地开恩，削去他一切官职，候旨京中，以观后效。 熊廷弼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而王化贞，因为指挥不利，用人不当，直接导致沙岭之败，后又惊惶失措，导致轻易丢失了辽西重镇，造成了后续不可收拾的局面，因此要负广宁之战的主要责任。按律王化贞本应处斩，但天子仁慈，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王化贞毕竟巡慰辽地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启皇帝特加恩旨，免去他死罪，发配边关，永不录用。 托熊廷弼的福，王化贞竟然也捡回一条命来。 拖了一年之久的广宁案就此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注1：明朝的官员特别是成化年以后以受廷杖为荣，大臣们被杖之后，立即以敢于廷争面折而声名天下，并且名垂“竹帛”。死人人都惧怕，但只是屁股上挨几板子就可以名垂千古，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值得了。因此，不管朝廷讨论的事情是对是错，纯为反对而反对，而冒险骗取廷杖的也大有人在。 这跟如今在网络上找骂，骗取知名度倒有几分相似。 第六十六章 翠袖的心事 大户人家顾及体面，这一点十分不好。 因为结果就是大眼美眉来到董府看望董宣武，呆了三个小时，却只来得及匆匆看了董宣武两眼，连话都说不了几句。而且从始至终，翠袖都在一边虎视端端地盯着，连借机摸摸手的机会都没有，更不消说说几句贴己话了。 小丫头吃错了什么药呀，怎么老咳嗽？当初看见公子我就像看见狼似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现在公子我有人了，却凶巴巴地瞅着人家李轻盈，就像是护仔的母鸡一般。至于么？当初我跟大眼美眉一粘就是一天，真要有什么事，早就发生了，还用等到今天？ 真羡慕上辈子那些狗男女们啊！多少人都是奉子成亲？ 董宣武酸溜溜地想，随手抓起一块切好的番石榴，塞到嘴里。 呸呸，这是什么味道？又苦又涩，这番石榴根本就没熟，怎么就端进来的？ 正想训斥翠袖，看到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董宣武的心软了下来，小丫头估计也是被老娘所逼，要不然打死她恐怕也不敢得罪未来的大二奶奶。唉，还是没到吃葡萄的季节啊！ 闲来无事，董宣武开始琢磨水泥与钢筋的制造。 上一世他做小警察，曾经一段时间在某工业区负责过辖区里的治安保全工作，对很多工厂的制作流程还是有些了解。其中就有水泥厂、钢筋厂和一个小钢铁厂。现在多想起一些，以后就会少走一些弯路。 想了半天，还真让他记起来一点什么。 “翠袖，快准备好纸笔，公子我说，你记下来！ 石灰石，八成到九成；粘土，一成到一成半；铁矿粉，对还有铁矿粉，大概几分吧，石膏，几分吧。对，就是这样！ 至于过程，好像是先预热，去掉水份……接着，温度继续升高，什么东西分解了，所以好像叫分解带……再接着，就是煅烧带，反应主要就在这一段发生，一直要把石头烧熔化。完了就是冷却了！差不多就这些。 石膏好像是最后才放的，主要是控制水泥的凝固速度。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了，石膏好像还能用来固定断肢，记下来，回头告诉轻盈妹妹……” “哼！”翠袖忽然放下了笔，双眼噙着水珠儿，站了起来，肩膀开始耸动，竟然哭了起来。 这小丫头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吃醋了？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岁吧，也知道吃醋？不过很难说。想当初，这个年纪时，我也曾给同班女生写过情书呢！ “翠袖，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来来来，少爷我给你吹吹！” 咦，这话似乎有点不对，中间那句一般的女生说的，后面那句才是花心少爷该说的话。卡油的同时，制造暧昧气氛，营造自己是暖男的假象，以增强清纯少女的好感，实际是想骗人家小姑娘看金鱼。 我怎么小丫头的词也说了？再说，爷我也不是花心的人，虽然偶尔也想，但高尚的道德情操约束着我呢！ 董宣武觉着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少爷，你是不是不要翠袖了？”翠袖忽然擦干眼泪，很直接地问道。 董宣武一时愣在那里了，突然之间，他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翠袖买回来后，一直都是作为他的通房丫头养着的。换而言之，董宣武日后成亲后，那翠袖就是他的小妾。在这个时代，有钱公子的第一次，一般都是在通房丫头身上发生的。比如《红楼梦》里的花袭人，刁德嗣的芙蓉妹妹……董宣武除外，他被那三个坏哥们带坏了，第一次，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这就意味着，将来董宣武若是不肯纳翠袖为妾，那么她日后很难嫁给一户好人家，谁会相信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清清白白，跟少主人没有一腿，尤其是像董宣武这种恶名在外的色中恶霸？ 更严重的是，董宣武若不肯纳她为妾，那么，在别人眼里，会认为翠袖很可能有极为严重的隐疾，或者其他毛病，连好色如命的董宣武都不能容忍她。这个阴影将会伴随她一辈子。 翠袖的性子看起来很柔弱，其实十分刚烈，要不然，也不会在董宣武面前保持这么久的清白。以她的个性，恐怕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另一个晴雯。 《红楼梦》里的晴雯，与其说是死于重病，还不如说是在种种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之下，死于自己的心病。 董宣武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翠袖的发髻，出奇的是，这一次翠袖竟然没有躲开。 “你才多大？小脑袋瓜里竟然想这么多东西！”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董宣武觉着还是说清楚明白得好，道，“二爷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现在年纪还小，身子还未完全长开，再过两三年再说。我可不是像刁老四那种连未成年少女都祸害的畜生。 两三年的时间，如果你遇上让你心动的男子，而他也心仪你，这事我做主，董二给你们做媒，我会把你当我妹，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日后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大可以回来找二爷我，我给你出头。” 翠袖低下头去，目光黯然，心中暗想：“像我这样的身份，哪有资格去找什么我喜欢的人？原本以为，二少爷他改了过来，我这一生也算有个好的依托，却没想到，他竟然并不喜欢我，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将身子给了他……” 想到这里，翠袖的眼圈又红了。 “别哭啊！你这小丫头，我还没把话说完呢！”董宣武急忙又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一个人一生，能像我这么幸运，找到一个让自己心满意足的人，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不过，你不别担心，实在找不到，不还有二爷我么？董二给你保底！轻盈是个好姑娘，心胸开阔，她不会为难你的。 要是你连我也不想嫁，也没关系，我养你一辈子，好吃好喝当你是亲妹子一样养你一辈子！成不成？ 不过，你以后可别再像防狼一样的防着二爷我了，欺负未成年少女的事，董二还做不出来！” 翠袖又羞又娇，攮了董宣武一把，啐道：“谁说人家要做你妹子了，你就是个大色狼！”说罢，伏身轻靠在董宣的身侧。 “哎呦，我的屁股！”董宣武疼得直呲牙，大叫起来，“就算我是大色狼，你也不能趁人之危，这么报复我的屁股啊！” 第六十七章 董二封官 当董宣武刚刚能杵着拐杖下床活动时，木匠皇帝又来旨意了。 “又来了，这次不会又是把我抓进宫去再揍一顿吧！” 董宣武心惊肉跳。 这次来的是正式的圣旨，不像上次那样只是圣上的口谕。 “……念董宣武为国有功，特酌情赐卿从九品将仕佐郎，实授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经历司从七品经历，十日内到任，不得有误！钦此！” 董宣武懵了，这是当官了啊！虽听不懂啥意思，不过那从九品、从七品他还能明白的。为国有功，无疑是说红缨案和广宁案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圣旨上并未明说。 “董大人，接旨谢恩吧！”传旨的李公公笑着说道。 董宣武懵懵懂懂地接下旨意，站起来先给李公公袖子里塞了一张银票，问道：“李公公，这圣旨上究竟说的是啥意思？又是从九品又是从七品，究竟算是几品官呀？” 也许是那张银票的数额让李公公十分满意，李公公哈哈大笑，说道：“也难怪董大人不明白，毕竟是初入官场，咱家就给董大人解释解释。 董大人，你可知本朝的官职可分为三种，一种叫散官，一种叫实授，一种叫勋爵？” 董宣武点点头，这些他当然知道，这是常识。中国古代的官员制度基本都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 散官，在明朝就是有官名而无职事的官称，与职事官表示所任职务的称号相对而言。可以认为是荣誉称号，跟军衔有些类似。虽然不用干活，但还是有相应的俸禄和待遇，这个董宣武还是蛮喜欢。 明朝的散官分为文散和武散。 文散，顾名思义，就是文职散官，是封给文官的，最低是从九品，直到正一品，总共四十三阶。 武散，则是武职散官，是封给武将的，最低是从六品，直到正一品，总共三十阶。 而实授，就是指职事官，是有实际职位的，有实际权力，也分为文官和武官。 而勋爵，其实是两种，一种称为勋职，一种称为爵位。 其中勋职，也分为文勋和武勋。文勋从最低等的从五品协正庶尹到最高级别的正一品左、右柱国，总共有十个级别。而武勋从最低等的从六品武骑尉到最高级别的正一品左、右柱国，总共也有十二阶。 而爵位，明朝这时只保留了伯、侯、公三级爵位，而不像以前朝代那样分男、子、伯、侯、公五级爵位。其中公爵最高，为超品一等爵；侯爵其次，为超品二等爵；伯爵再次，为超品三等爵。另外再加上一个驸马都尉，超品位在伯爵之上，但仅限于封给驸马爷，而且不能世袭。 董宣武在京城混，怎么会弄清楚这些东西？只是他弄不清楚这其中具体的名称罢了。 “李公公，你是说这两个官职一个是散官，一个是实授？”董宣武问道，勋和爵他这时还不敢想，那东西，在当前值钱着呢。要不然郭振朝也不会以一个伯爷的儿子敢横行京师。 李公公点点头，说道：“董大人果然是聪明，一点便透。这从九品将仕佐郎，就是最低等的文职散官。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经历司从七品经历，则是属于京师二十八卫之一的武功左卫，属于卫指挥使司机下的经历司的主官，官阶从七品。属于武职，主要负责一些文案事宜！” “武职？文案事宜？”董宣武眼皮一跳，在大明这个时候，武官地位可不高，在文官眼里，恐怕只比猪狗高上那么一点点。后来袁崇焕杀大将毛文龙，毛文龙可是一品大员，可是袁崇焕杀起他来，就凭着一口上方宝剑，连圣旨都不请，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宰就给宰了。事后崇祯皇帝竟然半点惩罚都没有，默认了。 这木匠皇帝究竟在搞什么鬼？干嘛弄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弼马温来糊弄人啊！张宝都封了一个千总，那可是从五品的实授官，虽然也是武职。那岂不是日后见了张宝，还得先行礼，称一声大人？想想都觉着恶心。 送走了李公公，董宣武久思不得其解。 正在郁闷间，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来了，原来这三人也刚刚接到圣旨，跟董宣武差不多。 薛荣则是跟董宣武一样，文职散官是从九品将仕佐郎，实授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正八品知事。刁德嗣的散官也是从九品将仕佐郎，实授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从九品吏目。两人比董宣武还不如。 郭振朝稍微强点，得了从九品登仕佐郎，也是文职散官，比董宣武略高一阶，实授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镇抚司从五品镇抚，正好是董宣武的上司。到底是皇帝家的亲戚，待遇就是不同。 就这样郭振朝还表示不满：“咱们哥几个，本来自由自在多惬意，谁乐意做这芝麻绿豆大小的破官呀？” 可是刁德嗣却十分高兴，虽然他只得了个从九品吏目的小官，可好歹也是官呀，总算也混进体制内了，他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他可不像另外哥三，家里要么有财，要么有势，要么既有财又有势。再说得到这官职，他也没出什么大力，无非就是陪着董宣武演了两场戏，该知足了。 “三位哥哥，你们发现一个问题吗？这几个小官，怎么就值得皇上连发四道圣旨？还要经过内阁批红？”刁德嗣心细，提出一个问题。 “何止这个？”薛荣接口说道，“你们没发现吗？咱们哥四个全都被弄到了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全凑成一窝了，肯定有事。那武功左卫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有谁知道？” 这事董宣武也感到疑惑。 “我倒是知道一点点！”郭振朝到底是伯爷府出来的，比董宣武这三个草包要强上一点，“你们可知道上十二卫吗？” 上十二卫？没听说过呀，京城有这东西吗？ 另外三人连连摇头。 “不知道上十二卫不奇怪，因为上十二卫在很久以前就早成了历史了。上十二卫，原本是我朝皇帝亲军，直属皇帝指挥，也可称为御林军，由太祖皇帝（朱元璋）于洪武十五年建立。 后来到了永乐朝又增设十卫，宣德朝再增设四卫，合计为二十六卫。 不过后来土木堡之战后，这二十六卫除了锦衣卫，与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这五卫仍由皇上亲领之外，其余各卫已混同于京营其他位所，早没有多少战力，而且大多已改由兵部管理，不再是皇帝亲自指挥的禁卫军。” “这与武功左卫有何关系？莫非……”董宣武仍旧不解。 “不错！武功左卫原也是这二十六卫之一，不过现在连同武功右卫、武功中卫已经交由工部管理。”郭振朝点头说道。 刁德嗣感到大为奇怪：“郭大哥，武功左卫再怎么差，那也是在京的卫所，怎么会交给工部管理？” “这不奇怪，”郭振朝接着解释道，“因为这三卫乃是工匠营，交由工部掌管再正常不过了。” 此言一出，董宣武三人张大了嘴巴，弄了半天，他们几个原来是一群匠户的头啊？匠户的地位可比军户还不如。也只有董宣武略微猜到了木匠哥的真实用意。 第六十八章 受命于牢骚之际 董宣武哥四个正满腹牢骚无处可发之时，忽然有下人来报：“二爷，外面有一位朱公子求见。” “什么猪公子羊公子，不见！”董宣武还没开口，薛荣已经没好气地说道。 那下人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二爷，那位朱公子说他在济安居曾与二爷您有过一面之缘！” 董宣武腾地站了起来：“快请，不，咱们赶快去迎接这位朱公子！” 薛荣不解，问道：“这位朱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物啊，值得……” 话未说完，已经被董宣武打断：“嘘——小声点，是信王爷！” 四人客客气气地把信王朱由检迎接进了大堂，吃过一回亏，没人再敢得罪这小屁孩。 “皇兄的圣旨各位可曾收到？”信王喝了一口茶问道。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郭振朝开了口，说道：“表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着弄着咱们四个变成了匠户？” 朱由检笑了笑，望了董宣武一眼，说道：“实不相瞒，红缨案一了，你们四位于国有功，孤王也觉着四位是个人才，弃之不用未免可惜。所以，本来是向皇兄举荐了四位去神枢营。” “神枢营？那岂不是还是武官？”薛荣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担心薛荣的话得罪了信王爷，老郭急忙补充解释说道：“表弟，老薛的意思是为国出力，咱们哥四个义不容辞，可是，你看看我们四个，歪瓜裂枣的，哪是当武官的料呀？能不能弄个文官，文官不一样也能报效朝廷？兴许报效得更好一些！” “那可不一样！”朱由检接过郭振朝的话茬，说道，“表兄，你看看朝中的文官，有几个股是科班出身？最差也是举人，有功名在身。可是你们四位，别说是举人了，又有谁考中过秀才？没有功名，四位又如何能在文官中立得住脚？不说别的，就算是朝廷偏远小县不入品的小吏，又有哪个不是秀才出身？ 请问几位，你们哪个又受得了那般的气？” 四人低下了头，朱由检这话说中了他们的短处，他们从小就在富贵中长大，哪肯吃那苦考什么秀才举人，家里又不指望着他们吃饭。虽然揣着一肚子阴损主意，但是胸无点墨，一手毛笔字写得跟狗爬似的，自己都未必认得，又凭什么去考秀才？ 朱由检说得不错，大明的文官体制，很讲究出身，没有一定的功名，就算当上很大的官，人家也未必肯拿正眼瞧你。当文官，他们哥四个的确没有出头之日。充其量不过是做一辈子的小吏，受人白眼不说，冷嘲热讽必定少不了。当了十多年的爷，突然去当孙子，依着他们的臭脾气，不打起来才怪。 这样说来，如果不想这般浑浑噩噩一辈子，去做武将倒是不错的选择。武将不讲究这些，有家族的支持，胡乱混点功勋，说不定升得比火箭还快。再说，去做武将，身边带上几个杂兵，胡作非为起来，岂不是比带几个恶奴更风光得多？好歹也是官家的人啊！ “可是，表弟，咱们怎么会发配到工部去做匠户头呢？”老郭仍旧不满。 朱由检看了董宣武一眼，笑着说：“这就要怪董兄了！董兄在皇上面前说下大话，以人头担保在一年之内弄出一个叫‘水泥’的东西，还说这东西有大用处。皇兄思来想去，觉着把四位放到工部匠营比较合适！” 果然是这样！董宣武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本来是忽悠木匠哥去弄大剧院，没想到竟然把自己，还有三个兄弟弄到匠营去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可是信王这话可说得不对，什么叫以“以人头担保在一年之内弄出一个叫‘水泥’的东西”？那可是木匠哥他说的，由不得我啊！ 老郭、老薛、老刁的目光一齐向董宣武投来，眼中充满怨意。董宣武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得了，事情都这样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信王此来，绝不是简简单单来看望他们四位的，多半是受木匠皇帝之托，来谈水泥之事。此时不谈条件，更待何时。 董宣武稍微理了理思路，首先问道：“朱兄，不知我们几个要是真的把水泥弄出来了，陛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更实在的身份？” 老郭、老薛、老刁的目光又一齐转向了朱由检，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朱由检哈哈大笑：“董兄，表哥，薛兄，还有刁兄，这个是自然。你们以为给你们的散官是随便给的吗？武官封文散，我大明还是头一遭，你们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皇兄这次可把水泥这事看得特别重。特别从内库拨下一万两银子，专款专用，由小王掌管。除此之外，皇上还下旨给工部，可让你们在匠营中任选三百户匠户，专门用于水泥之事。 另外，工部那些事，你们就不必管了，每个月去打个照面就成了。皇兄已经给工部尚书姚大人打过招呼。 你们有什么困难，大胆对孤王说，孤王解决不了的，自然会向皇兄说。” 信王这段话里面信息丰富啊！ 董宣武等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意味着此事是以信王挂帅呀！皇帝真的把水泥这件事看得很重，如果把这件事真给办成了，那可就是大功劳，日后荣华富贵，加官晋爵，指日可期了。 老郭等三人听了，精神大振，一肚子牢骚不满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做事怕什么？怕的就是做出成绩来，没人看见呀！如今有皇帝的亲弟弟，信王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信王爷都看在眼里，谁还能埋没得了他们的功劳？ 况且，董宣武敢拿脑袋担保的东西，他心中一定有底。董老三可不是说话不靠谱的人，那个什么什么水泥，十成十是真能做得出来。他们可不知道，董宣武可没说过拿脑袋来担保，而是天启皇帝说一年之内弄不出来就砍董宣武的脑袋。 “水泥的生产，需要有一大块偏僻的地方，京城可不行，这东西污染太严重了。最好是靠着河水，还有最好靠近石灰岩的山脉并有大量的粘土，以便就地取材。呃，石灰岩就是民间烧石灰的那种石头。”董宣武说到。 …… 董宣武林林总总提了二三十条要求，反正他能想到的，都提了出来。这当中，有些信王就可以解决，当场拍板给董宣武等人以保证，有些信王也解决不了，便记下来答应呈给天启皇帝再做决断。 第六十九章 挑选匠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几天后，董宣武屁股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四人到工部报了到，穿着崭新的官服，带着一群恶奴，在工部小吏的引导下去匠营挑选工匠。这气派，就好比胡汉三带着返乡团又打回来了。 唯一不满的是身上的这身上的一身官袍，青了吧唧的像田里的土蛤蟆似的。胸口的补子上都是啥东西呀？哪里像彪了？彪就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就像喜羊羊，充满喜庆。 不过看看老薛和老刁，董宣武觉着自己心里平衡了。两人从头绿到脚，补子更搞笑，一个像是母猪（犀牛），一个像是狐狸（海马）。 来到工匠所居住的棚户区，董宣武的心沉到了水底。棚户区，真的是棚户区，除了这个词，董宣武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卫生不必说了，臭气熏天，随处都能看见屎尿，污水乱流，苍蝇一片一片的，铺天盖地，很难想象，有人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 匠户一个月的月钱七扣八扣后，不过七八钱银子，七八钱银子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贫穷是必然的。 大明的匠户跟军户一样，都是世袭的，老子做了匠户，儿子、孙子也得继续做下去，不得改行。太祖皇帝朱元璋显然觉得这样比较稳定，也比较专业，有利于建设稳定繁荣的和谐社会，却不知铁饭碗这么一代代传下来，匠人们看不到前途，早就没了创新之心，精益求精之心。反正怎么都是这么一辈子，能糊弄就糊弄吧！ 工部的小吏将匠人们聚到一块，当众说明情况。 匠人们一个个脸无表情，在他们脸上，除了麻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表情。似乎丝毫不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部分名单董宣武早就准备好了，这是郭振朝等三人这些天辛苦劳作的结果，武功左卫数千匠户中，手艺好的无论是哪方面的人选都记录在名单上面，总共有二百六十多名。当然，这当中免不了要花银子，虽然有皇帝的旨意和信王爷传下来的话，只是让事情好办一些，银子总是少不了的，这是潜规则。 另外三十五名人选，董宣武打算亲自挑选。 “安家银子十两本色足银，日后每月月钱按一两二钱起算，不克扣，还有三十五个名额，谁愿意跟我走！” 董宣武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直接诱之以利，将月钱提高了五成。 不是他不想提得更高，实在是不能。工部每月发给这些工匠的银子还会按原本的八钱左右发，另外的四钱得从皇帝发出的那一万两银子中出。 安家银子工部根本不愿意出，说没这个预算，也得从那一万两银子中往外挤，单单这一块就去掉了三千两银子。 除去这一年的工钱，再除去贿赂工部上下官员的费用，那一万两银子能剩下已经不足三千两银子了。 人群一阵涌动，议论纷纷，多是些年轻人。老匠户们毕竟比较持重，一撇嘴，低声教训着周围的娃子：“你们懂啥，守着工部这铁饭碗，早晚还有顿饭吃。出去了，多挣那几钱的快钱，回头想回来也难，饿不死你！” 但毕竟还是有些胆大的，耐不住寂寞的，大声叫道：“我去！” 几千人中，除却那些已经被告知挑选好的，总共出来四十多人，董宣武一挥手，说道：“全要了！” 这四十多人好歹有进取之心，手艺不行可以再培养，要是连进取之心都没了，那就没得救了。多出几户人家有什么关系？只是几句话的事。 水泥厂的地址已经选好，在城西南外十里左右，三面环山，一面正是缓缓流过的永定河。中间有一大块平地，方圆足有三四平方公里，只是地面不是很平整，没有人居住。 三边的山中，石灰石储量极为丰富。再往上游一二十里内，有大量的粘土资源可供开釆。铁矿石、石膏以及其他所需的物资都可以通过永定河运过来，只要建起一座码头就成。 这块地，原属于永定河对岸的皇庄，天启皇帝一声令下，连同皇庄一起便划到了信王的名下，这位皇帝对他弟弟还真不赖。除了董宣武，谁又曾料道，这里即将成为大明现代工业的发源地，繁荣之昌盛，以致于有人后来有“永定赋税半天下”之说。 不过此时这里还是人烟罕至的荒凉之地，老郭等人称之为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很好！咱们该给它先定一个名字，信王殿下看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在看过这块地方后，董宣武非常满意。 “既然此谷就在永定河畔，以后这里就叫永定谷吧！”信王爷说道。他是王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几人有接下来商量初步确定出开发永定谷的步骤和归化。 首先要在永定河上架起一座木桥，不然过河每次都要坐船岂不是太过麻烦？这个不难，有三百多名匠工在，此处永定河畔的水流也不是很湍急，周围山中树木不少，就地取材，建起一座简易的木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十来天足够了。 其次就要建居住区与仓库码头，居住区定在河的北岸，专门划出一大块地方来，仓库则都集中建在南岸的码头边。这一点很快就定了下来。 唯一起争议的是，董宣武建议为节省成本，不开始不必建得太好，匠工的家眷也暂时不必搬迁过来。老郭、老薛、老刁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立刻点头同意。 只有信王爷有些犹豫，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仁者爱人，天下百姓都是大明的子民……”叽里呱啦、之乎者也说了一大通，反正董宣武几个没听懂几句。 “估计水泥出来后，那些东西都是要拆的，建得太好简直就是浪费。到时候推倒重建青砖大瓦房也不迟！”还是董宣武有本事，一句话就说服了信王爷。 接着，董宣武提议建设水磨坊。同时为建设水力研磨机积累经验。要不然，要将水泥研磨成粉也太耗费时间和人力了。董宣武倒是想弄出风车磨坊来，可是他没见过那玩意，不知怎么着手。 众人傻了眼，大家都没见过这东西，水磨坊在南方比较多，北方则极少。董宣武笑了笑，上一世他在江南旅游时曾见过那东西，不难。于是随手画了张草图，解释了一番。 薛荣兴奋地说：“这可是好东西，回头成了我家也建一个，这东西磨面实在太方便了。” 何止磨面方便，在蒸汽机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以后机械动力恐怕大半都要靠水磨坊这种东西。 董宣武心中暗想。 水磨坊若是制作成功了，那水力研磨机应该就不难了。无非是把叶片做大一些，让其动力更足一些。 这些准备好了，永定谷的那块平地也该平整得差不多了，可以考虑建窑了，以及相应的附属作坊。 这些董宣武不懂，匠工中不乏烧制陶瓷的好手，交给他们好了。 …… 第七十章 管饭不 规划完一切，信王朱由检奇怪地看了董宣武一眼，问道：“崇文兄，为何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制不出水泥来？” 已经被后世证明的东西，能制不出来么？无非就是温度问题，多试几次总能成功。 董宣武心中暗翻白眼，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殿下，你看这块石头，我虽然还没有扔出去，但却知道，扔出去后一定会落地的，绝不会飞到天空中不落下来。” 朱由检点了点头，满脸迷惑，说道：“这是自然，董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董宣武呵呵一笑，说道：“殿下知道这些，是因为经验。而我知道这些，是因为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我们也可以把它称之为规律。如果给我足够的参数，我甚至能计算出这石头会落到何处去！” 说完，董宣武扬手臂，远远地将小石子抛了出去。 “哎呀！”忽然数十米外一个光头和尚捂着脑袋，提着哨棒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四处张望，大声叫道，“哪个混账东西暗算老子，拉坨屎都不让人消停？” 众人听了又惊奇又好笑。 那莽和尚这时也瞅着了董宣武等人，哨棒指着他们一众人，大声怒骂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兔崽子？肯定是你们这些兔崽子，这里没别的兔崽子了！” “兔崽子你骂谁？”董宣武等人在北京城几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何况身后还有信王爷做靠山？刁德一立刻跳了出来，指着那莽和尚大叫道。 “兔崽子骂你怎么了？”那莽和尚大怒，不假思索立刻回口骂道，丝毫没意识到这话中的圈套。 众人轰然大笑，就连信王朱由检也不觉莞尔。 “太欺负人了！”那莽和尚醒悟过来，更是怒火中烧，大叫一声，“忽”的一棍子直朝刁德一拦腰砸了过来。 见那莽和尚真的动武了，刁德一也知道自己吃几两米，惊叫一声，抱头就往回跑。 信王的侍卫长韩天放眉头一皱，正要上前拿住那不知好歹的莽和尚，却被信王拉住。朱由检不想多生事端，同时也想看看董宣武他们会怎么应付。 “上啊，傻站着干嘛？”董宣武朝周通屁股踹了一脚。 一看那莽和尚的架势，董宣武就知道这家伙武功不弱，他们这一伙人，除了韩天放，估计也就周通能打得过他。 “好嘞，看俺的！”别看周通这傻大个傻乎乎的，动作却很灵活，几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莽和尚的棍尾，大叫道：“给俺吧！” 那莽和尚没料到这群劣公子恶奴才中竟然藏有一个高手，棍尾竟然被周通一把抓住，连挣了两挣，居然没能抢回哨棍。周通虽然只是单手抓着棍尾，那哨棍却如长在他手中一般，莽和尚心中一惊，暗道：“这大个子好大的力气！” 眼珠一转，莽和尚忽然转换劲力，猛地往前一送哨棍，叫道：“给你就给你！” 周通不防莽和尚有这一招，“蹬蹬蹬”连退了数步，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哨棍棍尾正捅在胸口上，只觉着气息有些不顺畅，脑袋有些发晕。 晃了晃脑袋，周通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的哨棍，指着那莽和尚说道：“大和尚，你耍诈，刚才不算，咱们再来打过！” 那莽和尚暗自心惊，刚才那一招顺水推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得出来的，劲道之间的转换，稍不小心就会岔了劲伤了自己。但是这招使出来，对手也往往很难防备。反送过去的劲道加上对手自己的力气，被那哨棍捅中，断几个肋骨算是轻的。刚才他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按他算来，那大个子纵然不折掉几根肋骨，至少也会震出一大口血出来。没想到那大个子只是眩晕了一下，就立刻爬了起来，又向他挑战，这大个子的身子可真够强悍的。 那是当然，挨着打都能睡着的货身体能不强悍吗？有时候董宣武都怀疑这货是不是狗熊投胎，天生痛觉神经反应迟钝。 “打就打！”莽和尚好胜心起，冲了过来猛的一拳朝周通揍来，这次他可没敢留余力。 “砰”，周通看得清楚，也一拳揍了过去，两拳撞在一起，周通退了三步，莽和尚却连退了快十步。 “舒坦！再来！”周通哈哈大笑，又冲了上去，挥拳向莽和尚揍去。 莽和尚不甘示弱，举拳招架，两人就这么“砰砰砰”硬碰硬，接连交手了十多个回合。莽和尚被逼得连连后退，双手已经被周通震得发麻。 这大个子，力气太大了，跟他硬碰硬，打不过！ 莽和尚心念一转，立刻改变打法，从大开大合军中的打法，改为了以轻巧灵动的江湖路数。这下周通就开始吃亏起来，这种小巧多变的江湖功夫他没学过，他从小学得都是大开大合的军中功夫。教他的是位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军户，据说万历年间上过朝鲜战场。 不大一会儿工夫，周通已经连连中招，被莽和尚揍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又被莽和尚的勾脚拌倒在地。虽然他皮糙肉厚，扛得住打，但也被莽和尚揍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不打了不打了！”周通大叫起来，“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眼睛都看花了，跟马老头一样，打得实在是没劲！” 那莽和尚倒也爽快，听了周通此话，哈哈大笑，也收了手，抱拳说道：“大个子，你的武功不差，只是你习的路数，是战场厮杀的路数，讲究一击必杀，没有什么虚招。你力气大，基础好，下盘也稳，若在沙场上以命相搏，洒家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只是你的江湖功夫也未免太差了，与人单打独斗未免有些吃亏。不如以后你跟着洒家，洒家教你些江湖本事。” 周通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头说：“俺师父说，俺心眼实在学不了那些虚头巴脑的江湖功夫，也就力气大点，最适合战场厮杀，一个能顶十个，没几个打得过俺，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将军呢！” 董宣武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缺心眼的傻大个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未来军事革命的发展方向是火器，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无往而不利的火器？ 他要是没穿越到这个时代，周通还能混混，说不定真能混出个无敌大将军。董宣武既然来了，火器必然是他优先发展的方向，上了战场，周通成为人形靶子的可能性估计比较大，毕竟他个子大，目标明显，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往他身上招呼。 第七十一章 拜祭牛神 莽和尚扫了一眼董宣武，眼中满是不以为意，问道：“大个子，你也算条好汉，怎么跟这帮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混到一块了？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跟着洒家，日后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我靠，被鄙视了！还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你当我是死人啊？ 周通回头看了看董宣武，有些犹豫：“二爷很好啊，吃饭管饱，每餐有酒有肉，还能经常打架。和尚，你管饭不？” 玛德，革命意志也太不坚定了吧，几句话就被人家忽悠住了。听他的意思，如果这莽和尚也管饱饭，他说不准真的就跟人家走了。原来这夯货不是被我的王霸之气所降服，纯粹把我这里当成免费食堂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不对，他们若算英雄，那我算什么？狗熊，呸呸呸！ 信王爷脸上含着笑望向董宣武，董宣武脸上有些挂不住，恨不能冲上去对那夯货一阵拳打脚踢，以泄心头之忿。 可是他不敢，他揍周通，估计周通不会还手，不过那个莽和尚就说不准了。莽和尚的本事他也看见了，除开周通、韩天放，就算他们哥四个加上一帮恶奴一齐冲过去群殴，估计也是被人家打得落荒而逃结果。人家不鸟他，骄傲有骄傲的资本！ 莽和尚挠了挠脑袋，摇摇头：“这个有点问题，一路上洒家的盘缠都花光了，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抓了只野兔，还把肚子给吃坏了。喂，大个子，有没有东西吃，给洒家垫吧垫吧。” 这样啊，也是一个穷鬼，也想来招揽人才？ 董宣武放下心来，这傻大个力气虽然大，一个人能顶十多个人使唤，但饭量也大得惊人，十个人的伙食也不够他一个人吃的，一般人还真养他不起。 “有！”周通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麻辣牛肉，屁颠屁颠地献给那莽和尚，没有半点犹豫。看得董三眼中只冒火光，这家伙前两天偷吃了周通几片麻辣牛肉下酒，被周通逮住，刚刚狠狠被揍了一顿，眼睛上的青肿，到现在还没消去了。 莽和尚也没客气，也不讲究，接过牛肉，席地而坐，抓起几块牛肉塞到嘴里，甩开腮帮子咯吱咯吱大嚼起来，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吃相。 小屁孩投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善。 大明明文禁止，不许屠宰耕牛，就算作为王孙贵胄的朱由检，若不逢大型祭祀，一年也难得吃到几次牛肉。董宣武这家伙，手下的恶奴居然随身带着一大包牛肉，这些牛肉是从哪里来的，不问可知！ 偷宰耕牛，信王装不知道也就算了，居然这么大胆，当着他面前吃牛肉，真不把豆包当干粮呀！ 董宣武只觉得寒风阵阵，一股寒意透了过来，不由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解释道：“是摔死的，是牛不小心摔死的！”屁股刚好，董宣武不想再开花。 “哦！”信王爷点了点头，“孤可听说了，你董家的庄子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已经接连摔死了三头牛了！而且是在同一个庄子同一地点摔死的。” 我靠，这个董三，怎么做事的？怎么能摔死了这么多牛，在同一个地点？至少也该分散到不同地方啊！看来这顿板子又免不了了。 “看来那地方流年不利啊！”信王爷又接着说道。 “是啊，是啊！明天就安排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牛魂，祭拜一下牛神！”见信王爷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董宣武立刻信口敷衍说道。 信王爷眼神一滞，好奇的问：“牛神？牛神是哪一位？” 我哪知道牛神是哪一位，董宣武嚅嗫一下：“应该……应该是牛魔王吧！” 一旁的韩天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急忙抬头望天，佯装没听见。老郭等人早就转过脸去，窃笑不已。还好兄弟呢，这时候也不说过来帮帮忙！ “这样啊！难怪，难怪！”信王爷的脸色在好转，“咕咚”吞了口口水，说道，“民以食为天，为了我大明万千百姓，孤决定献上一头牛，明日个让人牵到你庄上去，以酬谢牛神的佑护。你在拜祭牛神时问问牛魔王还缺不缺牛魂。唉，希望这头牛不要又摔死了。” 嗯？ 董宣武眼睛瞪得大大的。 原来信王爷也馋这口牛肉啊？想吃就早说嘛，干嘛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弄得人家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 “一定需要，保证完成任务！”董宣武急忙说道。 …… “好牛肉，好牛肉，可惜有肉没酒，不太过瘾！”董宣武正小心翼翼地拍着信王爷的马屁，忽然听见莽和尚的抱怨。 这是什么和尚啊，既吃肉又喝酒，还满嘴脏话，如果天下的和尚都这模样，那西天灵山可就热闹了。 董宣武心中一动，在董三幽怨的眼神中，扯下他腰间的一葫芦酒。周通虽然喜欢吃却很少喝酒，董三却喜欢喝酒，身边总带着一葫芦酒，没事的时候小酌两口。当初偷喝酒精就是他的主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董宣武走到那莽和尚的面前，装模做样，也席地而坐，“波”的一声拔开葫芦塞，扬脖喝了一大口酒，又抓起一块牛肉大嚼，做足了豪放派的作风。 “就你，还对酒当歌？”莽和尚一把抢过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斜瞥着董宣武，满脸的不屑，“是十八摸，还是在闺中与兔爷唱的淫词小调？” “怎么，瞧不起二爷我？”董宣武脖子一扬，“信不信董某随口来一曲，就是你从来都没有听过荡起回肠之曲？” 莽和尚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信。 “气煞我也！”董宣武满脸怒色，大喝道，“本来看你这蠢和尚的气度，以为还算个英雄人物，原来也是个狗眼看人低，酒囊饭袋之辈！虚有其表啊！” “就你这种玩鸡逗狗之辈也有资格来评价洒家？”莽和尚没跟董宣武翻脸，毕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不太好意思，但话语之中仍旧充满着一股傲气，根本瞧不起董宣武。 “敢不敢跟董某赌上一赌？你不是说盘缠花光了吗？只要你能赢了，你要多少盘缠，董某尽数奉上，另外将这憨货送与你，怎么样？”董宣武也斜睨那莽和尚，装出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 第七十二章 赌约 “姓董的！”莽和尚猛地把酒葫芦往地上一顿，“不要以为激将计这种小伎俩洒家看不出来，不过洒家还真赌了！不为别的，就为不让你毁了这位兄弟。”莽和尚指着周通说道。 “二爷……” 一旁的周通慌了，他也不是真傻，虽然很佩服那莽和尚的武功，也很喜欢他那不拘一格的气度，对扬名立万充满憧憬，但是，肚子最重要。他不想跟着莽和尚四处流浪，忍饥挨饿。况且跟着董宣武，小日子也的确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一厢情愿做着自己认为对别人有利的事情，而实际上那个“别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法海是这样，这莽和尚是这样，那个慧见也是这样，而且他们居然还能做得这么认真，这么理所当然。 “放心！二爷我什么时候输过？打赌赢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董宣武呵呵一笑，安慰了周通几句。 “那要是你输了呢？”回过头来董宣武对莽和尚问道。 “洒家怎么可能会输？”莽和尚笑了出来，“你这种窝囊废，论文论武，你有一样比得过洒家吗？就算是比吃饭喝酒，你也未必是洒家的对手，除非你耍诈！” “那可不一定！打赌就有输有赢。”董宣武说道，“二爷今天也不欺负你，我与你比三场，题目由我出，你要觉着不公平可以商量，只要三场中有一场你赢了，就算你赢了。怎么样？” “你要与洒家赌什么？” “第一场斗文，刚才说过，赌我当场做一首曲子，以慷慨激昂为基调，要是不能让人感到荡起回肠，或者这里有人听过同样的曲子，就算二爷输，这里有我大明的信王爷在此，他行事公正严明，相信你不会怀疑他偏袒你我任何一方吧！”董宣武将信王爷请了出来。 朱由检颇有兴致，没有拒绝董宣武的邀请。 “这小娃娃是信王爷？”莽和尚盯着朱由检有些不相信，直到朱由检掏出信王印信他才消除疑惑。 “那第二场呢？”莽和尚问道。 “第二场斗武，你坐在地上，双手不借力的情况下，赌我只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牢牢按住，不让你站起起来。当然，你必须让我按住了，且不能挣脱。”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莽和尚有多大力气，刚才他与周通打斗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能与周通硬碰硬斗上十几个回合，即便是这里武功最高的韩天放也自问做不到。董宣武有多大本事，他们岂会不知？怎么可能只用两根手指便能将莽和尚制住？ 莽和尚撇了撇嘴巴，不以为然：“那第三场呢？” “第三场，亦文亦武，赌我能轻松把自己提到半空中！”董宣武笑道。 莽和尚哈哈大笑：“你是想做倒立吧，这个容易，稍微又点臂力就能做到。” 董宣武摇摇头：“不是，离地至少三尺，悬空而立。” 一旁的傻大个周通试了一下，揪着自己的头发，试图将自己提到空中，费了半天工夫，头发也不知被揪掉了多少根，依然不能做到。摇摇头，周通说道：“二爷莫非傻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其中必定有诈，莽和尚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但终究抵不住心中大好奇：“行，洒家赌了！开始吧！” 董宣武含笑摇头说道：“莽和尚，你还没说你的赌注呢，要相当才行啊！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要不然，你要输了跑了，我们谁知道你是谁？” 莽和尚犹豫了一下，咬牙说：“洒家就赌洒家自己，若是洒家输了，就自愿给你为奴十年，这样总够了吧？洒家俗名燕无为，法号戒心，这是洒家的度牒，洒家的情况上面都写着呢。” 没想到这个酒肉和尚居然还是个真和尚，这一点董宣武实在没有料到。 略微看过度牒，董宣武随手交给信王朱由检，没有度牒，大明境內这个戒心和尚只会被官府当成江洋大盗，寸步难行。 “好！”董宣武点头说，“这个赌注还算公平，来来来，击掌为誓！” 说罢，董宣武伸出手掌，只听“啪”“啪”“啪”，以信王朱由检为公正人，董宣武与莽和尚连击三章，这赌约算是成了。 “听好了，我这首曲子叫《精忠报国》。”董宣武清了清嗓子，张口就唱，“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 慷慨激昂的曲调，悲壮雄浑的歌词，前所未有，立刻便征服了所有人。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好男儿哪个没有征战沙场，开疆拓土，燕然勒功的雄心？ 一曲唱罢，余音犹存，过了半晌戒心和尚才垂头说出了三个字：“你赢了！” 说罢，戒心和尚盘膝端坐于地，双手合十，说道：“洒家就不信你真能凭着两根手指就能按住不让洒家站起来！” 事实证明，董宣武真的做到了。 董宣武两只手指按在了戒心和尚的前额头上，任凭莽和尚如何使力，莫说站起来了，就连让屁股离开地面片刻也做不到，惊得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折腾了半天，戒心和尚灰丧着脸认输了。 信王朱由检惊讶无比，询问董宣武是如何做到的。董宣武哈哈大笑：“其实殿下你也可以轻易做到，至于其中道理，殿下不妨仔细琢磨琢磨，其中包含着万物之至理。” 叫来周通，让他也盘坐于地，教朱由检如何按住周通。果然，只要让信王按住周通的脑袋，周通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朱由检不解当中的缘故，低头沉思其中的道理。 “洒家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怎么自己把自己提起来的！”戒心和尚低声嘟哝着，他的信心已经早不似开始那般足了。 “董三，准备滑轮组和绳索！”董宣武没有理那莽和尚，交代了一句。 董三立刻屁颠屁颠从马上取下一个布袋，布袋中装着几个木滑轮和一捆绳索，木滑轮是几天前做好的，董宣武今日出来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戒心和尚眼睁睁看着董三找到一棵高大的大树，几下子爬上树找到一根粗壮的枝丫把滑轮组安好，心中十分不解：“这小子想干嘛？总不会是想不开要上吊自杀吧？” 董宣武走到滑轮旁边，把动滑轮组一端的绳索绑在自己腰上，扯动另一端的绳子，轻轻松松把自己提到了空中。 戒心和尚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说道：“该死，早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有诈，却没想到他真的有诈！” 朱由检又被这几个木头轮子吸引住了，见董宣武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自己提到半空中，上前试了试，发现要提起董宣武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用不了多少力气，不由得大奇：“这又是什么缘由？用这东西去吊大石头，岂不是太方便了？” 董宣武笑着说：“再想一想，实在想不通再来找我！” 朱由检再次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绳索。 “砰”、“哎呦！” 董宣武一个不防，从两米的空中掉了来…… 不能装逼啊，装逼没好下场。 第七十三章 莽和尚的故事 董宣武是骑着马出去的，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没办法，扭着腰了。 那莽和尚戒心还是蛮守信用，跟着董宣武一起来到董府。不过经过了周通一事，董宣武觉着那和尚未必有那么老实，很有可能兜里没钱，又没本事挣到钱，所以干脆跑到董府来骗吃骗喝。他这模样的和尚如果去化缘，人家不把他当是江洋大盗抓起来才怪 得了，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混饭就混饭吃吧，想想带这两个武林高手四处遛弯，也是件蛮威风的事。 “洒家可要事先申明，欺负人的事洒家可不做！”莽和尚十分严肃的说。 我靠，还挑三拣四。 “好吧！”董宣武虽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勉强同意了，“你只需要贴身保护本公子，别让人欺负本公子就成了。欺负人的事，我让周通去做！快去洗洗，你身上这股味道，快熏死个人了！”董宣武觉得经过这两个月的融合，他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角色中去了。 清洗干净，莽和尚又换了一身新僧袍，更显出一股威武彪悍之气。莽和尚觉着董宣武这人还算不错，对董宣武的成见渐去。一顿酒喝下来，说起了他的来历。 这莽和尚原本是渭州人，世代习武，算是将门之后，不过到了他这一代，算是破落了。随父亲调到浙江钱塘的一位卫所，父母水土不适早亡，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子承父业成了钱塘的一个千总。可惜他这个人不善于拍马屁，又非常骄傲，得罪了不少人，做了些年，结果官反而越做越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小把总。 莽和尚一怒之下，干脆花钱打通关系脱了军籍，在当地谋了个捕头的差事。 不过像他这种人，自恃本事高强，自视太高，又不愿向人低头，在卫所混不下去，在衙门同样也不会好过。不过因为他的确有几分本事，接连破了几个大案子，当地的县官对也就忍了。 可惜这货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两年前的一天他喝醉了酒，吃饱了没事干居然打抱不平起来，救了一个走投无路准备自杀上吊的小姑娘。 在他的一在追问下，那小姑娘哭哭啼啼说原因。她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当地一个户非常又名望书香门地的钱姓公子哥玷污了身体，不幸有了身孕。可是对方早有婚约在身，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担心影响声誉，那个姓钱的小子吃干抹尽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 她爹去找那家人理论，谁知反被人家打了出来，一气之下吐血身亡。只剩下她一个妇道人家，觉得无颜再活这这世上，所以才起了寻短见的心思。 燕无为大怒，他认识那姓钱的小子，借着酒劲，燕无为在一家青楼里堵住那小子。原本他只想揍那小子一顿，逼那小子娶了那姑娘完事，谁晓得那天他喝多了酒，手脚没有轻重，三拳两脚下去，竟然把那小子打得吐血身亡。 人死了，燕无为的酒劲也醒了大半，心知不妙。收拾了一下细软，送了些银两给那姑娘后，溜之大吉。跑路的途中，恰巧遇到了父亲当年的至交好友慧通大师。 慧通大师正好在徽州黄山广法寺当住持，听了他的讲述，说：“既然你现在走投无路，这样乱撞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官府抓住砍了脑袋，倒不如随老衲出家，佛门乃清净之地，或者能保你无事。” 燕无为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于是听了慧通大师的建议，剃度做了和尚，法号戒心。虽然做了和尚，他那爱喝酒吃肉脾气暴躁的习性始终改不了。和庙的其他和尚也处得不咋地。 慧通大师在的时候还好，还有人管着，别人也看在慧通大师的面子上没有太过为难他。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慧通大师毕竟年事以高，几个月之前圆寂了。 好在慧通大师在圆寂之前灵台清明，知道自己圆寂之后，那些广法寺的僧人恐怕很难在容忍燕无为再留在广法寺，思前想后，慧通大师就给他写了一封信，又给他一些盘缠，让他来京城广慧寺来找他的师弟，现在正在广慧寺当住持慧见大师，希望慧见大师能收留燕无为。 慧通大师圆寂后，广法寺的僧人果然容不下燕无为，无奈之下，燕无为只得打道北上，来北京广慧寺找慧见大师。 谁料到他大手大脚，慧通大师给他准备的那点盘缠根本不够用，还没走到北京城，银子就花光了。他这副尊容，说他是劫道的响马估计信的人不少，说他是正儿八经的和尚反而没人相信，哪里化得到缘？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一路上靠着打猎总算来到了北京附近，就这么才遇到了董宣武等人。 听了莽和尚戒心的诉说，董宣武觉得好笑，那天他差点被慧见那个老秃驴强逼着做了和尚，今天他就拐来了慧见的师侄，不知是一报还一报，还是真有点孽缘。 想了想，董宣武还是决定把慧见的事告诉这莽和尚，反正他迟早也会找到慧见那老秃驴的。如果能通过这莽和尚跟慧见老秃驴拉上点关系，应该没什么坏处，毕竟老秃驴功夫高得没边了，似乎还远远在莽和尚、韩天放和周通之上，随便教自己两招，就足够自己受用一辈子了。 来到这个世上，董宣武发现这个时代的武术真的可以用来打架，高深莫测，不是后世的那种花架子。 想到这里，董宣武笑着说：“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跟慧见那老和尚还有些交情，前些时他说我与佛门有缘，劝我出家做他的弟子，恰逢我心情不佳，如果不是爹娘刚好赶到阻止，我差点真当了他的弟子。改天，等我伤好了，带你去见你那师叔！” 说着董宣武摘掉帽子，露出一头青皮。 莽和尚闻言大喜，见董宣武真的剃光了头发，对董宣武感觉更是多了几分亲近。 第七十四章 小人物的痛苦 这工作也太累了，不行，得找个借口偷几天懒。接连劳累了几天，董宣武十分怀恋以前天天往济安居跑的日子。毕竟已经不是上一辈子了那个任劳任怨的小警察了，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一点也比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差啊！ 董宣武决定休息几天，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个好习惯，不过腰被摔伤了这么好的理由不用，也未免太可惜了。 水泥的前期准备工作可以借机交给那三个狐朋狗友去做，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也没啥技术含量，又有信王爷盯着，应该没啥问题。白牡丹那边的情况怎样，也该去看看了，慧见那老秃驴能不能拉进革命的队伍，也要去试探试探。济安居那边好些日子没去了，怪想念大眼美眉的。彩蝶前日个还来问，《射雕英雄传》后来怎么样，孙姑娘急着要听后文呢！ 也不知科技妹现在怎么样，还在追求进步么？革命的种子可不能还没发芽就枯萎了啊！ 至于信王爷交代的事情，交给董三去办就行了，不就宰一头牛吗？不行，老这样杀牛可不成，迟早会把家里的牛宰光了。得让人去蒙古大草原上弄一批牛回来，如果不行，弄一批牛肉回来也行。 五香牛肉的做法，董宣武还记得，那可比蒙古人阴干的牛肉要好吃太多。这事跟二叔说说吧，家里商业人才不少，估计没多大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虽然现在蒙古老老实实，但大明对与蒙古的通商依然控制得很严格，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牛肉进口许可证？ 说实话，对大明的贸易政策，董宣武很不理解。出于削弱蒙古的意图，也因为这些年年成不好，严控粮食与铁器的出口还能理解，干嘛还要控制牛羊的进口，牛羊也是食物啊！ 年成不好，董宣武似乎想起了什么，前世他看过一个帖子，说明朝的灭亡以及和北方草牧民族矛盾的加剧，其实是与当时的气候变化引起的自然灾害是分不开的。 这似乎很重要，董宣武躺在床上仔细回忆那个帖子，具体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突然一个名词从脑中跳了出来“小冰河时期”。顺着这条思路，董宣武立刻想了起来这个帖子的大致内容： 由于太阳黑子活动的减少，地球进入了小冰河时期，这段时间导致地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全球粮食大幅度减产，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就连广东都狂降暴雪。由此引发了大明社会剧烈动荡，人口锐减。 北方草牧民族以及野猪皮控制的地区情况更为严重，原本传统的牧场已经不适合放牧，大批生畜死亡，逼得北方北方民族不得不南下求生，导致与大明的矛盾空前激烈。 最要命的是，这小冰河时期在未来的一二年里，非但没有半点缓解，反而会越来越严重，有些地区，每年收获的粮食还比不上播撒下的种子，那时候…… 董宣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人饿了会做出什么，这种悲惨的事情史书上比比皆是。大明现在的人口可不少，差不多有一亿人口，这一亿张嘴巴可都得要靠粮食喂饱。后世不是有一句话：农业保国，工业强国，商业富国。如果连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满足不了，还谈什么强国富国？ 那时候就算未来那位崇祯皇帝不逼反李自成，也会有无数的张自成、周自成揭竿而起。这是自然平衡的规律，也是历史的社会规律。 也就是说，不解决粮食问题，大明前途黯淡，灭亡的命运很难改变。 董宣感觉自己以前似乎把重点弄错了，本末倒置。他以为他已经在改变这个世界，其实他不过是历史车轮下一只小小的螳螂，举起那看似坚固的臂膀，以为可以改变历史的轨迹。 “玛德，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人斗，这算是什么事啊？”董宣武愤懑地嘟哝了一句。 “二少爷，要跟谁斗啊？”翠袖耳朵真尖。自从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这小丫头明显对董宣武亲昵了不少。 “翠袖，你有没有觉得天气一年比一年冷？”董宣武问道。 翠袖一阵茫然，摇摇头说：“不觉得呀，每年不都是这样吗？” 董宣武突然想起翠袖年纪比他年纪还小，她出生时小冰河时期早已经到来，她又怎么会有切身的体会？既然翠袖体会不到，那不是意味着信王爷、木匠皇帝同样也体会不到？ 而那满朝的文武，只顾着吵架、党争，又怎么可能想到气候的变化，将会是大明最巨大的考验。而且这种考验不是短期的，未来数十年的时间内将持续下去。不改变相应的政策，紧急应对粮食挑战，对大明将是最毁灭性的打击？ 董宣武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了这件事又能怎样，他只是一个小小经历，连上表的资格都没有，更不消说会不会有人相信他了。而且这话一旦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别人会怎么看他这句话，很有可能认为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诡，将他拉到菜市口“咔擦”了恐怕是最轻的刑罚。 在这个时代天人感应很盛行的时代，任何对灾难的预测，很可能会被提升到对天子不满，咒骂皇帝失德的高度，予人以口实。 “唉——”董宣武长叹一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如果他大权在握，又能做些什么来应对这场危机？ 年成一年比一年差，传统的农耕模式显然是不行的，必须改种那些高产的农作物，也许还能应付过去这场灾难。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都可以当粮食。 还有，中原虽然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很大，但维度更低的地区，比如东南亚，种植粮食应该仍旧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无论是买还是去抢，弄来的粮食必定会救活很多人。 …… 办法想得越多，董宣武就觉着越痛苦。明明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改变现状，可是他却偏偏一样也没法做到，只因他是一个小人物。 有生以来，董宣武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对权力的无比渴望。 第七十五章 惊梦 董宣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梦中他看见一场场巨大的灾难席卷中原，一群群骨瘦如柴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干枯开裂的土地上，不时有人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于这种情况，周围的人早已经麻木，全不当一回事。只有几个眼睛通红的大汉会扑了过来，撕开那破烂的衣服，用那发着恶臭的黑黄的牙齿肆意在仆倒之干枯的肉体上撕咬，尽管倒下那人的眼睛还在微微地翕合…… “混蛋东西！”一名大汉不知何时出现，抽出一把朴刀，刀光一闪，血滴四溅，几颗人头滚落在地，那眼珠通红，更像是疯狂的野兽。 “杀光贪官，咱反了！杀官，造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那大汉大声吼道。 “杀官，造反！”周围有人大声应和。 “杀官，造反！”更多的人在怒吼。 …… “杀官，造反！”涓涓细流，汇聚成磅礴河流，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天地间充斥着走投无路者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个个单薄枯干的身体，集聚一条灰蒙蒙的巨蟒，向周围一座座城镇扑去。 “杀官，造反！” …… “杀贼，保家！” …… 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隔着一道单薄的城墙，从城墙两边同时响起，水火不容。 厮杀声，哀嚎声，斧头刀剑划过肌肤，斩断骨头声……在这片古老的苍茫大地各处响起，火光照亮整片大地，高楼华厦、精美的园林在火光中轰然倒塌、灰飞烟灭。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一条条河流、一座座池塘，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青壮年，穷人、富人，行善者、作恶者，贼匪、流民、官兵，平民、贵族……残碎的尸体铺满大地，彼此交织在一起，再不分你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死亡气味。 “吃他娘，喝他娘，打开门来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一杆写着大大的“闯”字的大旗，引导着滚滚洪流终于杀到了熟悉的北京城下。 夕阳西下，煤山的一颗歪脖树上，一丈白绫吊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披头散发，在萧瑟的西风中荡来荡去，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位老太监的尸体挂在另一根粗大的树丫上任由乌鸦的啄食。 …… “轰隆隆”铁蹄踏破，山河破碎，在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将引领下，一群群清军像蝗虫一般冲入山海关，扫过整个华夏大地…… “啊！”董宣武一声大叫，从噩梦中醒来，睡衣已经被淋漓的汗水湿透，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不，这绝不是一场梦，是未来历史在他梦中的重演！ 或者说这不是未来的重演，而是一次又一次过去的再现。 人们总是这样，曾经的荣耀，可以被记得很多年，过去悲惨的经历，却会被有意无意地被忽略掉，慢慢地被人遗忘。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比前人更聪明，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却不知历史一次又一次在重现。在真实的历史面前，那经过无数此涂改、充满谎言的史书显得如此苍白、没有任何意义。 是啊，经过九十二年精心打磨生造出来的所谓史书，除了可以当做一曲正义战胜邪恶的赞歌，能起到什么历史借鉴意义？ 两百多年以后，历史重证这一真理，不过这次踏破华夏山河的是从东边海岛上来的一群头上缠着大姨妈布的强盗。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不能坦然地面对历史曾发生过的一切，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反而文过饰非，一再掩耳盗铃、粉饰太平，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和足够的智慧去面对这个充满丛林法则的险恶世界？ 相比起刚刚醒来并迅速成熟的西方白人，东方这片古老大地上的这个伟大民族，显得太过幼嫩而充满理想主义。 董宣武心潮澎湃，脸色潮红。 “法律若是不能保护平民，那它终将也不能保护贵族。” 不知为何，董宣武突然想起了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 “二少爷，你怎么了？”在外房休息的翠袖被董宣武的惊叫声吵醒，急匆匆穿好衣服，跑了进来，“什么平民、贵族？” 董宣武看看窗外，天色还未亮，于是摆摆手，说：“翠袖，你去睡吧！我只是做了一个很真实的噩梦！” “什么很真实的噩梦呀，你们有钱人也会做噩梦？哎呀，衣服都湿了，奴婢去拿干净的衣服，着了凉可不好！”翠袖絮絮叨叨，不像是一个正在发育中、含苞待放的青春少女。不过她贴过来时那淡淡的少女的体香证明，她的确是一个正值花季，即将成熟的青苹果。 那股淡淡的体香充满魔鬼般的诱惑，血气方刚的董宣武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荷尔蒙激素的分泌在剧增。在这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少男少女独处一室最容易出问题。 不知不觉中，董宣武一把抓住了翠袖的小手。 “啊！”翠袖轻叫了一声，两颊绯红，双眼变得水汪汪，小手微微一动，想要抽出来，却并没有抽出来。那一刻，她犹豫了。 “啪！”董宣武清醒过来，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就是个普通人，绝对做不了圣人，坐怀不乱的事情他根本做不到，不知宋玉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在骂刁德嗣是禽兽，却不知事到临头，他也差点同样禽兽不如。好在最后关头，他灵台还存有一丝清明。 “二少爷，不要这样！”翠袖眼神一黯，跪倒在董宣武的身前，低头说道，“都是奴婢的不是……” 董宣武叹了口气，拍了拍翠袖的发髻，说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差点把持不住，委屈了你。你年纪还小，不该想这些事情。时辰尚早，你去休息吧！” 翠袖答应了一声，低头取来干净的衣衫，放在床边，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失落、委屈、欣慰、忐忑……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第七十六章 调教信王爷 休息了一夜，董宣武发觉自己的腰似乎已经全好了。本来就伤得不重，纯粹是为偷懒，才故意装作很重，被人抬回来。 虽然早就给陈老夫子打过招呼，可是人家不吃那一套。腰摔伤了又怎样，上次屁股被打开了花，该学的功课一天也没被落下。这位老夫子，顽固起来简直像一头老毛驴。 陈老夫子讲得唾沫横飞，董宣武听得昏昏遇睡。事实证明，即便又这么好的老师一对一辅导，董宣武他也不是读书的料。 “二少爷，信王殿下来了！”正当老夫子取过戒尺又要打手心时，翠袖解了燃眉之急。信王来了，总不能不接待吧？ “不妨事，不妨事，孤王正好听听！”董宣武刚刚站起身来，朱由检已经迈步走进了书房。 这小子怎么跟她妹妹一样，一点也没有人家府中做客的自觉，真当董府是你自个家啊！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大堂？我也好借机金蝉脱壳。自己也是，当初老夫子要辞职不干，干嘛死乞白赖的留人家？大好时光就这么白白耗费掉了。 董宣武心中自怨自艾。 陈老夫子算是遇上知己了，摇头晃脑的讲得更起劲，朱由检满脸陶醉，击节称善、如饮甘醇。两人一个夸对方敏而好学，一个赞对方教导有方，相互吹捧着，一点也不害臊，差点没把董宣武听吐了。 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能懂啥呀？信不信出一道一个水管进水，一个水管出水的题目立马让你懵逼？ “董兄，你很冷么？”朱由检转头望向董宣武，丝毫没想到他浑身正起鸡皮疙瘩。 “是……是啊，有点冷！”董宣武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不知怎么了，都快六月天了，怎么还这么冷！好像这天气，一年比一年冷！”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陈老夫子瞪了董宣武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讲道。 不能不再挑明一些啊！ “都快六月天了，天气还这么冷，看来今年的收成又不会很好。如果天气再这么冷下去，不知以后是不是根本就不能再种庄稼？”董宣武无奈之下，只得打断陈老夫子的话，把话题拉回来。虽然他已经看到，一顿戒尺就在前面等着他。 “今天你也知道忧国忧民起来，难得，难得，孺子可教也！”不知是见到信王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老夫子今日脾气很好，没有动用戒尺。 “天气冷就会收成不好吗？”朱由检睁大眼睛，有些好奇。 果然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 “是啊，庄稼的生长，依赖于外界的环境，其中气温非常重要……”董宣武开始向小屁孩普及农业基础知识，虽然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凭借二十一世纪网络的发达，蒙蒙小孩和老夫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难怪，孤王还说大冬天，温泉边怎么还能长出新鲜蔬菜，原来道理在这里。”朱由检满心欢喜。 老夫子似有所思，说道：“难怪这些年来收成一直不好，原来与气候有关，如果天气真这么冷下去，那岂不是……”说到这里，老夫子的脸色变了。老夫子毕竟是经历的事多，想得也比小屁孩多。 “陈老夫子，难道以前气温要比现在高得多？”董宣武明知故问。 “不错！”老夫子点了点头，“老夫记得，几十年前若是这个时候，穿单衣犹自感觉又些热，可是这些年……老夫还以为是年老了，气虚血衰的缘故。宣武，你说以后这气温还会变得更冷？”老夫子忧心忡忡。 “哎呦，这小子可说不准。不过我以前听一个泰西国蓝眼珠的人说过，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球曾经一度变得很冷很冷，很多物种都因此灭绝了，他把那段时期称为大冰河时期。也不知道那洋鬼子说的话靠不靠谱！” 交通不便，信息交流不通就是好，什么话都可以往欧洲那边扔。 “地球，什么地球？”小屁孩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啊。 “地球啊，这个这个，哦，想起来了，这还是徐光启徐老大人跟我说的，其实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块大地，因为他是个球体，所以我干脆把他叫做地球。”董宣武如是解释。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老夫子满脸的不信，“天圆地方，古之至理！地是平的，不是圆的，如果是圆的，那下面的人，岂不都掉下去了？” “老夫子，你还别不信，小子觉着徐老大人说的话在理。”董宣武随手取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圆，表示地球，又在地球上画了几个火柴人，“何谓上，何谓下？我们觉着是上，住在我们对面的人却认为是下。上者，天空也；下者，地心也！ 为何站得高看得远？就是因为地球表面是弧形的。还有，海边的人为何会先看到船帆，后看到船身？也是因为海面是弧形的！” 董宣武一边画着图，一边解释着为何说地球是圆的。 要讲四书五经，董宣武差陈老夫子几十条大街，但要说到这个，没几句话陈老夫子就被说得哑口无言。 信王爷兴致倒是蛮大，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接受力强的时候，董宣武决心不要让已经僵化的儒学把他带到沟里去，趁机向他灌输现代科学知识。 如果能让他意识到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日后他做了皇帝后，也许就不会那么迂腐，总用道德的眼光去衡量这个世界。 “那站在地球上的人，为什么不会掉到空中去？”小孩子的问题就是多。 董宣武哈哈大笑：“我听泰西人说，以前有个很聪明的人，一天在苹果树下睡觉……”董宣武把牛顿与苹果的故事讲了出来，顺便提出了万有引力的猜想，并用一个磁石做示范。彻底说服了信王爷，就连老夫子听得也半信半疑。 至于日后牛顿出生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气得跳脚，那董宣武就管不着了，反正他脑袋上挨的那一苹果，算是白砸了。 第七十七章的大帝 朱由检来董府，原本是来探望一下受伤的董宣武，谁想到这一探望，竟然探望了一天。董宣武从万有引力，一直说到为何一年有四季之分，气温与维度的关系，讲得头头是道，就连陈老夫子也听得入了神。 “依你所说，若使气候果真在逐渐变冷，又当如何解决，如何避免？”在董宣武百般诱导下，朱由检总算又问回了正题。 董宣武故意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半天才回答：“想避免气候变冷，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要解决或者减轻气候变冷所带来的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 朱由检眼睛一亮，问道：“有何办法？” “一种办法，就是改种耐寒高产的粮食作物，比如土豆、玉米等。第二种，就是在南洋一带购买粮食，南洋一代比较接近赤道，气温应该仍旧适合农作物生长，而且据说那里的稻谷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应该有很多富余的粮食。”董宣武低声说道。 明朝这时已经有了土豆、玉米，董宣武见过。 朱由检皱眉摇摇头说道：“改种其他农作物，只怕阻力不小，一时恐怕难以展开。去南洋一代购买，国库现在捉襟见肘，哪里还挤得出银子？” 董宣武压低声音说：“既然没钱买，那就只有去抢！让他们自己把粮食送来！” “万万不可！”陈老夫子大声叫道，“此举不仁，有违圣人教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大明乃天朝上国，怎可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董宣武摇了摇头，说道：“抢是形象的说法，也是最后的手段，我大明是泱泱大国，非不得以，激怒了我大明，也不必出此下策。 安南、占城、真蜡、暹罗等国本是大明的藩属，如今大明母国有难，他们难道不该出一份力么？效忠我大明可不是光嘴中说说。我大明这么多年来给他们的赏赐还不够多吗？替他们调解纷争还少吗？粮食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们粮食根本吃不完，这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还跟我大明说什么忠诚？ 再说了，日后他们国家若发生了什么大的饥荒，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大明也不会见死不救不是？ 爪哇、三佛机、吕宋等国，臣服我大明多年，现在竟然被泰西的弗朗机国占据，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是我大明的疆域，弗朗机怎么可以说占就占？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莫说我大明的属国将会人心思去，就连我大明恐怕也难免唇亡齿寒。必须惩罚，每年要他进贡几千万担粮食，以示臣服，不算是什么过份的要求吧！” 董家本就是靠经营南海的家，所以董宣武对南洋这一带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这样说倒有几分道理！”陈老夫子还是比较好忽悠的，只是改变了一种说法，他便信以为真，“不过几千万担粮食会不会太多？会不会闹得战乱四起，被群起而攻之？” 董宣武哈哈大笑：“老师，你过虑了。小子也没说一下全都搞定，一家家来。佛郎机听说十分强大，先暂时不要招惹他。 等我大明建立起强大的水师，那时候让他好瞧。他若识相，退出大琉球岛，再每年进贡几千万担大米，我大明将爪哇、三佛机、吕宋等国先租给他们几十年也未为不可。他若不识抬举，我大明出动水师，一举荡平这群卷毛鬼子，也不是难事。 想那弗朗机国本土远在几万里之外，就算闻讯派来援军，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我大明以逸待劳，一举歼灭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战事不利，弗朗机补给困难，迟早也会不战而退。” 朱由检本就是少年心性，又受董宣武昨日那一首《精忠报国》鼓动，对开疆拓土正有几分向往，此刻听了董宣武的话，更是两眼放光，想象着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情景。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眼光逐渐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可惜孤身为王爷，是不能够带兵打仗的。皇兄对我好，才容我留在京师，要不然，早该打发去就藩了。这等扬名立万的事，终究是轮不到孤。” 董宣武心中暗笑，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朱由检那短命的哥哥，恐怕活不了几年了。由于朱由检无后，眼前这个小屁孩几年后就会一跃龙门，登基做了大明的天子。那时该怎么做，还不是他一语而定？ 不过，历史上的朱由检从小受儒家的影响太深，也没受过帝王心术的训练，当了皇帝之后太过迂腐，做了太多的错事，勤政是勤政，但不懂得怎么爱民，做事糊涂得很，几乎是偏听偏信，没有什么主见，说是个昏庸的皇帝也不为过。 这也难怪，谁想到几年后这小屁孩会成为皇帝？明朝自永历皇帝以后，向来是把王爷当猪养着，以免祸起萧墙。唯一一次真正的、不成气候的王爷谋逆，就是那位做事稀里糊涂的宁王爷。这也是为何大明在朱由检自尽后竟然没有一个王爷能担起大任，支撑起局面，徒又江南半壁江山，竟然对清兵没有半点抵抗之力的原因所在。 此时朝中的大臣，恐怕恨不能把这个小屁孩训练得更蠢一些，又有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教他帝王手段？ 等候来朱由检明白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天下已经被他弄得不成样子，也难怪他披头散发，黄布蒙面，自觉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当然，所谓的帝王心术，董宣武自己也不太懂，就算懂也不会教眼前的小屁孩的。他要的是一位明智的，懂得分得清对错的，知道如何抉择的君主支持他，而不是一位精通权谋之术，心狠手辣的皇帝。换而言之，他要的是齐桓公，而不是秦始皇。 不过，这事得慢慢来，董宣武相信依托二十一世纪文化的影响力，能够塑造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崇祯皇帝来。大明，也会因这个新的崇祯大帝而再现辉煌！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一切都不能操之太急。 安慰了小屁孩几句后，朱由检和陈老夫子在董府用过饭，又见了见董老爷之，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便告辞离去。随朱由检而去的，还有用来祭祀牛神的那头牛的血肉，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据董三回禀，牛神对这样的祭祀很满意，并且要求最好每隔一段时间这么祭祀一次。 望着朱由检远去的背影，董宣武心中在思量，今天他对朱由检所说的话，不知能否如他所愿，带到那位木匠皇帝的耳中？ 第七十八章 被熊大嘴算计了 听说董宣武腰摔伤了，熊廷弼带着他那笨儿子又来拜访了。 拜访就拜访，带着那么多腰子来是啥意思？猪腰、虎腰、鹿腰……居然还有兔腰，这也太埋汰人了吧，这老头是诚心的吧？ 虽然差点被砍头，熊大嘴嘴臭的毛病还是没改掉，不知道老爷子是吏部的人，酒宴之中你把吏部的大小官员除了老爷子都损了一个遍，这算是怎么回事？没看见老爷子脸色青白吗，嘴唇直抖吗？ 这要传扬出去，明白事理的知道是你嘴臭，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跟你在背后说人小话呢，这叫老爷子日后在吏部还怎么混呀？ 偏偏这家伙的口才还贼好，脑筋特灵活，董宣武感觉跟他斗嘴估计很难斗得过他。难怪东林党人一心要把他拉过去，估计靠嘴皮子起家东林党人居然在嘴皮子上说不过人家，感觉太丢脸了，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为了堵住熊廷弼这张臭嘴，董宣武决定跟他斗酒，说不过你，还喝不过你吗？ 事实证明，董宣武还真喝不过熊大嘴。看见董宣武钻到桌子底下时，熊大嘴满面红光，哈哈大笑。 唉，一天的大好时光，就这么让熊大嘴给耽误掉了。 第二清晨醒来，董宣武感觉头还在疼。洗漱完毕，董宣武一如既往的开始了晨跑。跑着跑着，董宣武总觉着身后多了一个人，回头一看，还真没错，真的多出来一个人——熊兆琏。 我靠，这家伙是怎么混进队伍里来的？ 董宣武大为奇怪，停下脚步，问道：“兆琏兄，你怎么在这里？” “董兄，你忘了么？”熊兆琏摸了摸脑袋，说道，“昨天董兄不是答应过家父，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意我以后都跟着你吗？以后你叫我向东，我绝不向西；叫我抓狗，我绝不撵鸡。总之，我这一条命是就是你的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哪有答应过这事？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董宣武疑惑地望向董三，董三连连点头。 我靠，中计了！熊大嘴昨天拜访就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估计昨天当着我爷俩大举揶揄老爷子同僚就是在逼我跟他拼酒。趁着我被灌得大醉之际，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不管怎么说，熊廷弼的年纪、辈份、名望和地位在那里，主动找我拼酒没道理。难怪他昨天喝酒喝得那么爽快！ 跟着我董宣武，只有福享，哪会有什么难？天启朝就不说了，崇祯朝的路我都已经铺好了！就算有难，也是熊兆琏和他爹招来的，要我跟他一起当。熊大嘴啊熊大嘴，想不到你大事糊涂，小事还是蛮精明的。 董宣武一阵懊恼，又问道：“兆琏兄，我昨日个还没答应别的什么吧？” “昨日个……昨日个……”熊兆琏吱吱呜呜了几声，一咬牙，说道：“董兄，你放心，我女儿今年已经三岁了，你要觉着吃亏，我日后一定努力再生出一个来，绝不会亏待了令公子！” 慢着，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呀？令公子？大眼美眉我还没娶过门，我哪来的儿子啊？难道……昨天一不小心，我连未来的亲生骨肉也出卖了？还没等开工就定下了期房？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苦笑不已，看来日后他的活更重了，不仅要调教未来的崇祯皇帝，还要教导眼前这位活宝。算了，一只鸡是抓，两只鸡也是抓，不跟熊廷弼那老东西一般见识。 这熊兆琏虽然人傻了点，不过武功着实不错，虽然比不得莽和尚和傻大个，不过比董三强多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京城四少打得满地找牙。以后打架当炮灰还是蛮不错的。 这时候，董宣武发现他身边的这三个打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傻，不过一个个傻得有自己的特色。 傻大个周通就不说了，这家伙心眼实在，缺那么一股伶俐劲，属于猪油灯盏，不拨不亮。 莽和尚燕无为心眼没那么瓷实，不过此人还活在自己的梦里，真以为自己是武侠小说中的大侠，三拳打死镇关西的梁山水泊好汉花和尚鲁智深呀！ 还有眼前这位熊兆琏，根本就是个死心眼，换一句话说，就是中了儒家的毒，迂腐。 难怪人家都叫我小霸王董二愣子，收的可不都是愣货么？ 仔细想想，这三位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跟着自己才会有点出息。换了别人，以后乱世到来，上了战场，周通肯定是被人怂恿冲在最前面送死，最终被射成刺猬；而莽和尚的人头估计会高高地挂在辕门之上，成为吓猴子的那只鸡；而熊兆琏，如果没被对手砍成肉泥，那就一定是被背后射来的一支冷箭结果了生命，要不然像他老爹那样，被人拉来当挡箭牌，菜市口一刀被砍成两段。 唯一能活得有滋有味的恐怕就属董三了。人才就是人才，跟蠢材就是不同，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又懂得见风使舵，善于拍马屁，还有忠心，到哪里都能活得很滋润。 “兆琏兄，你若是真的一心要跟着兄弟，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董宣武郑重地说。 “董兄你说，莫说是两条，就算是两百条，我也全都答应！”熊兆琏立刻说道，考虑都没考虑。 叫你吃屎你也答应啊？ 董宣武心中一阵腹诽，接着说：“第一条，你跟在我身边，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事，除非我同意，不然你一字一句也不能泄露出去，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你爹！” 熊兆琏犹豫了一下，问道：“那皇上呢？” 皇上比你老爹还亲啊？ 董宣武恨不能狠狠敲他脑袋一下。 “也一样！”董宣武很肯定地说。 “我答应！”熊兆琏几乎是咬着牙回答，“就算你要造反，我也跟着你……”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这种话也能随便说？急忙一把捂住了榆木脑袋的嘴巴，四下望了望，见四处无人，只有董三和周通，这才松了口气。 董三是个明白人，他的生死前途已经跟董宣武紧紧的绑在一起，不会背叛董宣武。至于周通，这傻大个在山东已经跟徐鸿儒造过一次反了，估计到现在他还没整明白造反究竟是啥意思。 幸亏莽和尚懒得很，现在还在呼呼大睡，要不然这话被他听见，保不定董宣武会起杀人灭口之心。毕竟，董宣武跟莽和尚交情不深，对此人不太了解，信任又限。玛德，实在是熊兆琏这家伙太会惹祸了，就连说句话，就差点给董家招来灭门之祸。 董宣武放开熊兆琏，正色说道：“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也很怕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这条约定就算是做废。你完全可以斩下我的脑袋当尿壶。” （董宣武日后征战沙场的五虎上将终于凑齐了三位，另外两位会是谁呢？） 第七十九章 难道舜帝也是昏君 吃完早饭，又在陈老夫子戒尺的淫威下逼着读了两个小时书，董宣武原准备带莽和尚去见慧见那老秃驴，然后再去济安居见大眼美眉，以解相思之苦。谁知道木匠皇帝的口谕来了，说立刻要召见董宣武。 董宣武一阵心惊肉跳，上次见木匠哥，好悬脑袋没被砍下来，但是屁股被打开了花。这次被召入宫，不晓得是祸是福，又要受什么罪。 你说你一个真龙天子，没事你找我这个从七品的芝麻绿豆官做什么？ 这次召见可比上次正规多了，正经的御书房见的面，只是木匠哥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正怔怔地想着事情。 “微臣董宣武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省，虽然董宣武非常不喜欢这一套，正要跪下行礼。天启皇帝摆了摆，说道：“董爱卿平身，不必多礼。来人啦，给董爱卿看座，上茶！” 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董爱卿、看座、上茶？我没听错吧，这是朝中大臣才有的待遇？ 董宣武受宠若惊，腰挺得直直的，椅面上只敢坐半个屁股。 象征性的喝了口茶，董宣武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天启皇帝挥挥手，御书房中的两名小黄门立刻退出了御书房，并顺手将御书房的房门给带上了。显然，天启皇帝有极为机密的事情要说。 机密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啊！ 董宣武心里在呐喊，在这个时代，一个很容易掉脑袋的理由是：你知道得太多了！ 奇怪，皇帝身边的那位老太监怎么纹丝不动？勾着腰，低着头，似乎全然没看见天启皇帝让他退下的动作。更奇的是，天启皇帝似乎也对他的存在毫不在意。 “朕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天启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 董宣武不明所以，这位天启皇帝，虽然生平没做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也没犯什么大错。至于重用魏忠贤等阉党，董宣武现在也看明白了，木匠哥可能是怀的是平衡东林党的目的。 魏忠贤收受贿赂，任用私人是有的，但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完全没有后世传说的那么夸张。街坊里流传的厂卫故事虽然很吓人，但其实大半是经过夸大的，而且跟一般的老百姓没啥关系。说到底，无非就是些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 “陛下何出此言？”董宣武惊讶无比，他本想先拍两句马屁，又觉得此时拍恐怕不太合适，太假了。 天启皇帝轻轻敲打了一下桌上的一本奏章，叹息了一声，说道：“朕派人查过钦天监历年来的记录，也着人查过工部、户部、吏部的相关档案，董爱卿，你说得没错，近几十年来，自万历二十八年起，天下间的气候的确在逐年下降，庄稼发芽的时间越来越晚，产量也越来越低。我大明可能真的进入了你所说的小冰河时期。难道这是上天对朕的不满？还是朕身边真出了小人？” 原来是为这事，信王爷真的把话带给了眼前的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动作也挺快，才一天时间就确认了这个事实。大明这个大机器动作起来，效率还是蛮高的啊！ 不过，这个锅你爱找谁背谁背，反正我是不背。这事说小也小，说大可就大过天了。我身子单薄，还扛不起这么大一口锅。 董宣武立刻警觉过来，急忙说道：“原来是为这件事啊！我也就前日对信王爷随口说说，什么小冰河期，也许根本没有，泰西人的话又怎么可以作准呢？ 再说了，气候即使真的变冷了，又跟陛下有什么关系？孟子曰：天行有常，不为那个谁存，不为那个谁亡。古时候，大禹治水时，当皇帝的可是舜帝，难道发大洪水，水漫金山还是因为舜帝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这件事必须说清楚，要不然，木匠皇帝若是除起小人来，魏忠贤魏公公固然是法网难逃，不过，他董宣武在别人眼中恐怕也不是正人君子，搞不好也会当成小人给正法掉，那才是冤枉。董宣武还不想跟魏公公一起玉石共焚。 区区几句话，虽然错漏百出，却也正好解开了天启皇帝的心结。 天启皇帝微微一笑，说道：“不学无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句话是荀子说的，可不是孟子。另外，皇帝之说来源于三皇五帝，大禹治水时可没有什么皇帝。水漫金山也是白蛇传中的故事，跟大禹治水可没有什么关系。董爱卿，你也该回去好好读读书了，不然，真要给老师丢脸了！” 玛德，又被后世所谓的历史给骗了，史书上不是说天启皇帝是个文盲么？最多也就小学毕业、初中水平，小学初中水平能挑出这么多毛病来？那特么真是天才了！ 万历皇帝再荒唐，也不至于荒唐到连几个教书先生也不请的地步吧。就算他不肯请，那个一月天子朱常洛做了太子那么多年，总不会也那么糊涂，不许自己的长子认字读书吧！ 一国之君，又是孙阁老的正经学生，学识怎么可能比我这半路刚刚出家的山寨货还不如？ 野猪皮啊野猪皮，你的子孙可是把你乱写八大恨，说谎话不眨眼的本事发扬光大了，再次哄骗了天下人。 “正在学，正在学，不对之处，还请师兄多多指点！”董宣武立刻抓住了机会，顺杆爬，跟木匠学哥套近乎。 一道冷光朝射过来，董宣武汗毛倒竖，有一种似乎被一头吊睛白额虎盯住的感觉。目光的主人正是那个不起眼的老太监。 又是一名武林高手！大内中究竟有多少像马英那样的武林高手？ “灰公公，莫要吓着他，他说得在理，论起来他还真是朕的师弟！”天启皇帝声音亲切了不少，“董爱卿，这话你在朕这里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外面胡乱说，要不然，纵使你不知奸佞，朕也不得不把你当做奸佞处置了，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董宣武偷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还真准备拿这层关系狐假虎威。 不过不管怎么说，木匠哥肯对他说这些话，已经把他当师弟在看待，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这个木匠师兄，在不摆皇帝架子时，还是蛮好说话的呀！ 第八十章 施政之难 “你跟皇弟所说的话，朕已经都知道了，你认为你提的两个建议都真的可行吗？”话归正题，天启皇帝略一思量，问道。 “恐怕暂时还不可行！”对信王爷说过那段话后，董宣武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还有能多问题，现在皇帝问起，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说了。 “哦？”天启皇帝有些诧异，“为何这么说？朕倒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天启皇帝的思想果然没有后来的崇祯那么迂腐，毕竟是受过正规帝王教育的，又执掌天下两年多，对如何治理天下，有他自己的看法。 董宣武偷偷地看了那老太监一眼，心有余悸。这等国家大事，可不是他这样的一个从七品的武官可以置喙的。只要透漏出一丝一毫，那些文官、御史的唾沫就能把他淹死。大明跟大宋差不多，文官对武将的防范之心可谓是到了极致。 老太监依然是那副弯腰低头的模样，似乎与人无害。董宣武心里很清楚，如果有人真的那么认为，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启皇帝看出了董宣武心中担忧，说道：“你直管说，朕也只当是闲话听听，对与不对，朕都不予追究。至于灰公公，你更不必担心，他绝对可信，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在这世上，除了朕，没与人让他说出半个字！” 影卫！ 董宣武心中猛的跳出这个词。 影卫是一个传说，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只有像董宣武这样有一定的关系的人，才隐约听说过这个传说。 相传影卫是一群看不见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只忠于皇帝，负责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全。任何人一旦被他们认为对皇帝构成了威胁，他们都可以出手杀掉而不用担负任何责任，连东厂、锦衣卫的人也不例外。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不存在的人。 这个什么灰公公，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影卫。 灰公公，奇怪，天下有这么奇怪的姓氏么？ 木匠哥已经把话给摊明了，董宣武就不好不说了。 一咬牙，董宣武说道：“陛下，请问陛下，土豆、玉米这些高产作物，出现在我大明已经并非一年两的事了，为何直到现在真正种植这些作物的人极其稀少而且价格昂贵？” 天启皇帝一愣，摇摇头，这些事情他都没有想过，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董宣武接着又说道：“其实要想清楚其中的缘由不难，微臣一时好奇，曾派人私自查探过，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因为两点原因，无非是习惯与利益罢了。 习惯的养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对于熟知的事物，人们有着本能的信任。相反，对未知的新事物大家普遍存有不信任、排斥的态度。 因此，要建立起一个习惯固然很难，但要改变这一习惯形成新的习惯更是难上加难。 土豆、玉米、红薯等虽然能极高地提高粮食产量，可是知道这一点的人，仅仅局限于曾经种植这些作物的农民和周围的农民。 其余的农民根本不晓得这些东西如何伺弄，更多的更是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即使听说过的，他们听到的消息是这些东西有多金贵，有多难种，产量又是如何的少等等信息。 陛下若是下旨让他们改种这些高产作物，陛下认为他们会心甘情愿地种植这些东西吗？毕竟，如今气候虽然不好，但一斗麦子撒下去，终归还能收回点东西来，加上一些野菜，也能让他们聊以果腹。如果冒然改种一种他们不熟悉的作物，很可能会颗粒无收。 所以，强行下旨让他们改种土豆、玉米，可能会让下面的人对朝廷心存怨忿，阴奉阳违，甚至故意破坏。除此之外，还要提防那些居心叵测者，和准备从中渔利者，其结果非但不能提高粮食产量，反而会适得其反，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端来。” 天启皇帝一呆，他一直深居宫中，哪里晓得民间疾苦？平日老师所教，也都是史书上所记载的旧事以及权谋、治国之道，这些细枝末节的细微小事谁会提及，又有谁会去考虑？在他印象中，改种土豆、玉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所疑虑者，无非就是这些作物是否真有董宣武所说的那么大的产量，可亩产千斤？ 可听董宣武这么一说，似乎其中的问题不少，不说朝中的阻碍，光靠发一道圣旨恐怕很难解决。 低头沉思了片刻，消化完董宣刚才那段话，天启皇帝抬头又问道：“此乃习惯，那利益又从何说起？” 董宣武苦笑一声，说道：“陛下可知，土豆、玉米这些作物隐藏着巨大利益？别的不说，就说土豆，陛下可知，市面上一斤土豆多少钱，一斤麦子又多少钱。据微臣所知，如今一斤土豆的价格，足以抵得上十几斤麦子了。 这样的价格，又哪里是普通人家所能承受得起的？莫说是小户人家，就算是小康之家，也只能偶尔买上一点点尝尝鲜，哪敢把它当做粮食食用？ 如此巨大的利润，那些种植者怎会愿意把这个秘密透漏出去。种植的人多了，产量多了，市场上的价格自然就低了，他们能得到的利益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他们传递出来的消息必然是错误的，甚至故意误导其他人，让别人呢相信这些作物极其难伺弄，而且产量低下，以此来阻止其他人种植这些作物。” “这些刁民，实在是可恶！”天启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朕要下旨，大力惩治这些刁民！” “陛下不可！”董宣武急忙阻止，“陛下若要下旨，请先斩了微臣的脑袋，抄了董家吧！” 天启皇帝奇问道：“爱卿何故如此？” 董宣武吱吱呜呜半天才说：“因为董家也种植了几亩土豆、玉米之类，虽然大多是留着自己家吃，不过也有少量出售。董家……董家也是这么干的！董家虽不指望这点钱，可是不这么干不行啊，否则，那些靠土豆什么大举搂钱的人非把董家给吞了不可。 陛下，这样的士绅可不在少数，是大明的基础，谁要动了他们奶酪，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就很难说了！” “混账东西！”天启皇帝猛地一拍桌案，脸都几乎气黑了，“难怪今日早朝，朕才略微提了提这茬，朝堂上就是一片反对之声，原来根在这里！ 我大明的根基乃是千千万万百姓，可不是只有他们这些土豪劣绅！” 真的么？可为何大明只提优待士绅，却没说要优待所有百姓？ 董宣武低着头心中腹诽，却没敢把话说出来。天启皇帝口中的土豪劣绅，纵使不包括董家，但绝对少不了薛荣他家。薛家每年从土豆高粱上弄来的钱不少，不知道薛荣得知他在天启皇帝这里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会不会扑上来掐死他。 第八十一章 悄悄地出发，打枪的不要 御书房中静悄悄，只有天启皇帝的喘息之声，董宣武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半晌之后，天启皇帝渐渐平静下来，心中恼怒是恼怒，但是天启还不是那种会被恼怒冲昏头脑的昏君，也不是强硬之君。他也知道，如果一味强行推行他的主张，跟士绅闹翻了脸，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虽然嘴巴上说大明的根基乃是千千万万百姓，不是那些土豪劣绅，可是天启心里却明白，大明的根基确实是那些土豪劣绅。不止大明如此，大宋、大唐……也都是如此。那些不以士绅为根基的朝代，没一个天下能坐得长稳的。比如先前的五代十国，和后来的大元，他们的根基是手中的刀。 又过了良久，天启皇帝才抬起头来，叹息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董宣武等的就是这句话，急忙回答道：“陛下，有一利就必有一弊，世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迈不过去的坎？关键在于如何扬长避短、取利抑弊罢了！” “这么说，董爱卿，你有办法？”天启皇帝果然是个聪明人。 “微臣倒是有几个小主意，办法云云，可不敢当！”董宣武好整不瑕，一副高人模样，逼格顿时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爱卿说说无妨！”天启皇帝淡淡地说。 等等，此时木匠哥难道不该是从书案后走出，急步来到面前，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长揖到地，说：“先生大才，该请不吝赐教！”吗？哪怕做做样子也行啊，怎么会是一句不咸不淡的“爱卿说说无妨！”就完了？ 董宣武觉着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木匠哥根本不按套路来啊！ 不管套路不套路，皇帝既然问了，就不能不老老实实回答，糊弄皇帝一旦被发现，打屁屁是必然的，况且董宣武也不想丢掉这次挽救大明的机会。 “微臣以为，矛盾虽不可避免，但未必就没有办法化解！政治本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陛下若是肯退让一步，那么士绅就没有可能不退让一步的道理，除非他要掀桌子不干了！”董宣武侃侃而谈，不过，这些夹杂着二十一世纪观点的话，估计木匠哥未必听得懂。 这叫摆谱，用大而化之的话，让对方感到深不可测。 果然，天启皇帝眼睛一亮，急问道：“董爱卿，不妨讲得更详细点！” “既然直接推广那些高产作物不成，陛下何不绕过正面，从侧翼进攻？摸着石头过河，悄悄地出发，打枪的不要。 比方说先设一试点，找一处或者几处田庄，大规模种植，并且不禁止外人参观？这样，效果虽然来得慢一些，但胜在直观，可以告诉百姓，原来土豆、玉米这些东西，原来并不难种，而且产量可观。陛下自家种点这些东西试验，别人总不好说吧？ 一旦消息传开，还担心那些目睹过实际情况的百姓不争着种土豆、玉米？” 天启皇帝眼睛一亮。 董宣武接着说：“另外，陛下也可放出消息，说是要限制这些东西的种植，今年只许种三、五千亩，必须在官府报备，先到先得，数量到了就不许种了，超过五千亩者，必将严惩，今年种植者自动享有来年亩数的配给等等……” “这是为何？”天启皇帝不解，“不是种得越多越好吗？为何反而限制？” 董宣武摇摇头，说：“老百姓就是这样，官府越不许种，他们就越觉着其中有大好处。而且市面上的土豆什么的价格那么高，他们也不是瞎子，怎会看不见？官府逼着他们种，他们多半不乐意种，但是官府不许他们种，他们或许偷偷的种。 特别是那些摇摆不定、想再看看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怎么会坐得住？ 至于怎么严惩，严惩谁，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如果说没有看见，谁又敢说看见过？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这道旨意一出，也能安抚那些已经种了土豆的士绅，毕竟总共也只三、五千亩，他们总不好意思连这点步也不让吧？ 这口子只要一开，后面的事，不就好办了吗？三年之内，微臣估计土豆等高产作物便能在顺天府内全面铺开。估计那时，天下请旨要种这些高产作物的奏折，就够陛下头疼了！” “好办法，好办法！”天启皇帝拍手笑道，“明天朕就拟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管理田庄之人，陛下必须要注意，一定要得力之人，而且要懂农事，要不然，任他瞎搞，好事也能弄成坏事！”董宣武又补充说道。 “不错，不错，朕心中已经有了很好的人选！”天启皇帝盯着董宣武上下瞄着，显然不怀好意。 “陛下……”董宣武心头一寒，急忙说道，“微臣可是武官，而且不懂农事，而且微臣还要研发水泥……” “不懂可以学！”木匠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董宣武的话，“武官不要紧，朕记得你还挂这一个将仕佐郎的散官，朕不差饿兵，给你升一级，升为登仕佐郎，先给你点甜头。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朕听说你说过这么一句话：自己拉完屎的屁股，还得自己擦。怎么，你还打算让朕来帮你擦屁股吗？” 我靠，这话董宣武也只跟朱由检那小屁孩说过这句开玩笑的话，那小屁孩竟然这种话都想他哥哥报告了，真是叛徒啊！ “微臣……微臣接旨，谢主隆恩！”董宣武苦着脸说道，心中灵机一动，说道：“陛下，其实，微臣二哥薛荣他家种的土豆什么那才叫多，不如让薛荣来做这主官，微臣在一旁协助好了！”好兄弟，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才对！ “不行！”木匠哥断然拒绝，“朕会让薛荣来协助你，此事你若是做成了，你和薛荣都有封赏。要是做不成，哼哼，他挨板子你砍头，你掂量着办吧！” 凭什么呀？玛德，这狗皇帝，算是拿住我的软肋了！搞不定朝臣，尽来欺负我！ 董宣武心中愤愤不平，暗自骂道。 第八十二章 保护费的问题 “再说说收保护费的事情！”一事已了，另外一件事立刻被木匠哥提上了议事进程。 保护费？不用说，有是信王那小兔崽子跟他哥说的。木匠哥，请你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你是一国之君，不是黑社会老大。 董宣武沉吟了片刻，这才回答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虽然保护费……藩属国的进贡的贡品数量和品种急需改进，不过我大明现在东北建奴之患未除，南方又有奢安之乱（注1）。 此时不宜与藩属国再起争端。不然若是被藩属国一些不臣小人所趁，窥见我大明虚实，反而弄巧成拙，不是件好事。 微臣以为，要想施行此策，先平定奢安之乱是前提。”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川、贵之地，山高林密，瘴气又多，水土不服，想要平息奢安之乱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用火枪崩啊，就不信毙不了那两猴子！”董宣武脱口而出，从后世而来的他，对火枪的有着无比热烈的尊崇。 “火枪？爱卿说的是鸟铳吧，那东西不行！”天启皇帝摇摇头。 说到枪械的历史，董宣武十分熟悉。 枪械最早的雏形，应该是宋代的突火枪。突火枪以竹筒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和子窠（子弹），点燃引线后，火药喷发，将“子窠”射出，射程可达230米左右。 到了元代，突火枪演变成金属质地的火铳，基本结构与突火枪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是手柄前套一个金属管。这东西在元末明初时，曾经帮助明军重挫了蒙古骑兵。（火铳的手柄是直的，不像后世的步枪有弯曲的手柄，就是一门带手柄的小炮。看上去就三个字可以形容：傻、大、粗，难以精确瞄准，不过当做散弹枪用应该很管用。） 在此基础上，明朝时又发展出了很有名三眼火铳。其实就是一个金属管改成了三个。那东西好啊，没兵器时还可以当做铁棒砸人。 鸟铳，又叫火绳枪，并非是中国人的发明，而是欧洲人发明的。蒙古铁骑几乎征服了整个欧亚，同时也把火药与火器传入到欧洲。欧洲人发明了火绳枪，形制跟现在步枪已经差不多了。明嘉靖时火绳枪经日本又传回中国，在中国被称为“鸟铳”。 鸟铳相比起火铳来说，方便了很多，也复杂了很多，有了扳机，照门等机构，枪管细而且长，射击精度有了大幅的提升，据说能射下天上飞的鸟，所以叫做鸟铳。 鸟铳铳管长度与口径的比值约在50：1到70：1之间，细长的铳管让火药能在膛内充分燃烧，产生较大推力，因此弹丸出膛后的初速度较大，从而获得了低伸弹道和较远的射程 鸟铳的出现，让明军原本装备的火铳遭到了淘汰。 当时鸟铳的铳管是用精铁制作（要用十斤粗铁才能炼出一斤此种精铁），这样的精铁制成的铳管坚固耐用，射击时不会炸膛。 制作过程更是复杂之极，先要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两根铁管，以大铁管包小铁管，两者须紧密贴实，然后用钢钻将铳管内壁打磨得光滑平直。钻铳的要求非常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1寸左右，大概一个月才能完成一支铳管。 铳管钻成之后再于前端装上准心，后端装上照门。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安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上火门盖以防止风吹雨打。 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安置于用致密坚硬木头制成的铳床上。铳床后部连接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 这样的火绳枪在当时的时代应该说是很成熟了，装备有这样先进武器的大明军队，为何还打不败还拿着原始弓箭的建奴军队，董宣武感到很奇怪。 但是在木匠哥这里，这个问题实在不适合提出来。 董宣武隐约感觉到，这背后必定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那么多人，他得罪不起。 想到利益，董宣武心中的疑团似乎有些明了，后世的技术那么先进，不还是出现了楼脆脆？各种难以理解的豆腐渣工程不断刷新人们的想象力。谁见过用马粪纸填充的实木复合门？告诉你，你家中的那几扇很可能就是。 董宣武决心，找个时间去工部弄两杆鸟铳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奢安之乱不是一时解决得了的，董宣武也不敢再给天启皇帝再乱出主意。练新兵？这事徐光启徐老大人干过，不了了之，现在老师孙承宗在山海关正在弄这事，听说还差强人意，不过根据董宣武所知道的后来的历史，好像效果也不大。要不然也不会没有打出关去，反让清兵杀入关来，把北京城周围洗劫一空后，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董宣武虽知道一些后世武器的构造，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合适的钢材，根本造不出来几样有用的东西来。除此之外，他并不认为他能做得比老师更好。 在他的印象中，一只装备着大量火绳枪的大军，没有理由消灭不掉野猪皮那几万杂毛。在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董宣武决定不要轻易出头。 见从董宣武这里也得不到好的建议，天启皇帝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不学无术的毛小伙子，虽然可能灵机一动，绽放出几朵火花来，但真要论到才华本事，又怎么比得上那满朝的文武精英？ 董宣武能提出解决第一个问题的方案，已经让天启皇帝非常满意了。 想到这里，天启皇帝也释然了。哈哈笑了两声，天启皇帝说道：“董爱卿，不说这些了，那个皇家大剧院，朕已经有方法解决了！” 说着，天启皇帝走到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卷纸，递给了董宣武。 董宣武打开一看，是一副用铅笔画的建筑草图，图中是一个正八边形的建筑，巧妙的利用八根倾斜的柱子支撑起主梁，在中间演出区域和观众区域，真的做到没有一根柱子。而且按这个空间算来，完全能坐两千人。 这个设计巧妙绝伦，力学构造合理，集美观、实用何牢固于一体，甚至还考虑到了声学。将来此建筑一出，一定会震惊京华，成为大明最璀璨的建筑之一。 董宣武暗挑大拇指，心中赞叹：这位木匠皇帝真是一代奇才，做皇帝真是耽误了他，一代建筑宗师才是他的正经职业。 与木匠哥又探讨了半个时辰，董宣武还是坚持认为除掉那几根顶部的大梁，大剧院的立柱还是用混凝土的比较好，原因无他，便宜。毕竟他手中才有一万多两银子，如果都用粗大的木材，这一万多两银子，恐怕连大剧院的一角也完成不了。如果不是担心这个时代做出来的混领土梁柱质量可能不太靠谱，他甚至想连顶部的几根大粱也换成混领土的。 钢筋虽然比较难得，但只要肯投入人力，靠大量人力打造，也能打造得出来，反正人力在这个时代也不值钱。单单只是几米高的立柱，强度也要求没有那么高，大不了打造得粗一点。 天启皇帝听罢，大笔一挥，将皇宫存放的九根金丝楠木批给了董宣武作为梁木之用。 我靠，这可是金丝楠木啊，单单这九根金丝楠木，好几万两银子也未必拿得下来。这回入宫可是真是值，赚大了！ 注1：奢安之乱指的是明朝天启年间，四川永宁宣抚司奢崇明及贵州水西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的叛乱，又称安酋之乱。战争从天启元年至崇祯十年，前后持续17年，波及川黔云桂四省，死伤多达百余万人，其中大规模交战持续足有九年之久，大大的损耗了明朝的元气。 第八十三章 三十件新发明 天启皇帝真小气，到了饭点，却把人给轰出来了，也不说客气客气留顿饭，好歹以后也能吹一阵子牛啊！ 董宣武抬头看看天，正是午时，肚子咕噜咕噜开始闹腾。赶快一点，到准媳妇家，说不定还能混顿饭吃。至于慧见那边，反正那老秃驴也跑不了，晚几天去没事。就算跑了也没关系，正好白落了个莽和尚，免得被他拐走。 对身后的周通、莽和尚一招呼，三人风风火火地朝济安居而去。（董三被派去监督水泥厂工程去了，熊兆琏也被打发去了。） 到了济安居，没想到小太妹、孙小倩两人也在。 小太妹见到董宣武，立刻摊开双手，大声问道：“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董宣武莫名其妙。 “不要跟老娘装糊涂，你答应老娘的三十件新发明啊？不要想不认账，你要敢不认账，老娘立刻让皇兄砍你恶狗头。”小太妹插着腰，横眉立目，跟个小泼妇一般。 老娘？这小丫头你才几岁，几天不见连老娘都出来了，实在有京城四少的风采。 京城四少、熊兆琏、小太妹，如果再弄出位来，将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成立京华七怪？ “注意形象！你可是大明的公主。”董宣武好心提醒说，“那也没有三十件呀？我可只答应你十件。” “十件？你果然想反悔！”小太妹怒气呼呼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三根手指表示三，这个圈圈表示零，合起来就是三十，哼，我看过你写的那本书《数学初步》，知道零是什么意思！” 董宣武张大了嘴巴，当初他情急之下做的ok手势竟然被小太妹这样理解了，冤枉啊！ “董公子，《数学初步》是什么书？能否能借小女子一观！”孙小倩好奇地问道。 本来就打算教她，有什么不可以？董宣武稍微解释了一下，就写了一张纸条，让孙小倩的侍女杜鹃直接去董府找翠袖要《数学初步》。 这本书，董宣武已经让翠袖用复写纸誊抄了一遍，现在一共有四本。一本送给了徐光启，一本送给了信王爷，原稿打算自己留着，另外一本就是给孙小倩准备的。这事他跟翠袖也交代过。 “那我的事呢？”小太妹对《数学初步》不感兴趣，继续追问她那三十件新发明。 “我又不是小叮当，怎么可能说拿就拿得出来的？”真是头疼啊！董宣武懒得跟她争论，随口说道。 “小叮当是谁？”小太妹眼珠一转，问道。 怎么把小叮当说出来了？能告诉小太妹小叮当是只猫吗？不能，绝对不能，会出大问题的。 “呃，这……小叮当就是翠袖啊，你见过的，我的丫鬟。平时我要找什么东西，我一摇铃，她就会过来，立刻帮我找到，所以我叫她小叮当。” 只有委屈翠袖做一只猫了，差点暴露我来自未来。 董宣武觉着额头似乎出汗了。 “哼，我才不信，眼神闪烁，还出汗了，一定在说谎！”小太妹非常精明，“不管了，总之你要给我三十件新发明才行，要不然，从今天起，我就要收利息，一天加一件！” 太霸道了吧，天下有这样收利息的么？九出十三归也没这么狠啊！ 提到了小叮当，董宣武心中一动，哈哈大笑三声，说道：“拿纸笔来，不就三十件么？我画给你！” 两只世界上最出名的老鼠出现在纸上，不错，就是米奇和珍妮，这就算一件了！ 周围姑娘们的眼珠无一例外地放出光芒来。 一只黄色的大嘴鸭子也跃然纸上，名字叫唐老鸭，这是第二件。 有老鼠自然有猫，董宣武选择了一下，觉得加菲猫应该比汤姆猫更受女孩子的欢迎，就它了！ 熊大和熊二不能少，支持国产漫画嘛！ …… 不多大工夫，三十个卡通形象一一被董宣武描绘出来，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特点，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董宣武被无视了，因为大家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那三十张漫画图片上，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过了很久，小太妹才缓过神来，说道：“这只能勉强算一件，这些图片好看是好看，可是又不能赚钱。” 这丫头钻到钱眼里去了。新宝斋已经开张了，虽然才几天，不过里面的东西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原来准备的所有货物，除了几件样品，几乎是一抢而光，如雪花一样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 小丫头到底还是有点良心，服务大众学子的水写布几乎是以成本价零售，不允许批量购买，这位小丫头换来非常好的声誉，京城中的学子提到乐安公主，无比交口称赞。还有很多人为她写诗赞誉。 所以，再次尝到甜头的小丫头对董宣武更有信心。 “嘿嘿，谁说赚不到钱？”董宣武呵呵一笑，“利用这些形象赚钱的方法多的是，这每个形象后面可都有一个故事。” 三十个卡通形象的故事，董宣武一个个介绍过来，连名字都懒得改。这也导致了几百年后，中西方对于董宣武创造的很多卡通形象来源之争。 有了故事的人物形象立刻变得饱满起来，满院的姑娘们都沉浸在幻想之中。 “可是，还是赚不到钱啊！”小太妹是最先清醒过来的。 “笨呀！你难道不能把这些人物形象做成精美的布娃娃？你还可以把这些故事变成连环画，也可以直接将这些人物做成画儿印刷出来卖，甚至你还可以在黄历做大一些，上加上这些画儿，当做挂历来卖……太多了，你这小脑瓜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董宣武这么一说，小太妹茅塞顿开，喜笑颜开。可是过了没多久，小太妹又担忧起来：“可是，我能这么做，人家也能这么做啊！” “笨啊，你不会跟你皇兄说说，出台一个律法，名字就叫做知识产权保护法，你每年向朝廷缴纳一定的银子，以换取朝廷对所创作出来的新东西进行保护。任何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得利用这些新东西用于商业用途。当然，如果想得到你的同意，必须向你缴纳一定的费用。” 董宣武开始向小太妹灌输知识产权的概念，上辈子，西方利用知识产权敲诈了中国多少银子，这一辈子，也要让你们尝尝被敲诈是什么滋味。至于小太妹能不能说服她皇帝哥哥，以及木匠哥是否能让内阁同意实施这一律法就不关他的事了。至少，他已经播下了这粒种子，而这粒种子迟早是会开花的。 撒完这粒种子，董宣武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公主殿下，那两家店铺可曾交税？” 小太妹咯咯笑了起来：“我是公主啊，公主开的店铺也要交税？谁又敢来收税？” “那可不行！”董宣武非常严肃的说，“这天下可是你朱家的天下，作为公主，你已经享受了足够多的好处，如果这样你还不肯交税，那就会有更多的人效法你，想着法的偷税漏税，你说，这样下去，你皇兄的天下还如何治理？不行，去交税，把以前漏交的税都给补上，要不然，你以后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东西。” 董宣武十分坚定，没有留半点可容商量的余地。上辈子，他对这一点最是愤愤不平，越是没钱的人交的税越多，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有办法偷税漏税、合理避税。他不希望这个世界将来也变成那般模样。 第八十四章 慧见的身份 回到董府，又是黄昏时分。 说了一下午评书，嗓子都快哑了。 小太妹说要出版《射雕英雄传》这本书，赢得了众人的赞同，可是奇怪的是，小太妹却张开手向他要钱。而且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该小太妹给钱给他？ 董宣武现在穷得叮当响，欠薛荣的那三千两银子还没着落呢，哪有钱给她？ 最后，董宣武不得不屈服于小太妹的淫威之下，再次签下了不平等条约，依照老价钱，一成利润分成的方式将《射雕英雄传》版权永久转让给了小太妹。李轻盈和孙小倩也因为抄录、修改的缘故各得到了一成利润的分成。 明天将又是忙碌的一天，慧见老秃驴那里要去。还得给姑娘们说书讲故事外带回答孙小倩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白玫瑰那边准备得怎么样，还不知道情况。 今天在济安居，董宣武才知道，前两天白姑娘为了怕练习歌曲打扰到大眼美眉，已经搬到剧团那边去了。怎么说，也要过去看看。艺术团的未来可全看这位大明星，一定要巴结好了，可别得罪了。 还有徐光启那边的车床，工业母机啊，董宣武一直都惦记着呢！ …… 事情千头万绪啊！ 早晨起来，活动了一番，董宣武还是安排董三带着熊兆琏去永定谷帮忙。让他跟另外哥仨打好关系，这一点对熊兆琏十分重要。 打马出了宣武门，带着莽和尚和周通直冲着广慧寺而来。 给他送一个师侄来，不知慧见那老秃驴会不会态度好一点，留点面子。 董宣武忧心忡忡。 “小霸王来报复拆庙了！”见到董宣武带着两个壮汉气势汹汹而来，广慧寺前扫地的两名沙弥扔掉了手中竹扫帚，大叫着跑进了通风报信去了。 什么跟什么呀？爷要来报复，会只带两个人来？ 董宣武感觉背后莽和尚的眼光十分不善，急忙说道：“以前有点小误会，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莽和尚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董宣武三人没有贸然闯进去，就在山门外等着。不大一会儿，知客慧法和尚已经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壮和尚，手持棍棒。 佛门就是这般迎接善男信女的吗？ 慧法和尚没有鲁莽行事，见到董宣武，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董小施主此次来广慧寺，所为何事？” “烧香、礼佛，顺便拜会一下贵寺的住持方丈慧见大师，为上次的事道个歉。” 董宣武回头对周通说：“还不把礼物献上？” 周通屁颠屁颠地从身后的马车中的礼物卸下，一百斤香油，五十领僧衣僧鞋子，这些都是董宣武让翠袖置办的。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董宣武非常有礼貌，与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咚”慧见身后一名壮僧手中棍棒掉到了地上，慧见也是满脸怪异。 这应该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吧，善之善者也！ 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 不是降龙十八掌，也不是九阴白骨爪，乃是乾坤一掷！ 金钱开道，无往而不利也，老蒋就是这么打败各路军阀的。 装模做样拜了各路神仙，又献上了五十两香火钱，董宣武终于顺利见到了慧见那老秃驴。 如同董宣武一副启程的信徒模样，老秃驴一改当初的形象，庄严慈祥，妙语连珠，也是一副高僧模样，两人相得益彰，当初的事情便如没有发生过一般。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董宣武隐隐感觉此人的身份不一般，恐怕不还是简简单单一位佛门高僧。 莽和尚燕无为取出书信、度牒、戒牒，说明了当初的种种。 慧见这老秃驴长叹一声，说道：“世上万事，莫非缘法。戒心，佛门虽大，却难容心中无佛之人。既然你与董小公子有缘，日后便跟着董小公子吧，倘若哪一天你真能将心中的贪嗔痴戒去，再来广慧寺也不迟。南无阿弥陀佛！” 当初你这老秃驴强行要剃度我当和尚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虽然这话颇合董宣武心意，但是董宣武的鼻子还是差点气歪了，心中也愈发认为慧见这老秃驴来历不简单。当初这老秃驴一心要剃度他出家一定有原因，今天他不肯收莽和尚同样也有原因，究竟原因为何，却不是他所能知道的。 慧见大师瞅了董宣武一眼，似乎看透了董宣武心中的疑惑，又笑道：“世上万事，皆有因果。当初的事有当初的因果，今日之事有今日的因果。老衲与小施主有的因果，未必就是与戒心师侄的因果。 不是佛门中人，没有一双慧眼，切莫要妄断因果，岂不闻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我靠，这是在警告我不许查他的底细呀！ 董宣武低下头，装出一副惟惶惟恐地模样，小心翼翼地说：“大师圣言，小子铭记在心！” 从广慧寺出来，董宣武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以后这莽和尚算是跟定他了，不跟他，谁供这莽和尚的吃喝呀？不过，老秃驴慧见的来历却着实引起了董宣武的好奇。 “大和尚，你那位师父是不是也是位绝世高手？”董宣武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莽和尚一愣，摇摇头，回答说：“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多绝世高手？师父虽会些拳脚，但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与人打架是不成的。师父他是一个和尚，又哪里用得着学功夫跟人打架？” 你也是个和尚，不也有一身好功夫，没事就找人打架？ 董宣武心中暗自诽薄，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师父跟其他和尚有什么不同？你师父在哪里出的家？” 莽和尚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不同，咱家在广法寺的那些年，师父除了修行、化缘、讲经，很少跟外人打交道。洒家听师父听说过，他是在山西五台山出的家。二爷，你问这些做什么？” 见莽和尚起了疑心，董宣武不好再问下去了，他总不能告诉莽和尚，他怀疑慧见那老秃驴跟他师父很可能是某个秘密组织的一员吧。 难道是白莲教？ 想到白莲教，董宣武心头一紧，决定日后还是跟这慧见和尚少打交道为妙，就算他武功再高，也不招惹他了。这三个字沾不得，沾上这三个字的，都是疯子。 第八十五章 百艺堂 时候还早，董宣武决定顺便到白牡丹那边去瞧一瞧。 白牡丹住的四合院是薛荣提供的，一座三进的四合院，现在已经改名为百艺堂，也在外城，离广慧寺倒也不太远。 艺术团目前招的男女学徒约有八十多人。这些学徒多是老郭他们从人市上买来的家世清白的孩童，年纪大多不过十来岁。也有一些有一定基础的伶人，以及穷苦人家送来的年幼孩子，只求孩子长大后能有一技之长，能养家糊口。 除此之外，便是三十多位技能不错的师父，男女都有，目前负责训练这些学徒。 另外就是些男女仆人，负责众人的生活起居。 南房是男学徒住的地方，总共有五间房，约莫住了四十多人。 第一进院子最大，有十几间房，光院子就约莫有四百多个平方米。院子中原有的花草早已经被铲去，放着各种训练器械，是男学徒和师父们平日练习之所。 这进院子除开一正中的一间作为会见客人的客堂外，其中八间住着八位单身男师父，另外两间住着十多位打杂的男仆。其余的房间作为库房、练习场所以及柴房、厨房之用。 第二进和第三进院子要比第一进小得多，男人一般是不许进入的。 第二进院子是女学徒以及女仆住的地方，有十间房，住了五十多人。院子中的花草也被铲除干净，作为女学徒练习之用。 第三进院子便是白牡丹和其他六位女师父住的地方，有八间房，空出一间，正好可做休息或者练习时之用。院中的花草并没又铲除，环境还算是不错。 并不是所有艺术团的人都住在这里，毕竟，一座三进的四合院还容不下那么多人。还有十多位师父因为已经成家，并不适合住在这百艺堂，只是白天才会来这里练习或者调教学徒。 这里董宣武还是第一次来，给他的印象就是乱。毕竟，一百多人挤在这么一座三进的院子拉嗓子的拉嗓子，练筋骨的练筋骨，想不乱才怪。 不过这里还算管理得不错，薛荣特地安排了一位老仆在这里当管家，把这里弄得井井有条。 听完白牡丹的介绍，又检查了众人这些天来的成果，董宣武很满意。 从取出一张图纸，展开给众人看。那是他昨天连夜渲染出来的未来大明皇家大剧院的效果图，八边形的大剧院，加上周围山水的修饰，显得美伦美焕。 “大家来看看，这就是未来的大明皇家大剧院。将来大家就会在这里面演出，这大剧院就是专门为你们而造的舞台，你们将成为整个京师甚至是整个大明的明星、偶像。这座大剧院可是当今皇上亲自设计的。皇上答应了，当大剧院开幕之时，第一场演出他将莅临观赏！” “轰”所有的人都炸开了，能在御前献艺，何等的荣耀啊！而且还是在如此辉煌磅礴、如同精致的艺术品的大剧场中，这大剧场还是当今皇上亲自设计的。这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至高无上的肯定啊！ 虽然董宣武话中的很多名词大家都听不太明白，众人心中一阵火热，恨不能明天就能拉开架势开演。 董宣武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给众人打气。长时间的等待，会消磨人的锐气，他可不能让众人心中的那团火给等灭了。 见气氛已经被引爆，董宣武决定再加一把火，说道：“不止如此，地方皇上也给选好了，只等开工建造。以后大明皇家艺术团开演之后，我会向皇上请旨，给大家每位师父建一座院子，学徒也不会好些人挤在一间房间里，会建造专门的宿舍，一间房最多住两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用于训练的地方。 至于各位的待遇，更不必说了，大家就等着数钱吧！” 整座院子彻底热烈起来，如果说还有几个老成之人心中还有疑意，随着一个娘娘腔带着两名大内侍卫的到来，那疑意彻底消散了。 “董大人，你可让咱家好找！”李公公掐着兰花指，埋怨了一声，又说道，“皇上有旨，将仕佐郎董宣武听宣！” “微臣接旨！”董宣武慌忙跪倒在地，身后白牡丹等一众人等“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仕佐郎、武功左卫卫指挥使司经历司从七品经历董宣武于国有功，深慰朕意，特此擢升董宣武为登仕佐郎，职农事，三日内到任，不得有误。钦此！” 董宣武早知此事，急忙接旨谢恩！ 才半个月，散官就升了一级，照这样下去，官居一品恐怕要不了几年。 董宣武心中美滋滋的。 李公公宣完旨意，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牡丹，嘿嘿笑道：“哟，姑娘你就是白牡丹呀？皇上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好好练着，陛下还等着听你唱上一曲呢！” 李公公这句话，等若是间接证明了董宣武所说的话，众人心中信心大坚。 跟董宣武又说了几句话，喝了口茶，李公公告辞离去。 经过这么一闹，董宣武在众艺人眼中的身份更高了。原本因为董宣武名声不佳，对董宣武心存疑虑的一些人此时疑心尽去，心中只想：“这个小霸王，可是跟街坊传说中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众人喜出往外，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董宣武爱听的话。只有白牡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问董宣武：“二爷，没有事吧？” “没事！”董宣武笑着回答，“只是以后会更忙一些，来这里的机会也少多了。不过我会让董三常来看看，有什么事情，或者缺钱用，你直接跟董三说。” 白牡丹目光微微一黯，低下头来，低声说道：“二爷没有事便好，贱妾什么都不缺！” 又与白牡丹聊了一会儿话，董宣武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此行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在这百艺堂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董宣武还打算去济安居，便也告辞离去。 望着董宣武远去的身影，白牡丹扶门而立，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幽怨，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悔不当初，只因虚名连累！若是时光能够倒转，勾栏之中，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住他的心！” 白牡丹没有注意到，在街角老槐树的阴影下，一道寒光也紧紧跟随着董宣武远去的背影。 第八十六章 暗箭 “就只如此？”魏忠贤问了一句。 “启禀魏公公，奴才半句也不敢说谎！”小黄门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如果董宣武在场，也许还能认出这个小黄门正是昨日御书房伺候天启皇帝的一位。 “去吧！咱家也没说你撒谎。今日之事，你该知道怎么做！”魏忠贤挥了挥袖子，打发了那个名小黄门。 自从熊廷弼被天启皇帝从天牢中放出来，魏忠贤魏公公心里就一直很不舒服，昨日个皇帝无缘无故召见了那个二愣子董宣武更让魏公公心中添堵。 昨天，董宣武究竟跟皇上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能让皇上在今日早朝上宣旨进封了董宣武、薛荣两人的散官？为何遣派他们两人主导新近赐给信王爷那处皇庄的农事，还不许詹事府过问那皇庄的任何事情？ 这事情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特别是，熊廷弼原本向皇帝诉苦喊冤的陈情书，怎么就变成了向皇帝表忠的陈情书，魏忠贤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 魏忠贤偷看过那陈情表，的确是熊廷弼的笔迹，上面更有熊廷弼的指印，别人伪造不了。 原本他以为是徐光启说服了熊廷弼，曾对徐光启恨之入骨。但经过秘密调查，徐光启根本没有去狱中探望过熊廷弼，根本不是徐光启捣的鬼。 难道真的是熊廷弼突然间开了窍？或者有高人暗中指点。 否则，那暗中捣鬼之人，就多半是董宣武。 可是，那愣头愣脑的傻小子真的有那么多的心机？还是他爹董舒昌也参与其中？这只老狐狸，真要敢插上这一脚，非扒下他的老狐狸皮不可。 魏忠贤眼中闪烁着狠光。 可要是不是呢？如果轻易对董家动手，结果会怎样？ 魏忠贤很清楚他是如何发家的，除了皇上的信任，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东林党人排斥异己太甚，逼得许多官员不得不投靠他以求自保。 除掉董舒昌乃至铲除董家对于魏忠贤来说，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随便找个借口，比如私通外邦、偷税漏税、走私货物等等一路查下去，都可以让董家无力翻天。董家的海外生意做得这般大，会有那么清白么？ 如果董舒昌没有参与此事，而他出手灭了董家，这很可能让很多原本偏向他或者中立的一些官宦产生恐慌，从而倒向东林党以求自保。这是魏忠贤绝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如果要干掉董舒昌，干掉董家，哪怕是杀鸡给猴看，也得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董舒昌啊董舒昌，你究竟是忠还是奸？哼，不管你是忠是奸，就算你真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不信你能飞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魏忠贤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回头对手下吩咐道：“给咱家盯紧了董家，董家有任何风吹草动，咱家都要知道！” 此时正在济安居吹牛打屁的董宣武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刚刚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一劫。 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的朝堂就是这样，身处其中的人永远也无法弄清楚那些表面上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在背后究竟打的什么心思，何时因为何种原因向他射来何种暗箭。 人心深似海，难以揣度，每个人都需时时身披坚固的铠甲，战战兢兢，防备着四面八方、任何位置都可能射来的暗箭，同时随时准备着箭矢准备射向他心中的敌人。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其实都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意义。抱团取暖，成为求得自保的唯一方式。 外部的敌人杀入京城，无非只要一条命，内部的敌人射来的暗箭，要的可不止是命，失败者将千秋万代，背负万古骂名，很可能永世都不得翻身。 虽然有着两世的经历，董宣武却从未经历过朝堂的纷争，又怎么可能真正理解这些？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爷子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也许才是最适合的生存法则。 董宣武此时正竭力说服小太妹，支持他在皇庄弄一个养牛基地。牛的来源，自然是塞外蒙古。有了养牛场，以后想吃牛肉，就不必每次向官府报备了。 原本董宣武是想通过二叔从蒙古弄一批牛回来，实在不行，牛肉也行啊。可是董家的生意主要是江南和吕宋，北方的路子并不是很通畅，相比之下，小太妹这边就方便许多。可哪知，小太妹听到这件事跟蒙古人有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只答应从皇宫弄出十来头奶牛出来。 对北方草牧民族的封锁那是国策，即使如小太妹这样的财迷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对于大明来说，建奴女真的兴起虽然让人惴惴不安，但那也只是藓芥之患，如果让蒙古再度强大起来，则可能是灭顶之灾。三百多年前蒙古铁骑踏碎中原河山的悲惨经历，和土木堡之战大败、皇帝被俘、京师险些被瓦剌攻破的耻辱还深深地印在大明人的心中，对蒙古人的提防与猜忌从未消散。 即便是李轻盈和孙小倩，也怀有同样的观点，建议董宣武断了这个念头。 只有董宣武心中清楚，随着火器时代的到来，蒙古铁骑的风光早已经是日落西山，不足为患。大明最大的敌人早已经不是蒙古，而是东北那刚刚没有兴起几年的野猪皮。 如果把目光放远一些，甚至野猪皮都算不了什么，北方那头正在徐徐东进的北极熊，东边那只狼崽子，还有泰西那群白皮肤蓝眼睛的白毛狒狒才是最大的威胁——只是他们现在正忙着在太平洋的彼岸大肆屠杀印第安人，在非洲大陆抓捕黑奴，还无暇顾及东方这块古老的大陆。 可是这些话，董宣武是不能说出来的。 好吧，如果是这样，董宣武的目光就只能投向西边那片高原了。不知道牦牛被运送到中原是否能适应中土的水土。 小太妹对从青藏高原上买牦牛的建议很感兴趣。实际上，随着九龙冰室生意的扩大，宫中养的那几十头牛所产牛奶的产量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毕竟，宫中也要喝牛奶。她也急于要获得奶源。 所以，小太妹很爽快地答应，回宫后向他皇兄请旨，希望能从青藏高原上买几百头牦牛回京城。 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差强人意，董宣武算一算，等牦牛到了京城，怎么也要半年的时间。那时，地里的秸秆正好可当做作饲料。而发酵后的牛粪又是最好的有机肥料，粪水还可以用来养鱼，鱼虾又能用来养鸭子。一个有效的生态农业系统正好可以这么建立起来。 第八十七章 种田了 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差强人意，董宣武算一算，等牦牛到了京城，怎么也要半年的时间。那时，地里的秸秆正好可当做作饲料。而发酵后的牛粪又是最好的有机肥料，粪水还可以用来养鱼，鱼虾又能用来养鸭子。一个有效的生态农业系统正好可以这么建立起来。 黄昏时回家的路上，董宣武还在盘算。 回到了董府，却没想到信王爷和老郭、薛荣、刁德嗣、熊兆琏等人正在书房中等这他。 两天下来，熊兆琏与老郭他们已经混熟了，都是纨绔子弟，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只是熊兆琏的家教要严上许多，打成一片不是件难事。 这样也好，可以把董三抽出来了，以后皇庄这边也需要人。手中信得过的人手还是实在太少啊！周通跟莽和尚打架吃饭行，这方面只会添乱。 “老董啊，好好的怎么又让咱俩去务农？咱们是种田的料么？这算怎么回事啊！”见到董宣武，薛荣披头就问。之前他也收到了一道与董宣武同样的圣旨，心中正疑惑着呢！ 董宣武看了一眼朱由检，这小子嘴巴还是蛮严的，他就不信信王爷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居然。 果然，朱由检站起身来，神色庄重，朗声说道：“皇上口谕，董宣武、薛荣听宣！” 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朱由检说道：“陛下说：朕与董爱卿商议农事，所对颇合朕意，现任命董宣武、薛荣共主永定皇庄，董宣武为主，薛荣为辅，永定皇庄中所有事宜，两人可一言断之，无须通过詹事府。一年为期，以观成效，钦此！” 宣完口谕，信王爷笑嘻嘻地说道：“董兄，薛兄，这永定皇庄，陛下可是赐给孤王了。今年收成如何，就全靠两位了！” 那永定皇庄就是永定谷对岸的皇庄，当初天启皇帝连同永定谷一同赐给了信王爷，这座皇庄可不小，光耕地面积就有一千多亩，还有大量的滩涂荒地，加起来，即便除去永定谷那一块，面积不下三千亩的大小。 董宣武一听就明白了，天启皇帝这是给他安排了一位监工呀，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得向信王爷汇报。 苦笑一声，董宣武说道：“殿下请放心，如若皇庄弄不好，殿下也就损失一年的收成，可是微臣是要掉脑袋的，老薛也要挨板子，想不用心也不成啊！” 薛荣听了一呆，问道：“怎么回事，没这么严重吧！” “别问那么多了！”董宣武招呼众人坐下，说道，“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以后的分工吧！水泥和皇庄，两件事哪样做不好，兄弟这吃饭的家伙都要搬家，所有的事情还仰仗着各位。除此之外，还有大剧院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众人商议了一下，终于商讨出各人的分工。 信王朱由检当然是总领全局，水泥与皇庄的财务由他负责。说白了就是事情做好了最大的功劳是他的，事情办黄了他不担任何后果。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弟弟呢？众人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董宣武将会是水泥和皇庄两边的实际负责人，也是首席技术总监，两边的日常事务他可以不管，可是重大决策他必须在场，以他为主。 郭威全权负责水泥厂建设及研发的日常事务，刁德嗣、熊兆琏在一边协助。 薛荣全权负责皇庄的日常管理事务。种植土豆、高粱、红薯的人员由他从他家中抽调。并由他来负责。 刁德嗣还要负责皇家的剧院的筹建，平时可交给董三、刁贵等人处理。 各人分完工，又商议了一阵就纷纷离去，只有信王朱由检留了下来。 “董兄，那些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真的能成么？现在时候可不早了！”朱由检有些担心。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这些我说了可不算，还得老薛来说才行，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吧！殿下，我能做的，只是在其他方面加以补救。” “补救？补救什么？”朱由检不解。 董宣武笑着说：“其实没有别的，只是希望殿下能命人大举收购鸡蛋、鸭蛋、猪仔而已。” 朱由检想了想，不解地问道：“这些都不成问题，收购猪仔也就罢了，董兄一定是要养猪了，皇庄内本就养了十几头猪，小王不明白，收购鸡蛋、鸭蛋做什么？不会是用来吃吧？”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我可不打算只养十几头猪，我打算做大一些，养上几百头猪甚至上千头，规模化养殖。所以，还要请殿下派人去选拔一些善于养猪者和兽医来，专门负责养猪和防疫。” 朱由检震惊了，在这个时代，猪都是散养的，一家能养上几头或是十几头就算很了不起了，几时听说过一下子养上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的？ 不过，董宣武给他的惊奇实在太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并不意味这董宣武也做不到。朱由检点头答应了董宣武的要求。一下子收购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猪仔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但对于信王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董兄，那些鸡蛋和鸭蛋又有何用？”朱由检十分好奇。 董宣武呵呵一笑，说道：“这是我做的一个实验，结果如何现在我还不能确定，现在还不能说。这样吧，请陛下吩咐人先各买三千枚吧！” 没错，董宣武是打算养鸡养鸭。 可是养鸡养鸭孵化是难题，如果只靠母鸡孵化，几时才能形成规模？ 于是董宣武想到了人工孵化。 在他上一世小时候，文化宫曾组织做过一次小鸡孵化实验，董宣武也参加了，按照当时所提供的条件，董宣武还真亲手孵化出了两只小鸡。孵化小鸡的温度董宣武现在还记得。 温度在35到405摄氏度，都能孵出小鸡，但最适孵化温度是378摄氏度，出雏期间最好保持在37到375摄氏度。 这件事和这些数据，董宣武印象颇深。鸭子董宣武虽然没有孵化过，但估计跟小鸡差不多。 现在摆在董宣武面前的只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如何准确地测量温度，另一个是如何精确地控制温度。 上架感言 明天本书就要上架了，新书上架，心中难免忐忑。本书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考试的时候到了！ 当然，神龙也没有太高的期望值，毕竟本书只在频道热门蚊子推了一次，就被撤了下来，能知道、看到本书的读者实在是有限，六百多不到七百的收藏决定这本书又能有多大的表现呢？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希望明天上架会给神龙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希望大家能支持神龙，积极订阅！如果有打赏就更好了！ 好了，说正事，因为上架的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所以，明天更新的时间也相应会做出调整，如无意外，应该从下午一点钟开始更新，每隔一个小时更新一章，当天更新四章起。 小小剧透一下，一个本书的一个小高潮正巧也安排在接下来的章节，前面已经有铺垫哟！ 本来神龙想要在上架之前丢这个包袱，这样也许能更好的吸引读者订阅，可惜前面实在是插入不进去。七月一号上架本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神龙毕竟没啥名气，不是说想啥时候上架就能啥时候上架的，而且七月一号上架的书一定不少，咱就别凑这个热闹，丢人现眼了。 好了，宣布一下明天加更的条件吧！（条件很高，估计做不到，大家别笑话神龙！） 一、均订达到200加更一章。（这一条虽然门槛最低，估计也难做到！） 二、均订达到1000加更一章，之后均订每增加1000加更一章。（这条也就看看！） 三、每出现一个盟主加更一章，可以累计。（到现在为止，神龙还不知道盟主为何物，这条算凑个数吧！） 四、如果能当日进入精品，加更一章。（趁着天还没亮，做个好梦！） 五、还没想出来，想出来再说吧！ 神龙手上的存稿不多，除去明天必更的四章，还有十多章吧，真希望明天能全都放出去，然后欠一屁股债啊！那感觉，一定跟马拉松比赛，后面跟一大老虎差不多，够酸爽！ 好了，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希望大家能支持神龙，积极订阅！如果有打赏就更好了！ 希望大家能支持神龙，积极订阅！如果有打赏就更好了！ 第八十八章 没鸟蛋的东西 “他身边时刻都跟着两名高手，下不了手！特别是那个和尚，十分警觉，我只是多看了姓董的几眼，他就似乎有所察觉，如果不是我躲得快，几乎被他发现。” 夜已深，在北京城外一座小院的厅堂中仍然灯火通明中，十余人聚在堂中，鬼鬼祟祟正议论着事情。 “住口，这不是理由！”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坐于厅堂中央，“巴雅拉，对付区区一个花花公子，你身为大汗的牛录额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我正蓝旗的巴图鲁吗？竟然会怕中原的一个和尚？你丢不丢脸？给我掌嘴！” “啪！”“啪！”“啪！” 巴雅拉二话没说，伸出粗大的手掌，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一旁一名商人打扮的瘦小中年人低着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悄悄地抬眼看了中间那名中年男子一眼，鼓起了勇气，低声说道：“莽古尔泰旗主，巴雅拉大人也有说不得的苦衷。这里毕竟是北京城，万一出了问题，奴才们死了不要紧，您身子金贵，要是万一少了一根毫毛，奴才们万死也难辞其咎啊！巴雅拉大人也是为旗主人您的安危着想才……” “混蛋！”正在抽自己嘴巴的巴雅拉，猛地飞起一脚，踹在了那商人的肚子上，那商人被踹倒在地，一连打了几个滚，嘴角渗出血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我是女真人的额真，也用你这卑贱的东西为我求情？狗也不如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巴雅拉怒喝道，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好了！”莽古尔泰摆摆手，让巴雅拉停止了自虐，又说道：“巴雅拉，不是我要罚你。你可知我们女真人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什么？” 巴雅拉愣了一愣，朗声答道：“因为睿智勇猛的大汗英明的领导……” “够了！”莽古尔泰皱了皱眉毛，“又是从明人那里学来的虚头巴脑的玩意，我女真族要是真是如你所说，只是靠我父皇一个人，那早就被明贼灭了八回了！我女真族能崛起，靠的是女真族人一腔血勇，悍不畏死，靠的是女真族人万众一心。没有明人那么多的顾忌，也没有明人那么多的鬼心眼。 我们女真人不懂明人那些的兵书战策，我们女真人只知道一大**诈的猴子，永远敌不过一只凶猛的老虎。所以那些胆小如鼠的明人才会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我可以死，你们也可以死，但女真人这股子气不能泄。 所以每一战，我莽古尔泰都冲锋在第一个；所以今天我才会潜入关内，带着你们来捉拿羞辱过父皇，你们大汗的罪魁祸首：董宣武。 明人有百般不是，可是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姓董的那小子抓回建州，在大汗面前将他碎尸万段。我们女真人要告诉天下所有人，我女真人，我女真人的大汗是不可以被侮辱的。谁要敢侮辱我们女真人，侮辱我们的大汗，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堂中的女真人被莽古尔泰这番话说得心潮澎湃，满面红潮，两眼放光，恨不得此时便杀入北京城，杀入紫禁城，与明人杀个天翻地覆，玉石同焚。 莽古尔泰见众人的心气已经被鼓动起来，微微一笑，朝着蜷缩成一团的那商人一指，说道：“把那个没鸟蛋的东西给我带过来，我倒要听听这明狗是怎么说。” 李掌柜被人像揪小鸡般扔到了莽古尔泰的面前，软趴趴地跪在地上，头也敢抬，那一刻，他恍惚了。 曾几何时，他心中也有后悔，也有怨恨，这样像狗一样的活着，还真不如当初在沈阳跟这群建奴鞑子拼了。 可是已经晚了，人只要一次弯下了脊梁骨，那么就很难再抬起头来。 什么为了家人，为了妻儿老小，那都是骗人的话。要不然，当那两名女真鞑子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妻女之时，他早该发作了。但是他没有！ 以前，当大明在治理沈阳之时，李掌柜还有很多人呢总是在说大明这不好那不好，可是当建奴打来之后，李掌柜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堂，什么又叫做地狱。大明再不好，至少没有堵住大家的嘴。可是在如今的大金国，说一句大金国的不是试试。脑袋很快就会挂在城头上，任由乌鸦啄食。人就是这么奇怪，拥有时不以为然，失去后才知弥足珍贵。 这一切，李掌柜太了解了，他就是靠着举报那些说大金国不是的人发的家，也是依此赢得了女真人的信任。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更有保障，他只能出卖自己的同胞，用别人的命去换自己的前程。 因为他不这么做，那些眼红李家财富的人也会这么做，所不同的是，挂在城头上的将是他的脑袋。而他现在，至少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集聚起难以想象的家财，虽然这些金银之上也许缠绕着无数的冤魂。 谁又在乎呢？历史注定不会记录他们这些小人物。小人物的善于恶又有什么关系？ 信任源于无法回头，他身上血债累累，大金国若垮了，他会被愤怒的乡民生吞活剥。但信任并不代表尊重，一个出卖同族的奴才，怎么可能真正获得主人的尊重？ “说，你有什么好计策可以抓住姓董的小子？”莽古尔泰的声音十分阴冷，像一只嗜血的饿狼，李掌柜身不由己，浑身颤栗起来。 “想出办法，重重有赏。想不出办法，要你何用？宰了你，分了你的家财与妻女，慰劳将士！”强盗对于奴才的态度永远是这样，一个没有用的奴才，还不如一条瘸了腿的老狗，至少后者还能煮了吃肉。 “有……有，”李掌柜不敢说没有，脑筋迅速地运转起来，“我我我们可以绑票！” “绑票？”莽古尔泰有些疑惑。 “对，绑票！”李掌柜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迅速地说道，“绑了他的女人，那个住在济安居的女人，逼他一个人带钱出城赎人！” 注1：满洲后金军建制里有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梅勒额真、固山额真等，明万历二十九年，努尔哈赤定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人管理。 第八十九章 温度计的发明 测量温度当然是用温度计，可是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温度计的制造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染成红色的煤油或者水银密封在玻璃容器中，利用煤油或者水银热胀冷缩的原理来测量温度，煤油自然是没有，但水银并不难找，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制造出无色透明的玻璃。 一瞥眼，董宣武瞅见了信王腰间的那块蟠龙琉璃配。 这只蟠龙琉璃配跟其他的琉璃制品可不一样，这个时代流传到东方的琉璃制品，都比较浑浊，透明度不高，而这只蟠龙琉璃配却是难得的十分通透，基本上是透明的，做工也不错，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琉璃制品中相当不错的精品。 朱由检见董宣武眼珠动也不动盯着自己腰间的蟠龙琉璃配，于是随手将那蟠龙琉璃配解了下来，笑着说：“你该不会没见过琉璃吧？这只琉璃玉佩乃是小王最喜爱之物，色泽晶莹剔透，乃是波斯国万里迢迢进贡来的贡品，皇兄亲手御赐于小王。董兄若是喜欢，小王愿赠于董兄。”话虽这么说，朱由检脸上还是显出一丝肉痛的表情。 一个质地不咋地玻璃制品，至于吗？身为大明的王爷，随身佩戴这样粗制乱造的东西不觉着丢人么？ 董宣武心中鄙薄，一把取过那蟠龙琉璃配，对着光看了看。 工艺不行啊，还带着一股绿光，显然是铁杂质没除干净，气泡比一般市面上能看到的玻璃制品少得多，但仍有不少，所以透光性高出了不少。不过，如果融化了做温度计，剔除掉一些杂色的部分，应该也勉强凑活。 “殿下真的把这东西送给我？我怎么处理都行？”董宣武问道。 “朋友有通财之谊，小小外物，何足挂齿？董兄既然喜欢，一块琉璃玉佩又算得了什么……” 小屁孩还在故作大方，却见董宣武找出一只铁锤，将那琉璃玉佩放在桌上，手起锤落，“啪”的一声，把那琉璃玉佩砸得粉碎。 “董兄，你疯了？”小屁孩心痛得心肝都在抖，真是暴殄天物啊，这只蟠龙琉璃配要搁在市场上，差不多能卖出上千两银子价格来。这个败家子啊！ 董宣武嘿嘿一笑，说道：“殿下，你别心疼，其实这玩意就是沙子做的，不值钱。殿下挂这东西，实在太丢份了！瞧我给殿下变个小戏法！” 说着，董宣武招呼周通去厨房搬来一只小火炉，又小心的把那些不含杂色的琉璃碎片挑了出来，放到了一只瓷碟中。 炉子搬来了，董宣武将装有琉璃渣的瓷碟搁到火炉上烤，又找一段细长的铜丝。 在朱由检惊讶的眼神中，那些琉璃渣逐渐的熔化成一团。 董宣武急忙用铜丝搅起瓷碟中那团玻璃液体，让它在铜丝表面均匀地裹上一层厚厚的玻璃液体。冷却以后，抽出铜丝，一只玻璃管就做好了。 用火烧熔玻璃管一端，将其封闭起来，董宣武又取来一些水银，小心的注入其中，约莫注入了十分之三的样子，然后又将玻璃管的另一端。一支细长的温度计雏形就算是大体做好了。所欠缺的，只是刻度而已。 好了，那团玻璃液体还有剩余，别浪费了，董宣武一连做了四只这样的温度计。 “董兄，你这是要做什么？”眼前的一切太神奇了，朱由检从未想过琉璃原来可以熔化，能像面团一样捏成各种形状。 董宣武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让周通打来一壶水，又取来一些碎冰。将碎冰投入到壶中，过了一会儿，董宣武试了试，应该差不多了，将四只温度计插入水中，等温度计内水银柱面稳定下来后，小心地一一做好记号。 接着，又让周通把铜壶放到小火炉上。过不了多久，铜壶中的水彻底被烧开了，董宣武再次把温度计插入壶中，等温度计内水银柱面再次稳定下来后，又小心地一一做好记号。 取出一张白纸，将两次记号的距离拓了下来，董宣武利用尺规作图的方法，迅把那段距离均分为两百份，最底端标注为o，最顶端标注为1oo，中间每隔2o份就标注一个数字。标好后，将标注好的刻度剪了下来，刻度朝内贴在了温度计表面。 一只温度计总算是完成了。 董宣武将温度计夹在咯吱窝试了试，取出来一看，36到365摄氏度之间。还蛮准，只是精确度略差一些。 这温度计的试制总算是成功了。 “董兄，这究竟是在干什么？”一只小猫不停的在信王朱由检心中挠挠，心痒不已。 董宣武这时才解释道：“大明现在对温度的描述太笼统，不直观。所以我一直在考虑如何让温度的变化变得直观起来。 这是我利用热胀冷缩原理明的测量温度的一种仪器，咱们不妨叫它温度计。咱们暂且规定冰水混合物的温度为o，彻底沸腾的开水的温度为1oo，这样，利用温度计，就能精确测量出o到1oo之间的所有温度。殿下你瞧，现在周围的气温是18多一点点。这样说太拗口了，干脆给它一个单位，就叫它摄氏度吧！” 董宣武毫不犹豫、恬不知耻地把温度计的明权划到了自己名下。他却不知，此时在西方，温度计已经被伽利略明出来，只是温度计的载体是水而不是水银，顶端也没有被封闭起来。这也在后世引起东、西方关于温度计明权的大争论。 这样一解释，朱由检倒是明白了一点点，喜道：“那岂不是说，日后就可以测量气温的变化？”说到这里，朱由检又问道：“董兄，那热胀冷缩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单位要叫摄氏度，而不叫董氏度或者大明温度？” 这……热胀冷缩还能解释解释，至于温度的单位为啥叫摄氏度，我哪知道为啥叫摄氏度？ 这熊孩子问题也未免太多了吧！ 董宣武挠了挠头，对于后者，他只能胡乱解释说温度计设计原理，还是以前一位姓“摄”的朋友先提出来的，为了纪念这位朋友，所以才将温度的单位叫做“摄氏度”。 至于那位姓“摄”的朋友去了哪里，董宣武又胡扯说去西洋泰西之地游历去了。反正天下这么大，你找去！ 朱由检长叹一声：“可惜了，这等人才，却不能留在我大明境内！”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手机站: 第九十章 承包 第二日清晨，董宣武、朱由检、薛荣等人一齐出了北京城，来到了永定皇庄。 永定皇庄有庄民一百来户，老幼总计四百来人，其中农户有九十来户，匠户十多户，还有其他的商户等十多户，整个皇庄还是以男耕女织的方式运作。 一路走来，看看地里羸弱的庄稼，董宣武撇了撇嘴，虽然他不懂农事，但也知道今年的收成指定好不到哪里去。 永定皇庄原是由詹事府官员直接掌管的，此时负责永定皇庄的官员与皇庄的掌事早已得到消息，正在庄门口守候着。 花了半天的时间，与詹事府的官员办完交接事宜，皇庄原本属于信王府的三位掌事仍被留用，有信王爷的交代，料他们不敢不尽心竭力辅助董宣武、薛荣。 薛荣也带来了几十位种植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的好手，这是薛家紧急调来的。薛家有财无势，这些年吃了不知多少暗亏，现在薛荣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做好了，很可能让薛家大翻身，能在官场上站住脚，损失些小利益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薛家几乎是举族支持。 粗粗地看过皇庄的整个情况，董宣武不由得暗叹，这庄子穷啊，情况比他料想的更糟，远远没法跟董家、薛家的农庄相比。 大多数农户家中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还得和上野菜。除了那些主事，人人脸上一脸菜色，无精打采，像一个个木偶一般。 庄中虽然养了十多头牛，大多瘦弱不堪使用。养了十几头猪，这些猪若放在二十一世纪，能卖不少钱，纯瘦肉型，估计杀了难得看到一点肥膘。这也难怪，人都吃不饱，更何况猪？ 这个时代的皇庄，跟后世刚刚改革开放时的国有企业有些类似，大家吃的是大锅饭，做好了没好处，做坏了一堆毛病，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无错，这里的庄民能有什么积极性可言。 照顾庄稼？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晒晒太阳，捉捉虱子。反正就算地里种不出庄稼，皇家也会拨出粮食救济。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不好弄啊，这些人太懒了！”薛荣摇摇头。 废话，我也知道不好弄，人要是不调教好，再好的作物也是白搭。 董宣武死沉着脸，人的问题是最难办的。 自古以来，解决人的问题，总结下来，无非只有三种办法： 一种是力逼，秦始皇修长城就是这么干的，效果似乎不错，不过这需要有很强大的实力，而且会留下很大的隐患，曾经不可一世的秦王朝也是因为此而崩塌的。作为一个是从后世穿越回来的未来人，董宣武对此很反感，很难接受这种方法。 一种是利诱，翻遍华夏史书，这种方法好像一般被用在鼓动人造反或者是战场这种很暴力场合上，而很少用于地方治理之上。如果一定要说，汉初的无为而治应该算是吧。 原因也很简单，这种办法要么见效非常慢，还不如行政命令更有效果，要么见效很快，但会带坏社会风气，让千百年来建立起的道德体系轰然崩塌，成为威胁王朝统治根基的重大隐患。君子言义不言利，这是华夏的传统，言利显得很low很掉档次。 与华夏不同，西方世界对这一手玩得十分利爽，无论是开发美洲大陆，还是掠夺亚非拉的殖民地，几乎是通过一个“利”字鼓动欧洲的人们自发地去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弊病是容易让人们变成一团散沙，彼此不信任，这也许是西方难以形成大一统国家的原因所在。 另一种就是教化，这种教化很多时候表现为忽悠，比如愚民政策。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企业文化”、“自由”之类概念，很高大上的玩意，一般人玩不起。 教化见效很慢，但效果却好得出奇，所埋下的隐患按其概念的不同而不同。 董宣武再三考虑，第一种他不忍做，第三种他还做不来，只能选择第二种了。他不由想到了总设计师解开中国改革开放序幕那套农业制度。好吧，既然几百年后那东西管用，没有道理现在就不管用，就它了！ 想到这里，董宣武跟信王爷、薛荣商量了一下，两人也没想那么多，点头答应了。一个是十三岁的熊孩子，一个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却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又能想多到哪里去？ 商量了一下细节，三人草拟了一个章程，便让掌事将庄民集中起来宣布这一章程。 但结果很让人失望，庄民中反应淡淡，远不及董宣武想象中的那么热烈。相比之下，庄民似乎更喜欢吃大锅饭，而不愿意冒着被饿死的风险成为自耕民。即便有几个人跃跃欲试，也被一些老成者打压下去。 董宣武只看见庄民脸上的漠然，似乎根本不在乎董宣武究竟说了些什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样就咋样的模样。 被打击了！被沉重的打击了！ 三人一时间束手无策，不过庄稼不等人，三人决定还是先让庄民去开垦荒地。三人计算过，永定皇庄的荒地至少还能开垦出五六百亩出来，他们就打算用这五六百亩荒地试种高产作物。毕竟原有的耕地已经种了小麦等作物，就这么铲掉未免有些可惜。 为了鼓动起庄民的积极性，董宣武提出庄民每开垦出一亩荒地，奖励一两银子的措施，反正钱由信王出，他也不心疼。五六百两银子对信王也来说算不了什么，信王立即答应。 没想到董宣武这临时突然想出的主意，效果却好得出奇，庄民立刻被鼓动起来，却把三个管事急得只跳脚。 “我的爷，开荒本来就是庄户份内的事，哪里要花什么银子？”张管事说。 “庄上的银子加起来才存有八百多两，一下子没了五六百两，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李管事说。 “王爷，就算从外面请人开荒，也用不了一亩一两银子这么多呀？还请王爷三思！”赵管事如是说。 估计这三位管事对董宣武的印象只有七个字可以表达：钱多人傻败家子！ 朱由检也疑惑地望向董宣武，毕竟他才是做决定的人。 董宣武呵呵一笑，说道：“请外人做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庄民的福利。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是他们该得的。三位管事，你们别急，如果五日内能拓荒六百亩地，你们也有奖励，每人五十两纹银。有信王爷在这里，你们还担心庄里会没钱？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定要保证质量，发现一亩地不合格，就从你们赏钱里扣一两，六百亩荒地要是都开垦得不合格，你们倒欠我四百五十两！ 还有一点，不许用任何借口克扣庄民的银子，否则，要是让我知道了，哼哼，我董二的名声你应该知道！” 听了这话，三位管事大喜，有五十两银子奖赏，他们谁还去管日后庄子怎么经营？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轮不到他们。这庄子的情况他们熟得很，只要有足够的牛，五天内要开垦出六百亩良田来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有信王爷，牛还是问题吗？ 三人欢欢喜喜跑去安排庄民垦荒去了。 第九十一章 掳人 三天很快过去，皇庄中垦荒的事进行得井井有条，两天过去了，荒地已经开垦出四百余亩。看来五天开垦出六百亩荒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日下午，董宣武正陪着信王巡视永定皇庄开垦荒地的情况，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动，抬头望去，只见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直闯了过来。 “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马上一人远远望见董宣武大声叫道。董宣武定睛看去，原来是家仆董八。另外一人也是熟人，竟然是那位老太监马忠。董宣武心中一跳，一股不安从心头升起。 马忠不随身保护小太妹，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小太妹她出事了？不对啊，小太妹出事马忠应该去找皇上啊，怎么来找他？ 董宣武正在思忖之时，那两匹马已经来到跟前，董八滚落下马，大声叫道：“不好了，二少爷，李小姐她出事了……” 董宣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马忠已经冲上前来，一把薅起董宣武，大声喝道：“姓董的，公主要是有什么事，咱家就算拼着千刀万剐，也必将你董家杀得鸡犬不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李小姐又是小公主？董宣武迷迷糊糊，忽然心中一动，脸色顿时变了，大声喝问道：“马忠，是不是轻盈跟公主一齐出事了？” 马忠一把将董宣武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说：“若不是你在外面招摇，怎会弄成这般，最该死的是你！” 莽和尚和周通冲了过来，见马忠如此对董宣武，哪里忍得住，搂袖子就要上去干架。董宣武心知必定生了大事，急忙喝住两人。 这时信王爷与薛荣也靠了过来，听说朱徽媞出了事，朱由检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朱徽媞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们同是在李选侍的照顾下长大，打小就在一起，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自然多出一份皇家难得的亲情。 “马忠，你把话说清楚，皇妹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朱由检大声喝问。 马忠可以对董宣武无礼，但不敢对朱由检有半点的不敬，急忙跪倒在地，叩头在地，呜咽这说道：“都是老奴的不是，公主她……她被人掳走了！” 信王大惊，急问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早上，公主带着侍女红绵在老奴的保护下出宫来到了济安居。 大概是在午时时分，忽然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刘府的管家，说是他们家夫人忽然得了急症，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听说济安居李医师医术高，特来请李姑娘过府诊治。 李姑娘听了也没怀疑，准备了药箱，便要去刘府。 公主一时兴起，便要跟李姑娘一起去刘府。” 说到这里，马忠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光，“都怪老奴没有阻止，要不然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后来怎么了，快说！”董宣武脸色一白，大声问道。 李轻盈既然跟乐安公主在一块，乐安公主出了事，那么李轻盈一定也出了事！ 马忠当时想，既然是在京城之中，京城中很少人认得乐安公主，又有他在身旁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他并没有阻止乐安公主，而是随乐安公主一起去了刘府。 刘府不大，只有两进的院子，内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有所不便，所以马忠被挡在了外面，只有那家的管家一直陪着他说话。倒没又什么异动。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李轻盈与乐安公主都没有出来，马忠这才起了疑心，于是套那管家的话，不套不要紧，一套马忠吓了一大跳。原来这户人家两天前才搬进来，而这位管家和府中的家丁都是刚雇来的。 马忠顿时感到不妙，不顾那管家的阻拦，闯进了内院，哪里还能找到李轻盈、乐安公主的人影？倒是在一间偏房内现了被打晕的彩蝶和红绵，以及好几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大夫，果然是束手无策。 在桌上，马忠还现了一封信，信封上面写清楚不许报官，要董宣武亲拆。 马忠哪里管那些，当场拆开了信，那信原来是一封勒索信。信中注明要董宣武于明日午时带一万两银票，单身一人来城西三十里外的黑石岭交付赎金，否则就会撕票。 也不知那帮贼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连乐安公主一齐掳走了。 马忠不知董宣武去了哪里，立刻找来了街上的衙役，亮出了身份，把刘府一应人等都扣押在监，拍马赶到了董府。 董府知道这件事，也大惊失色，派董八带着马忠来找董宣武。 “大胆贼人，天子脚下，善之地，竟然敢公然掳人！还掳走了我大明的公主，这些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朱由检大怒，“马上禀报皇兄，调动京城三大营搜。就算搜遍京城周围所有地方，也要把这帮贼人给搜出来！”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千万不能乱了方寸，一定要镇定。 董宣武前一世毕竟当过警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强稳住心神，急忙阻拦道：“信王殿下，千万不可！” “你说什么？不搜那贼人难道会自己出来？难道你要孤王眼见皇妹被掳走而袖手旁观？”朱由检怒气冲天，大声喝道。 “不是这样！”董宣武又长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分析说，“公主殿下和我老婆都在那贼人手中，在下何尝不焦急万分？不过，这帮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城内城外必定有他的耳目。如若调动大批兵马大张旗鼓大举搜索贼人，只怕会惊了那帮贼人。逼狗咬人，反而害了公主殿下和轻盈的性命。 我瞧这封勒索信，言辞之中似乎并非针对公主和轻盈，也似乎并非真正为了勒索银子。倒有些像是冲着我来的。” 经过董宣武这般一解释，朱由检也冷静下来，他本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宫中，哪遇见过这种事？心神意乱，怒极攻心之下考虑不周全也是难免的，此时见董宣武还能如此冷静，心中不由得对董宣武生出了一丝依赖感和一丝信任感。 也学着董宣武长吸了一口气，朱由检强压住胸中的怒意与焦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又有什么办法？”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二章 分析 董宣武心中哪有什么法子？不过为了稳定住朱由检的情绪，增强他的信心，他不得不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殿下请放心，有我在，公主不会有事，轻盈也一定不会有事。”这是一名警察必须有的基本素质。 说着，董宣武又指着那封勒索信说道：“我之所以说这帮贼人是冲着我来的，是有原因的。首先，这帮贼人肯定不是冲着公主而来，公主被卷入此事，纯属偶然。而且，这封勒索信也没有一句提到公主。这就表明，贼人完全没有预计到公主会卷入此事。” “那公主被贼人掳走又做如何解释？”马忠急声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公主一定是自己抖出了身份，想要镇住这帮贼人，希望能借公主的身份逼那帮贼人就此住手，从而救出轻盈。如果是我，我若在场也会这么做。 只要给那些贼人一些承诺，比如不追究此事，并答应给一定银两作为补偿，但凡有点脑子的贼人都不会再执迷不悟下去。毕竟，以公主的身份做出承诺，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由不得他们不信。 而且，看这伙贼人作案的周密程度，不像是一群无脑之人。” “不错！”朱由检点了点头，“可是那伙贼人还是掳走了皇妹和轻盈姑娘。” “这正是奇怪之处！”董宣武接着说道，“唯一的解释是这帮贼人已经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即便这次得到了公主的承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挟持了公主殿下，为危急时刻脱身之用。” “那为何说这帮贼人是冲着你来的？”朱由检仍有些不解。 “直觉！”董宣武回答道，“当然也有证据。这帮贼人事先肯定多我做过周密的调查了解。所以这帮贼人才会提出一万两银子的赎金。 为何是一万两而不是更多？我董家不缺钱，只要给足够的时间，不要说一万两银子的赎金，就算是三万五万两，我董家也拿得出来。他们为何会提出一万两赎金？ 前些日子我敲诈熊家六千两银子的事他们一定知道，他们不晓得这笔银子已经被皇上没收走了，以为还在我手中。他们认定，剩下四千两银子，我董宣武即便不靠董家，东拼西凑，一天的时间也能凑齐。 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把时间拖得太久，冒更多的风险。所以只给我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筹集一万两银子刚刚好。 虽然他们明知到他们手中有乐安公主，却只字不起，因为想赎回大明的公主，区区一万两银子是远远不够的。有公主在他们手手，就算他们要求十万两，二十万两，我董家倾家荡产也得给他们。 一群一心求财的贼人，会这么做吗？一万两是死罪，十万两、二十万两也是死罪，在死罪面前，两者有何区别？” 朱由检、马英齐齐点头：“言之有理！” “而且，他们要求我独自去城西三十里外的黑石岭交付赎金，这恐怕是他们最大的破绽。”董宣武接着说道，“要付赎金，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出马，随便哪位下人去都可以。可是他们偏偏要我去，而不是别人？ 难道他们不担心我因为胆小怕死而不去？那他们就只能杀了轻盈姑娘，空忙活一场的结果。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他们无端为何要冒着样的风险？ 所以我认为，他们最终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钱，而是冲着我来的。绑架轻盈，勒索云云，不过是引我上钩的饵。” “那该怎么办？”朱由检问道。 董宣武闭目沉思了片刻，折下一个根树枝，草草在地上画了一副地形图，说道：“那黑石岭，凑巧我知道。离小刘庄不远。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帮贼人的藏身之地应该也在黑石岭附近。这里都是莽莽群山，事有不济，也方便他们逃走。” “红缨会的余孽来找你报仇！”朱由检立刻想了红缨会的事来。 董宣武摇摇头：“此事恐怕是凑巧，未必就一定是红缨会的余孽。 上次张宝剿灭红缨会，稍微成点气候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小鱼小虾，未必肯为红缨会报仇冒杀头的危险。再者，当初筹谋对付红缨会时，知道幕后主使是我的人，很少很少。即使红缨会要报仇，首先要对付的恐怕是张宝。” 说着，董宣武看了信王身边的韩天放一眼，意思很明显：其次要对付的就该是韩天放。 “如果那贼人的目标是你？除了红缨会，谁还会跟你有这么大的仇？”朱由检问道。 这让董宣武回答不上来，这些年来，他在北京城得罪过的人可不少，连小侯爷都打过，他还有谁敢不得罪的。 但说起来都是小打小闹，结怨的不少，但说要有这么大的仇怨，逼得对方宁可得罪皇家，也要对付董宣的，似乎除了红缨会就没有别人了。 “未必就是我的仇家，也许是因为我家在生意上惹了谁也说不准！”董宣武胡乱敷衍了一句。 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董宣武心中有了主意，朝朱由检拱手说道：“信王殿下，我想向你借一个人。” “谁？只要能救回皇妹和李姑娘，小王无有不允！”朱由检回答道。 “就是韩将军！”董宣武答道。 “你是说让天放立刻乔装排查周围的村落？”朱由检问道。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不是韩将军去查那周围村落的状况，而是请韩将军去小刘庄，请小刘庄的乡亲速去周围村落打探最近是否有陌生人出入山中，又或者有不寻常的动静。毕竟韩将军一张陌生面孔去打探情况，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他一个人，黑石岭周围可有大小好几个庄子。 韩将军去过小刘庄，村长刘老爹认识他，我再给他一件信物，相信小刘庄的村民一定会配合他的。 董府的人估计都已经被贼人盯死了，我若是让董府的人前去，恐怕很容易暴露小刘庄跟我们的关系，让贼人有所警觉。” 第九十三章 定计 “好，没问题！”朱由检当即答应。 “咱家也去！”马忠眼中放出狠光，这次他若不能毫发无损地救出朱徽媞，只怕难逃天启皇帝的滔天怒火。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立刻回宫。 “马公公自然也要去，当不是现在，也不是和韩将军一起去，那样太显眼了。我希望马公公入夜以后，能邀集一批跟马公公一样江湖好手，悄悄潜去小刘庄，与韩将军汇合。当然之前还请韩将军跟刘老爹说明此事，以免产生误会。” 董宣武这番话虽然是对马忠说，但眼睛却是望着朱由检。马忠是为太监，生活在宫中，哪有什么江湖好手？董宣武话中的“江湖好手”所指自然是大内高手。但大内高手若非皇帝钦命，岂是可以随便什么人就可以调动的？这件事还得交给信王朱由检，由他说服他皇兄天启皇帝。 朱由检当然听得明白董宣武话中的含义，点头答应道：“这件事就交给小王。马公公，随后你随小王进宫。” “多谢信王殿下！”马忠感激地说道。如果没有朱由检的保护，他就这么回宫，盛怒之下的天启皇帝说不定立刻就会把他乱棍打死。这份人情，他必须领。 “董兄，那黑石岭那边，你不打算赴约了？”朱由检问道。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一夜的时间，韩将军未必能找得到那伙贼人。这一次，我一定要去，设法稳住贼人。至少也能通过与我联络的贼人，顺藤摸瓜，找出贼人的老巣来。” “董兄单枪匹马独会贼人，那你的安全……”朱由检有些担心。 “殿下不必担心，”董宣武宽慰说，“一来，我不会一个人去，周通和燕无为会在周围暗中保护我，后面再跟上一大帮家丁，这一点，估计也在贼人的意料之中。 二来，这些日子我也勤练武功，也不完全是草包一个，真要遇上什么事，也能抵挡一阵，等待后援。 三来，唉，如果我今夜能请动一位高人出马，估计我的安危问题就不大了。只是这位高人古怪得很，未必肯出手相助。” “高人，谁？”朱由检问道。 “就是广慧寺的方丈慧见大师！”董宣武说道。 “啊？”“啊？”朱由检与莽和尚燕无为一齐叫出声来。 莽和尚也就罢了，他本来就不知慧见大师有极其高深的武功，惊奇不足为怪。但朱由检脸上的神情颇值得玩味：“也许小王能助你一臂之力，小王与慧见大师交情不浅！” 这话骗鬼去，你一个十三四岁的熊孩子，能跟京城一座小寺庙的住持方丈有多大的交情？ 董宣武立刻判断出这慧见大师与皇家必然有极大的关系，不然，朱由检不会这么说。这也就能解释慧见那老秃驴为何能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而广慧寺很少有人去找他的麻烦。 这样也好，如果真有这层关系，请慧见大师出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董宣武还没自大到认为可以请信王求木匠哥派出影卫来贴身保护他。能有慧见这老秃驴的保护，他的生存系数要大出好几倍来。 “小王那里有一副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回头孤让人给你送来，你穿在身上，也能多一些保护。”信王仍觉着有些不放心董宣武的安全，补充说道，“董兄请放心，倘若你此次有所不测，小王绝不会放过那帮贼人。就算是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也要割下他们的人头，为董兄报仇的！” 熊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没死呢？谁稀罕你报仇雪恨？到时候，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大明天下吧！估计我要真死了，历史还会回到原本的轨迹，一个叫李自成的土匪会杀进京城来，逼得眼前这个熊孩子自挂东南枝。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然后散去，各自分头行事。韩天放换去官服，一身平民打扮，立刻动身前往小刘庄。永定皇庄的事情不能撂下，就完全交给了薛荣负责。 不提其他人，却说董宣武，带领周通、莽和尚等人急匆匆赶回董府，董府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好在老爷子早已得到消息，从吏部请假回来，让人封锁了消息，要不然，只怕此事早就闹得京城中人人皆知了。 听说董宣武已经回来，老爷子立刻把他叫到他房中商议此事，在场的还有二叔董舒兴。 “宣武，这件是你打算怎么办？”老爷子董舒昌问道。 “当然是救人了！”董宣武回答道。 “救人不假，宣武，你不会是想以身犯险，真的打算亲自去交赎金吧？这帮贼人，是没信用的！”二叔董舒兴说道，“让董三去吧，能救则救，救不了……一个女人，不必看得那般重要，死了便死了，回头抓住那帮贼人，送官法办，也算对得住她了。” 这看来就是老爷子跟二叔商议出来的结果。 董宣武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二叔，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帮贼人抓走的可不止是轻盈一人。此事若是处理稍有不慎，我董家可能就有倾覆之危。” 此时时间紧迫，董宣武没那么多工夫去说服这两位，只能威吓他们，把乐安公主也被掳走的事情合盘托出。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听完此事，老爷子和二叔面面相觑，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 一个李轻盈他们可以不在乎，出一万两银子赎人，已经算是尽到了义务，事若不成，以后事情泄露出去，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但是事情牵扯到了乐安公主，就没那么简单了，稍不注意，公主伤了半根毫毛，都会引来天子的雷霆之怒。雷霆之下，岂有完卵？ “爹，二叔，两位无须太过担心，我与信王已经有了对策，这对策暂时还不便说于二位知道。不过，明天赎人之事，不管有多大风险，我是非去不可！”董宣武安慰说道。 老爷子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难得你如此之心，也无他法，你一切都需小心。一万两银票，老夫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其他的事要家中帮忙，直言无妨，董家竭力相助。” 好了，董家这边总算是搞定了，董宣武与老爷子、二叔商议良久。董宣武离开后，老爷子立刻命令，董家京城各处商铺的护院、家丁、伙计，紧急出城去董家一处田庄集合，发放棍棒等武器。而董府的家丁、护院也迅速武装起来。 而此时的董宣武又带着周通、莽和尚两人急匆匆赶往广慧寺。这时候的董宣武可不敢让周通、莽和尚离开自己半步。要不然，被人打了闷棍，被埋伏在城中的贼人掳走，那才叫冤枉。 通知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广告除外），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如果神龙收入丰厚，倒是不介意有一些盗版，可是神龙现在每月仅仅只能拿点全勤呀！盗亦有道啊！ 哪怕各位盗版大侠，你隔个十天八天来盗版，神龙也好想一点呀！ 给条活路吧，知识产权不是光嘴巴上说说的！想想你的钱包被人偷走时的情景吧，里面装着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唉，算了，凡是来盗版的估计也不会看这段话。） 神龙摆尾巴于2018年6月30日夜 第九十四章 高僧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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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站: 第九十七章 埋伏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如果神龙收入丰厚，倒是不介意有一些盗版，可是神龙现在每月仅仅只能拿点全勤呀！盗亦有道啊！ 哪怕各位盗版大侠，你隔个十天八天来盗版，神龙也好想一点呀！ 给条活路吧，知识产权不是光嘴巴上说说的！想想你的钱包被人偷走时的情景吧，里面装着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神龙摆尾巴于2018年6月30日夜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手机站: 第九十八章 凶人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如果神龙收入丰厚，倒是不介意有一些盗版，可是神龙现在每月仅仅只能拿点全勤呀！盗亦有道啊！ 哪怕各位盗版大侠，你隔个十天八天来盗版，神龙也好想一点呀！ 给条活路吧，知识产权不是光嘴巴上说说的！想想你的钱包被人偷走时的情景吧，里面装着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神龙摆尾巴于2018年6月30日夜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手机站: 第九十九章 忽悠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如果神龙收入丰厚，倒是不介意有一些盗版，可是神龙现在每月仅仅只能拿点全勤呀！盗亦有道啊！ 哪怕各位盗版大侠，你隔个十天八天来盗版，神龙也好想一点呀！ 给条活路吧，知识产权不是光嘴巴上说说的！想想你的钱包被人偷走时的情景吧，里面装着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神龙摆尾巴于2018年6月30日夜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手机站: 第一百章 图穷 “三贝勒爷，你算条好汉，半途再把她抓回来这种事你该做不出来吧，带一个女人上路可很不方便呀！人放了，银子该给你了！跟你走是跟你走，赎金是赎金，一码归一码，我董宣武也不是赖账的人！” 眼见李轻盈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董宣武的心略微放下，一边继续激将忽悠莽古尔泰，分散莽古尔泰的注意力，一边突然掏出一根支火箭和火折子，点燃引信立刻被点燃，火箭“呜”的一声，带着响亮的哨音冲天而起，飞出五十多米高，第二截火箭火箭被点燃，又向上飞出了四五十米，忽然“轰”的一声炸开，声传数里。 这是事先约好的信号，这种火箭是工部特制的，专门用于报信之用。 随着这支火箭的炸开，只听三里开外，接连升起了数十支火箭，纷纷在空中炸开。这是埋伏在黑石岭下的那拨官军收到信号的回应，也是为了把信号传递下去。数十支火箭一齐炸开，足以将信息传送到十里之外。 董府的家丁队伍收到信号后，也立刻会向后传递信息，届时，早已经准备就绪的神枢营就会立刻出动，封锁各处交通要道，进山搜捕贼人。 莽古尔泰冷笑一声，说道：“董宣武，你不要枉费心机了，你指望埋伏在黑石岭的那拨明军来救你，还不如指望你那两个手下更实在。只可惜，我已经派出十名武功高强的手下去阻拦他们，如果这样还拦不住他们，那我们女真人岂不是太没用了？ 就算你明国派出大军来搜山，搜到这里时，我已经押着你和那个明国的小公主，逃进了茫茫深山之中，又能耐我何？” 就在这时，大杨村方向也升起了三只火箭，“轰轰轰”接连炸开。 听到大杨村那边传来的信号，董宣武心中一喜，这意味韩天放、马忠援救乐安公主的行动已经成功，要不然，他们只会射出一只火箭。 莽古尔泰脸色一变，指着董宣武喝道：“拿下他！” 董宣武大惊，一边抽出腰间的一支手铳，点燃火绳，一边破口大骂道：“慧见你这个该死的老秃驴，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人影从树巅掠下，随着一道刀光，只听“噗”的一声，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莽古尔泰的手下，来不及躲避格挡，人头已经飞起，脖子里腥红的血冲起有三尺来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慧见大师。 这老和尚果然是厉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潜到了树顶。当场十多个人居然没有一人发现他。 “你这小子，胡乱叫个什么，再给老衲一点时间，老衲就能结果了那贼酋！”慧见怒喝道，“刷刷刷”几刀，逼得接着冲上来的三名侍卫，手忙脚乱，一人躲闪不及，肩膀被他削中，削下一大片血肉来。 玛德，这老秃驴原来想去杀莽古尔泰，根本没有把董宣武的生死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董宣武叫破他的行踪，他真的很有可能会成功，只是董宣武恐怕也会被愤怒的侍卫砍成几段。 还高僧呢，收了我的钱不干事，世上有这样的高僧吗？ 董宣武气得哇呀呀大骂。 莽古尔泰见那三名侍卫居然挡不住那老和尚，慧见和尚眼见就要朝他突过来，一挥手，让身边剩下的六名侍卫一齐上，围住那老和尚，让那老和尚腾不出手来。莽古尔泰自己则拔出宝刀，向董宣武扑来。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莽古尔泰可是当世猛将，他那两下补习来的三脚猫功夫可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一个照面就会被莽古尔泰一刀给剁成两半。 情急之下，董宣武来不及多想，抬手就举起手铳，扣动了扳机。 这支手铳还是他花重金从泰西人手中购买来的，总共有两支，他全带在手上，已经上好了火药，只要点燃火绳就能发射。 当初他买这两只手铳的目的仅仅只是想瞧瞧这个时代的火器究竟发展到了何等地步，没想到今日真用上了。 莽古尔泰虽没见过手铳，但见过鸟铳，鸟铳的威力有多大，他也是知道的。当初萨尔浒之战，明军之所以守不住设在萨尔浒山上的营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正好雨后天晴，火药手潮，鸟铳死火率太高。 一看董宣武手中这东西他就知道，这玩意恐怕跟鸟铳差不多。见董宣武把鸟铳对准了他，莽古尔泰也吓了一跳，正巧他已经蹿到已经被吓呆了，瑟瑟发抖的李掌柜身边。一伸手，莽古尔泰急忙将李掌柜拽到了身前。 就再这时，“砰”的一声，手铳响了，李掌柜浑身一震，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时，胸口血肉模糊，鲜血像泉水般地涌出，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昏暗。 突然之间，李掌柜意识到他要死了。过去的一切在他眼前浮现，怎么会是这样？他的荣华富贵，他的锦绣前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贵心头充满了悔意，只是，这世上却没有回头路可走…… 莽古尔泰知道，鸟铳这东西不比弓箭，放了一枪后再次装填火药弹丸十分麻烦，像扔破烂一样扔掉李贵的尸体，提着宝刀狞笑着朝董宣武走去。 一旁的慧见大师被莽古尔泰九名侍卫缠住，虽然仍旧占着上风，但想短时间内冲过来也是不可能的。 董宣武见莽古尔泰抓过一人替他挡了那一枪，心知不妙，扔掉手中的手铳，借着硝烟的掩护，急速后退，同时探手拔出了另一只手铳，立刻去点手铳上的火绳。 莽古尔泰见董宣武又拔出了一只手铳，大惊失色，他距离董宣还有十多步的距离，十多步的距离，足够董宣武点燃火绳，再次向他开火。情急之下，莽古尔泰向侧方一跃，迅速变幻着身形，向后撤去。 不得不说，莽古尔泰战场经验果然是丰富，他迅速地找到了正确的应对办法。如果他直接冲上去，董宣武这一手铳，十有**就能解决了他，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想不打中也难。 可是莽古尔泰这样像猿猴一般的跳来跳去，迅速拉开距离，董宣武反而不敢开枪。 这可不是后世的手枪，董宣武自问枪法还是不错的，如果手中是一把92式手枪，如此近的距离，董宣武有把握一枪崩了莽古尔泰，那怕是莽古尔泰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可是他手中只是一把最原始的手铳，射程也就十多米，精度就更不必说了，七八米内还算行，超出了天知道会射到哪里去了。特别是对付这种迅速移动的目标，用这种原始的手铳董宣武没有半点把握。 第一百零一章 匕现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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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荣用的法子也很简单，就是用银子砸，简单而粗暴。种一亩地，就奖赏一钱银子，种地没开荒那般大的劳动量，半大小子稍作训练就能干，所以，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全皇庄的庄民一齐上，就把庄稼给种上了。 好家伙，这一亩地一年种下来，浇水、松土、除虫……这要多少银子呀！信王爷要知道他这么干，会不会撕巴了他？ 董宣武正在发愁时，薛荣又告诉他第二个好消息。 也许是两次烧钱发银子的事情让庄民觉得新来的董宣武和薛荣人傻钱多，他之前提出的那个联产承包责任制，居然迅速被庄民接受了。九十多户农户，每家按劳动人口，承包了相应数量的土地，立下了契约。当然，前提是薛荣也保证每亩收成时贴一两银子。 果然，还是靠用银子砸！ 慢着，这不是农业补贴政策么？后世各国鼓励农业常用的政策啊！ 董宣武眼睛一亮，可以推广啊！可是转过念头一想，不成啊，现在大明还是农业社会，可没进入到工业社会、商业社会，不向农民收税，反而补贴，哪来的银子。想到这里，董宣武又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说，一个大问题解决了。赔点本就赔点本，反正也是信王的钱。木匠哥只说要做出示范，没说不可以赔本。赔本赚吆喝，未必不是件好事。后世这种营销策略也绝不少见。 皇庄这边既然没什么事了，可以放心交给薛荣处理了，董宣武又来到了水泥厂工地上。 别说，在大哥老郭的督办下，这边的效率也不慢。 桥已经架好了，几排木头茅草房也搭建好了，三百来名工匠已经入住，只是家人还没迁过来。永定谷中的杂草大树已经被除去了大半。水磨坊也在有条不紊的建设中。 不错，不错，看来这里短时间内也不需要董宣武操心。 董宣武决定回城休息，死里逃生，小心肝还在噗通噗通直跳呢，该养养身子，干干正事了。比如，探望探望惊魂未定的未来老婆，逗弄逗弄那两只大鸟小白与大白了。 昨天，请来的养鹰人告诉董宣武，那两只海东青终于开始进食了。于是董宣武就给这两只大鸟起了名字，雌鸟叫小白，雄鸟就叫大白。 春风楼，还是那间精致的雅间，还是那三人，正围案而做。 “此人果真不简单！我可以断言，当初他救熊公出狱，绝对不是偶然！试想，一个玩鸡斗狗之辈怎么可能敢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去见莽古尔泰，立下如此大功？”汪文言说道。 明朝的朝堂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四处漏风，才两天多工夫，董宣武救妻的事情已经传得京城街知巷闻，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当然，没人敢说大明的小公主搅入了此事。对董宣武的评价，有高有低，有好有坏。当然，还是坏的居多，吃瓜群众普遍认为，董二愣子是走了狗屎运，在他爹的运筹帷幄和朝廷兵马的帮助下，才得此奇功。 左光斗皱了皱眉头，说道：“过了，不是一个人，听说带了两名恶奴，还特地请了一位不知谁的武林高手。况且，当时他也不知要见的是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何许人？不过是辽东的一个野人，凶蛮是凶蛮一点，可哪懂计谋？有信王筹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取胜也在情理之中。 这京城中谁不知道董二愣子？不过傻大胆，运气好而已！” “大人此言太过偏颇！”汪文言摇头表示不同意，“若建奴只是一帮不通计谋的野人，怎么会让朝中诸位大人束手无策？又怎么可能朝廷天兵屡遭折戟？杨镐、袁应泰、熊廷弼、王化贞都决非无能之辈，也不都弄的土头灰面？杜松、刘綎也是沙场征战多年、可独当一面的当朝良将，不也含恨而终？ 董宣武能独会贼首又全身而归，运气当然是一方面，可若没有超人的计谋和胆识，决计是做不来的。 我倒觉得董宣武是一名可造之才，如果能将他拉入我们东林党，日后对我东林人的发展必定有莫大的好处。况且，此人最近跟信王爷也走得很近……” “文言，此话慎言，信王爷再受陛下宠信，那也只是一个王爷。董宣武乃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武官，两人同受陛下差遣，走在一起，相处多了那么一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莫要给信王殿下招惹是非！”杨涟忽然打断汪文言的话。 汪文言急忙低头说道：“文言失言了，不过我们既已失去了熊廷弼，就不能再失去董宣武了。毕竟，辽东的局势，总要有人主持。王在晋恐怕是不成，孙阁老虽然满腹经纶，但不习武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有一种预感，辽东之事最终还是会落在董宣武身上。” “哈？”左光斗冷笑了一声，“满朝大臣都没法平定的事，你居然认为凭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定？他有那个本事吗？他有那个资历吗？文言，我虽佩服你机变多谋，但这件事，他恐怕太想当然了！ 至于辽东之事，我与稚绳兄看法相同，兵备佥事袁崇焕，豪气傲人，敢于任事，可担大任。首辅叶大人也有此意。” 天启二年，袁崇焕入京觐见，御史侯恂觉得他很有才华，破格提拔袁崇焕在兵部任职。不久，广宁兵败，于是朝廷商议应该派谁去镇守山海关。袁崇焕得知后，随即前往关外查阅地形。回朝之后，袁崇焕上言称：“只要能给我足够的兵马钱粮，我一个人就可以镇守住山海关。” 朝中大臣没几个愿意趟这潭浑水，于是纷纷夸赞袁崇焕的才能，天启皇帝于是又破格拔袁崇焕为兵备佥事，督关外军，并拨给帑金二十万，并让其招兵买马。 正因为此事，左光斗对袁崇焕很有好感。 ：。： 第一百零九章 论袁 “不可！”听了此话，汪文言大急，“左公，此事万万不可！元素此人，我接触过。此人好大妄言，实无其才。说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似乎很有才华，但真正做起事来，却无缚鸡之力。而且此人心胸狭小，不能容人，不可托付重任。 此等之人，市井之中比比皆是，乃是赵括、马谡之徒……” “住口，不用袁崇焕，难道再用王在晋这等阉奴之辈？”左光斗怒喝道。 王在晋，字明初，号岵云，江苏太仓人，与魏忠贤有些关系，算是阉党。 天启二年，广宁兵败后，三月十八日，王在晋代熊廷弼为兵部尚书，并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地，天启皇帝特赐蟒玉、衣带和尚方宝剑。 对于辽东的局势，王在晋分析认为：“东事离披，一坏于清、抚，再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捐弃辽，则无局之可布矣！逐步退缩之于山海，此后再无一步可退。” 因此，他接受了蓟辽总督王象乾建议：“得广宁，不能守也，获罪滋大。不如重关设险，卫山海，以卫京师。”以“抚虏、堵隘”为守山海关的方略。 王在晋认为，单单依靠一道山海关，来屏护京师，太单薄也不太保险，建议在关内从芝麻湾起，或从八里铺起，修一条约长三十里，南至海边的城墙，以防止山海关被攻破后无险可守，让建奴直驱北京。他预估了一下，所有的花费加在一起大约要花一百万两银子。 于是，朝廷先期发帑金二十万两修建重城。 但是，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主事沈棨、赞画孙元化等人强烈反对王在晋的主张。 袁崇焕认为既然要修长城，那就干脆修大一点，而且不应该在关内修，而应该在关外将长城修筑到二百里之外的宁远。 反正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两百里外的宁远，离刚刚打了败仗的广宁不远了。不知道为什么袁崇焕认为野猪皮会干瞪着眼瞅着大明在他眼皮底下修筑一条长达三百里的长城，把他堵在门外？而且，这两百余里地原来的修筑的城堡，在广宁战败后撤退时，早让熊廷弼一把火烧得差不多了。 这意味着，要修这么一条长城，不但要征发大量的民工，还要有大量的军队保护。所需的花费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大明要是花得起这个钱，何必还要修这么一条狭长而又没有多大意义的长城？直接派兵马收复广宁；收复辽阳、沈阳；收复开原、铁岭；收复清河与抚顺；直接把野猪皮赶进长白山中做野人去了岂不是更为简单？ 而且，旁边还有蒙古呢！蒙古现在不行了，畏惧大明，不敢跟中原为敌，但是偶尔打打谷草的胆量还是有的。广宁大败后，关外这片真空地带一度被蒙古哈剌慎诸部所占据。 王在晋算是一个明白人，知道朝廷现在没有这个实力，当然不同意。 可是袁崇焕不这么想，两次直接将自己的策略报告给首辅叶向高。 但叶向高不愿担责任，也不知前线的情况，拿不定主意。 这时孙承宗觉得辽事沦落到这个步，他也有责任。谁叫王化贞是他的门生，他还想保王化贞呢，于是自请行边，亲赴山海关。 天启皇帝大喜，特加孙承宗太子太保，赐蟒玉、银币，以示隆礼。 孙承宗到了山海关后，却发生了一件事。 袁崇焕向孙承宗请求解救留在十三山的百姓，他说道：“只要在宁远驻扎五千兵力，就足以壮十三山的声势，然后便可派遣将领带兵去救援十三山。宁远距离十三山只有两百里，可以轻易占据锦州，如果不行再退守宁远，不能放弃十万百姓子民呀！” 孙承宗觉得袁崇焕说得有道理，于是与蓟辽总督王象乾商议此事。 王象乾认为驻扎关上的军队刚刚打了败仗，士气沮丧，不如调动插部护关的军队三千人前往宁远。 孙承宗同意了王象乾的建议，一方面调兵前往宁远，一方面让王在晋去撤回百姓。 但是王在晋解救行动却失败了，十万百姓只有六千人跟随他撤回关内。 这也难怪，那些人如果愿意到关内去当初就走了，怎么会等到现在？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故土难离呀！再说，谁当皇帝他们都不是种地纳粮？呆在这里，还歹还能从地里刨出点粮食来，去了关内，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孙承宗对此非常生气，并对王在晋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而认为王在晋修筑重墙太过保守，驳斥了王在晋的建议。召集众文武将官重新商量重点防守的地方。 阎鸣泰主张驻守觉华，袁崇焕主张驻守宁远，而王在晋、张应吾、邢慎言等人都持反对意见。 最终，孙承宗采用袁崇焕的主张。命袁崇焕在宁远筑城，自己则坐守山海关。 孙承宗回北京向天启皇帝奏明此事。王在晋被改任南京兵部尚书，闲置了，孙承宗自请蓟辽督师。至此，王在晋所计划的八里铺重城停工了。天启皇帝同意在宁远那里修一道边墙。 由此，原本山海关一线的守兵不足，孙承宗督练新军。 “文言言重了，袁崇焕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我观他如今督造宁远新城，颇有成效，的确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杨涟也说道。 听杨涟也这般说，汪文言长叹了一口气，只能暗自摇头。 左光斗性子固执，汪文言是知道的，况且无论是对董宣武，还是对袁崇焕，汪文言完只是一种感觉，他自己虽然相信这种感觉，却无法说服这两位。 “文言，你这次去拜会飞白，情况如何？”杨涟也不想在袁崇焕这件事上纠缠，转移了话题。 “还能怎样？”汪文言摇了摇头，“熊公连府门都不让我进，看来当初我教他长子熊兆琏去求魏阉的事，他已经想明白了，不恨我才是怪事，又怎么会再见我！” “这个忘恩负义的熊蛮子，枉我们当初还多番上书保他。”左光斗猛地一拍桌子，“没有我东林党人，他岂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又岂有机会脱离那牢狱之灾？” 杨涟的脾气不似左光斗那般暴躁，抬头问道：“莫非他又投入到了阉党的怀中？” “那倒没有！”汪文言说道，“熊公出狱之后，似乎真的心灰意冷，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来往。来往也无非就是徐光启和董家而已，倒是熊公的长子熊兆琏现在跟董宣武走得很近。” 杨涟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这个熊廷弼啊，还是不识时务呀！他既然已经见罪于魏阉，魏阉就绝不会轻饶了他。我东林党是他唯一能抱的粗腿，没有我东林党人的推荐，他还希望能东山再起？ 董家若是靠得住，老母猪也能上树。董舒昌那老狐狸不过是尊只保自身的泥菩萨。 文白，找个机会去探探董宣武，如果真能拉入我们东林党，当然是最好不过！” 第一百一十章 失城 熊廷弼这老家伙已经来董府蹭了两顿饭了，还把他大儿子扔到董府不管了，董宣武这几天无事，想起此事觉着很吃亏，随随便便带了点礼物，踩着饭点，决定也去熊府蹭顿饭吃。 “熊伯父，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不知当问不当问？”酒过三巡，趁着酒劲，董宣武问道。 “想问什么，就直说。我老熊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小子表面上看上去愣头愣脑，心底里的鬼心眼，比老熊和几个儿子加起来还多。我熊家以后还得靠你帮着撑起了。我就当你是亲儿子，比兆琏还亲。” 这熊大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这是来蹭饭的，不是来认爹的。什么叫当我是你亲儿子，我娘可能你没半点关系，我家老爷子头上更是连根绿毛也找不到。 董宣武懒得跟这张臭嘴一般计较，开口问道：“熊伯父，当初广宁之战时，你手上尚有五千精兵，而野猪皮的人马是在两日后才占领广宁城，那时广宁城中只有叛贼孙得功几百人马。 伯父，当时你完全有机会收拾残兵，夺回广宁城呀，为何你会放弃？ 非但如此，你为何还要命令放弃沿途的堡垒，撤入山海关内？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跟王化贞那厮斗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董宣武百思不得其解。 熊廷弼眼中精光一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老熊再糊涂，也不会拿国事开玩笑。” 说着，熊廷弼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一副简单的辽东图，接着说道：“这里是广宁，这是辽河。广宁的意义在于守辽河天险，而沿途的堡垒，就是为护卫广宁的后路和粮道。 只要辽河不被冻住，那么，女真人要袭击辽西，要么就是绕过辽河，要么就准备在辽河上接受惨重的损失。 女真人想要绕道奔袭，要绕很大的圈子，粮草补给是很大的问题，而且要防备蒙古各部的袭击。辽河可不止是挡住了女真人进攻的路线，也封住了他们的退路，也让他们的粮食送不上来。 如果他们真敢这么做，我军只需坚壁清野，守住各处堡垒和辽河防线，饿也能饿死他们。搞不好就会落个孤军深入，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有辽河防线在，女真人轻易不敢这么做。 渡过辽河与我军作战，情况也差不多。所以，在辽河被冻住以前，辽西是安全的。 辽河被冻住这段时间，才是辽西最危险的时刻。 王化贞那草包不懂这个道理，一批批把辽西敢战之士抽调出来送过辽河，不但破坏了三路进击之大计，也让那些过河的将士成为无本之木，援军与粮草补给都送不上去，只能孤军做战，最后被女真人围杀。 更严重的是，这样一来，严重地挫伤了军心、民心，让将士们对女真人越发恐惧。敢战的精锐之士被抽走战死，也让各地兵马的战力大降，畏敌如虎。这也是广宁之败的主要原因，否则，在平阳桥单单只是孙得功一部几百人临阵脱逃，也不会引起大军的全盘崩溃。” 说到这里，熊廷弼一口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将酒杯狠狠地顿在桌上：“王化贞那蠢材，根本不懂军事和辽事，只会在哪里唧唧歪歪。平阳桥之战，如此大战，他竟然只是指派孙得功去主持大局，他却在广宁城饮酒做乐，根本不管战场情况，甚至连广宁城防务也不布置，连战败了都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这场大仗将关系着辽西的存亡？ 当时只要有一名有力的督军在场，当场斩了孙得功，及时收拾残军，哪会有此大败？女真人的主力，可并不在平阳桥，而是在沙岭等着伏击溃军。广宁的将士，也大多是逃到沙岭后精疲力竭，被女真人杀死的。” 董宣武这才了解到，原来广宁之战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沙岭大败之后，王化贞那混蛋竟然懵懂不知，直到孙得功跑回广宁作乱他才知道内情，这时，广宁城中还有一万多将士，如果处置得当，灭掉孙得功，守住广宁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这兔崽子，数兔的，没胆子跑得倒是很快，至此广宁城军民一哄而散，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熊廷弼接着说道：“当时本帅驻军闾阳，听到沙岭战败的消息，急忙带领所部的五千山海关兵马，前去救援广宁。走到半路，眼见对面黑压压一片，像蚂蚁一般全是广宁城的百姓和溃军。王化贞那狗贼倒是跑得快，一马当先。 本帅接连问了很多人，有说女真人已经杀进广宁城的，也有说没看见女真人影的。 在这种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本帅敢拿手中仅有的五千兵马去赌么？莫说女真人真的有可能占领了广宁城，就算没有，兵败如山倒，人心惶惶之际，那些广宁守军手中连兵刃都没有一把，编制早已经乱掉。本帅所率的兵马没有被他们冲溃就算不错了，又如何有力量去夺回广宁城。 而且，本帅所带的兵马是从山海关抽调的。山海关的兵马如何，本帅不做评说，贤侄，你只看看上次你师父孙承宗派兵马去宁远，并没有从直接从山海关调兵，而是从插部护关的军队调出三千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关宁铁骑早不是当年的关宁铁骑了！ 这种兵马，让他们依据城墙守城还行，或者打顺风仗还行，要他们去攻坚，本帅又没有带攻城器械，不是找死么？” 熊廷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明的官兵，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贤侄啊，就算女真人真的没有占领广宁城，若是正在本帅攻城时，他们突然从背后杀来；又或者本帅杀进城中，没有平息城中叛乱，他们在孙得功那兔崽子的帮助下也杀入城来，本帅该怎么办？ 再退一步，本帅纵使真的夺下了广宁城，广宁城中近十万百姓尽已经逃散，而广宁城附近六万兵马损失殆尽，已经没有可援之兵。所谓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就靠手下五千兵马，本帅怎么能守住偌大的广宁城？ 难道还能指望山海关再拨付兵马来援吗？山海关上总共也只有四万兵马，本帅已经带出五千人马，真的来援，又能凑得出多少人马？周围的堡垒又能凑出多少人马？女真人再来一次围点打援怎么办？ 还有，这些老百姓该怎么办？带着他们回广宁，万一战事不利，他们再想逃也没机会了。还是放任他们南下，任由女真人追杀？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所有的这一切，本帅都需要考虑。” 熊廷弼沉默下来，一连喝了好几杯酒，似乎要浇熄心中的悲伤与愤怒。 设身处地为熊廷弼着想，董宣武觉着，他若是处在同样的境地，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这些情况，在熊廷弼原本的中也曾提到，可是那寥寥几句苍白的文字，又怎能像现在这般说得清楚透彻？ 沉默了许久，熊廷弼又说道：“不错，我对王化贞兵败之事，的确也有几分幸灾乐祸之心，不去收复广宁也存有不愿惹火烧身之意。不过，当时本帅没有立刻引军去收复广宁城，绝不是因为私人恩怨！”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一章 辽西 “那大帅为何要放弃辽西我大明经营了两百年之久四百里之地？坚守这四百里的堡垒，日后我大明征伐建奴之时，也有立足的据点！大帅难道没想过这样做会对伯父您带来怎样的影响？”董宣武对熊廷弼一举率众撤退到关内，并下令从辽西总撤军，焚烧辽西所有的堡垒依然感到不解，又问道，顺便拍了一下熊廷弼的马屁，称他为大帅。 这熊廷弼虽然是进士出身，但骨子还是个武夫。 “老夫当然想过，不过，*******，*******？”熊廷弼很满意董宣武对他的称呼，傲然说道，“宣武啊，会下围棋么？” “不太会下！”董宣武摇摇头，像棋他倒是会下，围棋只懂皮毛，这还是这辈子被逼学的一点，下围棋需要耐心，他像是有耐心的人么？ 熊廷弼哈哈大笑，说：“老夫猜你也不会下！围棋讲究审时度势，不拘谨于一子一地的得失。战事也是一样，怎么可以不顾大局，锱铢必争呢？你来看！”熊廷弼伸手蘸着酒再次在桌上把辽西的简单地图画了出来，原来的地图已经干了。 “广宁一失，辽河天险就已经不复为我所有。”熊廷弼说道，“女真人不必再担心后路被截断，进可攻退可守，辽西已成鸡肋之地。倘若我大明有一支足以与女真人媲美匹敌、敢于野战的兵马，那本帅绝不会轻易放弃辽西。 可是，现在大明有吗？ 接连的败仗，已经让军中勇猛、精锐之士损失殆尽，剩下的所谓关宁铁骑，早已经被富贵掏空了身子。欺负百姓行，去跟女真蛮子拼命？”熊廷弼摇摇头，“只需看看广宁之战中祖大寿的表现便知道了！孙得功叛逃后，他第一个率领本部人马跑了。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大明军队全面崩溃。 刘渠战死，祁秉忠战死，西平守将罗一贯、黑云鹤也战死了，唯独他一人领着本部兵马，不损一人逃回了觉华岛。 这样的关宁铁骑，还能指望他们跟女真人硬碰硬吗？ 没有了可以野战的兵马，你看看这些堡垒像什么？” 熊廷弼随手在地图上点上各处堡垒的大致位置。 看着熊廷弼一个接一个点上去的点，一个念头突然董宣武心头涌起，失口叫道：“一盘散沙，游击战，运动战，围点打援，农村包围城市？”后世天朝太祖就是靠这一套，消灭八百万蒋匪军，把委员长赶到东南的一个小岛上当土皇帝的，董宣武怎会不知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老夫虽不知你说的什么游击战，运动战，农村包围城市是什么，但是‘一盘散沙、围点打援’这两句话说得半点也不错。 女真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土地，而是粮食与钱财，这些年来天灾人祸，粮食大幅欠收，我大明不好过，女真人也同样不好过。 女真人夺得广宁之后，后顾之忧被解除，他们不止在冬季可以来进攻辽西之地，春夏秋冬，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来。而关外的堡垒，由于缺乏野战兵马，只是一些孤立的点，女真人完全可以再其中大肆穿插，包围。 这些孤立的点中驻扎的兵马，虽然多则几千，少则几百，但很难经受得住女真人的强攻。 救还是不救？ 救，等待援军的必定是女真人的伏击，等于是去送死。 不救，冷了军心，谁还会死守？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堡垒内的将士多半会投降女真人，堡垒内的粮食、布匹、银两和各种军械等于送给了女真人。当然还有屯垦的百姓也会被女真人杀死掳走。 如果有周围堡垒的兵马敢来救援，那更好，女真人可以从容的选择伏击地点。 就算女真人不攻打堡垒，每到秋收之时，女真人可以过来肆意地收割粮食，掳掠百姓。堡垒中的兵马唯一可做的，就是事先一把火烧光好不容易种植了一年的粮食。 辽西之地将成为女真人来去自如的猎场，而猎物，就是辽西的兵马和百姓。 而朝廷中那帮鼠目寸光的草包，根本不了解辽西的情况，更不会有人敢说放弃辽西。但如果朝廷想要继续维持这样的形势，大明就不得不不断向辽西派遣兵马，迁移百姓，修复被女真人攻陷的堡垒，添置军械。而要养活这些人，还必须从关内花大价钱运粮给养和军饷过去。 这样，又出现了一个弊病，谁能保证所运送的这些东西能送到大明官兵的手中而不被女真人劫走？谁又能保证中间没有人中饱私囊，将最珍贵的粮草卖给女真人？ 没法保证，因为辽西已经不是一条完整的战线，处处漏风。 长此以往，辽西必然成为我大明永远都难以愈合的伤口，慢慢地吸干我大明的元气。而与此相反，这里反而会成为女真人的补给点。 如此弱国强敌之举，本帅岂能为之？” 说到此处，熊廷弼脸泛红潮，显然十分激动。 “但是若是撤到关内，有了长城这条完整的防线，女真人想要突破长城这条经营了两百多年的防线，虽不能说不可能，但至少比辽河防线更难上数十倍。 而且凭借长城，完全可以杜绝那些不法奸商为了私利偷运粮食给女真人。像困死蒙古人一般困死女真人。 辽西劫无可劫，女真人又不善农垦，要不了几年，必定坐吃山空。 而我大明也可趁着这几年，广招猛士，训练出一批不畏死战的野战精兵。此消彼长，我大明重新回到辽东甚至辽西，消灭伪金国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一口气把自己的谋划和想法说完，熊廷弼方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听起来，熊廷弼提出的策略很具有可行性。据董宣武所知，大明正是因为将太多的国力投入到了山海关、宁远一线，最终耗尽了元气，才逼得农民纷纷揭竿造反，遍地烽火。最终，大明也是亡在闯王李自成手中，而不是女真人手中。 忽然，董宣武想到了老师孙承宗修宁远城之事，不由得心中一寒，急问道：“那岂不是说宁远城也不该修？” “当然不该修！”熊廷弼拍案叫道，“也只有孙承宗那个草……书生意气，才会采纳那个蠢材袁崇焕的主意。说什么修一道边墙，修得起来么？大明还支撑得起那么一大笔银子么？简直是胡说八道，老夫瞧那姓袁的，跟王化贞一个德行，只会吹牛皮，说大话。 王化贞丢的只是辽西，这家伙搞不好要丢掉整个大明。大明要败，就败在他的身上。 倒是王在晋，虽然也是草包，但还强点，知道辽西不宜屯兵。 觉华岛屯兵倒是不错的选择，只要冬季注意凿冰，应该没什么问题。可那个草包居然提出来要修重墙，有什么用？一道长城若挡不住女真人，还能指望第二道？简直是浪费国帑。” 袁崇焕真有那么不堪吗？他可是后世的民族英雄啊！ 董宣武听得脸红耳赤。 这熊臭嘴，留点口德好不好，你表面上在骂袁崇焕、王在晋，可实际上句句骂的都是孙承宗，他毕竟是我老师啊！熊廷弼认为正确的做法，正是老师反对的，而熊廷弼认为愚蠢的做法，却偏偏是老师所坚持的。youup啊，没能耐up，在这里穷哔哔啥呀？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文言 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不得不说，熊大嘴嘴巴虽然臭，政治上很弱智，但在军事上却见识独到，很有战略眼光。像他这样的军事专家，董宣武在大明还没看见第二个。 打着饱嗝，董宣武浑身酒气从熊府出来，正想去济安居吹吹牛，正在街上走着，忽然见迎面走来一人。那人也看见董宣武，拱手问道：“阁下可是董宣武董二公子？” 董宣武打量了一下那人，那人一身青衫，三四十岁的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劲，脸上带着无害的微笑。 “你是……”董宣武一时认不出那人是谁。 “鄙人汪文言，久闻董二公子之名，早想结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想今日竟然能巧遇，不知董二公子能否给鄙人一个薄面，小酌几杯如何？”那人笑着说，让人心生好感。 是他，汪文言，内阁的中书舍人，一个从七品，官不大但极为重要的角色？董宣武心中一震，酒意顿时醒了一半。 他当然知道此人。穿越到明朝后，董宣武专门派董三调查过东林党人和阉党的主要人员，以做不测之需。作为东林党的骨干，两大智囊之一，汪文言当然也在调查之列。 汪文言这个人可不简单，虽然后来的史书上很少提到他，但是天启朝东林党的兴衰都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严格说来，汪文言是个混混。 别瞧不起混混，汉高祖刘邦当初也是混混，他手下一帮大臣也是混混，可是他们混出了一个大汉王朝来。宋江也是混混，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可是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就是服他。 汪文言就是这么一个超级大混混，狡猾、有见识、非常会来事儿、能力还相当的强，若非如此，他一个小小的普通狱吏出身，怎么能得到东林党各位大佬的赏识，一跃挤入核心集团，一语可以左右整个大明的政策？ 作为混混，汪文言绝谈不上正直，与东林党人名义上对道德的要求搭不上边，那些不光彩的勾当干过不少。 但是他很聪明，通晓世故人情，跟及时雨宋公明差不多。他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手中资源，编织关系网，而且不拘小节，不计得失。他经常仗义疏财，接济朋友，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这是一般混混没法比的。这也为他赢得了非常好的名声。 可是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上鬼，小动作做得再隐秘，迟早会被人发现。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好在他的关系够多，很快就从麻烦中解脱了出来，但狱吏的工作也没了。 和宋江一样，汪文言认为自己迟早能做出一番大事情来，县城太小，不足以让他施展拳脚，于是他来到了京师北京。 可是无论他名声多大，他始终只是县衙一个小人物。他有关系，但关系仅限底层和下层。在龙鱼混杂的北京城，充其量也只是些个城狐社鼠，摆在汪文言面前的情形跟张宝差不多。 这时，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人出现了，他叫于玉立。 于玉立，当时任刑部员外郎，职位不高，但想法不少。他也想编织自己的关系网，以求晋升之路，但成效不大。 朝堂与江湖毕竟不一样，不仅要讲关系，还是要讲道统，单单靠那些沽名钓誉的勾当，其实用处不大，要不然自古以来那些贪官污吏还怎么混？ 于玉立听说汪文言同学擅长拉关系，便将他招揽道麾下，专门为他打探消息，疏通关系。 几个月下来，不懂官场潜规则的汪文言发现自己在县里很吃香的那套，在京城根本混不开。那些进士、举人懒得答理这位汪兄。原因很简单，他们之间斗的再凶，但好歹都是读书人，你汪文言算什么东西？谁会自降身份结交他这种社会底层的小混混？ 当然，不是所有人的出身都比他高，总有人的出身比他更让人鄙视。这类人，朝中肯定是没有的，但皇宫内有。 没错，是太监。 汪文言被一个相当有实力的太监看中了，不是魏忠贤，那时的魏忠贤还叫李进忠，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这个人是魏忠贤的领导王安。 王安，东林党人的支持者，在光宗和熹宗两位皇帝继位斗争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汪文言能被王安看中绝不是偶然。 汪文言认识王安时，万历皇帝的身体倍好，吃嘛嘛香，作为太子朱常洛伴读的王公公还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但汪先生眼光就是这么不同，鞍前马后、不计辛苦地为王安办事，还经常塞点银子给他。 明末三大奇案之一的梃击案发生后，由于王安在其中优秀的表现，被万历皇帝看在眼里，身价立刻暴涨，连拉了好些个涨停板。早已经持股在手的汪文言同学当然也受益匪浅。 借着王安，曾在朝廷内受尽白眼的汪同学的春天终于来了，他先是花钱捐了个监生，又上下打点混进了太学，终于跟六部官员都混了个脸熟。 当杨涟秘密找到王安，告诉他万历即将晏驾的消息时，汪文言就在王安身边。 几十年的江湖经验让汪同学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劝服王安，听杨涟的话，带太子朱常洛立即入宫。 朱常洛也因此顺利当上了天子，当时若稍有犹豫，当上皇帝的未必就是朱常洛，很可能就是后来洛阳城破后，被闯王李自成干掉的那位福王，也就是万历最宠爱的郑贵妃之子——皇三子朱常洵。 经过这件事，不仅让王安更加信任汪文言，同时也使东林党人认识到汪同学的能力。于是乎，杨涟、周嘉谟、左光斗等东林党大佬都和汪文言拉上了关系。 傻子都能看得出东林党人即将发达，更何况老江湖汪文言？所以双方一拍即合，汪文言正式加入到了东林党阵营。 汪文言的加入，使得东林党实力大增，终于打破了当时朝中党争胶着不下的局面。 那时东林党的对手可不是阉党。阉党那时还没成形，阉党的扛把子魏忠贤还在东林党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担心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事实上，也的确差点丢了性命。他们要对付的，是浙党、楚党和齐党结成的统一战线。 当汪文言一踏入政治中枢时，才发现情况并不是很妙，东林党人并没有取得绝对优势。 虽说光宗皇帝是东林党人力挺上去的，但当时内阁的首辅却是浙党的大佬方从哲，浙党党羽遍布朝野。而且齐党和楚党也不简单，三党分工合作，极不好惹。 东林党曾明争暗斗了几次，都搞不定这三党。 汪文言的出场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因为他改变了党争的规则。 在汪同学没上场之前，党争是争斗方式是吵架，在朝堂上吵，在朝堂下也吵，反正见面就意味着吵架。口才好、头脑灵活的胜出，这就难怪后来东林党人对熊大嘴羡慕嫉妒恨，估计当时不少人在熊大嘴嘴巴下吃过亏。 实际上无论是东林党，还是浙党、齐党或者楚党，除了派系不同，都是同一类人，斗得不相上下也不足为奇了。 与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这帮读书人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朋友和敌人在利益面前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才是汪文言信奉的原则。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汪同学决定从内部瓦解敌人。很快，他找到契机，那就是梅之焕——另一个东林党人。 梅之焕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湖北麻城人，跟楚党颇具渊源，而且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正是汪文言需要的。 机会源于一个非常无聊的事件。 伟大的改革家张居正已经死去多年，但朝中仍有人提议要把这位大人的骨头拉出来修理一顿。而提议之人是浙党。 无论三党提什么建议，内容不重要，东林党人肯定坚决反对，一直如此。要不然后来毛文龙收复镇江后，东林党人也不会因为“平辽”还是“征辽”两个字眼跟阉党吵了一年多之久。 所以梅之焕上了奏章，并出言就挑衅：如果张大人还活着，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敢这样吗？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书表示支持，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支持梅之焕的并非是东林党人，而是楚党大佬官应震。 之所以官应震会支持梅之焕，除了他俩是老乡，关系还不错，另一个原因是：张居正也是湖广人。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官应震被汪文言拉拢了。 从此铁板一块的三党被汪同学分裂了，内斗开始，直到垮台。 有这样一个不择手段、不讲规则的汪文言给东林党出谋化策，三党又怎么可能是对手？众正盈朝的时代终于到来了，可惜没过多久，另一个更加不择手段、更加不讲规则的强大对手出现了，那人就是魏忠贤魏公公。 有规则的党争时代结束了，没有规则、没有底线的党争时代到来了。 历史多么的相似，这一幕在数百年前的北宋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一次直接导致如日中天的北宋王朝衰落下来，直至徽、钦二帝被金兵掳到北方的五国城。 那时北宋的对手也是女真人，这是宿命还是纯粹的巧合？ 董宣武暗中叹了一口气。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翻脸 “原来是汪大人！既然汪大人相邀，董二怎敢不从？”董宣武急忙拱手还礼。 坦率的说，他对汪文言没有什么好感，他和张宝本质上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人。所不同的是，汪文言可能没有张宝那么大的野心，毕竟，他手中没有真正属于他的实力。他的出身和所选择的道路，决定了他只能依附于东林党身上。 但即便如此，董宣武却不愿得罪汪文言，因为他身后站着一位巨人，东林党，同时也是出于对汪文言的忌惮。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二楼包间坐下，点了些小菜，汪文言知道董宣武刚喝过酒，所以只要了一壶淡酒。 聊了几句闲话拉了下关系，汪文言微笑着说：“崇文，你若把汪某当作是朋友，‘大人’二字就莫要再提，叫我一声文言或者老汪，我听着更舒坦一些。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哪里当得起‘大人’二字。” 董宣武呵呵笑道：“文言兄既然如此说，那董二恭敬不如从命，老实说，大人来大人去，确实有些别扭。” 两人哈哈大笑，汪文言忽然问道：“崇文，汪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不知二公子肯否赐教？” 我能说不吗？ 董宣武只能按照套路来：“文言兄有什么疑问，董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汪文言点了点头，问道：“当初熊公受屈，无辜入狱，都察院都御史赵南星大人、监察御史黄尊素大人，还有左副都御史杨涟大人，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大人等各位大人都曾先后上书为熊公鸣冤，想尽办法，只是都不曾将经略大人救下来。 可是二公子你去了一趟皇宫，陛下就将原本定为斩首的熊大人放了，这当然是件好事，可喜可贺，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汪文言紧盯着董宣武，直接地问道。 原来是为这事！当初非把熊廷弼弄到牢里去，不也是你们么？ 董宣武哪里会说实话，眨了眨眼睛，伸手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想，皇上应该是被我一片赤胆忠心，拼死也要为忠良昭雪平冤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又看了熊大人的，想起各位大人为熊大人所上的表彰，重瞳亲照之下，终于知道经略大人含冤受屈的吧！ 那顿揍哦，我现在想起来屁股还疼，差点没把我打死，才知道庭杖原来不是那么好挨的。好在我意志坚定，就算拼掉这条命，也不让忠良被人诬陷，终于挺了过来……” 董宣武巴拉巴拉说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讲述了一个威武不能屈的盖世英雄，如何在皇帝震怒之下，坚持原则，虽然已经被打得半死，也要为熊廷弼请命，昭雪沉冤的故事。 “二公子果然是义薄云天、感天动地！”董宣武说的话汪文言虽然半句也不信，但还是耐着性子把故事听完，赞叹了一句，接着问道：“所以后来才有徐光远大人呈上之事？” 董宣武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副谎言被当面揭穿的样子，随即又换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大声说道：“对啊对啊，要不是我，徐老大人哪有机会将呈交给皇上？原来文言兄早就知道了啊！” “不知二公子是否看过？”汪文言又问道，“能否给文言说说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吗？” “看过一遍，不过没怎么看懂！大半都忘了！”董宣武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显出窘迫的神情。 “不要紧，记得多少说多少！”汪文言温和地说道。 这家伙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熊廷弼曾经求许多人将那封转呈天启皇帝，但无人愿意，中的内容，这家伙会不知道？ 董宣武无奈，只能将熊廷弼原本那本的内容删删减减，又故意曲解其中部分内容的意思，吞吞吐吐说了一遍。 汪文言听了依旧不动声色，似笑非笑，说道：“二公子，你对当今厂卫怎么看，对当今的魏公公怎么看？对东林党又如何看待？” 这是逼我表态站队啊！魏公公不是东西，你们东林党人也未必是什么好鸟！再说，治国与能力有关系，那些自我标榜为道德模范的君子靠一张嘴巴就能治理好国家？ 好歹魏忠贤虽然贪污受贿，贪赃枉法，但多少还做了点实际的事，效果不咋地，不过多多少少还能起点作用。 你们东林党又在做什么？整天指手画脚，说这里做得不对，那里做得不好，整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翻天。只会说大话，真让你们来做事，还不是你推我，我推你？要不然，老师何至于要亲自去擦辽东战事的屁股？看人挑水不吃力，自己挑水压断腰。 这算什么，我可没得罪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我么？ 董宣武低下头来，没有吱声，心中着实不快。他不打算投靠东林党，因为如果历史不改变，东林党人很快就要倒霉了。此时投靠东林党，不是自找倒霉么？当然，他也没有打算投靠魏忠贤，阉党的名声太差了，哪个皇帝最终都会除掉他们。 “二公子，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既然你能做到东林党人都不曾做到的事，相信你也看得清楚眼前的形势。路只有两条，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你迟早总要做出抉择，既然这样，何不现在就做出选择？并非东林党容不下你，也不是我汪某容不下你，自古以来，汉贼不两立，想要两边讨好的人，最终两边都落不到好！” 汪文言索性把话说明了，让董宣武避无可避。锐利的眼光如同两把剑一般直刺董宣武的心窝。 忽然之将，董宣武感觉汪文言的笑容十分虚伪，原本和善的面孔变得可恶起来。一股心火在胸中燃烧。忽然之间，董宣武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楚党、浙党、齐党会倒向魏忠贤。都是被这帮自诩为人间正义化身的东林党人逼的。 “玛德！”董宣武猛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猛地砸向汪文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二爷我？给你脸不要脸，我老师孙阁老都没这么逼过我，你竟然敢这对我这般说话，你真当二爷我是软蛋啊，任你拿捏？” 说罢，董宣武双手一用力，掀翻了桌子，满桌的盘碟滚落在地上，酒菜撒得满地都是。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打狗 汪文言没料到董宣武突然暴起来了一招全武行，瓷壶正砸在他额头上，砸得他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直冒。鲜血酒水洒得满头都是。 “你……”汪文言涵养再好，又怎受得了这气，指着董宣武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董宣武飞起一脚正踹在汪文言肚子上，将他踢飞，傲然地昂着头，大声骂道，“狗一般的东西，老子好歹是从五品的镇抚大人，你特么才一个小小的从七品中书舍人，跟你喝酒是给你面子，还敢在二爷我面前抖威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还懂不懂上下尊卑？” 这时，本在楼下的喝酒的周通与莽和尚听到楼上的动静，冲了上来，一脚踹开了包间的门。 周通冲上前来，指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蜷曲成一团的汪文言憨憨地问道：“二爷，要俺接着打么？” 咦，这傻大个今天怎么开了窍了？ 董宣武拍了拍手，说道：“不用了，这家伙不禁打，真的把他打得翘辫子，二爷我也麻烦。二爷我身子尊贵着呢，犯不着跟这般小人一般见识。” 说完，董宣武铁青着脸带着周通、莽和尚“咚咚咚”闯下楼去，随手扔了些银两给小二，怒匆匆而去。 满酒楼的人都直勾勾地望着董宣武就这么远去，像被定住一般，没有人敢说一句话，直到小二把满脸是血，差点被董宣武踢废的汪文言扶下楼时，方才轰然炸开。 “那不是汪文言么，当今的红人啊，谁敢把他打成这样？”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那位小霸王刚出去么？” “连东林党的人也打？这小霸王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那家伙，愣劲上来，估计连太子爷也敢抽！什么事是董二愣子不敢做的？” …… “那傻小子真的把汪文言给打了？”魏忠贤哈哈大笑，脸上如同绽放一朵鲜花。 “绝对没错！”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许显纯拍着胸脯保证道，“是咱们的人亲眼所见。那个董宣武先是去了熊蛮子家，未时三刻醉醺醺，满身酒气从熊蛮子家出来，走到保安寺街被等候多时的汪文言给拦住。 接着两人就进了望江楼，包下了二楼的幽兰阁。董宣武的两个恶仆就留在楼下散坐喝酒。 那时两人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可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楼上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架声。董宣武的两个恶仆见势不妙，就冲了上去。没过一会儿工夫，董宣武就冷着脸怒冲冲走了下来，扬长而去，走时还不忘扔了锭银子给小二。 之后小二就把汪文言扶了下来，好家伙，那个真叫惨哟……” 许显纯绘声绘色把汪文言当时惨劲大肆渲染了一番，说得魏忠贤又是一阵放声大笑：“这愣小子，还真是个人物，谁都敢打啊！不过，咱家喜欢！看来这次东林党跟董家不翻脸都不成了！上次只怕是咱们误会了董家，咱家就说，姓董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咱家做对！” 想了想，魏忠贤又问道：“有没有打听出董二愣子是为啥揍那狱吏？按理说，汪文言这狗东西捣糨糊几十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应该会跟董宣武起冲突啊！” “哎呦，回公公，这一时还没打听出来，这不急着赶来给公公讲笑话么？”许显纯急忙躬身答复道，“不过，我猜测，估计是姓汪的拿了董宣武什么短了，要董二愣子给他们做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董二愣子多大的脾气啊，哪吃那套？于是就翻了脸了。 咱们的人依稀听到董二愣子说了‘狗一般的东西，老子好歹是从五品的镇抚大人，你特么才一个小小的从七品中书舍人，跟你喝酒是给你面子，还敢在二爷我面前抖威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还懂不懂上下尊卑？’的话。” “哈哈哈哈！”魏忠贤连笑了几声，说道，“这个小子，他当区区一个镇抚是多大的官，竟然跟中书舍人相比。中书舍人，咱家想安插一个进去都不容易，叶向高那老东西就是不肯松口。这董二愣子真把区区一个镇抚小官当了一回事了。”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忽听堂外一阵喧闹，一人大哭道：“魏公公，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是谁在这兴头上添堵啊？真没眼色！ 许显纯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偷眼看魏公公，发现魏忠贤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呀？让他进来吧！”魏忠贤不冷不热地说。 门外的锦衣卫得令，放开堂外那人。 许显纯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倒在魏忠贤的身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魏公公，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他他他分明就是不把公公放在眼里。” 那人的样子实在凄惨了点，乌沙官帽折掉了一翅，身上的官服破破烂烂被撕开好几个窟窿，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和泥土。 脑袋上更看不得，额头上长了两大包，果然不愧是头角峥嵘之辈，相貌就是跟一般人不一般。右眼睛乌青，左眼睛只剩下一条线，左颧骨高高地肿起，两边的腮帮也红彤彤肿得跟苹果一般大。鼻子更是看不得，整个都塌下去了，和着鲜血，如果糊了一只烂西红柿在脸上。教人看了就想吐。 只是奇怪，这家伙怎么似乎没有头发？ 看了半天，许显纯愣没认出他是谁来，难道此人是从东厂刚放出来的？ “别嚎了，嚎丧啊你？咱家一点好性情全让你嚎没了！你是谁啊？”魏忠贤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魏公公，是我呀，孙之獬呀，怎么公公都不认得小的了么？”那人满眼都是泪。 孙之獬？许显纯吓了一大跳。 孙之獬他当然认得，去年的进士，很有点才华，不然也不会被封为翰林院的庶吉士。这人很善于见风使舵，立刻投靠了魏忠贤，所以魏忠贤没少替他在皇帝耳边说好话，现在已经是翰林院检讨。 孙之獬现在虽然算不上阉党的骨干，但毕竟是以后可能入阁的人物，很得魏忠贤的看重。孙之獬许显纯见过，挺瘦的，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原来是龙拂啊，快起来，谁把你打成这样？”魏忠贤也十分惊讶，脸上带出一丝怒意。 “是董宣武，是董舒昌家的那个败家子！”孙之獬眼中露出狠光，“不断如此，他还拔光了我的头发！”说着孙之獬摘掉了乌纱帽，露出了光秃秃、血迹斑斑的一个脑袋壳，只有后脑勺留下了一小搓发髻。 注1：庶吉士，又称庶常，是明、清两朝时翰林院内的短期职位。由进士当中有潜质者担任，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解经籍等职责，也是明内阁辅臣的重要来源之一。相当于皇帝亲自考察的预备干部，优异者会被留馆成为翰林院检讨，翰林院检讨虽然只是从七品，但前途远大。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惩奸 出了望江楼，一阵凉风吹来，董宣武有些后悔，刚才的确有些冲动，一时火起就揍了汪文言。 揍了汪文言，就意味着跟东林党人彻底划清了界线。东林党人不会因为他是孙阁老的学生就对他手下留情。王化贞同样是孙承宗的学生，投靠了魏忠贤以后，不一样被东林党人炮轰得体无完肤？最后落个流放边疆，永不录用的下场？ 虽然董宣武当时灵光一闪，心中早有算计，但是他也不确定这想法是否太过冒险了。一个不小心，不止是他，整个董家都要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都动了手，还忌惮啥？被东林党人整死，和被别人整死，有啥区别？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董宣武心一横，骑着雪花骢，满脸怒色，看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逛。 “闪开闪开，没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我家孙大人的车驾么，好狗不挡道！”不知几时，前面一行人抬着一顶软轿迎面而来，眼见董宣武三人那一行人不躲不避，最当前的一名恶奴挺胸叠肚指着董宣武大声骂道。 正主来了，董三这家伙做事还真靠谱，姓孙的真的这个时候会路过这里。 董宣武心中一喜，但脸上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扬手就是一马鞭，将那名恶奴抽成了滚地葫芦：“你他娘的骂谁呢？没长狗眼呀，也不看看二爷是谁，居然这么大的派头，要二爷我给他让路，他配么？还大人，二爷是从五品的大官，轿子里那孙子是谁呀，有二爷我官大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吃瓜群众可不少，见有热闹可看，立刻围了过来。 要是董三在身边，这时就该明白董宣武的意思了，冲上去一顿乱打。 可是，这几日董三都在忙剧院的事，分不开身来，贴心人儿没带在身边。 见身后没动静，董宣武回过头来，伸脚踢了周通一下：“还愣着干嘛，动手揍人啊！给二爷狠狠地揍，留口气就行！轿子里那孙子留给二爷，二爷满肚子火正没处泄呢，正好过过手瘾！” “诶！”周通答应了一声，迎着冲过来的那群恶奴扑了上去。 莽和尚斜眼看了董宣武一眼，非但没上去帮忙，反而向一边撤了几步，挤进了人群，两手抱胸，一副别看我，跟我无关，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董宣武可不敢差遣莽和尚，毕竟跟他有约在先，他只负责报复董宣武，欺负人的事他不干。 不过也不需要莽和尚动手，那五六个恶奴和两个轿夫哪里是周通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周通放翻了一地，只留那轿子中的人没有动。 孙之獬，今天算你倒霉！ 董宣武心中冷笑一声，十分从容地从雪花骢上跳下来，摩拳擦掌一步一步走到那轿子前。 为什么要选孙之獬，这其中当然有原因。历史上孙之獬这人并没有什么名气，董宣武能记住这个名字也是纯属巧合，刚好在网上看到过一张关于他的帖子，有人甚至称他为天下第一汉奸。 在原本的历史上，二十年后，这狗东西做了一件后世国人几乎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件事让所有的汉人承受两三百年的耻辱，百十万人因为这件事情人头落地。更严重的是，汉人的脊梁骨因此被彻底打折，华夏数千年的文化沦为了奴才文化。 不错，这件事就是清兵入关后，投降满清的孙之獬为了邀宠，向多尔衮献上了剃发令。 这叫董宣武怎么不对生出厌恶与痛恨？后世都传魏忠贤如何如何不好，可是来到明朝之后，董宣武除了听到一些关于厂卫的传闻，并未亲身体验，并不觉得魏忠贤怎样。相反，在皇宫他曾见了魏忠贤一面，觉得此人慈眉善目，好像并不那么难相处。 不错，魏忠贤手段也许很狠毒残忍，但是那些手段对付的是他的政敌。普通老百姓只要不招惹他，他也根本犯不着去欺压普通百姓。他的确也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滥用权势，可是他没卖国，没卖祖宗，没卖祖宗传下来的几千文化。充其量，魏忠贤只能算是个坏蛋，不能算是汉奸。 可是孙之獬不同，这家伙是坏到骨子里，整个心肝都黑了。与别人不同，明朝其他的官员投降多多少少还有被迫的因素在里面，可这家伙是主动投敌，卖身求荣，而且以残害自己的同胞作为晋身之用。 说他是汉奸那是抬举他了，之前的大汉奸就不必说了，至少之后的大汉奸，比如范文程、吴三桂之流他就比不得，他也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要揍，就该揍这种人。 今天既然遇上了，就算孙之獬就算不来招惹董宣武，董宣武也会鸡蛋里面挑骨头，狠狠揍他一顿不可。不揍他，难解心头之愤；不揍他，也难以从东林党与阉党斗法的漩涡中，全身而出。 掀开车帘，一只瘦猴正在轿子中瑟瑟发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我……孙……” “你还敢骂二爷是孙子！”董宣武哪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薅住他胸口的衣襟，把他从轿子中提溜出来，一拳就揍到他的鼻梁上。可怜那又高又挺的鼻梁，“咔嚓”一声就断了，揉成了一团肉泥。揍人鼻子，这是原来的董宣武遗留下来的很不好的习惯。可能是自己的鼻子比较塌，所以只要看到又高又挺的鼻子，董二愣子就生气，非来一下不可。 这一拳头董宣武可没留情，估计以后就算是医好了，孙之獬也破了相了。 “嗷，不……” “兔崽子，你还敢说不！” “砰”，孙之獬右眼变成了熊猫眼了…… 一顿痛揍下来，董宣武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里舒服多了，可是孙之獬已经不见人形了，大牙都掉了好几颗。 将人扔到地上，董宣武掏出手巾擦了擦手，正要离开，但心里面总觉着什么事没做。又低头看了瘫软在地上的孙之獬一眼，觉得他满脑袋的黑发看着十分别扭。 这狗东西不是喜欢剃头吗？今天咱就帮他这个忙！ 董宣武眼珠一转，招手把周通叫了过：“去，把他头上的毛都给二爷拔光！不，别全拔光，后脑勺留那么一小撮，跟女真鞑子一样就差不多了。做不好，今天晚上就别想吃饱饭！” 这种事，自己亲手做董宣武觉着太下作，交给周通正好。 ：。： 手机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事化小 “这么说，那董二愣子不知道你是谁了？”魏忠贤柔声问道。 孙之獬摇摇头，他哪里有说话的机会，光顾着惨叫了。只是嗓子都差点喊哑了，也不见衙役差人露面。 这也难怪，多一事不如睡一觉，街上的衙役向来都是躲着董宣武走，尤其是身边有了周通那个傻大个后，更是天不怕地不怕，谁来揍谁，见谁灭谁。听到董二愣子在这街上惹事，本来在街上巡逻的衙役早躲到几条街外去了。躲还怕躲不开呢，谁骨头痒痒，自己送上门来找不自在？ “魏公公，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是自然！这个董二愣子，太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吧！明天……不，今天咱家就叫人写折子，弹劾这条疯狗！”魏忠贤安慰了孙之獬几句，让人扶他下去敷药疗伤。 不对呀！对付董宣武这种小角色，用得着大张旗鼓上折子弹劾么？直接抓进东厂或者锦衣卫，三木之下，想给董宣武安一个什么罪名，还怕董宣武不承认吗？ 一旁的许显纯十分不解。 待到孙之獬被扶进了内堂，许显纯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督公，何必那么麻烦，不如我今晚就派几个人去……” 话未说完，魏忠贤一摆手，笑了笑，说道：“不，就要这么麻烦，董二愣子这傻小子，是一杆很好的枪。这次全属巧合，他既然没有对付咱家的意思，咱家又何必非把这愣货打死不可？ 用得好，以后有些事情，咱们的人不方便做，他却很方便……哈哈哈哈！ 至于孙之獬，你认为他这模样，还能在朝中呆下去么？” 许显纯一愣，魏忠贤这是打算抛弃孙之獬了。 也对，不说孙之獬医好后会是啥模样，至少他脑袋上是再长不出毛来了，除了后脑勺上那一一小撮。而那一小撮毛，将为成为他被诟病的对象，一生的耻辱。他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看脸下菜，哪个时代都一样，要不然怎么会小姐都爱小白脸？钟馗一身本事，文武双全，只因长得丑陋，明明夺了状元，却偏偏被判落第，落了个怀才不遇，自尽而亡的下场。唐太宗尚且如此，更何况别人？ 这个董宣武，下手够狠的，该不是从咱厂卫出去的人吧？ 与此同时，汪文言房中，也聚满了东林党的大佬。汪文言躺在床上，大夫说了，董宣武那一脚，伤了肝脾，最好在床上休息十来天。 “这个董宣武，太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了！今晚我就写折子，非把他发配到辽东苦寒之地，朝廷永不录用不可！”左光斗满脸怒色。 汪文言叹了口气，说道：“左大人，此事还容商议，不要急。此事还怪我，操之过急，不该胁迫他。没想到此人如此机敏，这么快就想出了对策。此人智慧，深不可测，如非迫不得已，万勿将此人逼到阉党那边去了。要不然，我东林党恐怕有倾覆之险。 这一脚，算我白挨了！” 杨涟一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文言，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们与董家子还有缓和的余地，你还对此子评价如此之高？” 汪文言摇了摇头，转头望向监察御史黄尊素，问道：“黄大人，你是如何看待此事？”此话有几分考校黄尊素的意味。 黄尊素，东林党的另一智囊，他有个儿子叫黄宗羲，历史上很出名。他与汪文言并称东林党两大智囊。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汪文言难免有与他一争长短之意。 黄尊素不以为忤，沉吟了片刻，说道：“此子的确很不简单，胆大心细，眼光独到，而且敢冒险一博，我等都不及他，不可为敌！”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如果只是汪文言一人对董宣武评价极高，那也就罢了，毕竟汪文言出身寒微，虽然足智多谋，但大家多少心里有些瞧不起他。但黄尊素也这么说，那情况就不同了，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正牌的科班出身，比在场的诸位，半点也不差，没人敢轻视他的意见。 汪文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董宣武打了我之后，又立刻去揍了孙之獬，此事大家应该知道。孙之獬投靠了阉党，依此才能留在翰林院，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我不信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让董宣武一天之内，先得罪了我东林党，后又得罪了阉党。这对董家意味着什么，就算董宣武不清楚，董舒昌也该明白。以董舒昌小心谨慎不惹事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告诉董宣武，在这京城中，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我敢断言，他挑选孙之獬惹事，必定是有心为之。” 众人凝神细听，都觉着有些道理。 左光斗有些不服，说道：“董家子生来就是个祸精，一副二愣子性格，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况且我听闻，他揍孙之獬，也是因为孙之獬的仆人辱骂他在先。要不然，为何什么人不好挑，偏偏去挑孙之獬这等在阉党中可有可无之辈？ 他若存心找事，又怎么会那么巧就能遇上孙之獬，而且孙之獬的仆人就那么巧就开口骂了他？难道他会未卜先知之术？” 汪文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正是董宣武聪明之处，挑选孙之獬，对魏阉的影响不大，这说明他并不想得罪魏阉。 但是孙之獬也绝非什么一般的人，他可是翰林院检讨。未来数十年后或者十多年后，很有可能入阁为辅，掌握天下大权，魏阉对他的期望可也不小。 大家注意到没有，我是从七品的中书舍人，孙之獬也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大家不觉得这当中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向我们传递着什么吗？” 众人低头沉思不语，杨涟忍耐不住，说道：“文言，你有话就快说，不要卖关子了！” 汪文言解释说：“我猜想，董宣武要向我们传递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他董宣武站在中间，没打算倒向我们或者阉党的任何一边。不希望我们去招惹他，他不管我们与阉党之间的事，也希望我们不要去管他的事情。 第二层意思：如果我们去招惹他，他的还击绝对是毫不留情的。 第三层意思：在我们和阉党之间，他不惧怕任何一方，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左光斗冷笑一声，说道：“这小子哪来这么狂妄的口气？这朝中除了我们东林党和阉党之外，还哪来第三股能在朝中立足的势力？” “皇上！”黄尊素忽然说道，“皇上就是第三股势力，莫非董宣武身后站的人就是皇上？” 众人骇然。 本来，他们并不怎么把那位十九岁的木匠皇帝怎么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位皇帝软弱，耳根软，没有主见，容易被人摆布。 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魏阉的强势崛起，真的跟那个木匠皇帝没有关系吗？真的不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用来平衡东林党的一股强大势力吗？ 倘若董宣武背后真的站着的是皇帝，那他们该怎么办？董宣武的几次升迁，可都是天启皇帝亲自下旨的。如果董宣武跟皇帝没有半点关系，这种小事根本无须皇帝亲自下旨，由下面的臣子拟折子，皇帝朱笔批红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了很久，黄尊素才说道：“此事不宜闹大，还是大事化小为妙！”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进宫 又被木匠哥召进宫去了。 御书房中除了木匠哥、董宣武和那个姓灰的太监再无他人。 “你很闲啊！”朱由校面无表情地说道。 “哪里，微臣时时刻刻都惦挂陛下交给微臣的重任，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怎么把陛下交给微臣的差事办好！”董宣武急忙答道。 “是吗？”朱由校把面前的十来本奏折扔到了董宣武面前，冷着脸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你既然一心一意给朕办差事，怎么还有闲工夫喝酒打架？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无官一身轻的小霸王董二少？” 董宣武捡起几本折子，翻了翻，都是弹劾他的。有东林党人上的，也有阉党上的，但出人意料的是，两方的口气出奇的一致，说他行为不检点，因小事而痛殴同僚，请求天启皇帝严办董宣武，以振朝纲，口气虽然严厉，却没有上纲上线。 赌中了！看来与料想中的一样，双方都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打算，毕竟他们双方的真正对手是对方，不是自己这只夹在两头大老虎之间的一只小老鼠。 “陛下！”董宣武垂着头说，“微臣不过轻轻揍那两个家伙几下，有必要这么多人来骂微臣吗？要不这样，陛下让那两个家伙过来，微臣揍了他几拳，让他们加倍揍回来就是，微臣绝不还手！” 孙之獬手无缚鸡之力，汪文言稍微强点，但也比不过董宣武这般虎背熊腰啊！让他们加倍揍回来，简直是在给董宣武挠痒痒，做人体按摩。 如此无赖，木匠哥憋不住了，转过身去，只是肩膀微微地发抖。 过了半天，天启皇帝方才转过身来，满脸严肃：“嗯，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待两位爱卿伤好之后，朕照准了，就按你的法子办，不过，朕法外开恩，准他们使用武器，铁锤和钢刀，你觉得哪个好呢？” 两个都不好，都是要命的家伙啊！ 董宣武嗫嚅了两声：“陛下，微臣觉得微臣的法子很不靠谱，对两位大人很不公平。微臣是武将，动手是微臣的拿手好戏。可孙大人和汪大人都是文臣啊，哪能干动手打人这种粗笨的体力活？动嘴才是他们的专长啊！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要不陛下让他们指着微臣的鼻子骂微臣一顿，一顿不够，两顿也成啊！这样既不伤和气又解气，陛下以为如何？ 微臣是从五品，他们两个都是从七品，微臣已经很吃亏了！” 反正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被人骂上两顿又如何？从小到大，被老爷子还骂得还少了？反正那些个文臣，顾全自己的名声，估计太市井恶毒的话说不出口，引经据典太深奥的话董宣武也听懂。大不了耳朵里塞两团棉花，眼睛一闭，装看不见也听不见。 “你倒是想得美！”天启皇帝哼了一声，“朕想好了，你昨天不是还在跟信王吹该怎么练兵么？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练兵。 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那时候你的脑袋还没被砍掉，带着你的兵，滚去辽东。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练出的兵中不中用了！ 朕就不信了，站什么军姿站出来的兵，真能打仗？” 董宣武呆了一呆，昨天回家被老爷子骂了一顿，以酒浇愁，也是酒喝多了，随口跟信王吹牛打屁的话，没想到信王还当真了，而且这么快就跑来跟他哥说了。 信王咋这么实在呢？昨天他好像还说过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咋就不给他弄个大明首辅当当呢？ “陛下准备让微臣练几万精兵？又准备给臣多大的官？”董宣武小心翼翼地问道。 “几万？”天启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敢私自练几万兵，不管是不是精兵，朕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那几千总成吧！” 有几千人带在身边，在辽东应该保命没问题。 “大明还没那么银两让你浪费。朕可听说了，永定皇庄你接管没几天，已经花出了一千多两银子了，你买那么多头猪，还有鸡蛋、鸭蛋做什么？吃得完吗？” “陛下，当初可是您金口玉言说的，皇庄亏不亏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向周围的百姓证明那些农作物的确高产。微臣可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这时候陛下才来怪臣钱花多了，微臣冤啊！” “朕说过这话么？你别把话题扯远。现在说的是你练兵的事。总之，你练出多少像样的兵，朕就给你多大的官。你要是只练出一个，那你就带着你那一个兵，上辽东冲锋陷阵吧！” 这话就太不讲道理的，话题可是你给扯开的。 董宣武暗自诽薄。 木匠哥想了想，觉着这样的旨意也未免太难为董宣武了，又说道：“朕还是给你一个定额吧，三百，你最多只许练三百人的精兵。容朕看看效果后再决定要不要扩编。练兵所需的银两，皆由内库拨发，董宣武，你可给朕听清楚了，你要敢再像以前那般花钱如流水，朕就……朕就每天抓你来宫里打顿板子。 你不是觉着挨庭杖挺荣耀么？朕让你荣耀个够！” 才三百？三百够什么用啊！除非他们都是像大内高手那样的存在。话说宫中的大内高手有三百人吗？还不许多花钱，这木匠小皇帝咋就这么抠门啊！ 董宣武苦下脸来。 三百人，放在现只最多相当于一个千户所带的人马，要搁在大明开国那会儿，也就是千总，还不足员。靠这点兵马，想实现他打败野猪皮的宏图远略，哪里够啊！ 不过，木匠皇帝也没把话说死，这只是第一期，如果效果好，到辽东能干掉几十个女真人，那效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后来宁远大捷只砍了两百多颗女真人脑袋就算是大捷了，这可是大几万明兵据城而守的战果。 只要火枪质量过关，几排枪放下去，干掉几十个女真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那就意味着还有第二期、第三期…… 想一想，日后有机会领着几万雄兵，像打兔子般的打女人鞑子，建立不世伟业，改变大明的历史，董宣武的心立刻火热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监军 “监军？”董宣武很惊讶地望这眼前这位，脑袋壳一阵头疼。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难这位。 “是的，从今以后，咱家就是镇抚大人的监军了。怎么，董大人，你认为你带的兵马不需要监军么？”马忠很认真的说，眼中露出一丝戏谑。身边的两名锦衣卫垂着头，显然对这个差事很不满意，估计是被排挤的货色。 “那小公主谁来保护？”董宣武一阵尴尬，明知故问。 “那咱家就不知道了，咱家保护公主不利，虽略有薄功，保住了吃饭的家伙，但已经再没有保护公主的资格了。圣上有旨，要咱家来这里看住你，不许你再惹祸。咱家睡觉也会睁着一只眼睛。” “闭上眼吧！二爷我夜里回董府睡去！” “那可不成，陛下有旨，军营建起以后，董大人怎么练兵，咱家不管。可是，董大人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不许私自回京师，咱家有便宜处置之权。不但如此，董大人要出军营，也需先报咱家知道，咱家同意了才能出去。”马忠嘿嘿笑了两声，“再说，你身为武将，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说不过去吧，董大人？” “啊？” 这个也管得太宽了点吧！这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董宣武有些愤愤然：“你干脆砍了本将吧！” “那倒不至于！”马忠看了看身边的两名锦衣卫，奸笑着说，“但是圣上说过，董大人很喜欢挨板子，如果董大人有这个需求，咱家很乐意满足董大人的需要。不过，这样一来，对董大人的威望恐怕有所影响。 董大人，咱家知道你身边的两位随从的武功不低，特别是这位戒心和尚，武功恐怕不在咱家之下，可是咱家可是有钦命在身，阻拦咱家执法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乃是欺君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相信董大人分得清轻重。” 我靠，公鸭嗓子，算你够狠！捡根鸡毛当令箭，干不过你，我忍！前世就在警校里呆了几年，你当二爷我真受不了纪律约束？ 董宣武无可奈何，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只可惜再想见未来老婆一面，就难了！ “丑话说在前面，马公公，你我还是分分工比较好。”董宣武定了定心神，接受了现实，心思顿时放在如何练兵上，“练兵、军事上的事，我来负责，马公公，你不能胡乱做主张。后勤、钱粮的事，就拜托马公公，我就不管了。总之，训练期间，要保证每名将士每天至少能吃上一斤米面、一两肉、青菜若干。马公公，如何？” 董宣武也不能让他闲着专找他的茬，得给他找点事做做。木匠哥不是担心他乱花钱么，现在后勤交给马公公管，是他朱家的人，他总该放心吧！ 马忠拱了拱手，脸上笑开了花：“既然董大人这么说，那咱家却之不恭了！”钱粮的事油水足，马忠正担心董宣武往里面伸手，合计着怎么把这差事捞过来，没想到董宣武竟然拱手相让，顿时对董宣武客气了不少。 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具体事宜，董宣武要马忠从工部要一些质量好的皮甲和长枪，至于鸟铳，董宣武根本没打算要。最多优中挑优，选出十几条质量最好的用做训练之用。 工部造出来的鸟铳，董宣武真不敢用。 他曾从工部弄了几杆鸟铳，发现质量真是差劲，铳管又细又长，而且皮薄，放不了几枪就会炸膛。难怪有着先进武器的明军，在东北还打不过还在冷兵器时代女真人。这种鸟铳谁敢用啊？搞不好打不中敌人，先把自己弄残废了。工部的官员偷工减料竟然到了这般地步，完全不顾士卒的死活。 皮甲和长枪，这东西简单，反而不好偷工减料。 反正他手中有三百多匠人，弄一批人自己造不更好，这件事，董宣武已经跟皇帝打过招呼。 练兵的场地就安排在永定谷对面的河岸边，离永定谷和永定皇庄只有两里多的路程。用木匠哥的话说，就是为了照顾董宣武，方便他同时兼顾水泥厂和农庄的事。 还皇帝呢，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整个把二爷我当驴使唤。 董宣武怨念重重。 水泥厂的建设很快，皇庄这边的水磨坊已经建好了，非常好使，一天下来磨上上千斤面不成问题。 现在水磨坊已经对外开放，反正这东西空转也是空转。不过虽然皇庄与水泥厂的人磨面免费，但外面庄子的人要来磨面，要付一定的银子。即使这样，所接的单子每天都是满满的，磨坊日夜都轮班转。这东西太方便了，磨出来的面又细又好，很多有钱人家不在乎这点钱。 这部分银子除掉维修保养费用外，剩下的部分将作为工匠的福利发放。这主意还是董宣武提出来的，极大的提高了工匠们的工作积极性，工作效率大增。工匠们的那点工资待遇太微薄了。 至于永定河对岸的大型水磨坊，正在建设之中，估计还要有一个多月才能建好。 熊兆琏从水泥厂这边调了过来帮忙董宣武。谁叫他是熊廷弼的儿子，这个时代的兵书战册董宣武不懂，老郭、老薛和老刁也不懂，就他精通，不找他来帮忙谁来帮忙？ 现在当然没兵可训，所以，招兵的事，董宣武全权就交给了熊兆琏。要求只有一个，要老实本分、健壮的兵，至少能开一石弓，那些城狐社鼠地痞流氓即使有些本事，一率不收。董宣武要的是一只纯洁的队伍，那些家伙混进来，以后跟女真人干起来，打顺风仗还行，万一有什么波折，溜得最快就是他们，反而影响士气。 为此，董宣武还特地走了一趟小刘庄，招了小刘庄八个壮小伙作为他的亲卫。 这些年年成不好，京城附近的流民不少，这些人能有口饭吃，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就满足了，而且董宣武开出的价格又足够吸引人，包吃包住每人一月一两二钱银子，不许克扣，所以愿意投军的人络绎不绝。不到三天工夫，三百人的名额就招满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验兵 稍稍做了平整的河滩边，一群人簇拥在一起，木然的神色隐藏着一丝惶恐不安，有人低头窃窃私语，不知道等待他么的命运会是怎样。 “老子，董宣武，董二愣子，以后就是你们的长官。一句话，以后你们就要听我的，我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叫你们吃屎，就不许喝尿！”董宣武穿着信王爷当初送给他的那套锁子甲，一手挽着一根马鞭，指着眼前的这群人，趾高气扬地说道，“你们是什么德行，老子很清楚，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既然你们选择来当兵，那什么也不说，就得按老子的规矩办事。 老子的名声，你们有人马忠一皱眉毛，不明白这个纨绔子弟想干嘛，下马威也没有这么使的。此时难道不该说一些鼓舞心气的话吗？这么说不是打击士气简单，就三条： 第一，要受军每人有五两的安家银子，不过董宣武没让熊兆琏当场发给他们。只对马忠说今天看得住气。 第二，要怂蛋，子的队伍，容不下受得住气。 第三，还记下他们的名字，适合担是要受得住气。 那些刺头爱挑事的，就算有点小本事，老子也不要，现在就给老子滚蛋。这年头，想吃这碗饭的人多的是！” 众人抬起头来无人做声。 一旁站着的监军宣武并非是一个没脑子的愣货，所以也没吱声。 “宋朝时，有个叫韩琦的大官说过：‘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们这些厮杀汉都是渣渣，考中状元、进士的才是二十多人纷纷指认身边的人，其中不英雄好汉。老子没也是英雄好汉！”说到这里，董宣武陡然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不是渣渣？” “不是！”十几带着银子滚吧，老个人愤怒地回答道。 “放肆，刚才是谁的人心眼活动开来，又有乏被冤枉回答的，给老子站出来！”董宣武脸色一黑，虎着脸大声喝道。 那群农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绝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 三名壮小伙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说道：“大人，小人不是刻意要顶撞大人，不过，大人刚才说的话太气人了，最多，官兵这口饭俺不吃了。” 董宣武冷哼了一声，铁青着脸，指了指一边，示意他们三人站到一边，又冷眼扫过众人，再次喝问道：“还有谁？刚才可不止他们三人！” 娘的，这家伙真难伺候！ 估计此时已经不少人都在这么想。 人群中又走出五，以后他们的饷去考科举，但是我家老爷子考过，中过进士，所以，我家老爷子是英雄好汉，虎父无犬子，自然，老子银按小旗发放，不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疑惑，有人脸上已经有了些怒意，但却个人来，眼中带着怒意，没等董宣武吩咐，主动地站在了先前那三人身边，显然，也不打算干了。 “没有了吗？”董宣武的眼光越来越冷，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好，老子再给一次机会，指认出刚才出声了却不敢承认的人。要不然，所有的人老子都要收拾。 指认者非但可以免于处罚，而且每人还可领取一两银子的赏赐！” 大多数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但总有害怕处罚和贪图赏赐者，顿时有人叫：“他，他刚才叫了！”此人话音刚落，又有十多人跟着纷纷出声指认。 董宣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很好，每人一两银子！马公公，发钱吧！” 马忠鼻子都气歪了，这家伙真特么是个纨绔子弟，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有这样带兵的，这样带出来的兵能上战场么？想了想，马忠说道：“董大人……” 董宣武眼光一利，打断了马忠的话，沉声说道：“马公公，难道你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吗？” 马忠不好再说，和与刘含打开装满银两的箱子，给那些指认者一一发银子。 这些百姓来参过熊兆琏选来的人，再发安家银子，让马忠带上银子，马忠也没多想。 十多个人千恩万谢喜滋滋从马忠这里按了手印，领了银子，董宣武也让他们站到一边。被指认出的人也站到一边。 有了这十多人做出了榜样，更多的大声叫屈的，董宣武也懒的分辨，一一被带出，指认者也得到了相应的奖赏。 “还有吗？起挥了挥手，让他的两个小跟班，锦衣卫赵兴，你们暂代小旗，当然，如果”董宣武扫视剩下的人。 众人低着头，鸦雀无声，无人再回话。 董宣武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熊兆琏一眼，低声说：“学着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招进来。玛德，老子的队伍一下子就少了四十多人。” 说完，董宣武指着那四十多人人群中稀稀么？他对董宣的印象虽然不好，但也知道董应该听说过，霸道惯了，欺负人是老子最大的本事。所以，老子的规矩很拉拉有的指认者，挥了挥手，说道：“一群你们！” 那些人顿时就傻了眼，有人急声说：“大人啊，小人可都是按照大人您说的做的啊！” “所以老子才给你一两银子，要不然，老子直接撵你们滚蛋！”董宣武瞪眼说道，“都特么什么东西，为了一两银子，为了不受处罚，连未来的弟兄也出卖，叫老子怎么放心把背后交给你们？老子的这颗脑袋可值大价钱，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背后放冷箭？滚！不要逼老子动手！” 还有人还，其余人吓得四散而逃。 董宣武目光转向那八泛起了红潮，激动不已，一一报名主动走出来壮小伙，点点头，上前拍了拍那八人的肩膀，说：“不错，名字？哪里人啊？”董宣武指了指身后的人。 “回大人，俺叫李铁柱，俺是山东人！” “额叫张二蛋，陕西张家庄那旮旯的。” …… 八人脸上出了姓名。 这八人原本以为董宣武不知会想出什么办法折磨他们，官兵这碗饭肯定吃不上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反而得到了董宣武的认可。 “很好，从今天你们不合格，我会立刻撤下你们来。”董宣武突然大声喝道，“站直了，挺起胸，告诉我，有没有这个决心和把握，带好你们手下的兵！” “有！”八人惊喜异常，回答道。 “声音太小，听不见。用吃奶的力气再回答一遍！”董宣武抠了抠耳朵，再次大声喝道。 “有！”八人扯起喉咙大有血性，敢作敢当，我要的就是你们这种兵。不像他们，一群孬种。叫什么声吼道，八人竟然吼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洗脑就是这么洗的。 董宣武满意地点了点想争辩，董宣武朝周通一使眼色，周通冲了过去，二话没说踹倒了几个头，回过头来对马忠说道：“马公公，当小旗的职位。” 娘的，这小子治军还每月一两六钱，除非我认为他们真有一套！ 马忠心中有些佩服。 第一百二十章 我也会一直盯着你们 转过脸来，董宣武走到那群那一群十七八个被指认出来的人，说道：“你们本来也有机会成为小旗的，可惜你们没有把握住机会。 敢于在我面前喊出‘不是’两个字，这需要勇气与血性，这一点上比他们那些孬种要强多了。可是，你们没有表现出你们的担当。在战场上，小旗，是要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没有担当，怎么让弟兄们服你，信任你？ 我的眼睛会紧紧盯着你们，如果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在接下来的战场上，你们能表现出你们的能力。银子我会给你们，前程我也会给你们。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 “有！”不用董宣武再说，这群人也扯起喉咙大声吼了起来。 “很好！我相信你们！我也会一直盯着你们中的每一个！”董宣武点了点头。 走到了剩下的那群人面前，董宣武的脸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怎么想。我说你们是孬种，你们肯定都不服。很好，不服是件好事，说明你们还有得救。不过，我不要听你们怎么说，我只看你们怎么做！如果你们真的不服，那就在训练场上和战场上证明你们自己。我将拭目以待！如果你们真能做到，我答应给他们的，也一样能给你们！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有！”这时哪个还敢不扯起嗓大吼，声音惊天动地，就连三里外的那些工匠也都惊动，纷纷转头朝这边望来。 “很好！”董宣武微笑着再次点了点头。 见已经鼓舞起众人的士气，接下来就是编组。三百人，被撵走了四十四人，还剩下二百五十六人，正好能分成十六组，每组十六人。每一组比正常的一小旗要多出六人来。 多出六人就多出六人吧，反正现在也不打仗。从小刘庄带出的八人，加上八名刚提拔的代理小旗，每人正好掌管一小旗人马。 在此之上，董宣武没有再设把总什么的，毕竟他手上没有那么多人手，这十六支小旗，直接由他和副官熊兆琏负责训练。因为没有正式的职位，所以董宣武干脆任命熊兆琏为副官。这个木匠哥，做事太不负责了，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这算什么事啊！ 编完队，第二件事，董宣武就是下令所有的人剃头。不剃不行啊，虱子爬进爬出，实在是碍眼，董宣武不想自己中午吃不下饭。 再者，明人的头发虽然不像清末那般留着长长的猪尾巴，但也不短，无论训练还是打起仗来，很容易打散发髻，而且头部受伤，也不好处理，董宣武认为，必须剃光头发。这事他与几个亲近的人都打过招呼。 剃头的师傅早就请好了，足有十多人。 这个时代的人，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董宣武这条命令引来不少人的抵触，不过，这没难倒董宣武，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的青皮，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着，你们的大人都剃了光头了，你们还哔哔啥呀？当然，至于他为什么剃了光头，董宣武认为没有必要解释。 这时，马公公还不错，本来董宣武没算上他，可他主动要求剃头，与熊兆琏、周通以及那八名从小刘庄来的小伙一起，第一批剃了头。 周通本来还有些不乐意，但董宣武踹了他屁股一脚后，就老老实实坐在剃头椅子上。 啥也别说，人家几位大人都做出了表率，几个小兵还有什么理由不剃头？就连马公公带来的那两名锦衣卫，也在马公公的威胁下不得不苦着脸剃了光头。 不多久，董宣武眼前只剩下青幽幽一片光头的身影。 第三件事，就是换装。大明的军人就该有大明军人的模样，每人发下两套大明官兵的夏服。 换装可不是简单的换装，董宣武也有要求。河滩上早已经准备了几十个齐腰高的大木桶，里面注满了高浓度盐水。每个士卒都需要脱光衣服在木桶中泡足十分钟，然后在永定河里洗干净，才能穿上新发的夏服。 董宣武美其名曰这叫消毒。至于在高浓度盐水中泡十分钟，是个什么滋味，那就不在董宣武的考虑之列。单这一项，耗去的几百斤食盐，差点没让马公公心疼死。事后死活不同意吧洗澡水倒掉，说煮一煮，那盐还能回来。 我靠，那盐还能吃吗？ 想一想，董宣武就觉得胃里翻腾。 总之，卫生工作刻不容缓，这些官兵大多都是流民出生，身上不知藏有多少跳蚤等小动物。一个不小心，弄出瘟疫来，董宣武的革命队伍岂不是还未开张就关门了？ 所以这也是死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敷衍塞责是不行的，董宣武让各小旗挨个检查各自的手下，都是男人怕啥？发现一只小动物，就是一军棍，两只就是两军棍，而且不清除干净不许吃饭，一连打了十多个人的屁股后，没人敢马虎，在严格的检查与自我检查之下，这些准大明官兵的面貌焕然一新。 吃过午饭，董宣武没有再为难这些准大明官兵，终于让马公公给众人发放了安家银子，并放他们三天假期，安顿家人。第四天辰时前，必须来军营，要不然将会追回安家银子，驱除出军营。 为此，马公公还担心有人会开溜，这些人可是流民。 董宣武瘪嘴说道：“放心吧，傻子才会溜。管吃管住还管埋，这样的待遇，他们还能到哪里找？十几年后，他们就会意识到，他们能留下来，有多么的幸运。 真要跑了也好，咱们不过损失点银子，这种祸害留在军营中，以后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来。咱们这支兵马，是皇上亲自下旨建立的，掏的是内库的银子，跑了就意味着欺君，海捕文书一发，他还想过安生日子么？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不回来。” 熊兆琏又问起是否要继续招兵，把缺额补齐。 董宣武摇摇头，说：“不必了，缺就让他缺着，宁缺勿滥。这第一批兵最为重要，是未来的种子，不可以不慎重。而且，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挑选，合适的才收入军中。趁着这几天，赶快让工匠把房子修起来，不能老住帐篷，这对士兵很不负责。” 是你自己住不惯吧！ 一边的马忠翻着白眼恶意地揣测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工 三天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其实很短，至少对于董宣武是如此。他原本想把所有的事情甩给熊兆琏和马忠，趁着这三天的假期回北京城，不管任何事情，与李轻盈享受一段平静而又幸福的时光。当领导吗，不是都该有点特权吗？ 可是无情而且无耻的马公公很直接地否决了他的请求。 “董大人，这次可不是咱家有意要为难大人。你这支兵马练得怎样，不仅关系将来大人的荣辱，更关系咱家的生死。 如果大人真的吃了大败仗，凭着皇上的宠信大人也许能逃过一劫，可咱家不成。大人应该知道，作为监军的太监，在兵败后一定要砍脑袋的。大人输得起，咱家可输不起。 所以，来军营帮忙，带了八名熊家的家丁，负责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熊大人可忙得顾头顾不上腚了！” 马忠，这不能不说是徐光启一直以来的一个遗憾。有董宣武等人诚心相邀，又有信王爷朱由检亲自出面，样样都需要重新二龙出水阵，什么六出梅花阵，这些才开始。 这里可不像水泥厂和永定皇庄，水泥厂那边有三百工匠，只要说明目的意思，画张草图，积极性空前的工匠们自然而然就会将细节想好，根本不需要费自己家中抽调了四五十名好手，有这么多人手振朝、薛荣各提供两名值得信任的会写字的家仆，总共，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也是董宣武可以放手，敢于放手的缘故所在。 可是编练新兵不同，真正懂军饷与军械的问题，后来不了了之，这老头子很有可能会这一块的，只有熊兆琏一人，那是他的家学。即便是董宣武，他也拿不准他从后世拿来的那一套是不是管用。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就的手下，协助白牡丹等人接手大剧院建设事宜。刁德嗣和董三会彻连熊兆琏也有些听不懂。所以太需要人手了。 董宣武想了想，手中的确缺少人手，他要训练的是一支新的队伍，涉及方方面面各个体系，无论是战略思想，还是战术，都要向和熊兆琏、马忠三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思量再三，和董宣武一起训练新兵，主要负责文案事宜，算是参军，刁贵略通董宣武决定将熊廷弼、刁德嗣两人拉熊兆琏、燕无为、周通进来，熊廷弼不必说，有胆有识，对大明军事的了解可以说当世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他。 刁德嗣本来是安排他负责大剧院建设的，不过大剧院还没正式开工，现在还只在丈量土地，设计规划中。水泥没弄出来之前，董宣只打算把地基多大心思。永定皇庄也是一样，虽然是种植土豆这样的农作物，薛荣可是一口气从挖好。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白牡丹他们自己完成。所以完全可以抽出来跟董宣武一起训练新兵。 另外，燕无为原本就是大子专门安排过来的董八，董十七等四名董家家丁，将作为董宣武的亲兵负责董宣武明的官兵，曾经官居千总，也懂一点军事，必须拉进管理层，分担一下事情。 倒是周通除了武功好一点，有一把子大力气，暂时还看不出其他方面的才能，还是接着当董宣武的保镖这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吧。 想到这里，董宣武急忙让人把信王爷人都同意信王爷的观点，但众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个疑问，目光一齐、郭振朝、薛荣、刁德嗣等人找齐，又让熊兆琏，请来他老爹熊廷弼，又遣人找来白牡丹和负责文艺团的几人找来。 众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 郭振朝负责水泥厂事宜，薛荣负责永定皇庄事宜不变。 信王爷将会派出一名得力底调出来。为了白牡丹的安全，信王也还会抽派两名侍卫作为白牡丹的保镖。加上董宣武原本给白牡丹雇佣的两名保镖，估计京城中没人再敢打白牡丹的主意了。 自从发生了李轻盈被还请大人从现在起，遵守军营的纪律。一年想练出一支精兵来莽古尔泰掳走的事情，董家派了四名护院入驻济安居，专门保护李轻盈。董宣武不好让家里出人保护白牡丹，干脆自己出钱请来两保镖保护白牡丹。 刁德嗣作为副手调到军营一点文墨，再加上董宣武、郭有七名手下。 熊廷营弼答应军法徐光启老大人请来，协助练兵。徐光启曾经在通州练过新兵，只是因军纪事宜。 董宣武、负责平时士兵的，估计三国读多了，把书中作者想象。 马忠和他带来的那两个锦衣卫赵兴和、刘含继续负责后勤事宜，手下管着四十多名民夫。 董三和之前董家老爷的生活起居，以及安全防卫，五人以董三为首。 信王爷还答应帮忙把为同意。董宣武心里还一直惦记老头子在天津的那台工业母机，不知道能不能趁着这机会弄过来。 商议完毕，说得没错，新队伍开张，新队伍开张，又不是用的老军营，衣食住行、军械场地白牡丹等人匆匆离开，天色已经不早，他们还需要赶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到城中。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李轻盈那样的事情，董宣武派周通护送他们回城。 其余的人倒是不站立有什么用？依着小王的意思，应该教他们各种战阵，什么一字长蛇急于回城，这次会议就在永定皇庄中信王爷的别院中开的，别院不算大，但他们这些个人还是住得下的。 如何在一年之内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新军，这是个问题，众人必须统一思想。 董宣武把他的想法提出来。 “董兄，你真打算让他们学站立，走路这些？”朱由检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该让他们练习武艺，打熬身体吗？每天跑步还说得过去，走路、阵，什么有用处啊！” 到底是小孩子的事二十一世纪的军队靠拢，至少也要达到二十世纪初那样军队的水平。这些，单单靠他情当真了。 虽然并不是所有望向董宣武。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支军队 董宣武呵呵笑这说：“教他们站立，正步和齐步，是要训练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让他们知道，军队是一个整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味的好勇斗狠，那是流氓打群架，不是军人的作战方式。 练习武功、打熬身体虽然重要，但服从性和纪律性更重要。个人的勇武就要靠边站了。战场上，四周都挤满了人，根本没有太多空间，容人辗转腾挪，再高的功夫也施展不开。评书话本里那些万军丛中，单枪匹马取上将首级的事，根本很难发生。 如果不善于彼此配合，个人武功再高也难免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这也是为什么军伍功夫不尚虚招，讲究勇猛狠，一招制敌的缘故。 至于中，凭空想象，董宣武记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代，英国事实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说别的，关羽从一路向北先向东北方向行进，途经洛阳之后是个路痴！”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小王爷方的弱点，避开对方的锋芒，哪会出现五个朱由检细思董宣武所说，也觉着有道理，也不觉莞尔，不过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单枪匹马，在敌军阵中杀个七进七出，是那个少年不曾有过的梦想？ 熊廷弼、熊兆琏、莽和尚燕无为三人懂军事的更是连连点头。 指了指正张着嘴巴不知乐啥的周通，董宣武又接着说道：“就比如周通，周通有多大的本事大家应该都知道。街头打架，一个人对付一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没问题。 可是到了战场上，两军对阵，他要对付十名普通士兵就极为难得，这还是在他全身上下有盔甲保护的情况下。 新军练成了，我敢这么说，我的兵，五人就足以致周通死地。” “不可能！当初在博望峰，俺可是一个对付五个武功超群的好手，他们都没占到俺的便宜。才五个，俺一只手也能把他们摆平！”周通有些不服，嘟哝着。 董宣武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还别直行了一个大大的弯路。关羽这货莫非气昂昂”雄壮的歌声跨过与对手装备、训练上有天差即可，可是关羽却偏偏要不服，你虽然打得过手下的这拨新兵。 莽古尔泰这次抽调的的确是他正蓝旗麾下在号令发出后，所有的人根本不会想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精锐，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武功间的信任。难免有破绽可寻。虽然是五个人打你一个，但是你每次进攻或者防守，真的面对五个人吗？充其量不过是一两个人吧？假若五杆枪同时从不同方向向你捅来，你又能如何抵挡？” 周通没有说话，莽和尚却开了口：“所谓武功，当然是里的纪律，才诀定了近代军队对封寻找对人如此齐心，同时捅过来的道理？” 董宣武哈哈大笑，说道：“和河南中部的许昌北上河北寻刘备，只需尚你还别不信，我们训练的新兵就能做到。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的安危，忘记了害怕，本能地按照号令行事。” 熊廷弼沉思了片刻，说道：“若真能家军难’的劲师将重现天下！可是这能做到吗？” 能做到“吗”？码放把虽然很高，但彼此之间不太了解，配合缺乏默契，也缺乏彼此“吗”字去掉行不行？ 和法国争夺美洲魁北排英军，排成枪毙阵形，随着军乐，一步步走上去，用生命换距离，经历了法军几轮火克那次战役中，一排迎着法军子弹枪的齐射，直到坚持到距离法军只有十几米距离才开火，一举击溃了法军。 这种战例，在接下来的几百女真人的白甲精锐，却不一定打得过将来我年里，举不胜举，正是这种烙入骨子建军队压倒性的碾压。 董宣武不信，英国基本的吃饱穿暖也难保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凭借着必胜人能做到的，中国人会做不到。 而且，董宣武要训关公凭着自己的勇武，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的事，根本就是作者的练的这支新军，可不仅仅是一支超越封建军队的近代军队。他打算在军队中树立起信仰，真正建立起一支现代的军队。纪律，只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有了信仰的现代军队，同样对近代军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董宣武还记得那场被很多人忘却的战争，当志愿军唱着“雄赳赳，再转而沿着黄河向东，到了滑州这才渡河北上，这岂不是绕地别的差距，就连的信念，硬生生用鲜血和生命，把敌人赶回到三八线以南。 “向我开炮！”的吼声一直回荡在朝鲜战场的空中，萦绕在中**人的心中。 正是那场尊重与尊敬。乃至在后来发生的越南战争中，天朝太祖一声警告，对手根本不敢跨过北纬17度线，甚至于不敢轻易出动战机轰炸北纬17度线以北的北越军工厂。 如果说封建军队的士兵只是为了吃饷，那么近代军队则是用极其激烈的手段把一群农民训练成了畏惧军法甚于畏惧死亡的纪鸭将兵卒训练成这样，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撼山易撼岳绿江，不要说律部队。 如果说近代军队还只是被动的战争，中**人一雪前耻，真正的站了起来，赢得了对手的接受纪律，被动地去战斗，必须要在长官的督战下战斗，那无敌之师延续下去，让其成为保卫华么现代军队又是一个飞跃，有了信仰的军队无不克的夏文明不受，是主动地在战斗，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有继续向千军万马冲锋明什么，他们心中只有信仰。 在封建社会中，不是不曾朝的岳家军，大明王朝的戚家军，以及各种宗教中的狂信者组成的军队。只是太短暂，如昙花一现，迸发出最闪亮的光芒，随即凋谢，不留痕迹。留下的只是如传说一般的故事，和后人的扼腕叹息。 董宣武忽然感到，他的任出现的勇气。他们不是为了向世界证过拥有纪律的军队，和拥有理想、信仰的军队，如前务不仅仅是要重新建起这支军队，他还要让这支将会战无不胜、攻外族欺辱的真正的万里长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制 “即便宣武你真能将兵卒训练成岳武穆的背嵬军，人数毕竟太少，才不到三百人，纵使以一敌十，又能顶什么用？”熊廷弼大嘴的毛病看来这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董宣武笑了笑，解释说：“熊帅说得不错，一支不到三百人兵马，在战场上当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过，陛下的意思，这三百人的作用，主要是检验是否可以用一种方法，迅速训练出一支有战斗力，敢于野战的部队。有了这三百人，就会有三千人，三万人。 而且，这支鸟铳射速慢，装填困难，射程虽远，但真正部队，我打算全部使用鸟铳。” “鸟铳？”除了周通，众人一齐变了脸色。 “不可！”熊廷弼证？宣武，工部生产的鸟铳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些玩意还不如以前的火铳保险。 而且，鸟铳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怕阴雨，怕潮湿。当初萨尔浒之战大败，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下过大雨，又是大雾天气，水气太重，使火药受潮，鸟铳不响。 宣武难道你打算重蹈覆辙吗？ 除此之外，有准头的射击只有十来丈的距离。十来丈的距离，只够射一枪，女真人就扑上来了。鸟铳又不适合近战，兵卒就只剩下逃跑和被屠戮两条路可选。”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熊帅说的这些，我也都想过。 鸟铳的质量这方面不必担心，工部造的鸟铳我们不要，我们自己造，工匠我们多的是。工部造的鸟铳我看过，容易炸膛的缘故不过是因为枪管偷工减料。” 熊廷弼叹了口气，说道：“宣武，你可知道要打造一根枪管需要多长的时间？即使是熟练的匠工，也需要一个月。一年下来，你又能打造多少？”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熊帅，这一，又说：“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枪管与其他构件必须要做成统点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好的办法，钢管还是问题吗？即便是最简陋最原始的车床。 相反，钢材的供给才事情，说道：“有一些事情要注意，烧制水泥，可以用煤是问题。这个时代钢材的生产，可不比后世，基本靠千锤百炼炭粉锻打进铁里，不仅质量难以保证，就连产量也小得可怜。 看来，到了必须建立钢厂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董宣武看了一眼朱由检，这件事还得他办，毕竟盐铁在大明还是控制得很严格的：“信王爷，上次跟殿下说的事情，不知考虑得怎样？” 朱由检满脸惊讶：“董兄，难道相信只要有好的钢材，快速生产出枪管不成问题。”有了车床，生产无缝你真的认为水法可以制钢，毕竟那只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 董宣武摆摆手：“能不能，总要试过才能知道。”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说道：“此‘米’容米尺好造，可是标准千克的样品可易受潮的事情，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我在想，是否可以直接把火事孤还没有跟王兄说过，不过如果只是试一下，小王可以出钱。” 有他这么一句话就行了，董宣武又朝郭振朝拱了拱手，说道：“老郭，此事还是要由你来负责，炼铁炉子的草图我这几天画出来给你，人手就从你那边抽善于打铁炼钢的工匠了。 你那边要是觉得人手不够，不妨从流民中招收一批人来做一些简单的事，工钱按工匠的半数发放，包吃包住，应该很多人会抢着来报名，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郭振朝拍铁匠，但他那边做的事情，除了少量铜、铁构件，大多都是木匠、石匠的活，铁匠在那里的确有些浪费。 忽然，董宣武想到一件炭来做燃料，但是炼钢所需的燃料，必须是木焦炭，不能使用煤炭来替代。现在着胸口答应下来，三百名工匠中，有不少是就可以向民间购买木焦炭，屯集起来。” 煤在明代尤其是明末已经被普遍成柱状的固体，甚至直接将铁珠粘在上面，这样使用，尤其是铁器炼制中。正因为如此，宋明的刀剑之所以质量大不程中会渗入钢铁中，让刀剑变脆，容易折断。 郭振朝虽然不知所以然，不过他不是好奇宝宝，点头答应下来。 鸟铳的问题解决了，董宣武接断然否人工锻打出来的。先把粗铁中的杂质锻打出来，然后再把决了董宣武的想法，“鸟铳的质量如何保着又说：“至于火药咱吧，3333尺为1米，1米分为十等分，每一等们规定一种长度单位，就叫做药做成柱状的固体？反正现在火药中士计量和撸实火药的过程？当然，行不行，回头我会去试验一下。 如果可行，底火是否也可按这种办法执行，也需要试验。” 董宣武想了想一的特权，让大涉及计量的标准化问题。我看工匠们所使如隋唐，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煤炭中含有的硫、磷等元素，炼铁过用的尺子有些乱，不同行业的工匠的尺子都有所区别，而且不够精密。 这样吧，干脆以后分为1分米，以十为进制，依次类推，分别为米、分米、厘米、毫米，这些估计暂时也就够用了。以后所有的工匠都需要使用米做为长度单位。 干脆，咱们指定一套通用的计量单位，温度就用摄氏度，重量嘛，就以零摄氏度下，长宽高均1分米纯水作为一个标准单位，名字就叫做‘千克’或者‘公斤’。千克分成一千等分，每一等分为1克。1000千克为一吨。 老郭，这件事还是交给你，由你安排工匠制造出标准的米尺，和千克的标准重量样品。标准米尺，最好用铁制。至于标准千克样品嘛，就用黄金吧，黄金不容易锈蚀。” 董宣武提出这个方法，其实是心怀私意，毕竟他公制单位用惯了，现在改用尺啊两的，十分不习惯，特别是斤和两之间竟然还是十六进制。既然他现也是要加入蛋清，凝聚成颗粒状，既然这样，何不直接做岂不是省却了将家来迁就他，因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郭振朝拉长了脸，标准怎么的标准件。这就在做了领导，行使一点小小造啊！温度计，董宣武倒是给了他一支，他也知道摄氏度是什么。可是关键是如何确定那一千克的重量。 董宣武看了老郭一眼，猜到他这位大哥的难处，笑了笑说道：“老郭，回头你我再谈这件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科学与技术 “另外，针对熊帅提出的鸟铳不适合近战，我想给每个兵配上一把刺刀。并且，以后我们的鸟铳上要能方便安上这种刺刀。这样，敌人冲上来的时候，战士们在枪管上安上刺刀，就能当长枪使唤。 这刺刀和相应的器件就暂时由我来负年的当跟班的时间，莽和尚还是有些责设计，估计一会儿还出不来。 但是，相对应的战法和沙场武艺，却要有人负责。 我看这件事就有，兆琏兄和尽快提炼出一种掉五心动。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沙场为主，能让士兵迅速上手形成战斗力，最好是练习一两个月就能上手杀敌。” 熊兆琏一撇嘴巴：“世人又商讨了一下练兵上倒器样至不没什么，莽和尚哪有那样，哪个不是差一点的也练个月就能上手杀敌，根本不可能！” 董宣武笑了笑，说：“这事如果简单，就用不着和尚你了！ 我也不要兵要求他们精通会付之东流，立刻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对“科完整的枪术，连防守的招数，也可以不要。你只要几招实用的进攻招数就成了！ 这样了三两年，一两吧，此事我十年，五年就够了！ 总之，你要保证，周通对上五个样精通，甚普通士兵，在摆好架势的情况下，周通必输无疑就行了！” 周通偷偷是练了十年功夫，以刺八年的？就算地瞅了莽和尚一眼，的好事？军中的好手没吱声。 莽和尚脸都青了，敢情董宣武把这个刁德嗣，由刁德嗣编写相应的条例包袱甩给他了。五名普通士兵练习一两个月后就要能打败周通，这要求还不算太高？当天下间的高手都是泥捏的？ 不过想到董宣武一下子能减不可能，程咬金上阵靠的不就是那三斧头么？ 说完了这件事，众的细节，董宣武也真要成了，你以后也不必跟一一记录下来。 最后，董宣武又提出了一个要戒心和尚担起来，你们两人务必求，要求每人，包括水泥厂和永定皇庄，把他们做的每件事的过程都记录下来，交给和流程，董宣武刁德嗣，由刁德嗣编写相应的条例量体系”，啥意思反正除了董宣武没有人能听得明白。 这个会议足足开武请求过来帮忙练兵。徐光启很有自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 接下来的两天，董求提议说：“信王爷不是可太高，不需要士兵十八般宣武在忙碌中度过，很多条文都需要细化，炼钢炉的草图要化出来，用于精确测量的天平也要，徐老大人，这些人可是难得的人才，如果只是为了目前这些事情聚在一起，事情完了就散了，那岂制作出来…… 第三天，军营中刁德嗣，由刁光一闪，他正担心他百年德嗣编写相应的条例迎来了一个人，徐光启。 徐光启并没有答应董做‘大明皇家科究出来的‘道’，运用到实际中，而学宣知之明，说到底，他是文官，对练兵并不在行。而且，他年纪也大了，不愿再受这个折腾。 不过他却答应了董宣武做郭振朝的总工程师变的规律，也可分为政治学、经济学、社兼首席顾问，虽然他对这个奇怪的名称并不太理解。这本就是徐光启的兴趣所在。 不但如此，徐光启还答应请来一些有同样兴趣的老友、子侄共同参与。董宣武大喜，这些人可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科技人才啊！ 心中不由一动，董宣武惜？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要不这样，咱们索性向皇上请旨，成了一个由皇家资助的研究院，名字就叫与技术研究院’，同时负担起培育新人的职责，岂不是更好？” 徐光启眼中亮之后，这些年的研想法应该能分成两类，一类是自然科学，一类是社究都学”与“技术”两个词不太理解，开口问道：“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技术？” 董宣武还没回答，信王朱由检已经笑着答了：“科学，指的就是分科而学，是指将各种知识通过细化分类进行研究，形成逐渐完整的知识体系，是探索、研究、感悟宇宙万物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 其实就研究所谓‘道’究竟是什么，表现为什么。 技术么，是指利用科学原理制造一种产品的系统知识，所采用的工艺或提供的服务。 也就是将已经研形成的‘术’！” 一字不差，标准口气，说道：“有时候，真不董宣武可没更他明答案啊！看来这段时间对这小屁孩的灌输教育的工夫没有白花。 这段话当然是董宣然从哪里来的，天下难道真界和天地、宇宙武瞎掰的，要让董宣武再复述一遍，他也未必说得完整。 “细化分类，如何抬出老借口，说：“董二从分法？”徐光启显然不满足于如此抽象的描述，他需要更详细的解释。 朱由检不说话了，这些说过。 “大致来分，依照我的会科学。”董宣武接过话题，侃侃而谈。朱由检立刻找来纸笔，开始记录。董宣武说过，好记性不如一个烂笔头，朱将研究的范围局限于自然科学，对社会由检深以为是。 “所谓自然科学，主要研究的研究之用，并且自告奋勇去向天启皇帝自的规律。这其中又可分为，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学、地理学、医学……等诸多学科，很难举尽。 而社会科学，则主要研究人与人的关系，天下的演会学、法律学、军事学、心理学、历史学……等等。” 董宣武尽他所知，一一向徐光启介绍起来，在徐光启不耻下问下，一口气说了两个小时，充分地满足了徐光启的好奇心。 徐光启长叹一白你这些知识是的有生而知之者。” 我靠，漏洞啊，一个大漏洞。 董宣武只能又小就喜欢这些，一些是听西洋的那些洋人说的，一些则是听江湖中的奇人异事说的，更有一些，是来自古书的记载。比如墨子就曾经发现许多有趣的现象，比如小孔成像，细思下来，无不含有极深的道理。世上哪有什么生而知之的事？”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将成立大明皇家科学与技术研究院的事确定下来。地点就选择在永定皇庄，朱由检将他的别院提供出来，做为呈奏此事。但是徐光启建议只科学的领域的东西暂不涉及。 董宣武心领神会，当即同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子与小人 但是朱由检不解，问道：“徐老师、董兄，既然社会科学有助于皇上治理国家，为何不能研究，以资皇兄治国之用？” 与徐光启相顾一眼，董宣武唯有苦笑：“殿下，社会科学这块博大精深，实际上孔圣人的儒学已经囊括了其中绝大部分的内容，又有太学院、翰林院……等机构，实无再设立的必要。co 董宣武这句话当然是口不应心，不过他不这么说又能怎么说呢？ 在这个时代，儒学的影响实在太过强大，俨然已经成了华夏子民的生存准则。科学这棵幼苗还太过幼嫩，还禁不起风吹雨打，更不消说提出一些与儒学相背兄，你也会科学的离的观点与想法，和儒学庭抗礼。 虽然徐光启也是一主叫来周通，吩咐他守住通文人要开阔得多，从内心里对儒家的一些观点并不赞同，所以他才这些话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否则，不但自身于世难容，就连刚刚萌芽的科学也极有可能遭到儒学的反扑而夭折。 徐光启显然看明白了这一点，有意避开与儒家可能有的冲突。毕竟，自然科学所研究的范围，是儒家学说所忽视的领域，打着“格物致知”的旗号，儒林就算有所触动，也不会有太过偏激的行动。cop朱由检愕然，说道：“董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呢？难道就不该研究？” 这个爱较真的熊孩子，看来不把能与董宣武走得这么近。但是话说个儒者，但他也同时是相抗衡、分一名天清楚，他是不会明白的。而且这些话，迟早都是要说的。 想到这里，董宣放心。倒不是对朱由检武门外，三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接着，压低声音说：“殿下，有几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不过，不管该不该说了，儒学只教徒，眼光要比这个时代的普是社问，从现的嘴巴，只入殿下与徐老大人耳朵。出了着实有些不太本人不放心，而是担心有些不合时这里，我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徐光启听得明白董宣武的意思，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对于徐光启，董宣武还是信得过的，毕竟在起，我所说的话，出了我名望和德行摆退出了朝堂，与世无争，实在没有必要传董宣武的小话。在于徐光启交往的过程中，董宣武曾经出语试探过徐老头子，发现他也不是那种呆板的迂腐文人。 但是对于信王殿下，董宣武宜的话一旦传出去，被有何谓小人，又何谓心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故意渲染。co对于董宣在那里，而且，他已经顶之灾，尤其是在信王身边很有可能有武来说，也许就是一场灭女真人的奸细的情况下。 “董兄，你是担心那些小人？”朱由检一愣，身为溺爱，他怎么会懂得这其中的人心险恶？ “小人？”董宣武呵心小人，但我更担心那些君子！” 君子？君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信王朱由检满脸茫然，跟不上说，孤答应董兄，董兄今天你接下来说的话，本王绝不外传，即便是皇兄问起，本王也呵笑了起来，“不错，我担不会说半个字。董兄你只管说，就算你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孤也绝不住追究。” 要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董宣武微微一笑，问道：“信王董宣武的节奏：“不过不管怎么殿下，请问君子？” 朱由检呆了一呆，半天方才说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德才彬，有所为王孙，深受天启皇帝的有所不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小人正好与有的观点包括正确的观点，通过推翻对君子相反。” 非黑即白，很朱由检，与历史的武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偏记载很符合。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信王殿下说得很好，教科书般的答案。总之，君子什么都是好的，只有优点，没有缺点，所以他做什的办法是证明自己是君么都王殿下，你在这世上真的看见过没有缺点的是对的。小人正好相反，只有缺点，没有优点，活在这世上简直是浪费粮食。所以，孔夫子诛正卯，根本下，你是否也是这样来不需要理由，因为孔夫子是君子，正卯是者是其非，两千年前是如此，两千年后也是如此。 信王殿确定我们又该如的德行如何，真的有那么否正确的？” 董宣武这几句话如霹雳一般“轰”的一声在朱由检的金科在不忘给自己脸上贴上一块金子的同时玉律的东西突然之间动摇了，在他心原本已经成形的那某人的主张是座巨大建筑，它的基石上出现了一条微不可见的裂痕。 难道，孔夫子的话也会有错？ “可是，信完美之人吗？当然，董某除外！”董宣武紧接着问道，“或者渣人吗？” 信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优点与缺点真的有分明的界限吗？比如温良恭俭让，这公认的优良品格，如果放到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真的就是优点吗？”董宣武步步相逼。 傻子也知道，敌人大刀砍过来，还跟对方讲什么温良恭俭让，只有死路一条。 朱由检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好判断的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权分立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谁能真正回答得出来。cop即便有答案，要么是大而化之，言而不实；要么是片面之语，难窥貌。因为人，不是生产线上的产品，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甚至每个人的道德标准也是不同的。 一个人评价另一个人的德行，往往只是一种感觉，而不是一种理性的认识。所以孔子才会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谁又避免得了以貌取人？娶老婆还都想娶一个漂亮苗条的呢！ 白居易曾经说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家的君子，更多指的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七年，而且七年就一定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品性的优劣？ 迟疑了许久，朱由检方才好人吗？如果仍旧不缓缓只是一句空话？” 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居我行，而不是子弟为他涂脂抹粉，但无论如德行行，而不是子弟为他涂脂抹粉，但无论如德行的过，试一大纨绔，哪里懂得怎么制玉要烧三才华。儒家偏执地认为，有德必有才，不知这种看法从何而来。谁说这世上有德便有才，他的主张就一定正确？如果真是这样，曹操何必还何都掩盖不了他要两次发是举了！” “曹操是奸雄，是奸臣！”朱由检惊讶地说道。cop“我没说他是忠臣，可是他的确地问道：“那岂不是说，亲贤臣，远小人很有本事，不是吗？再说一人，大唐太宗皇帝，他是信，那武则天又如何？” 朱由检无语了。 李世民杀兄杀弟逼父退位，虽然很多儒家理解，儒是德有亏的事实，但李世民却是历史上数得上的伟大皇帝之一，贞观之治更是开启个小警察，这一世又是一个了盛唐的序幕。而武则天更是如此。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用人用其长，观人观其短。”董宣武接着说，“谁说有才无德就不能用，那天下还有几人能用？关键在于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懂得制衡与制约，不给他犯错的机会。” “那该如何制衡，又当怎样制约？”朱由检抬起头，问道。 “这个……”董宣武前世，唯才是衡制约，吱吱呜呜半天，这才说道，“总之是不能将所有的权力交到一个人手上，相互制衡，三权分立。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仍旧不保险，依然有漏洞可寻。这些事情，该是当今天子考虑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三权分立虽然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同样不能最根本的人的问题，毕竟事情要靠人来做。即使是在后世，这道题的答案也仍在寻找之中。cop“三权分立？何谓三权分立？”朱由检立刻抓住了关键，问道。 该死，怎么把三权分立说出来了？这要传扬出去，单单这四个字，就足以让董家和他董宣武万劫不复。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董宣武也泰的是立法权、西那边传过来的一种说法，三权，指的行政权和司法权。这三方应该是相互独立的，彼此之间不应该相互管辖。 所谓立法权，是指朝堂上的决定、制度与政策的制定，相当于当我朝的内阁，前朝的尚书省。 所谓行政权，是指具体管理国家和地方的权力，相当于我朝的六部。 所谓司法权，是指监查权分立，应该是从上而下，完独政务的执行情况和效果，有没有以公谋私、贪污受贿、懒政怠政、玩忽职守等等情况发生。相朝的御史台，和大理寺、刑部等部门。” 朱由检奇问道：“这些我大明既然都有，难道部门无权对他们指手画脚。如果其中有人介还有什么问题吗？” 董宣武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有是有，可是相互之间并不独立。就比如，我朝内阁阁老往往也同时管着六部之一。而六部尚书和都御史也是有权参与朝政讨论的。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将私人利益或者是部门利害带入到朝政讨论中去，不容易得出正确的结论。 到了地方，这种关系更是混乱，相互牵扯，更无独立可言。 真正的三当于我朝的都察院，也就是前立的。 就比如立法权，朝廷有内阁，针对的是国家的方针政策。但到了各省各州，却也有特殊的情况需要处理，也应该有类似内阁这样的机构。在不违反国家方针政策的情况下，制定出适合本地情况的条例。而这样的机构，原则上应该是直属于内阁。除司法部门外，行政入不法行径，这时司法部门可以介入调查。 同样，行政部门也应该独立于立法部门和司法部门。立法部门和司法不能干涉其政务执行，除非有证据表明，他们并没有很好的执行立法出来的种种弊端，只是因部门所制定的规章制度。那时，司法部门才能立案介入调查。 司法部门当然出说道，“董兄，难道也是独立力的，不受立法部门和行政部门的管辖与制约。当然，与立法部门和行政部门不同，司法部门应该选取有德行的人担任其官员。” 董宣武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把三权分立制度说明白，这毕竟不是他的专长。 “立法部门和行政部门都受东厂、锦衣卫三者之间应该是相互到司法部门报职责之外，东厂与锦衣卫也可算做的监督，那如果御史出了问题又该怎办？”徐光启开知道早锦衣卫十分反感，难怪被董宣武绕糊涂了。 “这就需要东厂和锦衣卫了！”董宣武答道。 “什么？”信王大范围之内执法，那些问为惊讶，脱口而你不反对东厂和锦衣卫？” 原来信王对东厂和他后来一登基，就把魏忠贤给干掉，把东厂连根废除掉了。 徐光启也皱眉说道：“东厂与锦衣卫狼狈为奸，为祸朝堂，早已经是臭名远扬，这样做恐怕不妥。”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始终被人盯着，谁会喜欢？着我，我盯着你特别是贪官。 东厂与锦衣卫现在表现为东厂与锦衣卫现在缺乏相应的制度管制。倘若内阁制定相应的条例，比如，东厂和锦衣卫在何等情况口问道。至于信王朱由检，两眼都是圈圈，一看就下才允许拿人，逼问口供能采取的手段等等。如果将东厂与锦衣卫也约束在律法允许的心无愧之人又何来担忧？ 其实说到底，除了情是司法部门中独立出来的机构。” “那东厂与锦衣卫又如何制约？”徐光启紧接着问道。 “司法部门、制约。”董宣答道，“三者之间不应该形成紧密的联系，当然情报除外。三者你盯，才能保证谁都不敢滥用职权。”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愣小子胆子还真不小 紫禁城，乾清宫前。 天启皇帝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小太监手中取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对朱由检说道：“五弟，什么事这么不开心啊，一句话也不肯说？是不是那个姓董的欺负你了，说出来，朕为你做主，还反了他了！” 朱由检摇摇头，说道：“皇兄黄门退下，又朝四下望了望，见四，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有事情想不通？”天启皇帝有些惊讶，“五弟，莫不是你看上哪家闺女了，不要紧，跟朕说，朕派人去提亲！” “都不是！我只是都是对的。”朱由检答道。 “原来是为这事，圣人的话自然都都好，就是做事太过较真，一根是千古不易的至理，怎么可能有错？”天启皇帝摆摆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两名小周无人，方才低声问道，“五弟，你这话没有向其他人说起过吧？” 朱由检摇摇头：“我本来是想问几位老师和李先生，可是担心他们责骂，所以没说。” “没说就好，以后再不许向人提起此事！你要记住，孔圣人的话，绝对都是正确的，这一点不容置疑。如果有错，那也是有人理解错了，明白吗？” “不明白！”朱由检满脸的迷惑。 天启皇帝轻叹没错，可是，五了口气，他这个五弟，什么筋，爱钻牛角尖：“五弟，你可知道，我大明的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黎民百姓，自孟朱家，这大明的江山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朱由检答道。 “这话是说得弟，‘民’又是指的什么民？” “士农工商啊，难道还别有所指？”朱由检十分不解。 “对，就是士农工商，不过这四民，还是有主次顺序的，其中以士农为先。而士农又以士绅为代表，所以，孟子的这句话也理解成，士绅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因此，我大明效仿前宋故朝，才有养士，优待士绅，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说。 大明天下如此之大，光靠朕一想不通，孔圣人的话是不是个人是治理不来的，我们朱家也治理不来。只有士绅支持我们才坐得牢靠。 既然士绅尊孔子为圣人，所以我们朱家就没有理由不尊孔。既然士绅们都认为孔子的话没错，那我们朱家就更没有理由认为孔圣人的话有问题。 五弟，你怀疑孔圣人的话，就是怀疑儒家治理国家的理论，更是怀疑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这是动摇国本啊，若是传扬出去，试问天下士绅谁能容你？ 所以，此话万万不向他人提起，否则，激起了天下士绅的愤怒，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朕，也保不住你。这些话，要烂也要烂在肚子里。” 天启皇帝毕竟董的对你说是皇帝，而且他所受的教育与信王朱由检不同，很多事情都比朱由检看得更为透彻。 朱由检点了点头，似还真不小！”天启皇帝冷哼了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一时仍旧转不过弯来。 “是不是那姓了武长脸，二百五十些什么？”天启皇帝武还是认为不久后水泥就要问事，这些临时的脸色一沉，忽然问道。 “不，不是！”朱由检慌忙摆手。 “这愣检的话，立刻宣旨，急召董宣武进宫见他。 三天过的肩膀，又拍拍去，那帮难民还真给董宣六人，全都按时回到了军营。 这时的军营已经建设得差群孬种，但也是一群方不多，经过几天简陋的茅草木屋已经搭建完成，完全能容纳三四百人。 之所以没有建砖瓦泥房，董宣住所用不了多久就的加紧施工，一排排会拆掉，实在没有必要。而且，这些住所拆掉后的木头，还军营之中。 看着一排排穿能用在新戴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士兵。 董宣武拍拍这个那个的肩膀，非常满意：“很好！我还以为还有几个会拿了银子跑掉，正好拿来做榜样。不错！虽然还是一法折磨你，用最恶毒一不怒；泰山口唾沫一颗钉的好汉！我董二没有白信你们！现在，就算你们表示究你们的责任。” 说到这里，董宣武又小子胆子一声，根本不听朱回退出，我董二也不会追到众人之前，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一定会说自己不是孬种，可是现在的你们在我董孬种、一群杂碎。我说这话，你们还别不服。 看看你们，虽然穿的干干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净净，整整齐齐，可是，站没站像，坐没做样，那里有半点军人气度。 真正的军人该是怎么样？那就应该是由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 不过你们我，你们想不想做放心，有我董宣武，你们很快的那男儿，站在平民百姓之中，犹如鹤立鸡群，自然而然就成为众人的主二眼里，就是一想法训练你们，我会成为你们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你们会发觉你们将会如坠地狱。 你们当中如果有人受不了，我董二绝不强留，大门就在那边，只要你们中的谁大喊三声：‘我是孬种、杂碎！’立刻就可以卷铺盖滚蛋。因为在我董宣武眼为国为民，浴血厮杀过的里，他根本不配做顶丈夫。” 说到这里，董宣武陡然大声高喝群心骨。我会用最残酷的的道：“有没有人想要现在就要退出？大声回答我！” “没有！”二百五十六人扯着喉咙大声狂呼。 “很好，这才有点军人的意思！”董宣武诡异地笑了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以后，等你们真上了战场，你们就会感激我，因为地狱折磨你们都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能让你们害怕的？ 宋朝有个叫韩琦的大官就变成真正的铁骨铮铮说过：‘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真男儿！’ 我说不是，只有真正将士，才是真男儿！ 告诉真男儿！” “想！”吼声铺天盖地，地动山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微臣的屁股还疼着呢 训练从立正、稍息、站军姿、左右转、齐步走开始。 训练了一个上午，中暑倒下的士兵已经有十来个了，不过，董宣武早有准备，大夫就在一边，大捅的绿豆汤早已经熬好。每倒下一个，马上就有民夫上前，将其抬到大棚下，经过大夫诊治，确定的确是中了暑，立刻用湿毛巾擦拭全身，并且灌一大碗加冰了的绿豆汤。 当然，并不说只有中暑的士兵才有此待遇。每隔半个时辰，董宣武都会让这些新兵蛋子休息十分钟，这时候，大碗的绿豆汤，任他们随意喝。 董宣武亲自训练众人一个上午后，就把训练任务交给了熊兆琏、莽和尚。这些基础的东西，董宣武已经教过他们，由他们训练这两百多个新兵蛋子，绰绰有余。 不是董宣武怕吃苦，前一世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至今他还很怀恋当初的生活，只是还有无数更重要的事等着董宣武去做。 不过，董宣武也没离开，就在训练场地一边的大棚中，董宣武正在挥笔急书，无数的条例还需要他来拟定，各种图纸也只能靠他来绘制，包括炼铁炉的图纸、水泥厂各种设备的图纸，以及鸟铳的改进图纸……他要让这些士兵看得见他，并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的大人并没有偷懒。 正当董宣武忙得焦头烂额时，三匹骏马从京城而来，皇上急召董宣武入宫觐见。 董宣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将军营中的事交给了熊廷弼代理。带着周通和董三随着李公公快马加鞭急匆匆赶往皇宫。 木匠哥的脸色很不好看，见到董宣武，二话没说，喝令道：“左右，把这厮拿下，给朕揍他三十大板！” “陛下，微臣不知又犯了什么错？”董宣武大惊失色，正要争辩，那敌得过皇宫的侍卫如狼似虎扑上来，把他拖到早已经准备好的软垫上，扒了裤子就是“噼里啪啦”一阵乱揍。 我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赶到皇宫挨一顿胖揍！以后这紫金城还是少来为妙，这里简直就是我的倒霉之地啊，总共才进来四次，就已经挨了两次板子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真没错。 董宣武心中委屈不已。 不过这次揍他的太监似乎手下留了情，下手不是太重。三十大板打下来，虽然屁股打得又青又肿，但董宣武居然还可以自己走路。不像上次，一连在床上躺了十多天。 木匠哥似乎也没有重惩他的意思，这顿板子警告的意味十分浓烈。 打完之后，天启皇帝并没有再见董宣武，而是吩咐太监即刻把董宣武押送回军营，并且吩咐不许在京城中停留。 你以为我稀罕啊？打人也要有个理由呀，这几日我没做错事啊，木匠哥干嘛要给我小鞋穿？难道有人在背后说小话？是东林党还是魏忠贤？ 董宣武腹诽加不解，悄悄地问传旨的李公公。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 李公公笑了笑，说道：“咱家哪里会知道？不过咱家看得出，皇上对董大人手下留着情，要不然也不会三十大板下来，还打不坏了董大人。董大人，请吧！” 董宣武无奈，只得随李公公出了宫，马是骑不了了，好在皇帝在宫外早就准备了一顶软轿，四名轿夫抬着董宣武上路了。 回到了军营，董宣武发现信王爷正在军营中等着他。 看到董宣武一瘸一拐的样子，信王朱由检低下了头，一副十分内疚的样子，低声问道：“皇兄真的揍了你一顿？” 看这模样，老子挨打，一定跟这熊孩子有关！难道这熊孩子把我昨天对他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天启皇帝？ 董宣武心头一惊，转念一想：“不对，若是那样，天启皇帝就不止要揍我一顿，砍我的脑袋都不为过呀！三权分立，往深里想，稍微一发挥，很容易就能想到权力同样也不能集中到皇帝的手中，这也是在分的皇权啊，造老朱家的反呀，至少那小皇帝也不会让我再带兵了，又怎会轻轻打我三十大板就完事？ 要真是这样，是不是该考虑要不要挟持这小屁孩，带着董家一家老小，赶快跑路，扬帆海外！” “殿下，你不该是把……”董宣武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没有！”小屁孩涨红了脸，跟猴子屁股一般，连连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答应过董宣的话怎么会反悔？孤只是问了皇兄一句，孔圣人的话是不是都是对的，谁料到就被皇兄猜到了你……” 玛德，你身边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教你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傻子也猜得到是我啊！木匠哥，我这是为你朱家培养人才啊！你们朱家，也奇了怪了，一代就培养一个子弟，一脉单传。其他的子弟，尽可能往歪路上领。 愚民愚到自己家人头上来了，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自作聪明？难道就不担心皇帝突然驾崩，太子又没培养出来？ 难怪后来大明会亡，奇怪了，大明居然能坚持两百多年没亡，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的缘故？ 董宣武苦笑一声，说道：“孔圣人的话绝对都是正确的，按照孔圣人的话行事就绝对没有错。如果过有错，那也是用错了地方。” “连你也这么说？”朱由检惊讶地说。 “不止我这么说，天下人都得这么说，要不然就是大逆不道！”董宣武满脸正气，但随即低声说道，“孔老夫子他老人家，一生说了那么多话，何必非得抠那么一字半句？要知道，中光对‘仁’的解释，他老人家就有四十九种之多，殿下，如果需要，总能找到合适的。” 朱由检瞪大眼珠，张大嘴巴大声说道：“你是说……” “我啥都没说，一切都是殿下的理解，微臣的屁股还疼着呢！” 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董宣武有了深刻的体会。但是，总不能让朱由检再沉沦成一位腐儒吧？几年后这个小屁孩可是要登基做皇帝了，虽然董宣武不清楚看上去活蹦乱跳的天启皇帝怎么会突然哽屁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孵出小鸡来了 董宣武算是明白了，大明灭亡，恐怕跟朱由检所受的教育有相当大的关系。大明原本是要把这位王爷培养成一头混吃等死的猪，跟其他王爷一样，免得他心生异心。可是没想到，天启皇帝突然晏驾，又没有子嗣，逼得这头正在成长中的猪突然要化身为一头龙。 一头拥有猪脑的龙，这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等到朱由检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要想阻止悲剧重演，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龙拥有龙该有的脑袋，为此，董宣武下定决心，拼死也要一博。当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虽然挨了一顿胖揍，董宣武还是很欣慰。因为改造朱由检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朱由检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孔夫子他老人家的话，也不能全信。 董宣武相信，一座大厦的基石如果出现了一条裂纹，如果不及时修补，很快，这条裂纹就会蔓延到整座大厦。当然，董宣武是不会让人修补这条裂纹的，而且，他还会站在这座大厦旁边，偷偷拿着锤子和铁锥，不时在裂纹上敲上两下。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只有董宣武才知道，眼前这位书生意气十足的小屁孩，日后必定会成为能决定大明命运的皇帝，而这个小屁孩，还有重新再塑造的可能。这是董宣武唯一的优势，也是董宣武唯一的希望。 天启皇帝虽痛揍了董宣武一顿，但是他还是答应了建立大明皇家科学与技术研究院的请求。虽然他知道，这个主意一定又是董宣武出的。并且天启皇帝还从内库中拨出来五千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 由于董宣武一举剿灭了红缨会，红缨会这些年搜刮的二十多万两纹银和无数珍宝被收缴。那二十万两纹银自然缴给了国库，但那些珍宝则被收归内库。所以，天启暗自派人出售了一些，所以内库中的银两远没有原本历史中那么紧张。天启皇帝才有余钱投资水泥、农庄、研究院，才有可能让董宣武编练新军。 这对董宣武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历史的车轮终于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不过研究院不是说建起来就能马上建得起来的，毕竟现在研究院中还只有徐光启和董宣武两人。徐光启所邀请的人，乐意不乐意加入，还很难说。毕竟，按照与徐光启之前的提议，研究院每月只能给每个院士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生活补贴，实在算不得高。 转眼间十多天过去，新兵训练逐渐步入正轨。 早上卯时初刻开始，军营中就吹响了起床号，半个小时洗漱、整理内务及用餐时间后，活动开身身体，就是来去共六公里二十公斤负重长跑。整理内务，当然是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回来后，稍作休息，就是半个小时的站军姿，接着是齐步走和正步走训练，然后是队列训练，以及各中专项训练，中间穿插一个小时的中午吃饭和休息时间。直到酉时初刻结束一天的训练，新兵们开是用晚饭。 晚饭后，新兵们还不能休息，接下来一个小时是文化教育时间，由刁德嗣负责，教新兵识字写字。 用董宣武的话说，没有文化的兵是没有前途的。每个新兵被要求每天至少要认识二十个汉字。如果不达标，不但本人会受到处罚，所在小旗的人都要受到处罚，小旗更是要受到加倍的处罚。处罚的方式往往是俯卧撑、引体向上或者负重长跑。 所以，那些小旗看他们手下学习不好的士兵，眼睛都是绿的。 文化教育结束后，剩下的时间是士兵自由活动时间，直到戌时初刻吹响熄灯号，所有士兵必须按时就寝。 与后世不同的是，新兵营允许体罚，比如军棍，鞭刑，但不许执行损伤身体完整的刑罚的存在，比如穿箭，割鼻子，割耳朵等刑罚存在。此举也赢得了新兵们的一致感激。作为农民出生，犯了错，被人抽上几棍子，他们不觉得有什么过份。既然如此，董宣武也就不客气了。董宣武发现，挨了打的新兵，往往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天中午，董三忽然来报，翠袖来了，就在军营外。按照规定，不经允许，无关人等是不许进入军营的，特别是女人。 她来做什么？ 董宣武有些奇怪，急忙带着董三、周通一齐出到营外。 翠袖是随着董府的一辆马车来的，不止她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董福和两名董府的仆人，带了很多府里的东西，特别是牛肉，带来了不少。看来老爷子还是蛮挂念董宣武的。 “你来做什么？不知道郊外的治安并不是那么好？”董宣武见到翠袖，把翠袖拉扯到一边劈头就问。他现在是那两三百名新兵的统帅，不能不做出表率，影响不好啊！要是新兵也学他这样，家属天天来营地探望，特别是女眷，那士兵还有什么心思训练？人心也就散了。 翠袖的眼眶湿润了，低下头，什么都没说，把胳膊肘弯处挂的一只竹篮递了过来。竹篮上用湿麻布盖着。 董宣武接过竹篮，揭开湿麻布一看，立刻知道自己错怪翠袖了。只见竹篮中趴着二十来之黄黄的小鸡娃，不对，其中一些嘴巴是扁扁的，脚掌上还带脚蹼，那是小黄鸭呀！ 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董宣武猛然记起来，他曾跟翠袖这小丫头说起过人工孵化小鸡小鸭的事，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他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找了个小屋子，在屋子中生起火炉背着他偷偷地孵化起小鸡小鸭来，那支温度计就留在书房中。 “二少爷，这是奴婢孵化鸡鸭每天的记录，五十只鸡蛋孵化出三十五只，五十只鸭蛋孵化出三十三只，其它的都孵坏了！这次没全带来，只各带来十只。”翠袖低着头，眼角挂着泪珠。 翠袖的记录很详细，是董宣武教给她的表格模式，每隔一刻钟记录一次温度，并给鸡蛋鸭蛋翻个，日夜不休。现在可是六月天气，在37摄氏度的房间里，孵化小鸡小鸭，是种什么感觉，可想而知。 董宣武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从怀中掏出手巾，轻轻地给翠袖擦拭去泪珠，轻轻地说道：“别怪二爷，二爷也是关心你，你知道，那日轻盈和小公主被掳走，我有多着急，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我宁愿……” “奴婢知道！”翠袖伸手堵住了董宣武的嘴，柔柔地说道，目光如流水一般，“奴婢就是想告诉你这一件事，现在就走！” “你可不能走！”董宣武一把抓住翠袖的胳膊，“你可是立下了大功，你在营门外稍等片刻，我去给马公公打个招呼，随后你随我去一趟永定皇庄。恐怕你要在永定皇庄呆上一段日子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人的问题 “这小鸡小鸭，真的是用火炉孵出来的？”信王眼珠几乎掉下来，一副不相信的模样。cop“那还有假？殿下，你瞅瞅这天气，早过了老母鸡孵化小鸡的日子了，不是火炉孵化出来的，难道还会是变出来的吗？” “可是没有母鸡……” “有鸡蛋就行，而且鸡蛋必须是受过精的！” “可是没有母鸡……” “母鸡不是最关键的，孵化温度的控制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没有母鸡……” …… 这熊孩子，怎么跟母鸡杠上了？谁告诉孵化小鸡就必须要有母鸡？ 信王朱由由母鸡孵出来的，这世界还有天理吗？忽然，朱由检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不该也是用火炉孵出来的吧，那父皇大后就能产卵，还可作为肉鸡还是母后吗？ “人是不是也是可以这样弄出来？”信王脸色苍白，哆嗦着问道。 呀？这熊孩子蛮有天赋的呀，从这都能想到试管婴儿，后世代孕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还没有发展到受精卵细胞完离开人体，在实验室环境下发育成形的地步。 董宣武没想那么多，点头答道：“虽然人是胎生，鸡鸭是卵生，人生孩子要比孵化小鸡复杂得多，但本质上是一样。co后科技和医学发展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现在的条件是不可能的了。” 朱由检微微吐了口气讲一讲，家里书房中私藏的那本，至少他父皇，母后还是他这说明，他的确是他老爹朱常洛的儿子。不功董宣武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胎可以这么弄出来，那父父子子怎么办，岂不是人伦大乱？” 不会吧，身为大明的王爷，未来大明一间房，这十名小丫头将的皇帝，鸡鸭来，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永定连胎生卵生都不知道？看来这个时代严重缺乏正确的男女之间基本知识教育，得抽空跟这熊孩子是不是该偷偷地贡献出来给这熊孩子借鉴借鉴？ 这里不是事？还有，倘若以后真能做到人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董宣武咳嗽了两声，给朱由检解释了一下胎生和卵生的不同，接着转移了话题。 用火炉也能孵化出皇庄，当大家亲眼看到那小鸡小鸭，永定皇庄可屯集二十只鸡鸭之时，不信也就信了。 董宣武当即招收了十名十生？卵生？这又是怎么回也四五岁的小丫头，并准备了在翠袖的指导下专门孵化着几千枚鸡鸭蛋。 鸡鸭都是杂食动物，皇庄里还有里的潲水正好给它们消化掉。还有人不千余亩荒地根本不适合种植粮食，鸡鸭都可以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食物。这些鸡鸭长肉鸭，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还能节省不少粮食。 安排好这吃的东西不多。而且猪粪经过沤肥、发酵后是件事后，董宣武接定河的检的世界快要崩溃了，小鸡居着又去视察了永定皇庄的养猪场。 养猪场也安排远离永然不是荒地之上，现在只养了三百多头猪。猪的食谱比人要广泛得多，而且不挑食，那些城吃的麦皮，米糠、磨细后，加上猪草，也是猪的食物。 猪身都是宝的高产农作物，长势良好，董宣武不，不能很好的有机肥料。如果不是技术条件不允许，董宣武甚至还打算建个沼气池，不过这个不太现实，搞不好会爆炸的。 董宣武当即决定，一旦养猪场产猪，养鸡场、养鸭场产蛋、产肉鸡肉鸭，新兵军营将优先从永定皇庄采购。 回头又看了看地里懂种庄稼也知道，不出意外，今年会有一个十多年来难得的好收成。 土豆、玉米、红薯这些高产作物一旦大面积推广，大明的粮食危机即便不能完解除，也必定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大明也许因此就不会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没有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的破坏，消耗掉大明原本就已经非常虚弱的元气，满清就算偶尔攻破长城，掳掠一番，也不可能对大明造成致命的打击。 建奴此时正值崛起之时，任何势力在崛起之时，总是显得生气勃勃，人才辈出。但如果建奴掌握不住这个机会，让人们对他的预期越来越高，而与大明陷入到长久的对峙之中，他是耗不过大明的。这股锐气一去，建奴也就完了，历史说不准就这么改写了。 但新作物真的真能挽救上下其手，皇帝要他们收一分二厘银子，他们就敢大明吗？大明的农税并不算太高，三十税一能那么快在大明快速推广开来吗？董宣武成问题。但是要在大明面推广，的农民再怎么穷，只要不是颗粒无收，也断不会为了一年区谈何容易？ 再者，单靠粮食的增产，居董宣武所知，万历皇帝钦定的辽饷，一亩地也就多收一分二厘的银子。一分二厘银子，按现在的物价折算，也就能买三在几年之内，顺天府内大量推广这些作物斤米。这三斤米，就能逼得天下农民纷纷揭竿而起？ 董宣武摇摇头，大明区事，新农作物利润最终只会落到多出来的三斤米贪墨下去，粮食即使再怎么，而豁出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官员们收一心中也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更实在一些，他们不千没有底，虽然他很确信不两二钱银子。再加上天灾人祸，这才让百姓没不解除，多少曾经风云一世的了活路，逼得百姓不反不行。 说到底，还是吏治。 如果吏治不改变，任由其增产，也是无济于官吏与地方豪强手中。在京城，由于有皇帝，有锦衣卫，有东厂看着，他们不最终也不是亡于女真，而是亡敢胡来。可是到了地方，山高皇帝远，实际情况只是他们上报文书上的几行经过精雕细琢的文字，他们想要怎么胡来，还不是由着他们？ 指望他们大力推广高产农作物，还不方百计暗中阻挠才是怪事。 这才是最根本的症结，这个症结王朝就此倒塌。 要知道，大明王朝于李自成啊！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的喜悦犹如被一阵冷风吹去，顿时荡然无存。 人的问题，是世上最难解决的问题。 搜御宅屋,御书屋,看的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抉择 目前的朝廷虽然不堪，但好歹还讲一点规矩，贪官污吏与豪强对百姓的盘剥还有所忌惮。 但过不了几年，东林党就会有一场大劫，魏公公不知用什么方法，名正言顺地宰掉了一大批东林党人，朝堂上的东林党人几乎被清空，阉党一手遮天，独揽大权。 阉党很快发现，没有人看住他们了，只要巴结住九千九百岁，任他们怎么贪污，盘剥百姓，都不会有人管了，大明官场的生态环境急剧的恶化。 不过，那时的天启皇帝还毕竟心中有一点数，算取消，锦衣卫也成了摆设海税、矿税……支撑起还能勉强支撑着大明这座巨大的机器运行下去。 接着又着崇祯皇帝坐了内库，虽然国库永远是空荡荡，但内库的银子上了金銮殿，魏公公和阉党的好日子也走到尽头。 朝堂上再次被大过五年平辽，辽东的军饷越来越了几年，天启皇帝一命呜呼后，随清盘，东厂被清，东山再起的东林党人掌握了朝政大权。同样是一手遮天，同样是独揽大权。而这两只眼睛，东林党人贪污起来丝毫不弱且，东林党人发现，崇祯皇帝还格外听他们的话，特别好蒙。于是所有不利于他们的制度都被当做敝政被取消了。 原本还算充盈的内库也经空了，内库也干涸了。 没有东厂和锦衣卫于阉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明官场的生态环境再一次急剧的恶化，官员的贪腐已经到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程度。 同时，为了高。，袁崇焕狮子大开口，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从孙承宗时期的几十万两一举提升到了，几百万两， 国库已空了。怎么办金銮宝座上一拍脑袋决定下来，也许他觉得？只有加辽饷。 加辽饷，就意味着官员有更多机会分银只是他在这么说，下面的官吏已经把刮油水。 崇祯皇帝在每年每亩最高收三分银的辽饷并不算太多，不过是多收几斤米，为了国家，百姓忍受一点阵痛不应该吗？他哪里会想到，每亩三辽饷最高收到了每亩每年十两之多了。 这种情况下，天下百姓怎么能不反？ 于是，高迎祥反了，号闯王；李自成反了，号闯将；张献忠反了，号八大王；马守应反了，号老回回；贺一龙反了，号革里眼；贺锦反了，号左金王；刘希尧反了，号治世王；蔺养成反了，号争世王；罗汝才反了，号曹操；惠登相反了，号过天星；刘国能反了，号闯塌天；李万庆反了，号射塌天；拓先龄反了，号一字王…… 其他各路反贼如闯天王高应登、整齐王张胖子、摇天动、混十万马进忠、四天王李养纯、满天星张大受、扫地王张一川、改世王许可变、兴世王王国宁、混世王、整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靖天下、瓦背王、爬天王、紫微星、蛤蜊圆、张妙手、贺双全，薛仁贵、混天王……简直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十几年打下来，整个大明被战火犁过几遍以后，还能剩下什么？ 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满清和卖国贼的铁蹄？ 当然，这不清楚的，大的一世雄主。因为对于如何但是历史的大概走向，董宣武还是知道的。 相比起差不多时期治国，他也没有多定迎着那寒英都是白费工夫？毫无意国羊吃人的圈地运动，英国是以底层百姓的巨大代价换来的是国家工业化的伟风吹来的方向前行，找出涅槃重生，而大明则是以底层百奴隶，文明大踏步的后退。 回过头来再想其中一切义？”董宣武说他许多细节，董宣武是想，就算他真的改变、影响了崇祯皇帝，让他日后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会批准那么多对百姓有百害而无姓的巨大代价让整个国家的国民沦为一利的政策，在治国之时再深思熟虑一番，但他没有把握将崇祯皇帝成为一个少喃喃能影响朝局的位置要多少年，能不能有这自语，呆立在当场，不底气，不知该如何入手。 这就意味着董宣武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迟缓了大明灭亡的到来。就算把女真打败了又如何？还会其他的蛮夷部落在心中只有贪念的大明官员的配合下，将华夏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难道我做的在心中，难受之极。张开嘴巴，董宣武要爬到个机会，就算他真的做到了又怎么样？他真的能改变这个现实，让历史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吗？ 董宣武只觉得一口气憋想要长长吐一气，谁知“哇”的一声，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大口鲜红腥甜的鲜血。 “董兄，你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黑怎么了……” “老了多少跤，走了多少路，董宣武终于董……” “二爷……” …… 在董宣武见很多人在焦急地叫他。 这是哪依道门，走近了董宣稀听里？我又怎会在这里？ 不知多久，董宣武睁漆漆一片，看不到一丝光线。只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寒冷彻骨，提醒着他的存在。 既然有风，必定有风来之处。 董宣武决一条出路。 一路跌跌的这边，虽然黑暗无疆，但他是撞撞，不知摔看见前方现出了一道微弱的光线。 那是一武才发现。 走出去，将永难回头！ 一个念头在董宣武心中响起。 一时董宣武犹豫了，在门安全的，打开这道门，门的那边又是什么？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一无所知。 人生就是一场场赌博，一次次抉择。赌赢了，选对了，将一帆风顺，赢得别人羡慕眼红的生活；赌输了，选错了，就只有积蓄精力，在他人的嘲笑与揶揄中等待下一次机会。 “只要给我虎一次次对自己这么说，可是直到他一次机会，我一拳就把他揍倒！” 这是董宣武记忆最深的电影中的台词。 擂台上的阿战死在擂台上，他也没有等到那次机会，他唯一做到的是坚持到了最后。 不知为何，擂台上阿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董宣武的脑海中。 “我可以输，但地一咬牙，推开不可以躲避！” 董宣武猛了宣武只能选择一切将成为南柯一梦那扇门。 灿烂的阳光刺得董宣武一阵眩晕，董宣武发现眼前有两条路。 董宣武忽两次跨过能同时存在然明白过来，这两路，一条将通往前生，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他，选择了这一条路，他将在二十一世纪的医院中醒来，他还是那个小警察同一条河流；同样，一个人，也不，他在大明经历的，历史，还是他所知道的那段历史，什么都不会改变。 另一条，则是通往今世，也就是大明末年的他，选择了这一条路，他将在大明末年醒来，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一个人，不能于过去与未来。 何去何从，董一个。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的节操啊 如果说董宣武的穿越，是被迫的，现在，上天要纠正这个错误，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董宣武犹豫了，是继续去做那名小警察，生活在不如意中，面对金钱与权势和社会上种种不公平的现象，总是无奈地低头，只能偶而通过上网发泄一下不满与愤怒，然后蒙头大睡，日复一日地过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还是回到那个充满苦难的年代，利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改变那个时代，重新塑造一段新的历史，一个新的中国？ 两边的亲人，朋友又会怎样？ 在二十一世纪，董宣武的父母都健在，除了他，还有一个姐姐。董宣武相信，他的离去一定会让他们很伤心，但是伤心之后，生活还会继续，时间会让世上的一切褪色，包括悲痛。 而那个相处不算和谐、长得不算太漂亮但公主脾气不小的女朋友，早就看他不顺眼。两人在一起，感情早已经退化成为一种道义与约束，董宣武的离去，对她未尝不是一种解放。没有了董宣武，她也许能找到更精彩的人生。 其他的朋友，也许偶尔在聊天时会谈到他，不过那又怎样，董宣武在他们心中已经化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无关紧要。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而另一边呢，同样有关心他的父母，还有一位大哥，一个休戚相关的大家族。还有那可爱的大眼美眉，有翠袖，有似乎对他有些意思又似乎无情的孙小倩，有古怪精灵的小太妹，有才高命薄的白牡丹，有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老郭、老薛，有总想占点小便宜、但还算讲义气的刁德嗣，有傻头傻脑的周通，有势利但也忠诚的董三，还有几乎像是武侠小说中人物一般的莽和尚，有见识不凡但一条毒舌几乎得罪了全世界人的熊大嘴，有老实本份的木鱼脑袋熊兆琏，有黑白分明但又显得迂腐的朱由检…… 这些人，董宣武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中的绝大数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最终都不会落得好下场，他真能割舍得下吗？ 孰轻孰重，董宣武已经了然在心，但人非草木，谁又能无情？ 董宣武闭上眼睛，朝第一条路的方向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口中默念了数句，眼泪不禁“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良久，董宣武终于站了起来，挥挥衣袖，义无反顾，转身朝第二条路方向大踏步而去。 二十一世纪，xx市xxx医院重症监护室内，一直处于昏迷、持续性植物状态的董宣武，心跳忽然停止。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乱后，急救室门口的红灯熄灭了下来，一名白大褂走了出来，摘下头上的帽子，对久候在门口的董宣武家人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二少爷醒了！”耳边传来翠袖熟悉的，惊喜的叫声。 董宣武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而又削瘦的脸，只有眼圈微微发红发肿，显得微微有些憔悴。不是翠袖，是李轻盈，他一直日思慕想的人儿。 她怎么也在身边？我又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董宣武有些糊涂，梦中的一切，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本宫早就说过，大坏蛋没那么容易死的。好人不长久，祸害一千年！再说，他还欠本宫好多帐没还清呢！” 小太妹的嘴巴永远是那么刻薄，李轻盈没有开口，她却先说了话。 “公主殿下！”还是文艺科技妹孙小倩懂事，把小太妹拉到了一边。董宣武这才注意到，不止是孙小倩来了，就连白牡丹也躲在一边，低头不敢看他。 “宣武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李轻盈这时才插得上嘴，关切地问，伸手摸了摸董宣武的额头，细腻柔软而又微带一点冰凉，让董宣武感觉非常舒服，而且十分安全。如果可以，董宣武甚至希望这一刻能化为永久。 “没，没有！”董宣武有些结巴，伸手一把捉住李轻盈的手，不肯放开，“轻盈，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二少爷，你别动，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可把……李姑娘急坏了！”一旁的翠袖轻轻按住董宣武，迅速把弄乱了的被角整理好。 大六月天，居然还给我盖了一张大棉被，难怪这么热，翠袖这小妮子该不会有强迫症吧！ 董宣武很想掀掉身上的大棉被，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被一大群姑娘围着，于是不敢乱动了。 李轻盈小脸微红，轻轻地将手从董宣武的手中抽了出来，几只兰指轻轻地搭在董宣武的脉搏上，给董宣武搭了一会儿脉，脸上现出惊奇之色。 沉思了半天，李轻盈方才说道：“宣武大哥，你现在的确是没事了。可是奇怪，三天来，你一直气若游丝，脉搏时断时续，乃是大危之相，怎么会……” 正说着话，忽然一大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大叫道：“董兄，你真的没事了么？可急死孤了！” “宣武，我的儿，可急死娘了！” “老董，我早就说过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这三天的时间，老郭可是瘦了整整三斤，回头你要是不给咱哥几个补回来，我们可不答应！” …… 原来是信王爷、爹娘、熊大嘴、徐光启，还有老郭、老薛那般死党……几十人一下子把整个屋子挤得满满的，这帮人也不嫌热。满屋子人叽叽喳喳，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就跟到了菜市场一般。 就算得了一点小病，至于吗？而且，难道你们不知道病人是需要静养的吗？真要关心我，让我跟轻盈妹妹两人单独的“静养”，岂不是更好？ 那个吹胡子瞪眼睛，比信王还横的白胡子老家伙是谁？不认识啊！他居然敢对我未来老婆无礼，把亲亲轻盈妹妹赶到了一边，真是岂有此理！对这无礼糟老头子，轻盈你客气啥？ 要不是看着他年纪大，我非拆了他那把老骨头不可。 等一等，这老家伙，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瞅啥？哎呀，不要毛手毛脚，摸我干什么？我可是直男，不喜欢那东东，就算喜欢，也不会找你糟老头子呀？ 不该呀，这糟老头子，该有七十了吧！老牛吃嫩草？我的节操啊！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学霸 “奇怪，真是奇怪！”糟老头子低着脑袋，略思片刻，忽然抬头大声喝道，“都吵啥？想把老夫吵死吗？董小子没事了，都给老夫滚出去！嗯，你这丫头留下来吧！”糟老头子指了指身边李轻盈。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一个个低着头悄悄地溜了出去，信王爷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但瞅了瞅那糟老头，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巴，跟着众人溜了出去。 世界清静了，屋中只剩下董宣武、李轻盈和那糟老头三人。 牛掰，这糟老头牛掰大了！ 冲着这一点，董宣武决定原谅这糟老头在他身上乱摸的事情。 当然，主要是董宣武认为这糟老头他很可能惹不起，连信王爷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的人，是他董宣武能惹的么？哪怕他是京城中大名鼎鼎的小霸王董二愣子。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学鹌鹑，要多乖，就要显得有多乖。 “前辈，不知……”董宣武很想探一探这糟老头的底细。 “闭嘴！丫头，你怎么看？”糟老头横啊，老气横秋，人要活到他这份上，也值了！ 李轻盈凝眉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老神仙，轻盈无法解释，这种事自轻盈行医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 老神仙？这世上能被称为是老神仙的人可不多，难道此人就是传说中武当的不死神仙张三丰？那可是据说从宋朝活到现在的传奇人物，虽然董宣武认为估计是忽悠人的。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乌龟王八蛋，也活不了这么久呀！ 不对，这糟老头看上去像个大夫。 “天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理字，这小子明明思虑过甚，导致外邪入侵，感染了严重的伤寒，阴阳五行皆已失调，已经药石无灵，有死无生。 老夫不信，被老夫铁口断过必死无疑的人还能突然活过来。 其中必有蹊跷，董小子，你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世上难道真的有还魂之事？” 糟老头气势汹汹。 糟老头，讲点理好不好？凭什么你说我必死无疑，我就该必死无疑？慢着，我病得有这么严重？我怎么知道我是咋活过来的，有大夫这么跟病人说话的吗？ 董宣武满腹郁闷。 “算了，一个臭小子能懂什么？”糟老头的话越来越气人。 “老神仙，宣武大哥在医学上也很有见的，轻盈也自愧不如！他曾写了一本，发前人之未发，其中的观点，发人深思。就比如伤寒，书中就认为，伤寒其实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由一种叫细菌的小虫子引起的，另一类是由一种更小的叫病毒的小虫子引起的。 还有，您老要走的温度计就是宣武哥哥做出来的。” 还是亲亲轻盈妹妹对我好，胳膊肘还是向我这边拐的。不过，理解有误，细菌和病毒可不是小虫子。不过，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时代，能够有这样的理解，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我送给轻盈的温度计居然被这老东西抢走了？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以忍……算了，回头再做一支送给轻盈吧！ 董宣武心中一阵欣慰。 “哦？”糟老头怪眼一翻，“这臭小子还能有这本事，有这样的见解？那本在哪里，快拿来与老夫看看！” 明白了，这糟老头就是一个老学霸。对这种老家伙，除非你能在他所擅长的学术上压他一头，否则很难得到他的认可。他太骄傲了，所以，必须要比他更骄傲才行！ 哼，牛什么牛？我就不信，我这一肚子东拼西凑、中西结合的零碎知识，不对，应该叫旁征博引，学贯中西，还唬不住你？ “老神仙，轻盈没把那本书带在身上，那本书还留在济安居中。” “还不快去拿？”糟老头瞪眼说道。 玛德，欠你的？ 董宣武心中大怒，更是坚定了要唬住糟老头的心思，急忙说道：“不用，有我在这里，何须再找什么？老头儿，你要有什么不懂，只管来问我，我今天心情好，说不定会好好给你解释一番。” 一边的李轻盈急得朝董宣武不停的摇头、眨眼色，可惜董宣武装作没有看见。 “哦？口气倒是不小！老夫且看你如何自圆其说！”糟老头有些兴趣，冷哼一声，说道，“你且说说，什么是细菌，又什么是病毒，既然都是小虫，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董宣武呵呵笑了两声，说道：“细菌与病毒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小虫，说它们是小虫，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 所谓细菌，是原核生物的一种，主要特点是没有核膜，其遗传物质分散在细胞质内一个相对固定的区域内，该区域被称为核区。细菌的外边包裹着一层细胞壁，一般为多糖聚合而成。 病毒的构造很简单，外面是一层蛋白质，称为病毒外壳。蛋白质外壳内部包裹着病毒的遗传物质，可以是dna，也可以是rna。病毒自己不能单独完成新陈代谢，也不能完成繁殖，需要寄生在其它细胞内完成。” 糟老头的怪眼眨了两眨，彻底懵逼了。 这里面的知识点太多了，要想弄清楚董宣武说的是什么，就要先弄明白什么叫原核生物，什么是核膜，遗传物质有是指的是什么，细胞质又是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砖家就是这么利用概念糊弄老百姓的，你还不能说他说错了，因为他所说的你根本听不懂。专有名词一摆，简单的东西立刻就高大上起来。 普通人是没有这水平的，普通人最多在装逼时夹杂几句洋文，比如说：今天的股票又涨了fivepercent。如果再能带上一股浓厚的英伦腔调，就显得特leman。 不但糟老头，懵逼了，就连李轻盈的两眼中也满是圈圈。董宣武写给她的中，可没这么故弄玄虚。那是写给人看的，不是装逼显摆用的，书中董宣武尽可能把概念解释得通俗易懂。 来呀，求我啊！我能把你蒙得信心彻底崩溃！ 董宣武心中冷笑不已。 “啪！”糟老头忽然明白过来，二话没说，狠狠拍了董宣武一巴掌，“臭小子，说人话，别跟老夫来这套，老夫用这套时，你还不知在哪！”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伤寒 这一巴掌可把董宣武打醒过来。 玛德，我怎么把这老东西是医生这事给忘了？从古至今，谁把这一套玩得最熟练，除了和尚、道士，恐怕就是医生了。那个大夫在说病情时，不先说一大通阴阳调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大道理，先把别人忽悠得迷迷糊糊的？ 即使到了后世，医生开的药方，也是像鬼画符一般，一般人看不懂，也不担心药房会发错药。 这叫专业垄断，但凡能做到专业垄断的行业，都有让常人难以想象巨额利润。甭管这些知识有用没用，反正这些行业把知识就是财富的理念贯彻到了极致。无怪乎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跟一个有文化的老流氓耍这些流氓手段，这不是找揍吗？董宣武这一巴掌挨得不冤。 李轻盈也是医师，此时也明白过来，在一边抿着嘴巴偷笑。 “别打！别打呀！”董宣武急忙抱着脑袋，“小子也是刚刚不久才学到的这一招，想在老神仙面前卖弄一下，没想到老神仙慧眼如烛，一眼就看穿了小子的小伎俩。小子服了，五体投地，讲人话还不成吗？” 装逼不成，被打脸了，就只能换拍马屁，灌迷药了。所谓马屁人人爱，谁也不例外，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说！” “其实细菌，老神仙可以把它想象成鸡蛋，只不过这鸡蛋特别小而已。 当周围的环境适合时，这些‘鸡蛋’就会大量繁殖，地里的杂草多了，庄稼收成一定不好，而且这些‘鸡蛋’有的还会破坏人体，甚至改变周围的环境。 病毒没有细菌那么复杂，尺寸比细菌更小一些，就好比是一把把小钢针。侵入到我们的身体中，大肆破坏。 我们常说的伤寒，其实大多数情况属于这两类的一种，也可以称为感冒。 当我们的身体遭受到破坏时，体内的平衡也就会打破。这时，我们的身体也会自我保护，我们的身体会分泌出一些东西来消灭这些细菌啊病毒什么的。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察觉不到，没有明显症状的。这就像有人犯法，官府必然会去捉拿罪犯，一般情况下，抓住了要么打几十大板，要么抓起来关几年，要么发配边关，最多也就是砍掉几颗脑袋。整个大明不会有大的变化。 但如果病毒或者细菌太多，情况严重时，我们的身体也会发生过激反应，出现明显的症状，比如发烧、流鼻涕、咳嗽……等等。这就好比某地有心怀不诡者发动了暴乱，我们很容易能察觉到。这些其实是我们身体清除细菌或者病毒的一种手段。 一般来说，流清鼻涕应该是由病毒引起的，而流黄鼻涕是由细菌引起的。 当然，能引起伤寒的病毒有很多种，能引起伤寒的细菌也有很多种，其中大多数，我们的身体都能自己对付得了，但总有一些我们身体是对付不了的，这时，就需要吃药。” 这次董宣武老实了，用平白的话，解释了一下病毒与细菌的区别，和对伤寒的解释。 “嗯，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糟老头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有问道，“臭小子，你又如何解释你的病？” 董宣武想了想，于是又说道：“小子的伤寒能够自愈，我认为，很有可能我以前曾经得过相似的伤寒，只是因为情况不太严重，所以当时反应出来的病症没有这次那么明显。 我们身体如果对付某种细菌或者病毒有过成功的经验，那这个经验实际上会被身体记录下来，以备下次之用，我们可以认为是产生了抗体。这就好比钩镰刀专破拐子马，有了经验就不可怕了。 这次我感染伤寒时，初时身体判断有所失误，应付失当，让局势几乎崩溃。老神仙有所误判也不奇怪。 但好在最终身体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选择了正确的抗体，这才让小子幸免于难，迅速康复起来！。 这就像朝廷派军平息叛乱，开始派错了人，不断打败仗，导致局势变得看上去好像不可收拾。后来选对了人，所以才会很快就平息了乱。” 糟老头还在眯着眼睛还在思索，李轻盈已经连连点头：“老神仙，轻盈以为宣武哥哥的解释合情合理。” 糟老头不置一辞，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好在这些问题在这个时代虽然显得高深莫测，但在二十一世纪，不过是一些大众入门级的问题，董宣武很容易就应付过去了。这样，糟老头才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好小子，有点小聪明，老夫看你骨骼清奇，器宇不凡，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学医吧！” 谁跟谁学啊？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教你这老小子！ 董宣武可没打算跟他学哪门子医学，冲着糟老头笑了笑，说：“老神仙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如今大明天下，南有奢安之乱，北有建奴叛贼，海边还有弗朗哥等泰西之洋鬼子侵我属国，虎视端端，意图不诡。 就连倭国这等蕞尔小国也对我大明心怀不诡，若非我朝神宗皇帝圣明，及时派天兵于朝鲜一举粉碎了倭国的狼子野心，天威暂时震慑住了倭国，我大明天下将会四面烽火，百姓不得安枕。 但这样下去，大明的情况会越来越糟，我担心终有一天，大明天下虽大，却容不下一张医案。 值此危难之际，愤然而起，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才是男儿本色。 董二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身蛮力，一股莽勇，愿意投笔从戎，舍身保家卫国，希望老神仙成全。” 糟老头眯着眼睛看了董宣武好久，才说：“你说的话虽然有所不实，不过好像大多是真的。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强求。可惜了！”说完，糟老头转头望向李轻盈，问道：“小丫头，现在董小子的病已经好了，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承继老夫衣钵？” 李轻盈看了董宣武一眼，见董宣武连连点头，急忙拜倒在地：“老神仙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糟老头究竟是谁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谱？ 董宣武十分不解，开口问道：“还未请教老神仙贵姓？”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错过了您会后悔终生 “老夫姓方，方有执，字中行，别号九龙山人。”对董宣武，糟老头态度好了不少，没有再拿架子。 方有执？没听过，不怎么有名啊！ 董宣武张开嘴巴，刚想说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方有执接着又说：“董小子，不要说久仰之类口不应心的客套话，看你的样子，老夫就知道你从未听说过老夫。” 董宣武嘿嘿笑了两声：“老神仙说得不错，董二对杏林之事不熟，不过，轻盈医术非凡，一般人难入她的眼底，既然连她如此崇敬老神仙，那老神仙必定是世上了不起的杏林高手。” 这个马屁拍得舒服，方有执哈哈大笑了数声，又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的妻儿七人都因伤寒而逝，老夫也因伤寒几乎驾鹤。至此以后，老夫苦苦钻研伤寒之症，到了今日，不是老夫自夸，别的病症，老夫不敢说，但若单论伤寒，当今天下，老夫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只可惜世人敬老夫，不是因为老夫的医术，而是因为老夫的年纪。” 年纪？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大明京师，七十多岁的老人，也能数得出好几百位来吧！ 董宣武心下奇怪，开口问道：“不知老神仙高寿？” “老夫乃是嘉靖二年生人，董小子，你说老夫多大年纪？” 嘉靖二年，也就是这老头已经熬死了三个皇帝，如果再多活几年，很有可能熬死第四个皇帝。看这老头的精神劲，蛮有可能的。 董宣武算了算，天啊，这老家伙竟然有一百岁了，难怪这老家伙这么说。 就算是乌龟，活了一百年，也该成精了。 董宣武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要将方有执拉入大明皇家科技院。不为别的，单单他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记录传授下来，就是一笔无法计量的财富。而且，这老头精神奕奕，至少还能活好些年。 可是方有执对加入科技院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该安享晚年了，对功名利禄已经失去了兴趣。 董宣武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啊，华夏的医术，自神农尝百草，到，扁鹊，再到汉末的华佗、张仲景，继而到初唐的孙思邈，便已经到了巅峰了。自此以后，皆是碌碌之辈，只知守成而无进取之心。即便是我朝的李时珍，也只能说集古今之大成，才得以汇编出。 老神仙，难道中华此后无人？” 方有执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董家子，你休要激将老夫，老夫不吃这一套！我华夏的医术体系皆已健全，后人也只能填补遗缺，当然再出不了如华佗、孙思邈那般的人物。” “健全？”董宣武哈哈大笑，“老神仙真以为中医已经健全了？我且问老神仙几个问题，如果老神仙答得上来，我便承认老神仙的话是真的。不知老神仙敢答不敢答？” 方有执说道：“老夫有何不敢？” 董宣武开口问道：“第一，血液的作用是什么？主要成分是什么？新鲜血液又是从哪里来？为什么有的人的血液能够相融合？而有的人的血液不能水火不相容？人体血液的总量是多少，失去多少血后，就必死无疑？” “这……”方有执愣了一愣，中医的理论太过抽象，往往用各种气来描述，很难具体的解释。方有执当然用一非常抽象的气来回答董宣武这问题，但是他刚才还打了董宣武一巴掌，说董宣武故意装逼来蒙自己，现在他当然落不脸来做同样的事情。 董宣武早料到方有执回答不出来，接着又问道：“第二，老神仙，为何眼睛能看见东西？为何耳朵能听到的东西？为何舌头能尝到酸甜苦辣咸等味道？为何鼻子能闻到气味？为何皮肤能感受到冷热酸痛麻？” “这……”这是什么问题啊，这难道本来就该如此吗？这几个问题，方有执莫说是回答了，就算是听都没听过，又怎么回答不出来。 …… 董宣武一口气提出了十几个类似的问题，方有执竟然一个也回答不了，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董宣武哈哈大笑：“老神仙，您老可算是杏林中的泰山北斗，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人物，可是董二只随口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老神仙您一个也未曾答上来。难道这样，您还认为华夏医学已经把一切都研究透了么？医学体系已经臻于完善吗？ 曾听泰西的商人说，他们已经有一种医术，取下已经坏死掉的一些器官，换上健康的器官。这种事，在我华夏，我只听说华佗有这本事，能劈开人的脑袋，取出人脑袋中的虫子而人不死。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无从而知了。现在的华夏医术可以做到么？其中的原理又是什么？ 我还听说，有泰西的医术，已经可以用手术刀剖开难产孕妇的肚子，取出孕妇肚子中的孩子，缝合好伤口后，母子平安。现在的华夏医术可以做到么？” “真有此事？”方有执几乎要找个地缝钻下去，话说得太满，一张老脸已经没处放了。 “师父！弟子相信有此事！”李轻盈说道，“徒儿曾经按中提供的方法，将怀孕的老鼠用麻药麻住后剖开，取出其中的小老鼠，然后缝合伤口。 结果虽然大多数老鼠会流血过多而当场死去，但也有一些老鼠能活下来。只是，后来因为伤口溃烂，那些老鼠还是死了！ 所以，弟子认为，只要解决了流血过多的问题，和伤口溃烂的问题，直接剖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孕妇肚子中的孩子，缝合好伤口，保全母子两条性命的事，是可行的。” 说完，李轻盈偷偷地看了董宣武一眼，低下了头，脸色阴郁。 原来李轻盈私下里还做过这个实验，怎么她没提起过，我知道解决方法呀！可惜青霉素这样的抗菌药物还未发明出来，伤口感染的风险太大，不是万不得以，这种手术还是不做为妙！ “真有此事？”方有执睁大了眼睛，董宣武所说的话他可以不信，李轻盈所说的话他不能不信。而且，李轻盈解剖老鼠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对李轻盈的影响有多大，他心里一清二楚。就算此事不传扬出去，董宣武已经知道了，他对李轻盈会有怎么样的看法，也很难说。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么李轻盈一定不会在此事上说谎。 “我知道原因，也知道解决的办法！”董宣武说道，“先说失血过多的问题，中已经提到，人的血液可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种类型，只要弄清了哪些血液之间没有冲突，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输血。我想老鼠也是一样，它的血液也应该可以分成不同类型。这样就解决了失血过多问题。 其次，至于伤口溃烂，那还是因为细菌感染的缘故。 轻盈，你做手术的环境不对，不是无菌环境下做的手术。时间也选得不对，春夏秋，气温正适合细菌繁殖，所以伤口溃烂的风险会大大增加。如果是在冬季，情况也许会好一些。另外手术器械必须经过消毒，还有手也没有要消毒。消毒的方法可以通过高浓度的酒精浸洗的方法。 回头，我给你设计一套手术工具，供你使用，一定会方便许多！ 可惜啊，我听说食物发青霉后，从青霉中提取出的某种东西，有很好的阻止伤口溃烂的作用，只可惜我不知如何提取。要不然，这种手术完全能够实施，风险并不是很大。” 李轻盈惊讶地望着董宣武，问道：“宣武哥哥，你不嫌轻盈心狠手辣？” “心狠？”董宣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要提高医术，当然是要多做实验？我又怎么会认为你心狠？相反，这正是你仁骨丹心、尊重生命的表现呀？其实，你要想真的做好这类手术，光在老鼠身上做是不成的，最好能找到志愿者的尸体，这样你才能够对人体结构有更直观的认识。 还有一点，做手术过程中，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要划伤自己的皮肤，一旦伤口感染，对于你同样也是致命的。 算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一套手套，做手术时你一定要戴上，这样我才放心一点。” 李轻盈眼睛一亮，望向董宣武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 董宣武转头望向方有执，说道：“这将是华夏医学大变革，突飞猛进的时代，必定会在青史伤留下浓墨重彩灿烂一页。老神仙，难道你真的不希望在这一页上留下您的足迹，难道您不想弄清楚那些为什么背后的秘密？相信我，错过了您会后悔终生！”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见成效（1） 听说董宣武积劳成疾，差点丧命，天启皇帝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不但送来了很多珍贵的御用药材，还特地颁发一道圣旨慰抚，给董宣武的武散阶加了一级，从忠显校尉，升授忠武校尉。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什么波折。 在徐光启和信王的努力下，大明皇家科技研究院已经初具雏形。 院长是研究院最高领导，负责研究院对内对外的所有事务，暂时无人担当。既然是皇家科技研究院，那院长的职位原本就是为皇帝陛下预备的。只是木匠哥顾及自己的身份，迟迟不有答复，所以这一职位就只能这么悬空者。 院正则是由徐光启担当，负责管理研究院内部的所有事务。在院长职位悬空的情况下，院正可代为行使院长职责。 执正为董宣武，主要负责研究院日常具体事务，算是院正的助手。董宣武本来不打算接受这个职位，但是徐光启认为 判正则由信王担当，主要职责包括财务管理，负责处理研究院内部的纠纷和资源分配等。 经过众人仔细讨论，研究院的研究人员分为院士、执士和助理三个级别。 具体研究人员如何评级，由研究院所设的院会决定。院会由院长、院正、执正、判正和所有院士组成。某位研究人员一旦评定为院士，就自动进入院会，成为院会的一员。 院士是指在某一方面有着重大和特殊贡献，且德高望重之人，必须经过院会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同意，才会被授予，月饷二十两银子。 不要小看了院士，要被承认为院士极为困难，实际上就连董宣武也没能获得院士的评级，只能被评为执士，理由是不够德高望重。这让董宣武郁闷了很久，这不是十两银子的事，凭什么呀，这研究院的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 执士是指某方面的才能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但暂时没有突出的贡献，或者品行没有得到大家认可之人。只要拥有任何一名院士的提名，并且经过考核，证明其能力，即可授予，月饷十两银子。 而助理则是指研究院中一般的辅助人员，不需要院士的提名，只有经过考核，证明其具有相应的知识与能力即可，月饷五两银子。 目前已经答应加入研究院的专业人才已经有二三十人，但有获得院士资格的，却只有寥寥数人。方有执终于同意加入其中，以他的资格与名望，成为院士当然不成问题。同时李轻盈也顺利成为医学执士。 最可怜的是孙小倩，虽然董宣武尽力为她争取，也只是被列为助理。不过这姑娘似乎并不在乎这点，她申请加如研究院，可是受了不小的阻力与压力。 本来董宣武还打算让翠袖也加入研究院，这丫头天赋不差，在研究院里学习几年，说不准能弄个学术带头人。可惜跟她提了一下，这丫头不识抬举，不肯同意，董宣武也只好不了了之。 翠袖的顾忌董宣武怎么会不清楚？她加入研究院的阻力比孙小倩还要大上无数倍。 翠袖只是董府的一个丫鬟，属于贱籍。大明的读书人可以容忍一个贫苦的破落秀才与他们同列，也许可以容忍李轻盈、孙小倩这样的女人混进他们当中，却绝对不会容忍一个低贱的贱奴与他们平起平坐，哪怕只是形式上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翠袖一旦加入研究院，除非是做仆役，否则，众人必将群起而攻之。这种攻击翠袖未必承受得住，而且还会危及到董家及研究院。 徐光启那台车床终于被弄到了永定河畔，与董宣武想象车床大不一样，这台车床还是由人力推动的。有了水车，当然不需要再使用人力了，董宣武专门为这架车床制作了一架水车，稍微改装了一下，这台车床终于被改装成了水力车床。 以这台水力车床为母机，董宣武下令开始大力制造车床、钻床、铣床……等他记得的工业设备，虽然做出来的东西与后世大相径庭。为此，不但抽调水泥厂的人力，导致水泥厂的进度有所落后。 不过，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烧制水泥的总算是树立起来了。 水泥的配方董宣武记得，早已经提供给郭振朝，各个阶段的温度，董宣武也知道，所难之处在于温度的测量与控制。工匠们对温度的控制还停留在观察火焰的颜色，对准确的温度缺乏直观的认识，这导致一连数窑水泥都被烧废掉了。东西虽然出来了，但强度就如面粉一般，一捏就碎，根本不堪使用。 还是要找到测量温度的方法啊！要不然，还不知会烧废掉多少窑水泥，而且，水泥的质量也没法保证。 与徐光启和一些老工匠商讨了数天，受董宣武所发明温度计原理的启发，徐光启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利用一根铁棍测量温度。 具体的方法是将一根一米长的铁棍先放进冰水中，记下它的标准长度，在青石板上刻下其标准长度，然后将其放到沸水中，记下其100摄氏度下的长度。两者的差值均分为一百等分，并以此扩展到1000摄氏度。将其都刻在青石板上。 然后，将这根铁棍插入炉中，等其与炉温一致时，迅速取出，与青石板的刻度相比对，得出炉中的温度。 这种测量方法虽然误差依然很大，但是不失为一种测量的方法。依照这种方法，使炉中的温度终于变得可控。又接连试了近十炉水泥，终于得到了正确的参数，生产出大明第一炉水泥，强度好得出奇。 此时已近九月中旬，董宣武仅仅只用了四个来月，就把水泥试制出来。 水泥出来了，再按照一定比例混上沙石就是混领土， 这四个月来董宣武、信王朱由检，老郭，徐光启……不知在水泥厂渡过了多少日子，耗费了多少心血。水泥试制一成功，信王朱由检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向他皇兄报告。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见成效（2） 天启皇帝闻讯大喜，下旨嘉奖董宣武等人，董宣武也因此文散也升了两级，从正九品登仕郎升为从八品修职佐郎，直接跳过了迪功佐郎，并赏银一百两，绸缎十匹。其他各人也都有升赏。 赏银一百两，绸缎十匹？这不是埋汰人么，小太妹每月送来的分红也有两千多两，谁会在乎这么点赏赐，这个木匠哥，够抠门的！ 董宣武心中腹诽不已。 这几个月，董宣武给小太妹提供不少好主意、新发明，小太妹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开了四家店铺，还有一个专门的养牛场，专门养殖从藏地弄来的牦牛，提供从牛奶等奶制品和牛肉。董家的牛总算不用再担心“被”摔死了，宛平县的知县大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升那么一两级散官有什么用？那东西就是用来混俸禄的，又没有实权。上次踹了汪文言一脚，又拔光了孙之獬的毛，天启皇帝虽没有怎么处罚他，却罚没了他三年的俸禄。也就是说，董宣武这三年当牛做马，一文钱都捞不着，整个一杨白劳。他现在还欠天启皇帝两年零八个月的俸禄，想跳槽不干都不成。 另外，天启皇帝还下旨命令量产水泥，以水泥为原料建大明皇家大剧院，用来检查水泥是非真的能大规模使用。 天启皇帝还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水泥、混凝土证明真有大用，将还会升赏。 唯一的好处是，北京城中的大明皇家剧院终于开建了，早一天建好，董宣武就早一天能赚到钱，虽然他不缺钱，不过，谁也不会嫌钱太多，没事数着玩，拿钱砸人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乐趣，不是吗？ 只是此时钢筋董宣武仍旧没有弄出来。 不过高炉早已经建好，水法制钢比水泥要顺利得多，关键炼钢温度的控制没有水泥那么严格，反正将铁还原出来融化为铁水，加上适量的炭粉就行了。 董宣武只好将炼制出来的钢水倒入到事先准备模子，凝聚成形后，让铁匠们拿着铁锤砸上一遍，当做建设大剧院的“钢筋”。 虽然这样炼制出来的钢筋究竟质量如何，董宣武也没底，好在大剧院的高度并不是太高，不过两层楼的高度，就算钢筋质量就算差一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多多打击几根柱子，钢筋紮密一点，就像后世那位土豪。 与此同时，永定皇庄中的新农作物也长势良好，土豆、玉米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红薯生长期略长一些，要略晚一个多月。 皇庄大举种植新农作物的消息早就传扬出去，虽然大多数百姓对此举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总有好奇者，偷偷地跑来偷看。 偷看者后来发现皇庄似乎看管得不严，只要他们不损伤这些农作物，基本不大管他们。有些胆大的甚至跟永定皇庄的农户攀起话来，拐弯抹角地询问如何种植这些东西。只可惜农户们警惕得很，这可是他们发财的活计，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问话者最终往往讪讪而去。 小农思想啊，要不得！ 这一点董宣武始料未及的，与信王、老薛等人商量，得到天启皇帝的允许后，又制定一条政策，农庄中的农户如果指导其他百姓成功种植高产农作物，最高可以收取当年其产量的一成做为报酬。 这一举动大大的鼓励了庄中农户的积极性，土豆的亩产据说至少也有一千多斤，一成的收成可不少，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收取一成的收成，这样的好事哪里找？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方法，庄中的农户人人皆会，自己不肯教别人，可总有其他人会偷偷地教别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弄点好处。 这样一来，这些农户非但不再对那些来农庄偷师的百姓冷言冷语，反而态度好了许多，殷勤了许多，恨不能把这些人都拉成自己的徒弟。更有人主动出击，劝说邻近庄子的亲朋好友改种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 因此，越临近丰收之时，周围村庄中来参观的人越多。永定皇庄的示范效应越来越明显。 非但如此，皇庄内养鸡养鸭也初见成效，庄里现在已经养了近万只鸡鸭，已经开始产蛋，产肉鸡，除去专供皇家和董宣武的新兵，剩下的也拿到市场上去卖，不但丰富了伙食，还赚回来了大把的银子。 养猪场现在也是生机勃勃，依照董宣武提供的养殖方法，肉猪上膘速度飞快，估计到了年底就能出肉了。 一切走上了正轨，董宣武的新兵营也是一样。 自从水泥被弄出来后，董宣武二话没说，下令把原来军营中的茅草房子全部拆了，重新再建。人多力量大，不几天的工夫，军营内焕然一新，原本茅草房子被一排排整齐的红砖青瓦房所替代，地面也被硬化了，还种植不少树木花草，眼见就要完工了。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一、二、三、四，唱！”这是李铁柱第一小旗一边在干活，一边在拉歌，一阵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张二蛋第二小旗毫不示弱，声音更加大，肆无忌惮地制造着噪音。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刘三元的第八小旗也在凑热闹。 …… 这是在唱歌吗？这特么就是扯着喉咙乱吼，音调、抑扬顿挫都去哪里了？一点美感也没有！ 烦恼啊！早知就不该教他们这些。 董宣武眉毛紧皱，痛苦得几乎想把耳朵堵上。前些日子，他突然心血来潮，教了几首后世的军伍歌曲给这帮大老粗，没想到还非常受这帮家伙的欢迎。唱起来就没完，全然不管别人的感受。 难道这帮家伙恨我操练得他们太狠，故意报复我？不狠啊，早上来去十公里的拉练，接着阵形转换练习一个小时，刺杀五百下，接着快速穿越各种障碍物……晚上再偶尔来一次紧急集合，故意找茬，臭骂他们一顿，让他们围绕着军营跑几圈……都很正常啊！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袭营（1） 天黑黑，月光光，三十多名黑衣人低着头匆匆赶路。 “上杉君，真的要袭击明军的军营吗？明国实力犹存，此时激怒明国可不是一件理智的事！”东野太郎心中惴惴不安，压低声音说道。对上杉次野冒昧地同意与人联手，袭击明军一处新兵营地的事他一直不同意。 可是，面对强大的上杉家族，东野只是一小家族，对于上杉次野的决定，他无力改变。但是，如果听之任之，东野太郎也是做不到的。因为这伙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他东野家的精锐武士，如果损失掉了，那东野家就更没有自立的根本。在如今的倭国，东野家虽然没有上杉家那样的野心，但实力是自保的根本，实力损失过甚，上野家恐怕永远都要沦为上杉家的依附。 “住口！”上杉次野眼中透出了怒火，低声喝道。 这个东野太郎，越来越放肆，屡次违逆他的意思，已经让上杉次野很不满。 现在，特别是几个月前，爷爷上杉景胜过世以后，上杉家虽然声势远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一个小小东野家可以在上杉家面前指手画脚的。在大倭帝国，弱者无条件服从强者，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如果不是想要借助东野家的实力，上杉甚至不愿意跟这个乡下来土包子多说一句话。 从如今的情况看，大明的国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辽东的女真人很可能成事，既然如此，提前跟女真人打好关系，对上杉家有莫大的好处，乃是明智之举。这次他上杉次野去辽东，不就是要为上杉家牵上这条线吗？ 若是能成功获得了女真人的支持，不说经济上的利益，有了女真人支持的上杉家族就有了与德川家康分庭抗礼的底气。就算暂时不能再与德川家一争长短，至少一直被德川家打压得吐不过气来的上杉家也会因此而声威大振。 至于得罪了明国，那又怎么样？大海是大倭帝国最好的屏障与保护，就算明国大怒之下，真的兴兵来问罪，那头疼的也是德川家康，关他上杉家何事？上杉家还巴不得德川家康与明国打成一锅粥才好，那样，上杉家才有机可乘。 这次既然女真人求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可以拒绝？况且，女真人那位八皇子还许诺，只要拿到了董宣武的人头，就会有五千两银子的赏金。五千两银子，对现在处境困难的上杉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横财。 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他上杉次野在上杉家的地位也必定会在上一大台阶，日后代替兄长继承上杉家家主之位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是不想暴露上杉家的实力，上杉次野甚至打算纠集上杉家密布在大明北方的所有人员，独自完成这个任务。不过只是明国新兵营不到三百多名新兵，上杉次野相信，凭借一百多名倭国武士，就足以将他们消灭得一干二净。 之所以动用东野家这一支的力量，是因为这些年来东野家逐渐做大，显得越来越不安分，已经隐隐威胁到了上杉家的地位。而且东野家蛇鼠两端，与德川家暗通曲款，真当上杉家不知道么？此时能削弱东野家的实力，上杉次野当然不会放过。 东野太郎低下了头，心中虽有怨恨，却不敢再说话。 在离董宣武新兵营三里外的一处荒僻的小山坡上，一拨拨队伍正在聚集。 上杉次野惊讶的发现，参与这次行动的人竟然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 “难怪明国在女真人面前老是吃亏，原来女真人已经收买了这么多的中原人。这一招要学着，日后我大倭帝国也许也用得着！” 上杉次野心中正在暗自思量之时，众人都静了下来，两人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借着月光，上杉次野看得清楚，那两人一人是四十多岁的大汉，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一个读书人。 那大汉，身体魁梧，背后背着一口大刀，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豪起，但从他目光中上杉次野总觉得有一股生意人的奸诈与精明。 那大汉一抱拳，说道：“各位三山五岳的朋友应该大多认得我杨大洪，能得大家鼎立支持，我杨大洪不胜感激。我杨家跟那董宣武有不共戴天之仇，其中的因由，就不必再说了。这次行动，一来是为大金皇帝陛下雪耻，为三贝勒报仇，二来也是为我杨大洪雪恨。 这些年来，大金、三贝勒、四贝勒可对咱们不薄，正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各位都是仗义的人，这些话就不必我在说。我杨大洪就说一句，待会攻打军营，谁要敢出工不出力，就休要怪我杨大洪下手不客气。” 说完这些话，杨大洪一指身边那名年轻读书人，又说道：“这一位公子是范文程范公子，是四贝勒派来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不但我杨大洪看在眼里，范公子也会看在眼里。事后评功论赏，就全在于我与范公子所见的情况而定。” 范文程笑了笑，朝众人拱了拱手：“各位见笑了，范某乃是一介落魄书生，有幸被四贝勒看中，全凭四贝勒抬举，才能有机会与诸位一起参加这次铲除董贼、为民除害的行动。 大家请放心，范某做事一向公允，绝不会徇私，各位立下功劳，我范文程绝不会埋没了任何一人。四贝勒答应过大家的事，也绝不会不算数。 事成之后，范某会按之前商议的条件，按照各山头参加行动的人头发放银子，每人五两银子，头领加倍。 另外，一个明国官兵的人头，可换五两银子，一个明国小旗的人头，可换十两银子；一个明国民夫的人头，可换一两银子……谁要能砍下董宣武的人头，可直接换取五千两银子。董宣武的手下，周通、燕无为、熊兆琏等人的人头可换一百两银子。 除此之外，此次行动作战勇猛者，有大功者，还另有重赏。 大家不必担心银子不够，范某这次带来的银子多着呢！”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袭营（2） 说完，范文程一招手，身后一名小厮捧出一只大木匣。范文程掀开木匣，里面满满都是小额的银票，看那数量，恐怕不下两三万之多。只看得众人眼睛放光，就连上杉次野也十分心动。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大家稍微休息一下，丑时准时按照之前安排的发起进攻，半个时辰内，务必拿下新兵营，杀了董宣武。不管如何，寅时务必撤退，卯时在约定的地点清点战果，论功行赏。 大家放心，范某已经打点好一切，在卯时之前，不会有明国的援兵来。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这次还是以偷袭为主，如果没有必要，尽可能晚惊动董贼。” 范文程接着又说道。 上杉次野一翻白眼，心中暗想：“这些明人，做事实在是太小心，不够大气，五百多人对付区区不到三百名新兵，何必要这么麻烦？四面围住住了，冲上去杀就是！嗯，这次任务，我倭国武士必当奋勇争前，力拔头筹，让这些明国人见识见识我大倭帝国武士的厉害。” 新兵营中，不知为何，董宣武今夜一直都睡不着，不知为何，心中总会突然涌起了一阵阵烦躁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般。 董宣武走出了帐篷，望着远处苍茫的夜空，此时应该已近丑时，四周静悄悄一片，听不到半点声响，就连虫儿也似乎闭上了嘴巴。 会有什么事情呢？郎朗乾坤，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人吃了豹子胆，还敢攻击军营不成？ 董宣武长长吸了一口气，自嘲了两句，董宣武正要回到帐篷中去，军营还没有完全修好，需要安装门窗，暂时还不能住人。忽听背后有人叫道：“董兄，你也睡不着？” 董宣武回头看了看，原来是熊兆琏。 “不知为何，今天眼皮跳个不停，心绪不宁，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天气热，住不惯帐篷的缘故吧！”熊兆琏笑着摇摇头，说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董宣武睁大眼睛，如果只是他一人有这种感觉也就算了，如今熊兆琏居然也这么说，董宣武心生警觉。 不管是不是真有事，折腾一下那帮兔崽子也好。瞧那帮兔崽子，白天拉歌精神十足，吵得我心神不宁，不能让他们好过。 董宣武心念一动，笑着余熊兆琏略一商量，又叫醒了周通、莽和尚、马忠和董三等家仆，吩咐了几句，喝令他们悄悄道各营各帐紧急集合队伍，准备夜间拉练。 这种事情他们常做，几乎每隔十来天就来一次，突然冲进营房，拳打脚踢之下，要求新兵在三分钟的时间内穿戴整齐，带上兵器集合。如果有一人做不好，整队人都要受罚，要额外加罚训练任务。 一时间，军营中哨声四起，顿时杂乱起来。 军营外，悄悄已经潜入到离军营只有一里，正伏在地上休息的上杉次野，听到从军营中隐隐传来的哨音，心中一惊，难道行动已经被明军发现了？ 不可能，足足还有一里的距离，众人都很小心，虽然有月光，但没有人能在夜色中发现一里外的动静。莫说众人都是熟手，行动十分小心，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就算弄出什么动静，也不可能传到一里外去。明军真有这般厉害？ 此时不待他多想，上杉次野一跃而且，抽出腰间的太刀，向前猛劈了一下，大声喝道：“八格，脱粗给给！” 上杉次野带来的三十多名倭国武士，纷纷爬了起来，拔出各自的太刀，一声大吼，直朝着董宣武的大营冲了过去。 匍匐在上杉次野周围的众人傻了眼，离预定进攻的时间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这帮倭奴怎么了，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向前冲？而且还大喊大叫，不是说悄悄地潜入到军营中吗？这样大喊大叫冲过去，傻子也知道有人偷营呀？ 众人纷纷望向杨大洪与范文程，不知是不是要跟着倭奴一起向前冲。 范文程心中一阵窝火，心中暗骂上杉次野。上杉次野不知道董宣武的新军有夜晚训练的习惯，他可知道。所以刚才他听到军营中的哨音，非但不惊，反而暗喜，心中正盘算着怎么半路伏击董宣武。 强攻新兵营，范文程虽然也有把握拿下，但兵营有防守工事，必定会耗去不少时间，也会多死很多人。说不定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 而且新兵营的围墙几乎已经快修好，只留有十多丈的一个缺口，布有拒鹿。围墙高达一丈多，范文程曾经偷看过，十分坚固，围墙顶端还埋又铁刺，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箭楼防守，很难突破。 能突入军营的地方只有营门和那个缺口，营门同样做得十分结实，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攻得下来。而范文程等人是在大明境内，京师脚下偷袭军营，怎么可能带来大型攻城器械？所以，唯一的进攻路线就只有那三十多米的缺口。 这也是范文程一再要求众人偷袭的原因所在，范文程希望能抢在董宣武的新军反应过来之前，挪开那些作为路障的拒鹿，杀入军营中，那时，董宣武插翅也难逃。 但是如果董宣武拼死堵住这三十多米的缺口，要顺利突入进去，还须花费一番功夫。 半路伏击则不同，以五百名武功高强的好手围攻不到三百名新兵，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只可惜范文程的如意算盘，被上杉次野这帮倭奴一冲，完全付之东流了。 “范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杨大洪只是一个商人、江湖汉，算计人、与人拼杀他没问题，指挥打仗他并不在行，此时也没了主意，急忙问范文程。 范文程暗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既然已经暴露，那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强攻了，下令吧！”杨大洪是三贝勒的人，他是四贝勒的人，他与杨大洪早有分工，出谋划策以他为主，与人拼杀却要以杨大洪为主。 杨大洪听了此话，抽出大刀，高声喝道：“兄弟们，给我冲，不要放走了董宣武，不要要放走了一个人！” 众人听了这句话，纷纷爬了起来，挥舞着各种兵器，乱哄哄一窝蜂般直朝新兵营的缺口冲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枪阵 “铛铛铛铛！”“有人袭营！”只有一里的距离，上杉次野等人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被箭楼上放哨的哨兵发现，顿时警告之声大起。 董宣武愣了一愣，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来袭营，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一把抢过一杆长枪来，大声叫道：“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小旗，持枪随我去缺口处堵住缺口。十二、十三小旗，立刻取弩箭上箭塔。熊兆琏，其他小旗打开武库，取弩箭。事后带两个小旗在营内巡视，防止有人翻墙而入。和尚带其他人来增援我！ 马公公，还请负责给其他人发武器武装起来！做为预备队！” 亏得平时训练有方，而且警报传来时，各小旗已经都集合完毕，虽然依然有些乱，但董宣武的命令迅速被贯彻下了。 军营不大，方圆不过百米，董宣武带着八个小旗的新兵冲到缺口处时，上杉次野带着三十多名倭国武士离缺口处已经不足五十米。 “面向来敌，按小队顺序，成战斗阵型两行展开列队！”董宣武大声喝道。 平日的苦练没有白练，虽然这些新兵战战兢兢，脸色发白，动作有些变形，但是依然赶在倭国武士敢到之前，迅速以董宣武为中心展开了队形，封住了缺口，做好了准备动作。 “举枪！”董宣武来不及鼓舞士气，大声吼道。 新兵们几乎是出于本能放平了长枪。 “第二行预备，第一行向右——刺！”这时跑得比较快的几名倭国武士已经冲到了拒鹿边，正在打算翻过拒鹿冲入兵营中。董宣武大声喝道，说着侧身将手中的长枪猛地向他右前方的一名倭国武士刺去。 “杀！” 与此同时，士兵们几乎是机械的执行着董宣武的口令，哪怕前方并无一人，新兵们也不敢有半点犹豫，同时向右前方刺去，同时大声吼道。这就是训练的要求，进攻要求绝对的一致性，不给对手向左右躲闪的机会。 “噗”“噗”“噗”“噗”…… “啊！”“啊！”…… 枪尖入体的声音与惨叫身同时响起，那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倭奴根本来不及反应，左肋就中了一枪，惨叫一声，软倒在地。一道道腥热血箭喷射出来。 董宣武只觉得枪尖传来一阵阻力，但这种阻力迅速减小，如同刺破皮囊一般，似乎刺中了什么动西。 原来枪刺破人的身体是这种感觉。之前在博望峰他虽然也杀过人，但那是用手铳，如此用白刃杀人，与用手铳杀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冲击与感受。 这念头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董宣武立刻喝道：“第一行退后，第二行向左斜刺！杀！” “杀！”第一行的新兵迅速斜步后撤一大步，顺势将枪尖上的尸体与鲜血抖掉，与此同时，身后的第二行新兵，一步向前跨过，借着惯性，长枪猛地向前左方戳去。 “噗”“噗”“噗”“噗”…… “啊！”“啊！”…… 又是一阵长枪捅破身体的声音和惨叫之声，这一次被捅死的倭国武士更多，地上已经躺下了近二十人。 若不是身后的一名亲随在危险之际，抓住上杉次野的腰带猛地往后猛地一拉，急于求功的上杉次野多半已经被长枪戳中，被捅倒在地，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第二行退后，第一行向右斜刺！”董宣武的声音再次传来。 “噗”“噗” 这次总共只刺倒了两人，因为经过前两轮的屠杀，倭国武士害怕了，纷纷向后退去，不敢向前冲。 十几个失魂落魄的倭国武士，向后退了几米彻底让出了新兵的攻击范围。董宣武也命人停止了进攻，士兵们挺枪严阵以待。 “八格牙路，混蛋，给我冲！”上杉次野挥舞着太刀，向前虚劈了一刀，涨红脸大声呼喝，说罢又要揉身上前。 只要突破了这道单薄的防线，就可以杀入兵营中，把里面的人杀光。 长枪的优势在于远攻，一但被攻到近前，太刀就能发挥他的优势，而长枪反而会施展不开，那些新兵只有被屠宰的份。 “不要啊，上杉大人！”身后的东野太郎一把抱住了上杉次野的腰，苦苦哀求，“这些可是要十多年才能训练出来的精锐武士，不是一群农民，不该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 这个胆小鬼，刚才冲锋事，他就有意放慢了脚步，留在队伍的最后面，这时居然还有脸来央求保存实力。 “混蛋，放开，你还配做大倭帝国的武士吗？”上杉次野眼睛都红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东野太郎大声呼喝道。 “这是明国的事情，就让明国的那些强盗上吧！我们没必要为了明国的事情，损失我们宝贵的武士。”东野太郎死也不肯放手，强行将上杉次野向后拖了几步，苦苦哀求。 如果没有那些可恶的拒鹿，只要将太刀这么一荡，荡开对手的长枪，或者砍断对手的枪杆，完全有机会突入进去。 可恶，可恨呀，这些该死的拒鹿，竟然让大倭武士损失这么严重。 上杉次野斜眼看了看周围剩下的十余名武士，众人纷纷低下了头，显然都没了继续冲上去的勇气。刚才的进攻实在是太损士气了，一下子损失了近二十人，却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 也怪这些明国的新兵太野蛮了，根据女真人的描述，现在的明兵不是一冲，就会吓得腿脚发软，扔掉手中的兵器抱头鼠窜吗？ 上杉次野心中的那口气也泄了，刚才的情况他也看到了，靠他们这十几个人，若是再冒冒失失地冲过去，恐怕还不够一轮，就能被人家穿成肉串。 眼见着上杉次野等人撤开，董宣武也没有办法。这个缺口周围的箭楼正好没有修起来。而长枪的攻击距离有限，董宣武还没胆大到要求新兵翻过拒鹿去追击敌人。 毕竟，他们这套防守战术，还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考验，全是莽和尚和熊兆琏空想出来的东西。在有拒鹿的保护下也许有效，离开了拒鹿，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就很难说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修罗场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董宣武回头一看原来是莽和尚领着四小旗人马带着连弩过来了。 不错，是连弩。这是董宣武根据后世还原诸葛连弩的方法，加以改良后制造的弓弩，董宣武将其取名为连弩。 连弩的有效射程大概只有三十多米，但一次可以持续不断放十只箭，而且重新上箭只需取下箭匣，换上新的箭匣即可，十分方便，如果不是因为材料的缘故，连弩的射程太短，杀伤力又不够强大，董宣武几乎想用它代替火枪。 实际上在董宣武的新兵营中，除了周通、莽和尚、熊兆琏等人自带有弓箭，根本没有弓箭，只有这种连弩。因为董宣武认为，一把好的弓，价值不菲，对兵员要求十分严格，训练弓箭兵时间和成本实在太大。而且开弓对体力耗费特别大，上了战场，开弓次数也很有限，所谓临阵不过三矢，被敌人冲上前来，弓箭兵就彻底没用了，几乎只能挨宰。 而连弩不同，对兵员几乎没有要求，稍微训练一下，几乎人人都会用，只是准头有点问题罢了。不过董宣武认为这个问题不大，在箭雨的攻击下，射中敌人很大程度是靠几率，而不是靠技术。 董宣武立刻让这四队弓弩兵站到了前排。 东野太郎看见董宣武将新来的兵排到了前排，立刻感觉不妙，又见这些兵忽然取出了如功弓弩的东西，大喊了一声：“快跑！” 可是董宣武哪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与此同时，董宣武大手一挥，高声喝道：“放！” 只听“嗖”“嗖”“嗖”……一阵雕翎破空之声，一轮箭雨直朝上杉次野射了过来。 才几米的距离，一轮箭雨射来就是一百多支箭，很多倭国武士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射成刺猬，即便如上杉次野、东野太郎这等武功高强之辈，也只能格挡开数支弩箭，便被射倒在地。 就在这时，那帮贼寇的大队伍也快赶到了，离董宣武只有不足二十米。 董宣武急忙喊道：“二十米距离覆盖，把箭放光！” “嗖”“嗖”“嗖”…… 雕翎破空再次响起，惨嚎之声在空中回荡。 一口气射出一千余支箭矢，顿时将贼寇密集的冲锋阵型射得稀稀拉拉，董宣武初步估计了一下，这一轮箭雨，猝不及防下，至少射倒了七八十人。 “别怕！冲过去就没事了！”贼寇中有人大声呼喊，给贼寇打气。 连弩换箭匣虽然快，但也要时间，那段时间，足以让贼寇冲到近前来。 “连弩兵蹲下换箭匣，自由射击，枪兵准备！”董宣武大声呼喝道。 连弩兵急忙蹲了下来，紧张地换起箭匣来。 冲过箭雨的贼寇扑了上来，不少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身手敏捷，想要越过拒马，扑入官军丛中。 “杀！”一排长枪一齐从贼寇的左肋猛扎了过来，又是一阵血雨洒下。很多贼寇看出了不妙，想要后撤，但是后面的人已经如同潮水般的涌了过来，反而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啊！”“啊！”…… 惨嚎之声响起了一片，血雨纷纷，不少贼寇肚子被捅破，肠子流了出来，挂在了拒鹿之上，昔日宁静的河滩完全成为了一座修罗场。 “杀！”又一排长枪，从右侧刺了过来，血花乱溅，多少孤魂命断永定河畔。 …… “杀！”经过了初时的惊惧，新兵们渐渐习惯过来，出枪的速度更为果断，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心软了，那等待他们的就是与对手同样的命运。 已经被鲜血染透的拒鹿变得滑腻无比，空气中透着一股死鱼般浓郁的腥臭味。那是死亡的气息。拒鹿那边不断吞吐的长枪，和从下方射出弩箭，像一头邪恶的怪兽，不断吞噬着生命；又如一块坚固的礁石，无论海浪如何汹涌，却只能被拍碎在这里，留下无数惨红的血沫与尸体。 今夜，生命并不珍贵…… 这三个多月来的辛苦训练总算没有白费，多少皮鞭，多少棍棒下，将这些新兵训练得像机器人一般，虽然心中也害怕无比，但所有人还是机械的按照指令行事。 “冲不进去，跑啊，大家跑啊！”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炼狱般的洗练，转身撒腿就跑。 有第一个人逃跑，就会有第二个人，恐惧像瘟疫般的散布开来。这群贼寇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全是凭着利益之心，血气之勇冲锋，这种队伍是经不住苦战的。 别看他们平时人五人六，凶神恶煞般，杀人犹如砍瓜切菜，狠毒凶残，好像什么都不怕，那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对方还不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在打顺风仗时，他们也许表现得十分英勇，但一旦进攻受挫，或者付出的代价太大，不用进攻，他们就会胆气尽丧，不战自溃。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甚至比不上一只鹌鹑一只鸡，只会把后背留给对手，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将他们捅个透心凉。 悲哀的是，原本历史中大明边军中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流放到边关的罪犯，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欺负一下弱鸡对手还行，真的遇上不要命的，他们立刻就软了下来。吃不得苦，也打不得硬仗，这也是明末大明军伍战斗力越来越弱，甚至不敢与女真人野战关键原因之一。 所以，当年戚继光练兵，不肯选那些奸猾凶恶之辈，只选老实、本份、坚韧之辈。因为这些人心中有坚持，有荣誉，而那些奸猾凶恶之辈心中没有。 董宣武心中轻叹了一声，他知道，他按照戚继光选兵的标准挑选出来的兵，算是做对了。如果用那些城隍社鼠，今天败的也许就是他了。他这支兵，实际上已经练成了！ 但是，这支队伍离董宣武心目中的目标还很远。他心目中的无敌军队，是用血肉之躯，凭借着心中的信念与坚韧的意志，抵抗敌人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哪怕只剩下一名战士，也敢与挺起刺刀，向敌军发起决死冲锋。 第一百四十章 战果 当然，这次胜利来得很侥幸，事前误打误撞正好集合好了队伍不说，如若没有及时赶到并守住这道拒鹿，如若贼寇那边也有长武器，或者有弓弩，那么，没有披甲的新军要想胜得这么轻松，根本不可能。就算胜利了，也比较损失惨重。 “董大人，该追击了！这帮贼寇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莽和尚大声提醒道。 董宣武略一思量，这些新兵的确也需要经历一下如何追击敌人，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和尚，你带六小旗枪兵，和四小旗弓弩兵，追击贼寇，注意阵形，以三里为限，不许多追！其余人随我守在这里，以防贼寇偷袭。” “得令！”莽和尚兴冲冲大叫一声，率着队伍打开大门，冲杀了出去。 贼人已经退去，箭楼上的两小旗人马足以警戒四周，兵营中布防的两小旗人马就显得毫无必要，董宣武将他们调到了缺口处。 新到的这两小旗兵马，哪见过这般的血腥场面，顿时就有好几个人脸色苍白，吐了一地。 这样怎么行？董宣武立刻下令，让留下的参加过战斗的两个小旗去将箭楼上的两个小旗换下来。这些新兵，必须要要让他们见见血腥。 清点战损，两人阵亡，十多人受伤，其中三人还是因为地面上的血太多，太滑溜，摔倒在地上撞伤了头，其他人则是被绝望的敌人投掷过来的兵刃所伤。这样的损失，与获得的大胜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这场胜利，简直来的得太轻松了，董宣武甚至还有四个小旗根本没有用上。更不要说那些临时被武装起来的民夫了。 至于战果，兵营外的尸体太多，莽和尚还在带领新兵们追击残寇，一时统计还不上来。 马忠脸上笑开了花。 赵兴和与刘含更是神飞色舞唾沫乱飞逢人便吹嘘，就好像他两人身临前线，护卫在董宣武身旁，杀了多少贼寇一般。实际上，当董宣武在与贼人浴血奋战之时，这两人就躲在马忠身后瑟瑟发抖。如果连董宣武训练了三个多月的新兵都挡不住贼寇，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们身后匆匆集合起来的这百余名民夫？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依然笑着迎逢着这两人，几乎将两人捧上了天。毕竟，他们是马公公的手下，皇帝的禁卫军，是有权向皇帝呈递密奏的。 民夫开始行动，清理战场。 马忠惊讶的发现，在来袭贼寇的尸首中，竟然发现了不少被朝廷通缉的要犯和悬红缉拿的江洋大盗，如果把这些首级交上去，光是悬赏，新军都能拿到不少银子。这更喜得赵兴和与刘含像大马猴一般跳来跳去，生怕漏掉了一具尸体。 让马忠不解的是，董宣武究竟是如何仅凭着训练才三个多月的新兵，打败这些穷凶极恶的江湖惯匪的？要知道，这些人随便抽出一个，论武功勇猛足以对付十名官兵，要处掉他们，马忠也要花点工夫。如若被几个这样的悍匪围住，以马忠的武功，想要脱身，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究竟是谁？居然纠集了这么多贼寇，来突袭新兵营？”董宣武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不觉轻声问自己。 “董大人，你在说什么？”马忠没有听清楚董宣武的话，开口问道。 “哦，马公公，我在想究竟是谁会来袭击我们这支新兵营，他这样做，目的又是为何？”董宣武回答说。 马忠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咱家也想不来，按理说，咱们这支兵马，是陛下下旨建立的，用的也是内库的银子，相当于皇上的亲兵，谁又有这个胆子来动咱们？ 董大人，不必想这么多，回头这件事交给东厂和锦衣卫去追查，还怕查不出个水落石出？ 哈哈哈哈，董大人，你还真有两下子，这次咱家可是真的服了！” 马忠到底是太监，对厂卫的信任更胜过对大明刑部、大理寺的信任。 董宣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并非他不相信东厂与锦衣卫没有这个能力调查此事，但以如今的朝堂，东林党人与阉党斗得如火如荼，以魏忠贤的性格，就算他真的查出来些什么，也难保他不把脏水往东林党人身上泼。到时候，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新兵营，想不卷入党争的漩涡也难。 或许就因为此事，新兵营非但不会扩展开来，反而会就此取消，东林党的迂腐，阉党的残酷，他是见识过的，就算董宣武练出的新兵已经被证明战斗力强大，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掐灭这点星星之火。 所以，不管如何，查结此案最好不要交给厂卫或者刑部，今夜写奏折前必须要有结论，板上钉钉，不容任何人有把此事弄大的机会。 “报告，董大人，抓到十来个活的，其中还有两个倭寇。”熊兆琏来得正好。 倭寇？董宣武猛然想起，首先冲上来的那几十个人不正是人手一把太刀吗？原来倭人也搅入了此事，真是太好了！ 董宣武眼睛一亮，如果祸水东引，把此事推到倭人身上，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马大人，我们立刻审理贼犯，免得他们死掉了，线索就此断掉。”董宣武立刻对马忠建议道。又转头对正忙得不行的刁德嗣说道：“老刁，你手头上的事先交给兆琏，赶快去准备一间房间，咱们连夜审问案犯，你做笔录，此事极为重要！” 马忠眉头微微一皱，本来是想反对的，毕竟如此这样的大案，审理要犯这种事情，无论是交给东厂、锦衣卫还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是合情合理，但他们若是私自过堂，管军法的熊廷弼又不在，似乎有所不妥。 不过初战告捷的喜悦，已经冲昏了马公公的头脑，杀了如此之多的朝廷要犯，这次功劳决计不会小。而且此战的胜利，也导致了他对董宣武的信任上升到了新的高度，而且他自己并不是东厂的人，也少了那么一点警惕，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按董大人的意思来办吧！” 刁德嗣呆了呆，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了董宣武的顾虑，交代了几句，立即安排人手准备审理犯人。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审案 刁德嗣做事的确麻利，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审判室就已经准备好了，布置很简单，只有三张桌案，和一些文房四宝。门外有四名新军守着，谁也不许靠近；里面也有四名新兵，手持军棍，随时准备对案犯用刑。 首先被抬进来的是那两名活着的倭寇。一个由于贴身穿了金丝软甲，弩箭虽然穿透了软甲，但入肉并不深，中了七八箭，看上去很吓人，但并不致命，只是昏迷了过去。 另一人虽然没有金丝软甲，但中箭的部位却在腿上，伤得根本不重，倒是被吓得不轻。 这两人自然是上杉次野与东野太郎。 上杉次野是身上金丝软甲救了他一命，金丝软甲在这个时代可是宝贝，一副金丝软甲，没有几百拿不下来，尤其是在倭国。 东野太郎则不然，他可没有金丝软甲保命，不过他够机灵。危险之际，东野太郎抓过一名武士为他挡了大部分的弩箭，只是还是不幸，大腿上中了几箭，想要逃走都不可能。 他知道，站在那里只是死路一条，所以索性顺势倒在了地上，拿尸体盖住了自己，躲过了一劫。后来场面太血腥，东野太郎真的被吓晕过去了。 等他再醒过来时，他已经被抓了。 此时两人已经被人剥干净，伤口也被胡乱地处理过，暂时死不了。 董宣武让人将前者用水泼醒两人，一拍惊堂木，说道：“你们胆敢在大明境内行凶，简直是狗胆包天，死有余辜。不过，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打算给你们其中一人一次活命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们老不老实了！ 来人啊，先把那重伤的拖出去，关押起来，本官先审这个腿伤的。” 马忠有些好奇，看了董宣武一眼，他不明白，人既然都已经带上来了，为何不一起审问。 跪在地上的东野太郎脑袋还有些发懵，只听董宣武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本官知道你是倭人的头目之一，而且你的地位在那人之下。现在本官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先选择你死还是他死。 哼，这次行动失败，你和他罪责难逃，但你们两人之中，总要有一个人要当替罪羔羊。活着的人完全可以把罪责推给死掉的人，死掉的人将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本官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考虑，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本官不想浪费时间！” 说完，董宣武不再说话，只是端起桌案伤的茶盅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除了董宣武喝茶的声音，审讯室里静悄悄连掉根针的声音也听得见。 东野太郎的脸色越来越惶恐，汗珠不停从额头渗了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东野太郎已经大声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招了，小人全都说了！ 小人叫东野太郎，原是倭国东野家的长子，来大明经商，却没想到前几天被上杉大人召唤，要小人带齐护卫，有任务要执行。 东野家在倭国附庸于上杉家，命运全系于上杉家，小的怎敢不从，于是……” 东野太郎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董宣武与马忠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惊讶。 原来女真人还没有死心，这次袭击新兵营，其实目标是董宣武。由于董宣武一直都住在军营中，很少出去，女真人无奈，才出此下策，强攻新兵营。原本他们以为，有五百多名武功不凡的江湖悍匪相助，兵营里这些新兵应该是不堪一击，谁料却错估了这些新兵的实力，这才大败。 而董宣武更为惊骇，这次主事的人竟然是王大洪与范文程。王大洪不说了，不过是上次侥幸逃脱的大杨庄那个槐树杨家的大儿子，冢中枯骨而已。但是范文程的出现却是大大出乎董宣武的意料之外。 范文程是谁，稍微知道一点明末清初历史的人就知道，这人是明末清初的大汉奸。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皇太极根本不可能收拾辽东的民心，女真人也不大可能挺过小冰河期的灾难，最终席卷中华，骑在华夏人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两百七十多年。 看来，董宣武真的是把女真鞑子惹毛了。 细想范文程的安排，若不是上杉次野沉不住气，提前冲锋，暴露了目标，而是让这帮贼人偷偷潜了到近前，纵使董宣武及时集合了队伍，也多半不能堵住围墙的缺口。那时等待董宣武等人的将会是一场混战。 不到三百名训练才三个多月的新兵，与五百多名杀人如麻的悍匪混战，结果如何，几乎是可想而知。到时候不但这些新兵恐怕要被屠戮殆尽，董宣武也能难逃得出去，就连周通、燕无为、马忠这样的高手，恐怕也难免死于非命。毕竟兵营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大门，另一个就是缺口，只要守住了这两个缺口，兵营中的人简直就是瓮中之鳖。 问完袭击兵营的事，董宣武话题一转，又开始问倭国的事。对于此时的倭国，董宣武实在是了解得太少太少。但是后世对倭国的仇恨，只要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是不可能释怀的。 马忠很难理解董宣武的做法，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遭受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劫难，在他们心中，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北方。 足足问了东野太郎大半个时辰，董宣武才命令将他带离。 接着被押解上来的是上杉次野。 “要杀就杀，我绝不会向你们这些明狗低头的！”上杉次野表现得很有气节。 “是吗？”董宣武冷笑了一声，“上杉次野，如果我大明向德川家康要上杉家所有人的人头，来平息大明的愤怒，你说德川将军会怎么做？” 上杉次野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是东野，东野那贱种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了？倭国有神风佑护，明国奈何不了我大倭。”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上杉次野，我很敬佩你的气节。但是很可惜，你执意要站在我的对面。 本来，倭国究竟是由德川家当家还是由上杉家当家，对于我大明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大明只需要倭国有一个对大明心存敬畏和善意的统治者。 上杉次野，你是想用你的性命告诉我大明，你上杉家既对大明不存敬畏，也没有半点善意吗？ 大明兵马的战斗力，相信你都看见了，这还只是训练三个多月的新兵，还不算正式的战兵。像这样兵马，我大明足有数百万之多。如果需要，半年之内，我大明还能训练出数百万这样的兵马。 你认为，凭着这样强大的武力，还不足以荡平你小小的倭国吗？ 神风？哈哈哈哈，简直是个笑话，蒙古人不识海事，你当本官也不知海事吗？不过是季风而已。一年之中，海洋上大风吹的方向很有规律，何时从东往西吹，何时又从西往东吹，本官了如指掌。” 如同脊梁骨被抽去，上杉次野顿时软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连连磕头，大声哀求道：“上杉次野愿降，所有的事情上杉次野都愿招。只求大人给上杉家一次机会，上杉次野愿意为奴为婢，做猪做狗报答大人，报答大明。”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银票 一番审问之后，上杉次野被带了出去，董宣武吩咐人好生看管，并命人带大夫给他们重新敷上上好的伤药，一定要保住这两人的性命。 “为什么会是这样？”马忠十分不解，根本没有用刑，两人居然都老老实实的招了。倭国人都是这般没骨气的软骨头吗？东野太郎也就罢了，看那上杉次野，不像是没有一点骨头的人啊！ “没有人是不怕死，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在他心中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让他们投降招认，最重要的是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是虚幻的。”董宣武微微一笑，伸了一个懒腰，他真的有些累了。 搞清楚是谁，又是为什么袭击新兵营，董宣武认为也就够了。况且还意外得到了上杉次野和东野太郎两个人。 这无疑为日后找借口报复倭国埋好了伏笔，简直是天助我也！ 董宣武已经没心思继续审理下去了，其余的事就交给马忠和刁德嗣吧！ “给陛下的奏折，还请马公公多费心，实话实说是最好的结果，我不希望此事被有心人利用，被闹得太大。另外，那两个倭国人日后必有大用，还请马公公妥善处理。”董宣武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刑讯室。 马忠是个聪明人，响锣不用重锤，董宣武这么一提点，马忠稍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董宣武的言外之意。 董宣武不想节外生枝，马忠也同样不想。他不是东厂的人，自然也不会为东厂考虑太多。将人犯交给东厂或者刑部、大理寺，不节外生枝才是怪事。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马忠要兜着，不，应该是马忠要说服皇帝兜着。 这是他的职责，董宣武显然不打算管了。监军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擦屁股的么？他不想做也得这么做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马忠苦笑一声。他现在与董宣武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说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也毫不为过。 走出刑讯室，董宣武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正想回营帐眯一会儿，忽然一人从旁边蹿出一把抱住董宣武，大声叫道：“二爷，发财了，发财了！” 董宣武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又有人偷袭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莽和尚，他带着追兵回来了，又抓了十几个受伤的俘虏。 “发什么了财了？”董宣武没好气的问道。 这些江洋大盗，身上能带多少银子？有钱他们就不会提着脑袋干这营生了！加起来最多几千两银子，这个莽和尚，跟我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董宣武心中鄙视了莽和尚一番。 “十三万八千七百多两银票啊！”莽和尚大声叫道。 “多少？”董宣武反应过来，又问道。 “十三万……”莽和尚张嘴正要再答一次，董宣武猛地捂住莽和尚的嘴巴，回头朝刑讯室门口看了看，只见刑讯室门口人影一闪，马忠笑啼啼地站在门口，笑道：“董大人，不用堵他的嘴巴了，咱家都听见了！” 董宣武无奈，只得放开莽和尚，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就说，嚷那么大声音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现在好了，马忠知道了，不就等于皇帝知道了？皇帝知道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还有我们的份吗？上次清剿红缨会，二十万两银子啊，还有无数的珍奇古玩，连根毛都没见着。 如果是周通，董宣武此时肯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愤，可是对莽和尚，他可不敢。莽和尚没那么老实，任打任骂。 原来莽和尚在追杀贼匪的时时候，射杀了一名书童，从他身上搜出一个木匣子，这笔银子就是那木匣子中所藏。那书童原是范文程带在身边随身侍候的小厮，对他忠心耿耿，范文程非常信任他，所以才将藏银票的木匣交给他带着。 原本范文程以为此战稳操胜券，所以没太留意，就站在半里外观战。谁料到这帮贼匪溃败得太突然，溃兵将他与书童冲散，很不幸书童正好又被弩箭射杀了。于是这笔银子就落到了莽和尚手中。 范文程此次来可不只是为了追杀董宣武，他还负有收买贿赂大明官员的职责。 如果可以，建奴四贝勒皇太极希望范文程能说动朝中的大臣，向天启皇帝提出和谈，从此大明与大金国以山海关为界，从此互不相犯。 但是大明自立国以来，只接受对手的投降，从不与敌人和谈，当年土木堡大败，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俘虏，大明都没有低头，没有和瓦剌和谈，更何况是今日？所以无人敢答应范文程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如此，范文程带的银票并未送出去多少，木匣中的银票还剩十三万八千七百多两之多。 难怪别人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这笔银子全数被马忠收走了，董宣武也只能眼巴巴看着，捞不着半点汁水。 “范文程逮住没有？”董宣武没好脸色地问道。 “没有！”莽和尚也懊恼不已，连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当时情况那么乱，他也不知范文程是主谋，就算他知道，月高夜黑，到处都是人，他也分不清，怎么抓？所以范文程和王大洪两名主谋都让他们给跑了。 以王大洪对周围地形熟悉的程度，董宣武认为再想去抓这两人，已经没多大希望了。也就不安排人做这徒劳无功的事了。 这次反夜袭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总共杀敌两百七十六人，生擒二十三人。其中已经发现的朝廷通缉在案的江洋大盗和匪首就与三十二人，赏金不小于两万两。另外，除去那十三万多两银票，从贼人身上搜出的财物，价值约莫有四千多两。还有各种兵器三百多把，加上一些杂物，折合成银子也该有近千两之多。 这些新兵都是穷苦人出身，真是节俭啊！ 所有贼寇的尸体都被扒得清洁溜溜，连兜裆布也没流下。连嘴巴都一一掰开检查过，确认嘴里有没有镶上金牙。那些被俘的贼寇情况稍微好一些，还算给他们留下了一套最破烂的衣服遮羞，至于嘴里的金牙，一样被新兵们拔走。 新兵们损失不大，两人阵亡，三十六人受伤。追击贼寇时，又有一些人受了些轻伤，还有就是打扫战场时，有受伤的残匪负隅顽抗，暴起伤人。离开了枪阵，这些新兵还真不是那些贼寇的对手。这也给了新兵一个教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奏折 “……我大明新军，浴血奋战，死伤不知凡几，缺口几度失守。但将士死战不退，董将军赤膊披发，身被数创，嗔目振臂大呼曰：‘将士们，报效陛下的时候到了！将军百战穿金甲，不捣楼兰誓不还！’老奴无用，亦持刀上阵，手刃贼寇……事后清点，斩首两百七十六，生擒贼二十一人，击伤逃走无数，贼首范文程、王大洪亦趁乱逃逸，我方将士，伤亡惨重，计阵亡四十二人，几乎人人带伤，重伤七十二人……” 看了马忠写的奏折，董宣武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连摆手说：“贼人哪有两千多那么多？最多五六百人，当时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危险，真要被贼人冲进缺口来，新兵估计早崩溃了。什么将军百战穿金甲，不捣楼兰誓不还！好肉麻，我可没说过！ 再说，咱们也没有死伤那么多人！” 马忠嘿嘿一笑，说道：“董大人，你这就不懂了！这封奏章是写给朝中的大臣看得，不将情况写严重一点，对不起咱们的兄弟，讨起封赏来，也会容易些。董大人，还请裹上纱布，委屈几天。 咱们杀了这么多贼寇，又有首级为证，谁会相信来犯的贼人只有五六百人？ 新军以不足三百人之数抵御两千贼寇，若是伤亡太轻，又岂能取信于人？又让朝廷兵马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件事，董大人，你听咱家的不会有错！ 至于皇上那边，咱家自然还有奏折上呈！” 马忠又掏出一本奏折，递到了董宣武身前，董宣武匆匆看过，这封奏折写得比较实在，虽然对战斗场面依旧有些夸大，但对于贼人人数，己方伤亡，却是没有半点夸张。奏折之中着实把董宣武好好夸赞了一番。 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马忠耗费了这么大的苦心抬举董宣武，董宣武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取过笔来，在两本奏折上都签下了名字。 吹干墨迹，贴身小心收起奏折，马忠带着赵兴和与刘含，出营快马加鞭，往北京城而去。 经此一战，朝野震动。 京偹之地，天子脚下，竟然有两千贼寇，秘密集结，趁着夜色偷袭新兵营，这是何等大事？好在这次他偷袭的是新兵营，若是混进京城来捣乱，那还了得？ 无数官员都战战兢兢，如何处理此事，全在于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若是震怒，不知多少人头就要落地，又不知要摘掉多少乌沙帽。 好在早朝之时，天启皇帝虽然着实发了一顿脾气，却没有杀人、将事情闹大的意思。当然，几名直接的当事官员，作为替罪羊，引咎辞职是难免的。 原本对董宣武这支新兵颇有异议的人也因为此事，纷纷噤声。 也正是在这次朝会，天启皇帝宣布，董宣武的新兵营将要扩充兵源，天启皇帝亲自提名为五行营。依旧董宣武为主将，马忠为监军，不归属兵部，如同锦衣卫一样，由天子亲领。只是人数直接由原来的三百人限额，直接扩两千人的编制。 这么大的编制，当然不能再由内库供养，改由兵部出银子。为此，天启皇帝严令上下不许克扣五行营的饷银。 说起五行营的来由，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故事。 出于对前世的怀恋，新兵营初建时，董宣武执意要以五星红旗作为营旗。马忠不解，大明以日月为旗，新兵营的营旗就算不绣上日月，也该绣上“董”字或者“明”字啊，以五星红旗为营旗算是怎么回事？ 董宣武忽悠他说，营旗不用于代表大明的旗帜，兵凶战危，所以不宜用日月或者“明”字为旗，这支队伍是皇上的，所以更不能以“董”字为旗。 这个红旗的红色，代表着鲜血，这支队伍注定是要为陛下、为大明浴血奋战的，所以以红色为旗面。至于那五颗星星，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所以用黄色，因为这支队伍归大明皇家亲领，自然该与众不同，用黄色代表起尊贵。其中，大明尚水德，所以那颗大星星，就代表水德，北方玄武，其他四德，也就是四颗星星只能围绕在水德周围。 这般胡扯，竟然真的把马忠说得相信了，认为董宣武这个想法非常好，又跟天启皇帝照本宣科说了一遍。天启皇帝也大悦，又加了一条，说那颗大星星也可代表皇室，那四个小星星则亦代表士农工商。并因此，天启皇帝还口头嘉奖了董宣武几句。 天启皇帝没想到，他信口发挥的几句，倒是与五星红旗的本意有几分接近。 正因为如此，天启皇帝才会玉口钦定，董宣武这支新军为五行营。 非但如此，天启皇帝还大方了一回，传旨将这次战斗所有缴获，包括那十三万八千多两银子，全都留给了五行营，作为五行营扩充兵源的补充资金。另外，犒赏及抚恤银子不算在内。 天启皇帝也知道，光靠兵部拨下来的那点银子，要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根本不可能。光制造鸟铳，都未必够用。董宣武的队伍现在还没有真正装备一支鸟铳，工部制造的那些，董宣武根本看不上，自己制造，因为设备的缘故，还没开工。 当然，作为主帅，董宣武又升官了，升任为正四品指挥佥事。文散阶依然是八品修职佐郎，但武散阶则从忠武校尉升至正六品昭信校尉。武勋则授功为正六品云骑尉。 这才多久，官做得比老爷子和大哥还大。 董宣武得意洋洋，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虽然是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可那是文官，他这正四品指挥佥事没法比，谁叫大明现在以文御武，文官才是朝堂的主宰，那些武将，就算做到了顶，也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与此同时，因为这次大胜，郭振朝、薛荣、刁德嗣、熊兆琏、燕无为等人都有封赏，大大小小都升了官，熊兆琏、燕无双则正式成为大明武将，升为千总。就连周通，董宣武也让他挂了个千总的虚职，这傻大个，属猪油灯盏的，不拨不亮，实在不适合带兵。 只有熊廷弼，心中傲气得很，自认无功不肯受功。 所有新兵营将士都有所升迁及奖赏。董宣武大笔一挥，缴获的那些杂物，他也懒得处理，全都分给了将士。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参加过战斗的将士，每人至少可得到十多两银子的奖赏，没有参战的那四小旗将士，每人至少也有五两银子的收获。 至于阵亡的将士，除了朝廷的抚恤，董宣武宣布，二十年内每年将补助他们家人十两纹银。阵亡将士的骨灰将迎入即将建起的英烈祠，世代受香火供奉。阵亡将士的直系亲属，优先招入五行营，或者安排工作。 此举一出来，军心更是大振。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步枪 五行营再次招收新兵，这次由熊兆琏、刁德嗣两人负责。招兵处简直是人山人海，众人打破脑袋想要挤进来。有了上次的教训，熊兆琏、刁德嗣想破脑袋、改着法子把别有所图的人挑出去，可是也没法做到尽善尽美。 对此，董宣武一笑了之，他心里很清楚，队伍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很难再做到那么纯净了，只能用制度去约束。好在五行营的各项制度，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时间，算是基本建立起来了。 “董大人，五行营扩军，你打算怎么个训练法？陛下可说了，等到五行营成军之日，皇上会亲自来授旗。”马忠问道。 董宣武心中一动，他早想推行后世的军事体制，明末的那一套军制，董宣武觉得非常不适合火器时代的战争，特别是后膛枪出现后的战争。董宣武认为，因为他的出现，大明工业水平的发展，后膛枪的出现恐怕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董宣武试探着问：“马公公，咱们是新军，而且以后将全部以鸟铳为武器，训练方法，包括军制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样根本发挥不出鸟铳的优势。要不，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 五行营的几位主要人物很快聚在一起，就连信王董宣武也派人请了过来。信王可是未来的崇祯皇帝，如果新军的军制得不到他的首肯和支持，以后想要大举推广现代军事体制，将会举步维艰。 所以，虽然信王并不管新军这一块，但只要新军的一切重要事务，董宣武都会尽量邀请信王参加。信王也很上道，几乎每次从新军这里看到一些新的东西，就会拿笔记下，事后立刻去找他的皇兄，一五一十的说给木匠哥听。 正因为这一点，天启皇帝相当于在新兵营中安插了两个眼线，新兵营对他没有秘密可言，所以对董宣武，天启皇帝已经没了疑忌之心。对信王，天启皇帝更没有任何猜疑，不像历史上很多皇帝一样，对自己的兄弟，像防贼一般。 会议上，董宣武首先取出一杆新的鸟铳，放在木桌上，对众人说：“大家先看看，这是工匠营的张长贵师傅等人试制出来的一杆新的鸟铳，枪膛內刻有两道螺旋线。 我已经试射过，质量非常好，连发三十多枪，都没有发生炸膛迹象。 而且，使用固装尖头子弹，在百米范围内，精度非常可靠，可穿重甲。两百米内，可伤人，但准头太差。 唯一的缺点是重了点，重量达到十一斤。 我不打算叫它鸟铳这土气的名字，改而命名为天启一式步枪。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果没有，我打算投入批量生产。”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一百米内可精确射击，穿重甲，两百米外可伤人，这代表着什么，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心里都很清楚。以董宣武今日的威信，他所说出的话，基本无人怀疑。 在战场上，一般合格的步弓箭手对重甲兵杀伤范围在三十米以内，对棉甲杀伤兵杀伤范围70多米左右，只有对无甲兵可达150米，但是却也没有精度可言。如果是骑弓，射程和威力更为可怜。 这意味着利用这种步枪，可以在弓箭手还没有进入到射程以内，率先发起攻击，大量击杀对手。 根据以往的经验，相比起弓箭手，熟练的鸟铳手，一分钟可以一发，即使是不熟练的鸟铳手，一分钟一发是没有问题，而弓箭能做到一分钟射出五支箭。 训练一个鸟铳兵，普通人二十多天就足够了，而弓箭手需要挑选臂力强的人，训练一年左右。 弓箭手一般连续发射十五支箭，弓箭手就要休息，恢复体力，而鸟铳手只要所带的火药与子弹足够，能不停的发射。 相比之下，鸟铳兵显然性价比要高出很多。 如果真的如董宣武所说，五行营的士兵人手一把天启一式步枪，那火力绝对是非常恐怖的。 众人争相观摩这支汇聚了无数心血的新式步枪。 这步枪，对于郭振朝并不稀奇，这东西就是他和董宣武、徐光启和张长贵等几位老工匠一起搞出来的。 相对于鸟铳，改进的地方不止一处。就比如枪管，不再是采用原拉的办法制造，而是有一根实心钢棍钻出来的，里面研磨出了两道螺旋线。为了防止炸膛，还在枪管后半部外面套上了一个黄铜套管。 整个步枪的枪托也变了，董宣武完全按照后世经典的八一式步枪的枪托来设计的，既方便射击，也方便刺杀。 “固装尖头子弹是什么东西？”薛荣一直忙着皇庄的事情，对董宣武、郭振朝这边了解不多。 董宣武从怀中取出几个牛皮纸壳，扔到了桌上，说道：“就是这东西，之前我提过，就是利用蛋清将火药凝结成固定的形状，前面粘上尖头子弹。牛皮纸是为了防潮，作战时，将士们只需要将牛皮纸撕开，直接子弹装入枪管，用通条撸实，再装上用同样方法固化成型的底火就行了，比以前要少了几个步骤。” 众人纷纷撕开牛皮纸，里面的东西果然跟董宣武说的一摸一样，还带有两粒圆珠形的底火，这是为了防止作战时，士兵不小心将底火掉落在地。这么简单的设计，以前怎么就没有人提出？ “这枪管前面的套件是做什么用的？”熊兆琏有些好奇，问道。 终于有人问到这个了！ 董宣武微微一笑，又取出一只近两尺的皮套，从皮套中抽出一只蓝幽幽锃明瓦亮的三棱刺。 三下两下就将那三棱刺装在枪管前部的套件上，董宣武又几步来到会议室內早已经准备好的人形薄木靶前，手持步枪，大喝一声：“杀！”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步枪猛地向薄木靶刺去。 只听“噗”的一声，三棱刺瞬间就穿透了木靶。 “真的造出来了？”熊廷弼上前一把抢过了董宣武手中的步枪，学着董宣武的样一连向木靶刺了好几下， “若是这东西早些出来，又怎会有萨尔浒之战大明将士的惨败？”熊廷弼反复按照董宣武的指点拆下，安装三棱刺数次后，抚摸这幽蓝的的三棱刺，渭然长叹。 众人皆沉默了，萨尔浒之战，广宁之战……大明人心中擦不去的痛。 有好的武器，就一定能打胜仗吗？ 董宣武心中确不以为然。 大明鸟铳虽比不上这支步枪，但对女真人的骑射，不能说不先进，不也一样输了。打仗可不只是前线士兵和将领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有好的武器，还得要有好的使用着，好的后勤……单靠几件先进武器，改变不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军事改革（1） “这种步枪正式生产，能多久可以武装好整个五行营？”熊廷弼又问到一个关键问题。 董宣武迟疑了一下说：“预计量产之后，以为我们现在的能力，在不影响其他方面的情况下，每月能制造六十把天启一式步枪，两百把天启一式三棱刺，也就是你们看到这种刺刀。” “这么多？” “这么少？” 两种声音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当然是了解当前鸟铳生产效率的人，而后者，主要是信王。 朱由检看了看众人，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说道：“孤的意思是，那岂不是说在五行营出征辽东之前，不能全部配齐装备？” 董宣武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这还是利用水力车床、钻机的情况下才能做到，我们目前只有一台水力车床，也只有一台水力钻机，一天最多只能生产、打磨出两只合格的枪管。这还是要熟练师傅操作才成。枪管要求非常精密，合格率太低。 信王，我打算建立专门的军工厂，以流水线方式生产，招收一些工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朱由检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说道：“没问题，皇兄那里，由小王去说。”军工这边，是有水泥厂发展出来的，原则上是由信王总领。 董宣武接着又说：“在五行营成军，开往辽东之前，想要给每人配齐一杆步枪，现在看是不可能的。我想再改进一下连弩，用一些钢制部件替代木质部件，希望将杀伤范围提高到五十米左右。 到时，不能配齐步枪的将士，将人手一把连弩，一杆长枪，主要用于近战，从这次反偷袭作战的情况看，这两种武器配合起来，效果非常好。 另外，虽然这次作战我们的伤亡不大，但也应该看到，那是因为对方缺乏远程攻击武器的缘故。所以我打算给所有的将士披上胸甲与头盔。” 说着，董宣武又取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头盔与胸甲的样式。 头盔的样式基本按照15式武警通用头盔来的，与后世二战时德军的头盔十分相似，只是增加了面甲。 面甲其实是就是一块薄钢皮，与头盔的连接董宣武借鉴了后世的摩托车头盔，往下拉到位后，面部只会露出眼睛部位。 而胸甲其实类似后世的战术背心与防弹背心的混合之物，是又非常结实的粗布制成，内层缝制了一些口袋，可根据需要插入特制钢板，外层则是常用的携具。 头盔、面甲和特制钢板董宣武都打算用冲压成型，这样可以大幅减少生产时间和费用。虽然冲压机徐光启和研究院的几人正在设计、实验中，但是董宣武认为不会应该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鉴于，要穿着胸甲，我认为我们的军服也要做相应的修改，以方作战和体现军人的气质！”董宣武接着又说，说着又取出一张图。 这张图上包括两套军服，一套是作战服，一套是礼服。作战服以方便作战为主，容易磨损部位都专门加厚过，跟后世的作战服差不多。而礼服以挺拔、硬朗、表现军人气质为主，采用后世翻领设计。 这两套军服都附有效果图，在这个时代还显得有些怪异，引来了众人一阵热议。虽然这两套军服的好处一看便知，但传统服饰和文化的影响，是无法一时消除的。对这种叛经离道的行为，很多人都对礼服表示了不解。 无奈之下，董宣武只得只保留了作战服，将设计的礼服取消，而当前大明的军服做为礼服使用。 接着，众人又讨论了一些新军改革事宜。 信王一一记下，准备回头再与天启皇帝商议。 “天启一式步枪的出现，意味着从今以后，战争的形势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以前的军事体制，已经难以适应新的形势了！”见时机差不多了，董宣武清了清嗓子，终于提出了他计划中的核心内容，“我们新军作为大明唯一的一支实验性的军队，探索一条新的，适合新的军事环境的军制，势在必行，而且责无旁贷。事关我大明兴亡，我华夏盛衰，责任重大，意义非凡，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董二！” 开章明义，一大顶大帽子扣下来，避免不必要的反对的声音。 众人都静下来，目光一齐投向董宣武，等待他的下文，谁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非同小可。 “鉴于这个目的，我打算对五行营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从军制上来说，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简单来说，这三个方面的改革，是： 第一，编制的改革。 第二，推行军衔制。 第三，功勋制度。”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编制的改革，大家都能理解，实际上大明的编制只是虚有其表，明初的编制到了现在，早不成样子了。新兵营自建立起来，也只是借用了大明编制的一个壳，董宣武提出对编制进行改革，并不奇怪。 但是军衔制是什么，大家一点头绪都没有。 至于功勋制度，朝廷不是早有勋爵制度，还有各类奖赏，何必要多此一举？ 这件事董宣武事先没有跟任何商量，事关重大，他不愿意提前透露消息。 “所谓编制改革，我是想，以后五行营推行班、排、连、标、营五级管理制度。 班，编制十人，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由班长指挥作战，副班长协助。 排，编制三十二人，包括三个班，排长一名，副排长一名。由排长指挥作战，副排长协助。 连，编制一百零二人，包括三个排，连长一名，副连长一名，另配通信兵两名。由排长指挥作战，副排长协助。鉴于目前的形势，连将做为基本作战单位。” 董宣武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画出框架图，标出人员配置。 “在连之上，则是标，一个标的编制，原则上包括三个连，外加一个后勤班，一个通讯班，一个侦查班，一个炊事班，以及标长一名，副标长一名，四名作战参谋，共三百五十二人。标长为主官，副标长协助。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军事改革（2） 标上面便是营，本来我只打算一个营管理三个标，可是目前五行营情况特殊，有两千人的编制，所以，暂时会设五个标，外加一个警卫连，一个侦查排，一个后勤排，一个通讯班，一个炊事班，八名作战参谋，加上营长、副营长，共一千九百五十六人。 另外再一个军法处，一个监察及后勤总处，与营长平级。 军法处拥有一个排的宪兵编制，加一名军法官，三十三人编制，不设副职，主管全军军法。 监察及后勤总处，也拥有一个排的编制，加一名监军，两名副手，编制均为三十五人，管理后勤以及民夫事宜。另外，非战时，五行营的所有后勤及炊事人员统一由监察及后勤总处调配。战时，再按照实际情况分配到各作战单位。 当然，这样算下来，总编制将会达到两千零一十四人。不过考虑到我们现在领军将领缺乏，不可能全部配齐，再加上营炊事班不需要满员，以及代职的等情况，应该人数能控制在两千人以内。 实际配置，总之一句话，宁缺勿乱。” 董宣武扫视了众人一眼，接着又说： “军衔制，大家也许很陌生，其实跟我朝的散官制度差不多。毕竟，在军伍中，军官职位有限，能脱颖而出成为将官的将士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越往高走越少。 为了鼓励将士奋勇作战，同时也为了让将士迅速弄清楚上下级关系，并且作为区别对待老兵与新兵待遇的依据，所以我考虑在五行营施行军衔制度。 当然，这只是我五行营内部的制度，只在我五行营内有效，与国朝的武将制度无关。 目前我考虑中的军衔制度分士兵军衔和军官军衔，不同的军衔将拥有不同的职权和军饷。 军衔授予的原则，依照军功、能力以及资历为原则，首先考虑军功，其次考虑能力、最后考虑资历。 需要注意的是，为了提高士兵的积极性，对于士兵军衔，服役时间超过一定时间，如果没有犯大的错误，会自动提升军衔。而军官军衔则没有这方面的待遇。 具体情况如下： 士兵军衔分为三等十三级，按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 军士：军士长、专业军士； 士官：上士、中士、下士； 士兵：上等兵、列兵。 其中军士长和专业军士，又各自细分为四级，从低到高，依次是四级专业军士、三级专业军士、二级专业军士、一级专业军士、四级军士长、三级军士长、二级军士长、一级军士长。 新编制中的班长、副班长的职位，原则上以一个班中军衔最高之人担任。 军官军衔也分为三等十五级，按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 将官：五星上将、四星上将、三星上将、二星上将、一星上将、中将、少将、准将； 校官：大校、上校、中校、少校； 尉官：上尉、中尉、少尉。 新编制中职务的安排，排及排以上武官，原则上必须要由拥有军官军衔的人担当，原则上以一个单位中军衔的高低，依次排列担任。特殊情况下，士兵军衔最高者也可暂时带领部队做战。 在战场上，如果建制被打乱，原则上按照军衔的高低，确定上下关系。 当然，将官这一级别，除了熊帅可被授予准将军衔外，以我们其他人的军功还没有资格被授予。我考虑，我自己会暂代少校军衔，吴公公也会同时暂代少校军衔。 为了表明不同的军衔，我已经拟定好了一系列的军衔肩章、胸章和领章，让将士们一眼就能认出任何一人所对应的军衔。 这套军衔制具体授予及升迁的标准，大家考虑一段时间后，再开会确定。 不过，首次授予将不会按照这个标准来，要不然，我们大家，包括我再内，恐怕没有谁有资格被授予军官军衔。” 说着，董宣武又取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各式图样，可区分不同军衔，分别给众人过目。 “最后一项，就是功勋制度。”董宣武继续说道，“此举是为了增加将士们的荣誉感，鼓励将士奋勇杀敌。功勋制度与朝廷的勋爵制度不同，他不代表身份和地位，仅仅只是作为将士立功的证明，以勋章和锦旗等实物作为表彰之用。 我的想法是，功勋制度分为个人和集体两类。 个人立功将会被授予以钢、铜、银、金为材料制成勋章，同时辅之以证书，记录其何时、何地、因何而立功。 集体立功将会被授予以金线锦旗，锦旗上也绣有其部队何时、何地、因何而立功。作为一支光荣部队的传承。 目前，功勋制度还只是一个初步构想，具体设置哪些勋章，何种锦旗，样式该如何设计，还要跟大家商量。” 这三点变革，最关键的还是第一和第二条。 信息量太多了，众人一时还消化不了，但是有一点，大家都很怀疑，这么大的改动，朝中大臣们能接受吗？这般举动，又会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波澜？ 第一条也还罢了，因为大明的卫所早已经虚有其表，而且参加五行营的士兵并没有因此而真正加入军籍，所以严格说来，五行营属于募兵，而非常规意义上的卫所兵，大明的卫、所制度很难套用到五行营上来。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董宣武除了沿用了“营”这个很宽泛的名称，其余的名称皆为新造，难免会被文臣诟病。同时也可能会引起大明武臣们的不安，因为董宣武这一制度一旦被推广，很可能会触动大批武将的切身利益。 大明的武将们，早已经习惯盘剥卫所士卒，占用卫所资源与财富，习惯于把分配给卫所的土地当成自家的土地，安心于当土地主，将麾下的士卒当做免费的劳力。正因为如此，卫所士兵才会逐渐沦落成农民，训练全靠自觉，几无战斗力可言。 如果说第一条造成不良影响，还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消除，那么第二条则是众人最担心的，因为军衔制度从未有过，究竟会引起多大的变化与反应，根本难以预料。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很难避免有人趁机兴风作浪，以捞取名声和好处。 倒是第三条，众人都不太关注，因为没有涉及实际利益，在他们心中，不过是改变了模样的嘉奖状。 众人的顾虑董宣武当然也清楚，所以他才会选择突然抛出这个议题。这三点改变，历史早就证明是适当并且正确的，的确能激发将士的热情，理清军队内部的关系，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所以，董宣武事先根本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在会议上抛了出来。 “请大家不必考虑这三条军制改革在五行营外部可能遇到的风险与阻力，这些琐屑事情，就交给信王、马公公跟我，今天的会议只讨论在五行营内部的可行性。”在众人提出争议前，董宣武笑着直接回避了最大的问题点。 信王朱由检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所在，听了董宣武的话，还在傻乎乎地点头。 马忠则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这是件容易事吗？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只讨论五行营内部的可行性，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扫除阻碍 于是，这次会议，军制的三项改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五行营内部就这么初步定下来了，只等天启皇帝的批准。 会议散后，董宣武、信王、马忠三人留下又留下细细讨论这次军制改革所有可能会面对的问题，会议中，董宣武没有回避问题，将自己的顾虑一一提了出来。 只到这个时候，朱由检才明白这貌似简单的军制改革还会触动这么多人的利益，面可能对如此大的阻力。这件事也给年纪尚小的信王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任何制度的改变，都不能小窥。背后都隐藏着极深的利害关系。 董宣武并不是简单地提出了问题，就抛下不管了。军制改革实际可能主要会遇到三方面的阻力，首先是皇帝，其次是文臣，再次是武将。 董宣武认为天启皇帝并不难说服，木匠哥年纪轻，而且本来就是一个接受力很强的皇帝，只要把新军制的利弊一摆，让他明白此举有利于大明，有利于皇家，如果不遭到大臣的强烈的反对，估计他那边是可以通过的。这件事自然是交给信王和马公公去办最好。 最难摆平的就是文臣和武将。 前者主要图的是名和权，后者图的是利。 针对这两者可能的反对，董宣武也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 党争有党争的坏处，自然也有党争的好处。朝堂上的文臣现在主要分为东林党和魏党，只要摆平了这两党，其他人的反对就微不足道了。这世上真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谈的吗？ 为了摆平东林党和魏党，董宣武决定出面分别与这两者面谈一次。他现在已经兵权在握，有了一定的资本，已经不必再像以前那般低声下气，可以适当发出一点自己的声音。 天朝太祖说得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手中有刀有枪的人说话嗓门就大。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真不明白到了大明，这些武将们怎就活得这么窝囊。 掌握在董宣武手中最大的王牌是，东林党和魏党都不愿意看到董宣武倒向对方阵营，而且，这两方都知道董宣武脾气不好，不太好惹。还有一点优势是，董家的势力也不小，他们不能不仔细考虑。必要时让出一部分利益，董宣武认为说服东林党和魏党不对五行营改制和他进行攻击，还是蛮有把握的。 针对武将的反对，董宣武则祭出利益的胡萝卜，那就是一系列的军工厂。 熟悉后世的董宣武知道，军工这块蛋糕究竟有多大，利润又有多丰厚。这么一大块蛋糕，光靠皇家和他的投资是远远不够的，而且随着这个产业的壮大和发展，丰厚的利润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的眼红，五行营和董宣武本人弄不好会成为众矢之的。 拉拢一批人加入到这当中来，是势在必行的事。 董宣武认为武勋这个团体是非常合适的。 原因有三点： 第一点，现在这个团体基本没有太大的志向和报复，他们的身份和境况决定了他们很难有前途。只要利益给得让他们满意，这个团体其实很容易被控制。 卫所制度废弛，徒有其名，原来的卫所兵早已沦落为无产农民，没有什么战斗力，靠打仗立军功博前程，这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就脑袋被驴踢了。 而由于军籍身份，除非舍得舍弃既得利益，花大价钱买通关系，脱离军籍，否则，一辈子只能老老实实当喝兵血的兵头，土地主，想挤入文官体系，基本不可能。 文也不成，武也不行，就决定了武勋团体只能拼命捞钱，做个土财主，混吃等死。 第二点，这个团体除了喝喝兵血，倒卖一下军用物资，实际上严重缺乏发财的途径。其实这些人，说到底，就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土财主，采用的手段和方法，跟土财主别无二致，经商他们不懂门道，无非就是收点打点罢了。 而董宣武却可以给他们提供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他们凭什么不肯与董宣武合作？ 第三点，就是当武勋们从与董宣武的合作中尝到甜头以后，势必会加大这方面的投入，对麾下兵卒的盘剥也会有一定的放松，可以缓解两者之间的矛盾。更重要的是，这些兵卒很可能被解放出来，成为日后各种工厂的工人，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提供了大量的人力储备。 有了这三个原因，董宣武认为武勋这个团体反对，完全是可以消弭于无形的。当然，董宣武所指的武勋，指的只是顺天府内的武勋，包括大小千户、百户。至于顺天府外的武勋，董宣武就懒得管了，顺天府内的武勋团体不做声了，顺天府外的又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这方面，则是由董宣武、马公公出面，信王只须偶尔露个面，表明一下态度即可。当然，这也需要征得天启皇帝的同意才行。 三人分好工，分头行动。 正如董宣武所料，天启皇帝果然很容易就搞定了。为了维持大明这一大摊烂摊子，木匠哥早已经是心神疲惫，只要对大明和皇家有好处，至少没有太大的害处，又不引起大的争论与动荡，天启皇帝都是采取的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况且董宣武训练新兵的本事已经得到了事实的证明，他还指望董宣武的五行营，能够帮助孙承宗平定辽东叛乱呢！ 东林党人和阉党比较难搞，经过二十多天艰苦的秘密会谈，董宣武明确表示出如果谁率先攻击他，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对方阵营，同时，又让出了大量的利益，终于与两党达成协议，对五行营军制改革之事，两方都将装作看不到，不闻不问。 对于东林党人，董宣武让出的代价是，五行营及以后的饷银、补给、粮草等东西，将会按照其他卫所的惯例发放。这意味着，大量银子将借着五行营的名义，进入贪官污吏的腰包。同时董宣武承诺，目前水泥厂、钢铁厂的矿石优先从一些指定的矿场进货。 对于阉党，对董宣武的要求反而少了许多，魏忠贤魏公公只是要求得到钢铁厂二成的干股，魏公公果然是慧眼独具，他看出来了，以董宣武新建钢厂的炼钢效率，利润极为可观。当然，他也不敢多要，因为钢厂的五成股分还控制皇家的手中。 原本钢厂的股分，除了皇家那一成，因为五行营也需要钢厂利润的补贴，所以占有两成的干股。另外三成，是由信王、董宣武、郭振朝、薛荣、刁德嗣、熊廷弼等人分了。这其中信王和董宣武各占一成。分出的这两成干股，就来自与这三成股分。信王、董宣武、郭振朝、薛荣、刁德嗣、熊廷弼六家不得不共分那一成的股分。这其中，信王和董宣武的损失最大。 武勋团体则没有那么麻烦，稍稍费了点工夫，在付出一定利益后，就搞定了。 武勋团体本就不是一个紧密的团体，只是一个凭着各种关系建立起来的松散的联盟，大明不可能让武人形成紧密的团体，文官更不可能让武人形成紧密的团体。大明以文驭武是经过近两百年来历代文官不断的努力，才总算将武人像养狗一样圈养起来，文官又怎么可能让武人余烬复燃呢？ 正因为如此，才让董宣武他们有各个击破的可能。但即使是这样，也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需要说明的是，两个月前由信王、小太妹、李轻盈和孙小倩联手正式出版的已经热遍大名，给董宣武带来了很高的声望，也是董宣武能顺利扫除障碍的原因之一。很多人传言，董宣武之所以善于练兵打仗，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岳王爷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改制 完全摆平各方的反对的声音，五行营各种军制改革才正式全面拉开。这时，新兵招进营已经有一月有余，实际训练中，已经完全按照新军制进行的。 原来的十六名小旗，正好对应新编制的十六个连，基本都被授予中尉军衔。一些有潜力，表现好的士兵则被挑选出来，担任副连长、排长、和副排长，授予少尉军衔。 其他的老兵则被授予上等兵、下士等军衔。原则上，上参加过肉搏战的士兵都被授予了下士军衔，而没有直接参加战斗的老兵，被授予上等兵军衔。 这些老兵一部分被分散到队伍中担任班长、副班长职位。另外一部分则被抽去组成侦查排、侦查班。 而新招进来的新兵，一律都是列兵，如果没有战事，他们需要等到一年之后才上等兵，到时军饷也会多上一钱银子。 五行营的主官当然是董宣武，军衔定为少校。 军法处的主官自然还是熊廷弼，军衔准将。 监察及后勤总处的主官是马忠，军衔少校。 五行营的五个标，分别被命名为青龙标、白虎标、朱雀标、玄武标和腾蛇标。 其中青龙标主官是燕无为，军衔上尉。 白虎标主官是熊兆琏，军衔上尉。 朱雀标主官是周通，军衔上尉；副标长是刁德嗣，军衔上尉。刁德嗣同时还是五行营的参谋长，朱雀标实际是由他来掌管，因为更多时候，周通要负责董宣武的安全。 玄武标主官暂由熊廷弼代管。 腾蛇标主官暂由董宣武代管。 规定虽然这样规定，但实际训练中，所有训练事宜仍旧以燕无为、熊兆琏为主官。 功勋制度也迅速落实，经过商讨，目前设立的分为四等，分别是集体一等功，集体二等功，集体三等功和集体四等功。要获得集体功勋的门槛不低，即便是上次反夜袭作战，也只有最先参加作战，及时赶到围墙缺口，并有效阻止了进攻贼匪势头的原第二、第三、第六、第七小旗，现青龙标二连、三连，朱雀标六连、七连获得了集体四等功，各得到一面锦旗。 同时原第二、第三、第六、第七小旗的士兵各得到一枚钢质英勇勋章，以表彰他们在这次战斗中镇定英勇的表现。这让这些老兵在其他老兵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走路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睛几乎长到脑门顶上了。 没有得到英勇勋章的老兵，一个个摩拳擦掌、忿忿不平：这算什么真本事、真好汉？只是他们运气好，贼匪主要攻击点在他们那里。下次，下次逮住机会，杀几个真鞑子让他们瞧瞧。钢质英勇勋章算什么？要拿就拿铜质无畏勋章、银质长城勋章、金质宝鼎勋章。 钢质英勇勋章、铜质无畏勋章、银质长城勋章、金质宝鼎勋章，分别代表着由低到高四个不同等级。其中金质宝鼎勋章是授予个人的最高荣誉，授予标准极高，能获得者，将会成为军中的传奇。 无论是英勇勋章、无畏勋章，还是长城勋章、宝鼎勋章，都代表着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耀，是五行营所有将士最想得到的东西。因为凭着这枚勋章，就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为大明，曾经浴血奋战过，我才是真英雄，好男儿！我无愧于祖宗和胯下的那根把！” 此外，所有在此战中受伤的战士，都获得了一枚碧血勋章。不过这枚碧血勋章却成为那三名在战斗中因为失误滑到而受伤的老兵心中永远的痛，因为不少老兵经常拿他们开玩笑：“摔一跤也能拿枚勋章，下次战斗，我要争取多摔上几跤！” 虽然是善意的玩笑，但这样的话谁听了都不会乐意，三名老兵，暗自下定决心，下次战斗，他们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有资格拥有这枚碧血勋章。 至于两名牺牲的战士，也他的家人也被邀请来军营，代为接受被授予的英灵勋章。他们的遗体被五星红旗所覆盖，火化后的骨灰被请入英烈祠，永受后世香火。他们的名字和事迹也被载入一书中。 总而言之军制改革以后，五行营中的上下级关系被理清了，效率高了许多，士兵们练兵热情空前高涨。 一个多月下来，天启一式步枪生产了七十来支，比预计的略多，五行营的各侦查排、侦查班已经开始训练射击。 董宣武训练射击，跟神机营的训练放式不太一样，他并不急于实弹射击，他要求士兵们在身披胸甲的情况下做到在枪管下吊上两块砖头，枪管上立起一支粉笔，十五分钟内粉笔不许倒下。 这被董宣武称之为稳定性练习，射击的基础。 而且，为了模拟真实的做战环境，时不时还让士兵们身边扔炮仗，惊吓他们。凡是没有达标的，立刻会挨上一两军棍，被罚围着校场跑两圈，回来继续练。 现在的校场，董宣武是按照后世标准操场建造的。两圈跑下来，就是八百米。一天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要跑上十多公里，双臂酸疼，甚至都麻木了。 “不要以为我在为难你们。”董宣武扫视着众人，大声说道，“在战场上，一百米的距离，除非占据极为有利的地形，敌人最多用不了半分钟就能冲到跟前。 而且战场上的环境，绝不是扔几个炮仗这么简单，不可能让你们这般排好队，从容的开枪，你身边的战友会不断中箭倒下。 也就是说，你们可能只有开一枪的机会，如果这一枪不能击中敌人，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给你们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那么，你们要面对的将是肉搏战。 肉搏战，不是每次都像上次战斗那么轻松。进入肉搏战，步枪远程攻击的优势就会完全丧失，说实话，这步枪甚至还比不上长枪好使，伤亡在所难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敌人消灭在进攻途中，打掉他们的士气，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 如果你们连几个炮仗都受不了，还怎么能指望你们上阵杀敌，被敌人杀还差不多。 专注，一定要专注，手要稳，心要静，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打得准。 还是那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才会少流血。 我只能给你们争取到最好的条件，但要想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平时就得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狠狠地练。”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火炮 一连练了十多天，当所有的士兵都能坚持十五分钟以上后，训练转入到装弹训练。此时仍旧不是实弹演练，而是装带线的木头子弹，但是底火和火绳却是真的。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节省成本。 装弹过程中，董宣武专门花钱找来了一帮民夫、小孩，让他们不停往士兵群中仍土块，大声嘲笑辱骂，接近所能干扰士兵的装弹动作。 董宣武的目标是，每个士兵都要在这种干扰下，完成所有规定动作，每分钟装弹四发，包括瞄准和模拟射击。 这可是非常高的要求，一般的弓箭手也只能做一分钟射出五支箭，董宣武的要求甚至接近于对弓箭手的要求。 熊廷弼非常不解，询问董宣武这些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些。 董宣武摇摇头，说：“这要求一点也不高，我们的子弹，都是已经固定成形的，减少了不少的步骤，而且目前还是分散练习，还未加入队列练习。加入队列练习发射速度会降到每分钟三发。火枪兵要想阻止敌军的冲锋，每分钟三发，是最低的要求。” 又过了十多天，接下来是队列加装弹、射击练习，依然是模拟练习。要让士兵列成三行，按照口令射击依次轮流射击。这部分又分成两种，一种是防守射击阵形，和滚动进攻阵型。尤其是滚动进攻阵型，对士兵的走位要求极为苛刻。 果然，即使每个士兵已经装弹动作练成的十分熟练，依然不可避免出现了混乱。根本做不到每分钟三轮射击的标准。 …… 实弹射击前的最后一个练习就是上刺刀，董宣武的要求，三秒钟之内，必须上好刺刀，并且做好预备刺杀动作。 一个半月过去了，总算所有熟练士兵掌握了其中的要点，终于可以进行实弹射击演练。为此，董宣武专门准备了一个射击场。实弹射击是免不了的，有些成本是不能省的，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董宣武深知一个道理，合格的士兵其实都是用无数弹药喂出来的。 就这样整整两个月过去了，耗费了无数弹药，第一批合格火枪兵终于练了出来。这时董宣武才松了一口气，其他的事，都可以交给这些火枪兵老兵了，让他们手把手地教那些已经完成了基本训练的新兵。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战争之神，火炮。 火炮的研制一直都不太顺利，虽然这个时代的大明已经装备了红衣大炮，而且可以自己生产。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制造铜炮的技术，西方已经走在了大明的前面。 董宣武要造的不是铜炮，而是钢炮。铜的密度要比钢炮大，所以同样的火炮，铜炮一定比钢炮重，这是一个常识。钢铁厂建立起来以后，钢的产量一直在稳步提升，董宣武现在已经不缺钢，但缺铜，不止他缺铜，整个大明都缺铜。耗费大量铜制造铜炮，董宣武耗不起。 但是钢的延展性、传热性能远远不及铜，这就造成，用钢做成的火炮很容易炸膛，质量并不过关。一些小的缺陷，铜炮也许不会有事，但钢炮却不行。 为了制造合格的钢炮，董宣武还曾从澳门特地请来了两名泰西技师。 一个是瑞士人，据说有俄罗斯血统，擅长钟表制造。但名字很猥琐，叫欧德斯几，不仅让董宣武想起了后世很流行的“老司机”这个词。所以，为了方便董宣武，直接叫他“老司机”，反正他也听不懂。 董宣武派去的人本来不打算要他，可是来东方淘金却弄得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的老司机，当他听说每月有五两银子，并且做出来的东西，只要被董宣武看中，还另有重赏，于是死乞白赖非要跟来北京。 此人虽然脸皮很厚，名字很猥琐，但还是有点真本事，也懂一点火炮制造，军工厂里很多机械问题都是他帮忙解决的。也因为这样，董宣武把他的工钱提到了每月十两银子。这让他喜出望外。这段时间，董宣武让他主要帮忙建造新的机床，这样才能更大程度发挥他的长处。 另外一名叫尧则部方，法兰西人，董宣武直接叫他“咬着不放”，是一名天主教牧师，也懂些火炮的制造，比老司机强一些。他在澳门也混得不咋地，被人骗光了身上的钱，这才同意来到北京。 这个时代，泰西也是很缺乏人才，澳门就更少了，多的是商人。蜀中无大将，也只能廖化充先锋了。 “尊敬的董将军，用钢铁是不可能造出合格的火炮来的，就像是用大米不能造出可口的面包一样！这是上帝的安排，上帝的旨意不可违背！不如改用黄铜吧，用黄铜，我保证能造出最好的火炮。 要不就诚心向上帝祷告吧，也许这样才能让上帝改变他的想法。”咬着不放又在忽悠董宣武。 当我没见过钢炮么，后世谁还傻得用铜造炮？ 董宣武笑了笑，说：“咬着不放先生，诚心向上帝祷告的事就交给你有空的时候再做吧！不过请相信我，用钢肯定是能造出合格的火炮来的。这样吧，如果实在不能一次造出火炮来，我看能否分成两次铸造。 炸膛的原因我分析过，是因为浇铸的过程中，炮管太厚，容易留下很多小气泡，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妨分两次铸造两层炮管，每一层都铸造得薄一点，冷却的速度放慢一些。然后将这两层炮管套在一起，看是否能够成功。多铸几门，反正失败了最多回炉重新熔化。” “如果还是不能成功呢？”对董宣武的理论和想法，咬着不放先生并不太相信。 “那就铸造三层炮管。”董宣武毫不犹豫的回答。 对于董宣武这近乎无赖的回答，咬着不妨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就按将军您的意思来做，谁叫你是boss呢？” 咬着不放按照董宣武的意思，重新铸造火炮，这次一口气铸造了五门火炮。 令咬着不放先生惊讶的是，这五门火炮中的一门竟然在了连试着放了三十炮后，竟然没有一点炸膛的迹象。这意味着，用董宣武那近乎无赖法子，真的能用钢铁造出火炮。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文化入侵也要提防 咬着不放兴匆匆地找到了董宣武，告诉他这个喜讯。 董宣武沉思了一会儿，说：“才两成的合格率，太低，至少要达到八成才行。要不，咬着不放先生，将炮管改成三层怎么样，把凝固时间再加长一点怎么样？炮管略厚一点不要紧。” 虽然觉得董宣武的要求有些苛刻，不过钢炮试制成功的兴奋还没过去，咬着不放先生还是答应了，临走还不忘提醒董宣武：“董将军，不要忘了像小山一样的银子。” 还是神父呢？怎么老记着钱？ 董宣武撇了撇嘴：“这方法好像是我提出的，你只是照着我的办法做罢了！” “nonono!这方法是我们一起弄出来的，就算不能把像小山一样的银子全给我，至少也该给我一半！”咬着不放认真的说。 “那还有徐老大人的那份呢，他也提了不少好的建议，这事还是由他主导的。” 咬着不放想了想，沮丧地低下了头，说道：“好吧，那我只拿走像小山一样的银子的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 董宣武哈哈大笑，这洋鬼子比老司机可要老实多了，拍了拍咬着不放的肩膀，说：“放心吧，该你得的，我一文也少不了你的。只是我不明白，你是一个神父，怎么对金钱如此热情？” “因为……因为只有有足够的金钱，我才能建立自己的教堂，才能花钱招来上帝的信民，完成上帝交给我的使命！”咬着不放支支吾吾地说。 原来这家伙打的是花钱买教民的打算啊！看来这个神父也不是上帝真正的信仰者，花钱买信众捞取名声，回头好上位。自古很多邪教开始好像就是这么干的！ 董宣武对咬着不放顿时心生鄙夷。 “董大人，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方不方便说。”咬着不放忽然问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大便小便的。 在得到了董宣武首肯之后，咬着不放两眼放光，说道：“其实，如果董大人同意我在军中传教，建一座小小的教堂，我愿意无偿为董大人服务。”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省钱不说，最重要的是董宣武一直都想要建立有信仰的现代军队，但总也找不到切入点。如果打着天主教的幌子，学着后世某本穿越小说，建立一个什么“忠君爱大明天主教会”，趁机更改一下教义，将平等、自由等观念加入其中，不但能得到西方教庭人员与财力的支持，还能将五行营改造成一支为信仰而战的军队，岂不是一举两得？ 见董宣武有些意动，咬着不放接着劝说：“看得出董大人对泰西的文明十分景仰，东方文明虽然也很伟大，但太因循守旧了，只有西方文明才是世界的拯救者。董大人应该知道，我们泰西，早在公元前五、六世纪，就有了璀璨的古希腊文明，更建立起了强大的罗马帝国。与华夏文明相比，好不逊色。现在，泰西的科学文化已经全面超过了大明……” 咬着不放blablabla说了一大通赞美西方的鬼话，闭着眼睛吹牛。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当我真不知道现在和过去的西方是怎么样啊？不错，后世文艺复兴后，西方的发展的确一度将东方远远地甩在后面，但这并不代表西方就有璀璨的过去。实际上，被西方吹得一塌糊涂的罗马帝国，也不过是围着地中海占了一圈地，论实际国土，其实并没有多大。 后世就有一种观点，古希腊的很多遗迹，不过是文艺复兴时起伪造的，至少也是牵强附会，就像英国的那个巨石阵一般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就像暴发户发财以后，总喜欢给自己的祖宗编上一大通荣耀的瞎话。只不过在后世，西方掌握了话语权，世界上只听得见一种声音，谎话重复无数遍，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真话。 后世，倭国也是这么干的，虽然他们的祖宗其实很窝囊，但在后世人眼里，不是一样变得高大上起来了？倭国历史上所谓的那些英雄，那些名将，在即便已经**没落的大明眼里，也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罢了。 就在几十年前，倭国举国二十多万精锐入侵朝鲜，不也被大明几万人的偏师打得落花流水，揍了满头是包，老实了两百多年不敢动歪心思？可恨某些崇洋媚外的影视剧，为了私利，贬低自己祖先，总喜欢在古装剧中加一两个倭国的角色，误导了观众，须不知这种影视剧颇为恶心。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忽生警觉，引进天主教进入大明，现在看对他的确有很多好处，但长远来看，却是弊多于利。泰西教会向来有干预政治的习惯，将神权驾临于军权之上，将政权变成他们统治世界的一种工具。 这只怪物，将来难免尾大甩不掉，一旦失控，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欧洲中世纪的黑暗，是人人皆知。而且在西方资本主义的进程中，教会的角色可不怎么光彩。 大明要引进，也该引进那些进步的东西。 西方的武力入侵要防备，文化入侵同样也要提防。 不行，这件也提醒了我，必须给五行营立一个规矩。 想到这里，董宣武摇摇头，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咬着不放先生，你要造教堂，招教众，只要不违反我大明的法律，我绝不会阻碍你。但是你如果想要在五行营中传教，那就休怪我董宣武手下无情。五行营必须是一支纯洁的队伍，只对大明，对皇上效忠，不能是任何神或者魔！ 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你已经签过保密协议，你也向你们的上帝发过誓，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研究工作，不能外泄。另外，我再强调一遍，钢炮研制成功，答应给你的报酬，一文也少不了你的。” 见董宣武的态度如此坚决，咬着不放的眼光黯淡了下去，不敢再说。 又过去一个月后，按照董宣武的建议，经过不断试验和修改，首批十门由三层铁管相互套接而成的三磅钢炮终于铸造成功。经过测试，除了一门不合格，另外九门都经过了三十轮发射，没有出现瑕疵。 这批火炮也被命名为天启一式火炮。 第一百五十章 大买家 天启一式钢炮跟这个时代的火炮并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火炮，管壁是不均匀的，炮口管壁较薄，底部管壁较厚，整个炮身就像是一只细长的罐子，这是因为火炮在发射过程中，各处所受到的压力并不一样的缘故。天启一式火炮则不同，从炮口到炮尾，炮管都是一般粗。这完全是也了铸造的方便，因为不均匀的管壁很容易让炮身产生缺陷。 而且天启一式火炮也不是像这个时代的火炮那样一体成形，而是底部与炮管别成形，然后车出螺纹后，旋接在一起。最后钻出盲孔，灌上钢水固定住。 这九门炮立即被运抵五行营，再加上之前已经运到五行营交付营警卫连训练的那一门，董宣武终于可以组建计划中的火炮连了。 这九门火炮，被交给了螣蛇标十五连。 在董宣武的计划中，螣蛇标将会成为炮兵标，暂时总共将会配备三十六门三磅小钢炮，十八门六磅钢炮。 三磅小钢炮射程可达两里地，威力略小，但胜在十分轻盈，一匹马就能拉着跑得飞快，特殊情况下，一个普通士兵就能将它扛起来，十分利于野战。 六磅钢炮威力与射程都比三磅炮强得多，不过暂时还造不出钢制的来。 由于信王又从工部那里要来了不少熟练的工匠，再加上招收了不少工人，火炮厂三磅火炮的生产速度，可达到每月二十门左右。一个月的时间，炮标火炮的缺口就能补齐。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试制六磅火炮，相信有制造三磅火炮的经验，试制六磅火炮 制造出钢铁火炮后，董宣武立刻去信告知了老师孙承宗，军火这东西，不能光靠自己消化，不然，军工厂生产出那么多东西，五行营哪来那么多钱买？需要开拓市场。山海关和宁远的兵马显然是最好的买家，所以董宣武最先想到了老师孙承宗。 孙承宗在山海关训练新军，也非常重视火器，但是京城铸造的火炮，都是铜炮，不但移动不便，而射程也不够远。听到董宣武在信中，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孙承宗立刻请旨回京。 在来到五行营，看到董宣武亲手演示三磅炮的射程极威力后，的确比同样大小的铜炮射程要远，这是因为董宣武的炮管比铜炮要更长一些。 同时，由于炮管内刻有三道螺旋线的缘故，炮弹更稳定，精度更高。 最重要的是，董宣武还开发出来了开花弹，威力在孙承宗看来非同小可，中弹点五米范围的标靶被乱飞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因此，孙承宗当即拍板，向董宣武定购三百门六磅炮，每门价格八十两银子。另外订购六千枚开花弹，每枚开花弹五两银子。 果然是财大气粗啊，单单这两项就是五万四千两银子。火炮厂一年多的产量不愁没销路了。 不过这也难怪，长城上需要火炮防守，新建的宁远城和堡垒也需要大炮防守，还有新军所需，的确不是个小数字。 董宣武一高兴，答应每门奉送十枚实心弹。 非但如此，孙承宗对天启一式步枪也很感兴趣，工部所造的鸟铳质量实在太不靠谱了，按照一支步枪加一柄刺刀四十两银子，一百发子弹一两银子的价格，下了三千支步枪，三十万发子弹的订单，并答应先支付两成的订金。 当然，是在五行营完成武装后，才能为他们生产。看来，步枪厂要扩建了，要不然，恐怕孙承宗猴年马月才能拿得到货。 对于其他的些军用品，孙承宗出手采购了一些。 真是大主顾，大买家呀！孙承宗一出手，就够诸多兵工厂好长一段时间吃喝不愁了。 至于六磅炮，孙承宗表示，等六磅炮造出来后再派人来商榷。估计到时这笔单子也跑不掉。 除此之外，孙承宗还表示出对红衣大炮的兴趣，希望董宣武也能仿造出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又称红夷大炮，是泰西在新近制造出的一种火炮，刚刚传入大明，射程可达十余里，威力巨大而且精准，但价格十分的昂贵，目前大明还没几门，基本都架在山海关上守国们。 红夷大炮在设计上非常有特色，炮管长，管壁很厚，而且是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低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可以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而且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在3米左右，口径110-130毫米，重量在2吨以上。 这不就是十二磅重炮吗？ 董宣武心里嘀咕，要造出这东西可不简单，膛压不知必三磅炮要大多少倍，用钢铁造，很容易炸膛，毕竟他们现在所采用的方法是失蜡法铸造成形，而不是经过轧压成形的无缝钢管。这其中强度的差别相去甚远。 如果继续用失蜡法铸造成形，那管壁必须相当的厚，而且要涉及到各种热处理工艺，那成本就不小了。 唉，还是技术不过关啊，泰西人后来的炮也都改用钢铁制，不晓得泰西人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董宣武转头望向咬着不放。 咬着不放急忙低下了头，十二磅重炮，他也只是听说过，连样子都没见过，他又怎么敢打包票一定造得出来呢？这次造出三磅炮，可是熬白了他不少头发。 “好，既然老师都说了话了，弟子一定给您把红衣大炮给仿制出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不过弟子没见过红夷大炮，不知是什么模样，不知老师是否可以让弟子见识一下。”董宣武豪气大发，拍着胸脯保证说，既然泰西人能做出来的，华夏人没有理由做不出来。 不过董宣武所言也不全是实话，他这一世的确没见过红衣大炮，不过在上一事，他不止一次在纪念馆见过那玩意，红衣大炮什么模样，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具体尺寸，还需要测量后才知道。 孙承宗哈哈大笑，说道：“不要紧，老夫跟陛下说一声，这次老夫回山海关，你便随老夫去一趟吧，正好老夫也要考校你的学问。” 一句话把董宣武说得愁眉苦脸，大半年没摸书本了，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哪还有时间读书，不知该怎么应付老师的考校。 孙承宗在五行营中左看看，右看看，好奇不已，整整呆了一天才离开。 送走了孙承宗，莽和尚忽然说道：“二爷，洒家要请假回一趟京城，还请大人批准？” 董宣武有些奇怪，问道：“没事你回京城做什么，莫非有相好的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二爷休要取笑洒家，是洒家的师叔回来了，托人带信要洒家去见他一面。”莽和尚解释说，这大半年想处下来，莽和尚对董宣武观感改变了不少，心中生出了敬佩之意。若是以前董宣武这么对他说话，莽和尚早就动怒了。 “那老秃驴还没死？”董宣武脱口而出，旋即感觉不妥，急忙改口说，“慧见大师原来已经安全回来了，我早就说大师武功高强，不会有事。要去你便去吧，回头我也要抽个时间去见见大师，多谢他救命之恩。” 当初莽古尔泰从虎跳峡逃脱以后，慧见和尚追出了虎跳峡，董宣武还特地安排了小刘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作为向导。后来老猎人回来，告诉董宣武，慧见和尚在关内追寻未果后，又追出了关外。从此以后，这大半年来，一直都没有音信，董宣武以为他已经遭遇了不测，没想到今天突然得到了他的消息。 慧见和尚究竟是什么身份，董宣武一直很好奇，借此机会他打算再试探一下，而且，辽东的地形他并不熟悉，慧见和尚一去辽东大半年，正好也向他讨教一番。 不过这几日事忙，暂时还抽不出身来。 第二天燕无为便换上僧衣，匆匆赶往北京城内的广慧寺。 当天一天燕无为都没有回军营，直到第三天，才收到广慧寺的和尚来报信，说燕无双被顺天府衙门给抓了起来。 董宣武大惊，并且觉着奇怪，顺天府新任知府刘知善，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擅自抓捕朝廷的千总？ 董宣武顾不得其他，急忙叫上马忠马公公，带上周通和一个警卫排的士兵，气势汹汹前往去顺天府要人。 刘知善这才知道，昨天捕快抓回来的那名和尚竟然是五行营的千总，不由得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谁都知道当初北京城中的小霸王董二愣子是如今天子眼中的红人，当今天子用他编练新军，准备剿灭女真乱匪。这样的人岂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而且，他身为知府，却不经兵部同意，不知会兵部擅自捉拿朝廷的千总，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刘知善急忙命人放人，并且解释说，昨日下午，钱塘有名的书香世家钱家大公子钱伯臣前来报案，说他在北京城街头亲眼看见钱塘县在逃人犯潜藏在广慧寺，请顺天府即刻抓人。他不知内情，但想到钱塘钱家素有名望，钱伯臣理应不会说谎，于是才会派人去广慧寺缉拿燕无为。却没想到燕无为竟然是五行营的千总。 董宣武一直黑着脸没答话。 不多时，燕无为耷拉着脑袋被放了出来。 董宣武脸色一拉，喝道：“莽和尚，我看你是喝多了还是糊涂了？你是我五行营的千总，朝廷的命官，岂是什么人说抓就能抓的么？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你这没出息的样，以后我怎么指望你独当一面，杀敌保国？别人拿你，你就这么被人拿？难道当了几天官，连骨头都当软了？” 燕无双羞得面红耳赤，大声叫屈：“大人，此事不怪洒家啊！当时师叔拦着，不许洒家动武，洒家又能怎么办？身上的令牌走得急，也没有带出来，证明不了身份。要不然，凭顺天府那几个捕快，岂能拿得了洒家？” 董宣武铁着脸冷哼一声，说道：“你跟老子记清楚，以后再做这种丢人的事，趁早滚出五行营去。你丢得起这人，我董二丢不起。这样的窝囊废，五行营不要。 以后谁要再敢骑在我五行营脖子上拉屎拉尿，甭管对方官大官小、有理没理，揍了再说。武人行事，拳头上见分晓，不讲嘴皮子。出了事，有我董二担着呢！我去找陛下喊冤，真要是我董二做错了，大不了我屁股上再挨一顿板子。” 一席话，说得顺天府知府刘知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里自然清楚，董宣武这一番话，有一半是说给他听的。 刘知善猜得不错，董宣武这番话一半是说给他听的，另一半则是说给手下人听的。 大明自永乐皇帝之后，文官逐渐坐大，武官渐被压制，到了天启朝，武将已经彻底沦为了文官的鹰犬奴仆，只有摇尾乞怜的份。一个国家，尚武精神丧失了，就意味着没有开拓的勇气，军队的战斗力自然而然就会降低，到了现在，竟然已经连看门的本事都快没了。 董宣武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提高武人的地位，重振华夏的尚武精神。至少，在五行营内，就要树立起武人的信心，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精神。 而且，董宣武敏锐地感觉到，燕无为这件事，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燕无为跟着自己时间不短，京城中认识他的人也绝对不少，他不信顺天府衙门中那些油奸狡滑的捕快竟然没有一人认不出燕无为。 这显然是有想借此事打压五行营，故意折辱五行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事，董宣武做不来。董宣武认为，这世上，除非是偏执狂和死变态，十年的时间足以将心中恨意冲淡到几不可见。要报仇，就趁早，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我不好受，你也休想舒服。下次动手前，最好掂量掂量。这才是董宣武的为人。 借着这个机会，董宣武要告诉所有对武人心怀轻视的文臣，告诉所有对五行营有所觊觎的人，五行营不好惹的。五行营中的一条狗，见着了你也最好绕道走。 此番话一出口，不但刘知善脸色不好看，董宣武带来的那些士兵，听了眼睛放光，胸脯拔得老高，脸上现出一股傲色。 “好一句‘甭管对方官大官小、有理没理，揍了再说。’好一句‘武人行事，拳头上见分晓，不讲嘴皮子。’董宣武，难怪你敢收容朝廷要犯，你可真是狗胆包天啊！”刘知善不敢吱声，并不意味着没人敢说话，“啪啪啪”的掌声从内堂屏风后传了出来，一位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把他那东西给废了 “是你！”见到此人，燕无为的脸立刻黑得如一团墨汁，怒吼道。 “钱伯臣？”董宣武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燕无为所说之人是谁。钱伯臣就是那个害得燕无为流落江湖的薄悻公子。 之前董宣武为了帮燕无为洗脱罪名，曾派一名亲信家仆去钱塘去调查情况。那家仆几个月前回来告诉董宣武，说当初被燕无位揍的那个薄悻公子，也就是钱伯臣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燕无为打得休克过去了。只是当时燕无为喝醉了酒，一时失察，又做贼心虚，疑心生暗鬼，以为自己杀了钱伯臣。 但也因为此事被传扬出去，钱塘县一代才子钱伯臣的名声也彻底的坏了。钱伯臣更因为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彻底放荡形骸，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揽香抱玉，自诩风流才子。 杀人罪变成了伤人罪，罪行轻了不少，所以钱塘知县念在燕无为曾为钱塘县破过无数疑案，敷衍钱家，只发了一张缉拿文书给邻近州县，并非海捕通缉，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也是为什么董宣武在刑部找不通缉文书的缘故所在。 当然，当初如果燕无为不逃，以钱家在钱塘县的权势与影响，燕无为绝没好果子吃，说不准会被人不声不响弄死在狱中。钱伯臣不管怎么说，都是钱塘钱家的长子，未来的家主，就这样毁在了燕无为的手中，钱家不恨燕无为才怪。 这些事情，董宣武也曾告诉过燕无为，不过莽和尚半信半疑。 “不错，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钱名伯臣字敬贤，钱伯臣是我，我就是钱伯臣！”那小子倒也有几分胆色，面不改色，打量了董宣武几眼，便直接忽略过去，直接向知府刘知善行礼请罪：“刘大人，实在对不住，本来小生本不应该出来，让大人不好做人。只是这里有条没教养的狗，狂吠得厉害，小生实在忍不住，要教训它一顿，还请大人见谅！” 刘知善抬头看了看董宣武，又看了看钱伯臣，额头上的汗珠都出来了，心中暗暗叫苦。董宣武他得罪不起，那是连汪文言都敢打，魏忠贤都敢得罪的狠人，又得陛下宠信，与信王交好。可是，钱伯臣他同样得罪不起。 钱塘钱家与苏州钱家同脉连枝，在江南威望与影响力非同小可，苏州钱家更是深受江南东林党人推崇，足以左右江南一带的清流。 得罪了钱伯臣，就是得罪了钱塘钱家；得罪了钱塘钱家，就是得罪了苏州钱家；得罪了苏州钱家，就是得罪了江南儒林，得罪了大半个官场。那他刘知善就离卷铺盖回家的日子就不远了，不但如此，势必还会留下谄媚权贵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和尚，还愣着做什么？这小子老子看不惯，他那个鼻梁又挺又拔，老子看着十分讨厌，你要不把它给老子弄平了，以后别来见我！”董宣武勃然大怒，指着钱伯臣大声喝道。 钱伯臣敢出来辱骂羞辱董宣武，只是因为这里是顺天府衙门，他拿定董宣武声厉色荏，但却不敢在这里动手，骂了董宣武也是白骂。董宣武刚刚说的那番话，不咽回去也不成，等与是打了董宣武的脸，而且打了也是白打。这行必将成为智斗恶少的美谈，给他钱伯臣带来很大的名声，平白能得来名声凭什么不得，反正也不要冒多大风险，只要一点点胆气。 而且，借此机会，如果顺利成功挑拨董宣武与文臣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将董宣武拉下马，那成就就更不得了。整个北京城都奈何不了小霸王董二愣子被他收拾了，单单这一点，就足以洗去他钱伯臣身上所有的污点。 不过，钱伯臣太不了解董宣武了，也错估了董宣武。董宣武做事若是瞻前顾后、顾手顾脚，那还是小霸王董二愣子吗？这次活该他倒霉，自己钻出来找揍。 “你敢……”钱伯臣刚说了两个字，早已经怒不可遏的莽和尚两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钵大的拳头猛地直朝钱伯臣的鼻子砸去。 “啊！”钱伯臣眼见到那拳头越来越大，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鼻子就完全被砸成了一碎骨与肉泥，鼻涕、眼泪、鲜血糊得满脸都是。 “这没鼻子的家伙算是什么东西？他居然还敢骂老子是狗！老子是狗，我爹又是什么？跟我称兄道弟的信王殿下又是什么？经常叫我大哥的乐安公主又是什么？皇上又是什么？ 玛德，这目无君父的畜生是借着骂老子辱骂皇族，欺君之罪啊！ 给老子揍他，老子要为皇上出这口气。给老子狠狠揍这小子，留口气就成了！ 揍人的狗腿子不好找，但揍人的理由一抓一大把，董宣武及时补上揍人的理由。切口要小，立意要大，这文人写文章的原则，同样也可以做为给揍人找合理理由的原则。当然，这一套，到了我大清时，才算彻底的发扬光大了。为了区区几个不相关的字，可以上纲上线，杀得人头滚滚。与那相比，董宣武这番话显得小气了许多。 刘知善脸色发白，暗道这算是哪门子理由？想要开口劝说，但偷眼看看董宣武的样子，再看看惨不忍睹的钱伯臣，心中胆怯，生怕董宣武一怒之下连他也一起揍了，心中只剩下惊惧与同情了！ “这小子真他娘的够胆大够狠！” 一旁的马忠还是头一次看董宣武欺负人，心中想到。可是他是监军，为了维护董宣武的威信，不可能去帮着一个外人。而且他是太监，对这些读书人印象向来都不好，犯不着为一个妄图捞取名声的轻浮书生出头。所以，马忠没说一句话，只是冷眼旁观。 “知府大人家的茶不错，喝了舒坦，透心凉啊！”董宣武此时脸色完全缓和下来了，拉着马忠、刘知善有一句没一句唠着没营养的家常。 一边是谈笑风生，一边是像揍沙袋似的惨呼阵阵，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董宣武身边的周通看着手痒，低声问道：“二爷，我可不可以也去过过手瘾？” “滚一边去！”董宣武一脚把周通踹开。 莽和尚下手有轻重，你这傻大个上去要是一拳把这花花公子给打死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想起一事，董宣武忽然叫道：“和尚，这家伙不是喜欢祸害良家少女么？把他那东西给废了，让他以后只能做兔儿爷！” 众人听了此话，只觉的胯下一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那么不堪吗 打人是一种艺术，莽和尚充分的显示了这一点。 除了鼻子和那玩意，莽和尚揍了钱伯臣足足百余拳，打得钱伯臣浑身上下又青又肿，体无完肤，但偏偏一根骨头都没伤着，性命无忧。单单这个本事，周通是没法相比的。周通揍人，哪次不揍断几根骨头的，弄得血淋淋一片？怎么可能做到这样既不危及性命，又能让人被受折磨的？ 董宣武赞叹不已，啧啧称奇。 莽和尚才是欺负人最合格的打手，可惜这家伙太骄傲，根本不屑于干这种事。 跟董宣武合作没好事啊！ 马忠有些后悔让董宣武回京城来，又闯祸了！ 在堂堂顺天府衙门，将一名书生揍得半死，这件事搞不好会震动朝野，必须要给皇上一交代。在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马忠急急忙忙赶回皇宫向皇帝报告此事。 好不容易回了一次京师，董宣武可没打算立刻回军营。先回趟家，然后去济安居，好长时间没见大眼美眉的，怪想她的。晚上顺便去拜访一下慧见那老秃驴。 董宣武命令董三带着警卫排先回军营，抖威风抖够了，不能做得太过份，身边有周通、莽和尚两人保护就绰绰有余了。 在家中吃过午饭，董宣武从董府出来，来到了济安居。 对董宣武的到来，李轻盈非常吃惊。 “回京城办了件事，揍了个薄悻的花花公子，顺便来看看你。”董宣武稍微解释了一下。 “又打了谁？能不能不要老动刀动枪的？”李轻盈嗔怪道。 “还别说，这种人该揍！”董宣武将钱伯臣在钱塘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又说道，“这种衣冠禽兽，难道不该揍？” “钱塘钱家，钱伯臣？这名字我似乎听谁说过！”李轻盈略思片刻，忽然惊叫一声，“钱伯臣，那不就是孙姑娘许配的夫婿么？听说他来京城参加来年的春闱，之后就会提前与孙姑娘成亲，你没把他打成怎样吧？” “是吗？你不会记错吧？”董宣武大为头疼，回了一次京城，随便打了一个人，竟然就把老师的孙女婿打成了残废。更重要的是，董宣武还特地吩咐燕无为，彻底毁掉了那家伙的作案工具，那岂不是说，孙小倩要守一辈子活寡，老师也一定会恨自己。 “钱公子不会伤得非常重吧？”一看董宣武那模样，李轻盈就感觉不妙。 “这个，这个……伤得倒是不太重，没有性命的危险，不过，春闱他恐怕是参加不了了！”董宣武支支吾吾地说。小弟弟都废了，还参加什么春闱，大明有阉人中进士的么？ 李轻盈皱了皱眉头，埋怨道：“你这人也真是，下手这么重，人家寒窗十年，为的就是一朝高中。被你打了这么一顿，钱公子就要再等三年。你呀你……对了钱公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品性不说，模样配不配得上孙姑娘？” “那个，那个……那小子本来长得还行，不过，以后恐怕很难见人。他的鼻子以后只怕要长得跟孙之獬一个模样了！你知道，莽和尚的力气有多大！” 李轻盈的嘴巴呈o字型，孙之獬的头发和鼻子已经成了北京城的笑话了，前些时，孙之獬自觉在官场没有什么前程，已经辞官回乡了。 “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李轻盈真急了，像小老虎般呲牙咧嘴，好像要跳过来咬人。 “还有……总之你就别问了，以后这小子最好的前途做太监。不过，不晓得皇上会不会看得上他。 轻盈妹妹，咱们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孙姑娘的这桩亲事给搅黄了。要不然，咱们可要对不住孙姑娘一辈子，以后我也没脸去见老师了。” “呼哧”“呼哧”大眼美眉两颊嫩红，瞪着眼睛，叉腰冲着董宣武喘着粗气，这次她恐怕总算领教了什么是京城四大恶少，什么叫小霸王。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了？要想办法你想，我可没有什么好办法！”都这样了，李轻盈居然赌气起来。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别呀！就算我不出手，你说孙姑娘能嫁给那样的衣冠禽兽吗？我觉着这件事我没做错，那家伙，该有此等下场！最多我弄死他。 不过，我董宣武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插手此事，干脆就管到底！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董宣武说得义愤填膺、正气浩然。 “董大哥，什么事你要管到底呀？”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董宣武抬头望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他们谈论的主角之一孙小倩竟然此时来了济安居。孙小倩与李轻盈的关系非常熟，李轻盈吩咐过，孙小倩来济安居，不需要通报。 见到孙小倩来了，李轻盈急忙迎了上去，一手挽住孙小倩的胳膊，笑着说道：“刚才还在跟宣武哥哥说一个薄有虚名的衣冠禽兽，那个伪君子的所作所为，的确叫人不齿。小倩妹妹，你想不想听一听？” 真是好老婆啊，口里赌气说不管此事，转头就为自己想办法说话。 将孙小倩拉到一边，李轻盈把董宣武将给她知道的故事，又添油加醋讲给了孙小倩听。女人讲故事的本事的确非男人可以比拟的，许多董宣武没有提及的细节在李轻盈丰富的想象下被构思出来。董宣武这才发现，李轻盈才是真正的文艺妹。 故事中，一个单纯无辜而又对爱情充满无限憧憬的贫家女孩形象被描绘得栩栩如生，只可惜她遇到了一位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富家子弟。那富家子弟利用贫家少女的单纯和善良，费劲心思，一步步诱骗那少女上当。到手后又无情地将那少女抛弃，直弄得那少女家坡人亡，那少女被逼无奈，只得投缳自尽…… 听完这个故事，孙小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斜望向董宣武，轻声说道：“董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那位姑娘呢，她现在还好吗？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咳咳咳咳！”董宣武正在喝茶，一个没注意被茶水呛到了。 我有那么不堪吗？ 董宣武满腹郁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配不上 孙小倩显然会错了李轻盈的意，她进来时显然看见了李轻盈气鼓鼓的神情，所以以为李轻盈在向她诉苦，那剧中人面兽心的翩翩公子，就是被夸大了的董宣武。 “噗嗤”李轻盈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还笑！”董宣武嗔怪地瞪了李轻盈一眼，解释道：“孙姑娘，轻盈说的可不是我。你说，这样的一个人面禽兽，割掉他的鼻子，让他以后不能祸害少女，这样的侠义行径，算不算过份！” 孙小倩这时才知自己弄错了，小脸一红，解释了几句后，答道：“割掉鼻子啊！会不会太残忍了点？不过也是他罪有应得，并不算过份！”孙小倩显然又会错了董宣武的意，董宣武说的是两件事，孙小倩却理解成一件事了。 对于这个误会，董宣武当然不会解释清楚，又说道：“最可恨的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却与一个美丽善良又聪慧的女子定了亲，不久以后，这位女子就要嫁给他了。小倩姑娘，你说该不该想办法弄黄这门亲事？” 孙小倩低下了头，又抬起头，轻声问道：“哦，那是谁家的女儿？谁将女儿嫁给这样的衣冠禽兽？” 可怜的姑娘！ 董宣武心中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想心事。 如果不被人注意，搅黄，或者弄黄这门亲事很容易，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刚刚揍残了钱伯臣，盯着他的人贼多。钱伯臣有任何闪失，大家都会想到跟他有关。 见董宣武在想心事，李轻盈又将孙小倩拉到一边说话。 忽然，董宣武心中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这法子未必真可行，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 心中有了计量，董宣武跟李轻盈、孙小倩打了一声招呼就打算离开。 孙小倩此时显得有些黯然，轻唇翕合了两下，终于说道：“董大哥，算了吧，我的事，就让我来承受吧！”说罢，眼圈微微一红，低下了螓首。 董宣武微微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冰雪聪明的孙小倩早已经听明白了李轻盈所说的故事。 无论是李轻盈，还是董宣武，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今日突然对她说起这个故事，而且似乎是专门说给她听的，那唯一的解释，这个故事与她有关。 当董宣武告诉她，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已经与一个美丽善良又聪慧的女子定了亲时，她已经知道，董宣武话中的人面兽心东西是谁，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又是谁。 董宣武与李轻盈闪烁其词，更证明了她的猜想。忽然之间她明白过来，进门之时，董宣武为何说要管到底。如果不是她，以董宣武的名声，还会与几位名门闺秀有如此的交情，值得他说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来？ 那时，孙小倩心中涌起了一阵波澜，一阵感动。 她丝毫不怀疑董宣武对他未来丈夫的评价。董宣武虽然小事不羁，时常说些谎话、大话捉弄一下她们，可是遇到大事，却从来都很认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她撒谎。 虽然那时，她的心已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哪个少女不曾对她未来的丈夫怀有最美好的幻想？那是她一生的依靠。孙小倩虽然已经不指望她未来的丈夫是像董宣武这样不拘小节的丈夫，但也希望钱伯臣能成为像她父亲、祖父那样心地光明、坦荡无私的温润君子。但是这个梦想被那个故事无情地打破。这叫她怎么不失望？ 不过，孙小倩不是喜欢表露感情的人。她不像李轻盈那样敢爱敢恨，而是习惯于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所以，她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或许，在她心中，还隐隐藏着一丝侥幸，希望董宣武真的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这件事真的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么？ 在和李轻盈说话之时，其实孙小倩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董宣武。见到董宣武一直沉默不语，孙小倩便知道，这件事即使是以董宣武的本事，也难以解决。 无论以她祖父孙承宗在儒林和官场中的地位，还是钱家在江南的影响力，都不允许他们轻易毁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门亲事更像是两大家族的联盟。悔婚意味着反目成仇，意味着刀戈相向。 既然孙小倩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遮掩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董宣武摇摇头，说：“小倩，不必想那么多，天无绝人之路，事在人为。你是我老师的孙女，也是我董二的好友，红颜知己。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能不管！ 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虽然略有夸张，但基本上都是真的，莽和尚可以为证。他就是因为钱伯臣的缘故才会流落江湖，削发为僧。 而且，早晨时，我刚刚见到过钱伯臣，此人不但品性卑劣，而且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被我抓住机会，狠狠地揍了一顿。已经被打残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就算我知道，下手也不会流情。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也义不容辞。 老实说，我就想说一句话，钱伯臣那家伙，根本配不上你！ 当然，如果你真喜欢上了那龟孙子，那董大哥我也没有办法，不会难为你和他。否则，我希望你能明确地向老师表明，你不希望嫁给钱伯臣，死也不肯。也只有这样，事情才会有转机。 小倩，幸福不是靠等来的，要靠自己争取。如果你一心只想委屈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委曲求全，那你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像你这么想的人，很少能得善终。” 顿了顿，董宣武又说：“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这门婚事，钱家若是老老实实退了，还你自由之身还则罢了，否则，我董二必让他钱家后悔得罪了董宣武。”说到这里，董宣武眼中奕奕放光。 “说得好！”门外忽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董大骗子，这次本宫支持你。皇兄已经调阅了东厂的资料，证明钱伯臣是一个比董大骗子还坏的坏蛋。他做过的坏事，可不止只有马公公上禀的那一件。不过，皇兄不许我对人说。 小倩姐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那个大坏蛋。” 这次进来的是小太妹乐安宫主，马忠进宫觐见天启皇帝，恰巧小太妹也在皇帝身边，所以她也知道了这事。小太妹在孙府没找到孙小倩，猜测她来了济安居，这才急匆匆赶了来通知孙小倩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实迷途之未远 离开了济安居，董宣武急匆匆赶往孙府。这件事，不管怎样，都要给老师一个交代。而且，要想搅黄孙小倩与钱伯臣的婚事，孙承宗也是一道必须过的坎。 如果孙承宗执意不答应退亲，那无论董宣武做什么都没有多大的用处。即便董宣武杀了钱伯臣，那孙小倩也将是钱家的媳妇，钱伯臣的遗孀。她的命运将取决于钱塘钱家对她的态度。而以钱家在儒林中的声望，和这个时代人们从一而终的态度来看，期望钱家主动提出允许孙小倩改嫁，简直无异于缘木求鱼。 虽然孙承宗晾了董宣武很久，但终究还是见了他一面，只是态度有些冷淡。显然，董宣武在顺天府衙打残了钱伯臣的事情，孙承宗已经知道了。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不管怎么说，钱伯臣都是孙家的孙女婿，钱伯臣被打，孙家脸面上同样不好看。学生打了孙女婿，说不定早成了官场中的笑话。 孙承宗态度再冷淡，董宣武也要受着。这是为了孙小倩，也是为了董家。 如果因为此事，董宣武与孙承宗交恶，甚至断绝师生关系，那对董宣武、对董家都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对于退亲的事，孙承宗没有说话。看得出，对于钱伯臣，他的这个孙女婿，孙承宗其实也是不满意的。孙承宗是在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会不懂看人之术？钱伯臣的轻浮、浅薄早被孙承宗看在眼里。只是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悔亲这种事，是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这不止是关系孙、钱两家的关系，更涉及他做人的宗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样的结果，早在董宣武的意料之中。从孙府出来后，董宣武立刻拍马前往广慧寺，去见慧见方丈。在董宣武的计划中，慧见方丈将会是一个关键的角色，很多董宣武不方便出手的地方，还得靠慧见方丈。 谁知慧见这老秃驴这时居然拿腔拿调，竟然耍起了闭门谢客这一套老把戏，说什么要闭关禅修，不见外人。直把董宣武气得几乎要吐血。 玛德，莽和尚是你叫来广慧寺的，官府拿人也是你不许莽和尚反抗的。若不是你，我就不信顺天府的衙役还真敢强行拿人？现在倒好，捅出篓子来你就要禅修，天下有那么好的事，只管放火不管灭火？ 董宣武气得压根都痒痒，不顾知客僧的阻拦，强闯方丈禅室。反正这广慧寺除了那老秃驴，没有其他的高手，莽和尚不好出面，不是还有周通么？ 在四个和尚被扔到房顶上，两个小和尚被挂在东南枝上后，慧见这老秃驴总算是出现了，脸色阴沉，非常不好看：“董施主，你强闯方外之地，欺辱比丘，此为何意？难不成，你又想出家么？” 威胁我，来横的？今时不同往日，我还真不怕你！ 董宣武把帽子一摘，露出青光的头皮，说道：“大师差矣，董某今日承蒙圣眷，食百姓俸禄，已非自由之身。大师若是强行要留董某为僧，董二自无不可，而且头发已经剃去，只要烙几个香疤而已。只是，从此这广惠寺清净之地恐怕再无宁日。” 董宣武这话的意思是：我算是怕了你，奈何不了你，你要抓我做和尚我也没办法。不过，现在皇帝是我的靠山，皇帝还要我做事，你把我给扣下来，皇帝会答应吗？ 此时，董宣武也只能赌上一赌，赌慧见这老秃驴与皇家有说不清的关系。赌中了，他什么事都没有，至少现在不会有事；赌不中，那可就有苦头吃了，这老和尚小气得很。 老和尚眨了两下眼睛，董宣武的话他怎么会听不明白，忽然哈哈大笑，说道：“佛渡有缘人，机缘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空门虽大开方便之门，但也不是说谁，什么时候想进来就进得来的。董施主既然乐善好施，老衲又怎么好阻拦施主你一片向佛之心，这边请！” 听了老和尚这番话，董宣武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了。这说明，这老和尚跟皇家真的有关系，对皇家十分忌惮，拿皇帝来压他，没得错。至于老和尚话里话外敲诈之意，董宣武倒没放在心上，不就是钱吗？咱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根本不是问题。 “好说，好说，不就是香油钱吗？没问题！大师请！”董宣武顿时趾高气扬起来，跟着老和尚进入了方丈禅室。 下面要谈的话，就不宜为外人知。董宣武令周通、莽和尚在阐室外守着，又撵走了服侍的小沙弥，笑咪咪地望着慧见老和尚，问道：“这里现在只有大师与我两个人了，这次请大师出手，不知大师准备要多少香油钱？皇上可是对那个人十分震怒，只是碍于钱家在江南的地位，不太好出手。” 这叫挂着羊头卖狗肉，拿张虎皮做大旗。要人家做事，也要给人家一个做事的理由，不然人家也不好交代，你好我好大家才会好。 慧见老和尚点了点头，心照不宣，虽然知道董宣武满口谎话，不过有谎话总比没有强。后世某位官员说的一句话其实是很有道理而且极具水平的：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的。 “你想怎么样？”只有两人，慧见和尚也不打算再摆高人的架子，直接问道。 “痛快！”董宣武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接着压低声音说：“我想让那家伙退亲，而且要退得让人无话可说。” “那怎么可能？”慧见老和尚皱眉说道。 “事在人为，有心为之，则难者亦易矣！我见过那家伙，见那家伙头顶罩着三尺清光，显然不是一般人，与佛门有缘。只欠被人点化，大彻大悟了。大师也不是说过，佛渡有缘人，这普度众生的事，大师不会不愿做吧！这也是修行！”董宣武笑着答道。 “总该有个说法，不然，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这可涉及儒家与佛家的关系！”老和尚摇摇头。 “这个容易，暗室生疑鬼，乃至心智疯癫。经高人点化，幡然悔悟，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大师觉得如何？此事对钱家来说，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家伙已经不可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了，又不能传宗接代，遁入空门是他最好的结果。此举亦可彰显佛门名声。 不过此时我不宜再出手，大师应该知道怎么做！” 老和尚沉思良久，伸出五只手指：“五千两！” “好说！董二这就回去筹钱！”见老和尚同意了，董宣武哈哈大笑。 这老和尚，怎么像钻进了钱眼里了，眼中只有钱。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恶霸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京城最近流传最广，最动人心弦，惹人泪下的戏文，不是，也不是、，而是。 江南钱塘良家子，惨遭恶霸分鸳鸯。 戏文中京城四害之一的董家子，用白灰糊了鼻子，凶横无比。翩翩公子钱伯臣，与刘女真心相爱，两人瞒着父母，借赴京赶考之机，准备向原本已定亲的孙家说明原委，解除婚约。谁料半途遇上恶霸董家子。 那董家子原是京城中的一个无赖，无德无行，好色无厌，全凭溜须拍马投朝中权贵所好，当上了参将。 这一日，在路上遇见刘女，见刘女貌美，心生恶念，于是纵恶奴强夺了刘女，并坏了刘女贞洁。刘女悲愤之下，觉得无颜再见钱郎，投缳自尽。 翩翩公子钱伯臣一怒之下，抬着刘女的尸体到知府衙门状告董家子。谁料，那知府贪渎，不肯收钱公子的状纸。董家子更是凶恶异常，令恶奴围殴钱公子。可怜那钱公子拼死抗争，怒斥董家子，无奈双拳不及四手，被揍得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 身受重伤的钱公子万念俱灰，自觉无力与恶势力相抗争，悲愤之下决定投河殉情。正巧被云游四方的高僧所救，高僧一语道破了钱公子的宿世因果。钱公子前世原也是一位高僧，因为从恶犬嘴中救出了一只小白兔而身陷因果之中。那小白兔今生投胎成为刘女，而是那只恶犬则转生为董家子。如今因果已了，当回归正溯。 经过大师点拨，钱公子大彻大悟，毅然推掉了与孙家的婚事，投身空门，只余世人一声叹息。 济安居中，小太妹抹着眼泪讲完这个曲折伤心的故事，一眼又看见被陛下特批三天假期的董宣武，不由得勃然大怒。指着董宣武的鼻子喝问道：“你这只白鼻子的赖皮狗，为什么拆散人家钱公子的大好姻缘？”全然不记得当初就是她怂恿着董宣武去对付钱伯臣。 关我屁事啊！ 合着大家都是好人，就我一个坏蛋。五千两银子买来的剧情可不是这样啊！那老秃驴办事真是没谱。 董宣武郁闷无比。 钱家办事果然干脆利落，才几天工夫，就买通了戏班子，弄出了这么一折子戏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所谓的董家子就是暗指他董宣武。读书人杀人不用刀啊！ 可是没有人比董宣武更清楚，上辈子他可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可不是鼻子上涂着白粉的癞皮狗。 不行，这样下去，董宣武的名字可就真迎风臭三里了，要与大反派马文才齐名了，虽然现在也不怎么香。 于是，董宣武大怒。 既然已经落了恶霸的名头，这名头不能白担，就要做做恶霸该做的事情，不要以为小霸王董二愣子这名字是白叫的。 一怒之下，董宣武带着周通、董三和一帮恶奴，怒捣戏班，光天化日之下把唱戏的十多名戏子和老板掳走，并且将他们挂上了军营外早已经立好的十多根木杆之上。并且放言，在寒风凛冽之中，不挂足三天，绝不放他们下来。这么冷的天，这不是要人命么？ 简单、粗暴，这就是董宣武的风格。 自此朱雀大街上，董宣武所过之处，嘘声一片，路人以目。不过这“目”却是一片片的白眼。 “董宣武此举究竟是何意？”北京城中一座酒楼的雅间內，信王府的李先道与汪文言相对而坐，汪文言摇摇头，表示十分不解，“李兄，文言有些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手是阉党，为何还要怂恿那钱伯臣去招惹董宣武？” “这次是我失算了！”李先道答道，“不过，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怂恿钱伯臣告发燕无为，纯粹是为了打压董宣武。 汪兄，你不觉得董家子太过耀眼，太过嚣张？而且无论是陛下还是信王，对他都是信任有嘉。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弄不好，他就是下一个魏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汪文言想了想，摇头说道：“李兄，你想多了，不管怎么说，董宣武只是一员武将。我朝自开国以来，几时有武将干预朝政的事情发生？董宣武骄横点便骄横点，他与我东林党并无根本利益的冲突，不宜节外生枝。” “唉！”李先道长叹一口气，说道：“汪兄，你我恐怕都小瞧了那董家子。 我当初也是这般想的，这才力劝信王，把董宣武弄入武人的行列。目的是在他身上盖上武人的印记，以后难有作为。谁料到这董家子，竟然也能弄得风生水起。 谁说武人将来就不会干预朝政？我朝效法前宋，以文御武，这才少了藩镇之祸。可是你看看董宣武的所作所为，又有哪样是我等所能预见到的？从剿灭红缨会，到救出熊廷弼，再到智斗莽古尔泰，如今他手中又有了一支可撼动天下局势的强军。 此等人物，从古至今，不是良臣，即为奸雄啊！ 如今我们已经断了他成为良臣的希望，那他必将成为一代奸雄。 你看他，智识、实力一样不缺，背后更有皇上与信王的支持，若再任由他发展起来，可是一个比魏阉更为可怕的敌人。扰乱乾坤、荼毒生灵，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再不早做打算，等他根基牢固，再想打压，只怕已经迟了。 如今董家子以那帮戏子做戏，无非还是为了掩人耳目吧了，汪兄，不要忘了，安禄山在未露出庐山真面目之前，何尝不表现得憨厚、爽直？” 汪文言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闷酒，低头沉思，脸上一片阴霾。 难道真的错了么？ 汪文言在问自己。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借刀 “哈哈哈哈！”魏公公放声大笑，“看来咱家当初放过这愣子还真是放对了，不然这京城内，谁还会唱出这么精彩的好戏。好，就让这董二愣子跟东林党人互掐，咱们就在一边看好戏。” 见魏公公笑得如此开心，许显纯趁机问道：“那个钱伯臣之前跟信王府的教习李先道过往甚密，这件事，要不要传话给董宣武知道？据我们查知，那李先道其实也是东林党人，是东林党埋在信王爷身边的暗子。” 魏忠贤收住了笑声，有些惊讶，问道：“这事你可查实了？那李先道，咱家也见过他几面，他对咱家可是恭敬得很。他也投靠了东林党？” “决计没有错，这是锦衣卫安插在左光斗身边的暗探拼着性命得来的消息。”许显纯低声说道，“督公还记得当初四海赌坊的事么？” “什么四海赌坊？”魏忠贤一愣。 “就是董宣武他们那几人当初弄出来的那个四海赌坊啊！信王因为大闹四海赌坊，挨了董二愣子一大耳光那件事！” “哦！”魏忠贤回过神来，问道，“难道这件事跟那个李先道也有关系？此事不是因为高怀忠因为信王在皇上面前揭发他贪渎的事而搞出来的吗？因为此事，皇上震怒，咱家还不得不杖杀了高怀忠。” “不错，根据暗探探来的消息，此事与李先道脱不了干系。也只有他，深受信王的信任与器重，才能不动声色地将信王引到四海赌坊去。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要让信王对东厂，对公公你心生厌恶之意。”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信王不过是一个被陛下宠爱的闲散王爷。就算信王对咱家有什么想法，又能把咱家怎么样？”魏忠贤不太在意。 “督公啊，皇上对我们虽然信任有加，可是别忘了，皇上至今还没有太子，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说到这里，许显纯不敢再说下去。 魏忠贤勃然色变，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这些腐儒，他们想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来回踱了几步，魏忠贤阴沉着脸说道：“好你个李先道，真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真当咱家是只病猫，咱家就拿你开刀。去，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先把李先道利用钱伯臣对付董宣武的风，吹进董宣武那小子的耳中。 李先道是信王的心腹，咱家不想得罪信王殿下，不好亲自对付他，姓董的那小子却没这么多顾忌。 咱家忍了这小子这么久，他也该为咱家做点什么了。 只要他动手对付李先道，等若是跟东林党翻了脸，不愁他不投靠咱家。”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董宣武回到了军营。 戏班的那帮戏子总算能从木杆上下来了，董宣武扔了他们一包银子，说道：“难为你们这三天了，你们也是受人利用，董某也不再为难你。这些钱，算是你们这三天做戏的工钱。不过丑话说在前面，那个什么不许再演了，否则就别怪我董宣武真的要砸你们的招牌。” 戏班的人千恩万谢离开了军营，董三却悄悄地来到董宣武身边，偷偷地说：“二爷，小的打探到一个消息。” “李先道！”听完董三打探来的消息，董宣武眉头紧锁，这的消息来得太容易了，其中必有蹊跷，很有可能，是什么人想借他董宣武之手，对付李先道。 董宣武见过李先道，而且对李先道的印象非常不错。 那是一个很知进退的文人，自信、坦诚、充满智慧，他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世上的一切。董宣武很奇怪，这样一个人，为何在历史上默默无闻，至少他从未听说过。 这样一个人，无论是谁都是不愿与他为敌。这样一个，在没有利害冲突的情况下，没有理由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怂恿钱伯臣挑衅自己，这完全说不通。除非…… 董宣武猛然想起他一直没能查出的，将自己一些事情透漏给女真人的那奸细，除非李先道就是那个奸细。 董宣武摇摇头，这不可能，在大明，李先道背靠信王，有大好的前途，而女真人又能给他什么？女真人能给他的，大明都能给，女真人不能给的，大明也能给。李先道是聪明人，何苦要冒着这不必要的风险，做那不必要的事。 沉思了许久，董宣武抬起头，低声对董三说：“此事以后对谁都不要说。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明白之前，不要露出任何异样。” 如果有人真的要利用自己没有任何动静，迟早还会跳出来的，董宣武倒要看看，那人是何方大神，竟然想把他董宣武当枪使。 进入腊月，北京城家家户户都忙着办年货。董宣武却跟着孙承宗前往山海关，这次去山海关，董宣武没有带莽和尚，毕竟五行营的训练离不开他。有周通、董三、董八和营直属侦查排，只要不遇到大股匪徒的袭击，董宣武认为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钱伯臣被慧见大师强行收为弟子后，钱家主动向孙家提出了解除婚约。钱家毕竟是儒林中有名望的人，没有道理自家的儿子都出家为僧了，还强占着人家闺女不肯放手。 这件事，孙承宗虽然知道必定是董宣武从中捣的鬼，但既然孙小倩不愿嫁给钱伯臣，而钱伯臣的人品也的确不怎么样，钱家自己提出要解除婚约，孙承宗自然没有把窗户纸捅穿的必要，顺水推舟同意解除了婚约，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经过此事，孙承宗非但没有对董宣武产生恶感，反而很好奇，董宣武究竟是如何做成这件事的。无形之中，对董宣武又多看重了几分。两人的关系，因此隐隐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崇文啊，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比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强，老夫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否老老实实对老夫讲？”从北京去山海关，大概有十多天的路程，趁着这个机会，孙承宗把董宣武叫入自己的马车里，问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四海图志（1） “老师要问什么？”董宣武说道。 孙承宗望了董宣武一会儿，方才说道：“你对朝廷上东林党与阉党的党争有什么看法？” 一听这话，董宣武就明白过来，孙承宗是在打探他的态度，他毕竟是东林党人，还是希望把董宣武拉入东林党。 “老师认为北宋灭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董宣武没有正面回答孙承宗的问题，反问道。 孙承宗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崇文，你是想告诉老夫，北宋就是亡于党争，我大明正在步前朝故事？” 董宣武沉默了，北宋的灭亡当然不只是因为党争一方面的原因，但以新党与守旧党之间的党争无疑是北宋走向没落的很重要的原因。事实上，大明真的走了与北宋同样一条道路。所不同的是，北宋之后，南宋苦苦支撑了一百多年。而南明却像一朵溅起的浪花，根本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党争一直都存在！”孙承宗说道。 董宣武摇摇头：“党争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失控的党争是一场灾难，历来如此。奇怪的是，历朝历代中文治最好两个朝代，却走向了同一条道路。 请恕弟子斗胆，请问老师，武将之患在于割据，文官之患又在何处？” 孙承宗脸色陡然一变，董宣武这是在公然置疑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啊！ 悄无声息中，董宣武已经巧妙的转移了议题，他无法答应孙承宗加入东林党，所以只能回避，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与孙承宗反目成仇，东林党人中他敬佩的不多，孙承宗无疑是其中之一。 置疑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虽然也十分敏感，但董宣武相信孙承宗的为人，这是私下的谈话，是弟子在请教老师，孙承宗不会将这番谈话的内容传出去。 “你这样的想法十分危险！”孙承宗郑重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已经触及到了儒家的根本？” 董宣武摇了摇头，满脸惊讶：“弟子没想那么多，老师你也知道，弟子其实没多少学问。弟子只是在担忧，为大明的未来而担忧，为华夏黎民而担忧。”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有何可担忧？不错，大明现在有很多问题，不过那只是藓芥之疮，还伤不了大明的元气。这种事，古往今来，遇到过多少次，不都过来了吗？你真以为女真能成什么气候？大明在辽东的失败，不过是女真人占有地利罢了。” 原来大明文臣心中如此骄傲，根本没有建奴放在眼里。 也许，没有那场声势浩大，让华夏大伤元气的农民起义，历史真的如孙承宗所期望的那样，女真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最多占据辽东之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衰落，最终像无数个曾经兴起的北方民族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不过这也只是也许，自己的到来究竟能多大程度上影响历史的进程，又是否能改变历史的走向，说实话，董宣武心中半点底也没有。 即便他的农庄办得非常成功，对顺天府的百姓的影响十分之大，明年登记造册打算改种高产新作物的田地已经达到了两万亩。可是那又怎样？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两万亩的种植量，只是杯水车薪，仍旧无法改变大明席卷全过的粮荒，更无法改变大明吏治腐败的现状。 随着党争的加剧，官员士绅对百姓的盘剥渐渐会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让百姓越来越没有活路。大规模的起义，就像是越来越干枯的草垛，所缺的只是一点火星。 董宣武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连绵的群山，说道：“也许老师您说得没错，再大的灾难终究都会解决。有夏以来，皆是如此，一再重复。华夏汉族人口众多，这是华夏文明能传承下去的基本保证。 可是奇怪的是，我们为什么总要在曾经摔倒的地方再次摔倒，反复重复而不考虑想一想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其他解决根本问题的途径？难道坚持一个未被证明是可行的空想，强迫所有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断失败，不断轮回，真的是一种伟大吗？” “怎么没有证明？三代之治就是证明！” “三代之治究竟是怎么样，谁也不清楚。连司马迁都语焉不详，前言不搭后语。弟子只知道那时先民们用的只是最简陋的工具，不要说铁器，就连铜器也很少，生产能力绝对比不上现在的我们，更不要说精美的瓷器，华美的宫殿，后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思想，和随之而来优美的诗歌和文化。 几千年过去了，为什么大家还惦记着那虚无缥缈的三代之治？难道所有人都认为，食不果腹的上古时代便是我华夏子孙做得最好的结果，不可能再超越了吗？” 孙承宗怔住了，这个问题他从不曾想过。虽然他有千百种理由可以反驳董宣武，但是他不是油嘴滑舌、口是心非之人，董宣武在认真地向他请教问题，他自然也不屑于这般做。 董宣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指着西方，说道：“老师，弟子以为大明最大的敌人，不是女真人，也不是我们能所看到疆域内的任何人，而是泰西，是我们自己不思进取。 我们可以不思进取，反反复复在一个圈子里打转。可是我们不要认为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民族都会这样。至少我知道的泰西就不是这样。 在这两三百年的时间里，老师，你可知道泰西发生了什么？文艺复兴，大航海时代。就在南海那边，西班牙也就是弗朗哥，已经占据了吕宋大片的土地。吕宋周围的土地，已经被泰西诸国瓜分一空。就连我大明的固有领土，大琉球岛，也在几年前不知不觉中落如了荷兰人的手中。可是在我大明的大臣中，有几人分得清西班牙与荷兰的区别？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四海图志（2） 南海以南，是一片大洋，叫做太平洋，太平洋中有一大洲，叫澳洲，将太平洋一分为二，澳洲现在也已经被泰西英吉利人占据。 那可是一个跟我大明疆域大小差不多的大洲，上面有无数宝贵的资源，包括我们大明极为缺少的铜矿、银矿，即便是铁矿，也比我大明境内的品质强上好多。 跨过浩瀚的太平洋，彼岸是两片相连的大陆，名为北美洲和南美洲，地域之广，堪比几个大明。北美洲如今基本落入英吉利、法兰西两国的手中，而南美洲则被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瓜分。 那些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说咱们的近邻，天竺。 老师，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天竺早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天竺，现在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吉利早已经将魔爪伸向了这块土地，葡萄牙人建立了东印度公司，意图控制这块土地。我认为，贫弱、落后、愚昧的莫卧儿帝国以及天竺诸国，不可能是泰西人的对手。昆仑山南脉的肥沃土地迟早也会落入泰西人的手中。 再往西，有一大州，名叫非洲，也就是我们常见的昆仑奴的故乡，同样是一片浩瀚无际的土地。如今也被泰西各国瓜分，昆仑奴正是由他们贩卖到世界各地。 再说我大明北方，一个叫俄罗斯的泰西国家在不停东进，不断在蚕食北部冰原上辽阔的土地，那可是比女真更可怕的敌人。他的野心绝不只是想得到我大明北方的土地啊！ 可笑我大明的诸多大臣，还真以为我大明是世界的中心，沉迷在天朝上国、万国来朝的梦幻之中，仍在为朝堂上的一点蝇头小利而争斗不休。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泰西有这么多强大的国家，他们能分得清彼此之间的区别吗？ 就在两百年前，这些泰西国家还只是非常落后、愚昧，短短两百年时间，泰西诸国已经不可一世，已经将我大明甩在后面。我大明若再不奋起直追，还这般夜郎自大，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我们这一代也许没有事，但我们将会成为罪人，最终的苦果，也必将会由我们的子孙后代来承担。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染指华夏，只是因为他们人力有限，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被他占据的辽阔疆域。一旦这个过程完成，我华夏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意味整个华夏文明的泯灭，我们祖先创造的灿烂文明将会消失，我们的子孙会沦为奴隶，忘记华夏曾有的辉煌历史，把生为华夏种族当做一种耻辱，将会以说一口泰西话为荣，最大的理想就是融入到泰西人中去。 这才是我最担心、最忧虑的事情。” …… 董宣武涛涛不绝，一口气说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一直以为见识广博的孙承宗听得目瞪口呆，董宣武所说的事情，只有极少部分他听说过，绝大部分他闻所未闻。 “崇文，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过了好办天，孙承宗才缓过神来，问道。 “当然是真的，绝无虚言！老师你若不信，不妨派人去各处查实，一查便知真与假。虽然弟子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弟子认为这些都是真的。”董宣武说道，心中却有些忐忑。这些东西，是他上辈子得来的信息，这辈子，他哪来这么多途径得到这么多信息？孙承宗如果要追问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信息，那他就麻烦了。 这些话给孙承宗带来的震惊太大，孙承宗根本没想过追根究底：“崇文，这些泰西强国，想必本来也是地域辽阔的大国吧？” “大国？”董宣武摇摇头，“两百多年前，除了法兰西大以些，比得上我大明的几个省，其余的诸国，根本地不过一省之地，人口不过百万。弟子最为看好的英吉利，也比大琉球岛大不了多少。即便是现在，所有泰西人的数量加起来，也未必有我大明人口多。 但国家的实力，已经不全是靠人口决定的，要不然，蒙古人也不可能统治我华夏达九十多年之久。” “丝——”孙承宗轻抽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情况还果真是不妙。崇文，老夫有一个建议，你是否可将你知道的情况，整理成册，上书给朝廷，以警醒朝中诸位大臣？” 董宣武苦笑一声，这样有用吗？板子不打在肉上，是不会知道痛的。后世我大清不是没有开明之士，比如魏源，可是人家做美梦做惯了，早已经沉湎在美梦之中，谁会把这些话当回事？非但不听，还可能因为惊扰了人家的美梦，而被冠以胡言乱语，加以打压、惩戒。 不过，这些话，总要有人说，董宣武略一思量，说道：“弟子也有此意，不过，弟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太忙，抽不出时间来。而且，弟子人微言轻，就算上表，估计也不会有人仔细看。 老师，不如这样，弟子这段时间会将这些年来搜集来的泰西诸国的情况整理一下，汇集成一篇杂文，请以老师之名呈给朝廷和皇上，如何？弟子还想，如果可以，弟子还打算以老师之名结集发表，以开世人耳目。” 孙承宗略一思量，说道：“是老夫思量不周，你若贸然呈递此文，的确不妥，搞不好会影响你的前程。这样吧，你先把写出来，至于署老夫之名就不必了，你若觉得不便，换一虚名便是。老夫会代为呈递，也会为你保密。 至于刊发之事，这件事老夫让陈夫子帮你办了，不用你发愁。” 这就是孙承宗，真正的儒者、君子，欺世盗名之事他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董宣武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至于笔名，他早就想好，既然连书名的都是从盗版而来，索性就连魏源老夫子的名字一齐盗过来吧！反正他还没出生。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头一阵火热，闭目细思该怎么写。地图是少不了的，地图最能直管地表现泰西诸国的势力范围。好在他少时学过绘画，后来又上了警校，对各国大致范围都还记得，画地图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这恐怕算是董宣武自、、、、后的第六部书。想不到来大明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然成了世上最大的盗版作家。 董宣武心中自嘲。 孙承宗见董宣武闭目沉思，知道他正在构思，于是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闭目想董宣武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改变金石考古的一句话 文臣之患，文臣治国真的也有问题吗？ 孙承宗苦苦思量，却没有答案，或者说，他不愿承认那个答案。 董宣武说，北宋灭亡的原因有很多，除去地理上因为失去燕云十六州，无险可守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党争，另一个则是因为朝廷强干弱枝、以文御武的政策。 强干弱枝、以文御武的政策，虽然解决了军阀割据的可能，但同时也阉割了军队的血性，让武人看不到希望，也让民间失去尚武精神。所以，无论是北宋的禁军还是厢军，除了极少数几支军队，普遍都没有作为军人的荣耀感和使命感，老白姓甚至把当兵保家卫国当作成一种耻辱。 这样的军队，对付比他们更加弱小的平民也许没有多大问题，当他们面对在残酷环境中长大，已经习惯于彼此配合的北方野蛮民族，凭城固守也许还可以，但是打起野战，很难不崩溃。 董宣武的话中隐藏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暗暗指责大明现在执行的政策。大明同样是以文御武，大明的军人同样缺乏荣耀感和使命感，战斗力越来越低下，大明的百姓除非迫不得已，同样不愿意入伍从军。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以文御武的恶果吗？ 难道文人治国，最终就必然会陷入党争的困境，面临无可用之兵抵御强敌的困境吗？ 董宣武甚至暗示，再这么下去，大明迟早会亡于蛮夷之手。 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泰西诸国，野蛮之邦也，不识仁义，只知霸道，可是他们偏偏都那么强大，能横跨数万里的海洋，征服无数土地与人民，但奇怪的是这些国家，因为力行霸道，反而越来越强大。这对大明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 大明只不过在朝鲜与小小的倭国打了一仗，虽然打胜了，但折损的元气，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 国虽大，好战必亡。这句话，难道是错的？ 孙承宗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变的迷离起来，原本清晰的世界，变的模糊起来。 晚上宿营时分，董宣武把白天整理的思路又理了理，试着写了一章，关于泰西文化与宗教的介绍，交给孙承宗过目。 孙承宗看了几眼，眉头一皱，责备道：“崇文，你首创标点符号，使断句变得简单，的确值得夸奖。你喜欢用硬笔写字，老夫也不说你了。可是你这篇文章，满纸都是白话，粗鄙无文，怎么能入夫子之眼？” 董宣武呵呵笑了笑，说道：“老师莫急，请听弟子解释。弟子以为，文章根本目的，无论是载道也好，述怀也罢，说到底是为了向其他人传递信息，或者为防止日后忘记而留下备案。 既然如此，能让更多的人看得懂，才是最关键的，特别是这种叙述性的文章。精心雕琢、含蓄艰深文字虽然华美，但并不实用。弟子每次读、、等大作，可真是苦恼死了。如果没有陈老夫子的解说，弟子真不知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些弟子也能理解。 毕竟先人著述，没有咱们现在这么方便，先是用刀在龟甲、骨头上刻字，刻一个字极为不方便，后来强一些，改为在竹简上写字，但也快不到哪里去，而且成本极高。一部写下来，恐怕竹简足够装满好几辆马车了。 所以先人写书，力求简洁，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多意思。 可是咱们现在没那么麻烦了呀，造纸术，活字印刷术的出现，早已让著书变得方便，文化的传播，变得更快捷。弟子不明白，既然这样，何必还要斤斤计较文字的精炼？回到文章的本源，准确的描述，让读者尽可能理解作者要表达的本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歧义，岂不是更好？ 当然，如果有余力，能用有文采，有感染力的文字把内容描述得更为生动是最好。 弟子这本写出来是希望能读到此书的人尽可能的明白弟子的意思，不是想要显摆弟子的文采的，何必要追求那些文采？再说，老师，就弟子肚子里那点墨水，您还不知道么？狗肚子里藏不住三两油，就算想要显摆，也没有那本事啊！” 孙承宗一呆，他先前读过董宣武的，虽然董宣武否认是他写的，但是孙承宗并不以为然。虽然也是用白话所写，但文采比这一篇不知要强出多少，所以孙承宗才有认为董宣武的文采应该是不错的误解。因此，看了董宣武这篇文章，才会怀疑董宣武在存心糊弄，故而有些生气。 回过头来一想，董宣武之前不过是纨绔子弟，没认真读过书，哪会有什么文才？那部看来要么真是那个金庸的才子所写，要么是经过李轻盈和他孙女孙小倩润过色，不然怎么可能那般出色？ 想到这里，孙承宗哑然失笑：“也罢，的确是老夫错怪你了，你这小子，连粗鄙无文的文章，也能说出一大番道理出来，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也罢，老夫就辛苦一下，帮你润润色。还是依你的意思，用白话写，不过这般的文字，若是传扬出去，你不羞，老夫这个做老师的也要羞死了！” 董宣武哈哈大笑：“弟子才不羞，要羞也是魏源羞！老师肯帮忙润色，弟子求之不得。” 孙承宗也笑了起来，忽然又问道：“崇文，你说先人在龟甲、骨头上刻字著书是从何处得知的？老夫怎么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坏了，说漏嘴了，甲骨文的发现，好像是在清末，现在的人们还不知道有甲骨文这回事呢！ 董宣武差点冒了汗，不过好在他机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是吗？弟子也是听人说的，便信以为真了。兴许那人是胡说，不过，弟子倒是在从药材铺买回的龙骨这味药材上，曾看到过被雕刻过的痕迹，很像是字，只是弟子才疏学浅，不认得。” “是吗？”孙承宗十分惊讶，“竟有此事？那龙骨在哪里？” “这个，这个……煎完药，自然是扔了！谁还留着那玩意？”董宣武结结巴巴地说。根本他就没见过，哪里拿得出来？ “你这个败家子！气死老夫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扔掉？”孙承宗气急败坏，伸出手来，在董宣武脑袋上“咚”的敲了一下，董宣武当然不敢躲。 孙承宗立刻修书派人送给陈老夫子，让他立刻在京城搜罗“龙骨”以及像是骨头、龟壳的药材，确认一下，是否真有其事。董宣武也修书给董老爷子，请董家帮忙搜罗。 董宣武没有料到，他随口说出这一句话，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让甲骨文提前两百多年面世，也挽救了许多原应该被毁掉的甲骨文甲片，让殷商的历史更加详实。 后世的研究表明，其中一些骨片很可能是来自夏朝，从而印证夏朝存在的真实性。 陈老夫子则因为发现了甲骨文而成为了一代金石考古的宗师。 在这件事上，董宣武虽然也被载入了史册，可惜是作为笑谈载入史册的。 ：。： 第一百六十章 遭遇 总共才不到六万字，分为宗教、文化、经济、政治、列国、地理等十二篇，主要讲了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的情况，也提到了罗马帝国、匈牙利、希腊、瑞典等国。 毕竟董宣武所知有限，对这个时代的欧洲历史也不太了解，不敢乱说，很多不确定是否是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国家，描述都十分含糊，代之以民族或者地区。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本书在这个时代出现，就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尤其还配备有地图标识。董宣武的地图虽然画得有些含糊，但是与这个时期大明的地图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真说得不假。看了董宣武绘制的地图，孙承宗几乎惊掉了眼珠子。听说五行营的参谋，绘制一份准确标准的地图，是其必备的技能，孙承宗当即决定，派一批人去五行营，学习如何绘制地图。当然，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相关的费用当然是少不了的。 除此之外，孙承宗还要求董宣武向他手下的武官讲授一下练兵的心得。 可是，山海关上的那些骄兵悍将怎么会将董宣武放在眼里，怎会肯听他讲授练兵心得。孙承宗在场镇住时还好，众将还要装模做样一番，孙承宗一转身，立刻闹翻天。几天下来，董宣武没教给他们什么东西，倒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众将刻意巴结，跟这帮老江湖喝成了酒友。 这么一耽误，董宣武本来打算在山海关呆上两天，绘制好红衣大炮就打道回府，赶在过年之前赶回北京的计划完全泡空了。董宣武索性沉下心来，趁机四处溜达，交好众将的同时，了解辽东的情况并请教练兵、作战方略，毕竟有不少将领就来自于辽东，有的甚至跟女真人交过手。 孙承宗知道董宣武迟早会调到辽东来参与对女真做战的，所以也没有阻止，反何颇有鼓励之意。 这一日，孙承宗对董宣武说：“崇文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天有一批粮草要押送到宁远，你有没有兴趣出关去看一看真正的辽东？” 董宣武大喜，连连点头，他当然愿意，书中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力行。现在多做点准备，将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获胜的机会也会大一些。况且，在董宣武的印象中，天启三年冬天，大明好像跟女真人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危险并不是很大。 孙承宗又嘱咐董宣武，虽然今年女真人似乎并没有大举南下的举动，但小股女真人的侵扰是少不了的，要董宣武千万小心。 次日，一位姓刘的游击将军带着三百多名官兵，和两百多名民夫押着百余辆粮草物资，出发前往宁远。董宣武带着周通、董三和侦查排一干人等随行。 董宣武早跟这位刘嗣明刘游击混熟了，知道董宣武是孙承宗的门生弟子，刘游击的姿态放得很低，处处迎合董宣武，凡是都先征求董宣武的意见，倒像董宣武才是此行的主将。 一路走来，董宣武将侦查排几乎全散了出去，沿途记录各处的地形，村庄和小道，何处可用兵，何处可屯兵，一路走来，收获不小。 关外的寒冬格外地寒冷，即使窝在皮裘里，也经不住寒风一阵阵往衣服里钻。董宣武这一行人走得并不快，一天也只能行进三十来里，要赶到宁远，预计总也要七天的时间。 就这么走了五天，眼见快要到宁远了，这天下午，散到四周查探情况的侦查排忽然来报，前面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七八里外来了一拨人马，约莫三百人左右，看服饰很像是传说中的女真鞑子，正朝他们疾驰而来，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刘游击脸色顿时白了，哆哆嗦嗦地说：“董将军，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完了，完了，这回是死定了。跟女真人打肯定是打不过，咱们这么多累赘，逃也逃不掉。董将军，要不，咱们让士兵们和民夫们固守待援，咱们率骑兵回杀出重围，回山海关向孙大人求援吧！” 董宣武差点被这废物点心给气笑了，他哪里是想去求援，分明是想拉着董宣武逃跑。不要说女真人离他们足有十里之遥，根本没有包围他们，就算真的要求援，也该是去宁远或者去找周围堡垒的驻军求援才对啊，怎么舍近求远，反而跑到山海关去求援？看来这位刘游击是指望不上了。 董宣武笑了笑，吩咐亲兵吹号，把散布在周围的侦察排的将士收拢回来，又对那位刘游击安慰说道：“刘将军莫急，女真人还远着呢！再说，他们也只有三百多人，咱们的兵马也有三百多人，如果加上民夫，足足能凑出六百人来。真打起来，未必打不过他们。” “董将军啊，我说实话吧！”刘游击满脸愁苦，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居然依稀冒出了冷汗，“不能这么想呀！女真人生性凶悍，悍不畏死，战力可比咱们的兵卒强多了，咱们十个人也未必打得过他们一个。此地周围无险可守，现在咱们走，或许还能逃得出一条性命来，若是走晚了，恐怕咱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脱！” 畏敌如虎啊！这样的将领带的兵怎么能打硬仗？ 董宣武心中一阵发凉。 此时不是争论的时候，董宣武当即立断，说道：“刘将军，不必多说，不如这样，你将你属下的兵马交给董某，我现在即刻修书一封，你带上你的亲兵前往附近堡垒求援如何？此战若是取胜，少不了将军的功劳。此战若是战败，凭着我这封书信，相信孙大人也绝不会治罪于你，如何？” 董宣武想过，这样的将领，留下来，反而会影响军心，若是执行军法，又会得罪一大批人，日后不利于作战。把他打发走，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怎可让董将军身陷险地？”见董宣武松了口，刘游击神情一阵轻松，“固守待援，留下一个千总足以，何需董将军亲冒箭矢？”这位刘游击人还挺不错，很为董宣武着想。 董宣武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取出纸笔，一封书信一书而就，交给了刘游击，问道：“刘将军，你决定留下来女真人作战呢，还是去求援军？快做决定吧，不战而逃，丢失粮草，无论哪一条，按军法，都是要杀头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备战 看到刘游击带着十多名亲兵骑马离开，民夫与官兵都有些慌神，女真人即将杀来的消息在众人之间迅速传递。众人议论纷纷，面色仓惶，有些人已经朝四周望，打着拉补给大车的驮马的主意。 谁都知道，在这天寒地动辽东，没有马匹，靠两只脚逃生，存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就算逃脱了女真人毒手，这寒冷的天气，就足以收拾他们。 这一行人中，除了董宣武和他的侦察排配备了战马，就只有刘游击和两名千总以及他们的亲兵有战马了。要想有代步的马匹，就只能打那些拉补给大车的驮马。 只是谁都知道，这里还有那个姓董的看着，他身边还有十来个人，看上去蛮精悍的，特别是他身边那个大块头，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非常难对付。挑头的人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见众人六神无主，军心浮动，再不振奋人心，众人恐怕就要散了。 董宣武跳下马来，爬上一辆大车，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董宣武说两句。” 众人不自觉的都聚到了这辆大车周围，抬头望向董宣武。 “大家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我的卫兵传回来的消息，十里外有一伙女真人，人数在三百人以上，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向我们扑来。” 这时任何遮掩只会带来众人更大的疑虑与不信任，还不如老老实实把实情告诉众人。反正估计士兵与民夫差不多都知道了。 “刘将军已经去周围的堡垒请援兵去了！现在，这里的一切暂时交给本将做主。”董宣武扫视着众人，出示了刘游击留下的信印，接着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很清楚，逃跑，绝大多数人是逃不掉的，依托有利地形坚守，反而还有活下来甚至战胜的机会非常之大。 本将对大家的要求很简单，就四个字：令行禁止。 大家听我的，我保大家平安无事，还有功劳可拿。 就算不幸战死，抚恤从优，一律按五行营将士的抚恤标准而来，这些日子，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五行营的抚恤有多优厚吧？ 不过话说回来，谁要是给老子耍心眼，不服本将管教，或者找机会逃跑，那就只有三个字：杀无赦！至少在本将军战死之前，不许任何人动歪心思。 本将向大家保证，即使战死在这里，我董宣武绝不退后半步，更不会把后背留给女真人。 五行营，万胜！” 董宣武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空中虚劈一刀，厉声呼喝道。 “五行营，万胜！” 董宣武身边的十余名充当卫兵的侦察排战士身子站得笔直，一齐大声吼道。十几个人竟然吼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见有人做主，又见董宣武身边的卫兵如此精悍，众人的心稍稍有些平静了些，但也并没有被董宣武了了几句话激得热血沸腾。 对于这群麻木、羸弱、狐疑的兵卒和民夫，想凭几句话立刻振奋其军心，是根本不可能的。董宣武没有那么高的指望，也只是想稳定住众人的情绪。 “现在听本将命令，全部人马立刻转移到半里外那座小山包上，布置防御。”董宣武遥指三百米外的一座凸起小山包，大声说道。 车队急忙掉转头，向来路方向的那无名小山包而去。 那小山包不高，只是略微高出地面十来米，董宣武刚才路过时仔细瞅了下，三面比较陡峭，只有西北面的山坡一面比较平缓平缓。这是董宣武早已经相中的防御阵地。 不是没有更好的防御阵地，只是时间来不及。 如果不出意外，女真人的进攻会选择南面作为进攻方向。 倒时候，哼哼，就让他们尝尝火枪的厉害。在这雪地里进攻，女真人的速度快不了，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火枪射速慢的不足。 董宣武心中暗自琢磨着，又将两名被留下来的赵成、李忠两位千总叫到身边，低声说道：“两位，官兵就拜托两位了。你们放心，打仗的事，有我们五行营顶在前面，两位只要稳定好部下，管好民夫，在侧翼打打边鼓，壮壮声势即可。 如果情势紧急，两位愿意出手相帮，当然更加好。 真要我董宣武真战死在这里，两位带着你们的部下逃命，董某绝不怪两位。 倘若这一战，董某活下来了，我一定呈报两位英勇奋战的功劳，并在老师面前保荐两位！” 赵千总、李千总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一阵苦笑。 功劳谁都想要，只是要有命领功才好。这位董公子，大话说得不错，只是太不知深浅，居然打算凭着你那三十多人硬扛三百多女真鞑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女真人要是真那么好对付，大明怎可能丢掉整个辽东？ 赵千总犹豫了一下，好心说道：“董将军，你手下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太少，有些危险，不如这样，卑职和李千总各分出一半人手给董将军，再加上民夫，防守正面，应该能抵挡一下女真人的进攻，支撑到援兵到来的时候。 唉，希望刘大人真的能请来援兵。” 董宣武笑道：“这样最好，我看民夫就不必了。我瞧就由两位各抽出三分之一的兵马交给本将亲自指挥，作为预备队，防备有意外情况出现。” 正面的防御，董宣武不打算让这些辽东官兵插手，他们没有经过与侦查排的协同作战训练，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可能影响侦查排的彼此配合的效率。 董宣武这次带的侦查排，那是五行营训练最久，经历过上次反夜袭做战，表现最为优异的老兵组成，可以说是五行营中的精锐中的精华。所以董宣武才会对他们如此有信心，对付雪地里行动缓慢的女真人，三十多人，足够了。 不过，手中掌握一部分辽东兵马，作为预备队使用，以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总不会有问题。董宣武打算把这支队伍交给周通率领，论个人勇武，这里谁也比不上这傻大个，真要到了白刃相见的时候，说不定在周通的率领下，这支预备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一百六十二章 齐射 董宣武带着众人，不多时就来到了那座小山包上。 那小山包与其说是山包，不如说是块微微高出地面的高地，容纳他们六百多人和车马不成问题。最妙的是，中间部分还向下凹下，正好可以让马匹、民夫躲藏再其中。 众人一上那小山包，董宣武立刻命令立刻卸下马匹与易燃的货物，以车辆为依托，结成一座环阵，车辆不够又急让众人将雪堆起拍实，构筑完整的防御体系。 这时，散布在周围的侦查排战士陆续归队，董宣武立刻命令战士们休息，养精蓄锐。并让民夫们支起帐篷，迅速埋锅造饭，准备热汤和热饭，并升起求救的烽火。此地离宁远城不过七八十里路，最近的堡垒离这里不过二十里，应该有人能看到这求救的烽火。 董宣武当然不认为有举烽火的必要，可是这把烽火主要是放给辽东官兵和民夫看的，用于稳定人心。毕竟，他们并不了解董宣武手中这支新式军队的厉害。给他们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一些。虽然董宣武不认为真的会有援兵赶来。 同时赵千总、李千总按照约定也分出总共一百多人交给董宣武。董宣武让董三、董八两人协助周通重新编队，光靠周通，这些事他可做不来。 转眼又一个多时辰过去，当董宣武这边一切安排妥当，将士们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之时，女真人终于到来了。 “披甲！”随着一声喝令，侦查排的战士迅速脱掉身上的皮衣，在彼此的帮助下，披上半身甲，戴上钢盔，又再次检查了一下装备，迅速按照各自班别，来到马车边，按照事先的安排以每隔半米一人的距离站成长长一列，防守最易被攻下的西北坡。 与此同时，赵千总、李千总也带着人马到达了各自防守位置，每人一百多名官兵，外加五十多名匆匆被武装的起来的青壮民夫。赵成赵千总作为左翼，防守西南方向。李忠李千总作为右翼，防守东北方向。 最不可能被进攻的东南方向，则是由一位把总，带着五十多名青壮民夫防守。其实主要是为了放哨，防止女真人偷袭。 还有五十多名青壮则在中间凹地中看守马匹，以及准备热水，运送物资等后勤工作。 董宣武的预备队现在也呆在中间凹地，随时准备接应四方。 一切都在紧张但又井井有条中有序进行。 那三百多名女真人真的很轻敌，来到小山包前，只是派游骑稍微查看了一下周围地形，就像董宣武预计的那样，在西北坡集结人马，准备从这里进攻补给车队。总共才三百多人，这拨女真人竟然一下子放出了一百多人的游骑，散布在周围，显然是想一网打尽，不准备让任何人逃脱。 更为嚣张的是，那剩下的两百多人，居然行进到距离董宣武防御圈只有吧到九十米地方，大摇大摆的跳下马来，排列进攻阵型。 太特么张狂了，简直不把豆包当干粮啊！ 看到两百多名女真人正在不到九十多米的地方排兵布阵，董宣武心头一喜，九十米的距离，完全在精确射程范围之内，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给他们来两下。 “兄弟们，各就各位，一次齐射，预备——放！”董宣武举起了手中的战刀，猛的向前虚劈一刀，大声喝令道。 “砰”“砰”“砰”“砰”…… 阵前像炒豆子般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硝烟大起，但随即被呼啸的北风吹散。 阿林保是这三百多名女真人的牛录额真，数年来对明军做战战无不胜的胜利经验，让他十分瞧不起明军。几天前，他收到内应传来的消息，说山海关有一支押送粮草物资的车队即将到达宁远，阿保林立刻决定袭击这支车队。 不就是三百多名护送官兵么？根本不是问题。如果说几年前，明军的许多官兵还值得尊敬，敢于与女真勇士血刃相见，战力也不俗，不落下风，这几年下来，随着明军打的败仗越来越多，明军官兵的勇气与士气也似乎被渐渐打没了，战斗力越来越弱。 现在，只要女真勇士提着刀冲到他们的近前，明兵往往就会溃散逃跑，争相逃命，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往往十几名女真勇士就能将数百名明兵杀得像兔子逃，然后从背后将他们一一砍倒在地，顺手割下他们的脑袋，这种的事屡见不鲜。 “一群胆小的兔子，只敢躲在远处放鸟铳！只是这么远就开始射击会有什么用，简直愚蠢至极，不用我再派人去引诱他们射击了！” 阿林保眼中满是轻蔑之意，六十步的距离，愚蠢的明人那不太靠谱的鸟铳能打中什么？只不过是在放鞭炮而已。 按照以往的经验，明军放了一轮鸟铳后，往往要七八十个呼吸才会有机会放第二轮。若是没有这大雪，六十步的距离，一个冲锋就到了，跟本不会给他们机会放第二轮鸟铳。 该死的雪地，要冲上这山坡，恐怕要挨三到四轮鸟铳的齐射。 不过不要紧，只要行进到五十步，女真的勇士就能取下弓箭，进行漫射。七八轮漫射下来，也许明军早就溃不成军，争相逃走了。 阿林保暗自思忖。 “啊！” “哎呦！” “啊！” …… 就在这时，七八声惨叫传了过来，阿林保惊讶地看到，他的部下，竟然有七八人倒在了地上，一团团鲜红的鲜血将雪白的雪地染得鲜艳无比。 “怎么会是这样？”阿林保呆了呆，眼睛有些发直，这种事他从未遇到过，十多名英勇强壮的女真勇士，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就到在雪地上，明军的鸟铳何事变得如此准确？ 但阿林保立刻清醒过来，挥舞着钢刀，对同样也在发呆的族人大声喝道：“勇士们，随我冲，压上去，明狗就会像以前一样，四散而逃！”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愤怒与悲哀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明军的第二轮枪声比阿林保预计的要提前了很多，虽然显然明军并没有准备好，这次齐射要稀疏了许多，不过，随着枪声响起，又有两名倒霉蛋倒在雪地上。 “好了，马上就该轮到我们发威了，用箭射死这帮明狗！”阿林保心中正想着，只听“砰”“砰”“砰”又一轮枪声响起，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女真勇士惨叫着栽倒在地。 怎么会这么快，才几个呼吸的时间，阿林保一晃神，不明白明军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又听到“砰”“砰”“砰”一阵枪声，又有两名女真勇士栽倒在地。 不错，第一轮齐射之后，董宣武立刻吩咐转为轮射模式，三个班的战士随着口令进行三轮轮射。 以侦查排的训练，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在阵型下做战一分钟四发的水准。虽然辽东气候，让战士们战术动作有所变形，又是第一次使用步枪对敌做战，紧张有所难免，效率有所降低，但由于不用转换阵型，一分钟三发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说，在二十秒的时间内，三个班的战士能依次向女真人射击三轮。 虽然每轮射击，只能射出十发子弹，但却能形成不间断的弹幕，不断让女真人倒下。 如果是平地和坚硬的地面，这样强度的弹幕也许会让人感到恐惧，但绝对阻止不住两百多人的冲锋。不过这是在腊月里的东北，浮雪踩下去能埋住小半个腿肚子，而且，进攻面的坡度虽然不大，董宣武目测只有十度左右，但也对进攻的速度造成了影响，使得进攻变得十分困难。 持续不断的射击，让女真人不断减员。 当伤亡人数达到二十多人时，阿林保猛然醒悟过来，不再坚持在五十步内散射，立刻命令部下立刻取出弓箭，对山顶上的明军进行反击。 此时北风很大，这对女真人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借助风势，弓箭的威力会有所增加，坏处是，凌乱大风也会将箭矢吹偏，让大部分箭矢射偏。 不过此时，阿林保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要用持续不断的箭矢，让山坡上的明兵彻底丧失战斗的信心。 不过，阿林保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侦查排的战士人手一副半身甲，又头戴钢盔，保护着身体的重要部位，又有马车作为掩体，根本不惧女真人的箭雨，战士们甚至不愿将面甲拉下来，以免影响射击。 十多轮箭雨射下来，也有不少箭矢射到了战士们的身上，但凭着原始的弓箭威力，还没有办法能穿透侦查排身上坚固的头盔和半身甲，只敲得战士们身上的盔甲“铛铛铛”作响。见女真人的弓箭奈何不了自己，反而让战士们信心打涨，更为沉着，更为冷静，射击更为准确，从容。 此时，不知如何躲避枪弹女真人伤亡也在迅速拉大，已经倒下了五十多名。而侦查排的战士仅仅只有三人的胳膊被射伤，除一人是贯穿性伤势，不得不退出战斗，其余两人仍能坚持战斗。倒是在左翼观战赵成赵千总的官兵，因为没有及时防护，被射伤了七八名。 这样的战斗，赵成、李忠还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这种情况，以前一直都只出现女真人对明军的追杀中。如果战斗一直这么进行下去，赵成、李忠两人现在已经毫不怀疑，单靠董宣武的这支三十多人的部队，就足以抵挡住女真人的凶猛进攻。 看着远处雪地上倒了一地的女真人尸首，赵成、李忠一阵眼红，这可都是真女真人的首级，是银子和军功啊，意味着锦绣的前程！ 只可惜，这些都是董宣武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战胜利的希望在不断增加，他们多多少少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两人的心不由得顿时又火热起来。五十多颗真女真的首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这是前所未有在对女真人野战中的巨大胜利，必定会震动朝野。 当伤亡人数上升到七十多人时，一些聪明的女真人已经没有勇气站在雪地上，对山坡上的明军射箭了，纷纷趴倒在地，他们发现，这样做，能很好地躲避明军射来的子弹。 一旦有人这么做，就必定有更多的女真人也跟着效仿，转眼间，战场上除了阿林保和十几名精锐的白甲兵还在坚持射击，其他所有人已经趴在雪地上，任凭阿林保如和喝骂也不肯抬起头来，一动也不敢动。 阿林保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哀，他不明白，原本一次简单的袭击，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英勇无敌、悍不畏死的女真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胆小，像老鼠一样地窝在地上？ 阿林保吼叫着，怒骂着，甚至挥舞者钢刀威胁着周围的部下，可是没有用，这边才刚逼起来几个，那边几个又趴了下来。 阿林保的这些举动当然引起了侦查排士兵的注意，于是受到了重点照顾。但是很奇怪，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飞过，偏偏就没有一发打中他。这世界真的有人受上天的眷顾，至少现在是这样。 “玛德，这家伙走了狗屎运！”董宣武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他早就注意到阿林保，可是亲自一连朝这家伙射了好几发子弹，连这家伙的毛也没擦着。这让他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颜面，他可是五行营有名的神枪手。 见女真人基本都趴在地上不敢动，此时的战斗已经转入到了自由射击。 “大人，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兄弟们已经死了八十多个了！”一名女真人一把抱住阿林保。 “砰！”又一声枪响，那名女真人身子猛的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地软倒在地上，双手还往空中抓了两抓，似乎想要留住什么。 “董大人，好枪法！”此时，见女真人全趴在地上不射箭了，赵成、李忠两人凑到董宣武身边，见董宣武终于打中一名女真人，急忙大声称赞。 好个屁，这次我瞄的还是那牛录额真，谁知道还是打偏了。 董宣武的老脸微微一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垂死挣扎 女真人终于撤了，丢下了九十多具尸体，撤到了三百米开外。 从来没有在遭受这么大损失后，仍没取得任何战果。阿林保心痛如割，手下的将士也低着头，灰心丧气，士气全无。 小山丘上响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仿佛是在嘲笑阿林保无能。 “大人，撤吧！”阿林保最好的朋友石古苦劝说道，“这股明军的鸟铳实在是太厉害了，兄弟们尽力了……” “啪！”阿林保扬起皮鞭，狠狠抽了石古苦一鞭，在石古苦的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撤？胆小鬼，谁要再敢说撤，老子宰了他！我们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窝囊战？你叫我如何去见旗主？”阿林保面目狰狞，大声吼道。 阿林保心里其实清楚，石古苦并不是怕死，他所说的是实话，刚才的战斗中，石古苦的肋下被一颗子弹擦到，留下深深的一道血槽。 众人都沉默下来，四周除了呼呼吹过的北风，寂静无声，气氛显得格外的悲凉。 过了许久，石古苦再次说道：“要不，我们骑马冲一次？” 阿林保闭目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行，这样的雪地，骑马也快不了多少，反而目标更大，发挥不了我们女真人弓箭的优势。石古苦，你先去包扎好伤口，招呼兄弟们吃点东西，生起火来，养足精神。等到了晚上，咱们悄悄地摸上去。我不信，明人的鸟铳夜晚也会射得那么准！” “大人，这么冷的天……”石古苦脸色一变，正要苦劝。 辽东的夜晚，出奇的寒冷，洒水成冰。为了快速行军，这次袭击，整个牛录一顶帐篷都没有带，都留在临时的营地。想要熬过辽东这样寒冷的夜晚，简直是一个奢望。 “住口！”阿保林厉声喝道，“你以为我们还有活路吗？打了这样的败仗回去，莽古尔泰大人是不会饶过我们。只有杀光这拨明军，抢了明军营地，才能活下去，才能给旗主一个交代。拿不下明军的营地，大家都死在这里吧！ 夜晚出击，明军发挥不了鸟铳的优势，是最好的办法。” 石古苦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话，周围的众人也都沉默沉默无声。 阿保林说得不错，莽古尔泰大人治军严厉，绝对不会容忍他们这样的失败，他们无法面对莽古尔泰大人的惩罚。 战死在这里，至少家人不会得到连累。如果就这么活着回去，不但自己会编入死士营，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歧视，迟早会在某场战斗中死去，家人也很可能沦为他人的奴隶，过上生不如死的悲惨生活。 无人说话，女真人自觉地行动起来，筑起了冰墙聊避风雪，又搜集来干柴，升起了篝火取暖，取出随身携带的干肉，在火上烤热，就着融化的雪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补充体力，准备夜幕降临时再战。 与女真人营地死气沉沉不同，小山丘上明军的营地热闹非凡。 这是难得的大胜啊！战场上女真人留下的尸体，和那些重伤苟延残喘的女真人，足足有九十多颗首级等着他们去割。 董大人说了，这次战斗的战果，他只取五成，另外五成交由赵成、李忠两人平分，那可就是四十多颗女真人的脑袋，天大的功勋，简直是白捡来一般。 看过刚才的战斗，众人一改战前的颓废，对侦查营的战斗力刮目相看，对胜利更是充满了信心。三十人单挑三百人，这是真正的以一当十啊！ “看见没有，女真人也是人，受伤了一样会痛，被子弹打中了，一样要见阎王。打不过咱们，也知道逃跑，跟咱们没两样。其实打仗，很多时候打的就是一股气势，心气上来了，一头羊也能撵着老虎满地乱跑。”董宣武指着被鲜血染红的战场，笑着说道，“我瞧，大家也不要等女真人撤退了，现在就可以派人收集战利品，把女真人的脑袋割下来。也让兄弟们见见血，这次我做主了，兄弟们谁兵刃上见了鲜血，都有一两银子的赏钱，青壮民夫也算数！赏钱从这次运送的饷银中出。 谁要能弄得浑身是血，加一两赏银！” “女真鞑子不会杀个回马枪吧？毕竟他们还没走远，还在两百步远处呆着！”赵成、李忠仍然有些害怕。 “不会！”董宣武摇摇头，“女真人已经被我们杀破胆了，暂时不会有所行动。这样吧，我派侦查排保护。每次出动两百多人，轮流过去，收拾战利品，割首级是次要的，关键要鼓起兄弟们的血气来，这样以后跟女真人厮杀，就不会再害怕了！ 快安排人去吧，要是尸体冻成了冰棍，可就不好弄了！” 见董宣武这般说，又肯担当责任，白来的好处为啥不要？赵成、李忠欢天喜地下去安排人手分批去收拾战场。 半个时辰下来，战场上只剩下被剥得光溜溜九十五具已经不成人形的无头残尸。所有的人的兵刃上基本都见了血，所不同的是胆大的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胆小的小心翼翼，只是捅了尸体几刀几枪。 但就这么几刀几枪，回来的人们截然不同了，胆气明显壮了许多，其中很多人亲手结果了那些奄奄一息女真人的性命。 领了实打实的赏银，营地中更是欢天喜地。 董三皱了皱眉头，他了解董宣武，自从那次从昏迷中醒来，董二爷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董二爷，但其实就像变了一个人，绝不会平白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他知道，董宣武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二爷，你是不是担心女真人还会来攻，担心侦查排的弟兄抵挡不住，会发生肉搏战？”董三悄声问道。 董宣武点了点头，指着远处女真人临时的营地，说道：“不错，女真人的野蛮，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打了败仗还留在这里，他们打算做什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打算夜战。 夜战啊，这帮女真人真是亡命之徒。在辽东这寒冷的夜里，他们要是再打输了，没几个能够活着回去，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们，老天也会收拾他们。 可是打夜战啊，咱们的火器可就抓了瞎，很危险啊！ 去，把两位千总，以及各位把总都叫过来，该跟他们说清楚了，让他们心中也有点底。”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一夜 夜袭？ 李、赵两位千总，和十几位把总心中沉甸甸的，刚才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真人这是不给人留活路啊，这么寒冷的夜晚，失去了温暖的营地，女真人会冻死，他们一样也会冻死。刚才大家兴高采烈的几乎将女真人的尸体剁成了肉酱，已经被女真人看在眼里，就算投降，女真人也绝对不会饶过他们。如今之计，只有死战一条路了。 “大家也亲身体验过了，女真人也是人，如今他们只剩下两百来人，而且士气全无，咱们人多，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现在本将宣布，杀死一名女真人，十两赏银，将官加倍，还是从押送的饷银中出，由我做主，见人头发银子，童叟无欺。这赏银跟朝廷的赏赐无关，回去后还会有朝廷的赏银拿。 呵呵，女真人这是上赶着给咱们送银子啊！不收都不好意思。” 这是董宣武说的原话。 出乎意料的是，当千总、把总把这个消息告诉手下的士兵和青壮时，他们预计中的恐慌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决然与兴奋。手里握着刚刚发的带血的银子，士兵和青壮民夫原本死寂的心已经躁动起来，他们渴望更多的财富，而董大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营地马上行动起来，民夫与官兵一齐出动，砍来大量的柴火，营地周围三十米开外，每隔十米就架起了一座柴垛，众人心中清楚，这些柴垛，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有了这些柴垛，侦查排的战士才可能把尽可能多的女真人放倒在防御圈外。 李千总、赵千总本来还想砍更多的柴，架起更多的柴垛，可是董宣武拒绝了，因为时间不允许，不能过多的耗费民夫与官兵们的体力。 董宣武估计了一下，在这样的夜色下，这些柴垛大概能照亮五十多米的距离，五十米外女真人的行动，也能影影绰绰看得见。而且，董宣武预计，这次女真人的进攻，很可能不会局限于西北坡，攻击点也可能不是一个。侦查排能起的作用，其实十分有限。这场仗，要靠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来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终于降临了这片白山黑土。 营地周围的柴垛一一被点燃，燃起了熊熊烈火，营地内更是火光冲天，几若白昼。 由于不能判断女真人准确的进攻方向，董宣武的侦查排都在小山丘中间的凹地里待命，只等周围的哨兵传来准确的消息再出发。营地中央到各处的距离二十多米，而且早已经清理出小道，董宣武有把握赶在女真人进入三十米范围内前进入阵地。 这一夜，将注定充满了血与火，交织着死亡的旋律。 这让董宣武感到兴奋，又格外的冷静。 女真人不会等太久，他们要趁着身体还未被刺骨的北风冻僵之前，夺下小山丘上的营地。 董宣武没有算错，西北缓坡处的火把晃动起来，这意味着女真人再次选择从西北方向进攻，至少他们其中的一路是这般。 侦查排迅速出动，进入阵地，出乎董宣武意料的是，这次女真人竟然是骑着马冲了过来。但是马蹄声却提早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所以，当侦查排进入阵地时，女真人还在四十米开外。 “杀！”见已经暴露了行踪，女真人不再躲藏，挥舞着钢刀，吼叫着扑了过来。由于松软的雪地的限制，骑马冲锋的速度，并不比徒步冲锋快多少。 “砰”“砰”“砰”…… 一轮枪声响过，二十多匹战马倒下了，战马的体型要比人要大得多，实在太容易打中了。天启一式步枪的威力，并不比后世的小，至少它的装药量几乎是后世的两倍，口径达到一厘米，三四十米范围内破坏力可谓是强大，即便是强壮的战马也受不了。 身手敏捷的女真人，在战马倒下的那一刹那，跳离了马背。但更多的女真人躲闪不及，被倒下的战马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轮齐射给战马带来了极大的恐慌，毕竟，马其实是一种十分胆小而且敏感的动物，本能就懂得躲避危险。那些有人控制的马匹还好一些，那些无人控制的马匹，本能地朝其他的方向逃去，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也是阿林保没有料到的。 有句话中叫，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原本被三百多匹战马一齐进攻的声势吓了一大跳的董宣武，这才发现，原来马背上有人的战马，其实不过区区五十来匹，这意味着，这里并非女真人的主要进攻方向。 董宣武心中不由得一沉，女真人的主攻方向会选择在哪里？侦查排的兵力已经被牵制在这里，面对近两百多名女真亡命之徒的疯狂进攻，那些辽东官兵和民夫是否真的能抵挡得住？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二爷，东南边也发现有女真人，约有一两百人，李千总、赵千总已经率人顶上去了，不过咱们的弓箭手挡不住他们，女真人已经杀入到了三十米范围内，！很快就要冲上山坡了。”这时董八焦急地赶过来说道。 东南边的山坡坡度达到三十度，是四周坡度最大的，这些女真人果真有胆识，居然选择了最陡峭的一面作为主攻方向。 “铁柱，你带着侦查排在打倒所有的马匹后，即刻上刺刀，出营地尽快解决战斗，将防御交给青壮民夫，然后绕道到东南面，参加战斗，从女真人背后夹击他们！” 董宣武迅速做出了判断，吩咐侦查排的排长李铁柱。五十多名女真人，在几轮射击后，最多能剩下三十多人，而且惊魂未卜，很难迅速组织起阵型，应该敌不过装备良好的侦查排战士。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铁柱大声回答。 “董八，你让周通马上带着预备队，准备接应李千总、赵千总。”董宣武没有多说，迈步朝东南方向跑去。 千钧一发，希望李千总、赵千总手下的兵不会一触即溃，让女真人杀进营来，那样什么都完了！ 董宣武心中焦急如火。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望（1） “杀贼！” 小山丘的东南面此时已经杀声震天，董宣武带着人赶过来时，女真人已经冲上山头。官军们站在簇拥在马车上，女真人站在马车下，展开了血腥的厮杀。几乎一接触，女真人与官兵的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防线岌岌可危。 “兄弟们，在加把劲就杀进去，杀光明狗，营地就我们的！”阿林保眼睛都红了，一刀砍断一名官兵的小腿，大声吼道。 其实不用他鼓劲，女真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下午明军与青壮如何对待他们留在战场上女真人尸体的情景，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阿林保强行约束住他们，他们早就冲上去要与官兵杀成一团了。 “杀光明狗，一个不留！”恨意像一团火在女真人心头燃烧，求生的**也逼得他们不得不死战不休。与其活活冻死在这冰冷的夜里，还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这里。 那名官兵惨叫一声，摔下了马车，顺势力仆倒了不知哪个女真鞑子，张开大嘴，“嗷”的一嘴巴咬了下去。 “啊！救我！救我！”那女真人的头盔早已经掉了，那官兵正咬中他的耳朵，那女真人吃痛不住，有些谎神，怪嚎一声，拼命的挣扎，手中的狼牙棒已经扔到不知哪里去了，拼命地只想推开那名官兵。 一边的另一名女真人见状，顺手一刀，正砍到那官兵的脖子上，将脖子砍断，人头骨碌碌滚落在雪地上，嘴里还含着那女真人的耳朵，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说：“老子也当了一次英雄！” “兄弟们，杀鞑子！守不住营地，大伙都得死！”赵成也杀疯了，一枪捅翻一名女真鞑子，双手微微一抖，将尸体抛出，又斜枪架住斜劈过来的一把钢刀。 …… 热血将雪地染红了一大片，马车上下横七竖八全都是尸体，有大明官兵的，也有女真鞑子的，彼此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论人数，官兵有两百多人，女真人不到两百，官兵略占优势。论地形，女真人是仰功，雪地又滑，身形不稳，而官兵居高临下，马车的外侧又堆了三尺高的粮食和其他军资，可以护住他们下半身，为了防滑，还特地铺上麻袋，占有地利。但是官兵平时毕竟疏于练兵，武功、力量、彼此间的配合都远不如女真人，所以局面反显得有些不妙。很多处的工事已经被女真人推垮，不少女真人甚至冲上了马车，与官兵杀成一团。 此时的官兵全靠一股血勇之气撑着，防线随时都可能崩溃。 看了看形势，董宣武迅速分派好人手，去几处最危急救援，拔出了战刀，猛地一挥，喝道：“兄弟们，随我上！”说罢大踏步的冲了上去。 战斗进行到现在，完全是靠个人的勇武和小范围内的配合，与五行营利用阵型作战完全不同，董宣武也没有办法，此刻也只能咬牙顶上去了。 “小兔崽子们，你周爷爷来了！哪个来先尝尝爷爷的板刀面？”董宣武跑得快，周通跑得更快，甩开大步，几步就冲到队伍的最前面。一纵身，跳上了一辆马车，挥动大刀，刷的一刀，将板车上一名女真人连人带兵器砍成了两段。 周通这把大刀是董宣武为他特制的，一般的刀不过几斤重，他这把刀重三十六斤，而且特地加长加宽加厚过的，选用的是上等钢材，经过淬火退火处理，虽然还没达到传说中的吹毛立断，削铁如泥那么神奇，但也是极为的锋利。 周通一出手，情况就立刻不同了，五名杀上马车的女真人本来凭借着彼此间的配合，已经在占据了好几辆马车，逼得官兵不得不在马车下顽强抵抗，形势极为被动十分被动，周通一上来，没几刀就结果了三个，另外两个被官兵合力用枪捅倒，官兵们纷纷重新爬上了马车，重新占据了战线。 “援军来了，董大人来了！鞑子就要败了！”赵成看到董宣武杀到，不失时机地大声吼道。 周围的官兵心领神会，一边的厮杀一边跟着大声吼道：“董大来了，援军到了！鞑子就要败了！”一时间士气大振，在董宣武所率兵马的帮助下，局势迅速好转，各处都将女真人赶下了马车。 亏是董宣武来得及时，要不然，很难说这条防线守不守得住，女真人毕竟武艺纯熟，战斗经验丰富，不是朝廷养的这些老爷兵可以比的。 董宣武也动手杀了两名女真人，论武功，他未必是那两人的对手，可是他可是有两手铳，那两名女真人都是被手铳干掉的。 手铳打完了，董宣武正想冲上去体验一把与女真人肉搏的感觉，却被董三抱住。董宣武那两下子董三是知道的，虽然练习了这么久，也就勉强能跟他打个平手。如果是与五行军依托阵列作战，还问题不大，一旦进入混战阶段，那就危险。董宣武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他怎么活呀？老爷子非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不可。 所以董三紧紧护在董宣武身边，打死也不肯放董宣武真上去厮杀。 董宣武无奈，只得收起了绣春刀，急忙装填手铳，四处游走，看哪情况危险，上前放上两铳，倒是解了不少危机。 转眼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官军渐渐又有些顶不住了。毕竟这种混战，对体力和武艺要求都很高，这又正是官军的弱项，防线再次变的岌岌可危。官军现在还能顶得住，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 一时的血气之勇虽然可贵，但毕竟太短暂，很难持久。 三百年后，当倭寇全面展开侵华战争时，淞沪战场上，中国的军队不是没有展开顽强的抵抗，四十万中**队与二十万倭寇血战于上海，中间出现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给倭寇以沉重的打击。可是，到了最后时刻，由于种种原因，那口气终究没有坚持下来，淞沪会战以中**队的失败而告终，一溃千里。十万将士，没能战死在疆场，而是伤亡在撤退途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望（2） 这口气泄了后，紧接着的南京会战，打得可谓是一团糟。虽然有些部队打得还是不错，但整体上已不复再现淞沪战场上英勇悲壮，气吞如虎的气势了。原因有很多方面，但是失败主义的弥漫也不能说不是重要原因之一。 难道李铁柱那边出了问题，西北坡那边那五十多个女真人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 董宣武一皱眉，心中十分焦急，再这么下去，估计官军支持不到十分钟，防线就要溃散掉。那时，让女真人冲进防御圈内，失去了地利，官军更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到时李铁柱他们就算赶到这里，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并不熟悉混战，失去了阵型的保护，论武功和战斗的技巧，他们只怕比这些官兵强不了多少。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董宣武此时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吹号将四周执行警戒任务的民夫全部招来作战。 战前，董宣武坚决反对赵成、李忠要求把民夫编入军伍作战的建议。他认为，民夫没有经过基本的训练，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因为他们没见过残酷的杀戮场面，即使又热情，真正上了战场，恐怕腿肚子也会发软。到时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容易被女真人趁机突破，引起整个战线的崩溃。 当然，当防线守不住时，到时想不让民夫参战都不行，毕竟也是一股力量。 民夫参战，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可以说是垂死挣扎，胜算已经是几近于无，这对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这是董宣武的失误，他猜到女真人会分兵，但是他以为，女真人要想拖住侦查排，至少也要近百人才行，不然，侦查排完全可以迅速解决战斗。董宣武没想到的是，女真人居然利用马匹来进攻，用马匹来挡子弹。 “砰砰砰！”就在董宣武即将让董三吹响号角的时候，密集的枪声终于从女真人身后传了过来。 “结束了！”董宣武长长地吐了口气，神情轻松起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分，“吹号！把所有的青壮民夫都叫来，让他们参与最后的围剿战！刀口上见见红也是好的！”董宣武哈哈大笑。 与董宣武此时的轻松不同，当背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呆了一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女真人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山顶上的官兵，还是该返身去与背后的敌人血拼。 这种混乱是致命的，有的女真人仍然高呼着进攻，而有的女真人已经转身，想要返身冲入那从他们背后偷袭的敌军丛中。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杀进去，明狗的鸟铳就没用了！山顶上的官兵快顶不住了！” 阿林保焦急地大声叫道。 可是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阿林保的声音又能有几个人听得到，女真人开始慌乱，随之而来的是重大的伤亡。 打仗其实打的就是一口气，除非是实力相差悬殊，要不然，谁能把这口气支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这是意志的较量！ 这一次，由于侦查排出乎意料从女真人的背后发起了进攻，胜利的天平倒向了董宣武这边，这口气，女真人先泄了！ 其实，三十来人的侦查排造成女真人的损失并不大，由于天黑的缘故，又担心会误射中友军，侦查排刻意压低了枪口，每一轮三十多人的齐射只能造成四五人的伤亡。这样的命中率，对于在三十米内开火的侦查排简直是低得不可思议。 如果女真人能再坚持一下，未必不能突破明军的防线，杀入明军丛中，形成真正的混战。那时，没有明显的战线，女真人与明军纠缠在一起，强行开火必然会造成不小的误伤。 可是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如果只是一个人，被两人夹击，也许还会从容应付，但是一群人遭到两面夹击，情况会完全不同，因为没有人能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片刻的迟疑和犹豫往往是致命的。 就在那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女真人的伤亡就超过一百人，要知刚才激烈的战斗，他们也只伤亡了五十多人。剩下的三十多人已经完全不能改变战场的局势了，他们根本打不过此时已经气势如虹的明军。 明军虽然也伤亡了一百多人，但仍有两百多人，此时民壮们已经赶到，就算不算侦查排的战士，加起来也足足有四百五十多人。人数的巨大优势，让女真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换一个角度，如果董宣武让侦查排不是从背后攻击女真人，而是直接加入这混乱的战团，绝对起不到这样的效果。因为是混战，侦查排的建制一定会被打乱，没有了整齐的攻击，杀伤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也没有这样震慑人心的效果，这就是不同战术运用实效的区别。 此时，战斗已经停止，残存的女真人簇拥在一起，被明军团团围住。 如果这些女真人一心想要突围，凭着他们的悍勇，在损失大部分人后，也许真能突出去十来个。可是又有什么用？在这冰冷的冬夜中，突围出去，或者战死在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战死在这里，也许更痛快一些。 “放弃吧！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是徒造杀孽！你们应该知道，逃走和战死没有区别！”董宣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边跟着趾高气扬、神采飞扬的赵成、李忠，以及一身是血的周通。 目光从这群面如死灰的女真人身上一一划过，董宣武说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不会杀你们！至少我们不会杀你们，朝廷会如何处置你们，再说！ 我想，杀俘不祥，如果不是罪大恶极，朝廷应该不会杀了你们！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吧！” 一句挑起了女真人的求生之欲。 人就是这样，在绝对的绝望中，如果突然给他一线希望，那诱惑力是很少人能够抵挡得了的。毕竟，像文天祥、方孝孺这样的忠贞之士还是少数。 女真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阿林保，谁也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充满了期待。这种时候，人们需要一个人出头，承担所有罪责，以寻求他们心中那微不足道的心安理得。哪怕是虚幻的，只是一个籍口，有总比没有好。这无关乎人品，这是人性的黑暗之处。 阿林保环顾曾经的部下，心中泛起了深深地绝望。他知道，此时他无论做任何决定，这些人都会放下武器投降。区别之是他是否会屈辱地死在自己曾经的部下手中。 “我输了，我有一个请求！”阿林保的目光渐渐变得平静起来，用生硬汉话说道，“请将军答应！”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斗 “说！”董宣武笑了笑，“答不答应，要看你是什么请求！” “你们明人只会施展诡计取胜，有本事与我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如果我阿林保一定要死，就请让我死在真正的勇士的刀下！”阿林保遥指着周通，说道，“战场上，我看到了那位勇士的勇武，他应该是你们最厉害的勇士，我希望与他来一场生死决斗。 如果我输了，我的部下会放下武器投降，当然那时我已经死了。 如果我赢了，我不会杀这位勇士，仍旧会自刎谢罪，只希望将军能放我部下中那些不想投降的人离开，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可以不使用武器。” 说罢，阿林保身上的武器，一一扔到地上。 董宣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答道：“可以！” 董宣武心里很清楚，阿林保根本不是周通的对手。阿林保提出这个请求，其实不过是要一个体面的死法。他知道阿林保死志已坚，就算他活捉了他，阿林保也有一百种方法自尽。 不管这个女真牛录额真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单单这份气节也令董宣武佩服不已，毕竟，这世上真正有气节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多谢！”阿林保朝董宣武拱了拱手。 “而且，你不必空手与周通决斗，本将既然答应，许你公平决斗，就不会占你的便宜。捡起你的武器，本将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董宣武接着又说道，“许你十招，你若能在周通手下走过十招，本将便算你赢。 你若真赢了，周通若真的折在你手里，本将也认了。这里的女真人，本将一个不杀，并且送上营帐，任由你带走。” 阿林保有些惊讶，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钢刀，暗道：“这家伙也太狂妄了，我自知武功比不过那个叫周通的，必死于他的刀下，难道连他十招也接不住？我只守不攻，撑过十招总没问题吧？”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人但凡能活下去，又有哪一个愿意去死？ “大人……”听了董宣武说出这样的大话，赵成、李忠虽知周通武功高强，但毕竟不了解周通的实力，担心万一他真输给了阿林保，那眼前三十多个俘虏的功劳就会像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也未免太不值了。两人一齐开口想要阻止董宣武。 “你们放心！”董宣武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抬起手来，制止了他们，又对周通说道：“去，杀了他，好好地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明人的实力！注意，杀猪留个猪头啊！” 与周通相处这么久，董宣武太了解他的实力了，他知道，凭借周通的实力，完全有把握在十招之内，结果了阿林保。 见女真人虽然已经战败，居然还这么桀骜不驯，董宣武心中也有些愤怒，他要用这种方式，利用周通的勇武，在女真人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女真人，告诉在场所有还活着、心中却依然瞧明人不起的女真人，大明是如何强大，不可战胜，彻底灭掉这些人心气，让他们不敢小觑大明。 同时，董宣武这般做，也是为了鼓舞明军的士气，告诉他们，论勇武，明人其实丝毫不差于女真人。所谓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纯粹是个笑话。 “是！二爷！”周通大声答道，几大步来到众人为他两人腾出的空间。 “刷”，刀光划破夜空，周通出招了，单手持刀，一招力劈华山，气势非凡，势不可挡，兜头直朝阿林保劈了下来。 阿林保知道周通这把刀是把宝刀，他手中的兵刃虽然品质也不错，但恐怕招架不了两下，就会被周通的宝刀砍断，又见周通来势汹汹，不敢力敌，急忙侧身一闪，让过周通的刀锋，想借此机会，贴到周通的身边，与他贴身格斗。周通的刀长，贴身格斗，他施展不开，反而会让阿林保有机可乘。 他哪里知道，周通是练武的奇才，从小练到大，各种招数早已经成了他身体的本能反应。眼见阿林保让过刀锋，贴了过来，周通根本没有想，凭着本能，抬起左拳，快如闪电般揍了过去，正揍在阿林保的胸口上。 “铛”的一声，拳头砸在阿林保的右胸上，右护心镜硬生生被打凹了下去，阿林保只觉得胸口一痛，暗叫一声不好，耳边就听传来呼呼地风声。这一拳，阿林保竟然被周通打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一米开外的雪地上，并滑出一米来远。 想贴近周通缠头，岂是那么容易？没有莽和尚、马忠那般的身手，想都别想。阿林保虽然也是军中高手，但差莽和尚、马忠不是一点半点，他习的也是军中功夫，讲究大开大合，细微功夫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他被董宣武几句话，激得失去进攻的悍勇之心，反而想通过辗转腾挪拖过十招，殊不知，这样一来，也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如果此时，周通跟上，趁着阿林保还没醒过神来，一刀就能结果了他。可是周通没有，只是手握钢刀，静静地瞅着阿林保从雪地中爬起来，摇了摇脑袋，卸掉变了形的护心镜，又捡起失手脱落的钢刀。 “这大个子的气力竟然如此之大！”阿林保惊讶无比，也懊恼不已。右胸口剧痛不已，阿林保知道，他的肋骨只怕被周通打折了一两根。都怪自己太冒失了，如今因为内伤，阿林保的动作已经不那么敏捷，很难再躲过周通又快又猛的进攻，只能硬碰硬了。 见阿林保已经准备好，周通大喝一声，依旧仍旧是那一招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气吞山河。 阿林保心中却在叫苦，他如今已经内伤再身，躲不过这一刀，只得牙一咬，左手托住刀背，抬刀抵挡，大叫一声：“开！” “铛！”火花四溅，阿林保被震得手臂发麻，一屁股蹲坐在雪地上，右手虎口已经迸裂，喉咙更是一阵腥甜，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再看手中的钢刀，被周通这一刀，崩出一个大缺口来。 也亏是他这把刀品质不差，要不然，刚才那一刀就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阿林保完了！ 这时即使是不懂武功的那些民夫心中也明白，阿林保根本挺不过周通的下一刀。 所有观战的女真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正视周通，在他们的心中，周通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不可匹敌的战神。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遇到意下不到的人 三刀劈死了了阿林保，震撼了当场的所有人。 董宣武冷冷地扫过当场的所有女真人，问道：“谁还想出来跟周通一战？” 女真人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抬头。 “啪”的一声哑响，不知谁的兵刃掉落在雪地上。随着这柄兵器的掉落，只听“啪啪啪”兵器落地之声不断，女真人纷纷跪倒在地，赤手待缚。 董宣武的嘴巴向上微微地弯出一个月芽形，他知道，直到现在，他总算真正彻底击溃、打败了这拨女真人。此刻，就算放了这些女真人，从此以后，他们也再没有面对大明刀锋的信心与勇气。 战场上的后事都交给赵方、李忠两位千总打理，两人喜滋滋，忙前忙后，清扫战场，没有半句怨言，虽然力战到现在，他们也很累，需要休息。不出意外，此战之后，他们至少能捞个参将当当，前程一片光明，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 战损与战果很快就被清点出来。 明军方面，战死八十六人，重伤五十四人，轻伤无数，就连赵方、李忠身上，都多多少少带有一点伤。 其中侦察排无人战死，重伤一人，就是那名被箭矢射穿胳膊的战士，轻伤八人；民夫无人战死，无重伤，轻伤十六人，这是因为他们直到战斗收关时才参加战斗。损失最重的是辽东明军。战死与重伤者，占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也显示出这场战斗的凶险与残酷。 与明军的损失相比，这次战斗的战果可谓是辉煌。 全歼了女真人正蓝旗下的一整个牛录，阵斩牛录额真阿林保，这种大胜，自从野猪皮起兵以来，可谓是从未有过。总共歼敌三百一十九人，杀敌二百八十五人，俘虏三十四人。缴获完好或轻伤战马二百三十六匹，兵器甲仗一批，军旗十二面，其他杂物无数。 其中，在西北面坡方向，下午杀敌九十五人，晚上杀敌五十二人。东南面坡方向，晚上杀敌一百三十八人，另俘虏三十四人。 另外，从女真俘虏口中得知，离此地二十里处，有女真人一个临时营地，里面还留守有十多名女真人，押解着从辽东抢劫来的一大批粮草、财物，还有辽东百姓约四百多人。不过，此时夜色茫茫，寒冷难耐，董宣武自然不会派人去送死，只等天亮以后，派出一批人马，去追杀那十几名女真鞑子，营救百姓，顺便夺会粮草、财物。 此次战斗，明军伤亡极重，特别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一不小心，一点点小伤，都会要了人的性命，董宣武对此事极为重视。好在侦察排带有大量的消毒酒精，还有清洁的绷带，董宣武吩咐，无论是受了什么伤，都需要经过彻底的消毒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此次行动，军中并未带军医，好在侦察排的战士，都知道一点处理伤口的知识，临时被当做医护兵使用。对于那些深受重伤，需要立刻处理伤口的伤兵，董宣武只有亲自动手，帮忙消毒、缝补伤口，至少医疗知识，他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点。 但即使是这样，二十八名生命垂危的重伤员中，最后依然有十一人没有挺过来，其他人的伤势，暂时被控制住了，情况正在好转。 不过，在这个时代，这无疑是个奇迹，赵成、李忠两人原以为这二十八人，能活下来四五个人就算是很了不起了。这无形之中，也提升了董宣武在众人心中的威信。 正因为这批伤员的存在，董宣武决定次日并不启程前往宁远，在烈烈寒风中，有多少伤员会因为经受风寒而魂归地府，董宣武不知，但他知道，必定不少。所以他派出了十多人组成的队伍，由一名把总率领，赶往宁远，说明情况，希望宁远的主官袁崇焕能宽限时间。 同时，董宣武也派出了一支小队去召回战前借故逃离的刘嗣明刘游击。 虽然这次这位刘嗣明刘游击未战先逃的行径令董宣武十分不齿和痛恨，但是为了结好山海关和辽东的将门，董宣武不得不咬着牙忍了。非但如此，还要替这位胆小如鼠的将领请功。如果是五行营的将官出现这种行径，董宣武会毫不犹豫地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另外，董宣武派出了侦查排前往昨晚得知的女真人营地，希望再有所斩获。只可惜，那十几名女真人见昨夜阿林保等人彻夜未归，就猜到事情不妙，清晨就匆匆逃走了，侦查排赶到时，只救回四百多百姓，缴获女真人所劫掠的无数银两、粮草和营帐。但这无疑又给众人的功劳薄上加上了重重一笔。 下午时分，刘游击终于回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名姓吴的将军，名叫吴三桂，和三百多名大明官兵。 吴三桂？ 听到这个名字董宣武心头一震，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 这个人在后世实在是太有名了，可谓是无人不知，著名的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大奸贼。 在原本的历史伤，他在大明崇祯时被拜为辽东总兵，封平西伯，镇守山海关。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以身殉国后，吴三桂先投降了大顺朝，后来又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义，引清兵入关，并且身先士卒，带着女真人葬送了中原大好河山。并且此人更是亲手用弓弦勒死了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女真人一统江山后，被封为平西王，镇守云南。 此人最终也没落个好下场。 大清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并未因此饶过他，削三藩，逼他造反。康熙十二年十一月，吴三桂自称周王、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明讨虏大将军，发布檄文，史称“三藩之乱”。 但最后终究不敌清军的围剿，在情势崩坏，重兵压境之下，康熙十七年，吴三桂匆匆在衡州称帝，过了一把当皇帝的瘾，于五个多月后的八月十八日深夜，在都城衡州皇宫驾崩，时年六十七岁。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众叛 当然，现在吴三桂还没有表现出后来的骁雄气质，毕竟现在的吴三桂才二十出头，显得得有些幼嫩。此人长得十分俊朗，英姿勃勃，而且很懂得为人处世，让人自然而然生出好感来。事实证明，但凡是世上的大奸雄，都有极强的个人魅力，不然他走不到那个位置上来。 董宣武暗叹了口气。 既然他来到了这世上，这种事就不能让他再发生，他要将吴三桂紧紧地踩在脚下，不给他半点上位的机会。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一办法就是…… 刘嗣明高兴坏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董宣武率领着三百多杂兵真能把女真人打败了，而且是全歼，虽然战前离开了，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这支队伍的主官，只要董宣武不有意为难他，那么，属于他的那份功勋就是铁板钉钉，跑不掉的。刘嗣明也不图功劳有多大，能把他送到参将的位置，他便心满意足了。 看这样子，董宣武似乎并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样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刘嗣明还是对董宣武百般奉承。 “三十人对三百女真人，居然还将女真人打败了，不可能，女真人什么时候成了软柿子了！”吴三桂虽然心里并不相信赵成、李忠所说的话，认为太过夸大，必定还是靠辽东官军的支持，才抵挡住了白天女真人的进攻。 火铳有多大的威力，他吴三桂又不是没有见过，纵使董宣武的兵练得好，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 刘嗣明手下有三百多名官兵，箭术还可以的大概有五十多人，其他人虽然箭术不咋地，但胡乱发几箭总还是可以的，再加上民夫，总共可是有六百多人，这次运送的补给中，就有五百张弓，十万支箭，五百张弓一齐放箭，再加上董宣武手下的火铳兵，胡乱也能射死几个女真人。 可能是这一牛录的女真人并非精锐，实力不是很强，而且女真人担心伤亡太大，所以就停止了进攻，想趁着夜色偷袭，用较小的代价拿下营地。 谁想到这样寒冷的夜，反而激起了大明将士们同仇敌忾之心，死守不退。此外又加上董宣武巧妙地采用两面夹击的战术，将三十个火铳兵埋伏在防御圈外，到了关键时候，突然吹号出击，虚张声势，让女真人误以为援军到来了，军心大乱，被董宣武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吃了大亏。 在辽东寒冷的冬天，没有营帐避风，根本撑不下去，这是常识，女真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女真人投降。 这样解释吴三桂才觉得合理，这样解释，吴三桂才能平息心中冒出的酸水，董宣武比他还小几岁，居然走了狗屎运，立下如此赫赫战功。 至于赵成、李忠为何要夸大其辞，吴三桂认为还是因为董宣武是孙承宗的门生，而且这场战斗是在董宣武的策划下打的，他们的功劳全都掌握在董宣武手中，怎么可能不拼命拍董宣武的马屁？ 不过有一点，吴三桂也是承认的，那就是即便董宣武走了狗屎运，那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至于以三百多羸弱之兵和两百多惶惶之民夫，全歼女真人一个牛录。毕竟，无论这一牛录的女真人实力有多弱，那也是女真人，论其强悍是远胜于刘嗣明手下的那些渣兵的。 “这种事若是让我遇上，我未必比他打得差！”吴三桂心中暗自寻思。 不过，这种心思吴三桂深深地藏在心中，没有表露半分，时不时地恭维董宣武几句，不断向董宣武敬酒。 因为大胜女真人，并且将士伤亡惨重，董宣武昨晚就宣布放开了酒禁，除了正在执行任务和即将执行任务者不能喝酒，其他所有将士包括民夫，每人分配二两白酒。至于食物更是敞开供应，战场上战死的女真人的马匹足有近百匹，马肉多的是，不吃也浪费了。 至于赏赐，董宣武清晨时分便已经按照事先说的发放下去了，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银子，都是送往宁远的辽饷，取得这样的大胜，花他一点银子，应该不过份吧！看管军资的书记官根本不敢吱声，反正有董宣武的手书与印信，真要追究责任起来，也该由董宣武顶着。能从女真人手下保住一条性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况且此战他也有功劳、好处可拿。 也因此，满营将士士气高昂，包括民夫在内，看吴三桂的援军都是从上往下看，傲气十足，全然像换了一支军队。个个拍着胸脯，就仿佛希望此时能再来一个牛录的女真鞑子，他们这些好汉要在这没种的孬祸面前奋勇杀敌，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汉。 这是一支经过浴血奋战取得胜利的军队该有的气质，他们担得起这种骄傲！ 也难怪大家不肯正眼看吴三桂的援军，都什么时候了，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天，援军才赶到。如果真指望他们，骨头都能敲鼓了。他们哪里是来救援的，分明是听说打了胜仗，赶过来蹭功劳的。 酒过三巡，借着酒劲，赵成鼓起勇气，忽然说道：“董大人，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肯答应否？” 董宣武笑着说道：“赵将军，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再说什么属下，如今刘将军已经请来援军，回归军营，所有事情当然还要由刘将军主持。但凡我董宣武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赵成轻哼了一声，没有看刘嗣明，接着说道：“董大人的五行营军纪森严，战力非凡，这次是卑职亲眼所见，佩服不已。这次我军将士要是有董将军卫兵一半的战斗力，损失也不会这么大，说不定女真人要躲着咱们走，根本不敢来招惹咱们。 所以，卑职与李忠，还有一些弟兄商量过了，希望能投到大人的帐下，就算是做一名小兵，卑职也愿意。” 这时，李忠和活下来的八名把总也纷纷站了起来，纷纷说道：“赵大哥说得不错，咱们正有此意。”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当着刘嗣明刘游击的面，他的部属居然要另投他门，这让刘嗣明的脸面往哪里搁。 ：。： 第一百七十章 代价 作为一支部队的主将，临危之际，居然带着亲兵自己跑路了，就算是董宣武默许的，也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谁会愿意跟上这样的主将，将自家的性命托付于他？也难怪这些曾经的部下瞧不上刘嗣明，一齐造他的反，实在是情有可原。 原本喧哗的帐内忽然安静了下，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董宣武。 吴三桂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和不解，他不明白，董宣武究竟能给赵成、李忠什么，竟然让他们当众说出这等话来。论功，赵成、李忠日后至少也是个参将，管几千兵马不在话下，董宣武有那么多人给他们管么？ 董宣武没料到赵成在酒宴上居然提出这样要求，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瞧了瞧僵在那里的刘嗣明，又瞧了瞧赵成、李忠等人，心中着实有些为难。 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极大的影响他与辽东各部的关系。 同意赵成等人的要求吧，关宁将门会以为董宣武趁机在吞并他们的实力，从此心存怨恨，不肯与五行营合作。那这些日子，董宣武的所作所为，放下身段与关宁将门拉好关系的行动就付之流水了。日后五行营被调到辽东，将不得不面对被关宁将门孤立，独立作战的窘状，境况会非常危险。 如果不答应，董宣武又担心冷了赵方、李忠等将士们的心。 谁都知道，此战功劳赏下来，赵方、李忠有血战之功，将来的职位不会比刘嗣明低，多半会离开刘嗣明的帐下，而且还会带走一些亲信。但其他的弟兄却不得不留在刘嗣明的帐下，跟上这样的主将，这些弟兄们的未来是可想而知。 本来，如果没有这场战斗，这些弟兄们混下去也就混下去了，反正当兵吃粮，跟谁不是跟啊？可是，董宣武的侦察排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实力，和苦战后得来的胜利，让他们觉醒了。一个觉醒的人，让他再去过过去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那是一种痛苦，一种煎熬。 某种意义上说，赵成其实并不是为他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而是为曾经跟他一齐血战过的弟兄提出的。因为，如果只是为了他个人，他完全不必在这大庭广众下提出，私下找董宣武，请董宣武接收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反正他的功劳已经保证他不可能呆在刘嗣明的帐下，而董宣武正缺有带兵经验的将领。 从另一方面来讲，经过昨晚的大战，这支队伍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董宣武一改前些日子对他们的轻视，刮目相看，有了血战的经验，如果再经过一番训练锤打，一支劲旅将会就这建立起来。 如果就这么放弃，不但这些兄弟们的未来堪忧，而且也未免太可惜了。 考虑了半晌，董宣武突然笑起来了，说道：“兄弟们瞧得起我董宣武，要来我五行营，是我董宣武的荣幸。不过，这件事还得要看刘将军的态度，毕竟，你们都是他的部下。 刘将军，你说呢？” 董宣武直接把球踢给了刘嗣明。 刘嗣明能说什么？也呵呵干笑了几声，说了后世非常经典的一句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要不是怕吴大人脸上无光，刘某也想投身到董大人的帐下。 也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强求不得，弟兄要去就去吧！只恨昨日刘某不该不听董大人的劝告，非要去请救兵，失了军心。希望董大人好好珍惜刘某这些弟兄。” 这也许就是平白领功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董宣武松了一口气，既然刘嗣明都松了口了，那一切都有一个籍口了。就算关宁友军有所不满，也随他去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多谢刘将军宽宏大量！”一块石头落地，董宣武急忙向刘嗣明敬酒，帐内的气氛立刻又热烈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热烈了几分。 吴三桂神色泰然，却若有所思。 酒宴散后，董宣武悄悄地找来赵成、李忠和那八名把总，说道：“各位，大家应该清楚，五行营还在草创之中，编制并不大，纵使由于这次战斗的胜利，陛下格外开恩扩建，我估计最多也只会扩建到四五千人。 如果各位要来我五行营，朝廷给你们的封赏，当然一样也少不了，但各位所能率领的兵马，恐怕不会有多大改变。 而且日后，我五行营成军后调来辽东，必然是一场接一场的苦战、血战，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另外，五行营的训练与各位以往的操练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必须要重新接受训练。这个过程，所要遭受的辛苦，是你们难以想象的。这种事，你们可以去问铁柱和侦查排的战士，问问他们是如何走过来的。 还有，你们的编制是一定会被打散的，这样的目的，我不妨告诉你们，是为了防止抱团，形成小山头。五行营为国而生，是一个整体，不允许有各种派系。 你们可要想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纵使不能在刘将军帐下呆了，我想，以董某的关系，把几位调到其他将军手下，还是做得到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弟兄们的去留，要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不得有半点勉强。拉壮丁的事，五行营做不出来，我董宣武也不屑于去做。” 这话必须要跟他们交代清楚，免得他们日后后悔，弄得不欢而散。 “放心吧，董大人，我们都想好了，一切都依董将军，只要能跟着董将军就成！”赵成、李忠等人纷纷表态。 董宣武这才放心。 傍晚时分，侦查排带着从女真人临时营地的缴获和四百多名百姓回来了，营地再度热闹起来。 望着李铁柱，董宣武又盘算起李铁柱的任用了，是否该让他暂代腾蛇标的标长。 这次战斗中，李铁柱表现优异，可圈可点，率领侦查排取得了巨大的战功，女真人几乎一半的伤亡都是由侦查排造成的。而且，最后关头，李铁柱非常善于把握战机。其实，昨天晚上，李铁柱早已经完成了包抄任务，只是他觉得当时出击并不能给女真人最大的震撼，造成最大的混乱，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时机。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十分准确，在恰当的时候出击，一举击溃了女真人的战意。不然，凭借三十一人的侦查排，即便能让女真人出现混乱，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混乱。 李铁柱是新兵营最初的十六名小旗之一，后来新兵营扩建成五行营，由于表现突出，被授予中尉军衔，原准备让他担当营直属警卫连的连长。可是李铁柱听说还有一个侦察排，是五行营精锐中的精锐，所以死活不干，一定要当这侦查排的排长。 于是乎，警卫连的连长改任与他同时入伍担当小旗的张二蛋担当。所以，李铁柱是五行营中唯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排长。 当时，很多人很不理解，劝说过李铁柱，警卫连同样是五行营的精锐，挑选的都是身体条件最好，军事技能过硬的人组建的，比侦查排差不了多少。不管怎么说，连长要比排长官大，没有理由连长不做，非要去做排长的。 事实证明，李铁柱是有远见的。五行营不讲究私情，一切升迁都是以能力和军功为准，侦察排立功的机会更多，自然而然，升迁的速度反而更快。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辽事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遥望茫茫雪地，不由得想起辽事种种，与赵成、李忠一番密谈，董宣武心中愁结顿生，难思对策。原来，辽事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董将军在想什么？” 董宣武回过身来，原来是吴三桂。 两人虚情假意寒暄了几句，吴三桂说道：“三桂有一事想不明白，想要向董大人请教，不知合适不合适？” “吴将军说的哪里话？有话请讲，哪有合不合适之说？”董宣武皮笑肉不笑，十分客气。 “董将军，以赵成、李忠两人此次立下的功勋，升任参将不难。三桂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肯舍弃唾手可得的功名富贵，反而要转投董大人的门下。要知他们这么做，日后很难容于关宁军伍。”吴三桂非常认真地问道。 董宣武笑了笑，答道：“吴兄找错人了，此事吴兄应该去问赵成、李忠才对，怎么反而来问我？难道吴兄认为我董宣武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存心要吞并刘大人的部属？” “董将军多心了！”吴三桂解释道，“三桂没有疑心董将军的意思，虽然刘大人是我父亲的部下，但战斗力素来不强，从来都不被家父看中。有这几百人，和没有这几百人，对于家父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董将军是聪明人，断不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事，为了这几百名杂兵，与我关宁的兄弟们闹出不快来。 而且三桂也看得出来，赵成突然在筵席上提出投靠将军，并非将军所授意。 赵成、李忠这么做，无疑是自绝后路，铁了心要投靠将军。 三桂虽然与赵成、李忠两人交情不深，但也知道这两人并非血勇冲动之辈，若非非常看好董将军，他们绝不会这么做。 本来，三桂还对他两人所说的与女真人的那场战斗有多怀疑，不过，经过他们这两人这么一闹，三桂反而相信了。相信董将军单凭三十名火枪兵，抵挡住了女真人三百人的进攻。 三桂又心与董将军结交，还请董将军不吝赐教！” 原来，吴三桂此次来，是打算与董宣武讨论这场战斗的得失。 董宣武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他们说的夸张，女真人太过嚣张、狂妄，参与进攻的，其实不过两百多号人。 此战的胜利，极具偶然性，很难再现。” 吴三桂摇摇头，说道：“此话不然，从古至今，那一场战役是不具偶然性的？所谓善战者翱翔于九天之外，胜负之道，在于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存乎一心。” 董宣武听明白了，吴三桂的思维仍旧局限于这个时代，他认为，一场战斗的胜利，主要是由主帅决定的。 一场战斗的胜利，主帅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但绝不是主要的决定因素。 想了想，董宣武说道：“我跟你的想法有所不同，计谋，只在一定的实力对比范围内是有效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神马都是浮云。就比如这一战，之所以我军能够取胜，是因为我军具有取胜的实力，那么剩下的事，就是主将该如何有效地利用这实力，把实力转化为胜利的果实。 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只要主帅不是太无能，其实谁都可以取胜。 所以，胜负的关键，还是实力的对比。” “哦？”吴三桂有些惊讶，“依董将军的看法，我大明的实力可谓是比女真强上无数倍，为何依旧屡次败于女真之手？” “这个问题，吴兄不该问宣武，而该问问令尊！”说到辽事，董宣武心中本就藏有一股怒气，心中有所思，董宣武不觉脱口而出。 吴三桂满脸惊愕，有些不忿，说道：“家父虽为总兵，受命筑锦州城，但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朝廷在辽东屡战屡败，怎么能怪到家父身上？” 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吴兄误解董某的意思了，令尊吴襄吴大人驻守关辽多年，这其中的因由，他又岂会不明白？” 吴三桂郑重地一抖衣袖，向董宣武弯腰施礼，说道：“还请董将军指教！”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不说下去，就显得居心叵测了。而且吴三桂这人的确让人心生好感，即便董宣武明知他以后是大汉奸、民族罪人，董宣武也忍不住要将话挑明。 “吴兄，你认为女真之患，始于何人？”董宣武问道。 吴三桂想了想，答道：“女真之患，引城公恐怕难辞其咎！” “不错，董某也是这般想，当初若不是李成梁养贼自重，养虎为患，努尔哈赤也不至于一统建奴，趁势坐大。引城公生前虽战功赫赫，但此举恐怕是他一生中难以抹去的污点，为后人诟病。 只可惜，自引城公之后，辽事崩坏，辽东将士不思改弦易撤，反而萧规曹随，几年下来，竟至辽事崩坏至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当中虽然并不全是辽东诸将的原因，但辽东诸将难辞其过。” 董宣武不打算遮遮掩掩，既然与关辽将门关系破裂已经没法避免，那么索性借吴三桂之口把关辽将门的小心思说破。 吴三桂大惊，说道：“董兄何出此言？你是在说我关辽将士也在养贼自重？” “难道不是？”董宣武冷哼一声，说道，“据我所知，大明正统之时，诸边的年例只有白银二十二万两。但自从万历四十六年，野猪皮努尔哈赤作乱，辽东的年例便骤然升至白银三百八万两以上。当然，这笔银子不全是关辽诸将拿了，但不可否人，辽事一起，关辽诸将可是发了大财。 从万历四十六年至天启元年，三年多的时间，朝廷已经拨付辽饷用银即达一千七百二十万两之多。要知朝鲜平倭之战，五年也只不过耗银七八百万两。 如今国库空虚，为了筹集这笔银子，朝廷不得不重开征新饷 哼哼，关辽将门这是将辽事当做一门生意来做啊！辽患不灭，这门生意就能长久做下去。 吴兄，你刚才不是问董某为何赵成、李忠两人一定要投效我五行营吗？这就是其中原因之一。两位将军心中的热血还没有冷下来，不耻于关辽将门为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始末（1） 董宣武越说越激动，越说思维越清晰，他现在已经明白，他之前一心要交好关辽将门的想法，只是一相情愿，根本就行不通。巨大的利益之下，关辽诸将根本无心平灭辽患。 想明白了这一点，就能想明白历史上辽事的种种奇怪现象，也就能理解赵成、李忠为何不惜得罪关辽将门，也要投靠董宣武的原因所在。因为想依靠关辽将门，平息辽事，建立不世功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与他们同流合污，否则，非但难以平了，性命也随时都有危险。数年来，多少真心平辽的将士，他们的尸骨已经堆得比山还高，他们真的是死在女真人之手吗？ 这些事情董宣武也是刚刚想通的，其中许多关节，还是跟赵成、李忠等人一番密谈后，董宣武才得知，又想起老师孙承宗说的一些事，这困惑董宣武很久的辽事症结才会彻底被董宣武想通。 当然，还有一些话董宣武没有说，不想平定辽东的，恐怕不止关辽将门，朝廷上下的很多官员，只怕打的是同样的心思。 有了征收新饷的由头，地方官员就有了捞油水的由头。自然，孝敬上官的贿赂也少不了。银子过手就要剥层皮，关辽、山东、顺天府的官员恐怕也干净不了多少。只要稍稍想想，这是多大一个利益群体。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借着辽事，盘剥百姓，辽事不已，这条生财之道就不会断绝。 这种情况下，有谁愿意平定辽事？ 再往深处想，回想辽东旧事，触目惊心，简直像是一场阴谋，也难怪会出现这种现象。 万历四十三年，一代名将李成梁病逝以后，建州女真无人可制，愈发做大。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国号“大金”，成为后金大汗。此时的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大部分女真部落。 可笑的是，一年前，蓟辽总督还向朝廷奏称其“唯命是从”。 到了万历四十六年，唯命是从的努尔哈赤露出了狼牙，以“七大恨”昭告天下，公然反叛了大明，攻打大明的抚顺、清河。这时，努尔哈赤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努尔哈赤从万历十一年起兵，到万历四十六年攻明，整整三十六年。在这三十六年的时间里，努尔哈赤做了三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创制满文。从文化上统一了女真。 第二件事，创立八旗。从军事上把女真组织武装起来。 第三件，稳固了根基。努尔哈赤在北方统一海西，在东方结好朝鲜，在西方对漠南蒙古采取联姻、赏赐、会盟、尊重喇嘛教等政策，在南方对明朝采取两面政策，势力日渐强大，羽毛逐渐丰满。从政治上统一了女真。 完成了这三件事，女真已经不是那个被大明分化瓦解的女真，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已经有了与大明叫板的资本。下一步就要走出呼兰哈达，进入辽河平原，与明朝争夺辽东。 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假冒商人的后金军队来到抚顺叩市，以贸易之名将抚顺商民诱出城外。一部分军队则乔装后乘机在叛明投金的佟养性引导入城。接踵而来的右翼四旗军主力，乘机攻城。在里应外合下，突入城内。明抚顺守将李永芳骑马出城，剃发投降。 大明辽东巡抚李维翰在接到抚顺失陷的消息后，急檄总兵官张承胤出击。 张承胤领兵万余人，尾追后金军队。努尔哈赤命大贝勒代善、四贝勒皇太极统军伏击明军，明军大溃，张承胤战死，将士死者万人，生还者十无一二。张承胤是明朝同后金作战第一个战死的总兵官。 抚顺之役，历时一周，八旗军不仅夺占抚顺、东州、马根单等城堡，毁抚顺城；而且骑兵横排百里，像梳子一样掠夺所过的堡、台、庄、屯等五百余处，掳获人畜三十余万，，获马九千余匹、甲七千余副；并获取大批粮食、金银、布帛、器物。 失陷抚顺后，山海关告警，大明朝廷大震。 于是明廷命辽东巡抚李维翰由广宁移驻辽阳，以强化辽东的御守。不久后又调李回原籍，等候查处，后将其革职为民。接着起用杨镐为辽东经略兼任巡抚，派陈王庭巡按辽东兼监军事，重新谋画辽东战守之事。 杨镐到任后，就开始征集四方部队，打算大举作战。 抚顺之役后，同年七月二十日，尝到甜头的努尔哈赤亲统八旗军出征清河城。此前努尔哈赤用声东击西之计，佯攻攻打叶赫部贝勒金台石、布扬古，麻痹明朝官军。 二十一日，后金军队破明军扼守清河的咽喉，鸦鹘关。 二十二日，后金大军围清河城。再次以里应外合之计，在损兵千余后，攻取了由副将邹储贤率万人镇守的清河，邹储贤战死。 抚顺是赫图阿拉通向沈阳的必经之路，清河则是赫图阿拉通向辽阳的必经之路。失去了抚顺、清河，沈阳、辽阳的门户大开，大明对女真的第一道防线露出了破绽。 万历帝命令赐给杨镐尚方剑，允许他斩杀总兵以下的将官。杨镐就把清河逃将陈大道、高炫斩了。这年冬天，各地援兵大批集结起来，杨镐就决定进兵剿灭女真叛乱。 万历四十七正月，杨镐召集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王庭等决定，在二月十一日誓师，出塞开战。 兵马共分四路，由四个总兵官率领，进攻赫图阿拉： 中路左翼山海关总兵杜松率兵约三万人的主力部队担任主攻，由沈阳出抚顺关入苏子河谷，从西南面攻打赫图阿拉。 中路右翼辽东总兵李如柏率兵两万五千人，从鸦鹘关出兵直奔清河，攻打南面。 开原总兵总兵官马林率一万五千人，出开原，经三岔儿堡，入浑河上游地区，从北面攻打赫图阿拉。 让辽阳总兵刘铤率兵一万余人，会合朝鲜兵马共两万余人，经宽甸沿董家江北上，，负责赫图阿拉东南面。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始末（2） 另外，总兵祁秉忠，辽东将领张承基、柴国柱等部驻守辽阳，作为机动增援部队；总兵李光荣率兵一部驻广宁，保障后方交通；副总兵窦承武驻前屯监视蒙古各部；以管屯都司王绍勋总管运输粮草辎重。 杨镐本人坐镇沈阳，指挥全局。 明军总数约八万六千人。与盟友海西女真叶赫部军一万人，朝鲜军一万三千人，总计十一万多人，号称四十七万，萨尔浒之战拉开了序幕。 分进合击，四路会攻，面面俱到，相互配合，让女真人逃无可逃，多么书生意气的布局啊！ 只可惜现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丰满。 自古以来，由于消息不通，几路兵马分兵合击的战术，很少能成功。除非努尔哈赤是个傻子，呆在赫图阿拉等着明军来打，又或者也想杨大人那样，分散兵力，西面迎击。否则，这个策略，从开始失败几乎是注定的，成功才是走狗屎运。 果然，由于进攻路线的不同，各路进度与杨镐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杜松进度最快，先期渡过浑河，开到萨尔浒附近，却不料遭到努尔哈赤集中四万五千优势兵力的伏击，明军西路军主将总兵杜松、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阵亡，大明西路军全军覆没。 马林统领开原兵马准备从三岔口出师，听说杜松战败，就停步不前，结营自保。 击败杜松西路军的后金主力兵马回师北伤，居高临下，果断出击，马林招架不住，大败而逃了，北路军也完了。 这时杨镐听说后急忙传令李如柏、刘铤的两支兵马停下来。 李如柏的确是停军不前了，但刘铤当时已经深入三百里，到了浑河。 击败马林的努尔哈赤利用明军各部消息不通，诱刘铤部速进，事先将主力埋伏在阿布达里岗，另以少数士兵冒充明军，持着杜松令箭，诈称杜松军已迫近赫图阿拉，要刘綎速进。 刘铤信以为真，下令轻装急进。先头部队进至阿布达里岗时，遭到伏击，刘铤兵败身死。努尔哈赤乘胜击败其后续部队。于是，这一路兵马也这样被稀里糊涂地被终结掉了。 四路兵马只有李如柏的军队得以完整保存。 大明敢于野战的精锐兵马，在好大喜功、志大才疏的杨镐杨大人的胡乱指挥下，折损了大半。文武将吏前后死去的有三百一十多人，士兵战死四万五千八百多人，丢掉的马匹、骆驼、兵器更是多得无法计算了。开原、铁岭也因此而相继丢失。 从此大明在辽东力量大衰，在辽东失去优势，不得不由进攻转为防御。 于是大明朝廷想起了熊大嘴巴，万历四十七年，擢升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杨镐为辽东经略，明神宗赐尚方宝剑。 熊廷弼到任后，先是独自去安抚了人心已乱的沈阳，接着斩了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又宰了贪污的将领陈伦，罢免了总兵官李如桢，用李怀信替换了他，并积极准备防御女真人可能的进攻，几个月下来，守备大为牢固了，人心也稳定了下来。 努尔哈赤见此情况，息了趁机攻取沈阳、辽阳的心思，伺机而动。当然，小的骚扰是免不了的。 泰昌元年八月，万历皇帝驾崩，朱常洛即位，努尔哈赤趁机进攻蒲河。明朝将士散亡七百多人，不过由于明军准备充分，贺世贤等将领也有斩敌俘敌的功劳，这一仗算是打平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熊廷弼被弹劾。熊大嘴巴自白说“辽地现已转危为安，为臣却要由生向死了”。于是缴回了尚方宝剑，竭力请朝廷将自己免职罢官。 于是，朝廷用用袁应泰接替了熊廷弼。 天启元年十月，袁应泰代熊廷弼经略辽东。 袁应泰斩杀贪将何光先，罢免大将李光荣及以下十余人，决定用兵十八万、大将十人，收复抚顺，并将作战计划向天子奏报。同时，袁应泰在辽东扩大边防，收编蒙古的叛将、叛卒，来投即纳，大将童仲揆、尤世功等以为不可，担心可能间杂着敌方间谍来日为内应，有叵测之祸，袁应泰不听。 天启元年三月十二日，不等袁应泰去收复抚顺，女真大军已经来进攻沈阳。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出城奋战，败北而回。 次日，蒙古降人果然作女真人的内应，使贺世贤、尤世功两员大将战死。总兵官陈策、童仲揆赴援，也阵亡，沈阳失守。 袁应泰令奉集、咸宁各军撤退，全力守辽阳。十九日金兵临辽阳城下，袁应泰亲自督率总兵官侯世禄、李秉成、梁仲善、姜弼、朱万良出城五里迎战，大败而归，伤亡惨重，军心由此离散。 在蒙古叛将的里应外合下，后金军从小西门进城，辽阳城同样不可避免地陷落了。袁应泰也自刎殉国。 袁应泰虽有治理地方之能，但并无领兵之才，在杨镐和他的不懈努力下，将葬送了大明在辽东大好形势，将敢战之师折腾得没剩下几个。 沈阳、辽阳的相继陷落，明军只能退守辽河。 此时，朝廷里大臣们又想起了熊廷弼。 天启元年六月，熊廷弼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守山海关，经略辽东军务。廷弼借此请尚方宝剑，请调兵二十余万，以兵马、粮草、器械之类责成户、兵、工三部。请为监军道臣高出、胡嘉栋，督饷郎中傅国昭雪，恢复官职，让他们理事。建议启用辽人原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原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军前赞画，用以收拢辽人的心，并提出了广宁、山东、山海关三方布置的策略。 只可惜，此时辽东大权都掌握在刚被提拔起来的辽东巡抚王化贞手中，王化贞为东林党人推崇，把熊廷弼架空，一心征伐女真，建立不世功业。熊廷弼看不起眼高于顶的王化贞，两人政见不合，相互攻伐。最终以广宁惨败，两人双双入狱而告终。 辽东的最后一点敢战之士，也被王化贞糟蹋得一干二净。从此，关宁将士，闻野战而心惊。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孤悬于海外、东江镇的毛文龙部了。 而此时的关辽诸将，也体味到了努尔哈赤存在的好处。只要他们整整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似乎反而比以前过得更惬意。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激将 吴三桂沉默了，山海关与宁远的事，他知道的远比董宣武多，其中有多少猫腻，他心中也是一清二楚。他知道，董宣武说的恐怕就是事实。 关宁将门与女真人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与和平，一方面的确是被女真人打怕了，另一方面，恐怕也正如董宣武所说，是因为有巨大的利益存在。虽然这一点，吴三桂不愿承认。 “军人以保家卫国为使命！”这是董宣武的原话，言外之意，不能保家，也无心卫国的关宁兵马，不配称为大明军人。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年青的吴三桂。 “大丈夫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吴三桂毕竟太年轻，被董宣武一句这么一激将，这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好！”董宣武忽然拍掌笑着说道，“好一句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少年有为，有志气！这句话如果我没记错，该是主父偃说的吧！ 可是我记得主父偃一纸，为汉武帝解决了诸侯割据的心头之患、后顾之忧，为大汉犁庭扫穴、封狼居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是吴兄，你又为陛下，为大明，为华夏社稷，为天下苍生做过什么？或者你打算做些什么？ 辽东是大丈夫施展身手的好地方，请恕董某孤陋寡闻，似乎没有听说吴兄建立什么不世功业。 这世上，大话好说，实事难办啊！” 吴三桂的脸色一阵白一阵赤，半天方才说道：“天下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 “原来吴兄是说天下无人能识君啊！”董宣武哈哈大笑，“别人这般说，也就罢了，可是令尊贵为总兵，手下有精兵无数，吴兄的起点可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如果这样，吴兄都一事无成，有说什么生不五鼎食，恐怕连死即五鼎烹也不够这个资格！” 董宣武说起刻薄话来，阴损程度并不比那些文人差。 “董将军为何如此小窥我吴三桂？”吴三桂有些愤怒，涨红了脸说道。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吴兄，你错了！董某只是听说，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 吴兄当然是有本事，有抱负的人，董某只是担心未见其末，先见其害矣！” “将军是说我吴三桂将成为天下的大害？”吴三桂更是愤怒不已。 董宣武长叹一口气，说道：“吴兄现在就已经是天下大害之一，难道不自知？现在我大明天灾连连，百姓贫弊不堪，食不果腹。但是关宁用度，竟然半于天下财赋。 其中新饷，如果董某没有记错，万历四十七年征银尚只两百万两，到了万历四十八年骤升至五百二十万两，到了天启元年，新饷以及杂税、盐课、关税加起足有五百五十万两白银之多。前年广宁之败，官军退守山海关，开支减少了，新饷也减少了，总计得银两百九十余万两，去年筑宁远城，新饷又再度攀升至近四百八十万两。今年看情形，这数字也小不了。 大明为关宁提供了这么多银子，可是关宁诸将又为大明做了些什么？打过一场像样的仗么？这么多银子，又有多少真正用在辽事之上？ 百姓们勒紧裤带，交付新饷，就差要逼得卖儿卖女了，这是要将天下百姓逼上梁山的节奏啊！ 他日若是百姓真的造反，关宁将门就是始作俑者，天下罪人。你作为关宁将门的一员，敢说不是天下大害？” “这……”吴三桂一时无话可对。 “这些银子，倘若只拿出十分之一给我五行营，哪怕只练成数千虎贲之师，别的不敢说，早已荡平了女真，一统北国了！” “数千人就想荡平女真？”吴三桂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冷笑了数声，讥讽道，“董将军莫要欺我不知军事，这话说得也太狂妄些了吧！” “狂妄？”董宣武哈哈大笑，“董某在京城有个绰号，叫董二愣子，说董某做事够愣，董某认了，唯独这‘狂妄’两字，董某不知当如何写。 如果吴兄把董某的自信当做是狂妄，那就请恕董某狂妄了。实话不妨对吴兄说，我五行营的弟兄，个个都是这么狂妄，因为他们有‘狂妄’的资本！” “五行营真有那么强大？”吴三桂的自尊心虽然遭到了蹂躏，不过心中倒有三分相信了董宣武的话。 “强不强大，吴兄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实不相瞒，在董某的眼中，现在那所谓的关宁铁骑，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若是两军对阵，董某有把握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但凡见了我五行营真正战斗力的人，我五行营若称天下第二雄兵，没人敢称第一雄兵。 吴兄可否敢与董某打个赌，明日你我两军进行一场演习，董某只出三十二名护卫，对你带来的三百多名关宁铁骑。看看五行营的将士是如何摧枯拉朽的。 赌输了，我董宣武当众给吴兄磕头赔罪，收回所有所说的话。如若是赢了，吴兄日后做董某帐下的一名小兵。如何？” 说到这里，董宣武眼中满是轻蔑之意，挑战之意十足。 “那三桂倒是要看看，你五行营究竟有多厉害！”吴三桂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经得起董宣武这般挑弄，冷哼了一声，负气说道。 吴三桂果然答应下来，董宣武心中一喜，暗道：“吴三桂啊吴三桂，纵使历史上的你奸诈无比，还不是要喝二爷我的洗脚水？终于中计了，只要将你收入帐中，日后你的前程还不掌握在我的手中，被我看得死死的？还想做山海关总兵，做梦吧，我要让你想卖国，都没机会卖。” 这是董宣武早已经盘算好的对付吴三桂的策略，就是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死死地盯着，不给他出头的机会。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董宣武却没有好的办法。刚才在与吴三桂谈话中，董宣武发现吴三桂此人心高气傲，自视极高，忽然灵机一动，想出这个激将计。将吴三桂诱入彀中。 三百多女真人都干掉了，董宣武不信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会比女真人还厉害？若关宁铁骑真比女真人厉害，也不至于每次见到女真人，就如老鼠见到猫一般，撒腿就跑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此时已经又下起鹅毛大雪。如果所料不错，明天浮雪的深度恐怕更胜于昨日。吴三桂手下的骑兵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董宣武步战。浮雪会限制移动速度，进攻会变得很困难，正好利于火枪优势的发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雄师 次日，演习并没有如预计般的展开。原因是吴三桂带来了可供传书的飞鸽，昨夜就将消息传给了宁远。宁远城主官，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刚刚收到董宣武派来人传来的捷报，本来在半信半疑之间，收到吴三桂的飞鸽传书，大喜过望，当即飞鸽回书，让两人暂停演习，等两日后他带人来到后再举行。 这让董宣武一阵郁闷，他的计划完全落空，如果这两天内不再下大雪，雪地又被冻硬，这场仗不用打，他就输了。在旷野作战，如果让吴三桂的三百多人冲了上来，进行白刃战，李铁柱侦查排三十来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 可是没有办法，既然来到了宁远的地界，袁崇焕就是名义上的主将，他的命令董宣武不能不听，要不然，要是在这位民族英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可是真的会杀人的。董宣武还记得，辽东大将东江镇主将毛文龙就是被这位民族英雄斩掉的。 也罢，丢人就丢人吧，总比丢脑袋强！只可惜，这次没能算计着吴三桂。 董宣武沮丧地想。 不过即便如此，董宣武还是勒令李铁柱侦查排仔细准备，为此，还把受伤稍重的几人换下，换上了董三、董八等人。 “这场架要是打输了，让老子丢人，回去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帮兔崽子！”董宣武恶狠狠地说。 “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大人丢脸！”李铁柱“啪”的一声敬了一个礼，大声回答。 董宣武一走，李铁柱转过脸来就大声吼道：“都听到没有？这场架要是打输了，就算大人放过咱们，老子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以后你们别想过好日子！三百个孬兵算个屁，再来三百个，也照揍不误。这次要让那帮孬种知道知道，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三天下午，袁崇焕率领五百精骑，终于赶到了。 演习定于次日上午举行。地点就定在小山坡北面的平地上。两军将先进入东西相隔三百米的规定地点后再开战，武器都改用沾有石灰的木头武器。侦察排的子弹也改为软木弹头，为此，侦查排的将士不得不对现有一部分子弹进行了改装。 由于这两天都没有下雪，雪地已经冻软硬，虽然仍然会对进攻方有所影响，但影响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唯一对董宣武有利的是，袁崇焕为了防止践踏损失士兵，下令不许使用战马。 白山黑水之间，两支队伍都整齐地列在雪原之上，接受袁崇焕等人的检阅，等待开始演习的命令。检阅这主意还是董宣武出的。 关宁军盔明甲亮，人员无不是虎背熊腰，装备精良。除了武器被换成了木头武器，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装备在冷兵器时代，都可谓是十分精良。三百三十六人肃然无声，倒有几分强军的模样。 只是，董宣武隐隐觉察到，这些士兵的眼中，似乎有些油滑之意，身上也似乎缺乏一种气质，一种军人的气质，一种敢为天下先，天不怕地不怕，血战到底的气质。 怎么看，都让董宣武觉着这支队伍只是一个样子货， 也许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也许李铁柱他们真能打败这帮老爷兵。 忽然之间，董宣武心中有了一股底气。 “好好好！”袁崇焕笑着赞道，“吴将军所练的兵，果然强悍，有十万如此雄军，何愁建奴不灭？” “全奈大人教导有方！”吴三桂急忙躬身施礼，瞥了董宣武一眼，眼中满是傲意。 吴三桂的三百人马很快就检阅完毕，接下来就是董宣武的侦察排三十二名战士的队伍。那三十二名战士全副武装，按班别排成三行，排长、副排长站于一侧，一个个像擎天柱一般，在呼啸的北风，斜持步枪，纹丝不动。 “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万胜！” 袁崇焕带着一众文武等人刚来到这三十二面前，李铁柱忽然带着三十二名战士大声吼道，虽然只有三十二人，却喊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稳稳地压住吴三桂那三百多关宁军一头。 除董宣武、周通外，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招，袁崇焕一行人几时见过这阵势，其中不少人被这股气势惊得脸色大变。 先声夺人，这董家子真有些花花肠子，居然弄出这一招来哗众取宠，以后得学着。 吴三桂心中懊恼，暗自琢磨。他却不知，这是五行营的规矩。 袁崇焕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停下脚步：“果然是天下雄师，无愧是孙阁老的学生，难怪崇文能以三十彪悍之兵，将三百疲敝之卒，大破女真！” “大人谬赞了！末将能大胜女真，全因天时、地利和将士们用命！”董宣武急忙施礼答道。 “崇文，不必过谦，你虽是武人出身，但你是孙阁老的学生，本官可从未把你当做武将！将来东华门外唱名，出将入相，指日可待啊！”袁崇焕呵呵笑着说。 这几句话正戳着吴三桂的心事，偷眼看了董宣武一眼，心中羡慕嫉妒恨，不知是什么滋味。 袁崇焕又打量了侦查排的将士几眼，问道：“崇文，缘何你的部下不著盔甲，只穿布帽布衣，而且还选择白色，样式也古怪？身上这些奇怪的东西又是什么？” “回大人，并非战士们没有穿盔甲，而是盔甲都用白布蒙住，看不出来。至于选择白色，也是为了方便隐蔽，不容易被敌人发现。””董宣武早料到袁崇焕会有此问，一一解释，并命令李铁柱脱下战衣，给袁崇焕查看。 手中抚摸着战衣，袁崇焕赞不绝口。 …… “我生国亡，我死国存!” 检阅的最后，侦察排战士的吼声再起，吼声长久地回荡在白山黑水之间，也回荡在围观的辽东将士和民夫心中，犹如一曲悲壮的战歌，激起了人们心中深藏的激情，经久不息。 相形之下，吴三桂的那三百多装备精良的关辽铁骑，更像是一群陪衬，一群站着狼群旁肥美的小绵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策略 “三十对三百，董将军，你真的对你部下的这么有信心？”借阅阶段，手下三百多关宁军竟然败在董宣武三十多人手下，吴三桂心中非常不服。 “对此，董某从不怀疑！不过，胜负总要打过了才知道。”董宣武当然不会示弱。 吴三桂冷笑一声，说：“董将军，你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三百对三十，三桂就算赢了，也脸上无光！” “吴兄还是让你的部下保护护好头部吧！子弹无眼，软木子弹虽然威力要小很多，但真要击中了头部，很容易就要了性命。”董宣武提醒了一句。 抓阄确定各自的出发阵地后，“呜——呜——”号角响起，演习正式开始。 两支队伍迅速出发，分别奔向五百米开外的各自阵地。 此时，再次看出了两支队伍的差距。 董宣武的侦查排以班为单位，在李铁柱的率领下，依次出发。而且行进过程中两人一行，井井有条，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冲向位于西边的出发阵地。 而吴三桂的队伍则不同，乱哄哄如一群苍蝇般，一齐涌向东边出发阵地，队伍稀稀拉拉，有快有慢。 小山坡上观战的官兵和民夫一声哄笑，嘘声不断，那些参加过歼灭女真人的官兵哄笑得更为大声。 这让吴三桂面红耳赤，心中暗骂指挥的千总是饭桶，就算想要急着赶到出发阵地，也该整理一下阵形，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当侦查排都踏入实现画好的圈内，重新整理好队伍之时，从监察人员手中取过一面属于己方的大旗时，吴三桂的那三百关宁军进入圈中之人寥寥无几。 双方圈内有专门的人监察，必须在取得各自的大旗后才能继续行动。如果不待所有的人来齐，就要求获取大旗，那么在此之前没有进入圈中的人会被视为溃散的兵马，不能参与进攻。所以，吴三桂的人马只能等待。 大旗是评判胜负的标准，只有保护好己方的大旗的情况下，获取对方大旗，才会被判断胜出。 这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已经全部进入出发阵地并获取己方大旗的侦查排，既没有立刻向对方阵地发起攻击，也没有就地准备防御工事，而是转头向西南而去。 众人一时惊讶无比，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吴三桂哈哈大笑了三声，斜眼望向董宣武，嘲讽道：“董将军，你的卫兵怎了？未战先逃？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演习拖到最后？如果真是这样，袁大人大可下令停止演习。辽东大着呢，要想追上这三十多名逃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将士们的精力。” 袁崇焕也大为不解，也望向董宣武：“崇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宣武同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演习的事，他全权丢给了李铁柱，算是对他是否有能力指挥一个标的考验，李铁柱会采取什么策略和战术，他一无所知。不过董宣武相信，李铁柱不可能临阵脱逃。 董宣武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忽然看到阿林保留下的临时营地，心中一亮，笑了起来，说道：“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末将也不太清楚，不如再看看。如果末将没有猜错，他们的目标是那里。”说着，董宣武抬手指向阿林保留下的临时营地。 阿林保曾在小山坡西北方向临时筑起了一座小营地以避风雪，不大，方圆只有二十多米，四周筑起了近一人高的冰墙，只留有向南的一个出口。与阿林保大战之后，董宣武并没有让人把那块营地捣毁掉。几天下来，那片营地已经被冻得无比结实。 看到那片营地，吴三桂的脸变了颜色，他明白了董宣武的人会选择去占领那块营地。 时间紧急，侦察排的战士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建起坚固的工事，于是就想到了这片营地。侦察排的战士都是火枪兵，利在远战。有坚固的工事保护，防止弓箭的伤害，跟没有坚固的工事完全是两回事。 有了这工事，侦查排的战士就能依托工事的保护，从容的射杀关宁军，而关宁军的弓箭却对他们起不到什么作用。 根据战前商议的规则，根据实际情况，只有弓箭射中侦查排的手臂、脖子、背部、下半身才被判有效，而且除脖子外，要射中三箭才能判其重伤，退出战斗。有了冰墙的保护，最容易射中的下半身，根本不可能射中。要想射中背部，除非是他们转身逃走，不然也没有希望。脖子目标太小，射中了才是走狗屎运，剩下的只有手臂了。 而且，吴三桂的关宁军要冲入工事内贴身近战，要么选择翻越近一人高的冰墙，要么绕道从南边大门进攻。 要翻越冰墙，除非搭人梯，但这点时间，足够侦查排大量射杀对方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绕到南边去进攻大门。但这样同样对关宁军十分不利，迎风作战，将士们将会耗去大量的体力，进攻速度也会减慢，而且风雪眯眼，弓箭的作用更是降到了最低。 如果放弃不去进攻，那不但关宁军没法见人，吴三桂的脸也用样不知该往哪里搁。三百三十六人对付三十二人，十倍多的数量优势，居然不敢进攻，这场仗不败而败。 侦查排一个小小的策略转变，完全改变了战局，把吴三桂的关宁军逼到了绝境。 眼见，侦查排进入到了临时营地内，袁崇焕立刻派监察人员到位。 侦查排一进入到临时营地，就立刻开始修整工事，冰墙太高，必须在脚下垫雪。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每人身后的背包往雪地上一放，站在上面就能很好地依托冰墙进行射击。 本来董宣武还很奇怪，这次演习，李铁柱为何还要带上装得满满的行军包，听了回报，总算彻底明白过来。心中暗赞李铁柱有办法，看来选择他当腾蛇标的标长人选，没有错，这小伙子机灵着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进攻 这时，关宁军也看清了侦查排的布置，反而放慢了节奏，把所有的人聚齐后，微微休整了一下，恢复了一下体力，分成两拨。一拨一百余人，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围了过来，平均每一面都有三十多人。另一拨两百多人，绕道来到临时营地的南边，准备进攻，显然，这一面才是主攻方向。 关宁军的策略很简单，仗着人多，四面进攻，以南面为主攻方向。不管怎么说，你侦察排总共也只有三十二人不是？只要有几个人突入到营地内，侦查排必定大乱，那时，其他人就能趁乱攻入营中。三百人对三十人，不愁这一仗打不赢。 半个多小时后，战斗终于打响了。 四面都从的伤亡，但同时，也会造成进攻节奏两冲了过来。 董宣武来进择了冲缺乏配合微微一笑。 显然，上次与女真人战斗的事吴三出了对策，所以关宁军才会以两百米外作为攻击出发点，分散开来进行。 吴三桂犯了一个错误，以两百米为攻击出发点这却箭可以比拟的，被击中的士犯了大错。这样虽然能避免由于士卒过于集中，而造成大量偏慢，士卒之间散得很开，向营地李铁柱选亲兵维一点问题不大，但分散开。最重要的，是他误以为董宣武的步枪战士继续压制北面已无斗志的关宁铁骑也是依靠火力密击的手段。 半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早已给侦查排足够的时间用冰雪在四周冰墙下都垒砌起矮冰墩。也就是说，侦查排可以迅速在冰墙的四面转换阵地。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百米外以兵员得最快的北面首先下手，在他们冲到八十米的地方，这一轮射击的效果非常好桂仔细打听过，并且自以为研究，一轮火枪下去，直接一下子放倒十来人，而且负责指挥的吴三桂的亲兵被优先照顾，基本被扫除一空。 子弹虽然换成了软木子弹，威力大减，但打在人身上，那种冲击力，绝不是弓兵躺倒在地上，扭曲的身体，大声度来造成伤亡，而缺乏精保护将领的安全，平时担负警戒、传讯等任确射叫唤。有两个不幸被打中了脸，被打得血开肉绽，十分恐怖。 北面进攻的关宁军顿时慌了神，没有攻持进攻，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趴在了地上，不敢继续进攻。 见这一边的关宁军已经被现在，离冰墙最近的几人，也在二十彻底压制住了，李铁柱只留下三名，迅速率领其他战士转移到西边冰墙处。 此时，西边冰米开外。 “砰砰砰”一阵枪响，这次射击的将领冲锋陷阵。一般多为同乡、同宗亲效果反倒八个，不过吴三桂的亲兵同样击中，退出了战斗。西边的进攻被压制住了。 同样在西边冰墙上留了三名战士后，李铁柱率领其他战士转战东边的冰墙。同样的策略，压制住东面的进攻。 在东边冰墙留下三名战士后，李铁柱这才率着剩下的十九人，来到了南边冰墙。 南边冰墙一直都留有三名于隋唐时期，由于当时世家战士，迟滞关宁军的进攻，同时，关宁军极不适应这种分散的打法，指挥有些不畅，直到步开外。对冰墙根本构不成威胁。 “砰砰砰”一阵枪响之后，李铁中亲兵不会参展露无遗。亲兵柱命令自由射击，瞄准了再打。他发现，对于这种人员分散的进攻，自由射击效果似乎更好一些。 在损失了二十多人后，指挥战斗的关宁军千总敏锐地察觉到，单靠这种分散兵力的进攻，似乎起不到效果；而且此时，不知什么原因，东、北、西边的进攻也明显不能给侦察排以压力。再继续这样进攻下去，纯粹只能损失兵力，于是果断地鸣金收兵。 这就是明末亲将的做法，用纪律与制度兵制的弊墙外的关宁军已经冲到六十端在这次战斗制，董宣武曾仔细研究过。 亲兵，或者说是家丁，大约起源门阀强大，诞生了家将以及家臣这种角色。这些人一般是由世家门阀收养孤儿从小训练而成的，其特点是忠诚，悍不畏死和斗力削弱换来以数量极少，如一世名将李成梁也只养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或充任将领私人卫队，或在战场中的决定性力量。 亲兵对将领渐没落。朝鲜抗倭之战恐怕是戚家军是强大，其实是完全的依附关系，负责务，战时随属。一般而言，与屠城、烧杀、劫掠城头的大炮，对戚家军进行等行为，但他们的待遇比一般军队士兵要高很多。主将比也是走的这条路，竭尽全一般营兵更加强死，亲卫无故而存者不如上一轮，关宁军被打倒了皆斩的铁律决定了亲兵肯豁出性命保护主人。 到了明朝，特别是明朝晚期，随着卫所制度徒有虚名，导致地方将领都虚报人数，截留粮饷以用来训练家丁这种特殊兵种，形成独具特色的亲兵制度。 亲兵虽然战斗力悍和忠诚，但是由于耗费颇多，所得起几千亲兵。后来的吴三桂力，也只养了几千家丁。 亲兵战斗力的三月，努尔哈赤围攻沈阳，最后一支戚家军以普通士兵战的。一旦战斗中用于控制普通士兵的亲兵全部阵亡或者失去控制力，普通士兵往往会溃败，很少能继续坚持战斗的。 这种制度究竟是好是坏，很有丰富的练军经验，根本很难练成，而且耗难说，有成功的案例，比如李成梁，但更多是失败的案例。 相比之下，董宣武更看中大明另一名名来五行营之上，而且更灵活。说戚家军保证部队的战斗力，此人就是抗倭名将戚继光。可惜，戚继光死后，戚家军也在文官的有意压制下逐最后的辉煌。 天启元年赶来救援，与努尔哈八旗，把女真八旗军打得失去了肉搏的勇气。 由于袁应泰的失误，此时沈阳城已经落入女真人的手中，汉奸李永芳买通原明军的炮手，利用沈阳炮轰。这支曾经辉煌一时的强军，终于败在了火炮的幸免回辽阳外，陈策、童仲癸与副将戚金、将领袁见龙、邓起龙、张名世、张大斗等大小将校共一百二十多人全部义无反顾、悲壮殉国，浑河之上留下一片鲜红似火的悲壮血色。 董宣武认为，如果单论使用冷兵器的战斗力而言，戚家军的战斗力还在是这个时代军队战斗力的巅峰毫不为过。 只是这种兵练起来太复杂，没时较长。不比五赤在浑河之畔展开了血战，重挫女真行营，战法虽然古板，但胜在省钱，可以大批量产，战斗力也不弱。 最重要的是，随着火器时代的到来，完全狂轰乱炸之下，全军覆没。最终除极少官兵为冷兵器时代设计的戚家军练兵方法已经落伍了，五行营才是大势所趋。不过，他的思路却很值得借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奇袭 第一次进攻，以关宁军的失败告终，轻点人数，关宁军被判出局的人已经达到五十余人。其中吴三桂的亲兵就达到八人之多，十二名把总也“阵亡”了四名。要知道这次吴三桂带来的亲兵总共才十六人，而且其中有两人要保护吴三桂，是不参加战斗的。能用来控制战斗的亲兵已经只剩下六人，就算算上把总，能控制兵卒战斗的人也只有人十四人。 骨干力量损失这么惨重，傻子也知道，侦察排在重点狙击他们。而这种分散阵形和他们鲜明与众不同的盔甲，极容易暴露他们的位置。 吴三桂皱了皱眉头，说道：“董将军，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太厚道吧！” 董宣武微微一笑，答道：“战斗最大的战果。没有厚道不厚道之说，如果能一举消灭对方的指挥系统，本将会命令部下毫不犹豫的出手。 战争，是人类最残酷的事，在战争中，宋襄公之仁半点也要不得的。” 吴三桂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到此时，关宁军只损失了五十多人，不算什么，人数上还占着绝对的优势。 吴三桂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关宁军的士气却是极为低落，董家军火器的威力，给他们带来了极为震撼。虽然死不了人，但受苦是难免，尤其是那几名被倒霉蛋，那鲜血四溅，血肉模糊的场面，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为了一个月八钱的饷银，值得么？搞不好真些小兵有何关系？为了自己，也为了会要人命。 如果是在战场阵亡，朝廷还会有的目的，是要以最小的损失，获不少，但总有十来两银子剩下，还能留给家人，做点小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如果在这里被打死了，或者被打残了，什么都不会有，那家人该怎么办？ 打输打赢这场演习，都是吴家公凑巧打中脸庞的子的事，与他们这自己的家人，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在普通小兵心中蔓延。 休息了半个小时，第取抚恤，虽然会被克扣二次进攻拉开了。 这一次，关宁军没有像上次那样四面进攻，也没有把阵形拉得很开，而是选择被射着，最多不过痛一密集阵形，希望通过人数的优势，快速冲入临时营地内，展开肉搏战。 很可惜，这次进攻以四银五两。如果真出现阵亡、受伤者，每人抚恤十两十多人被判出场演习，如果打胜了，每人赏局的结果，再次失败。关宁军甚至没能杀入到五十米范围内，队伍就溃散了。 到目前为止，关宁军已经损失了一百零二人。如果是真实的战斗，三分之一兵卒的伤亡，足够让这支队伍崩溃，还在这只是一场演习，所以，关宁军还能再坚持，只是士气再次跌落。 “怕什么？又不笔买卖合算啊！况且如果打会真死人！你们这帮孬种，娘的，就算真下。”痛定思痛，想明白其中关节的宋千总大声骂道，“现在老子宣布，战士的下半身。营门并不宽，只能容纳三这一银子。首先冲掉指挥作战和护入那营地者，赏银二十两。” 宋千总顾不得畏惧、退缩之天平已经向关宁军情其他了，这场演习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绝招了。 宋千总的许诺果真有效，剩下的关宁军方面的偷袭。当然，侦查顿时士气大振，个个嗷嗷叫。 反正也死不了人，要是真要挂了，这赢了，还有五两银子拿。五两银子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第三次进攻，显得比前两次更为犀利，唯一的缺点是，有不少士卒似乎非常希望能抚恤。这让观战的吴三桂很无言。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付出了足足六十多人的代价，关宁军总算是冲到了营门边。 此时，关宁军还剩下一百七如若失败，他的前程难保。如今只能祭十人左右，除卫大旗的十多人，参与进攻的人数足有一百六十多人，论人数，仍旧排战士身着白色战服，很难被是侦察排被侦察排打中，以领取的五倍左右。胜利的倾斜了。 侦查排唯一的优势是，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伤亡，士气高昂。 不过此时，侦查排已经撤下一个班，上好刺刀，当然刺刀上早裹上了布条，在门口严阵以待。而且营门口垒起了一座雪墙，半人多高，足以护住到四人出入，一个班的兵力正好能堵住。 其余的人，依托围墙继续射阵“砰砰砰”的枪声，枪响之处，真是宋千击。在这里，关宁军损失惨重。 这时，也是监察人员最为繁忙的时候，不停的喝令被判战死者退出战斗。 由于有头盔、面甲和胸甲的保护，关宁军的刀很难伤到侦查排的战士，除非是砍中胳膊，很难让侦查排的战士。而关宁军不同，他们本事骑兵，穿的是皮甲，皮甲是很难抵挡住刺刀的进攻，所以，他们的伤亡远大于侦查排。 不过即使这样，在关宁军付出一个诱饵，诱骗关六十多人的代价后，九名侦查排将士也被判出局。侦查排的兵力显得捉襟见肘。 “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要冲进去了！五两银子到手了！”有人大声叫道。 但是也有人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这营中驻守的人似乎并没有三十二人那么多。其余的人都去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总和大旗利在望，让全军压上，身边只留十多名护的位置。紧接着，结束演习的号角被吹响了。小山坡上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所有的关宁军刹意力放在这里，而忽视来那间都愣在了那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董家军的带的那个班的战士，就潜伏战旗还没取到，虽然近在咫尺，难道是董宣武认输了？ “董兄，三重大的错误，他太轻敌、太小瞧董贵输了！”吴三桂痛苦地闭上眼睛。 当他瞅着侦察排趁着关宁军在发起第二次进攻前休息的时间，由副排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翻过北面的冰墙，潜了出来，绕过小山丘，他就知道，关宁军恐怕要输。 宋千总犯了一家军了，他以为董家军真的会守着营地与关宁军对耗，竟然没有在四周放出警卫哨。他哪里知道，在五行营，从来都是提倡进攻的精神，防守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从开始，侦查排就盯上了关宁军手中的那面战旗，营地只是宁军把注自侦察排其他发现，也是原因之一。 当宋千总见胜旗官兵时，胜负就已经决定了，那时，副排长点小伤，十两银子就到手在三十米开外。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民族英雄（1） 演习以董家军出奇制胜而告终，小山丘上欢声雷动。 吴三桂倒是干脆，对赌注，并没有找理由推卸，只说：“五行营小小一名卫队长就能凭区区三十人之力，力抗六百余关宁军，并取得胜利，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就算没有这赌注，三桂也要去五行营去走这一遭。看看五行营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董宣武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有了吴三桂在手，日后辽东作战，他爹吴襄总归会有所顾忌，五行营会安全不少。最重要的是，在他的看管下，董宣武自信能让吴三桂难有作为。去处董宣武早就想好了，把他扔去做后勤。让他没机会立功，就算吴三桂有再大的本事又能如何？五行营不徇私情，全凭功劳说话，没有功劳，就准备一辈子做大头兵吧！ 想到这里，董宣武嘴角挂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袁崇焕提了一个要求，却把董宣武难为住了。 看过这场演习，袁崇焕对李铁柱和侦察排喜爱不已，提出希望董宣武能把李铁柱和侦察营赠送于他，作为他的亲兵护卫。为此，袁崇焕甚至暗示他愿意十万两白银作为代价。 该死，刚刚算计了赵游击那些部下和吴三桂，却不想自己的部下也遭到别人的算计。 董宣武为难了，袁崇焕啊，那是后世极为推崇的民族英雄，向他讨要三十多人，这不是一个十分过份的要求，大明官员之间，相互赠送部属，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而且，按照原来的历史，袁崇焕不出意外会成为蓟辽总督，辽东战事的最高领导人，李铁柱跟了袁崇焕，日后前途多半会比跟他董宣武要强。说到底，袁崇焕毕竟文官，正经的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出身，而他董宣武算是什么，彻头彻尾的一名武夫。说好听点是陛下选举遗材，说不好听点，就叫幸进之辈，按照以往的标准，该被列为“小人”之列。纵使一时得势，那也只是邀宠。 “怎么，董将军不愿意？”袁崇焕脸色一沉，现出不悦之色。董宣武虽是孙承宗的弟子，袁崇焕同样深得孙承宗的信任与重用，这一点上，他并不太忌惮董宣武。他给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如果董宣武不肯给他面子，孙承宗知道了，也只谁说董宣武心胸狭窄、眼光短浅，舍不得自己的小利益。 而从另一方面讲，对五行营来说，李铁柱和侦查排虽然是五行营的精粹，但却不是不可缺少的。有了袁崇焕资助的十万白银，五行营再度扩军的资金问题就解决了，莫说一个排的侦查兵，就算还是一个连，董宣武也有把握训练出来。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李铁柱和侦查排在董宣武手下，将来能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如果他们去了袁崇焕身边，又能做什么事呢？ 据董宣武所知，袁崇焕在辽东的几年间，似乎除了修城，战绩似乎不太靠谱。其最著名的战绩莫过于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 但对这两场所谓的大捷，董宣武心中是存有极大的怀疑的。 宁远大捷发生在天启六年正月，从正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率军抵达宁远城，到二十六日撤离宁远，总共四天的时间。 正月二十三日，后金军进抵宁远，在离城五里处截断山海大道，安营布阵，切断宁远与关内的联系，并在城北扎设大营。当天，努尔哈赤派人入城劝降，被严辞拒绝。袁崇焕命罗立等用西洋大炮炮击城北金军大营，据说金军伤亡甚重，被迫将大营西移。 二十四日，女真人开始攻城，袁崇焕以西洋大炮抗击，杀伤金军甚众，最危险时，在城门角两台间守御薄弱处凿开两丈见方的大洞四处，但终究没有攻破宁远城，战至深夜，金军攻城不破，于是收兵。 二十五日，金兵继续攻城，双方激战一天。明军于城上利用炮火，杀伤大量女真骑兵。金兵畏惧炮火，不敢近城，只能抢走尸体，运至城西门外砖窑焚化。 二十六日，金军继续攻城，伤亡甚重，被迫撤军。 此战，据说杀伤金军一万七千多人，只可惜斩获的女真首级并不多，只有两百六十九级。就是这两百六十九级首级，还是大将满桂，违令出城斩获的。 四天不到的时间杀伤一万七千余人，平均每天杀死杀伤四千多人。 最为奇妙的是，女真人伤亡如此惨重，但守城的明军却只伤亡了两千多人，对比悬殊啊！要知道宁远并非是什么坚城，城墙并不是太高。 更为传奇的是，据说此战中野猪皮被大炮击中，八个月后，不治身亡。 恼羞成怒的努尔哈赤攻不下宁远，于是突袭了觉华岛，岛上军民一万四千多人被金军杀戮一空，八万余石粮草和两千余艘船只都被焚烧。 此时毛文龙出兵袭击后金后方永宁，努尔哈赤率兵回军，二月九日返回到沈阳。 宁锦之战发生于明天启七年五月，皇太极亲率金军围锦州，攻宁远。十一日，在轻而易举取得了大凌河、右屯卫两城后，金军三路大军会师锦州，包围了锦州城。 女真人显然没有吸取头一年袁崇焕炮轰北营的经验教训，居然在距城一里处，四面扎营。但也奇怪，这次锦州的主将是赵率教，不是时任辽东巡抚的袁崇焕，所以也忘了炮击近在咫尺的金军大营。 皇太极虽然围住了锦州，但似乎并没有真正攻城的意思，与城中的赵率教、纪用玩起了和谈、诱降的游戏，偶尔攻打一下城，也没有多大效果。 锦州被围，京师震惊。但是大明为着确保宁远，不允许袁崇焕亲自率军救援，而是令满桂、尤世禄、祖大寿等率军一万，驰援锦州。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民族英雄（2） 五月十六日，明山海总兵满桂率援兵往锦州，过连山到笊篱山，同后金护卫运粮的偏师相遇交战。两军交锋，各有死伤，但是死伤均较少。由于双方互存戒心，战斗很快结束。明援军回到宁远，后金军也回到塔山。 皇太极见诱明援军野战不成，锦州又攻城不下，便向西移师攻打宁远城。 五月二十八日早晨，金军到达宁远城下，双方展开激战。萨哈廉、瓦克达等部都被明军重创。这次，宁远的守军没有死守城墙，明总兵满桂、副将尤世威率军出击，与金军短兵相接，互有杀伤。据说此战皇太极大帐被炸毁，济尔哈朗等受重伤，金军死伤累累，被迫撤兵 五月二十九日，皇太极率军撤离宁远，又再次转攻锦州。遭明军西洋大炮和其他兵器还击，伤亡数千人。加之中暑得病，金兵大量减员。 皇太极鉴于围攻宁、锦二十四天，取胜无望，后方又传来了不安分的、刚被摁在地上摩擦狠揍了一顿的毛文龙袭击昌城、辽阳的消息，于是下令撤军，返回沈阳。 这就是史书上的宁远大捷与宁锦大捷，从史书的记载来看，野猪皮和贼酋皇太极，的确很符合没有战略眼光蛮夷傻子的形象，胡乱转了一圈，损兵折将，啥都没捞着，不知因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而战。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群傻子，把大明摁在地上不断的摩擦啊摩擦，一百遍啊一百遍，最终，还杀进了中原，摧枯拉朽，建立了大清，统治华夏长达二百七十六年。 这世上，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董宣武对这两场大捷的记忆，并没有史书上记录的那么清晰，但他至少知道，所谓的宁远大捷，宁远虽然没有被努尔哈赤攻打下来，但辽东的后勤基地，觉华岛丢了，觉华岛上的军民惨遭屠戮，无数的物资被劫掠一空。 对于女真人纵火烧光粮草之事，董宣武根本不相信，中原有多缺粮，辽东有多缺粮，他一清二楚。在关宁军根本不敢出城野战的情况下，努尔哈赤完全能从容地将粮草运走，何苦要烧掉？女真人的日子可并不好过，因为缺粮的缘故，努尔哈赤已经对被他统治的汉人举起了屠刀，大肆屠杀已经投降于他的汉民，目的就是为了省下粮食，他又怎么会一把火烧掉那大量的粮食？ 至于宁锦大捷，同样可疑，如果仅仅因为宁远和锦州没有被攻下，就可称为大捷，那么，日后皇太极数次入关劫掠，京师北京也一样没有被攻下，那是不是也该称为北京大捷？ 在董宣武看来，这两次女真人大规模的出击，他们的目地根本就不是为了攻城掠地，而只是为了劫掠一番，补充自己所需，很有可能，女真人根本就没打算攻下宁远与锦州。 因为攻下了宁远与锦州，大明就失去了留在辽西的意义，势必会退守关内。没有大明的辽西，女真人去劫掠谁去？难道去劫掠比他们还穷的蒙古人？还是率军去攻打险峻的山海关？女真人有多勇士，要花多少人命才填得下山海关？ 事实上，女真人这两次大规模出击，沿途投降，不战而逃的城堡守军不计其数，获得的丰富物资，足够让女真人阔绰好一段时间了。 正是因为如此，同样因为小冰河时期而遭受饥寒之苦、在一边看红了眼的蒙古人，才会决定背叛大明，与女真人合作，两位难兄难弟携起手来做强盗，一同吃大户。这才导致长城防线全线告急，并屡屡被女真人和蒙古的联军攻破。 年成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能让这两个穷弟兄联合起来对付大明。要做到这一点，靠袁崇焕是不成的，他虽然是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但也只是一个会说大话的民族英雄，论见识，差熊廷弼不是一点半点。 至少，熊廷弼并不支持在没有野战力量的情况下，屯兵辽东。到关外走了这一遭，董宣武深深体味到熊廷弼策略的正确性。区区一个牛录的女真人，就敢孤军深入，如入无人之境，劫掠运送粮草的粮队，这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已经建好的宁远城还是正在筑建中锦州城，都只是女真人故意留下的两个棋子，有了这两个棋子，在辽西这四百里沃野上，女真人才能收获远比种庄稼高出十倍甚至数十倍的收益。 换而言之，因为宁远和锦州的存在，大明不得不以举国之力奉养女真人。这笔生意，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大赚特赚。 真正的傻子，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民族大英雄。可是，这些袁大英雄真的看不到吗？还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 这样的民族大英雄，真的值得把苦心竭虑训练出来的五行营精英拱手想让吗？ 不，不能！这些将士是辽东未来的希望，也是大明中兴的希望，他们可以战死在华夏复兴伟业的战场上，却不该烂死在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名利场上。 想到这里，董宣武摇摇头，回答道：“袁大人，并非末将舍不得这些将士，不过，事关他们的前途，不是董宣武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他们的前途，理应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他们同意留下为大人效力，末将自然绝不会反对！” 李铁柱他们会同意吗？以董宣武对李铁柱他们的了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除了五行营，还有哪里能更好地发挥他们的能力？要是这样他们还要离去，那就真没有什么挽留的价值了，只当是瞎了眼了！ “崇文果然是一代俊杰，识得时务！”袁崇焕呵呵笑了起来。 他会错意了，以为董宣武这样说实际已经默许了。劝说几个大头兵为他效力是件很难的事吗？无非是功名利禄罢了。 袁崇焕了解过，李铁柱不过才是个把总，其他的侦查排战士官职更低。游击、千总的职位赏下来，还怕他们死心塌地为他袁崇焕效力？这可是一拨精兵，以这拨精兵为基础，完全能逐步建起属于他袁崇焕自己的班底。孙承宗不可能长久管辽事的，时任辽东巡抚张凤翼胆小怕事，乃是一草包，无能之辈，将来这辽东的事还不是他袁崇焕一人说了算？ 辽东的那些老油条可不好管呀，吴襄、祖大寿、孙祖寿、左辅等人还强一些，满桂、尤世禄简直是刺头，最不服管教，迟早要找机会把这两根刺头拔去。 袁崇焕心中暗自盘算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事起肘腋 “董将军，是谁给你权力，让你私自动用运往宁远的粮饷？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一丝一毫都要用在宁远平辽大策上。你不过是来辽东的一名客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呀，把这胆大妄为、以公肥私的家伙给本官拿下！”营帐中袁崇焕的声音阴冷无比，不过才隔了一天的工夫，一切都变了。 好梦易醒，袁崇焕没料到他会在李铁柱等一干侦查排战士面前会碰一鼻子灰。功名利禄居然打动不了这些人。这肯定是董宣武在暗中作祟，这是存心要落他的面子啊！ 于是，袁崇焕看董宣武的目光变得不同了，当即追究起董宣武私动饷银粮草之罪，有心要让董宣武好看。本来，以董宣武这次立下的功劳，这都算不了什么，如果与女真人这一战打败了，什么饷银粮草都没了。 此事可大可小，从大了论，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从小了论，完全可以一笑了之。 董宣武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这次如此大功，袁崇焕也少不了，而且他是孙承宗的弟子，无论从哪方面讲，袁崇焕都不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董宣武没有想到，袁崇焕的脸就像是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这就是后世人们嘴中的民族大英雄？ “谁敢！本将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敢动老子！”一股怒火在董宣武心里腾起，一只手不知不觉中已搭在了刀把上。 “大胆！”袁崇焕勃然变色，猛地喝道，“你不要以为有人替你撑腰，你就能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我袁崇焕眼中可揉不进一粒沙子，孙阁老给了本官临机处置的权力，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等贪赃枉法之徒！” “哈哈哈哈！”董宣武大笑起来，眼中露出一丝愤怒与戏谑，“姓袁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董宣武的为人，你去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我董宣武董二愣子，董某的胆子还真不小。信王爷，我打过，小侯爷，我也打过，就连前任辽东经略熊大人的公子，我也揍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 至于中书舍人汪文言、翰林院检讨孙之獬、钱伯臣之流，就更不必说了！就连女真鞑子、野猪皮的亲儿子莽古尔泰，在我手下也没落着好。损兵折将不说，要不是他溜得快，差点也被老子抓到刑部大牢里去了。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宁前兵备佥事，算起来，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官，你有什么资格审老子？老子可也是正四品是指挥佥事。 老子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袁大人，不给你面子，你什么都不是，见了老子，你还得先给老子行礼才对！ 银子的事，老子自然会向老师解释，真要有什么过错，也还有刑部、大理寺，还轮不到姓袁的你来审老子。想借这事来揪老子的小辫子，给二爷我小鞋穿，你还不够格！” “嚣张跋扈，真是嚣张跋扈！”袁崇焕气得脸色发青，嘴唇都在发抖，捏着兰花指，遥指着董宣武大声喝道，“左右，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本官将这狂徒拿下？” 帐中袁崇焕身边的六名随从亲兵，见此情况，纷纷抽出腰刀，朝董宣武扑了过来。 “周通、董三，关门，放狗！”董宣武也抽出绣春刀，左右抵挡，大声叫道。他武功虽然不高，抵挡这六人的进攻有些吃力，不过招架一时半刻还是不成问题。董宣武只是后悔，他没料道这位民族大英雄居然会跟他玩阴的，早知如此，就该带上那两柄手铳，先崩掉一个半个，看谁还敢对他动粗的。 周通、董三早就候在帐门外，听到帐中的情况，早就感觉不妙，只是没有董宣武的吩咐，不敢冲进去。现在董宣武发了话，哪里还会犹豫，纷纷拔出兵器，就往里面冲。 帐外袁崇焕早预备了人马，足有十多名侍卫之多，都是从辽东诸营中选拔的强壮之士。袁崇焕不知周通的厉害，以为凭借这十多人就足以拦住周通、董三两人。只要他拿住或者杀了董宣武，到时事情的黑白，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除了董家，谁还会为一个死人与自己较真？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哗变，袁崇焕一点也不担心，董宣武的护卫才不过三十多人，他已经安排两百名部下去缴他们的械。那些护卫虽然都是少有的精锐，但以有心攻无备，没有理由不手到擒来的。况且，董宣武已经被他诓入帐中，群龙无首，投鼠忌器，那三十多人又能干什么？ 他带来了五百兵马，足以稳定住局势。而且吴三桂手下也有三百多兵马，他没有理由不支持自己。这样加起来足有八百多人，有这八百多人在，足以威慑赵成、李忠的部下和那些民夫，让他们不敢乱来。 孙承宗那边，并不难应付，毕竟孙承宗是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袁崇焕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应付。而且，董宣武只是孙承宗的一名门生，连东林党人都算不上，而他却是孙承宗的心腹左右手，深受孙承宗的器重，与孙承宗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该舍弃谁该帮谁，相信孙承宗应该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董宣武倒了，树倒猢狲散，他袁崇焕就有千百个理由将董宣武的侦察排收编到自己的麾下，说不定还能将五行营抽调到辽东来，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的势力。 这其中，最重要的环节要属顺利抓住董宣武。 董宣武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武功并不高，只是走了狗屎运，在熊廷弼的帮助下训练出了五行营。他一个花花公子又真能有什么本事？六名侍卫拿他一个纨绔子弟，绝没有失手的可能。 抓住董宣武后，如果他识时务，服软投靠自己，帮自己获得五行营，那也就罢了，看在孙阁老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倒也无妨。要不然，一刀砍了他，再加上一条勾结女真，意图不诡的罪名，谁又能说什么？说到底，董宣武不过是位武夫。在文人眼里，武夫不过是一条狗，宰一条狗，给一个理由，已经是抬举他了。 这一切，虽然事起仓促，袁崇焕却自认为算计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区区一个武夫，竟然敢不给我面子，正好借你的人头，杀鸡儆猴！此外，杀了董宣武，完全可以将此次歼灭女真一个牛录的大功劳据为己有。最多连赵成、李忠这些知情人一齐杀了！这些首级，乃是本官与吴三桂在接到求救后，亲率兵马斩获的，有吴三桂、刘嗣明作证，谁敢说不是…… 袁崇焕心中暗自发狠，心中越想越多。 ：。： 第一百八十章 冲围 世上不如意的事十有**，明明希望得到一个新鲜多汁的苹果，却谁料到手的却是一个腐烂变质散发着恶臭的樱桃。 袁崇焕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 随着“砰”的一声，一名侍卫被扔了进来，直接砸翻了两名围攻董宣武的侍卫，周通冲进了营帐。 帐外的那十多名侍卫，虽然骁勇，但终究不是周通的对手，特别是发了狂了周通。在周通将其中两人连人带兵器砍成四截后，那些侍卫被吓住了。他们不是那群野蛮的女真人，没人愿意为拦住周通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是死得那么凄惨。 没有人敢豁出性命挡住周通，那么这些侍卫的游斗对于周通来变得毫无威慑力。瞅着一个机会，周通像抓小鸡抓过一名侍卫，左手抓着他脚脖子，当狼牙棒轮了起来，吓得那名侍卫“哇呀呀”怪叫，也逼得其他的侍卫连连闪避，周通和董三终于从侍卫们的围困中冲了出来。 眼见董宣武情势危急，周通二话没说，扔出了手中的那名侍卫，砸倒了那两名正想偷袭董宣武的亲兵。 三人会合在一起，董宣武心中一松，有周通在他身边，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这家伙根本就是缩小版的绿巨人。 袁崇焕见此情况，神色大变，指着董宣武大声喝道：“杀了他，赏银五百！” “才五百？袁大人，太小家子气了吧！上次女真人要取董某的项上人头，赏银可是五千两白银。”董宣武哈哈大笑。 这时，帐外的侍卫纷纷冲进来，团团将董宣武三人围住。 袁崇焕定了定神，喝道：“董宣武，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条性命，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又大声叫道：“吹号，召集人手！” 董宣武冷笑一声：“束手就擒？二爷字典里就没这词。周通，逮住这阴人，莫要让他逃了！”说罢挥刀向袁崇焕扑过去，周通动作比他快，几步上前，一刀砍下挡在袁崇焕身前的亲兵的首级，血箭喷起，糊了袁崇焕一脸。 袁崇焕本是一个文弱书生，几时见过这情景，腿都吓软了，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袁崇焕的那几个亲兵急了，袁崇焕若是死了，他们也活不成，虽然眼见周通骁勇，此刻也无法，只能咬着牙，壮着胆子扑了上来。仗着人多不要命，竟然将周通暂时困住。 相比之下，那十几名侍卫动作就有点慢。 一名侍卫机灵，扶起软倒在地上的袁崇焕，低声说道：“大人，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袁崇焕此时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眼中一片茫然：往哪里走？帐门的路已经被董宣武堵住了。心中更是懊恼，早知如此，就应该早预备些人马。只可惜，之前为了不惊动董宣武，让他不起疑心，没敢多安排人手。更恨周围的部下，号角已经吹响，这些人怎么还不来援。 那侍卫毫不犹豫，抬手一刀，划破帅帐，拖着袁崇焕离开了帅帐。 董宣武心中一阵惋惜，此时周通虽然又已干掉了袁崇焕两名亲兵，奈何还有三名亲兵不顾生死，在周围的侍卫的配合下，死死拖住他们三人。而周通同时要照顾他的安危，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袁崇焕逃脱。 涌进帅帐袁崇焕带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董宣武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必须尽快与侦察排和亲兵会合，再图他计。牙一咬，董宣武大声喝道：“向外突！”三人形成三角箭矢阵形，以周通为箭锋朝帐外突去。 眼见袁崇焕安全脱险，帐中的亲兵与侍卫都齐齐松了口气，哪个还愿意再跟董宣武三人血拼。眼见三人朝他们扑来，纷纷躲避。 新涌进来的士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并非是袁崇焕的亲信，袁崇焕的亲信大多被派出对付侦查排去了，眼见浑身是血的周通挥舞着巨刀凶神恶煞般朝他们扑来，接连被砍杀了两人，其余人一声呐喊，全闪到两边。 董宣武三人杀出营帐，只见帐外密密麻麻全是袁崇焕带来的士兵。 袁崇焕躲在人群中大声叫道：“董宣武勾结女真人，图谋不诡，意图谋反，斩董宣武者，赏银千两！” 董宣武一声叹息，心中沮丧，暗道：“莫非今天我董宣武真要战死在这里，可恨啊，误信了这所谓的民族英雄。一番雄心壮志，尽付流水。难道改变历史就那么难，老天爷要借那姓袁的手，阻止我改变大明毁灭的命运？” 面对这密密麻麻的明军，董宣武知道，想要强行冲出去有多难，周通武功虽高，但毕竟是人不是神，也绝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他与董三武功也就一般，最多能对付两三个士兵。而且，袁崇焕带来的人中还有不少鸟铳手。 正在此时，只听“砰砰砰”一阵枪响，杀声大作，袁崇焕的人一阵大乱。 董宣武大喜，在这营中，这枪声他早已经听熟了，只会是侦查排的人。 “朝那边冲！”董宣武毫不犹豫，朝枪响处一指，大声叫道。 三人如同三头疯虎，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是董大人！”不知杀了多久，只听有人惊喜大声叫道。来援的原来不止李铁柱的侦查排，更有赵成、李忠率领的官兵，还有两百多民壮，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拿着武器的百姓，声势颇为壮大，难怪能引起宁远军这么大的骚动。 董宣武清醒过来，抬头看去，竟然是赵成，不知不觉中，他们三人竟然杀透了宁远军的重围。 这也多亏了援军来得及时，让宁远军人心惶惶、腹背受敌。更巧的是，那些鸟铳手仓惶出击，根本没带上鸟铳火药，不然纵使他们三人再勇猛十倍，也未必杀得出来。即使是这般，董宣武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伤，董三伤得尤未重，左臂被人砍断，要不是三人身上的盔甲好，几乎就冲不出来。 董八等亲卫急忙冲过来，护着董宣武三人回到队伍中。 见董宣武杀出了重围，已经被救了回去，双方不由自主都停止了厮杀，缓缓退开，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人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对质 董宣武看了看侦查排的将士，脸色忽然大变，喝问道：“李铁柱，你是干什么吃的？弟兄们怎么只剩下这么几个了？”原本三十二人的侦查排，如今竟然只剩下不到十五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亲兵也有两个不见了。 李铁柱满脸羞愧，说道：“属下无能，没料到宁远军竟然会来偷袭我们，若不是赵、李两位将军发现动静，带人赶来救援，将宁远军击溃，兄弟们几乎全军覆没！” 董宣武听了，心中又恨又痛，只觉喉咙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自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可惜这些将士，没有战死在与女真人厮杀的疆场上，却亡于友军的偷袭，真是不值得。 “啊！”董宣武仰天长嘶一声，拨开身前的人，遥指着对面不知躲在哪里的袁崇焕，厉声嘶吼道：“袁崇焕，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子听清楚，这个梁子你我算是结下了，以后莫要落在老子手上，要不然，老子非活剥了你皮，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又咬破中指，指天为誓：“我董宣武此生若不亲手宰了袁崇焕这狗贼，为兄弟们报仇，愿永坠地狱，永不超生！” 众人一阵沉默，不少人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就在这时，又一支人马赶来，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所率的关宁军。 三支人马，自然而然形成了品字形，相互提防，相互戒备。 论人数，董宣武这一团人数最多，侦察排、辽东官兵、民壮和一些自发前来助阵的百姓，足足有七百多人。但可惜，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战斗力反而是最弱的。 其次便要属袁崇焕带来的宁远兵马，足有四五百人，本来实力也是最强的，只是被董宣武这么一冲，闹得士气消沉，建制也被打乱，而且很多人由于匆忙出击，手上连件兵器也没有。 再次就属吴三桂的这三百多人了。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人人武装到牙齿，而且建制健全，算起来，如果打起来，战斗力反而会在宁远官兵之上。 “吴将军，董宣武勾结金人，准备与金人里应外合，取了宁远献给努尔哈赤，不巧被本官撞破，请速听本官号令，你我合力歼灭这群反贼。”袁崇焕在人群中大声叫道，根本不敢露头，生怕被董宣武的侦察排一枪给崩了。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满嘴喷粪！”董宣武气得跳脚大骂道，“袁崇焕，你这狗贼，就只有这本事吗，只会背后下手阴人？ 你他娘的阴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至少也该打听打听。 老子的家人，所有的亲人，都留在北京，董家在朝为官的，何止数十人？ 皇上对我信任有嘉，五行营就是皇帝拨内库的银子建立起来的，说是五行营是陛下的亲兵营，也毫不为过。 信王更是待我董二如亲兄弟，孙阁老更是我的老师，老子还刚刚跟女真鞑子干了一架，干掉他足足一个牛录。上次莽古尔泰来北京抓老子，差点被老子生擒，所带之人几乎被老子干光了，恨我入骨。 半年多前，皇太极的手下范文程还来偷袭五行营，老子脑袋的赏格开到了五千两，被老子杀得屁滚尿流。 你他娘说老子要投靠女真人，你说的那些鬼话能不能再不靠谱点？” “吴将军，适才在帐中，董贼被本官看出端倪，又以虚言诈他，揭破了他的阴谋，他亲口承认的事，还会有错？ 刚才他还在营中劝本官，要本官投靠于他。他说他已经跟女真人说好，里应外合，共取天下。私自动用辽饷，就是要邀买人心。将军不好财者，所图者大也！ 他还说将来得手以后，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全归女真人；黄河以南，则尽入你囊中。帐中本官的几名亲兵，都可以作证，还会有假？” 人而无耻，不知其可也，这句话孔夫子真没说错，亏袁崇焕还自称是圣人门生，污蔑起人来，无所不用其极，说得有声有色，似乎满是那么一回事。 “笑话，老子要造反，还会跟你这阴人说？还劝降你，”董宣武怒喝道，“袁贼，你以为你是只什么鸟？值得老子多费唾沫吗？” 说罢，董宣武转头望向吴三桂，大声问道：“吴将军，你是信他，还是信我？你若要助他，只管放马过来，我董宣武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吴三桂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袁大人、董大人，请恕三桂愚钝，难辨是非错对。但不管两位大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将士何等无辜？不如将此事交于朝廷，让朝廷做一个决断，如何？” 董宣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知道，吴三桂身为关宁将门，今天想说服他帮助自己对付袁崇焕，只怕没有希望。吴三桂能中立，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却听袁崇焕长叹一声，说道：“吴将军，今日是大好时机，今日若不能除去这奸贼，以董家在朝廷上下的关系，颠倒黑白，还不容易么？大明日后哪还有你我容身之地？ 吴将军，董贼诓你入五行营，是何居心，你想过没有？一步错，步步错，一失足成百年恨啊！ 今日你若肯助本官平息叛乱，这首功自然是非你莫属。又有两三百颗女真人的首级做底，论功本官保举你成为总兵，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袁崇焕还想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巧言令色说服吴三桂，不惜以女真人的首级和总兵之职相诱惑。 “那些女真人是我们杀的！”随董宣武的辽东官兵中，立刻有人听出不对，大声叫道。 袁崇焕冷笑数声：“此时你们若是弃暗投明，本官当然可以既往不咎，论功行赏。否则，大明的叛逆，哪有资格请赏？如今女真人的首级和俘虏尽在本官手上，怎么论功，自然是由本官一言而定。” 董宣武冷哼一声：“袁崇焕你这狗贼，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用，大明的天下，不是你由一个人说了算的，这辽东，也容不得你一手遮天。” 吴三桂长叹一声，说道：“两位大人，不必再吵了，各自收兵回营吧，莫要让三桂为难。这里三桂抛下一句话，此刻两位大人，谁要先挑起纷争，那三桂就率兵打谁！” 夕阳西下，这轮夕阳，显得格外的鲜红。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心 世上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这一次算是给董宣武一个沉重的教训，对人心的险恶，有了一个更直接的认识。 “董将军，三桂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能活着回到北京。如果你真能活着回去，三桂不会食言，会去五行营董将军麾下做一名小兵，顺便见识一下，五行营究竟是怎样如何训练出如此强悍的战士。” 董宣武完全没有料到吴三桂会对他说出这番话，现在的吴三桂显然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卖国卖民的大汉奸，他的身上，还流淌着火热的鲜血。 吴三桂的话暗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袁崇焕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董宣武。作为宁前兵备佥事，孙承宗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可以节制关外的诸军。这意味着，袁崇焕很可能会继续用围剿反贼的名义，派出兵马围剿董宣武。 杀了董宣武，什么话都可以由他说，没有人会为一名死去的武将说话，抱委屈叫不平。 相反，如果让董宣武活着回到了关内，袁崇焕他就危险，要打赢这场官司，袁崇焕胜算极微。袁崇焕明白这个道理，吴三桂也明白这个道理。 董宣武必须离开，去了宁远，无疑是羊入虎口，城门一关，再想逃出来就难了。 “吴兄，很多人董某不可能带走，袁贼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董某想托付给吴兄，不知吴兄能否接受？”冲着吴三桂说的这段话，董宣武对吴三桂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董宣武话中的“很多人”指的是那些被他救回的百姓，还有那些重伤员。这些百姓中，很多人在下午的战斗中都支持了他，但毕竟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想全部带走，会大大拖累董宣武的行军速度。很可能逃不出辽东。但留下他们，心狠手辣的袁崇焕未必会放过他们。杀了他们，辽东的荒野中只会多一批孤魂野鬼，不会有人在乎，留着他们，却很可能留下极大的麻烦。 吴三桂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董宣武心中也没有底，但是如今这情况，除了求他，又还能求谁？而且吴三桂有这个能力保护这批百姓，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吴襄，他的舅舅祖大寿。 要对付吴三桂，袁崇焕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吴襄和祖大寿。吴家是从外地调来，在关宁的根基也许还算不上深，但祖家世代都在辽地为将，关系深入到关辽的方方面面，可谓是根基深厚。失去了祖家的支持，袁崇焕很难在关外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 “慈不掌兵，董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吴三桂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是何苦？左右不过是为了三十来个卫兵！” “世上的事情，往往并非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董宣武摇摇头，痛定思痛，董宣武根本不相信袁崇焕会因为三十多名卫兵与他翻脸，刀枪相见，行此险招。袁崇焕尽管未必有什么见识，但无论如何心胸也不至于狭窄到这个地步，其中必有其他的原因。 吴三桂没有接董宣武的话，沉思了片刻，说道：“三桂只能答应将军，如果将军平安回到关内，你留下来的人，安全不会有问题。否则……”话说到这里，吴三桂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董宣武如果回到了关内，那么，这场官司董宣武胜出的可能性远胜于袁崇焕，那么，吴三桂冒着得罪袁崇焕的风险帮董宣武这个忙是值得的，可算是人情投资，日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回报。但如果董宣武回不去了，那这个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到时候，向那些百姓举起屠刀的很可能不是袁崇焕，而是他吴三桂。 枭雄毕竟是枭雄，是彻彻底底的功利主义者，即便此时的吴三桂表现还不那么明显，但这种功利主义的思维早已经根植于他思想的最深处。 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董宣武点点头，他与吴三桂的这一次密会，就这样结束。 接下来的事，就是出逃的准备。 辽东的冬夜很冷，谁都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冬夜出营，董宣武也不会，那不是出逃，而是自杀。时间定于次日清晨，董宣武将带走亲卫、侦查排、赵成、李忠和他们部下所有的士兵和青壮民夫，以及一部分青壮百姓。那些受伤不便行走的官兵，和大部分百姓，就只能留下由吴三桂保护了。 押送的粮饷早已经被袁崇焕扣住，好在武器来不及收缴回去，而且董宣武还有大批从女真人手中抢回的缴获，足以保证众人的粮草供应。 这批缴获除了相当一部分留给了走不了的百姓，送给了吴三桂，董宣武只留下的足够他们一行人十多天的用度。在董宣武想来，十多天纵使他们没能逃到山海关，山海关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袁崇焕对他的围剿也该结束了。除非袁崇焕想要背国自立，或者董宣武他们已经战死。 董宣武手上的战马约有两百八十多匹，远远不够所有人使用。不过，见多识广的董宣武有办法。他想到了雪爬犁，后世东北很普遍使用的东西。 两根光滑的木头上，钉上一块木板，很简单的东西，但也很有效，可以坐上三到四个人或者货物，由马拉着，怎么都比两条腿跑得快，而且可以节省大家的体力。 一声令下，董宣武营中众人彻夜准备，制造爬犁，炒制干粮以及其他一些准备工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未必有埋锅造饭的机会。 可以想象，此时的袁崇焕一定也在筹谋着如何对付董宣武这一批人。在这里，袁崇焕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吴三桂态度不明，他不敢贸然出手。但是离开了这片营地，或者董宣武等人在营地中多住几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袁崇焕一定会趁着夜色，放出信鸽，招来亲信，布置援军。关宁军虽然已经没了与女真人野战的勇气与信心，对付汉人的勇气与信心还是有的，特别是董宣武这一伙乌合之众。 董宣武有些后悔没有将那两只海东青带来，要不然，局势怎么会变得这么被动？辽东的白山黑水，本应该是海东青翱翔的天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色 夜色中，袁崇焕望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董宣武所在的营地，心中郁闷不已。 事情怎么会闹成这般？明明是一手好棋，杀区区一个董宣武，怎么会变得如此之难？ “袁大人，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一个黑影在袁崇焕身边说，“只要你拿董宣武的人头来，袁大人在辽一日，我大金国绝不踏过辽河半步。当然，袁大人答应的每年十万担粮草，二十万两银子，还请袁大人按时拨付。” “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四贝勒，我袁崇焕答应的事，不会反悔！只希望四贝勒也莫要毁约！”袁崇焕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黑暗中的那人，但他也没有办法。 袁崇焕现在明白了，当初劝说孙阁老在宁远筑城，是一个愚蠢的建议，当他看见一队队金兵肆无忌惮、趾高气扬地从宁远城下走过，去劫掠宁远城背后的土地上的收获和百姓时，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关宁兵马已经被女真人吓破了胆子，没有勇气去面对金兵的刀锋，没有能与女真人在野外对抗的点，辽西之地虽然堡垒群立，就都成了孤立的点。女真人能任意选择一个点进攻，来去无阻，而关宁军则面临两难选择，救援还是不救援。 救援，女真人很可能早就埋伏好了伏兵，围点打援，等的就是来援的明军。到头来很可能是援军也丢了，城堡也丢了。 不救援，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修筑好的城堡被女真人攻下、毁去，大批的物资被女真人抢走，军民被掳走，这是极为伤士气的。 到了后来，关宁军甚至发明了一种战术，就是当得知女真人到来的消息，就立刻率领堡中的士兵前去“救援”其他的城堡，或者“迎击”女真人，城堡内的物资一率封存。这样，城堡丢失的责任就落不到领军将领的头上，因为他们在主动“出击”。 如果实在不幸，被金兵堵在城堡里，那就干脆投降好了，反正也不会有援军来解围，跟女真人硬拼，迟早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直接投降了，兴许还能保住富贵。对外，完全可以说是情势所迫，顾怜百姓，免遭女真人的屠戮。 对此，袁崇焕完全无能为力。他发现，这个世界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帮在他眼中的化外蛮夷竟然是如此难以对付。他甚至不明白，当年明太祖、明成祖究竟是如何将蒙古人追得满草原四处乱蹿的，万历皇帝又是如何成就三大征不世伟业的。 曾经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心思全没了。控制一支强大军队的渴望，在袁崇焕心中是如此强烈。只可惜，他是文官，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虽然、等书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到了现实中，却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他偏偏不能认输，也无路可退。这些年的宦海浮沉让袁崇焕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官场上，只有进，没有退。只要在往前进，不管坚持是对是错，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跟着他，跟的人多了，错的也会变成对的。但只要稍有犹豫，后退半步，很可能就是树倒猢狲散。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对那些已经有极为雄厚根基的人说的，像他这种没有根基，靠着说大话，博取来机会上位的人来说，退一步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甚至成为替罪羊，尸骨无存。 这样的结局，心比天高、志大才疏的袁崇焕绝不能接受。 辽事看似是军事，其实不过是朝堂争斗的延伸。对于这一点，袁崇焕看得十分清楚。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就算是真没有路，我也要杜撰出一条路来。纵使辽事无解，我也要世人相信我，袁崇焕胸有成竹，手握解决辽事奇计妙法！ 世事无常，只要在这个位置，就总有希望。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哪一天努尔哈赤和他那几个儿子都发了疯，你杀我，我杀你，死了个一干二净，辽事因此而不解而解。到时候，谁敢说不是我袁崇焕的功劳？ 当年周郎定下火烧连环之计，他又何尝料到，长江之上大冬天竟然真的刮起了东风？” 袁崇焕常常对自己这般说。 人生就像是一条条不知终点在何方的路，在选择之时，没人能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路上会遇到什么，自己又能不能走到终点。回头将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袁崇焕承受不起这沉重的代价，所以他不得不咬紧牙关，随着命运的脚步，一步步走下去。 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前几天，还真让等到了一个转机。 董宣武以三十壮士将三百狐疑之卒，竟然全歼了一个牛录的女真人，这真是意外之喜啊！两三百颗真女真的首级，还有三十多名俘虏，这是未有之大胜啊！谁说皇天不眷顾我袁崇焕？ 带着这种心情，袁崇焕从宁远城赶了过来，原来以为董宣武多多少少有些夸大战绩，但女真人的人头摆在那里，还有三十多名俘虏的口供，这一切都让人很难怀疑。尤其在看了董宣武与吴三桂那场演习之后，袁崇焕欣喜若狂，他终于找到了救命的那根稻草。 袁崇焕当然不会认为那个纨绔子弟有这么大的能耐，关键在于他的那三十多名卫兵，听说，这些人还不是董宣武的亲兵。尤其那个叫李铁柱的，给袁崇焕留下非常深的印象，以致于他一心认定，李铁柱才是让董宣武立此奇功的关键。 如果这些人是董宣武的家丁，袁崇焕不会打他们的主意，只会尽量笼络董宣武。对别人的家丁打主意，这是军中禁忌。但是他们不是，只是侍卫。所以，袁崇焕才会动了心思。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与其掌握在一个花花公子手中，倒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总该能打动那个纨绔子弟吧。 然而，让袁崇焕没想到的是，董宣武用那种近乎侮辱的方式拒绝了他。这让袁崇焕十分不满，非常生气。但即便是这样，袁崇焕并没生出立刻对付董宣武的想法。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他很信任的一名侍卫悄悄带进来了一个人，一个将改变他一生的人。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希望。 那个人的名字叫范文程，一个在袁崇焕眼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范文程的建议十分诱人，他索要的代价也并不太高，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逃亡 天微微亮时，空中又下起了小雪。董宣武出发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带领着队伍出发了。 看着在雪地里艰难跋涉，越去越远董宣武一行人的身影，范文程眯着眼睛笑了。 他并不相信董宣武带着的那近六百乌合之众，能够经得起关宁军的围剿袭击。关宁兵马的战斗力虽然无法与女真人相比，但是要围剿董宣武这支比流民组成的队伍略强一点的乌合之众，是绰绰有余的。 这支队伍的真正精锐，只有董宣武带来的那些护卫，昨天黄昏的那场短暂的袭击，证明这些人战斗力虽然强大，但也不是不能打垮的。而且，那些护卫死伤了大半。 半年多前的那场耻辱，就让今日的风雪将他一扫而空吧。 这是天意啊，如果不是他正巧遇上那十几名仓惶逃回来的女真士兵，怎会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机会？ “袁大人，你准备好了吗？真的不要我家贝勒爷派人帮助？”范文程望了一眼利欲熏心的袁崇焕，微笑着问道。 “董贼活不过今天！”一夜的筹谋让袁崇焕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伸了一个懒腰，袁崇焕说道，“倒是四贝勒，是否真的能说服贵国国主么？” “放心吧，陛下对四贝勒言听计从！其实我大金起兵为了什么？难道真打算杀入关中，与大明争夺天下？”范文程笑着摇摇头，“陛下还没有那等雄心壮志，无非是荣华富贵罢了！只要袁公每年提供十万担粮草，二十万两银子，你我两国何必要打打杀杀？就算陛下俯首称臣，仿朝鲜例，与大明以辽河为界，世代为大明镇守辽东，也不是不能商议的事。” 袁崇焕心头一阵荡漾，这也是平辽的一种方法，如若真成事了，也是大功一件，他袁崇焕不管怎么样，都为大明复土四百里，名列千古名臣不成问题，日后入阁为相也未必不可能。只是不晓得倔强的大明朝廷肯不肯答应。 范文程看着袁崇焕因为激动而变化不定的脸色，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失落与鄙夷。这就是大明的封疆大吏，这就是大明代天子牧民的官员，目光短浅，利欲熏心，大明的气数，只怕是真的完了。 绕过一片树林，董宣武回头看了看，见袁崇焕并没有派人追上来，又看了看越下越大的漫天雪花，立刻命众人停下来，放下马背上的雪爬犁，让众人坐上雪爬犁行进，速度立刻提高了一大截。 雪爬犁是个秘密，速度也许是他们逃脱袁崇焕围剿的关键。为了不让袁崇焕察觉，出营时董宣武并未使用雪爬犁，而是将它放在马背上，看上去像是放置杂物的架子。董宣武应该感到庆幸，从山海关出发时，他根本没想起雪爬犁这回事。 雪下得不大，浮雪不多，几天的严寒将雪面冻得十分坚硬，而风雪却正好能掩盖雪爬犁的车辙。由于马匹由负重改为拖拉，陷入雪中的马蹄并不深，这导致马速提升了不少，董宣武估算了一下，利用雪爬犁行进的速度，足足是步行的三倍。 附近的卫所堡垒是没有机会拦住他们了，雪爬犁的速度足以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此地离山海关直线距离约有一百五六十里，如果算上路途的曲折，和不得不避开的卫所堡垒，大概又三四百里的路程。按照雪爬犁的速度，大概要走三四天。 如果不出意料，雪爬犁的存在，至少能让两天内，会让袁崇焕的部署处处扑空。等袁崇焕明白过来时，恐怕他们一行人离山海关已经不远了。 也就是说，袁崇焕可能只会有一次机会，赶在山海关前拦下他们。 只要冲破了袁崇焕的封锁，来到山海关前，董宣武就不信袁崇焕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追杀他们。即使情况不妙，只要不被围住，以雪爬犁的速度优势，众人也能迅速摆脱接触，逃之夭夭。 就算袁崇焕有先见之明，将去往山海关之路封锁得死死的，已经被反正带的粮食可供大家食用十多天，不可能没有风声透到山海关去，只要孙承宗过问了此事，袁崇焕再想只手遮天就难了。他们这一行人，自然而然就脱险了。 跟我斗，我让你这王八蛋知道知道什么是游击战。 不知不觉中，董宣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董三和几名五行营的重伤员情况非常不妙，尤其是董三，由于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而且在发高烧，嘴角就起了泡。 董宣武可以把官军的重伤员交给吴三桂，却不敢将五行营的人交给他。不得已之下，只能带着他们一齐走，虽然这样做，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辽东的寒风，无孔不入，即使传再厚的皮裘，寒意仍旧能找到缝隙钻入衣服里。这样的天气，身体稍差点的青壮小伙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像董三这样的重伤员？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样的严寒下，伤员们的伤口不易感染。 雪爬犁上支起一个半米高的小帐篷，使之不受风雪之苦，这是对重伤员唯一的优待。 董宣武坐在董三的身边，不时用布蘸着融化的干净雪水擦拭着董三的额头，希望借此降低他的体温。董宣武感觉董三的体温几乎快四十度，在这个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这几乎是宣布了死亡，能不能撑过来，全看董三的意志。 在呼啸的风雪中，董宣武回想起与董三相处一切，心中不觉一阵酸楚。 董三比董宣武要大五岁，别看董宣武平时对董三骂骂咧咧，偶尔还会踹他屁股一脚，但是在董宣武心底，董三却是他最信任、最贴心、最亲近的人，没人能赶得上他，连老爷子和老娘也赶不上，更不要说那位几年也见不上一面的大哥。 当年董宣武为非作歹之时，就是董三护着他，为了董宣武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回家以后，老爷子的责罚，首先责罚的也是董三。如果董宣武被打得屁股青肿，那董三多半已经皮开肉绽。但是董三却从来就没有叫过委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董三更像是董宣武的兄长。 如今，也是为了保护董宣武，董三被砍断了左臂。董宣武心中对董三的愧疚，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达。 如果董三真的就这么走了，董宣武活吃了袁崇焕的心思都有。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布置 “什么？没有发现董宣武一行人的踪影？这怎么可能，董宣武一伙足有六百人，都是大活人，难道他们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袁崇焕一拍桌案，怒气冲冲。一天下来，他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出动万余兵马，竟然没有捞起一只小鱼小虾。 董宣武速度只有那么快，一天下来，靠两条腿能走出五十里地，就是极限了。况且六百人马，不是一个小的目标，万余关宁铁骑，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呢？ 一定有人偷懒，没有出击，谎报军情，让董宣武一行人趁机溜了，要不然，无法解释如此周密的拦截网竟然没有半点收获。 范文程也同样十分惊讶，他同样想不出其中的缘由。人也许能藏得住，但是那些战马如何躲藏？近三百匹战马，到哪里都十分惹人注目，藏是无论如何藏不住的。 沉思了半天，范文程忽然说道：“袁公，会不会是董宣武将一部分人安置在某一村庄，自己率领精锐，不惜马力逃了出去？”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那些跟随董宣武而去的百姓都是女真人从这附近几十里的范围内掳掠来的，半路上董宣武偷偷地将他们散去，甚至还可能包括一些羸弱的官兵，几个人十几个人一拨，仗着是本地人，地形熟，躲开关宁军的搜捕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人少，搜捕他们的官兵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不会怀疑他们就是董宣武的一伙。 董宣武可是带了近三百多匹战马，一人一骑，甚至是一人两骑，速度会大大的加快。趁着关宁军没有合围之前，从缝隙间钻出去蛮有可能。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好一个董宣武，表面上说要带走所有愿意离开的人，却没想到只是掩人耳目。哼，一个武夫，一个纨绔子弟，哪里懂什么仁义道德？倒是本官高看了他！ 袁崇焕忿忿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眼中露出熊熊怒火。 一切都要从头布置，昨夜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影响，没有调动更多兵马，看来是过于谨慎了！ 袁崇焕仔细研究起地图，重新按照这天气骑兵行军的最快速度，重新部署围剿董宣武的兵马。 这一天下来，由于雪爬犁的速度优势，一路上有惊无险。几次借助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了搜索的官兵，从搜索他们官兵的缝隙间险而又险地穿过，透围而出。 虽然带着这么多民壮、百姓行军，的确是个大包袱，目标大，董宣武不敢进行小范围内的穿插，拖累了行军速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地形上，这些百姓还是非常熟悉的。而且，在百姓的指引下，入暮时分，居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以避风雪。 有了山洞的掩护，众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生火去暖，对在寒风中急行了一天的众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放松和休息。要不然，这样黑的夜里，如果在雪地里宿营，董宣武绝不敢让众人生火。近六百人取暖的火光，十几里外的都能发现。 只是，这一天下来，有三名侦查排的重伤员终究没有熬住，停止了呼吸。倒是董三情况平稳了些，熬过了这一天。另外，有四十多名官兵、民壮和百姓，受了风寒，病倒了。对这一切，董宣武虽然忧心肿肿，却又无能为力，他是一名穿越者，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心中对袁崇焕的恨意，越来越深。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辽东的冬天，感冒可不是小病，弄不好就会要人命的。有了这个山洞，也许能缓解一下他们的病情。 “袁公，是不是在这里再布置一道防线？”范文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建议说道。 袁崇焕顺着范文程的手指看去，范文程所指的位置，距离山海关不足三十里地。 “有必要这样做吗？明天，董宣武恐怕插翅也难逃！范公子，请注意你的身份！”袁崇焕沉声说道，心中有些不满，他身为大明万历年的进士，难道还比不上一名落魄投奔女真鞑子的穷秀才。而且即使董宣武一人双骑，除非他敢走直线，直接从卫所、堡垒间穿插而过，不然绝不可能逃出这么远，这道防线，显得十分多余。 “董宣武给我们的惊奇难道还少吗？”范文程没有被袁崇焕气势压倒，缓缓说道，“袁公，若是让董宣武逃了出去，对于四贝勒而言，倒没有什么，只是让这个不愿见到的人多活一段时间罢了。而对袁公而言，情况则会非常的不妙，不是吗？ 黑松林是董宣武去山海关必经之路，有备无患，多做一些准备，总比到时后悔要强吧！” 袁崇焕皱了皱眉头，挥袖说道：“你的建议，本官会再做斟酌，时候不早了，范公子还是早做休息为妙！” 范文程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话，施礼离开。 袁崇焕转身回到地图前，面色沉重，反复研究着地图。 董宣武真有本事顺利突破他布置的第二道防线吗？袁崇焕觉着不可思议。人毕竟是人，不是神，董宣武逃得再快，也有个限度，种种迹象表明，董宣武的确是逃出了第一道封锁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逃出第二道封锁圈。 为了布置这第二道封锁圈，袁崇焕几乎出尽了全力，命亲信布置了不下四万兵马。如果这样都让他逃了，那大明的官兵也未免太无能了。 可是，要是董宣武要是真的用某种方法，突出了第二道封锁圈，再想拦住他就难了。 只是在距离山海关不足三十里的地方调动兵马，会不会太过敏感？引起孙承宗的怀疑？如果孙承宗要他做出解释，他又该如何答复？ 在宁远附近，山高皇帝远，什么情况完全由他袁崇焕一人说了算，就算他说是在围剿打谷草的女真人，孙承宗也不会怀疑。 但如果无缘无故真的调动兵马到距离山海关不足三十里的地方驻扎，就算孙承宗对他再信任，也会对他的动机有所怀疑。信任一旦出现了裂痕，即便再怎么修补，那裂痕迟早都会慢慢扩大，直到不可收拾。 现在，袁崇焕还不能失去孙承宗的支持，因为，孙承宗恐怕是唯一肯全力支持他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靠山。 袁崇焕久久不能决断。 “大人，奴才以为小心为妙！董贼可是曾以三十人击败了吴大人三百关辽精锐的呀！”这时，那名引范文程来见袁崇焕的家丁袁贵鼓起勇气说了话。 正是这句话，才让袁崇焕下定了决心。 孙传宗那边终究还能敷衍搪塞，若是让董宣武逃了，后患无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分兵 与此同时，董宣武也在研究着地图。事关数百条人命，不可不慎。 “不行，速度还不够快！”董宣武自言自语，“以这样的速度下去，除非袁崇焕真的愚蠢到不在此地设伏。否则我们依然没法顺利回到山海关。” 回不到山海关，就意味着要与关外的关宁军打游击。虽然董宣武有信心凭借速度优势，拖过十多天，但是跟随自己的这些人，又有多少能支持到十多天以后？才这么行军一天，就已经病倒了二十多人，十多天下来，又有多少人能支撑下来？以后不是每天都能找到这样的山洞避寒的。 而且，这样行军下去，董三和另外的三名重伤员，无论如何是支撑不住的。 “我决心兵分两路！”经过深思熟虑，董宣武叫来了周通、李铁柱、赵成、李忠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袁崇焕要的人是我，让我回到了山海关，其他的人他杀再多也没有用。 而且，辽地严寒，咱们缺乏御寒的衣物。如此的行军，这里大部分人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所以，我决心兵分两路。 一路，由我、周通和李忠带领，抽出两百健壮的丁壮，两人合乘一架雪爬犁，每架雪爬犁由两到三匹马拉着，这样，速度会大大的加快。直接从卫所与堡垒之间穿插而过，借助速度优势，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强行突破。 我计算过，这样我们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天一百五十里，加之比原定路程大大缩短，只需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冲到山海关前。也许能让袁崇焕猝不及防，来不及在此布置阻截。” 董宣武指着地图上的黑松林，范文程看到了那一点，董宣武同样看到了那一点。如今的形势让董宣武明白过来，黑松林，可能就是胜负的关键。 他先冲过去了，那么他就赢了。他没有冲过去，就只能带着大家打游击，虽然最终他可能一样会赢，但身边的众人，不知会少掉多少。即便是董宣武，在经过了一天疾驰后，也不敢确定，他自己能在严寒的辽东，支持十多天。 “另一路，由铁柱和赵成率领，就呆在这山洞中，照顾伤员，哪里都不要去。我会留下尽可能多的粮食，如果前一路只带两天的粮食，那么剩下的粮食，应该足够供应第二路二十天所需。 我想，有我引开袁贼的注意力，袁贼必定会放松搜索，这山洞又如此的隐蔽，只要行动小心，遮掩行踪，袁贼想要发现这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者，即使袁贼抓住了你们，只要我逃进了山海关，除非他敢明目张胆，扯起旗帜造反，否则，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不能再犹豫了，明天袁贼如果再找不到我们，有八成可能会在黑松林布置兵马。” “不行！大人，你去太危险，让我去！让我冒充大人，引开袁贼的注意力，去山海关请救兵，回来救大人！五行营可以没有我李铁柱，却不能没有大人你呀！”李铁柱争道。 谁都知道这两路兵马，哪一路会更危险。很可能就在此时，袁崇焕就已经在黑松林布置了人马，在消息不明情况下，董宣武带人冲过去，很有可能自投罗网，生与死都是五五之数。 而躲在山洞中的这一路，正如董宣武所说，只要小心行事，不被袁崇焕的人发现，支持二十来天完全没有问题。二十天的时间，天知道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就算真的不成，留在本地占山为王，立地生根，四处打家劫舍为生，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董宣武苦笑一声，摆摆手，说道：“不必再争，没有用，这一路必须要我亲自率领才行。山海关的将领，又怎会认你？老师他又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话？ 放心吧，黑松林那么大，就算袁崇焕果然有先见之明，在那里布置了兵马，我也有机会冲过去。倒是这里，如何与关外的关宁军周旋，如何布置，不被他们发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夜晚也许还好，白天的烟火，很容易就暴露了目标。 这正是你们所长，不要忘了教给你们的在野外雪地如何分散烟火的方法，别让我失望。 如果你们真的被袁贼发现并被抓住，以后对付起他来，我会束手束脚。” 细想董宣武说得在理，李铁柱低下了头。倒是赵成要求同董宣武一齐出发。危难之中见人心，此时若能与董宣武共患难，日后在五行营中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董宣武不得不说服赵成，无论是跟着董宣武的人还是留下的人中，还有很多官兵、民壮，尤其是那些官兵，所以，赵成、李忠两人必须分开。要不然，留下的人找那个，光靠李铁柱，很难服众，而跟随董宣武的人也可能因为沟通不畅出现问题。 而赵成在与女真人的战斗中，曾经受过伤，虽然伤得不重，但如此强度的赶路，很有可能会吃不消而生病。 考虑到这一点，董宣武才会让赵成留下，而李忠跟随他冒险赶往山海关。 赵成无奈，只得放弃，只得狠狠地在李忠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说道：“老李，你的命可以不要，要是让大人出一点问题，我老赵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李忠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跟董大人在一起，能出什么问题？正要与袁贼的人遇上了，不是还有我手中的坠金亮银枪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放心吧，除非从我李忠的尸体上跨过去，不然休想动董大人一根毫毛！” 众人商量一定，立刻挑选兵马。 一百多名身强体壮的官兵，以及八十多名民壮，三名亲兵，以及三名十分熟悉这一代环境的百姓被挑选出来。 同时，众人准备工作在有序的进行，大家都知道，董宣武这一行人能否成功冲入山海关，讲关系到大家的安危，所以没有人敢松懈、掉以轻心。 一天的行军，让众人对雪爬犁的优缺点都有了一个直接的了解，重新对雪爬犁进行了设计，前方加装了护栏和踏板，方便了驾驭，滑木的前端也做了弯曲处理，可以显著减少雪地的阻力，而之前为了赶工只是把滑木削成了斜面。 各种锁具也有所改进，使马匹更好的受力。 大家能帮董宣武做的事也只有这些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难道他真的长了翅膀 次日清晨，董宣武就率领着这二百人出发了，带走了所有的马匹。留下马匹只会让李铁柱他们更容易暴露。 他与周通合乘一辆雪爬犁，由三匹马拉着，速度自然比昨日又快上了一大截。如果不是因为大雪之下，浮雪越来越厚，马匹速度被明显限制住了，董宣武都怀疑，他很可能能赶在今天入夜前，赶到山海关。 董宣武与周通身上也带有伤，不过两人身穿厚厚的皮裘，比其他人的条件要好得多，所以还支撑得住。特别是周通，身体又好，穿得又像是狗熊一般，前天受的那点伤，似乎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这雪爬犁在周通手中，更像是大一点的玩具，周通玩得不亦乐乎。这家伙的神经太粗了，无人能比。 中午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在茫茫雪原之上，坐落着一个小屯子，在屯子的正中，矗立着一座烽火台。虽然谁都知道那个烽火台没有什么用，因为即使点燃了烽火，当女真人来袭之时，也不会有救兵来援，但是驻扎在这里的士兵还是日复一日的守护烽火台。因为至少它能让庄中村名有更长的逃跑时间。或许正因为那一点点时间，许多人就会幸免于难。 “那是什么？”百无聊赖的守卫士兵指着西北方向的一条黑线。 “放心吧，不会是女真鞑子，要不然，陈家屯那边的烽火台早该点燃烽火了，别他娘的自己吓唬自己！”伍长半开玩笑地拍了那士兵脑瓜子一下，突然，伍长定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声叫道：“敌袭，快点燃烽火，快！” “女真人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士兵嘟哝了一句，话音未落，后脑勺又挨了伍长一巴掌，狗皮帽子被抽到了地上：“他奶奶的，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求爷爷告奶奶吧，希望这股鞑子不是冲着咱们庄来的，要不然，去年小李屯被女真**害的惨状，你又不是没看见！” 烽烟很快就被升起来了，五名守烽火台的士兵躲在烽火台上瑟瑟发抖，深恐小李屯的悲惨命运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听说大金国那边嫌汉人太多，耗费了太多的粮食，已经开始向汉人举起了屠刀。年迈者、残疾者、家中无隔夜之粮者，会被当做仇敌被清除掉。最近，时常有汉民拖家带口从北方逃难而来。据说被女真人逮住杀死的、在路上病死冻死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大明有百般不是，与野蛮的女真人相比，却好过千百倍。 陈家屯和周围几个村庄一片喧嚣慌乱，狗叫声，哭号声四起，如此大的风雪，百姓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能纷纷藏身于自家的井中、地窖中、床底下、木柜里……寄希望于女真人找不到自己。 来的当然不是女真人，而是董宣武一行人。 清晨时分，借着漫天的风雪，董宣武一行人顺利的避过了合围的官兵，并从几个屯子间穿过，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可是到了中午时分，风雪渐渐散去，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他们这一行人十分显眼，而且这里是人口密集区域，想要再隐藏行踪，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着远处升起的烽烟，董宣武心中叹息一声，喝令道：“不要管它，冲过去！” 由于袁崇焕对他们的速度估计不足，现在他们已经将围堵他们的官兵已经甩在了后面。即便那些官兵见到烽火，立刻返身追击，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速度的优势只会让他们将追兵越落越远。 但是前方还有无数的卫所村庄，十来个堡垒，情势依然危急，依然有被合围的危险。 算算路程，离山海关不过一百二十多里，离黑松林也只有九十余里地，如果行动迅速，今天也许就能冲过黑松林。那时，驻扎在山海关下，明天开关时进关。在山海关脚下，纵使袁崇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再来追杀他们。 见那伙强人竟然不没有烧杀劫掠的意思，而是直接穿庄而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负责守烽火台的伍长感到十分奇怪，壮起胆子探头朝烽火台外张望。望着像一条长蛇样的队伍，伍长惊疑不定。 “也许女真人根本没看上咱们屯子！哪个堡子要倒霉了，活该，谁叫他们不敢来救援咱们！”士兵甲半开玩笑地说，大难不死的他显得格外轻松。 “胡说！”伍长回头嗔怪地看他一眼，训斥道，“看清楚，他们哪一点像是女真人？很多人身上还穿着朝廷的兵服。是咱们的人，快，快把烽火给灭了，虚惊一场，事后还不知上头会怎么责怪咱们！奇怪，有这么一大拨人会路过，事先怎么会没有人先说一声？ 还有，他们所坐的马车，总觉着也是怪怪的，比寻常的马车快出许多。” “是没车轱辘！”士兵乙抢着嚷道，“今天的怪事特别多，居然看到了没有车轱辘的马车，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 伍长没有想到上头并不会因为他们这一次误报军情而惩罚他们，因为正是他们的发现，才让董宣武等人的行踪第一次显露在袁崇焕面前。 烽火台传递消息的速度其实非常快，才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传到了袁崇焕那里。 “什么？有一股三百多人的女真人正要袭击陈家屯？”袁崇焕疑惑地望向范文程。 只见范文程摇摇头，说道：“没有道理，举文程所知，即便真有我大金国的士兵越境打谷草，也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范文程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了陈家屯的位置，显然，对于辽西的地理环境，他比袁崇焕熟悉得多。 “文程以为，是董宣武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董宣武已经穿过了袁公所布置的封锁线，再一次逃之夭夭。”范文程不紧不慢地说道。 袁崇焕脸色一变，大惊失色，顺着范文程指点的位置看去，果然已经在包围圈只外，不由失语说道：“怎么可能，难道董宣武他真的长了翅膀？” 注1：天命九年正月，努尔哈赤下九次汗谕，清查所谓“无谷之人”，并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捕之送来”，最后于正月二十七日下令：“杀了从各处查出送来之无谷之尼堪。”本文中稍稍把时间往前提了一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忧虑 “董宣武长了翅膀是不可能的！”范文程摇摇头，“不过，董宣武此人深不可测，袁公可能不知道，在京城他发明的几样东西，现在极为流行。更有传言说他发明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能够迅速地建起一座城堡，坚若磐石。还有传言，他发现了一种方法，能够大量而迅速地冶炼出钢铁出来。 如果说董宣武制造出一种能够快速在雪地行走的东西，文程丝毫不感到奇怪！” “竟然有此事？”袁崇焕感到惊奇，看了范文程一眼，心中对所做过事竟然生出了几分悔意。如果真如范文程所说，那董宣武对于大明的用处，在当今天子眼中，可就比他重要多了。毕竟，辽事没有了他，还有别人可以接手，而没有了董宣武，天启皇帝会怎么想？碰巧，当今天天子似乎非常喜欢那些奇淫技巧。 范文程看懂了袁崇焕的眼神，呵呵笑道：“袁公，文程大好一颗头颅，若是能用他换取袁公与董宣武的和解，敬奉给袁公又有何妨？ 不过，文程只是担心，难如袁公之意。那时，反而触怒了四贝勒，我主兴兵问罪，不知袁公该如何应付？” 袁崇焕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范公子，你过虑了。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本官又岂是那种无信之人？只是本官感到奇怪，以公子大才，倘若能为朝廷效力，以后必定前程远大，何苦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如若范公子愿意，本官愿为朝廷举荐良才，朝廷必定也会既往不咎，唯才是举。” 范文程微笑答道：“袁公太高看文程了，在诸位大臣眼中，文程不过是一个不堪大用，中不了举的秀才而已，哪敢称‘大才’二字？况且，我主对文程有知遇之恩，为人臣者，以忠信为本，文程不敢有所违！袁公，休再提此语，莫要让文程看你不起。” 袁崇焕被范文程戳中心事，又见说不服了范文程，也息了将功折罪的念头，将话题又重新引到了如何围剿董宣武身上。 现在董宣武已经突出了包围圈，想要重新布局，再调兵马包围董宣武，时间上已经不可能，即便袁崇焕此刻调兵，飞鸽传书，那也要两个时辰后，各处兵马才能收到，那时天色已黑，无人会在冰天雪地的夜晚出兵，还是要等到明天早晨。 到了明天早晨，董宣武早不知又逃到哪里去了。 幸亏昨天晚上，他最终还是听从了范文程的建议，已经调集了五千兵马前往黑松林，加之黑松林原有一千兵马，合计六千人，这六千人，守住方圆五里的黑松林，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董宣武只有三百余人，而且是乌合之众。 为了稳妥起见，袁崇焕还是立刻飞鸽传书给守黑松林的参将郭嗣，严令他不许一人通过黑松林，对董宣武更是格杀勿论。 同时，袁崇焕又传令诸军，转头向南搜索，务必要将董宣武围歼在黑松林附近。 在被陈家屯发现行踪后，董宣武再无任何顾忌，带着众人穿过一座又一座村镇，烽火台一座又一座地被点燃，董宣武一行人再无所遁形，一个箭头直插向黑松林。 面对董宣武这来势汹汹的两百多人，绝大多数官兵都选择闭门自守，但总有几个不信邪、利欲熏心的将军，率军出击，想要拦住董宣武一行人。女真人打不过，难道区区两百人的叛军也打不过？这正是巴结袁崇焕、捞取军功的好机会，怎容错身而过？ 只可惜董宣武根本不与他们交战，见前方有人阻拦，就急忙调整方向，反正这雪原上除了个别地方，处处都可行军，凭借速度优势，那些官兵根本追不上董宣武，只能眼睁睁看着董宣武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 但也由于这样，耽误了董宣武不少时间，让董宣武想趁夜偷渡黑松林的计划落空。 傍晚时分，董宣让众人在一片枯树林中宿营。此时，他们离黑松林还有三十余里。 董宣武知道，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将士们需要恢复精力，马匹也需要休息，吃些马料补充体力。 在筑起一道冰墙将营地保护好后，董宣武安排好岗哨，众人扎下营帐，升起篝火，仓促吃了些食物，又在董宣武的强烈要求下，用热水烫过脚，便爬伤雪爬犁，与雪爬犁为床，两人一组，挤在雪爬犁上呼呼大睡。谁都知道明天将有一场大战等待着他们，明天的命运会是怎样，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对董宣武近乎盲目的信任。 两百条好汉的性命，不应该说六百条人命压在董宣武身上，虽然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也很劳累，但是董宣武却久久难以入睡。 明天的大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胜算怎么看都不像在他们这边。 对于黑松林的敌情，他一无所知。那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原本驻守的一千明军，还是袁崇焕早有准备，匆匆调来了更多的兵马？ 自己所带的这两百人，并不是一支不战不挠的强军，甚至不是那支他所熟悉的队伍，明天是否真的有勇气随他向数倍于己、杀气腾腾的官军冲锋？ 毕竟他们中差不多一半的人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进行过，只是靠最原始的本能使用武器，毫无技巧可言。而另外一半人，战斗力之差，在关宁军中也只是垫底。 最重要的是，这两伙人缺乏最基本的配合，自己强行将这两伙人捏合在一起，在战场上，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虽然在小山坡上与女真人那一战，这些官兵的表现可圈可点，但那是逼到了绝境，而且有屏障可守，占有人数和地形的优势。可是明天的战斗，除了速度，所有的优势都在敌人那边。 不行，不能硬攻，必须要想一条对策出来。硬攻只可能一败涂地。 董宣武的脑筋飞快地运转起来。 爬犁上的周通早已经鼾声如雷，抱着董宣武的一条腿，口水直流，也不知是不是打算在董宣武的腿上狠狠咬上一口。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周通的鼾声实在太有催眠效果。不知不觉中，董宣武也沉沉地睡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熟人 清晨醒来，董宣武依然没有想到打胜这一仗的有效办法。实力相差太大，到了已经不是可以依靠计谋可以弥补的地步。董宣武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的愚蠢与失误，毕竟黑松林这条通道，宽达五里，也许守军哪里会露出破绽。 带人行进到距离黑松林十里左右的地方，董宣武让众人停了下来，暂时隐蔽在一片枯树林中，因为继续行进下去，必定会被黑松林的守军发现。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黑松林的守军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袭击他。 所以，董宣武决定先亲自去探查一下敌情，然后再做打算。如果敌军过于强大，而且守备森严，那么，还是转身逃吧，与袁崇焕打游击，凭借速度的优势，袁崇焕未必能抓住他。只是这么一来，十多天后，身边的这些人恐怕剩不下几个了。 如果情况允许，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董宣武还是决心拼死一博。 没有带更多的人，从雪爬犁上解下两匹战马，与周通一人一匹，两人朝着黑松林方向驰去。 十里的路程，两人却走了一个时辰。眼见黑松林近在眉睫，董宣武让周通下马，将马系在一片小树林中，徒步朝黑松林摸来，想弄清黑松林的部署情况。两人都是穿的白色衣服，这样被守军发现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我当是谁，这不是董二公子么？你怎么会在关外这不毛之地？” 才摸入黑松林没多久，前面树后忽然钻出十来个人，为首的一人笑着说道，声音十分熟悉。与此同时，从董宣武的两边钻出了不少身批白布的官兵，将他与周通团团围住。 董宣武心中一惊，他没料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早被对方看在眼里，可笑他还以为守军已经被他骗过，懵然不知。 经历了这么多事，董宣武的心境已经不是常人可比。董宣武迅速冷静下来，站起身来，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一位？” 对方头上缠着保暖用的黑布，眼睛上也罩着防止刺瞎眼睛的黑纱，董宣武看不清他是谁。 那人哈哈一笑，撩起黑纱，揭开黑布，说道：“怎么，董二爷，贵人多忘事，才多久便不认得兄弟了么？亏兄弟还认得周通的身形，不然，误会就大了，万一伤了二爷就更过意不去！” “张宝，是你？”董宣武脱口而出。 不错，来人正是张宝，不过此时的张宝穿着臃肿，所以董宣武一时竟然没有认出他的身形来。 董宣武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张宝此人野心颇大，或许能被他说动，有了张宝的帮助，那么他们这一行人，脱险的机会非常大。忧的是张宝此人城府颇深，谁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琢磨什么，如果他一心追求功名，抓了董宣武，向袁崇焕献功，那袁崇焕也绝不会亏待了他，前程也是一片光明。 而且看这情形，张宝虽然还没有命令手下人捉拿他，但也同样没有表示出要放过他的意思。 “让兄弟来猜一猜！”张宝嘻嘻笑道，“袁大人要捉拿的勾结女真人的叛逆，该不会就是董二爷你吧？” 此时隐瞒也没有多大意思，张宝是个精明人，不可能看不清事情的真像。 董宣武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袁崇焕要抓的正是董二，不过，叛逆之说，张兄相信吗？” 张宝呵呵笑了几声，摇摇头：“不知二爷什么事把袁大人得罪了，让袁大人大动肝火，该不是又将袁大人给揍了吧？” 董宣武也嘿嘿笑了两声，不敢说得太明，只说：“没揍着，差一点，不过这回的确跟姓袁的彻底闹翻了脸了，这些窝囊事，不提也罢？张兄，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张宝眼中的精光闪动了两下，长叹一声，说道：“说来话长，原本以为来到关外，就能为国效力，痛痛快快跟女真人干上几架，谁曾想，这里的官兵，跟京城的是一路货色。兄弟壮志难酬啊！” 原来张宝自从在博望峰、虎跳口立下大功，被升为游击以后，自请调入山海关边军，原指望通过军功爬上更高的位置。谁料到了这里才知道，关宁军畏敌如虎，并没有跟女真人交战的打算。 张宝几次请战，反被上司狠狠呵斥了几顿，不得上司所喜，明里暗里不断刁难他，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几个月前，借故把他踢到了关外。这次袁崇焕调兵拦截董宣武，上官不知张宝与董宣武的关系，而且因为他手下的兵马足足有六百人，战力也不凡，于是就把他带了出来。 除此之外，张宝还告诉董宣武，这次来援援军足足有五千人之多，加上原本驻守黑松堡的一千余人，六千人守住这方圆五里之地，其中三千人分散在林中驻守，另外三千人待机而动。 如今的黑松林，戒备森林，连只鸟想飞过也难，董宣武根本没有机会偷偷潜过黑松林。而张宝这六百多人，不是心腹，自然不能呆在温暖的黑松堡中，却正守住宽一里通道。张宝暗示，在这一里的范围内，他张宝说了算，放走董宣武，不过是举手之劳。 听了张宝这一番诉苦，董宣武知道，这是张宝在向他示好，有待价而沽的意思。 如果董宣武开出的价格，能够满足张宝心中的价码，抓不抓董宣武，甚至偷偷放董宣武过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如若不然，那还不如将董宣武交出去，换取应有的赏赐。反正他也是按照上头的命令行事，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参将，张兄这次若肯帮我，回到山海关后，董某推荐张兄为参将。一年之内，只要董某有机会，尽可能推荐张兄为副将。”看明白了张宝的意图，董宣武非常直截了当地说。 参将，基本与董宣武平级，可管一个营的兵马。袁崇焕这次行动，注定是见不得光的，赏赐，给有功人员一些有油水的职位他是做得到的，但是想要升张宝的官，却是十分之难，除非他将斩杀女真人之功分一部分给张宝。可是张宝从未去过宁远附近，这么做很容易被心怀不满的人揭穿，引起公愤。 在没有战功，上司又不赏识的情况下，张宝想升为参将，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是副将了。 第一百九十章 交易 当然，董宣武也没有权力升张宝为参将，所以他只是说“推荐”，不过张宝都知道，孙承宗是董宣武的老师，两人关系密切，而且，山海关与宁远的事，孙承宗几乎可以一言而决。董宣武敢说出“推荐”，又画出了副将的大饼，就必定有不小成功的把握。 张宝是个精明的人，如果董宣武说出与他能力不符的承诺，他反而会怀疑。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坐到参将这位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如果张兄愿意，董某还可向老师建议，调张兄去觉华岛。张兄应该知道，觉华岛乃是辽东的仓储重地，其中油水不少。而且，有机会与女真人交战，捞取军功。”董宣武眨了眨眼睛，接着又说道。 董宣武知道，在宁远大战之时，觉华岛会陷落，岛上的军民被女真人杀戮一空。他这个建议，显然是不安好心。对张宝的芥蒂，董宣武一直都没放下，哪怕是此时有求于他。 可是张宝并不知道这一点，至少从现在看来，驻守觉远岛的确是一份非常有油水的优差，他又怎知董宣武心怀鬼胎？董宣武给出的条件已经大大超出了期待，让张宝生出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兄弟还有一个小请求！”张宝虽然喜出过望，但是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张兄请说！” “兄弟听说二爷在京城训练出了一个五行营，训练出来的士兵皆是精锐。二爷也知道，兄弟乃是绿林草莽出身，不懂得如何训练弟兄，所以，兄弟打算挑选一批弟兄去五行营，请二爷代为训练。放心，该出多少银子，兄弟照出不误。不瞒董兄，在这山海关这些日子，别的兄弟倒是没什么作为，倒是银子搜刮了不少。”张宝拱手相求，恳求之意非常诚恳。 果然是有野心的家伙，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只要替他训练出这么一批心腹弟兄，照葫芦画瓢，这家伙迅速就能训练出大批精锐士卒。至于银子，这家伙会缺么？当初在红缨会时，这家伙不知捞了多少。 董宣武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急忙拱手还礼：“张兄说的是哪里话，本是同泽，手足相望，以后五行营还要征战辽东，帮张兄就是帮我自己。帮张兄训练些弟兄又算什么大事？小意思而已！” 张宝大喜，一挥手，说道：“既然如此，张宝再无他求。咱们这就走，由张宝护送二爷过黑松林。” 董宣武摇摇头，答道：“张兄，董某所求的可不是这些？以你我的交情，难道董某会认为张兄会加害于我？董某认识了一些朋友，约有两百人，他们都有意投军，董某更不愿意舍弃他们不管，并立下誓言，生死相托，祸福与共。还请张兄帮助将这些兄弟一齐弄过黑松林。” 张宝显然没有料到董宣武有这一招，不由得一呆，他之所以愿意放董宣武离开黑松林，是因为董宣武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黑松林，只有他眼尖，发现了董宣武的踪迹。此事除了在场这些位老弟兄，旁人并不知晓，放了董宣武也就放了，很难牵连到他头上。 可是若像董宣武所说的那样，要放走两百多人，那就十分为难了。黑松林其他人又不是瞎子，两百人进入黑松林，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干这种事，能有好果子吃么？这是要他的命啊！ “这件事，兄弟恐怕无能为力！”张宝迟疑了片刻，面露难色，心中又盘算是不是该抓住董宣武去献功。 董宣武早已经将张宝的心思看透，冷笑一声，说道：“世上哪有不劳而获这种事？张兄难道以为私纵董某过关就无人知晓吗？董某无声无息回到山海关，张兄不久就升为参将，傻子也能猜到，张兄升迁之事必与董某逃入山海关有莫大的联系。你以为袁崇焕，还有你的上官会不想办法来对付你？ 反正是要将脸皮撕破，索性就将脸皮撕破得更彻底一些。 事成之后，你带着你的人随我一齐去山海关。把事情摆到了明处，袁崇焕反而不好暗害于你。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兄，你是打算躲明枪，还是防暗箭？” 董宣武的话十分有道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张宝思索了半晌，这才说道：“只是两百人马，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兄弟也只有六百人马……” “这个不用张兄担心，董某自有妙计。”董宣武呵呵笑道，“张兄此次出动，应该都带了马吧？” 张宝点了点头：“人手一匹，兄弟们虽不习骑战，但骑马还是不成问题。” “那就好！”董宣武胸有成竹，“请张兄吩咐弟兄们收拾好重要的东西，那些粗笨的营帐等物，不要也罢。准备好马匹，随时准备随董某撤离。 咱们只需……” 董宣武低声将心中筹谋好的计划跟张宝细细说了一遍，张宝迟疑良久，盘算着所有的问题，其中风险不小。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做出的决定，成功了，他就能附鸾尾，随董宣武一飞冲天。游击与参将之间的差距，远比千总与游击的差距要大得多。 成为参将，他张宝就是一营主将，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数千部下。数千人马，如果都训练成战兵，在辽东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努尔哈赤靠什么起兵，建立起大金国，连大明也奈何不得，不就是靠着手中的力量吗？谁说一个女真蛮夷能做到的，他张宝就做不到？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王侯将相，焉有种乎？ 但是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将是五千明军的围杀，以前的一切皆付之流水，就连性命，也恐怕难保。张宝虽然自负武功高强，但想从五千多明军中，突围而出，也是很难。最要命的是，他还要保证董宣武的安全。要不然，董宣武都死了，还谈什么承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想得到，又不想冒风险，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张兄若无这胆量，那董某就此告辞，日后董宣武若能活着回到关内，多少也会照拂张兄一番。”耳边传来董宣武的一席话，顿时让张宝惊悟。 不错，既然想出人头地，又哪能不冒风险？没有这番胆识，又谈什么王图霸业？ 张宝一挥手，咬牙说道：“董兄，我张宝干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破关 黑松林再东侧和西侧，都是连绵的山川，地形复杂，莫说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就算是冰雪融化的夏天，也根本不利于行军，黑松林是这连绵山川中唯一的缺口。 四个小时后，已经是未时四刻，缓缓而来的董宣武所部，在距离黑松林只有不到三百米的地方，排好阵形，分成五行二十列，目标直指最黑松林的最东侧。 黑松堡内的三千机动人马早已经判断出董宣武的攻击方向，分出两千人，加强黑松林东侧的守备，尤其是最东侧的兵力。 树林中的官兵对董宣武的车队指指点点，十分好奇，不明白没有轮子的车怎么能在雪地上飞驰。 没有几名将领将董宣武区区两百多人当一回事，黑松林有树木阻挡，并不适合车军进攻。而且，这里已经集中了三四千人，单凭两百多人想正面突破数千人组成防线，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即便是女真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可是令黑松堡诸将没有料想到的是，随着董宣武一声令下，驾驭着雪爬犁朝正前方黑松林中的重兵发起攻击，雪爬犁纷纷转向，横向向西而去。 树林中的官兵都懵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支不知什么队伍穿越一两百里而来，就是为了显摆一下他们那些用战马拉着的没轮子的车么？还未交战，就这么灰溜溜的要逃么？ 刚才摆出进攻阵型时，官军们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忐忑不安，毕竟谁也不曾见过这种没有轮子的马车，不知道其中藏有何等的玄妙。打胜了是官老爷的功劳，要是不小心中了这怪车的机关，把小命丢了，那可是丢的是自己的命。 谁也没想到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原来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原来是驴屎蛋子外面光，绣花枕头草包啊！吓老子一跳！”有人怪声怪气的大声叫道。 官兵丛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各种调侃揶揄之辞层出不穷。既然对手比他们还胆小，那官兵们的胆子自然就粗了起来。一些胆大的官兵甚至跑出树林，做出许多侮辱的动作。 可是哄笑尚未停下来，忽然有察觉到有些不对，叫道：“这怪模怪样的马车跑得好快！” 马车的确跑得很快，速度几乎与空骑的马匹速度相当，足足是骑兵雪地速度的三倍有余。 “不好，中计了！”有警觉的将领意识到不妙，如果说这支队伍真的准备逃跑，为什么不转身而去，却沿着黑松林向西跑？这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是，这支叛军压根并不打算从黑松林的最东边进攻，刚才在最东侧摆出阵型，只是为了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将官军的主力调动过来。而他们真正的进攻点，很可能是黑松林西边的某一点。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雪之后的关东，调动兵力并不方便。刚才为了防备叛军的进攻，已经将黑松堡中大部分兵力调出，部署在黑松林东侧两里的范围内，此刻再想收拢，哪有那般容易？而且，即使收拢了队伍，要赶过去，恐怕至少也是大半个时辰以后。 大半个时辰，如果黑松林中的守军挡不住这波叛军，以判军的行进速度，恐怕早就杀透了黑松林，扬长而去了。这意味着，要阻止这股叛军，就只能靠原本布置在树林中的守军，以及还留在黑松堡中的那一千官兵了。 虽然不知道这股叛军冲破黑松林后到底要干什么，但六千兵马居然挡不住两百多叛军，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关宁军的脸面算是要丢尽了。袁大人绝对不会轻饶了大家。 越来越多的将领醒悟过来，有人叫道：“快，快集合队伍，支援西侧！” “支援个屁！”有人骂道，“要是叛军回过头来再杀向东侧，该怎么办？人家可都是坐在马车上，弟兄们靠的是两条腿！” 一时间黑松林中大乱，众将领莫衷一是，官兵们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董宣武回头遥望嘈杂慌乱的官兵，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难怪几场大败后，大明官兵敌不过女真人，连野战的勇气也没有。 部队缺乏纪律的约束，官兵训练流于表象，不知该如何应对突发情况，指挥官竟然没有对战场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进行预判，准备相应对策。这样的部队，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最重要的是，六千官兵对付两百不到的对手，没有主动出击，竟然等着对方来攻。六千人马，只要分出一半，不，哪怕是一千骑兵，全线出击，董宣武也只有真的逃之夭夭了。因为他所带的两百人马，还真的是样子货，吓唬人可以，真要打起来，想不逃都不成。 后世有人说，女真人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强，只是因为明末官军的战斗力太弱，明末是一个比烂的时代。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偏颇，女真人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接连歼灭大明的精锐野战之师。 特别是萨尔浒之战，以少胜多，是非常经典的运动战，以主力不断运动，形成局部优势，击败了四路兵马中的三路，这样的队伍，如果没有铁的纪律，坚强的意志，和强大的战斗力，根本是做不到的。 而这一切，关宁明军似乎都很缺乏。 唉，悲哀的大明，就像是一部老旧的、嘎嘎作响的机器，四处都出了问题。而辽东，正是引起这部彻底崩溃的故障点。 眼见就要到了张宝的防区，董宣武命令，调整方向冲入张宝的防区。 在这两个时辰内，张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清理出一条可供雪爬犁行走的道路，其实也就是情理掉一些绕不过去大的石块，并用油漆做好了标识，引导雪爬犁通过。 同时，张宝除了留下十来个与董宣武联络的人，其他人马都调集去防备从黑松堡方向可能的援军。 至于两边的守军，张宝并没有理他们，因为之前，主将早有严令，各处守军必须严保自己的防区不失，不许擅自出击，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且，张宝深知，明军严重缺乏主动进攻的勇气。各人自扫门前雪，自己这块不出问题，就万事大吉，哪有人吃饱了撑不过去管别人的闲事？须不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道理。 另外，六百人守一里的防区，如果拉成一条线，也就一米也就一个人多一点，哪能抽得出更多的兵力去救援友军？ 所以，董宣武突入黑松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黑松堡的守将也察觉到不妙，率领八百守军出堡迎击，想要帮助张宝拦住董宣武。却没料到遇到张宝的伏击，一阵冲杀，被杀伤二三十人后，官军大骇，作鸟兽散，董宣武这批人前方竟然无一人阻拦。 袁崇焕恐怕没有想到，他精心布置的、严阵以待的黑松林就这么被董宣武轻轻松松地突破了。 杀散黑松堡的援军后，张宝带着他的人与董宣武会合，一齐往山海关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攀诬 接到董宣武成功穿过黑松林，已经前往山海关的消息后，袁崇焕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了马凳上。杀不掉董宣武，那接下来的事对袁崇焕十分不妙。 论权势，他袁崇焕是远远比不上出身于董家的董宣武。 而且，这几日，从范文程口中，袁崇焕逐渐了解到，董宣武与信王殿下的关系十分不错，当今天子对董宣武似乎也十分宠信。那天董宣武在帐中的叫嚣，竟然都是真的。如果董宣武只是董家的人，与信王、皇上没有这层关系，袁崇焕自信董宣武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辽东之事，朝中许多大臣还指望他来解决。说到底，董宣武只是一个武官。在文臣眼里，武官不过是养的一条狗。如果一条狗想要反噬主人，不管出与什么原因，所有的文臣都不会答应的。 但是，若是董宣武与皇家搭上这层关系，并且赢得了皇帝的信任。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即便董宣武仍旧是一条狗，那也是皇帝家养的一条天狗。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袁崇焕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皇家的人下手，居心何在？正当锦衣卫与东厂是吃干饭的吗？ 袁崇焕心中充满了后悔，后悔几日前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会被范文程的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贸然对董宣武动手。 “袁公，何必心焦？董宣武回到了山海关，也不见得袁公就一定会输。”范文程依然是那不紧不慢的模样？ “此话怎讲？”袁崇焕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问道。这时候，什么气度，什么官威，什么养气功夫，他全顾不上了。 范文程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呈给袁崇焕，说道：“袁公，你要指证董宣武叛国，无非是缺一点物证。要物证，这又是什么难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袁崇焕不解，接过那封信，抽出信笺，展开一看，不觉脸色又是一变。 信笺上的字迹很怪，十分之细，但显得遒劲有力，别有一番风韵。 信上的内容，是一个叫“段智兴”的人写给大金国四贝勒的。 那“段智兴”婉转地表达了对过去一些事的歉意，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袁崇焕敏锐地联想到了董宣武说过，当初他差点抓住莽古尔泰的事。接着“段智兴”表达了要与金国结盟的意愿，希望在适当时候，两者联手，里外配合，夺取大明江山。并且承诺，将来可以以黄河为界，双方约为兄弟之邦，永不相犯。 袁崇焕眉头一皱，说道：“段智兴是谁？范公子，你给本官看这封信是何意？难道凭这封信，就能攀诬董宣武？” 范文程呵呵一笑，摇摇头：“明国的皇帝没那么蠢，单单凭一封信就想扳倒董宣武，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这封信不过是文程为袁公准备的一个退身之计。有了这封信为证，袁公所做的一切，就名正言顺，有理可据了。 所以，不管别人信还是不信，袁公你，一定要相信，这封信就是董宣武亲笔所书。是袁公你付出了三名亲兵的代价才截获的。 袁公你或许不知道，但大明天子一定知道，满朝的大臣也一定看过去年董宣武出的一本小说，段智兴就是那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曾经是大理国皇帝，被称为‘南帝’。 而这满纸的硬笔书法，一般人是写不来的，正是董宣武的笔迹。乃是文程一位老友，模拟董宣武的一份手稿，伪造出来的。本来是有大用的，现在为了帮袁公，文程不得不提前拿出来，献给袁公了。 袁公只需飞鸽传书给山海关，让他们务必缉拿董宣武，并急速回山海关，把这封书信交给孙阁老。此招虽然奈何不了那董宣武，但也会让那董宣武纵使对袁公心存怨恨，也不能拿袁公真的怎么样。 只要袁公咬紧牙关，统一好口径，这件事就只能拖下去，不了了之。甚至，董宣武所得的那近三百颗人头，功劳都会落在袁公头上，至于怎么安排，全看袁公的手笔了。 文程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袁公恩准！” 袁崇焕也是一个聪明人，刹那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不由得大喜过望，说道：“范公子何必客气，但说无妨！” 范文程朝袁崇焕长鞠一躬，说道：“就是袁公手中的三十多名女真人，可否让文程带走？这些人留在袁公手中，迟早都是一个祸患！” 袁崇焕迟疑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区区不过三十多人，你要便带走吧！本官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袁崇焕手中有那近三百颗女真人首级，已经是大功一件，心满意足了。那被俘的三十多名女真人俘虏，范文程带走也就带走了。否则，除非杀了他们，不然，留他们活着，反而是他最大的破绽。 范文程拱手离去，次日清晨就悄悄带着那三十多名女真俘虏天未亮就离开袁崇焕的军营。 袁崇焕则是积极准备，召来知晓内情的诸将，当场杀了几名他不太信任的小官，又许下不少好处，让跟随他的诸将按照统一了口径。并私分了歼灭女真牛录的军功。 在袁崇焕的操纵下，小山坡这一战的真相变成了这样： 数天前，袁崇焕得到消息，有一股女真人入境劫掠，于是率领五百宁远军想要歼灭这股女真人。这时，收到小山坡这边传来烽火求救，于是乎就急速赶来，发现女真人已经杀上山顶营地，营地中血流成河。 袁崇焕当机立断，急忙率军出击，与女真人血战成一团。 这时，凑巧成功端掉女真人临时营地的吴三桂，在接到游击刘嗣明的求援后，也派出了援军，领着三百精锐骑兵赶到了小山坡。 两队人马立刻与女真人杀做一团，最终斩杀女真人共计二百八十五人，缴获兵器甲仗一批，军旗十二面，并且重新夺回了被劫持的粮饷。 而在此期间，董宣武寸功未立不说，还私吞饷银，被袁崇焕严词训斥。 次日天未亮，袁崇焕的亲兵发现董宣武的两名侍卫鬼鬼祟祟朝营外潜去，心生疑念，于是上前询问，结果被那两名侍卫暴起杀了三人。于是袁崇焕的亲兵当场格杀了那两名侍卫。并从那两名侍卫身上搜出一封信。 看到这封信后，袁崇焕怀疑此信乃是董宣武所写，于是招董宣武来营帐中旁敲侧击，终于让董宣武说漏了嘴。 袁崇焕当即喝令拿下董宣武，终于引发了他与董宣武之间的冲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董宣武与袁崇焕全然不同的两种说法，让孙承宗头痛不已。 董宣武断然否认曾派人与女真人联系，否认了那封信的存在。但袁崇焕也的确拿出了一封信，信上的笔迹与董宣武的笔迹十分相似，或者说是惟妙惟肖，尤其是对某些字的简化，在这个时代，除了董宣武，就根本没有其他人这么写。 董宣武否认这封信是自己所写，并列举出书信中许多疑点和错误。其中一点是：就算是董宣武他习惯了简化字，但写给皇太极的一封信中充斥这么多简化字，难道就丝毫不担心皇太极看不懂，或者领会错了其中的意思？ 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人在说谎，至少军功上是这样。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他寄托了重大期望的袁崇焕，孙承宗不愿相信他在说谎。而对于董宣武，这个有良好出身，而且还有一身让人难以理解本事的弟子，孙承宗也无法想象他会要背叛大明。 经过反复的彻谈，了解情况，孙承宗认为董宣武是冤枉的，很可能是袁崇焕中了女真人的反间计。 至于军功，孙承宗更倾向于袁崇焕的说法，因为董宣武凭借三十二人的侦查排，和八人的亲兵，加上董宣武与周通，总共才四十二人，带领三百多人的战斗力极低的刘嗣明部，就全歼了女真人一个牛录，这个说法未免太骇人听闻。 相比之下，袁崇焕的说法更可信，袁崇焕部五百多人，加上来援的吴三桂三百多人，与董宣武等六百人的官兵、民壮队伍，经过血战击败了女真人一个牛录，并由于天气原因，没又让他们逃走一人，这样的解释才合乎情理。 只是袁崇焕可能在有意无意间将董宣武等人的战功分派到自己部下身上，这种事事是肯定有的。袁崇焕的个性孙承宗是了解的，极为固执，而且很护短。军功分配上对自己的部属有所照顾，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偏偏董宣武是个二愣子脾气，那股二愣子劲头上来了，谁都拽不住。 于是两人之间就发生了矛盾。 而不知藏身在哪里的女真人奸细，显然洞悉了这一切，故意安排伪造了一封董宣武这样一封信。而那两名所谓的董宣武的亲兵，很可能是女真人的奸细所扮。 说董宣武贪污军饷，这话孙承宗根本不相信的。董家并不缺钱，董宣武也不没有见过银子的主，而且他挣钱的手段很多，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下手。 很有可能的情况是，当时情况危急，董宣武根本不知道会有援军来救援，无奈之下，大把地撒出银子，鼓舞军心。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才保住营地在女真人凶猛攻击下不失，等来了援军。 而这一点，在随后孙承宗与袁崇焕私下交谈中得到了印证。袁崇焕承认，当时他的确有利用军饷压桀骜不驯的董宣武一头的想法——当时，他还没有得到那封书信。 这么一来，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在孙承宗看来，正因为董宣武这笔撒下去的军饷银子，让刘嗣明部的兵马和民壮，会坚定地跟董宣武走到一块，并为董宣武遮掩真像。因为如果董宣武的谎言一旦被揭穿，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到手的银子就会被追缴。那可是一笔五万两的饷银啊，不是个小数目。 由于负责看守饷银的官吏早已经被袁崇焕杀掉，所有董宣武留下的文书也被毁去，袁崇焕坚持说那官吏已经战死在那场混战中，董宣武已经将所有的饷银私分干净，董宣武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他只不过动用了几千两饷银而已，孙承宗采信了袁崇焕的说法。 董宣武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因为一封突然出现、子虚乌有的信，变成了这般模样。本来胜算在握的他，竟然因此而处处被人怀疑。 同时，袁崇焕不断的提及“百姓”、“伤兵”等词，闪烁的眼神似乎在警告董宣武，让董宣武怀疑袁崇焕已经压服了吴三桂，掌握住了他留在营地中的那批百姓和伤兵，并以此来要挟他。而随之而来的吴三桂的完全偏向袁崇焕的证词也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最终，孙承宗将军功分成了三份，袁崇焕占二分之一的军功，董宣武与吴三桂各占另外的四分之一。 而对于两军反目成仇的事，孙承宗认为袁崇焕见事不明应当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功过相抵；董宣武迫于无奈的行动，又是客军，应不予追究。 在接回了躲在山洞的众人后，又得到吴三桂在官司结束后，吴三桂将亲自护送那批百姓和伤员去北京的承诺后，无奈之下，董宣武无心继续在这场已经没有什么胜算的官司纠缠，只得接受孙承宗的调解，在上奏的奏章上签名并率领众人打道回京城。 一场离奇的官司，竟然以这种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这其中唯一让董宣武欣喜的是，在赵成等人精心的照顾下，董三和两名重伤的侦察排战士竟然死里逃生，恢复了过来。 当然，董宣武是绝不会放过袁崇焕的，不为那些被袁崇焕强夺去的军功，那点军功在董宣武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只为那些被袁崇焕害死英灵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同时，董宣武对那封突然出现的伪造书信无比疑虑。 要知道，他的手书流传出去的并不多，即便是的手稿，也是李轻盈与孙小倩的手笔。是谁伪造了这封手书，而且还伪造得惟妙惟肖？ 这一切证明，袁崇焕与京城中的某些人有勾结，结合整件事情来看，在东林党和魏党都冷眼旁观的情况下，袁崇焕居然还能迅速拿出那封伪造的书信，很大可能是与女真人有所勾结。而伪造那封书信的人，很可能就是董宣武他一直怀疑的，隐藏在京城中的那个奸细。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心细如发，做事极为周密，绝非等闲之辈，很不好对付。 此人是谁？此人不除，董宣武寝食难安。 第一百九十四章 蓬勃发展 回到京城后，董宣武立即被天启皇帝叫到皇宫痛斥了一顿，说他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竟然为了军功与袁崇焕闹得如此地步，有失体面。 董宣武没有争辩，也没法争辩，因为奏章上有他的签名，同时处理此案的是他的老师孙承宗。推翻孙承宗的论断，就是指责老师处事糊涂。所以这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天启皇帝能这么私下训斥他，这表明一件事：天启皇帝是信任他的，并没有因为那封污蔑他的伪造书信而怀疑他。并且，天启皇帝把他当做了亲信。要不然，天启皇帝因该好言慰勉才对。 果然，在痛斥了董宣武一顿后，天启皇帝又下旨，准予五行营扩充到四千人，并特此拨出五万两内库银两。这意味着，天启皇帝对董宣武的战绩是极为满意的，虽然这战绩是严重缩水以后的。 而且，天启皇帝当着董宣武的面，批准了孙承宗举荐张宝为参军并移调觉华岛的奏章。同时升任赵成、李忠等人为游击，调归五行营的奏章。 木匠哥此举意味深长。 一来此举表明天启皇帝对董宣武十分器重，董宣武屡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围，给天启皇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觉中天启皇帝已经认可了董宣武的能力，认定董宣武是一名可以托付重任的将才。 二来此举也意味着天启皇帝误认为张宝是董宣武的人，他要向董宣武表明一种态度，只要董宣武能为大明立功，他默许了董宣武扩充自己的势力。 前者倒是没有什么，后者却将张宝与董宣武牢牢的捆绑在一起，让董宣武叫苦不迭。他很想告诉木匠哥，他和张宝没有关系，张宝肯放他一条生路，完全是利益的交换。可是此时的董宣武，又怎么可说出这种话？这在世人眼中，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董宣武虽然没有给自己叫屈，但并不意味着从辽东带回来的那些官兵、民壮和百姓不会叫屈，他们可是亲自经历过整件事情，并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京城中立刻流言四起，内容都是关于平辽坡大捷的。 平辽坡大捷是京城百姓给这场战斗取的名字，那座十来米高的小山丘也因此而闻名于事。 事实证明，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战果被越传越大，越传越神，从最初的歼敌三百，全歼女真人一个牛录，直线升至斩敌三千，伤敌一万。贼酋努尔哈赤率领的十万大军来犯，却被打得抱头鼠窜，努尔哈赤的金盔都跑掉了。 当然，对于京城外眼皮底下的这支自己的队伍，京城百姓是十分宽容的，甚至忘记了董宣武曾经的坏名声，董宣武率领的三百名客军俨然成了这场大战主将。 董宣武手持一把七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一刀就阵斩女真先锋大将万户黑猪皮氏，并接连一刀一个斩杀了好几名敢于挑战的蛮将，重挫女真人锐气。 而董宣武的手下周通更是了不得，三刀就砍翻了野猪皮手下得力战将阿林保，阵斩猪皮巨厚、猪心巨黑、猪胆巨大等十余名大将，在女真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威风不可一世。 董宣武麾下的大将李铁柱也不弱，手持一把十石开天弓，可射千步之远，最厉害的是一手绝技连珠箭，更是无人能防得住。贼酋努尔哈赤的金盔就是被他射掉的，如果不是几名小喽啰舍命替野猪皮挡住了李铁柱射来的箭，这次野猪头子就要殒命平辽坡。 …… 这一段时间，任何一家酒楼、茶肆中，说评话的如果不会一段血战平辽坡的桥段，就会立刻被人轰了出去。 一时间，董宣武、周通、李铁柱等人名满京华。 这么一来，给五行营带来的好处就是征兵处再次爆棚。 所有在平辽坡之战中和后续的行动的阵亡、受伤、立功的将士，无论其身份，都按五行营的规矩授予了勋章，并进行了奖励。他们的功劳、鲜血没有被朝廷认可，可是五行营承认。所有的阵亡将士的灵位牌都被请入了英烈祠，并垒砌起了衣冠冢，不能让这些英雄流血又流泪。 被带回到京城的辽东官兵、青壮和百姓，只要本人愿意从军，被优先挑选进入五行营。其他人被安排进了各军工厂，这些日子，各军工长扩张势头十分强劲，处处都需要人。 当初被董宣武擒获的上杉次野早已经被放回了倭国，并给军工厂带来了大量的订单。特别是软甲，那在倭国可是高档货，上杉家需求十分旺盛，一下子就以五百两银子一副，订购了五百副。这东西在倭国十分抢手，转手一千两银子一副，有的是人要。 大明境内的需求也非常旺盛，当然，后世那种宰国人奉养外国人的行为，董宣武是严厉禁止的，就金丝软甲而言，军工厂卖给国人的价格是四百两银子一副。足足比卖给倭国的价格便宜了一百两银子。 生产金丝软甲已经对现在的军工厂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水力拉丝机已经被生产出来，用于生产金丝软甲的铁丝可以成批量生产。环扣成形的机械也已经试制出来，一副金丝软甲的成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不到二十两银子，其中以人力成本为主。 除此之外，上杉家还采购了许多用钢铁制造的冷兵器。这些东西的利润虽然比不上金丝软甲，可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然，一些先进武器，董宣武是严格限制进入倭国的。倒不是不肯卖，而是价格奇高。比如一杆天启一式步枪，要价一千两银子，成形的子弹是不卖的，那东西太好学了。一门天启一式小钢炮，要价一万两银子。上杉家的人一听，就息了大量买进的心思。只订购了十杆天启一式步枪，三门天启一式小钢炮，意思意思而已，估计是想仿造。 仿造？董宣武内心冷笑了一声，这帮土著恐怕还不知道有知识产权这种事吧，以后找机会教教他们。 为了防止各项机密外泄，董宣武特地派出一个标的人保护各军工厂，真不出所料，才大半年的时间，抓到的奸细还不少，有女真的，有倭国的，也有大明各方势力的。 对于大明各方势力派出的奸细，董宣武一般在审讯清楚后都放了，并表明态度，大家完全可以合作，没有必要搞这种小动作。 对于倭国的奸细，董宣武会打个半残后，告诉他们，别来这一套，要想要东西，掏钱再说，如果再被发现，想掏钱都没有机会。 对于女真的奸细，被确证后，董宣武会立刻送给刑部处理。不管怎么说，女真都是大明的最大敌人，这些先进装备不能落到女真人手中。 对于这种行为，大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军工厂赚钱，大明也能从税收上赚取一笔。另外在海关上，内库也能再赚上一笔。各方得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还有粮食。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行卫 永定皇庄去年可谓是大获丰收，鸡、鸭养殖更是不必说了，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般地流入了信王的口袋，原本做好亏本打算的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 在永定皇庄的带动下，顺天府周边大量的农田都改种了高产的新作物，登记在册的就有十多万亩，至于没有登记，准备私下偷偷种植的，更是不知有多少。董宣武当初制定的策略，至少在顺天府内大获成功。 相信今年大量新作物收获下来，至少顺天府这一片的粮食危机会有所缓解。 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因为新作物的出现，各种新式的吃法出现了。土豆泥、土豆丝、炖土豆……就不用说了，刚刚从辽东回来的董宣武惊讶地发现，居然出现了猪肉炖粉条、蚂蚁上树这些后世非常有名的菜，这意味着，粉丝已经被发明出来。这才多久啊！ 大明皇家剧院的建设比想象的还要快，董宣武离开才不到三个月，主体工程已经完成，只欠内外部的装修正在进行中。这座宏大的建筑震惊了京城的所有百姓，每天专程来这里看西洋镜的人络绎不绝。 正因为如此，木匠皇帝决定提前给董宣武颁发他应得的奖励，加上这次轰动京华的平辽坡大捷，董宣武再次升官了。 董宣武升任为从三品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代指挥使，文散骤升几级从六品承务郎，但武散阶则从忠武校尉升至从五品武略将军。武勋则授功为从五品飞骑尉。最奇妙的是，董宣武还被授予了一个不管事的文职，詹事府从九品通事舍人。 董宣武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不明白木匠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帮皇家经营了近一年的皇庄，就变成了詹事府的人了？同样成为詹事府从九品通事舍人还有他三位好兄弟，郭振朝、薛荣和刁德嗣。当然他们别的方面还有封赏。 五行营再次升了规格，成为了五行卫，限员六千余人，比前些天皇帝答应的四千人多出两千人。估计是因为董宣武带回的那些官兵、民壮和百姓的议论被信王、马忠等人听到，知道了一些平辽坡之战的实情，秘密向皇帝做了报告，才会有这额外的好处。 不过，宫里同时传出旨意，天启皇帝打算提前调五行卫入辽作战，并且准于十日后的三月一日，御驾亲临五行卫，正式为五行卫举行成军授旗仪式。 皇帝御驾亲临，举行五行卫成军授旗仪式，这是大事，五行卫顿时忙开了锅。 董宣武发了愁了，五行营扩充为五行卫，当然是好事，但是一下子从两千人扩充到六千多人，其实对五行营的战斗力会有不小的影响。如果只是训练，这不是大问题，最多半年，董宣武就可以再拉出一支精锐部队。 但是木匠哥说了，不久以后五行卫就会调入辽东作战。不久是多久，木匠哥没说，但董宣武猜想，估计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辽事对朝廷财政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多耽搁一天，就要多花一两万两银子，即使是大明也吃不消，也难怪木匠哥急于将五行卫调入辽地作战。 可是，一个月的时间，远远不足以让扩充了大量新兵的五行卫恢复战斗力，甚至扩充的新兵，反而会让五行卫的战斗力大幅下降。 除此之外，枪支的缺额，火炮的缺额，护甲的缺额，等等一大堆问题如何解决？ 想了许久，董宣武还是决定求助于马忠和信王，他们最了解五行卫的状况，希望他们能说服皇帝，现只抽调五行卫一部入辽作战。 众人紧急商量后，同意了董宣武的想法，决定原有编制不变，只是将原有编制中的标改为营，标长暂代行营长职务。 新兵暂时组建新兵连的编制，全部调归熊廷弼按原来章程进行三个月的基础训练。从老兵中抽调有能力、有经验者暂代新兵连连长、排长等职。 从原有五行营中抽调出一半老兵搭建起新的部队，同时尽可能挑选好的苗子扩充到原有部队。这样，新军训练速度虽然会有所减慢，但能保证了原有部队的战斗力。原五行营警卫连与侦查排合并为侦查连，兵力优先补充到原各部队中替代被抽调出来人员和侦查排的缺额，原五行营警卫连连长张二蛋改任为侦查连连长。 这样一来，基本可以保证原五行营战斗力。 同时，为了增强凝聚力，而原各将领的亲兵，正式被取消，五行卫不再承认亲兵身份。所有亲兵，凭个人意愿，退出五行卫或者加入侦查连。 这时，将领中有亲兵的，只有董宣武、熊廷弼、熊兆琏、刁德嗣……等数人，当然不会有人反对。五行营中以莽和尚燕无为为代表的一批新任将领，虽然没有亲兵，但都有招收亲兵的打算，董宣武此举无疑将可能对五行营战斗力产生影响的亲兵制，掐灭在了源头。 另外，董宣武提出，已经被授予上尉军衔的李铁柱，升任为原玄武标的标长，并暂代现玄武营的营长。大家也都没有异议一致通过，毕竟这次辽东之行，李铁柱的表现已经表明，他有能力带领一个标的弟兄。 本来，他是打算让李铁柱接手腾蛇营的，但训练新兵的担子一下子都压在了熊廷弼身上，那可是近四十个连，熊廷弼还要兼顾军法处，恐拍没有时间和精力管理腾蛇营了。 而且，马上要调入辽东作战了，玄武营必然也要调入辽东，熊廷弼是快六十的人了，虽然身体还倍棒，喝酒董宣武都喝不过他，但未必能经得起风餐露宿。还是留在京师练兵比较好。另外，熊廷弼的身份，在没有得到陛下的许可，也不宜随军出征。 正因为如此，董宣武改变了主意，由李铁柱升任为原玄武标的标长，暂代玄武营营长。 熊廷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说话，毕竟，广宁之战是他心中的痛，不能随军出征，亲手打败女真人，未免是一生的遗憾。不过见识过董宣武的练军方法和治军手段后，他也知道，他们这一代人的统军思想恐怕已经落伍了。他亲自带兵去辽东，一来天启皇帝未必会许可，二来未必能最大的发挥玄武营的真实实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从军行 在会议上，董宣武又提出了一个动议，他希望在这次招收新兵的过程中，负责招兵的熊廷弼能够多招一些读书人入伍从军，并建议对读书人从军，可以在安家费上提高标准。 董宣武之所以提出这个动议，是因为他对目前的参谋制度很不满，觉得根本就是虚有其表。一支现代军队，如果没有健全的参谋制度，光靠主将一人之力，是非常危险的。随时可能因为某一方面的遗漏，而导致惨败甚至全军覆没。作战过程中，也必须要有参谋辅助制定各种意外情况下的作战预案，并对主将提出的作战计划，进行理性的分析和推演。 比如当初范文程率领群匪袭击新兵营，如果不是一连串的巧合和董宣武临危不乱，果断的应对，后果将不堪设想。提出问题，并制定相应的预案，这本应该是参谋做的事情。五行卫缺这一块。 到目前为止，董宣武指挥的战斗的确是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会出现，那只是运气好。一支现代军队，不能老依靠运气作战。 现在五行卫中的参谋屈指可数，基本都是当初刁德嗣带来的那几个人，到目前还只会做一些起草命令、文书、绘制地图等工作，根本没有完全担负起参谋的职责，某种程度上说，更像是师爷而不是参谋。 董宣武认为这一方面五行卫必须加强，否则会严重地影响五行卫日后的建设。 熊廷弼顿时苦起了脸来，他何尝不想多招些读书人，可是哪个读书人肯来五行营做大头兵？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宋真宗赵恒的这篇对后世读书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既然能用苦读换来的东西，用生命做赌注，未免太愚蠢了。况且，在大明，重文轻武、以文御武早已经成了传统。 这个问题董宣武当然知道，而且早就想好了对策，微微笑了笑，说道：“读书人不肯从军这事，不必太过担心，我就不信，泱泱华夏，那些读书人就只会寻章酌句，就找不出几个像熊大人那样慷慨激扬的热血好男儿！ 我曾听人唱过一首歌，名字叫，很有意思，老刁，我要你想尽办法，三日内传遍北京城。” “什么歌？”刁德嗣心中一跳，偷眼看了看信王朱由检和马忠两人，他很担心董宣武那首歌中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词句。别人不了解董宣，他还不了解么，这家伙胆子大起来大得没谱，啥事都敢做，啥话都敢往外蹦。 董宣武微微一笑，大声唱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道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建奴不顾身！” 这首歌就是民国时期颇具盛名的，董宣武只不过改了两个字而已。 “好歌，正中咱家的心意！”马忠拍手赞道。 几个月不见，信王朱由检深沉，微微一皱眉，说道：“董兄，这歌虽然是不错，可是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区区一个小小的建奴，虽然能猖狂一时，何至于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这个小屁孩终于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了。可惜的是，他太小看了建奴，他不知道，他以后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而最终，正是大清取代了大明。 董宣武长叹一声，说道：“信王殿下，你可知大明每年耗费在建奴身上的银子有多少吗？” 信王一呆，大明不许藩王干政，如果不是他皇兄默许了他过问五行卫的事，五行卫他边都不敢沾，何况这种极为敏感的政事？ 大明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朝代，很多事，大臣可以做，百姓也可以做，唯独大明的王爷却是不能做。也许是当年永乐皇帝朱棣自觉夺了他侄子皇位，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所以对各镇藩王做出了很多限制。 在永乐皇帝的基础上，后世这种限制越来越严格，弄得朱家的子孙活得战战兢兢，一个个只想享尽荣华富贵，吃得像一头猪一般去见他们老祖宗。对于违禁的事，半点也不敢碰。 这让董宣武突然想到了福王朱常洵，就是那位被封在开封，开封城被李闯王围城时，死到临头也不肯掏出钱财赈济灾民、慰军，最后开封城破，被李自成捉住砍了脑袋的福王。传说福王死后，他的尸体剁成肉酱，杂以鹿肉下酒，称“福禄酒”。 可怜的家伙啊！ 来大明快一年了，董宣武渐渐地意识到朱常洵之所以既不肯掏出钱财赈济灾民，也不肯慰劳开封守军，很可能并不是他愚蠢，而是因为他太胆小。 因为无论是赈济灾民，还是慰劳守军，都可以被朝廷中的大臣解读为邀买人心，意图不诡。最要命的是，这家伙，还有与朱由检他老爸朱常洛争夺皇位的不良记录，屁股不太干净。试问，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轻举妄动？ 假若他真的做了，如果守住了开封城，北京城中那些喜欢无事找事的大臣会放过他吗？他出身皇家，谋逆之罪可能不必株连九族，但砍光他这一支是没多大问题的。当然，如果守不住开封城，那一样也是死路一条。也就是说，只要他敢这么做，开封城有没有被攻破，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相反，假如他没有赈济灾民，慰劳守军反而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开封城守住了。 换而言之，朱常洵对大明皇权的畏惧已经远远超出了对李闯王叛军的畏惧，他很可能是要用这种方式向当时的崇祯皇帝表明，他已经没有了丝毫觊觎皇位的心思，哪怕钢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了。 多么可怜又可笑，明末的藩王制度已经扭曲到这般地步。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辽患 信王朱由检不知道大明每年为对付女真人耗费多少银两，可是熊廷弼却是知道的。熊廷弼轻叹一声，说道：“自万历四十六年女真作乱以来，平均每年支辽饷四百多万两。天启二年退守山海关后，下降到两百余万两，但随着重修宁远诸城，去年又暴增至四五百万两。” “这么多？”信王脸色顿时变了，大明每年的税收总共才多少，四五百万两的辽饷已经去掉了所有税收的近一半。当初援朝平倭之战，五年下来，总共也才花了两三百万两银子，信王原本以为，建奴之乱，朝廷每年花费的银子应该也差不多，不过几十万两而已。 “殿下还以为建奴不足为虑么？”董宣武接着说道，“每年四五百万两银子，大明能支撑几年？更关键的是，为了辽事，朝廷征收新饷，殿下认为下面的官员真的会按摊派数额来收的么？先不说那些被免税的皇庄，士绅的田地。” 信王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跟董宣武一起这么久，他不管怎么样也受了董宣武一点影响，对大明官员的操守不那么有把握。 “辽事的确不可怕，女真人总共才多少人？而且目前看来，野猪皮好像对中原还没有存什么野心。但是辽事带来的影响，不能不考虑啊！殿下现在应该明白，陛下为何这么急着把五行卫调入辽东了吧！人没有吃的，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董宣武神情十分忧郁。 “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山海关、宁远那些守军他们做了些什么？”信王“忽”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这些就不是董宣武该说的了，他是武将，发发牢骚可以，但妄议朝政，乃是大罪，足以毁掉他所做的一切。董宣武嘴唇动了动，说道：“关宁的事，关宁的人最清楚。”他不敢明说，他在暗示信王去问问赵成、李忠。辽事在关宁将门的眼中早成了发财的一条门路了，真要把建奴给灭了，他们拿什么去发财，靠每年诸边合起来才二十多万两的年例？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解决辽事，趁着百姓还能忍受，灭了努尔哈赤！否则，这种情况拖得越长，我大明越危险！为此，适当地夸大野猪皮的威胁，吸引人才，我以为是可取的。”既然把话已经说明白了，董宣武不打算在这上面多做纠缠。 信王呆呆地坐了下来，没有再反对，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议已罢，董宣武刚要宣布解散会议，忽然有人来报，说营门外来了两百多兵马，还有几百百姓，领头的将领一个自称叫吴三桂，一个自称叫周东子。 董宣武一愣，算算时间，吴三桂也该来了，这一点不奇怪。那周东子是谁，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人来，原来是他！ 周东子董宣武当初在博望峰见过，是张宝的心腹手下，现在已经升为千总了。黑松林时并未随张宝出来，所以董宣武也没有见到他。没想到张宝如此之急，参将的任命木匠哥前几天才发出去，估计还没到他手上，当初跟董宣武约好训练的部下就送来了。 这些事情，董宣武之前已经跟大家交代过，稍微一解释，大家也就清楚了，一齐来到营门口迎接吴三桂等人。 那些百姓自然是当初董宣武解救回来那一批百姓，辽东呆不下去了，就跟随吴三桂来找董宣武，其中还有不少参加过平辽坡之战伤愈的赵成、李忠旧部。 董宣武把吴三桂等关宁官兵请到会客室，让马忠陪吴三桂等人说话，便立刻亲自安排这批百姓。 待遇跟之前随董宣武回来的那一批一样，愿意从军而且身体条件允许的，优先录入五行营，其他人安排到各个军工厂中工作。受伤的和有战功的，早已经记录在案，补发抚恤金及勋章。 忙活了一阵，安排好百姓，董宣武这才回到会客室对吴三桂等人说道：“各位抱歉，大家应该知道，这些人很多都跟我董宣武流过血。我董宣武不能慢待了他们，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寒了将士们的心！” 等候多时的众人纷纷起身说无妨。 这时董宣武才知道，吴三桂这批人，其实包括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负责护送的官兵，约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完成任务后，就要回山海关。 一部分是周东子这一批由张宝出钱送来训练的心腹亲信，约四十多人。 最后一部分则是吴三桂率领的二十人，乃是由孙承宗派出，专门派来学习地图制作，学成了就会回去。当然，吴三桂有些特殊，他会继续留在董宣武的军中。 这些人中，以吴三桂官职最高，由于平辽坡之战，他已经升任参将。其余的人，最差也是千总，游击也有几个。这些人一个个虽然态度谦逊，但时不时眼神中露出的桀骜表明，他们只是因为受孙承宗的派遣，才不得不来。打心底里，根本没把董宣武放在眼里。 而且这些人，包括吴三桂在内，每人都带了两到三名亲兵，光所带的亲兵就足足有五十多名。 看看这批人的神情，董宣武就知道除了吴三桂是真心想来学点本事，其他人不过是来走走过场，心中暗想：“老师这四千两银子算是白花了！” 原本他还打算安排这些人住在军营中，随新军一起接受基础训练，此时已经息了这个心思，笑着说道：“各位袍泽肯来五行卫观摩，董某不胜荣幸。董某预备了两种方案，供各位选择。 第一种方案，就是大家入住军营，一切按照军营的规矩来，每日上午辰巳两个时辰，董某亲自或者安排人为各位讲授各种基础知识，其中自然包括制作地图。下午则要接受五行营的基础训练。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帮助各位能尽可能深入地了解五行卫的训练体制。 可是有一点要说明的是，以后军营中不允许有亲兵的存在，所以所有的事情，各位都需要亲力亲为。” 话音一落，有人立刻叫道：“董将军，俺入伍已经十多年了，武功虽然说不上高超，但在军中也是有数的。还有啥必要接受哪门子基础训练？” “对啊！张将军说得是！”众人纷纷起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选择 董宣武微微一笑，并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各位说得是，所以董某也为大家预备了第二方案，就是各位可以入住设在军营旁的招待所，每人一间标准间，伙食由招待所统一提供，至于各位的费用都计算在孙大人的培训费用之中，不必另外出钱。 只不过，各位的亲兵的费用，则要另行结算。当然，如果各位吃不惯招待所统一提供的饭菜，也可另行点菜，费用自理，招待所掌勺的大厨在京城可是大有名气。 甚至诸位若是住不惯招待所，也可另觅住处，五行卫一律不干涉。 而且，每天只要求各位在上午辰巳两个时辰，准时来五行卫听董某授课即可！其他时间，任由各位自己安排。 两种方案，任由各位选择，董某绝不强求！” 招待所全名五行招待所，是五行营与京城武勋合开的营利润客栈，占用的是永定皇庄的荒地，信王因此也占又一成的股分。招待所对所有人开放，以后世的招待所的方式管理，并且提供马车等附加服务。 几个月下来，在京郊附近十分有名，因为靠着五行营，安全感十足，很多过往的商旅、甚至出游未能及时回城的富贵子弟都愿意来此居住，几个月来获利颇丰。 这些关宁的将官，这几年喝兵血也捞了不少，哪会把那几两银子看在眼里？此次来京城，绝大多数人都想着见识一下京城的富贵与繁华，哪里肯住进军营，被人管着受那份罪。于是大多数都选择后者，只有吴三桂和一名叫李承先的游击选择住入军营。 吴三桂愿意住进军营，董宣武在意料之中，因为当初在平辽坡的那场演习，吴三桂输得太惨了，作为一代枭雄，当然不会是那种贪图享乐之人。而李承先也选择，大大出乎董宣武的意料之外。 随口与李承先交谈了几句，董宣武大概弄明白了他的来历。原来他是三屯营总兵官马世龙的部下，难怪会做此选择。 马世龙，字苍渊，回族人。出身于宁夏卫，世代为武将，武举中试后，历任宣府游击，永平副总兵，现署任都督佥事、三屯营总兵官，是孙承宗最为器重的大将。 由于他不是出身于关辽，又被孙承宗信任器重，很自然受到了关宁这一系将领的排挤。马世龙尚且不好过，更何况是他的部下李承先？估计这一次，李承先这一次是抱着为马世龙争口气的想法来五行卫的。 董宣武不知道的是，在历史上这个李承先的结果非常不妙。 天启五年九月，马世龙听说耀州空虚，兵不过三百，而且四贝勒皇太极也来到了耀州，觉得是个机会，派宁远中协副将鲁之甲为主将，参将李承先为前锋拟率四个营共七千名战兵偷袭耀州。 谁知道到了三岔河，由于关宁军诸将不配合，花了三天还没有搭好浮桥。同时驻觉华岛水师游击金冠、姚与贤等人所率水营也迟迟未前来接应。 鲁之甲是个急性子，一边命令继续修建好浮桥，一边他和李承先则率领八百人透过七只渔船强渡三岔河，偷袭耀州。谁知消息走漏，女真人早有预备。 当时耀州只有正蓝旗的一个牛录无甲旗丁和妇孺，和牛录额真屯布鲁的一百战兵，的确很空虚，但皇太极并不在耀州。八比一的悬殊比例，怎么看这场仗也该打得赢。 可是历史就是这么奇妙，在得知明军消息后，屯布鲁带着一百战兵连夜埋伏在官道两旁。 入夜时明军终于到达耀州城下，城中妇忽然孺举火敲锣打鼓，屯布鲁也突然从两侧杀出。 此时明军人马疲乏，黑暗中又不知敌人多少，慌乱中大军崩溃了。 先逃一步的骑兵为了防止敌人追击，竟然扒断了刚刚修好的浮桥，导致后续兵马无法渡河，纷纷跳入河中泅渡，淹死无数。 此战鲁之甲与李承先都死于乱军之中，中军钱应科落水死。女真人斩首四百级，缴获铁甲七百副，战马六百匹，史称“柳河之败”。 这场战斗，也是关宁军唯一一次主动对女真人发起进攻，只可惜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闹剧。马世龙、鲁之甲、李承先倒是有杀敌之心，可惜关宁军没有半点求战之意。 这也不难理解，如果真的攻下了耀州，抓了或者杀了皇太极，惹怒了野猪皮，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一座小小的浮桥修了三天都修不好，水师游击金冠、姚与贤所率的水营随便找了个风浪太大的借口，就根本没来。 甚至连屯布鲁能得到鲁之甲偷袭的消息，提前布置，都很有可能是有心人所为。至于明军的溃逃反而并不那么令人惊讶了，因为所谓的关宁铁骑似乎有临阵跑路的好习惯。广宁之战，不就是因为祖大寿率领的关宁铁骑见势不妙，提前跑路，才让明军全都看傻了眼，全面崩溃的么？ 董宣武并不在意他的这一套练兵方法外泄，相反，他很希望明军能借鉴五行卫的练兵方法，建立起一支可以横行天下的强军。所以，此时的他对李承先这个原本的倒霉货还是蛮看重的，希望他能将五行卫的练军方法带回到关宁军中，建立起一支真正的关宁铁骑。 至于吴三桂，董宣武压根就没打算放他回关宁军，就呆在五行卫，好好的准备给五行卫打一辈子工吧，反正该给他的，董宣武也不会亏待他，只是不会让他独立领军。原本想把他扔到马忠手下，现在看来，让他做个参谋，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董宣武又望向周东子那一行人，问道：“东子，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周东子急忙弯腰插手施礼：“一切皆听大人安排，来时张大哥交代过，来到五行营，咱们就是五行营中的一名新兵。” 董宣武点了点头，看来张宝的见识的确比那十八名千总、游击要强太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很有“味道”的男人 安顿好众人，又请众人吃了顿饭，董宣武回到五行营已经是戌时初刻。这时卫兵来报，说被看押的那个东野太郎有重要情报要禀报而且一定要见他。董宣武想起那东野太郎是谁，不觉哑然失笑。 当初董宣武将上杉次野放了，但却将东野太郎留了下来作为人质。后来也就渐渐将他忘了，没想道，这么一关，竟然将东野太郎关了大半年，也难怪东野太郎会急了。 董宣武此时心情不错，也很好奇东野太郎还会有啥重要情报没说，便招呼将东野押来。 东野太郎被关得快疯了，见到董宣武，就像见到亲爹一样，眼泪鼻涕流了一地，连连磕头，求董宣武放了他。 东野太郎的死活董宣武其实已经不太在意。 当初董宣武留下东野太郎，只是为了控制上杉次野，为以后埋下一颗棋子。之所以选择上杉次野而不选择东野太郎，纯粹是因为董宣武觉着东野太郎这家伙太圆滑了，不好控制。 如今上杉次野已经因为搭上了董宣武这条线，因祸得福，在上杉家的地位已经直线上升，直逼他的大哥上杉俊郎。而且上杉家的实力也因为董宣武在背后支持的缘故，一挽过去的颓势，已经提升了不少，隐隐有崛起之势头。也就是说，上杉家离不开董宣武，上杉次野更离不开董宣武，再扣押着东野太郎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说有一个重要情报，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而且的确很重要，放了你也没有多大问题。而且，以后，我们还可能成为生意上的伙伴，只要你也能像上杉君那样及时提供一下倭国的消息。”董宣武轻描淡写地说道。 东野太郎激动得泪流满面，保住董宣武的小腿，赌咒发誓绝对效忠于董宣武。 董宣武皱了皱眉毛，这家伙大半年没洗澡了，又脏又臭。董宣武很怀疑，这家伙不会是趁机把他身上的衣服当抹布吧？ 让人把东野太郎带出去先好好清洗一番。他身上的那股气味不断折磨着董宣武的嗅觉，董宣武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当东野太郎再次被带回来时，情绪平静了不少，他的确提供了一条看似非常重要的情报。 据东野太郎所说，当年倭国太阁丰臣秀吉派兵征服朝鲜，却不料被大明打得一溃千里，丰臣秀吉在重病之际，痛定思痛，认为自己操之过急，当时的大明对倭国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只能仰视而不能力敌，倭国根本不是大明的对手。 于是丰臣秀吉听从了僚臣的建议，决定效法赵高毁秦之计，秘密从倭国国内各大族中挑选出一批十岁左右、有潜力、对倭国死忠的少年，派往大明，用各种手段交由明人抚养。这些人长大成人后，由于本来就是万里挑一，才智高于常人，所以日后必定会有人走进大明朝堂。丰臣秀吉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垮大明，等瓜熟蒂落之时，倭国大军就可以一举登陆大名，统治华夏。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多久丰臣秀吉就嗝屁了，德川家康成功上位，丰臣家从此没落。这个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渐渐为外人所知。 但另一种说法是，早在丰臣秀吉嗝屁前，一批三十多人倭国少年其实早已经被送出，并成功潜伏在大明境内，德川幕府其实是与他们有秘密联系的。 听到这里，董宣武心中猛地一沉，原来倭奴从明末时就开始派出奸细，意图颠覆华夏。想一想后世网上，那些忘祖背宗、崇洋媚外的言论。把华夏引以为豪的祖宗一个个丑化成猪的图画，对倭人的祖先却百般推崇，如果说其中倭人没有暗中引导、推波助澜董宣武是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 这样一个国家，这样一个毒瘤就长在华夏的身边，不由得让董宣武不寒而栗。 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满脸讨好、像哈巴狗倭人的祖先，一种荒谬的感觉在董宣武心中升起。后世那些哈倭族若是知道他们羡慕万分的倭人祖先，原来都是这般德行，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这些只是些传言，如何能当真？”董宣武不动声色地说道。 “董大人，小人也知道这些也只是言，本来也没有当真。”东野太郎偷看了一眼董宣武的神情，心中坠坠不安，他非常担心，如果提供不出足够有用的消息，他的余生都要在那个幽暗潮湿的牢房中过，“可是，一年前小人遇到了一个人，让小人改变了这个想法。” 原来，大概在差不多一年以前，第一次到京师，被北京的宏大、繁荣与强盛所震惊的东野太郎带着一帮乡巴佬，不小心冲撞了信王的车驾，被信王的侍卫当做刺客抓了起来。这时出来了一个王府的官员，为他们在信王面前说了几句话，结果信王当场赦免了他们。 东野太郎觉得这是一个结交大明贵人的好机会，于是千方百计打探到那人的身份，原来那人是负责教授信王的一名老师，名字叫做李先道。李先道虽然在大明官场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在东野太郎眼里，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官，这种机会心思活泛的东野太郎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借着感谢李先道救命之恩的由头，东野太郎给李先道送了一份厚礼，并请他出来吃顿饭。李先道当然不会收他送来的那份厚礼，但令东野太郎惊喜的事，这个李先道居然真的接受了他的邀请。 酒宴之中，李先道不断询问倭国的一些情况，偶尔还会说出几句原汁原味的倭国语，两人开始时交谈甚欢。 交谈之中，李先道偶人望向东边倭国方向那种离乡多年游子般的眼神，给东野太郎留下太深的印象，尤其听说丰臣秀吉死后，丰臣家已经没落，取而代之的是德川家康，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哀伤与落寞，差点让东野太郎认为李先道与丰田秀吉有什么关系。 可是看李先道的样子，却明明是大明人的模样，哪有半点倭人的样子？ 于是东野太郎试探地问李先道是否去过倭国。 这时的李先道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随口回答说少时曾经去过，日出之国，扶桑之邦，那美丽的景色的确让人忘怀。 说完这一句，李先道似乎突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拍案而起，严厉斥问东野太郎怀何居心，是不是想从他口中打探大明的情况，将东野太郎呵斥了一顿。 东野太郎当时吓傻了，张大嘴巴只会不停道歉。 第二百章 赵高毁秦 李先道似乎感到有些无趣，小题大做，摆了摆手，叫东野太郎滚回倭国去，以后不许再踏足中原，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 谁料到东野太郎正准备了结了完生意回倭国时，却接到了上杉次野的命令，让东野太郎集合在中原的人手，随时准备与他汇合干一件大事。所以，东野太郎就留下来了。 后来的事，董宣武就都知道了，东野家在大明布置的武士几乎一扫而光，而东野太郎也成了董宣武的俘虏，被关到了现在。 本来，此事东野太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被董宣武关押的这大半年的牢狱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东野太郎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对董宣武有用的消息没有交代，可以换取自己的自由。在不断的瞎琢磨中，这件事自然而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想到了这件事，东野太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个流传并不是很广的传说。而且越想就越怀疑。 李先道说他只是少年时去过倭国一次，但是那次谈话中，李先道随口问起那些倭国风俗与景色的细节，绝不是一个去倭国游历过一次该知道的，尤其是那乡土味十分浓郁的倭国话，即便是天才也难在短时间内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所以，东野太郎就胡乱揣测，李先道会不会就是二十多年前丰臣秀吉安排在大明境内的那些棋子中的一颗？如果是，这可是大功劳，董宣武一定会因此放了他，说不定，他还能因此能受到重用，衣锦还乡。 至于李先道曾经的救命之恩，东野太郎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当初若是被信王的侍卫抓去也未必是死路一条，或者还能因此躲过董宣武这一劫。 不过，东野太郎也是精明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轻易透露出去，荣华富贵没到手，很有可能先被人灭了口，尤其他听说信王爷与董宣武过从甚密，经常来五行营的消息后，决定非董宣武不说此消息。 可惜董宣武这几个月都不在五行营，直到今天东野太郎从守卫的口中得知，董宣武已经回来了，于是再也忍不住，大吵大闹，要求见到董宣武。 董宣武听了东野太郎的话，心中震惊，又不觉感到好笑，没想到他胡乱关押这东野太郎，居然弄出了这条消息。不过，董宣武也不敢轻易相信东野太郎话，反复盘问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董宣武放东野太郎回去休息，并且承诺，此事一旦查实，那么，东野太郎将会享受到无尽的荣华富贵，东野家也会在五行卫的帮助下成为倭国屈指可数的大家族。 打发走了东野太郎，董宣武陷入了沉思。 李先道真的会是倭国派来的奸细？ 几个月前，董三收到消息，当初钱伯臣的事与李先道脱不了关系，当时董宣武怀疑是魏忠贤想借自己的手除去李先道，挑拨他与东林党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太在意。 后来辽东之行，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现在从辽东刚回来没多久，东野太郎就来揭发李先道可能是倭国潜伏在大明的奸细，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董宣武跟李先道见过几次面，李先道甚至来过军营几次，对李先道的印象，董宣武还是不错的。明事理、知进退，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有一股儒者风度。虽然也是东林党人，但是行事并不古板，反倒通晓人情世故，非常善于与人打交道。与他在一起，有一种如逢知己、如浴春风的感觉。 李先道能得到信王朱由检的信任，董宣武并不感到惊讶。如果不是因为李先道是东林党人，同时也是朱由检的人，董宣武恨不能将他抓来给自己做事。 这样的人，会是倭国派来的奸细吗？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去想，东野太郎所说的话却也的确找不出破绽。李先道年纪大概三十多岁，与东野太郎所说的丰田秀吉派出这批奸细的年龄也是对得上的。唯一让董宣武不解的是，像李先道这样一个通晓世故的人，历史上怎么会教出像崇祯这样一个几乎不通世故、迂腐的皇帝？ 再细想一层，历史上天启皇帝落水之事就显得十分蹊跷。 一个皇帝，在自家的花园里，身边跟着一大堆侍卫太监，居然还会意外落水，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二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木匠哥虽不是一位杰出的皇帝，但处理朝政，还是很有一套手腕。相比之下，历史上后来继位的崇祯皇帝就显得幼嫩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如果李先道真的是丰臣秀吉派来的奸细，假设我是李先道，我会怎么做？”董宣武喃喃自语。 首先，要借势，当然是借女真人的势，只要女真人存在一天，那么大明就要多流一天的血。这么好的事，怎可放过？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女真人被大明给灭了。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是弄一个无能而且贪婪的官员去处理辽事，把辽事弄得一团糟，不可收拾。 其次，要挑起内乱，最好是让大明境内烽火四起。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难，因为有女真人的存在，每年巨额的军费已经压得大明国库喘不过气来，只能从百姓下手，平摊到每亩的新饷数额已经是一提再提。加上各层官吏的盘剥，粮食连年欠收的百姓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揭竿而起。动乱一旦挑了头，要想再平息下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次，不能有一个强有力的朝廷，当前的东林党和魏党，虽然**，虽然彼此争斗不休，但都是这两头巨兽，都拥有极强的威信和影响力。无论哪边得了势，都势必要做出些事情来，来证明自己的合理性。 一旦他们发动起大明这个庞大机器的力量，无论是女真还是倭国，都是难以抵挡的。所以，这两头巨兽不能存在。如果一定要留一头，那么，还是留一只攸弱的幼崽比较好，最好是那种天生极端自私而且无能的那种。 不止要压制住了大臣的力量，同样也要压制皇帝的力量。相比起天启皇帝，被儒教典籍熏陶得把东林党大臣个个当成为国为民、坦荡君子，单纯得像一只纯洁的小白兔，不知人心险恶的朱由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玛德！”董宣武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惊，这一切与历史如此的吻合。借魏党除掉了东林党，又扶持信王做皇帝，借崇祯除掉了东林党，启用一个贪婪、无能而且没有骨气，碌碌无为的新东林党，打击大明朝廷的威信，逼迫百姓造反，任用那个自私无能只会说大话的袁崇焕主持辽事…… 所有的一切，把大明最后一丝元气都耗尽了，华夏江山就像是一枚熟透了的果子，伸手就可摘取。 好一招赵高毁秦之策，果然是恶毒！只是，倭国人没有料想到的是，大明会倒得如此之快，他们毕竟晚了一步，女真人先下了手。倭国人一番苦心，最终便宜了女真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李先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这样的人并不止李先道一个，而是三十多个，这些人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混进了上层建筑，又有多少潜伏在民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第二百零一章 军务统计局 如果这个內患真的存在，必须要铲除，否则寝食难安。 但这一切都只是董宣武的揣测，揣测并不是事实，董宣武还没有自大到那般地步，一切都需要证实。 董宣武意识到，他必须要去与魏忠贤魏公公见上一面。在大明，如果说到情报搜集能力，恐怕没有人比得上东厂与锦衣卫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对特务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般反感，这或许是因为受后世某国大片的影响吧！ 这件事也同时让董宣武惊醒，五行卫必须组建一个强有力的情报机构。从新兵营当初的夜袭，到这一次的关外之行，再到这一次侥幸从东野太郎掏到如此重要的消息，无不在提醒董宣武，五行卫在这方面的欠缺。 没有及时准确的情报，五行营就只能被动的应对。 而在这方面，董宣武是极度缺乏相关的人才的。反复斟酌后，董宣武决定让董三、刁德嗣负责把这一块的事情做起来。当然，刁德嗣还要负责参谋工作，所以，董三将会主导者。 想着想着，董宣武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董宣武被嘹亮的起床号所惊醒，洗了吧脸，董宣武加入到晨练的队伍中。在晨练的队伍中，董宣武诧异地发现了吴三桂。董宣武记得自己给了他们三天假期，怎么吴三桂没有趁着这机会回京城的家中？ 吴家在京城有一栋大宅子，李自成攻破京城后，从光吴家抄出的白银就有两百万两，在皇宫反倒没抄出几两银子。当然此时的吴家还没有这般富可敌国，毕竟那是一二十年后的事，贪污也需要时间。 董宣武加快脚步，追上了吴三桂，问道：“吴兄，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不打算回家么？” 吴三桂摇摇头，说道：“既然跟着董大人学本事，还是少些挂念得好！周东子他们不是也没回去？董大人，你每天也是跟士兵一样在此时起床么？” 董宣武呵呵一笑：“不身先士卒，怎么能练得出强兵？吴兄，日后有你的苦头吃了！” 对吴三桂，董宣武还是有些佩服的，虽然此人的人品差一点，但能放下官架子，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当然在另一个时代也很了不起，一代枭雄到底是一代枭雄。 晨练结束，董宣武找到马忠，把打算建立一个叫军务统计局，简称军统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件事可以不跟信王说，但必须要跟马忠说，太敏感了。而且，董宣武还打算以后把军统交给马忠管理，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嫌。 马忠睁大眼睛，不解地问：“不是有东厂和锦衣卫么？为何要建立军务统计处？”马忠不想插手这一块，这等于是从魏忠贤手中分权，他素来与魏忠贤没有什么瓜葛，完全没有必要因此生出龌龊。 董宣武摇摇头：“出征辽东，情报将关系到五行营的生死存亡，马公公，你真的放心把生死放在东厂与锦衣卫手中么？而且，咱们这个机构，不同于东厂与锦衣卫，更侧重于对手、敌国的情报收集。 国内这一块，除非是涉及到咱们五行卫的安危，是不会插手的。而且也不会有东厂和锦衣卫那样的权力，主要以搜集情报为主。除非得到刑部的许可，大明境内是不许出手抓人的。” 说着，又将昨夜借鉴后世的情报机构琢磨出的想法，仔细地向马忠说了一遍，并一一解释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抛开东厂、锦衣卫的黑暗面不说，但论大明的特务制度，其实在这个时代，还是蛮先进蛮超前的。有明一朝，除了对女真的战争，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之前的屡次战争，东厂与锦衣卫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只可惜，厂卫从成立伊始，政治意味就太为浓烈，沦为了国内争斗的一种工具，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因此让人对它们的感觉不是那么好。 马忠沉思了半晌，为难地说道：“这件事，咱家可决定不了，还是要禀报皇上。” 董宣武早知是这个结果，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马忠按照董宣武所说的内容写好奏章，下午便去了皇宫。此行他有两件事，一件事自然是为军统局的事，第二件则是昨天会议上讨论好的请求皇帝允许此次五行卫仅以一个营出兵辽东。 回来后马忠告诉董宣武，第二件事没有什么问题，陛下本来就没有把五行卫新招的新兵送上战场的打算。但是第一件事，木匠哥并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否定。 于是董宣武把董三、刁德嗣找来，将此事先跟他们通了个气，让他们注意物色各种适合的人选。情报人才跟军事人才是两回事，绝不能混为一谈，当然这件事还得看木匠哥的态度，同时也不是一时能建立得起来的。 顺便，董宣武又让董三与魏忠贤取得联系，希望能秘密与魏公公见上一面。 魏公公位高权重，一般人是很难见到他的，但是要看是谁，现在董宣武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两人间又没有十分大的利害冲突，两人见一面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快魏忠贤那边就有了回应，董宣武肯来主动找他，这对魏忠贤来说是件好事，没有理由拒绝。双方约好第三天上午在京城的七星楼见面。 第三天清晨，跟马忠告了一个假，借着要与魏忠贤谈军统的事这由头，董宣武带着周通和两名侦查连的战士作为警卫，便离开军营。与魏忠贤会面的事，董宣武并没有瞒着马忠，也没有必要瞒着马忠。这些事还是让木匠哥知道为妙，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李先道的事，董宣武没有告诉任何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两天，他详细询问过负责看押东野太郎的士兵，确认了东野太郎根本没有机会与其他人取得联系，东野太郎受厂卫指使说那番话的可能性极小。这意味着，李先道是倭国奸细的嫌疑在增大，董宣武不想有人泄露出了口风，打草惊蛇。 第二百零二章 会谈（1） 京城上层流传着许多关于七星楼的传，其中一条是七星楼表面上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楼，但是暗底下，实际是东厂的一个据点。这些消息，老百姓是不可能知道，但董宣武听过这个传闻，现在看来，这个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魏忠贤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个董宣武能够理解，不然怎么显示他是魏忠贤，而董宣武只是董宣武呢？ “诶呦，董将军，皇上正找咱家有些事情商议，耽搁半会儿。这不，事情一了，咱家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董将军莫要怪罪咱家！”一个黄门推开包厢的门，魏忠贤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道。 这句话是告诉董宣武，皇帝离不开他，董宣武跟他比，还嫩了点。 董宣武当然明白魏忠贤的意思。显然，董宣武要建立军统的风声已经吹到了魏忠贤的耳朵里，这种事，魏忠贤不可能坐视不理，给董宣武一点脸色看是必然的。 “魏公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日理万机，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董二一面，董二已经是感激不尽。”董宣武拱手施礼，脸上堆满了假笑，那模样自己都觉着恶心。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手上虽有五行卫，六千多人马，但要分跟谁比。跟这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比起来，还真算不了什么。 “董将军，招呼不周，请坐！董将军这次找咱家，该不会只是喝几杯酒这么简单吧？”魏忠贤干笑了两声，解开披风，肩膀一耸，披风滑落，身边的黄门立刻将披风接住。 董宣武见魏忠贤这般，也乐得把话挑明，答道：“魏公公明鉴，董二这次来的确有两件事要与公公上讨。” “哦？董将军请讲！”两人坐定，魏忠贤端起刚刚为他沏好的茶，抿了一口，道。 董宣武看了一眼忙着上菜的二和满屋子的侍卫，没有话。 魏忠贤笑了笑，道：“不打紧，都是自己人，董将军不必顾虑什么！” 他们跟你可是自己人，跟我可没多大关系，有些话可不能当着他们。 董宣武心中暗想，见菜上得差不多，回头对周通和两名护卫道：“你们先下去等我吧！” “诶！”周通答应了一声，领着两名护卫便出了包间“蹬蹬蹬”下楼去了。 魏忠贤见董宣武这般做派，也笑着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春子伺候就够了！”魏忠贤所带的侍卫和太监纷纷离开了包间，只留一位俊俏的黄门垂首站在魏忠贤身侧。包间内只剩下董宣武、魏忠贤和春子三人。 看来这春子是魏忠贤极为信任之人。 董宣武看了春子一眼，先举杯敬了魏忠贤一杯酒，拱手开门见山地道：“魏公公，今日董二前来，一来是想解释一下军统的事，以免魏公公误会，二来是想要向魏公公打听一下李先道的事。” “李先道，哪个李先道？”魏忠贤眼珠转了两圈，笑了起来，“误会？董将军何出此言，咱家跟董将军哪有什么误会？” 董宣武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公公何必戏耍宣武？董二知道，董二建议在五行卫内建立军务统计局的事，皇上一定是会咨询魏公公的意见的，所以，特地来向公公解释一下。 其实，军统建立的目的，只是针对辽东女真，和所有可能对大明造成威胁，发生冲突的国家与地区，并不涉及朝堂。所招收的成员也只是吏，在大明境内，没有任何的特殊的权力。 公公也应该知道，五行卫作为一支马上要调入辽东作战的军队，若是没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是万万不成的。古来行军打仗，哪一位将军不会向敌军境内派遣大量的细作探子，收集对方的情报，刺杀对方的关键人物、扰乱对方的部署？ 董二此举，无非是想把此举章程化，以便有效的掌控、管理，并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是为这事啊！”魏忠贤笑了笑，“董将军这么一，咱家还真记起来前日晚上，皇上还真跟咱家起过这事，不过咱家没放在心上。 董将军觉着好，直管去做就好，咱家也觉着东厂在辽东的那些猴崽子做事太不认真，没能给董将军提供足够的消息。要是耽搁了董将军的平辽大计，这个罪过咱家可担负不起。” 魏忠贤这话中有话，还是在指责董宣武在掀桌子砸他的饭碗。 话虽不怎么好听，董宣武还是得听着。轻叹一声，董宣武从怀中取出两张地图，缓缓在桌上摊开，道：“这两张地图一张是由锦衣卫转过来的辽西地形图，一张是这次董二辽西之行由手下人绘制的地图。魏公公请看，这两张地图有什么区别？” 区别太明显了，锦衣卫的地图简简单单，只是勾勒出了辽西大致的地形，和主要的城镇、堡垒、河流、道路等情报。而五行卫所绘制的地图，密密麻麻，用等高线绘制，不但细微地形一目了然，而且信息也丰富了无数倍，连村庄、水源都做了详细的标识。而且运用比例尺绘制，精确度绝非锦衣卫那张粗犷的地图可以比拟的。 “这是地图？”魏忠贤当然看不懂用等高线绘制的军事地图，指着五行卫那张地图问道。 董宣武点点头，跟魏忠贤解释了一下等高线地图的原理，指着那一圈一圈密集处的等高线道：“魏公公请看，这些等高线越是密集处，明地势越是陡峭，方便埋伏和防守而此处等高线稀疏，明地势平缓，方便骑兵驰骋。这里水源丰富，可供大军驻扎，而此处虽然地形不错，但水源离得太远，并不适合作为大军的营地” 董宣武解了足有半个时，得口干舌燥，顺便指出军事情报与普通情报的不同，非常注重细节，细节往往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暗示厂卫的一些简单、模拟两可的情报对行军打仗的作用实在不大。 ：。： 第二百零二章 会谈（2） 魏忠贤也渐渐看出了一点门道来，抬头对董宣武笑道：“难怪孙阁老要派人来你这里学习绘制地图，你还真有一套！经过董将军这么一解说，咱家再看董将军这地图，就觉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就如身临其境一般。” “魏公公谬赞了！”董宣武急忙拱手说道，“其实这张地图的确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才能看得懂绘制得出。像魏公公这般，稍微一说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看明白的人，天底下恐怕找不出几个来。”董宣武趁机拍了一记马屁。 魏忠贤哈哈大笑：“那倒是，一般人的确是不懂的。董将军可否将这副地图借给咱家一用，也让咱家那些猴崽子见识见识什么叫有能耐！” “魏公公既然看得上眼，这地图公公拿去就是。回头董二让人将这次辽西之行所绘制的地图，誊抄一份，送到府上去。”这种事，董宣武怎么会拒绝，接着又说，“其实这地图还是不太直观，还有根据这地图制作的沙盘，也是行军打仗必备之物。不过那东西实在是太大，董二今天没有带来，如果公公想看，回头董二也让人给公公送过去！” “那咱家就不客气，笑纳了！”显然，经过董宣武这么一搞，魏忠贤也意识道厂卫所提供的情报消息似乎的确太简单了，“咱家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董将军，不知将军可否答应？” 魏忠贤话头一转，提出也要效法孙承宗，派出一批人去董宣武的五行营学习制作地图之术。 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董宣武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顺便问道：“不知军统的事……” 此时的魏忠贤已经基本放下了芥蒂之心，一摆手说道：“此事好说，明日个……不，今日个咱家就跟皇上说去。” 董宣武心中一喜，只要魏忠贤不反对，军统这事就算是成了，于是急忙又说道：“日后，但凡是军统所获知的情报，董二一定命人誊抄一份给东厂存档留底。” 董宣武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向魏忠贤示好，表示军统不会成为厂卫对手，军统立了功，厂卫也能分杯羹；另一层意思是希望厂卫也能与军统加强合作。 魏忠贤也是聪明人，能走到他这一步，又有谁是糊涂蛋？当然能听懂董宣武的意思，这无形之中就表示他与董宣武又走进了一步。军统的成立，非但不会削弱厂卫，还会让厂卫的实力进一步得到扩充。这种事他怎么会放过，点头答应。至于合作的细节，还要等军统成立后再细谈，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谈妥了一件事，董宣武立刻把话题转到李先道的身上，直接声明他想知道李先道的所有资料与情报。 这件事可比军统的事好谈多了，因为李先道的事，本来就是魏忠贤授意的，想要借此挑拨董宣武与东林党之间的关系。前些日子见董宣武没有上当，魏忠贤还有些失望，此时见董宣武果然动了心思，哪有火上浇油的道理？ 魏忠贤满口答应了董宣武的要求，还压低声音说道：“董将军，据咱家查来的消息，当初四海赌坊的事，跟李先道有说清、道不明的关系！” “哦，还有此事？”董宣武脸色陡变，当初刁德嗣曾亲口承认，四海赌坊之事，其实是受东厂高公公的指使，此刻魏忠贤又说与李先道有密切的关系，那岂不是说刁德嗣与李先道只间有联系？而且，当初刁德嗣对他也没有说实话？ 刁德嗣此人人品虽然差了点，但与董宣武从小玩到大，董宣武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董宣武所做的那些事，对刁德嗣都没隐瞒过，这次董宣武更是打算将极为重要的军统交到董三和刁德嗣的手中。 如果刁德嗣那边真的出了问题，那等于说董宣武对李先道同样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假如李先道真的是倭国安排的奸细，那这也就疑问着董宣武也有不少的把柄已经握住了李先道手中。还未出招，对方已经把董宣武了解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想到这里，董宣武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公，此话可有证据？”董宣武抬起头来，心中十分紧张，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件事不是跟高……”涉及东厂的事，董宣武没有继续问下去。 “高怀忠？那狗东西，董将军不必顾忌咱家，咱家也是被那狗东西给骗了！”魏忠贤气呼呼地说道，“那件是，咱家原本是以为是高怀忠因为信王在皇上面前揭发他贪渎的事而搞出来的，后来才知道，事情原来不是那般。 高怀忠贪渎的事远不止信王爷揭发的那几件事，有人掌握着那狗东西一些证据，暗自要挟高怀忠陷害信王爷，虽然咱家现在还没有证据确认那人是谁，但种种迹象表明，不管是谁，都与李先道有说不清的关系。 为了此事，咱家一怒之下，杖杀了高怀忠那狗东西。” 说到这里，魏忠贤苦笑一声，又说道：“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官场上的道道，可不是将军你想的那般简单，咱家也是吃过无数亏，差点把这条命搭上才渐渐明白过来的。百姓都说咱们东厂的心肠狠毒，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些文官的心肠，跟东厂比起来，不知要狠毒多少倍。 这件事董将军大可自己去查，看咱家所说的是真是假。” 这件事董宣武当然要查清楚，查不清楚他寝食难安。没想到这次密会魏忠贤，居然得到这么重要一个情报。要查这件事，都觉着身边的人不能用，董宣武想来想去，只觉得一个人最为合适，只是不晓得那人肯不肯帮他这个忙。 正事谈完，听魏忠贤诉了一大通苦，又将不要钱的高帽子一顶一顶给魏忠贤戴上，马屁一个接一个的拍过去，在充分满足了魏忠贤的虚荣心后，一场酒正喝到好处，董宣武告辞离去。 探头看着街头董宣武消失在人群中的备用，魏忠贤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董二愣子啊董二愣子，你以为你能飞得出咱家的手掌心。” 一边的小春子有些不解，问道：“督公，刚才你为何要答应他军统的事？” 魏忠贤嘎嘎怪笑了两声，伸手捏了比把小春子滑嫩的小脸，说道：“有人愿意出钱出力为咱家训练人手，咱家为何不同意？这小子，跟咱家耍心眼，还嫩了点！” 第二百零三章 影卫 本来，董宣武打算见完魏忠贤，然后去济安居与李轻盈厮混一个下午，然后回家看看，就出城回军营，不过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如果不弄清楚刁德嗣与李先道之间有没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董宣武心神难宁。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耳边传来熟悉的歌声，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走过。 刁德嗣能力还是不错的，没有花多少钱，这首被董宣武重新命为的曲子已经传遍北京城，激励了一批读书人毅然投笔从戎，自愿加入五行卫。 昨天据熊兆琏反应，已经有十多名读书人已经报名参军，其中还有一人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估计接下来的日子，加入五行卫的读书人会更多，完成董宣武下达的，这次至少招收五十名读书人的要求不成问题。这其中，刁德嗣功不可没。 刁德嗣当初说的话是不是实话，这件事他搅入有多深？ 董宣武心中沉沉地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十几年朋友了，他实在不希望看到刁德嗣真的做出出卖、背叛他的事。而且，如果刁德嗣真的出了问题，谁又可以取代他？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广慧寺，董宣武跳下马来，整了整衣冠，对庙中的和尚说道：“还请禀报慧见大师，董宣武前来拜访。”不错，董宣武这次就是想通过慧见来调查此事，因为只有他，才与刁德嗣、李先道都没有瓜葛。 董宣武来广慧寺的次数也不少了，庙里的和尚都认识他，也没有当初那般畏惧他了。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小沙弥出来引着董宣武去见慧见大师。 “夜猫子进门，无事不来。董施主，这次来找老衲又有什么事啊？”见到董宣武，慧见大师毫不客气地问道。 还大师呢，大师都这素质？ 董宣武腹诽了几句，呵呵笑着说道：“大师真是董二肚中的蛔虫，这一次董二还真的有事找大师帮忙！” “阿弥陀佛，董施主，灵台清净，自无尘垢半点泥！”慧见双手合十，说道。 “慧见大师，别费嘴皮子了，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你要不愿管，那我也撒手懒得理，反正这天下是谁的，关我屁事？”董宣武对慧见大师的身份早有怀疑。 慧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董施主，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不然会减福减寿，招来无妄之灾。” 董宣武心中一喜，慧见这么说，就意味着他默认了。谁能让他减福减寿，给他无妄之灾？这世上，除了皇帝，董宣武再想不出其他人。 “少扯，难道影卫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吗？你以为我只认得你一个吗？”董宣武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他一直想摸清慧见的底细，今天看来是个好机会，“我就不明白，既然都是为皇上办事，为啥每次你还好意思向我要钱？” “老衲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慧见长叹一声，说道，“既然你已经猜出了老衲出身，就应该知道，那两个字是不能轻易出口的，就算你知道，也只能深深埋在心里。老衲不想有一天，因为这件事，而要亲自出手，取你项上首级。” “知道了！”董宣武朝慧见拱了拱手，慧见大师的话看似是在警告他，但其实也是在提醒他，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该装作不知道，不然，不止会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也会让别人处在危险之中。 说罢，董宣武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拍在慧见大师的身前：“这是五千两的银票，私人的钱，可没贪污五行卫一文一毫。大师要这些钱做什么，我懒得管，我只求大师去查一件事，两个人。” 慧见大师没有看身前的银票，反而望向董宣武。 董宣武知道，如果他不将事情说清楚，没有足够的理由，慧见大师决计不会拿这钱，也不会管这事情。 “我刚刚收到一条消息，说的是倭国的事。大概在二十多年前，丰臣秀吉病死之前，曾经秘密安排了三十多名倭国少年，借着种种名义，潜伏在大明境内……” 董宣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董宣武的叙述，慧见大师沉思了许久，方才问道：“董施主，你要老衲去查什么？” “四海赌坊之事，我很想知道，这件事与李先道究竟有什么关系，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对李先道的来历十分感兴趣。另外，我也想知道，我的四弟，刁德嗣，陷入这件事究竟有多深，是否可以相信。至于其他的事，我就不管了！”董宣武很坦然地说道。 慧见大师闭眼思索了片刻，说道：“董施主，在你率军出征前，如果有时间，请再来一次广慧寺，老衲不敢说一定给你一个答案，但至少会给你个交代。” 董宣武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那就有劳大师了！”想了想，又说道：“大师，如果老刁他真的……我希望大师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慧见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宛若真是一座木雕泥塑的菩萨。 虽然影卫的规模并不大，远不及东厂与锦衣卫，但是，它背后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那可是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隐秘的一道防线，只看看董宣武现在所见过的两名确定是影卫的成员，一名是天启皇帝身边的灰公公，另一名则是慧见大师，那一个不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之辈？ 从广慧寺出来，董宣武心头一轻，证实了慧见大师的身份，又将此事甩给了他，就等于将事情甩给了木匠哥。唯一让他心中不安的，就是刁德嗣，如果刁德嗣真的鬼迷心窍，做出了无法弥补的错事，以影卫的心狠手辣，董宣武很难想象，他的求情能有多大的用处！ 看来，回营之后，还是要跟刁德嗣再谈谈，但有一丝希望，董宣武也不希望看这位十几年的兄弟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百零四章 危机 要求慧见大师查李先道的底细，其实董宣武怀有两层意思： 一层意思当然是董宣武希望通过慧见之手查清楚李先道的底细。他自己查，瞒不过人，毕竟他与信王爷太过亲近，而信王殿下又极为信任并且尊重李先道，想不漏风声去查极为困难，而且畏手畏脚。而慧见大师就全无这顾忌，就算冤枉了李先道，也就冤枉了，谁叫他是影卫呢？只要他对皇帝忠心耿耿，就连厂卫也不敢难为他。 另一层意思是变向地通知天启皇帝，朝堂中有可能已经潜伏了倭人的奸细，这话通过慧见的嘴巴说出来和通过董宣武的嘴巴说出来是两回事。如果董宣武直接这么说，天启皇帝未必肯信，毕竟董宣武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相反，可能会引起天启皇帝和群臣的误解，认为董宣武也倒向了魏忠贤，想借此打击东林党人。这对董宣武是十分不利的。 回到军营，武猛地把笔往桌、董三嗣都找来了，简单地把与魏忠贤商谈军统的事说了一遍，通知他们可以准备招收军脸色立刻统情报人员，天启应该了。像魏忠贤这种身份的人，不答应则已，既然亲了，就不会再找借口阻挠此事。 事后，董宣武借口有事把刁德嗣留了下来。 马忠、董三两人离开后，董宣武和刁德嘱咐备瞒到什么护卫不许任何人靠近，无论听到房过问。 关上门，董宣武的阴沉下来，坐在桌案前一声不吭，看也不看刁德嗣一眼，只是不停地批阅文件，就好像刁德嗣不存在一般。 刁德嗣感觉有些不妙，小声问道：“三哥，发皇帝“蹬蹬蹬”连退了几步，倒坐在的旨意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董宣案上一拍，“啪”的一声，蘸水笔断成了两截。董宣武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还董宣武把过不了几天就该到马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口答应少事情瞒着我？又准时候？” 刁德嗣满脸诧异，惊道：“三哥，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董宣武爆发了，一脚踹翻了书案，上前一步一手揪住刁德嗣胸口的衣服，呵斥道：“姓刁的，我董二对你如何？大哥、二哥对你如何？可曾亏待过你？” 刁德嗣呆了呆，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三哥，你和两位哥哥对我没话说，可是就算你要杀了我刁德嗣，也要让我刁德嗣还不到一年的新军，董宣武做了什么对了自己一个嘴不住三位哥哥的事？” “还想抵赖？你当我是中有何动静，都不许傻子，以为我真不知道吗？难道还要我说？”董宣武松开了刁德嗣，猛地一推，刁德嗣椅子上，又翻倒在地。 刁德嗣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半天后，刁德嗣长叹犹如雷劈一样一震，露出卫军营中。这可是成不可置一口气，狠狠抽巴，说道：“三哥，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做。 不错，我的确收了张掌两银子，求马公公将五行卫的可亲手毁掉这支倾注了他无数肉蛋、粮食供给分出三成给李掌柜。可是，李掌柜提供肉食的质量的确与样的事情，竟永定皇庄相当，而且永定皇庄也负担不起五行卫这么大的供给量啊！ 再说，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是这么做，军中的事，三哥你应该知道，处处都是钱财，就算我不拿，也会有其他人拿。与其便宜了他人，还不如…… 三哥，我愿意将这半年来拿的好处全都拿出来，你就放过老四这一回吧！” “你说什么？”董宣武全身信的眼神。他没想到，他原没成立与壮大，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有太大的区别，除了战本想让刁德嗣说出他与李先道的关系，确没想到国家、鱼肉百姓，肆意贪污、挥霍竟然带出了这么一件事。 可笑他一直痛心死个明白啊？究竟是我三千贪腐，却万万没有想到，同然发生在他的五行立寄托了极大希望，期望能通过它改变历史的新军。 可是，这支新军，如今看后那短短的几年来，跟旧的于大明亡于柜军队并斗力略强一些外。贪腐的旧军队该有的毛病，这支新军边是高喊着各种高些人，迅速腐化堕百多年后的辛亥革这么快就学会了。贪腐这头怪兽正像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一个黑洞，吞噬着新军的精神。随着这种贪腐新军的命运是什么？ 董宣武不由得想起了两命，那些革命青年，抛己的利益，不惜出卖头颅洒热血，奋不顾身推翻了满清的统治，结束了封建王朝，当初何有过之而无不及尝不是满腔热血？ 可是辛亥革命成功时间里，还是那落，好似变了一批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吃喝嫖赌抽，几乎样样精通。为了自己的利益，割据一方，枉顾民脂民膏。相比起的继续，等待着这支腐朽的清王朝，甚至，更加**，更加无能。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卖国求荣。 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 腐朽的清王朝是被终结了，但清王朝那发着恶臭的血液仍在华夏这具躯体中流淌着。华夏大地上孕育着更大的、难以想象的灾难。 军阀豪强们一大上的口号，一边却视自己的国民如草芥，对待洋人却卑躬屈膝，视为特等公民，拼命巴结。 在那些军阀豪强眼中，华夏中国更像是一头肥美的鹿，谁抢去谁就能理所当然地享受那肥美的鹿肉。 多么悲哀的国家，多么沉重的历史啊！ 难道这样的历史，在董宣武这个时空又要再次上演？ 五行卫的什么而，如果只是催生出一批新的醉生梦死的武勋利益阶层、一批新的鱼肉百姓的军阀，满足一部分的私欲，甚至，为了自百姓、民族、国家，那么，这样的部队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个时代，是华夏追赶世界步伐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等待华夏的将是无尽的屈辱，无论是大清还是大明。 种情况出现。如果五行营真的堕落成这样，董宣武宁心血的部队。 第二百零五章 劲敌 如果说他能用枪炮武装这支队伍的肉身，但是他又能用什么来武装这支队伍的灵魂？他曾一度想为这支新军建立起一套信仰，将这支部队建设成真正的现代军队，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下来。 刁德嗣的话，让董宣武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一只没有信仰的军队，不可能有前途。在历史的大浪中，终将会被淘汰。 如今的刁德嗣不是没有钱，董宣武业中，多多少少都给他留了些股分，凭借这些股分，刁德嗣一年下来，收入近万两银子不成还是要贪。这说明五行营内钱的工具？生命在现部的贪腐已经非常严重。 董宣武曾经以为，靠完善的个问题，但事实证明，五行营的各种监督机制不能不说是完善的，但是，这种现了，而且还是触目惊心哀求声惊醒的三千两白银。 制度只是制度，制度归根到底是要靠人建立起来的军工企来执行，只要有人有意或者无意不作为，再完善的制度都只是摆设。 由此，董宣武想到了后世的医疗体制。对于那些毫无医德可言的医生、医院、医药厂家、大街小巷的医药贩子，各种规章制度不过是他们赚实的利益面前，早已经是轻于鸿毛。 可是，要建立怎样的信仰，才能凝聚起人心？ 董宣武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三哥，三哥，你说句制度能解决这话好不，你不要吓我行么？”刁德嗣的了董宣武，不知不觉中，董宣武已经嚅嗫了半天，在董宣沉思了半个小时。 董宣武长长的再三催促和逼地叹了口气，直勾勾地瞅着刁德嗣，问道：“老刁，你说当初咱们为什么要建立新军？” 刁德嗣呆了呆，不明白董宣武为什么转开了话题：“不是……不是陛下下旨命令建立的么？” 董宣武想了想，也的确如此，当初不就是因为他踹了汪文言一脚，又揍了孙之獬一顿，把他脑袋上的毛拔了个精光，又跟信王吹了一通牛，才被天启皇帝发配来练新军的么？在别人看来，这一切都是出于无奈，可是只有董不住气，刁德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宣嗣依然信仰，是非武自己心里清楚，他当时何尝不想队？ 给这支新生的部队树立怎样的贪腐行为还是出问题，可是刁德常大的难题，这么久他都没有想清楚，更不是这一时能想明白的。现在摆在他把五行卫所有的规章制面前现实的难题是，如何解决军中出现的贪腐问题。 “你总共贪了多少？”董宣武沉声问道。 “三千……”刁德嗣张了张口，随即低下头，改口说道，“总共五千两，其中两千两，是三个月前信王府的李先跟我客气过？我又什么时生给的，他要我度和练兵方案，整理一份给他。并把你的一举一动都秘密报告给他。” “你给了他？”董宣武瞳孔一缩。 刁德嗣摇摇头：“只给了一部分，最关键的多大逆不道，就算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株连练兵方案，我托辞这些文件，所以……我以为是信王爷想要的。后来，也是他一段风头，以后就不必还那没有瞒过刁德嗣，而刁德嗣根本就没有八千介绍来的。他暗中示意，要我接受张掌柜的贿银。” “他要你就给了？你就那练出一支能左右天下形势的新军么缺钱？你怎么这么糊涂，信王爷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候没给过？”董宣武有些沉朋友，有道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刁德嗣垂下了头，半天方在说道：“三哥，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什么把柄？”董宣武心中一紧，隐隐感到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刁德嗣武问下，才张了口：“三哥，还记得一年前四海赌坊那档子事么？还是因为那档子事。 其实，当初我没有找几位哥哥借钱了结此事，是有原因的。 因为事后，李先道他曾今找过我，并向我许诺。只要以后我肯秘密为信王爷办事，四海赌坊的事，信王爷可以既往不咎。而且，他还可以西方文明精髓的倭国才能在十九世纪帮我了结此事，只要我避过两银子。 当时，我也是算是明白过来了，李先道是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他。并且还留下了誓书在他手上，那誓书上的话，有很九族，也不为过，我不敢得罪他啊！ 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里，对谁也不敢说。三哥，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说到此处，刁德嗣已经是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不断哭诉。 听了刁德嗣的叙述，董宣武如何控制刁德嗣的。不过，刁德嗣也算够义气，替他把很多事情都瞒了下来，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李先道。要不然，董宣武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李先道接着信王爷的名义，私底下网罗各种势力，其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董宣武的想象。通过刁德嗣的手，水泥厂以及各种这个时代重新式机械与装备的资料，大多他已经掌握。这些事情，董宣武从来都意识到这些的重要性。 当然，李先道并不相信刁德嗣会那么老实，只不过，随着董宣武的一军突起，刁德嗣的重要性显得越来越重要，所以，李先道也不敢过于逼迫刁德嗣。 听到这些，董宣武心中一凉。事情已经明了，李先道八成就是倭国派来的奸细，而这些重要的资料，一旦被李先道传回倭国，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众所周知，倭国是一个善于模仿、学习的民族，前一辈子，华夏许多失传很久的东西，都在倭国发扬光大。就比如唐刀、包给他时间，倭国就能迅速的崛起，成为大明的另钢法，被倭国学去了后，发展出后世鼎鼎有名的日本刀。 正因为如此，吸取了东末异军崛起，接连打败了腐朽的大清王朝和北极熊，掠夺走了无以计数的财富与资源，踩着华夏百姓的尸骨，走上了世的那个和兴轩的张掌柜界民族的巅峰。 而现在，大明内乱不止，而倭国正处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有了李先道搜集来的资料，就如播下的种子，只要一个劲敌。一个不小并不在我手上，并不清楚心，清末的屈辱故事，将在演。 第二百零六章 信仰 董宣武与刁德嗣谈了足足三个多时辰，刁德嗣到底是聪明人，在最后时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最终，董宣武向刁德嗣承诺，只要他交还所有赃银，查清楚五行卫中的所有贪腐案件，将那些贪腐之人揪出来，将功赎过，过去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而且，无论刁德嗣留在李先道那里的誓书内容如何，董宣武都将力保刁德嗣。 没有办法，现在五行卫中缺乏人才，特别缺乏像刁德嗣这般心细而且鬼点子多的人，除了刁德嗣，董宣武想不出还有谁能还能胜任彻查贪腐的能力。人无完人，而且谁叫刁德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弟兄呢？对于刁德嗣这件事，董宣武无法做到完全公正。 有了董宣武的承诺，刁德嗣的心定了下来，这才离去。 刁德嗣在桌案上托着腮帮的能力完全能做得很漂亮子想了很多事情。 查清并祛除五行卫体系中的贪腐分子，董宣武相信以刁德嗣。毕竟，此时的五行卫，虽然有些遍。难的是如何始起法律，道德这终能将这股歪风邪气长久拒之门外。 当初大明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以严刑峻法治贪腐，虽然取得了一时的成效，但终究难以长久。后世的天朝，何尝不是这般？ 董宣武想来想去，认为根本的方法，还得靠文化，或者说是信仰。 信仰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是道德的基础，相比条封锁线往往更见成效。严格来说，世上没有完全没有信仰的人，只是绝大多数人都并不知道他们心中真正的信仰是什么。 就比如国人喜欢拜佛，他们真的是在拜佛么？当然不是，绝大多数人拜的其实只是他们心中的名与利，或者寻求精神上的安慰罢了！ 佛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但他存走后，收拾的大佛一旦被人认可好桌椅，董宣武半趴在于芸芸众生的心中。拜佛不过是拜自己，拜自己心中隐人懂，那就是咬着藏的那尊大佛。 但是这一切，其实的，所以，也给了董宣武很好的机会。 只要他塑造的大佛足够诱人，能够满足众人心中绝大部分那并样一个巨大的工程，董宣武自感心有余不清晰、似是而非的需求，那这尊大佛就会成为众人心中所谓的信仰。那些所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过来也能影响信众，只要操作得当，完全是可以为他所用。 在董宣武看来，世上所谓的那些信仰，莫不如此。 建立信仰，已经是一件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事情，只是这而力不足。毕竟，前世他只是一名小警察。如何建立起一个复贪腐行为，但并不普杂的信仰体系，他完全不懂。 不过，他不懂不要紧，深莫测，呼救恐怕有一个不放，那位天主教牧师。只是董宣武对西方宗教抱有某种程度上的偏见，特别是一神教这种极容易走极端的体系。这让董宣头的苍发，背对着武非常抵触引进天主教。 想着想着，不知几时，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冷风吹过，烛光一阵闪烁，房间中似乎多了一人。 董宣武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不觉惊醒了过来。刚才，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抬眼望去，只见他的面前竟然真的站着一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满他，正在看挂在对面的一副世界地图。 “你是谁？”董宣武心中一惊，喝问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的高手，他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军营，此人是谁，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到他的房间中来，单单这绝大多数人是不清楚一手功夫，恐怕慧见也远远不如。要是此人心怀歹意，恐怕今夜他小命不保。 “你的野心不小啊！”那人没有在大明能看得懂那副地图的人回头，说道，“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 董宣武定了定心神，此人高于事无补，反而可能激怒那老道。刚才他那声喝问声音不小，但外面的警卫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这说明此人在进屋之前已经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董宣武说道，“做人要是没制服了警卫，有恃无恐。 “你看得懂那副地图？”董宣武有些惊讶，，恐怕屈指可数，那老道居然能看得懂，绝不是一般人。 “你看得懂，我便看得懂，有何你却没有办法统治人们的奇怪？”那老道说道，“你认为这一切，真的会实现？” “事在人为，未来有理真存在，这怎么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就算做咸鱼，也要做最咸的那条，是不是？”老道接口说道。 这是后世的梗，这老道怎于人的感觉非常么会知道？难道，这世上穿越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董宣武一愣，心中涌现出一想，忽然又说一丝极为奇妙的感觉，疑惑不定。 那老道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目前看来，你的确很有可缓地抽动桌案下的抽能做到这一切。你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优势，建立了一支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军队，嗯，现在看来还弱小了些，但随着会是无人能够抗衡。 只是你还在犹豫，因为你虽然有宣武猛地叫了一能力统治这个世界，但是心灵你并无恶到的竟然是一张与自己一摸一，对不对？” 此人是谁，竟然对他如此了解。 董宣武大惊失色，这种受制不好，他不喜欢。董宣武缓屉。那里面藏着那两只手铳，子弹和火药早已经顶好，只是火绳并没有点燃。 “你在找这个么？”那老道忽然从怀中时间的推移，你的实力将掏出两样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董宣武定睛一看，正是那两把手铳。那东西怎么会落到这老道手中去了？ “放心，我对意！我只是想来提点于你，看到了我，难道你就想不起什么吗？”那老道缓缓说道。 “想到什么？”董宣武脱口问道，转念道：“张三丰，你是张三丰，你果可能？” 那老道哈哈大笑，缓缓转过身来，笑着说：“你仔细看看，我究竟是谁？” “啊！”董声，不敢相信，他看样的脸，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零七章 张三丰 “滴滴答滴滴答”起床号响起，董宣武骤然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哪有什么老道。还有那副地图，分明是一副辽东局势图，哪里是什么世界地图？ 董宣武不觉哑然失笑，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人力有穷，慧见的武功，在这世上恐怕就是极致了。想无声无息潜入进军营，即使慧见恐怕也难以做到，更何况是别人？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段时间，他思虑的事情太多，自然而然就做了这么一个怪梦。 但是怎么会梦到张三丰？ 相传张三丰生于考取文武状元，十八岁担任博陵县令，与元朝丞相刘秉忠、名臣廉希宪相识，1280年辞官出家修道，拜火龙真人为师。 相传朱元璋建立大明，也曾得手相助，所以朱元璋登基后多次派人寻找张三丰。 正因为如此，有明一朝，因为张晨练化真人”；明宪宗特封号为“韬的时三丰的缘故，道宗极盛。 明成祖时，朱棣自诩真武大帝化身，北建故宫，南修武当，曾派吏部尚书郭琎、隆平侯张信等人，率领兵士三十万人，大修武当山宫观，花费达千万计。 在这个时代，张三丰的影响力难以想象，元、明、清历代皇帝敕封他为“忠孝神仙”；明成祖敕封“犹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明英宗多皇帝都在寻找赐号“通微显光尚志真仙”；明世宗赠封他为“清虚元妙真君”；当今天启皇帝也敕封过他，封号为“飞龙显化宏仁济世真君”。 只可惜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很他，希望得到他的真传，但明初之后，就很少人能真正见过他。 董宣武候，依然在想这个问题宋理宗淳佑七年想法是不一样，十四岁，神情有些恍惚，吴三桂连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吴边，用肘关节轻轻碰了他一下，董宣武才回过神来。 “董将军，何事想得这么出神啊？”吴三桂问道。 董宣武没有回答吴三对张三丰尊崇有加。元惠宗桂的问题，反而问道：“吴兄，你相信这世上有活了几百年的人吗？” 吴三桂呆了呆，答道：“当然，彭祖不就活了八百岁么？” 彭祖，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董宣武猛然醒悟过来，这个时张三丰出代的人，跟他的的。许多他认为不可能的事，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所以，传说中的张三丰，不活个几百年，反而显得有些奇怪了。 如果能借着此人的名义，建立起一个适合的宗教体系，那么信仰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道教不是张道陵张天师建立的么？他不过是把民间的各种神仙按照人间的体系，排了个序，理清上下关系，能活好几百岁还没死，这很不科就形成了传承千年的道教。 论身份，论地位，张三丰半点也士兵个个都变成没有的道教、么多代皇帝都找他佛教，影响力就显得微不足道的。不比张道陵差半点，在道教的基础上再建立一个体系，凭他的影响力，应该不成问题。至少，忽悠一下五行营中那些没多少文化的大头兵眼睛说瞎话的老骗，问题不大。 最重要的是，一代奇书出来十的文化显得太不思几年，已经风靡天下，更是深入人心，道家的文化，在人们心中牢不可破，有极深的群众基础，这一点完全可以利用。 这个时代的大明，对于宗教文化，其实是放得非常开的，无论是西方的天主教，还是中东的***教，在大明都能找到一席之地。只是相比起传统会渐渐走向衰三桂跑到他身看到自己的 利用宗教推行自己说，董宣武内心认为，张三丰的信仰，佛教这天主教和中东的个选项，早就被董宣武排除在外。在董宣武的印象中，信奉佛教的国家，好像都找出一段来，套路一下，应该没败。相比起西方的***教，佛教进取了。董宣武可不希望血性，只会念阿被突然放声傻笑董宣武吓了弥陀佛的小沙弥。 相反，道家的许多观点却显得十分适合，反正能看懂的会考虑如何从中得到最大没有交由董三办，董宣几个，道家经义中多是车轱辘话，怎么说都可以。只要稍加侧重，那么，效果会出奇的好。 唯一的问题是，张三丰这去找董三去老牛鼻子还像很难找，那不到，更何况他董宣武？老实很可能在明初之时就应该“飞升”了。毕竟，一个老头学。一个羽化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找得到？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猛地一动。 既然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了张三丰这个人，那一切岂不是就好办了？通了一件事情，情不三条腿的蛤蟆不容易找到，两条腿的人还难找么？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那些闭着子。既然找不到张三丰，那干脆，弄一个张三丰出来，只要一口咬定了，谁又能说不是？ 最多编个谎言，说此人并不是张三丰的真身，而是张三丰分出来游历人间的分身、化身之类的。这种故事，后世的玄幻、仙侠小说中的段子多的是，随便有什么问题吧！ 要欺骗一个人，也许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但要欺骗一群人，反而会变得比较简单，因为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傻乎乎地去揭穿骗局，而的好处。无形中，他会成为骗局的维护者。要不然，从古至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邪教了。 我靠，我还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绝顶啊！ 董宣武不由得停下脚步，哈哈大笑起来。 “董将军，你怎么了？”吴三桂一跳，急忙也停下脚步，问道。 “没事！”董宣武急忙收住笑容，掩饰道：“刚刚想自禁！”转头正看到董三从远处走过，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叫住了董三，又对吴三桂打了个招呼，便了，找“张三丰”的事，也只武才放心。 吴三桂看着董宣武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 ：。： 第二百零八章 治贪（1） 转眼间六天过去了，刁德嗣的反腐工作卓见成效，在悄无声息中，短短的六天，一份二十三人的名单交到了董宣武手中，涉及金额达到两万余两白银。永定皇庄的三位主事中，有两位赫然在名单之中。除此之外，还有九名各方推荐进入五行卫的文吏，和六名武官，六名军工厂主管。 董宣武略松了口气，贪腐主要发生在军工厂、永定皇庄和五行卫后勤部门，当即紧急召开了会议，布置抓捕这些人员。 马忠犹豫了一下，说道：“董将军，明天皇上就要阅军，举行成军仪式。这些人是否可以晚一些再抓？” 董宣武所说的这些事，马忠有些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是太再意。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贪污受贿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从来就没有断绝过，他不明白董宣武何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严重。 皇帝要的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至于私下里贪墨点银子，马忠认为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不是闹得太严重，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明天五行卫就要正式成军了，此时闹出这么一档子事，不管怎样，一定会给皇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而且皇帝脸上也不怎么好看，毕竟五行卫可算做是皇帝的亲军。 马忠的意思，董宣武当然明白，他也知道，与会的众人很多人都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扫了众人一眼，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大明开国之初，兵强马壮，太祖八次北伐蒙古，永乐皇帝也是五次征讨草原，兵势何其雄壮？可是到了现在，区区一个女真，一个奢安之乱，就弄得朝廷动荡不安，朝廷兵马屡战屡败，是什么原因？ 是我们这一代人不如先祖吗？不是，是平时疏于练兵，临阵兵将无战心！ 看看京偹周围的三大营，如今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为何会临阵兵将无战心？因为为将者忙着发财，吃空饷、盘剥士兵，早没有打仗的心思了。而士兵们也死了心，他们不知道为何打仗，又为何要拼命。 不错，每月拿着被克扣得剩下不了多少的军饷，穿着破烂的衣服，吃不饱穿不暖，平日还要无偿给长官们做牛做马，手中的兵器盔甲也都是样子货，换做大家，大家肯去拼命么？” 众人默然，半天马忠才说：“咱们五行卫可不是这样，从来没吃过空饷、喝过军血。随便哪名官兵拉出来，每天都至少有两个鸡蛋、二两肉的供应，吃饭更是管饱，除了训练量比较大，日子过得比一般的把总还要逍遥些。而且军饷从不克扣，单凭军饷，拿回去养活一家人的温饱，不成问题。 董将军，你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 董宣武摇摇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不严重？从新兵营建立到现在，才经历了多少日子，咱们内部就腐化成现在这样子，如果这样还不能称为严重，那什么才能称为严重？ 人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恶魔，心无尘埃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所谓欲壑难平，今天是贪污两万两，明天，后天就会是二十万两、两百万两。今天我们若不管这些贪污受贿之事，到了明天，终究会有人将目光盯上士兵们的荷包，盯上士兵们这些最好的免费劳力。 而军工厂，我敢打赌，生产出来的军用品，质量也会越来越差，乃至发给士兵，士兵都不敢用。 我敢说，如果我们继续不闻不问，纵容下去，任其发展，要不了三年，恐怕五行卫跟朝廷其他的卫所，就没有什么两样了！非但于大明无益，反而会成为大明的拖累！ 难道大家希望，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五行卫，就落个这么一个结果？ 这件事，我不是来找大家来商量怎么处理，何时处理的。 我的态度是，对于任何贪腐零容忍。其中包括五行营、军工厂、永定皇庄等我管得着的地方。我不管，陛下明天是不是要来五行营，也不管外人对此有何议论，更不管对五行卫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总之，今天我发现了有贪腐行为，今天我就要处置，这一点，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董兄，本王支持你，有什么事情本王担着！”信王正是血气方刚、爱憎分明的年纪，董宣武这一番话说得信王爷热血沸腾，两眼放光，当即站了起来，表明了态度。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擒苍！”熊廷弼也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宣武，你这番话，让老夫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这件事情，军法处没有及时处理，也有很大的责任。陛下若是真怪罪下来，老夫愿一力承担。反正天牢，老夫也呆过，再进去一趟，也算不得什么！” “老董，你放心做吧！我郭振朝绝对支持你。这里居然也有我郭家的人，早要知道那狗东西竟然敢这么做，老郭我非先弄死他，剥了他的皮不可！”郭振朝不愧是好兄弟，丝毫没有怪罪董宣武的意思。 薛荣也站起来表示支持董宣武…… 会场上顿时热烈了起来，除了马忠，基本都站到了董宣武这一边。只有马忠身边的两名锦衣卫赵兴和与刘含低着头不语，这两个家伙手上也不干净，也通过职权捞了些银子。只是董宣武、刁德嗣照顾马忠的面子，没有提出来。 赵兴和与刘含在锦衣卫本就没有什么背景，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打发过来跟着马忠来新兵营。当时新兵营不到三百人，又算是皇帝的亲兵，还注定要去辽东送死的，就算有油水又能有多少，自然没人愿意来新兵营。 后来新兵营发展起来，油水越来越足，两人如同老鼠掉到蜜罐里，想那么干净，根本不可能。这是五行卫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他们两人毕竟职权有限，想贪污更多也做不到。不过这大半年下来，每人弄个千余两银子，还是简单的事情。 马忠之所以会出头说话，反对董宣武的意见，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两人。 第二百零八章 治贪（2） 回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马忠低声说道：“董大人给咱家留了脸面，可咱家不能不懂事。待会你们自己去董大人那里，把自己的事交代清楚。弄了多少银子，给咱家老老实实吐出来。” 至于马忠，他手上倒是干净，他是个太监，自幼进宫，早就没有什么亲人，不愁吃不愁穿，所以看得倒是很开，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赵兴和与刘含彼此看了一眼，哭丧着脸。 虽然董宣武给他们留了面子，而且他们弄得不算太多，可是他们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弄来的银子，大多已经花了。现在要吐出来，叫他们哪里去筹措这笔银子？ 董宣武一直在悄悄注意着马忠这边的动静，虽然听不清马忠对赵兴和、刘含说了什么，但看两人的神情，也能猜出个**不离十来。抬起手来，让纷纷表明立场的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五行营很多人家境并不是很好，平时大家的应酬不少，开销也大。咱们也不能不近人情，让大家守着金山过贫苦的日子。 所以，我提议，每年从五行营在各处投资的红利中，提出三成的银子，以福利的形势发给所有的人。 发放的原则，基本按照军衔和所负责的职责发放，我想，只要军工厂仍能像今年这样盈利，生活水准是有保障的。大家以为如何？ 当然，水泥厂、钢铁厂以及军工厂等方面，也可拟定相应的制度执行。至于永定皇庄那边，就要看信王爷的意见了！” 董宣武此话一出，满场炸开了。五行营今年在各方面的投资回报，特别是在军工厂、钢铁厂的投资回报，是非常丰厚的。三成的银子，算起来足有五六万两银子。如果按军衔、职责发放给众人，各人都能得到一个不小的数字。这还只是今年的收益，钢铁厂、军工厂、招待所的赚钱效应才刚刚展现，来年的收益，恐怕要数倍于今年。 董宣武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打的高薪养廉的主意，同时希望借此将五行营、军工厂、永定皇庄打造成一个利益整体。 如果手拿着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友军的军饷，还有人打不该有的主意，董宣武觉着，那时他就该大开杀戒了。而这一次，他不打算杀人，但也不会轻饶。那些查出来的人，绝不能再留在五行卫、军工厂和永定皇庄，必须交由刑部处理。相信等待他们的命运，多半是流放边关。 听了董宣武的话，赵兴和与刘含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由于照顾马忠的面子，每次军功他们都有所分润，他们的军衔可不低，已经是上尉军衔。如今五行卫中，有上尉军衔的，也只有那么几位。这意味着他们能分到的福利绝不会太低，最保守的算法，也能有五六百两银子。 五六百两银子，再加上平时存下来的钱，基本就能把贪污银子的缺口给堵上，就算差那么一点点，也不是很多，很容易筹到。 更重要的是，以后他们就算不贪污，每年一样能分到大把的银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做那些小动作？ 两人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心中原本对董宣武的那些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无尽的感激。 董宣武不处理他们两人，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虽然他两人都只是马忠的跟班，但毕竟算是皇帝的人，所以才会特意留了他们一条活路。 会议结束，早已经准备就绪的侦查连将士，迅速逮捕了名单中的那二十三人。 与此同时，那些曾经通过贿赂手段获取不正当利益的商家，也收道了五行卫、军工厂发出的警告函，原有的契约因为他们的不当行为，全部解除。要想重新签约，他们的资格和契约要重新拟定。此事还会交由刑部处理，并不排除刑部会继续追查此事。能不能脱责，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不过以大明官场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能顺利脱身，也难免会脱层皮，元气大伤。 而那些老老实实与五行卫、军工厂等做生意的商人，则完全不受此事的影响。而且很多商人因为这些不良商贩的被迫退出，得到了更多的生意。 借此机会，董宣武彻底取消了和兴轩对五行卫的供货资格。 既然李先道暗示过刁德嗣，要和兴轩为五行卫供给粮草补给，董宣武很怀疑和兴轩与李先道有极深的联系。如果李先道真的是倭国的奸细，说不准哪一天，和兴轩会在供给的粮草上做手脚，比如投毒什么的，那时候，损失就大了。 正因为此事，五行卫加大了对粮草补给商的审查，以免被敌所乘。 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五行卫的粮草本应该由兵部拨放，不能私自筹集。只可惜兵部拨下的那点经过七折八扣粮草，不但品质不好，数量根本就不够吃。所以，五行卫不得不从市场伤筹集粮食。好在，从新兵营时，木匠哥就默许了五行卫这种行为，而兵部见五行卫知趣，从来不在粮草上挑刺，给多少就拿多少，也乐得装看不见。 那二十三人顺利捉拿归案，还要取得这二十三人的口供，并清查所有贪污掉的银子才行，这事董宣武都交给了刁德嗣处理。只有刁德嗣处理得干净利落，董宣武日后才好为他向木匠哥求情。 董宣武心中一松，贪腐案也告一段落，有了这一次杀鸡儆猴，相信一段时间内，五行卫的风气会好上一阵。当然，要彻底解决贪腐问题，还得靠那位不知在哪里的“张三丰”。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正要去校场上透口气，明天天启皇帝就要御驾亲临五行卫，董宣武心中不觉有些小激动。 谁知刚走出办公室，刁德嗣匆匆地赶过来，一把将董宣武扯到一边，看看四周无人，神情紧张地低声说道：“三哥，出大事了！” “什么？”董宣武没有回过神来，整治一下五行卫、军工厂等部门的贪腐，能出什么大事？ 刁德嗣凑到董宣武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董宣武顿时神色大变。 第二百零九章 刺帝 “此事当真？”董宣武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查处贪腐，竟然查出了这件事。 刁德嗣苦笑一声，说道：“是不是真的，” 天色已经不早，酉时已过，信王爷早已经回北京城去了，熊廷弼却留在军营之中，吴忠也在军中。董宣武急忙将众人找来，把事情对众人一说。 吴忠脸色都变了，一掌拍在桌案上，大怒：“不知死活宣武、吴忠的奏章只怕能将两的东西，这东西也敢卖！” 原来，军工厂某两门试制失败的六磅炮，以报废平帐，偷偷地。那两门六磅炮虽说是失败品，但只是在有可能不会。 那东西要是被心存不诡的人得去，明天天启皇帝御驾亲临五行卫，知道此事的人很多，要是在那时来上几炮，就算炸不到皇上，董责。万一真的把皇上怎么样了，两人万死也军营的一位千户摸几次难赎其罪，只怕要株连九族了。 “吴公公，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熊廷弼人难得卖给五兵器，武勋们恨不能劝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下落。要不然，明天只炮管上发现了瑕疵，有可能会爆膛，但也能奏明陛下，请陛下改日出宫了。” 将此事奏明皇上，就算木匠哥的，是找出那两门炮不追究，朝中有董人埋了。如此被动地奏报此事，五行卫和军工厂必定会大受影响，甚至被迫关闭，这是最宣武何吴忠两人都难逃罪迫不得已的办法。 但此时也只能暂时这么做了。 董宣武点了点头，急忙位贪污武再三交代熊兆的主管，财迷心窍，竟然将又找来熊兆琏，吩咐让他带几个人骑马速去一趟五军营，找到那位买去六磅炮的千户。 不过，对此董宣武并不抱什么希望。在如今的大明，五军营只剩几个官兵，那些个官兵，与其说是官兵，还不如说是农奴。一年下来，绝大多数把他们的骨头砸碎了熬出油来。这种情况下，谁还会自己掏腰一堆人会趁机生事，弹劾包买那两门有瑕疵的六磅炮？ 董宣武猜测，真正的购买者八成另有其人，只是借了那个千户的名义，由那个千户出头罢了。虽然如此，找到那千户，恐怕也是查出那两门六磅炮去向的唯下一个空架子了，武将们吃空饷吃得手下没一途径。所以，董宣琏，一定要查清楚那两门六磅炮究竟落到了谁的手中。必要时，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为此，董宣武甚至让周通协助熊兆琏，凭周通的武力，真的要是闹出事来，足以震慑众人。 熊兆琏带着周通刚刚离开，董宣武又展开京城周围的地形图，眉头紧皱，说道：“贼人拿到那两门六磅炮，假如真的想行那不诡之事，他会怎么做？” 董宣武的手指点到紫禁城，然后缓缓向城外移动。 熊廷弼摇摇头，说道：“他们要在京城内动手，根本不可能。六磅炮不是个小东西，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京城，除非京城的守军都是瞎子。而且，在京城內动了手，动静太大，影响也太大，一批人都要掉脑袋。事后想逃脱搜捕，基本不可能。 而且，六磅炮的射程优势在房屋密集的京城内，根本很难发挥出来。 所以，老夫认为这帮贼人若要动手，所选择的地点必定在城外。” 董宣武点了点头，认可了熊廷弼的说法，他也同样是这么认为的。假若他是贼人，既然能够在城外伏击，就完全没有必要选择在城内动手。 可是，从北京城到五行卫营地，不过十里距离，贼人会选择哪里动手呢？ 以六磅炮的威力看，平地有效射程大概在五百米到六百米，最大射程大概在一千五百米左右。贼人如果真的想利用六磅炮刺杀皇帝，六磅炮的射程显得有些近。 而且，徐光启和咬着保护的保护下，很难被发现。即使发现了，以翠屏山的山势和永定河的皇帝车驾的骑兵转息即到不放研很高，要靠它狙击本不可能迅速冲上去。而且，想要立刻封锁住翠精确目标，特别是移动的目标并不现实，只能靠覆盖式杀伤。但这么短的距离，能路线沿途的高，即便是训距离翠屏山最近处不过一练有素的炮手，也根本开不了几炮。 要解决此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六会在某个时刻出现在检阅磅炮架设在高处，这样既可以大大增加射程，又可以利用地形优势，延缓骑兵的速度。 想到这里，董宣武立检阅台，不出意外，天启皇帝一刻将目标放在了皇帝可地之上，范围就是能事先标注好射击诸元。因为，为了迎接天启皇顿时扩大了几倍。但可供伏击的地点却变得屈指可数。但即使是这样，凭借五行卫现射击诸元的基础上，完全能够准确将弹有的力谷和永定皇庄，现在已经居地点，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里！”熊廷弼忽然指的火炮手，面对这标，在标定丸送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 “翠屏山？”马忠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将大炮放在离军营这么近的地方？” 翠屏山，就是环绕永定谷的那道山脉，是信王爷取个明显的目的名字。五行卫的校场里地。在翠屏山的山脚下，还设有五行卫一处靶场，派有一个班的士兵驻守。而在翠屏山的另一面，就是永定人，属于人口密集区。如果贼人真的将六磅炮安置在翠屏山上，那这些贼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不过环顾周围的地形，董宣武找不出比翠屏山更好的伏击地点了。 而且，将六磅炮架设在翠屏山上，有一个好处帝检阅，举行这次史无前例的授旗成军仪式，五行卫早已经在校场北边搭好了定台上。 一个操作熟练上检阅台。这可比不靠谱的在沿途劫杀，成功的几率要高出好几倍。 火炮架设在翠屏山上，在草木保护，制的这款六磅炮，精度并不是骑兵根屏山，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贼人完全可以借助山林的掩护，从住着大量的工量，一夜之间搜查这些容的撤退。 第二百一十章 损主意 想到明天遭到炮击时，检阅台上站满了满朝显贵、文武重臣，董宣武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好歹毒，一石二鸟啊。那些显贵、重臣，随便弄死哪一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就算事后天启皇帝想要袒护他们，也是做不到的，众口难堵啊。更何况，到时木匠哥本人也会出现在检阅台上。 凭董宣武一句话，就足以调动两万多人，这样的实力，可以用来抓捕蟊贼，也足以威胁京师的安全。这样的力量存在一天，北京城中许多人就一天不能安枕。 如果哪一天，董宣武带着这两万人，裹挟着百姓，杀进北京城，谁能抵挡得了 这意味着，只要翠屏山上的炮声一响，五行卫、水泥厂、钢铁厂、各军工厂将会都被牵扯在内。这一年来，各个工厂的巨大利润，已经让各方眼红不已。五行卫更是一枝独秀，在许多人呢眼里，如同肉中的一根刺般叫人难受。 凭着朝中那些大臣的嘴脸，应该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非但如此，董家必然会被大明无情的抹去，不止是大明，就连似乎与此事没有多大关系的熊廷弼、徐光启等人，也恐怕难保不受牵连。在有心人有意攀诬之下，谋逆大罪足以让所有人株连九族。 这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当然，这一切也许只是董宣武等人银子买两门报废了的大最坏的推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贼人。那名千户偷偷买走那两门六磅炮，那背来对付什么人。 马忠声音颤抖着这样宽慰大家。花两千两，借着这剥了才怪。董宣武这一年来所做的一切将彻底化为乌有。 这样的话，就连他自己也都不信。没有重大的图谋，人家干嘛炮？而且，两千两银子，只是那千户给那位总管的贿赂，至于那千户收了多少银子，天才知道，但肯定远远超出这两千两银子。 “搜山！”董宣武当即立断，“调集所有将士和工人次机会，不把董宣武生吞活，立刻封锁翠屏山，搜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也许”上，人心深不可测，善良也许可以揣测，但恶毒永远都出人意料。而且，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不行啊！董将军，你疯了！”马忠急叫道，“这样无缘无故，调动这么多人马大规模搜山，而且是在授旗成军，皇上亲临的前一晚，你叫皇上怎么想，满朝文武大臣怎么想？ 如若真的搜出了那两门大炮，还算勉后之人也许根本就没打算用它强能有所交代，但是万一搜不出来什么呢？ 即使真的搜出了那两门大炮，董大人，你认为于事后，朝廷该怎么抓捕那些贼人，那是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事，与咱们无关。朝廷还容？” 一旦董宣武发动所有的力量搜山，那可是近两万多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展示出五行卫的真正实力，根据大明的惯例，朝廷是一定是要做出行动的。京偹重地，不能允许谁拥有这么大的实力。 所以，五行卫被拆散，各种工厂被打散，甚至是被封停，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至于董宣武等人，最好的结果也许是会被封一个高官虚职，像养猪般好好他们那肥腻的肚子里慢慢沉沦、腐朽，直至一地被养起来，但一举一动，都必然在严格的监视之中。一言一行都会记录在案，但这一辈子，就别想做出什么事来也有七八百斤重。如果这两门炮？ 果真被布置在这里，山路难行，董宣武身子一震，犹豫了片刻，依然说道：“搜山，之后的事情我董宣武一力承担。大不了滚回京城继续做那个小霸王。” 众人都沉默了，董宣武所说的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以牺牲董宣武一人来换取五行卫、诸多工厂的安全。对木匠哥不利，该着急头疼的是五城兵天启皇帝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念着董宣武的好，还有董家的势力，依然是京城中那个放荡不羁、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但是，没有董宣武的五行卫，还是五行卫吗？ 没有董宣武的那些奇思妙想和保护，那诸多的工厂还会有如今这红火的景象吗？只怕各方豪强会立刻扑上来，把这一切吞得连渣都不剩，然后在切都变伙，不但嘴巴损人厉害，损主回了原样。 熊廷弼首先摇摇头，说：“宣武，别冲动，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况且，要搜山，也未必非得要出动这么多人。 咱们的目标，其实主要是搜出那两门丢失的六磅炮。其余的事，就让那些该管这事的人来管吧，咱们犯不着为他们出头。” 熊廷弼伸出粗大的指头指着翠屏山东侧的山头，接着说道：“其实，咱们不必搜整座翠屏山，咱们真正要搜的，是这里，而且是朝着校场的那一个面而已。 这么一块区域，老夫估摸着，出动原五行营的两千官兵，就足够了。咱们完全可以借口训练军队反应能力，将部队拉出去。反正这事，以前也没少干，只是规模没见五行卫大举出动搜山，估计也会猜到奸计被识破，早该跑了，有这么大而已。 这些部队，马上就要调到辽东去了，不会留在京偹，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就算有些闲言碎语，大家都担待点，部队调到辽东后，自然就散了。 两门六磅炮，每门除掉炮架子，贼人根本不可能带走这两门炮逃走。搜到这两门炮，那咱们这边的事就有了一交代，贼人的阴谋也会因此而落空。 至得下五行卫，容得下军工厂，容得下你董宣武吗 皇上那块，马公公，不用老夫提醒你该怎么做吧！” 姜还是老的辣，熊廷弼这法子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虽然这法子只可能找到大炮，不太可能抓住贼人。那贼人如果不是傻子，谁还会傻乎乎地呆在那里等着人来抓？翠屏山那么大，凭老五行营的两千多人，根本不可能很快搜遍全山，况且第二天还要参加检阅。 如果果然有贼人打算马司和顺天府了。恐怕也只有熊廷弼才想得出这诿过于人的损主意。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不觉莞尔，瞧向熊廷弼目光又是不同。 这老家意还特别厉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国士 夜风阵阵，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五行卫军营，范文程的嘴角弯出了一丝轻微的笑意。 与董宣武交战了两场，一胜一负。 输的自然是大半年前那场偷袭战，那时的他太骄傲，也太轻敌了。那场夜袭，非但没有将董宣武怎么样，反而损兵折将，成就了董宣武的威名，让人可以会因此踏入青史名臣之列，范文程就觉称不同而他的新兵营急速扩充为五行营。失败与挫折能让人迅速地成熟，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如果是换不会干那种鲁莽的事。 这次失败，损失巨大，可是，四贝勒爷皇太极并没有怪他，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对他信任如故。 四贝勒以国士待之，范文程觉得自己也当以崇焕与董宣武反目，逼得董宣武狼奔鼠窜，只可国士报答四贝勒。从此为皇太极做事愈发用心。四贝勒说得没错，中原的前例。 想到能辅佐一位开国皇帝，马踏中原，自己失败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范文程将死无葬身之也朝政乱上一阵。天启皇帝还没有立太子，众多王爷争夺皇位何汉已。女真人、汉人，亦是如此。 胜利的那一场，则地逃过了袁崇焕的重重追杀，未免让范文程感到这次是辽西那次。 范文程仅凭他那做现在的范文程，在没有弄清对手的真实实力之前，绝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袁惜，董宣武凭借着雪爬犁那怪东西，居然险而又险胜利并不是那么完美。 可笑那董宣武，从始至终，恐怕都没有猜到他真正的对手其实不是袁崇焕，而是他——范文程。 这一次，与那人合作，布下这完美的一局，范文程认为他完全可以完胜董宣武。 对于刺杀天启皇帝，范文程其实是不感兴趣的。杀了天启皇帝又如何？朱家的人多，大明会立刻再立一个皇帝起来。当初瓦剌土木堡大捷，抓了当时的皇帝朱祁镇又如何？于谦还不是立刻就立了一个新皇帝朱祁钰？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能成功汉人、女真人，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为人又不是没有统治刺杀天启皇帝，范文程也不介意为之。至少这会让大明的当皇帝，统治中原，女真人就不可以？女真，大明说不定因此而内战不休，这对大金国是有利的。 范文程在意的是董宣武，是五行卫，是永定河沿岸那越来越多的工厂。从那高高矗立的烟筒和水车，范文程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股真正迅速成长壮大，他无法抵挡，大金国也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要想让四贝勒有机会入主中原，成就他生前身后名，就必须毁掉这一切。 而这一计划，正好可以帮他解决这一个原本看来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当那人提出这一计划时，范文程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范文程看得出，那人也很忌惮董宣武，不过，那人的主要目的却不是董宣武。那人是真心想要除去大明的皇帝。这让范文程感到有些奇怪，大明谁做皇帝，关那人何事？不过想到了那人的身份，范文程也就明白过来了，心中对那人更是不屑。 大明该亡了，这是天意！当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居然也懂已经尽了。 大明的臣子中，这样的人太多，那人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利，不停地挖掘着大明的根基，这样的朝廷，还能维持多久？ 从那时起，范文程就不再为自己没有考上举人而得浑身发热，激动不已。大明与大金，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名自惭形秽。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员，他范文程根本不屑与之为伍。好男儿，就该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下。 至于大明，在范文程眼中，只是一座表面金碧辉煌，实际上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木屋，离轰然垮塌已经不远了，所欠的只是有人用力的那么一推！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董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五行卫那边有宣武、五行卫，还有那些工厂打造基础，试图修补那栋破房子。而且，董宣武很可能会成功。 范文程不能容忍董宣武所做的一切。董宣武得紧盯着他有半点松懈。大半年前的那此偷袭，给他留下哥哥的龙椅，并不顾一切时，大明的气数就成功了，就意味着大金国失败了。洪眯着眼睛紧盯着五行卫的军营，丝毫不敢了极深的印象，他背后肩胛骨大金国地。 因此，为了除掉董宣武，为了铲除五行卫，毁掉董宣武所做的一切，范文程认为自己可不惜任何代价。 明天，几个时辰之后，随着几声炮响，董宣武和他的五行卫，都将在硝烟中飞灰烟灭，这是一件多么让惹愉悦的事啊！当浮一大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范文程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取出瓷瓶和三只青碗，一一斟满了。 一碗洒向天际，这是酬谢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让他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伟业。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蒙在鼓里的董宣武，似乎半点都没有意识到，明天，这个对他最为荣光、骄傲的日子，将是他的死期。 范文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一碗敬地，地势坤，厚德以载物。毁灭，是新生的开始，就让大金国在这片腐朽的土地上，绽放更为辉煌的新生吧！ 范文程豪情万丈！ 另一碗，范文程一口饮尽，这是一个值得纪念不存在的前提之下。因为范文程感到，董宣武正在重新为大明的日子，一个伟大的对手，明天将会轰然倒下，只可惜，为了安全起见，那一刻范文程他不能呆在这里亲眼见证，未免有些遗憾。那就让这天地为证，先喝下这碗酒吧！ 中原的酒入刀子般的灌入喉咙中，范文程眼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可惜，可惜，不能对酒高歌！ “范公子，动静！”一边的杨大处上还留一处疤痕，那是上次偷袭新兵营留下的纪念，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命。 第二百一十二章 汉奸论 正因为如此，杨大洪对董宣武有一种莫名的畏惧。直到今天，他想不通，五百多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怎么会在不到三百的新兵手下，溃不成军，遗尸遍野。 他没有范文程那样的智慧，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谨慎小心，正是这谨慎小心，数次都救了他的命。在大杨庄是如此，在当初偷袭新兵营也是如此。 这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真正成功之前，任何变故都可能发生。所以，他会愈发的小心谨慎。 杨大洪没有想到，正是他的小心谨慎，再次救了自己的性命，也救了范文程的性命。 “不，不可能！放开我！”范文程已经完全醉了，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大，又怎么受得了董家出品的酒精度达到六十度的三杯倒？他太高估自己了。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成功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偏偏抓不住，风云突变，原本的失败者华丽转身再次变成了成功者。 这样的打击范文程受不了，尤其是酒醉后的范文程。 范文程的叫声显然已经惊动了山下的官兵，一队官兵举着火把直接朝他们这里攀爬而来。杨大洪果断地一掌刀劈晕了还在大声叫唤、挣扎的范文程，吩咐手下扛起范文程向翠屏山深处撤去。至于藏在草丛中的那两门大炮和弹药，杨大洪根本顾不上了。由于范文程的叫声已经暴露了目标，能逃脱官兵的追捕，就已经是万幸。 也正是由于范文程这么一嗓子，五行卫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两门六磅炮，还有二十多枚炮弹。非但如此，原本以为抓不到俘虏的，却没想到也是由于范文程那一嗓子，惊动了五行卫的战士，导致贼人逃跑时过于慌乱，一名贼人一脚踏空，摔伤了腿，竟然被抓了活的。 那名贼人脸上都刻着字，竟然是官军出身。经过审问得知，此人原来是明军的炮手，沈阳失守时，投降了女真人。 投降便投降吧，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董宣武可以理解这种行为，只是这家伙可恶，在戚家军驰援沈阳，打得女真八旗没有脾气时，竟然挺身而出，帮这女真人用沈阳城头的火炮攻击城下麓战的戚家军。这次，更是因为炮打得准被特地派到关内执行这次任务。 这叫董宣武叹息不已，感到十分悲哀。 华夏从来不缺英雄，但也不缺汉奸。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后世也是如此。 董宣武不明白，泱泱中华，怎么就那么容易出汉奸。是本性卑劣，还是因为文化的原因？也许两者皆有之。 汉奸这词，好像出自于民国时期。在民国之前，似乎并没有这词。所以，后世的说法是民族意识还未觉醒。但董宣武觉得并不全是这样。 儒家文化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它讲究“忠”，但是却只要求“忠”于某一个人。没有提出忠于国家，忠于民族。 这与儒家产生的时代有关，春秋战国，诸侯无数，并没有严格的民族意识。儒家自然不会提出忠于国家、忠于民族，而是把忠局限于近乎奴才对主子的服从。这种文化误导了华夏两千多年。 正因为如此，那些卖身番邦的诸多汉奸，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以之为荣。以帮助异族欺压、杀戮自己的种族作为自己进身的手段。可笑的是，这些人的名字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青史之中，并作为名臣、后世学习的榜样加以标榜。 南北朝的王猛是如此，西夏的张元如此，元朝的张弘范也是如此…… 这些难道不该引起深思吗？ 这次能发现范文程的阴谋，可谓是侥幸中的侥幸，如果不是怀疑李先道是倭国派来的奸细，董宣武根本不会逼问刁德嗣。如果不是刁德嗣误解了董宣武的意思，说出了受贿的事，董宣武根本不会想到五行卫、军工厂居然已经出现了贪腐的严重。如果不是董宣武坚持要严惩贪污受贿者，刁德嗣更不会阴差阳错问出了有人偷卖两门六磅炮的事情。 每每想到这里，董宣武总是不觉冷汗直冒。 战场上的敌人并不可怕，那些卖国求荣，领着外族想方设法屠戮、劫掠自己民族的汉奸才可怕。因为这些不配称为人的东西，是最了解大明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后世也是如此。 人心最难捉摸，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躲在暗处的某个家伙会冷不丁射出一箭。 战死在疆场，是战士的光荣；但若是死在同胞的暗箭之下，却是战士最大的悲哀。 这不禁让董宣武想起了后世朝鲜战场上的一个畜生，利用他华人的面孔、身份和志愿军的善良，带着美军偷袭志愿军，被发现后，居然大喊：“别开枪，我是中国人！”让志愿军以为是自己人，就疏于防范，而这畜生和其美军部队对志愿军发起了攻击，不知多少志愿军战士因此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这畜生就是这样用同胞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顶戴花翎，并因为此获得美国海军十字勋章。 如果这畜生因为信念的不同，站在不同的阵营，与志愿军交战，董宣武可以理解他。可是这畜生不是如此，他是在利用人类美好的东西为恶，他在玷污亵渎这种美好，这本身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流毒深远，危害到了作为人类的人格底线。严格来讲，这畜生在犯罪，他是全人类的公敌。 这也是为什么伪君子比真小人更为可恨的原因所在。 可叹的是，世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躺在床上，董宣武思绪良多，久久不能入眠。心潮澎湃之下，董宣武一时热血沸腾，拿起笔来，思如泉涌，洋洋洒洒千余字一挥而就： “率兽食人者，可称人乎？为虎作伥者，焉谓贤乎？背祖叛宗，引贼入室者，安为名臣乎？余不解，问天下豪杰，何也？余以为，凡为一己私利，卖国求荣，损华夏利益而自肥者，无论其出自何种目的，皆可称之为‘汉奸’。 汉奸者，华夏之贼也！其心阴毒，其意寡薄，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 这就是后来轰动天下，引起广泛争议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阅军（1） 两门六磅炮已经找到，危险已经解除，虽然罪魁祸首范文程与杨大洪已经逃走。还有那个千户，似乎也预感到不妙，三天前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了哪里。所以熊兆琏去找那千户没有什么结果，只抓到了几个并不知内情的小喽啰。 此事到此就算断了线索，次日清晨，北京城城门一开，董宣武就派人把所有人犯移交给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并且暗自通知了魏忠贤，京郊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厂卫居然没有丝毫察觉，这事魏忠贤脱不了干系。董宣武不想因为此事而与魏忠贤发生冲突，通知魏忠贤，让他有所准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马忠更是急赴紫禁城向木匠哥密奏此事。意图刺杀大明的皇帝呀，此事干系太大，不能不对皇帝有个交代。 况且，两们六磅炮都已经找到，相关人员也都被抓捕归案，特别是那位偷卖六磅炮的主管本来就是工部派下来监管的小吏，有东林党背景，跟董宣武等人关系其实不大。也就是说五行卫的罪责已经被洗脱，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五行卫不奏报此事，反而显得心怀鬼胎。 至于天启皇帝是不是会利用此事做一些文章，就不关董宣武的事了。反正这事无论是大张旗鼓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段时间内都有一大批人要伤透了脑筋。 紫禁城传来消息，成军授旗仪式不变，木匠哥依然会御驾亲临，只是时间略有推迟。 这意味着天启皇帝没有丝毫对五行卫产生疑心，众人的心彻底放下，立刻忙碌起来，准备最后的迎驾事宜。 出了此事，估计不管怎样，东林党与魏党要狗咬狗一阵子了，双方都无暇来管五行卫的事了。 “脑瓜疼，脑瓜疼，看到铲屎的脑瓜疼……” 董宣武心情一阵轻松，哼起了这首后世歌谣，全然没注意到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和嘴角的笑意。 不久以后，董宣武这首随口哼的魔曲，迅速传遍了全五行卫，并火遍了全京城。看来，大明百姓的恶趣，其实跟后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五行卫取消了当天所有训练任务，所有将士都穿上了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军服，五行卫独有的黑色深筒牛皮靴被擦得锃亮，几乎能照的着人影。 原新兵营的老兵更是把各种勋章擦得一尘不染，全都挂在胸口上，一个个胸脯拔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胸口各式各样的勋章。 这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有别于那些新兵的标志。为了这些勋章，他们流过汗，也流过血，他们有骄傲的资格。 荣誉感，一支伟大军队的灵魂，在此时体现无遗，五行卫逐渐表现出了与大明其他部队不同的风骨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 一首首雄壮激扬的军歌回响在校场的上空。 校场上的新兵们一个个站得笔直，整齐的站在校场的两侧，随着军乐，放声齐唱。今天阅军的主角不是他们，他们只是背景，才训练没几天的新兵，也只能做到这一点，要他们齐步走、正部走，根本做不到。董宣武也不打算让他们丢人现眼。 校场周围，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歌声，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原本有些浮躁的氛围突然变得厚重了许多，慷慨激昂之情在人们心头回荡。一种自豪与骄傲不禁从人们心底涌起：原来，大明的军队如此强大，有这样一支军队保护着他们，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检阅台上，同样的心情也在天启皇帝心中激荡。万民伞下，天启皇帝眼睛发亮，此时此刻，他愈发坚信，当初他顶着朝中诸多大臣的压力，建立、扩大这支部队没有做错。 如果不是身边的马忠给他解释，那些只是刚刚被招进五行卫的新兵，天启皇帝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些盔明甲亮，整齐划一，展现出虎贲气势的士兵原来才入伍几天。 这些才入伍几天的新兵，就能展现出如此雄壮的气质，他还有什么理由担心辽东的女真人？ 面对这支朝气蓬勃的军队，护驾而来的那些官兵显得满身暮气，死气沉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让伴随在天启皇帝身边的那些武将、武勋们则一个个低下了头，自惭形秽。 文官的想法又与这些文官又有所不同。 杨涟轻轻捋着胡须，自言自语说道：“原来五行卫已经如此强大了，当初还真是眼拙了！” 左光斗在一边低声说道：“武人坐大，恐怕不是社稷之福啊！这支队伍，必须要牢牢掌握在朝廷的手中，掌握在朝廷贤臣手中。” 杨涟当然明白，左光斗所说的“朝廷”，指的自然是文臣；而左光斗所说的“贤臣”，也肯定不包括魏党那些奸佞。 手中缺乏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大军队，一直是东林党的一大短板。正因为如此，在朝中与阉党对峙之中，东林党逐渐显现出了颓势。阉党手中有东厂，有锦衣卫，嘴巴上说不过东林党，他们可以楼袖子动手。东林党能做什么？只能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曾经，他们也曾想过将熊廷弼拉进他们的阵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熊廷弼出狱之后，就根本不再搭理东林党，一心置身事外，倒是与董宣武打得火热。现在，随着五行卫的成军，董宣武已经正式走到了人前，成为了朝堂中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虽然，如今辽东东江镇的毛文龙显示出不凡的见识和军事才能，也勉勉强强也能算得上是东林党的人，可是此人太过斤斤计较，不懂得做人，与山东登州、莱州的官员为了军功和区区几万两银子与粮草补给闹得不可开交，并不得东林党的认可。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阅军（2） 更关键的是，毛文龙是由王化贞一手提拔起来的，王化贞已经投靠了阉党，毛文龙虽然没有表态靠向阉党，但无形之中也烙上了阉党的烙印，教人难以相信。 而辽东的新秀袁崇焕，也是一颗墙头草，在东林党与阉党之间摇摆不定。 孙承宗虽在山海关练了十多万新军，但是此人太过君子，新军中并没有安插亲信，这导致东林党在新军缺乏影响力。 难啊，手中无兵，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难以大展拳脚。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当初没有听从汪文言的建议，与董宣武打好交道，将董宣武拉入东林党的行列。现在再想拉董宣武，恐怕更难了。毕竟，此时的董宣武身上打上皇上的印记，挖皇帝的墙角，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涟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中后悔不已。 同样的心思也在魏忠贤魏公公心中打着转，真正见到了董宣武的实力，感受到了那四千新兵迎面扑来的彪悍之气，魏忠贤意识到董宣武的实力可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跟随天启皇帝来观礼的不止有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更有各藩属国的使者，此刻也心胆俱裂。心中暗自思量：“都说大明气数将尽，连区区一个建奴也打不过，看这情形，哪有气数将尽的样子？这么一支雄师，一旦拉到辽东，女真人只怕要吃大亏！” 歌声停止，“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只见董宣武带着四名卫兵，全身戎装，手戴着洁白的白手套，从检阅台的左侧踢着正步走来。 众人心中疑惑，这是闹的是哪一出啊？阅兵仪式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主官一般都陪在皇帝左右，要不也是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将士丛中，哪有这样走向检阅台的？而且这步伐，也十分稀奇，如同木头人似的，一板一眼，而且，董宣武五人步调出奇的一致，就像一个人似的，真不知道董宣武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么一来，的确显得董宣武这五人威武不已，不可侵犯。 不大会工夫，董宣武已经来到检阅台正下方，只听董宣武高声喝令道：“立正，向右——转！” “踏”五人举止划一，猛地一顿脚，发出一声整齐而清脆的响声，随即迅速转向检阅台方向。 董宣武向前跨出三步，“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向天启皇帝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五行卫新入营将士四千二百三十五人，实到四千二百三十五人；已经完成训练将士两千一百九十八人，实到两千一百九十八人，已经集合完毕，等待检阅，请陛下指示。” 天启皇帝早已经通过马忠知道流程，两步走到检阅台前，一挥手大声说道：“爱卿辛苦了！朕准许开始阅兵！” “臣，遵旨！”董宣武又改用明朝的礼节，朝天启皇帝插手俯身施礼，随即一个漂亮的向后转，抽出腰间仪剑，斜举向天，大声喝道：“五行卫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那四名卫兵“啪”的一齐转身，立正站好，一齐取下腰间的军号，吹响了军号。 嘹亮的军号声刺破天空，军号声落，鼓声响起，歌声再次响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随着鼓声、歌声，更为巨大的“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早已经准备好的燕无为带着的青龙方阵踢着正步走了过来。这个方正分成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三人，是由燕无为带着两名卫兵在前正步引路，同样戴着白手套。 第二部分二十人，分成三行九列，腰间配军刺，并未携带其他武器，走着整齐划一的正步。 第三部分则是二百七十人，分成三十行九列，手上同样戴着白手套，端着斜端着步枪，步枪上插着军刺走来。 这三百零三人，举止划一，队伍整齐，无论从哪边看，都是一条笔直的直线，步伐更是踩着鼓点行径，宛如一个人一般，让人看了，心头无比震撼。 检阅台上早有董宣武布置的解说人员，举着铁皮喇叭，大声解说着青龙方阵的来历、战绩，已经主要将领。 眼见青龙方阵踏入检阅台的范围，歌声和鼓声正好到此结束，燕无双忽然抽出腰间的配刀，大喝一声：“杀！”猛地劈向斜正前方。 “杀！”三百零二人一齐大喝一声，如一道惊雷般滚过天际。检阅台上不少胆子小的大臣被那喝声吓得两腿发抖，有两个特别胆小的居然软倒在检阅台上。 与此同时，那二百七十名手持步枪的士兵齐刷刷挺枪向前斜上方，刺刀尖离前方战士的后脑勺的距离只有十公分。 天启皇帝身边的侍卫脸色顿时变了，几名侍卫慌乱地挺身挡在天启皇帝身前，大声叫道：“护驾，快护驾！” “让开！”天启皇帝虽然早知道有这么回事，此时仍旧被吓得一跳，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到底是一国之君，随即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笑道：“朕乃大明天子，这里都是朕的臣民，谁会来刺杀朕？少见多怪！” 检阅台上也有不少胆大的武将，见此情形，也不觉瞠目结舌。他们多少有点本事，当然看得出来，那二百七十名士兵齐刷刷的挺枪动作有多危险，只要心理素质稍有不好，就很有可能捅到前面人的身上。没想到董宣武竟然能将兵练到如此地步，他们心中原本还有些不服，此刻早已经是心服口服。 当方阵走到检阅台的正前方时，燕无为忽然喝令道：“立正，向右——转！” “踏”三百零三人举止划一，猛地一顿脚，发出一声整齐而巨大的响声，随即迅速转向检阅台方向，三百零三人一齐向天启皇帝敬礼，大声吼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死国存，大明永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支虎贲之师，好一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死国存，大明永昌！’”天启皇帝眼睛发光，满脸红光，连连挥手，大声笑道，“若大明天下兵马皆若此，谁人敢窥视我泱泱华夏？”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授旗 燕无为迅速出列，跑到董宣武身前，“啪”的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末将燕无为，率青龙营检阅部队三百零三人，实到三百零三人参见陛下，请大人指示！” “将士们辛苦了！”董宣武还了一礼，随即转身向检阅台上的天启皇帝敬礼禀报道：“回禀陛下，青龙营检阅部队三百零三人全数来齐，请陛下指示！” “很好！大明虎贲，朕非常满意！”天启皇帝朗声说道，“宣董宣武、燕无为上台见朕！” “宣董宣武、燕无为上台见朕！”一旁的太监急忙大声宣道。 董宣武带着燕无为急忙从一侧的阶梯上到检阅台上，两人躬身施礼。 “平身，两位爱卿辛苦了！朕没有看错人，两位不辞辛劳，为朕、为大明练出来一支能征善战的威武虎贲！”天启皇帝上前扶起两人，一招手，说道：“来人，赐董宣武紫袍一领，金鱼袋一只，白银五百两！赐燕无双绯袍一领，银鱼袋一只，白银三百两！另赐青龙营检阅将士每人白银五两，其他将士每人二两白银。” 自有太监将准备好的赏赐发下，董宣武、燕无为大喜，急忙施礼谢恩。银子是小事，关键这是对他们身份的认可。 天启皇帝又说道：“五行卫练兵有此大成，朕心甚慰，特授青龙营五行青龙旗，许其成军！” 有礼官大声颂道：“五星出东方，利在中国！” 又有太监取来圣旨与一面五行青龙旗，交给了董宣武。董宣武又转身授予燕无为。 两人郑重承旨，立誓道：“旗在营在，旗亡营亡！青龙营但有一人在，绝不容此旗落入敌人之手！” 燕无为展开五行青龙旗，套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旗杆，迎风一挥，大旗招展，只见依旧是五星红旗的模样，只是中间部位绣了一头脚踏祥云、张牙舞爪的青龙。 青龙营的授旗成军仪式就算到此结束了。 燕无为高高兴兴扛着五行青龙旗和董宣武一齐走下检阅台。台下官兵齐呼万岁，鼓声再次响起，歌声也再次响起，这次换成了。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在雄壮的歌声中，燕无双手举五行青龙旗，带着青龙营正步走过了检阅台，完成检阅后，齐步绕着校场走了大半圈，在检阅台前列队。 接下来是熊兆琏率领的朱雀营方阵，同样引起了文武百官和百姓的轰动，熊兆琏同样被赐予绯袍一领，银鱼袋一只，白银三百两，另赐朱雀营检阅将士每人白银五两，其他将士每人二两白银。朱雀营被赐五行朱雀旗，正式成军。 第三个出场的是周通率领的白虎营方阵，众人都看傻了。一连三支队伍皆是如此，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般，这让众人意识到，董宣武的练军方法是可以复制的。这么说来，像五行营的军队岂不是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周通一样被赐予绯袍一领，银鱼袋一只，白银三百两，另赐白虎营检阅将士每人白银五两，其他将士每人二两白银。白虎营被赐五行白虎旗，正式成军。 当熊廷弼、张铁柱率领的玄武营方阵出现时，众人已经彻底无语了。大明五行属水，所以天启皇帝十分偏心，对玄武营的赏赐特别丰厚。熊廷弼被赐予紫袍一领，金鱼袋一只，白银五百两！张铁柱则被赐予绯袍一领，银鱼袋一只，白银三百两，另赐朱雀营检阅将士每人白银十两，其他将士每人四两白银。玄武营被赐五行朱雀旗，正式成军。 这让董宣武十分后悔，早知道如此，就该把玄武营的人数报多一点，其他营的将士留几个做做样子就成了，这样可以从木匠哥腰包里多掏出不少银子。 第五个出场的是腾蛇营方阵，这个方阵与其他方阵不同，主要由大炮组成。三十门三磅铁炮，九门六磅铁炮由马车拉着，缓缓走过校场，那种冷森森的压迫感，也是让人十分窒息的。 腾蛇营暂时由赵成、李忠两人代管，两人还不会踢正步，不过好在腾蛇营是车炮营，两人可以骑在马上蒙混过关。 同样，两人各被赐予绯袍一领，银鱼袋一只，白银三百两，另赐腾蛇营检阅将士每人白银五两，其他将士每人二两白银。腾蛇营被赐五行腾蛇旗，正式成军。 最后出场的，是卫直属各部，由董宣武亲自率领，还有郭振朝、薛荣、刁德嗣等人，共有四百多人。 这支队伍与其他队伍不同，穿的是一袭白衣，除开前面的九十人依然是正步入场。跟在后面的三十驾马车，上面坐着一百多个缺胳膊少腿，已经残废不适宜继续留在军中的伤兵。 最后面两百余人并不踏正步，则一人手中托着灵牌，一人手持白幡。 灵牌上写着英烈祠中供奉的、历次战斗中牺牲将士的名字，包括平辽坡之战中牺牲的官兵、民壮；白幡上写着牺牲将士的籍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检阅的风格到此突然一变，变得厚实而沉重。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鼓声响起，丝竹之声悠扬婉转，烘托出一种悲壮的气氛，董宣武专门请来大明皇家艺术团第一次露脸了，一曲被演绎得悲而不伤，磅礴壮阔。 董宣武要用这种方式，向天下人表明，那些为国战死、残疾的战士，风云卫绝不会忘记他们。谁也休想剥夺、抢占他们的光荣与战功。 天启皇帝也被震撼住了，眼睛有些湿润，心潮澎湃，大声下旨，所有战死、伤残将士，每人增加抚恤二十两，另赐五行卫直属各部检阅将士每人白银五两，其他将士每人二两白银。除此之外，令赐五行卫白银两万两。 “董爱卿，朕现在宣布，从今日起，准五行卫成军，赐字虎贲五行卫。董将军，请受旗！”天启皇帝一脸庄重，双手托着鲜红的五星红旗。 “臣，接旨受旗！”董宣武两眼噙着泪，深吸一口气，大声回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死国存，大明永昌！旗在军在，旗亡军亡！” …… “五星出东方，利在中国！”礼官的声音在空中萦荡。 鲜红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 注1:从唐代开始是：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官吏有职务高而品级低的，仍须按照原品服色。如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州的长官刺史，亦不拘品级都穿绯袍。这种服色制度，到清代才完全废除，只在帽顶及补服上分别出品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兴教 五行卫的授旗成军仪式举行得非常成功，在北京城引起了轰动，也让许多京城中那些落魄无依读书人看到了新的希望。不少人也跑来投伍参军，黑压压一片，不下数百人。据说其中不少还有秀才的功名在身。 董宣武听到消息，喜出望外，午饭都来不及吃，喜滋滋跑到营外亲自接待这些莘莘学子。不过看到这些人，董宣武的嘴巴不由得撇了下来。 那位大爷，您该有七十了吧，站都站不稳，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什么？廉颇七十，仍能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那是廉颇，您老是么？况且，您看书感情只看前半段，不知道后来廉老将军顷之拉了三次粑粑么？ 虽说正常的战斗，文职人员董宣武没打算让他们上阵杀敌，不过万一碰上硬骨头或者遇到紧急情况，文职人员也得上啊。如果遇上急行军，紧急撤退转移，至少也需要跑得动，跟得上呀！ 还有那一位，细胳膊细腿，跟豆芽菜一般，董宣武觉着他一只手指头能摁死仨。这是要上战场，不是要上考场。能不能老不停摇头晃脑成不成？哦，原来不是摇头晃脑，是饿得头晕，三天没吃饭了。难怪一直都不停耸着鼻尖，往军营里偷瞄。 董宣武豪情大发，命人吩咐食堂，立刻给这些人准备伙食，先好好招待他们一顿。土豆红烧肉，油往粗里放，要多放些肉，少放土豆。米饭、馒头更是管饱。董宣武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明白，买马骨就买马骨，何必非得要自己的女儿去买？ 一切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再说，董宣武可不想这时候在军营前饿死一两个读书人。 众人吃饱后，董宣武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虽然五行卫急缺读书人，但也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体素质。 尽管董宣武一再放低标准，这数百名读书人中，最终也只录取了不到四十人。加上之前挑选出的三十多人，依然达不到董宣武打算招收两百名文职人员数量。 这也难怪，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走入了一条歧途，以文弱为美，缺乏胸怀天下的男儿气息，也难怪大明会积重难返。 董宣武深深体会到了熊兆琏的难处，虽然这些日子，董宣武想的那些办法的确引来了不少读书人弃文从戎，只可惜，合格的人太少太少。 当然，其余的读书人董宣武也没有放过，各处的军工厂正缺乏大量能读书写字的人才，董宣武趁机鼓动这些没能选入五行卫的人进入军工厂服务。即便是这样，也只留下了三成的人。 这个时代，工匠的地位只比军户略强那么一点点，这些读书人肯来五行营，主要是看中了五行卫的前途。要他们当工匠，很多人落不下这个脸。毕竟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朝廷是有优待的，只要有个童生的身份，每个月总能领到几斗粮食度日。 这件事让董宣武十分失望，也让他意识到，文化教育的事情，必须要提到议事日程。不然，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懂一点基本科技知识的工人显得越来越重要，不然，空有那些先进的机械，却没有合格的操作工人也是不成的。 当晚，董宣武召集众人开会，商讨此事。 没想到众人热情高涨，一致支持董宣武兴办学校的计划。 董宣武这才想起，这是明朝，在明朝，兴办私塾是一件十分光荣而且是集阴德的事情。经过商议，五行卫将会暂时兴办一所小学、一所中学、和一所专门的学徒技术学校。 小学学制暂定五年，以儒学和数学教育为主，所采用的教材为四书五经和董宣武的，另外辅之以体育、音乐、绘画以及自然学科。以培养学生最基本的科学意识和兴趣爱好为主。 中学学制则暂定四年，以儒学、数学、物理、化学教育为主，辅之以体育、音乐、绘画、外语等学科。着重于让学生掌握基本科学技术知识，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使之有能做一些简单的研究工作。 而技术学校主要面向成人，学制两到三年不等，以传授实用的生产技术为主，同是承办夜校，对在职人员进行短期培训，接受工厂的委托培养。 这些学校将对五行卫、水泥厂、军工厂等的工人，以及永定皇庄庄户及其直系亲属免费，对外则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为了建立这三所学校，信王爷专门捐出永定河案岸、翠屏山西边的一大块荒地。即便这样，耗费的银两预计也会超过五万两白银。 另外，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学习，众人还决定封山，不许再从翠屏山采石，取而代之从数十里外另外开辟采石厂，运石灰石来进行生成。 只是，在是否招收女生的问题上，众人发生了分歧，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董宣武的意见。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非常严重，人们普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足不出户才是大家闺秀。当然，男女之防以及费用也是在考虑之列。 在董宣武极力争取之下，众人才勉强同意小学可以破格招收女生，但要与男童分班。中学和技术学校则不招收女学生。 董宣武无奈，想到中学、技术学校即使招收女生，恐怕也招不到几个学生。民智尚需开化，也许等几年后，情况就会有所不同，所以也就答应下来了。 为了保证适龄儿童能得到相应的教育，所有五行卫、水泥厂、各军工厂等工人家眷中，以及永定皇庄庄户家眷中七岁到十二岁的儿童，董宣武要求强制入学，必须完成小学教育，否则将予以经济处罚。中学则听其自然，毕竟，在这个时代，十二岁以上的少年已经被视为半个劳动力，如采用强制手段，反而会适得其反。 为此，董宣武还祭出了大红萝卜，提出小学、中学可免费住宿，免费提供早、中、晚餐的优厚条件。当然，这些只限于五行卫、水泥厂、各军工厂和永定皇庄的内部人员，外面的学生还是要交一笔不算太多的学费。毕竟，董宣武不是大明的教育部长，而且五行卫的财力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注1：此处借鉴了中国七、八十年代的学制，毕竟董宣武急需人才。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国债（1） 阅兵式引起了北京城甚至是顺天府的轰动，成为这段时间北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在阅兵式最后阶段，大明皇家艺术团的表现给所有在场的观众非常深刻的印象。这无疑相当于给大明皇家艺术团做一次广告。 而且，耗时半年的大明皇家大剧院已经全部完工，那优美的环境，那宏大而又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依然成了北京城的一大盛景，每天来此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坐在那绿草茵茵的草坪上，看那垂柳依依的河岸美景，清凉风儿吹过脸庞，与几位好友，举杯小酌，无疑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正因为如此，大明皇家大剧院的造价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估，达到两万余两银子。 而此时，重大消息传出，大明皇家艺术团将在大明皇家剧院首演，据可靠消息，大明皇帝将会出席首幕式并观看大明皇家艺术团的演出。这消息几乎在半天时间，传遍了整个百姓城。 白牡丹的嗓子，柳如烟的腰，当初作为翠云楼的招牌，齐名并称于京城。虽然白牡丹已经淡出江湖已经近一年，但由于董宣武的原因，白牡丹一直都成为京城热议的对象。 很多人都在猜测她与董宣武的关系。坊间更是流传着许多关于董宣武与白牡丹之间的香艳故事。知道此事后，董宣武微微一笑，看来小市民热衷于八卦花边新闻，绝不是后世所独有的，与华夏传统文化一样，同样源远流长。 此次首演，不但是大明皇家艺术团的各位知名艺人都会出场演出，更几乎遍请了北京城所有的大腕，声势浩大。 为了这次首场演出，白牡丹等人已经足足排练了近一年的时间，准备的节目更是精彩纷呈，演出时间更长达四个小时。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本来这次首演的门票价格定在十两银子，可是董宣武大手一挥，以保障皇帝的安全，必须要限制入场人数为理由，直接在后面加了一个零。至于包厢与贵宾座的价格，更是贵的惊人。 而据消息人士泄露，董宣武私下说了一句话，将真实原因暴露无遗：“反正是给有钱人看的，出得起十两银子看一场演出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再多出九十两银子。” 即使这样，大明皇家艺术团首演的门票仅仅在半天的时间内售空，门票收入达到惊人的十八万多两银子。而据说，黑市上，普通座的门票更是涨到了五百两一张，还有价无市。至于贵宾座与包厢的门票，根本没有人肯卖，人家丢不起这人。 能否观看大明皇家艺术团的首场演出已经俨然成为身份、地位与财富的象征。那些豪门富商们手中若没有几张门票，简直就没脸出门见人，也不敢自称是顶级豪族。 知道这个消息后，董宣武十分后悔，他原以为借着天启皇帝的名义，开了一个天价，谁想到其实是个地皮价，早知如此，就该再翻上一倍。 知道此事的天启皇帝，也大为惊讶，特地宣董宣武进攻，商讨以后是不是可以借此多捞点钱。由于辽事的缘故，国库和内库都十分紧张，不得不征收新饷。如果能通过大明皇家艺术团筹集这笔钱，天启皇帝也不愿意继续征收新饷。新饷的那些猫腻也许能瞒得过后来的崇祯皇帝，却绝瞒不过从小受帝王教育的天启皇帝。 至于御驾亲临，与民同乐，看在白花花十几万两银子的份上，天启皇帝表示这不是问题，他可以坚持。 董宣武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可能。那些豪门富商手中的钱，也不是水，偶尔这么来一次，薅薅羊毛没问题，但是若是天天这么搞，就失去了其稀缺性了。没有噱头，就没人来看了。这种事，一年最多搞那么一两次，也就差不多了。董宣武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饥饿营销”。 天启皇帝听了，十分失望，二三十万两的收入，对于日渐增大的辽事银子，实在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董宣武想了想，低声说道：“陛下若是不想征收新饷，微臣倒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天启皇帝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爱卿可有良策？” 董宣武看了看四周，见除了天启皇帝身边除了那个像木头人一样灰公公并无他人，说道：“两个办法，其中一个现在时机不成熟，不说也罢！另一个办法就是发行国债。” “发行国债？”天启皇帝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董宣武连忙解释道：“国债，其实就是以大明的名义向外举债。说白了，就是向老百姓借钱。只是与一般的借钱不同，是由国家出面，向百姓借钱。没有定额，也不能强制借多少，有条件的可以多借一点，没有条件的少借或者不借都没有问题。 微臣看大明的豪门富商不少，筹集几百万两银子乃至上千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这笔钱跟税收和新饷不同，是要还的，而且要加上利息还给人家。比如，五成的利息，以五年为期，到期一千两银子的国债凭借五年前国债凭据，可兑换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样的生意，微臣认为很多人都愿意做的。 而且，为了坚定借钱者的信心，可以给出一些价值抵押物，比如说税收、关税什么的。甚至借的钱达到一定的数量，还可以享受部分大明的优惠政策，例如进出海关的配额。 当然，大明财政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那些友好邻邦出于对大明的忠诚，多少也该意思一下，表一表忠心，认购一部分。如果连这点钱都不肯出，那我大明凭什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向百姓借钱，还要还？”天启皇帝犹豫了。 且不说向百姓借钱大明的颜面何在，只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天下都是他朱家的，现在向百姓借点钱，还要还，这简直太过份了。收取新饷可不用还，相比之下，如果不考虑新饷的种种弊端，他还是更倾向于收取新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国债（2） 借钱还想不还，想吃霸王餐啊？ 董宣武当然看透了天启皇帝的心思，心中难免有些鄙夷，不过谁叫木匠哥是皇帝，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继续解释说：“新饷的弊端，相信陛下心中一清二楚，微臣就不必多说了。 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陛下只是需要一笔钱，微臣相信大明国恩浩荡，大明百姓知恩图报，一定有很多人踊跃捐助的。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而且很伤民心，不到危难关头，最好不要采取这样竭泽而渔的手段。” 这话太假，董宣武自己都不信，崇祯皇帝在上吊之前，曾用过这法子，可惜没啥效果，反而闹得众叛亲离。豪门贵族个个都把自己的钱袋子捂得紧紧的，根本不鸟崇祯皇帝。这话他不敢说，只能委婉地表达出可能的后果。 偷看了木匠哥的脸色，见木匠哥听得十分认真，董宣武又接着说：“国债本质上依靠的是大明的信誉，信誉一旦丢失了，花再多的银子都难以挽回。 大明宝钞就是前车之鉴，一个很好的例子。” 大明宝钞俗称银钞，其实就是国家发的银票，是大明官方曾发行过的纸币，后因滥发纸币，信誉早已经跌到臭屎坑里，根本无信誉可言，贬值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导致通货膨胀，民怨沸腾，正德年间废止。 “这就好比做生意，双方都有利可图，生意才做得长久。如果只是一方得利，另一方白干活甚至亏本，这生意迟早做不下去。”董宣武继续说下去，“大明百姓怀有一颗耿耿忠心，把钱借给大明，这种心思理应褒奖，至少也不能让百姓亏了本金，冷了百姓的心啊！陛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向百姓借钱，这未免太损皇家的脸面。”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为人在世，谁还没有个手头短缺的时候？个人是如此，国家同样是如此。大明的天下，绝大多数是忠心耿耿的赤子，以及俯首称臣的藩属，大家都能理解大明，何来损皇家颜面之说？ 况且，这笔钱，大明又不是不还，不但还，而且是加上利息还，这总比把银子藏在猪圈里强吧？这样利国利民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天启皇帝迟疑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可是到了时候，朕又拿什么还给人家？” 原来木匠哥担心的是这件事情，董宣武呵呵笑了起来，解释道：“陛下不必担心，要还这笔钱不难，到时候，大明不会继续借吗？只要不滥发国债，超过大明的担保物所值，就不会出问题。 另外，购买国债人的短期财务如果出现问题，国债还可以转让，价格自行商讨决定。为了保证国债的价值，未到期国债，如果没有人肯接手，大明随时以九成价格保底回购。另外一成，则作为不遵守契约的惩罚，微臣想，这样应该可以被接受吧！ 毕竟，购买国债，其实也是一种投资，既然是投资，就会有风险，天下没有稳赚的生意。大明以九成价格回收，已经将购买者的投资风险降到了最低。况且，其中有利可图，一定有人愿意以高于九成的价格接手国债的。 这样一来购买国债忠心臣民的利益就有了保障，大明也可从中赚取一成的利益，两全其美。” “可是，国债加上利息，迟早会超过你所说的担保物的价值啊！”天启皇帝仍然不解，忧心忡忡。 土财主就是土财主，就算是个皇帝也是土财主。 董宣武望向木匠哥的眼光有些怪异：“陛下怎么这么想？陛下，永定河畔那些工厂今年的收入情况，陛下应该知道。大明皇家艺术团的首场演出，收入便达到了十多万两白银，陛下也看到了。 如果大明天下到处都是像永定河畔那样的工厂，陛下还担心税收吗？还用担心没有钱还国债吗？” 天启皇帝有些糊涂，想了半天，说道：“天下财富，皆有定数。朕取走一些，必有人因此受损，哪有无限增长的道理？” 原来症结出在这里。 董宣武觉着十分好笑，想了想，问道：“大明太祖肇始，当时的大明，并不富裕吧？”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这是事实，大元不善治国，把百姓当做了韭菜，割了一拨又一拨，百姓穷困潦倒，朱元璋夺取天下之时，大明可谓是穷困潦倒。 “可是现在的大明呢？虽然粮食还有些问题，国库也很空虚，但论财富而言，天下间腰缠万贯的豪门富户简直是多入牛毛，不可计数。比之大明开国之初，不知多出了多少倍。这些财富从何而来？ 是从他国掠夺而来的吗？我大明可是仁义之邦，从不屑于干这种事。而且，泰西诸国，财富也同样比之两百多年前增长了无数倍。而我大明周边藩属国，只要没有发生严重的战乱，财富都有所增加。” 这个问题难住了木匠哥，没有受过后世教育的天启皇帝就算将脑袋想破，恐怕也难想出一个答案来。 “金银其实只是方便财富流通的一个手段、中介物，并不是财富本身！”董宣武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从中数出十枚，将其余的铜钱又收了回去。朝一旁的灰公公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灰公公望了望天启皇帝，见天启皇帝点了点头，便走了过来。 “假设灰公公是制作镇纸的，已经做好了一块价值十文的镇纸，陛下手中拥有制作镇纸的原材料，价值三文钱，而微臣手中有十文钱，这时所有财富和铜钱加起来，总共是二十三文钱。 现在微臣看上了灰公公制造的笔洗，觉得物有所值，愿意以十文钱购买灰公公的镇纸，就是陛下龙案上的那块镇纸。” 董宣武让灰公公将那块通体翠碧的翡翠麒麟玉镇纸拿过来交给他，并付给灰公公十文钱。又从灰公公手中的十文钱中取出一枚，交给天启皇帝，说道，“这一文钱，是这次交易该交的税收。 这支镇纸的成本是三文钱，也就是说，这次交易，灰公公赚了六文钱，手中有九文钱；陛下收入一文钱，并拥有价值三文钱的原料；而我，手中有一只价值十文的笔洗，这时，物品和铜钱的价值加起来是二十三文，对不对？” 天启皇帝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 财富从何而来 “如果只进行了这么一次交易，那么的确是如此。 可是，情况未必如此。 灰公公收到这九文钱后，又会购买原材料，重新制作出一个新的镇纸，他向陛下购买原材料，他花了三文钱，其中一文钱是税钱。这样，实际上陛下手中就有了四文钱，其中两文是税收。而灰公公手中只剩下六文钱，手中有一只新的价值十文的镇纸。而微臣手中，依然有一只价值十文的镇纸，对不对？” 天启皇帝又点了点头。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不知陛下注意到没有，此时的铜钱和财富的总和已经变成成了三十文。铜钱的总量没变，这多出来的六文钱的财富从何而来？”董宣武边说，边将那块翡翠麒麟玉镇纸悄悄塞到了怀里，他觊觎这只翡翠麒麟玉镇纸不止一天两天了，这样弄到手，木匠哥应该注意不到吧！ 天启皇帝当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沉思中，只是灰公公冲着董宣只鼓眼珠，他对这个无聊的游戏毫无兴趣，倒是对董宣武把翡翠麒麟玉镇纸塞到自己怀中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木匠哥没发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灰公公，是灰公公创造出这六文钱的财富！”天启皇帝眼睛一亮，陡然叫道。 “不错，陛下果然英明！”董宣武不失时机拍了一计马屁，“实际上，劳动创造财富，但是光有劳动也不行，劳动的产物只有在分配、交换和消费中体现出它的价值。 灰公公制作镇纸，这是财富生产过程。 微臣买镇纸，这是财富交换过程。 灰公公交税，再次购买原材料，这是财富分配过程。 而微臣使用镇纸，则是财富消费过程。 这四个过程循环不息，财富就会不断被创造出来。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财富的创造就会出问题。 财富并不是一定的，而是不断增长的。即便是充当中介的铜钱，也不是一定的，而是不断增加、减少的。” 借着这个机会，董宣武好好向天启皇帝灌输了一通经济学知识，这些知识，如果放在后世，十分浅显，几乎人人皆知，但在这个时代，就显得格外深奥。 总算弄清楚了国债的运作原理和利弊，天启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董爱卿，你献的这一策，的确是一良策。只是国债想要在朝堂上为各位大臣所接受，难，难，难！” 董宣武眼睛一黯，这是实情。用国债取代新饷，无疑对百姓有莫大的好处，但同时也动了诸多官吏的奶酪。在如今的朝堂，利之所在，便是义之所在。抢走一条狗的骨头，狗尚且要拼命，更何况是这些手握大权的大臣？ 天启皇帝个性比较软，并不是一个有魄力的皇帝。他没有勇气像他爷爷万历皇帝那样，敢于与大臣撕破脸面，几十年不上朝，因此，执行力并不强。要想他靠他强行推行国债，恐怕是不可能。 董宣武想了想，说道：“国债这法子既然朝堂难以通过，那不如发行皇家债券，以关税为抵押，由内库来发行，一年应该也能筹集三百多万两银子。如果鼓励海外贸易，关税数额还会进一步扩大，还能筹集更多的银子。陛下皇家自己的事，而且皇上为了辽东战事，自个借钱筹银子，朝中群臣总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吧？ 至于新饷，皇上大可不必立刻就取消，等到皇家债券的钱到手了，再酌情减少或取消新饷，并下旨将多收的部分还给百姓，或者冲抵来年的税收。” 天启皇帝略微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这倒不失是一个稳妥的办法！”董宣武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董宣武是担心先行取消新饷，会导致群臣暗中抵制皇家债券，在其中使绊子。 两人又就皇家债券的事商量了一阵，天启皇帝说道：“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董爱卿，回头你拟一个条程，递上来给朕看看该如何筹备，不必通过内阁，直接交给朕即可。”说罢，又回头看看灰公公，吩咐道：“灰公公，回头给董爱卿办个腰牌，许他不必请旨，便可进出皇宫。” 那腰牌也就算了，无非是个荣耀，皇宫是个是非窝，无事董宣武绝不想进来。但是，天启皇帝前面那段话就了不得，这是要给董宣武密折上奏的资格啊！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天启皇帝已经视董宣武为心腹，从此以后，如果有人想要挑拨、离间甚至污蔑董宣武，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董宣武随时都可以面见皇帝，申诉委屈。 “臣领旨谢恩！”董宣武大喜，急忙谢恩。 “董爱卿，这件事你还要担起来，朕瞧这朝中，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担负得起这一事。此事关系我朝的兴衰存亡，可半点大意不得。”天启皇帝又说道。 “可是，微臣不久就要披甲上阵，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还是请陛下另派……”董宣武有些为难，他倒是不是在推诿责任，的确，此事非他不可，毕竟也只有他，才明白这债券是什么东西，该设立怎样的机构进行管理，应该注意什么。换了别人，八成要搞砸。由于主意是他出的，到时他也会受到牵连。 天启皇帝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朕想过，朕打算让五行卫四月初出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大可先把架子搭起来。到时，你在推荐一人接替你手头上的事务。还有，灰公公，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此事，那就此事就交由你去协助董爱卿吧！” 董宣武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微臣先期搭好架子不是问题，可是主持此事者，还是该以皇家成员为好！”董宣武属意信王朱由检，但也不好明说，以免引起天启皇帝的疑忌，毕竟他是手握强兵的大将，而信王朱由检又是朱由校的亲弟弟。 这一年来，董宣武一有机会都会让朱由检参与到具体事务中来，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朱由检的能力，让他明白，任何一件事都不简单，其中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目前看来，已经初见成效。比之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现在的朱由检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威难测 天启皇帝抬头看了董宣武一眼，又低下了头，过了半晌，天启皇帝才说：“董爱卿，你可知道，朝廷之中，对你跟五弟关系，有所非议？” 董宣武一怔，浑身冷汗直流，空气突然变得分外凝重起来。武将交结亲王，这是不赦的原罪啊！天启皇帝虽然很疼爱、信任他的这个弟弟，可是事关皇位，很难说他不会痛下狠手。 “扑通”，董宣武跪倒在地，汗似浆涌、体如筛糠，说道：“微臣知罪，微臣从未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想把陛下交代给臣的事做好。微臣只是希望信王爷长大以后，能够帮上陛下，为陛下分担一部分压力！”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事，不止关系到他一人，而是关系到董家，关系道郭、薛、刁、熊、徐……等与他相善的各家，和五行卫所有的弟兄，以及相关人员的性命。一个应对不当，京城中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人头滚滚。更是牵涉到董宣武的大计、华夏文明的兴衰。这一切，怎么能不让他出自心底的害怕？ 其实，天启皇帝并没有真正怀疑董宣武的意思，毕竟信王朱由检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对他又从没有什么隐瞒，要知，天启皇帝布在五行卫的眼线，并不只有马忠这一条。五行卫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天启皇帝的掌握之中。 正因为如此，天启皇帝没有怀疑董宣武的用心，更没有怀疑信王有其他的心思。所以，那些捕风捉影的奏折才会被天启皇帝都留中不发，他担心，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会影响他与朱由检兄弟感情。 现在天启皇帝之所以这么说，说到底只是想防范于未然，稍微打压一下董宣武，让董宣武记住自己的身份。 董宣武的表现，天启皇帝非常满意，这说明，董宣武对于他还是非常敬畏的。这种感觉，让天启皇帝充满成就感，非常享受。也只有在此时，天启皇帝才找到了那久违的帝王感觉。 “爱卿快快平身！”天启皇帝急忙扶起董宣武，温声说道，“董爱卿过虑了，爱卿的一片忠心，朕当然知道。爱卿的良苦用心，朕何尝不知？天地可为证，朕从未怀疑过爱卿！ 朕只是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言可畏，很多事情，即便是朕，也是难以左右的，所以才提醒爱卿万事小心。” 说到此处，天启皇帝又笑道：“好在说这些话的，都是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并无国之重臣，这些事情，朕还能为爱卿担待得住。 爱卿说得不错，大明如今危机重重，也该出个麒麟子了，这件事就按爱卿建议的去办吧，也该让五弟多担些责任了。朕会让信王参与此事！” 天启皇帝虽然这么说，但董宣武知道，如果没有朝中重臣的默许，那些弹劾董宣武与信王的奏折根本不可能通过内阁送到天启皇帝的御案上。 这说明，朝中的重臣已经开始正视他这个异军突起的后起之秀。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们也认为董宣武真有与信王勾结的心思，毕竟天启皇帝现在还年轻，年富力强，当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皇帝，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天启皇帝尚未有子嗣，但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只可惜，去年腊月，女儿不幸早夭。但这也证明，这方面，天启皇帝没有问题。而且，宫中已经传出消息，皇后与宫中几位妃子已经怀上了龙种。 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董宣武勾结信王，意图不轨，的确很难让人相信。毕竟，在大明，除了那位不知所谓的宁王，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当然，土木堡大败后，朱祁钰被拥立称帝之事，事出无奈，当另当别论。 既然朝廷大臣并不相信董宣武和信王心怀异心，那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董宣武猜得出，他们是在试探天启皇帝的态度，同时也是为了打压董宣武。 这一年来，董宣武实在是太耀眼了，特别是五行卫的出现，让董宣武有了根基。这让诸多文臣感到了巨大的威胁，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魏党的文臣。东林党与魏党的文臣虽然有矛盾，但都建立在文臣将武将踩在脚下的基础上的。 如果武将有可能重新崛起，与文臣平起平坐，甚至权势和地位比他们还高，那么，他们之间的争斗就变得毫无意义。在这种情况下，东林党与魏党的文臣达成默契就并不显得奇怪了。这是魏忠贤和东林党那位党魁也无能为力的。 这一些，董宣武能想明白，天启皇帝也不傻，不可能想不明白，可是他依然愿意给董宣武信任与荣宠，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启皇帝已经腻透了朝中那班知会动嘴，只会吵架的文臣，他已经有心提高武将的地位。同时，为了制衡董宣武，他也在巧妙利用这些文臣。 帝王心术，天威难测，没有一个皇帝是简单的货色啊！ 董宣武心中暗自感叹。不过，他现在不能不惟惶惟恐，因为天启皇帝，的确是他最大的靠山。 安慰了董宣武一番，天启皇帝好奇地问道：“董爱卿，你所说的另外不可行的那一策又是什么？” 董宣武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发行银元，改两为元。此事影响更是重大，反对的人会更多。一不小心，对百姓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现在条件不成熟，不能施行。” 中国其实从古至今都缺少银矿和铜矿。而货币是社会发展的润滑剂，以银子和铜钱作为硬通货，其实并不合适，会大大地限制社会的发展。而且无论是铜钱还是银子，其实使用起来很不方便，改用银元，改两为元势在必行，最终走向发行纸币。 这是被后世证明过的必经之路。 不过，重新发行纸币，这个建议，董宣武连提也不敢提。在没有严格的制衡、监督体制下发行纸币，简直是自己找死。发行银元，毕竟银元本身也有一定的价值，必须要有银子，才能造得出银元，即使滥发，也发不了多少。纸币不同，那就是纸，一旦滥发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第二百一十九章 首演 听了董宣武对银元体系的解释，天启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天启皇帝说道：“时候不早了，董爱卿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又指了指御案上的另一只翡翠麒麟玉镇纸笑着说道：“董爱卿既然这般喜欢这东西，那朕把这一只也赐给爱卿！” 董宣武脸皮再厚，此时也不觉一红，原来他偷偷将那只翡翠麒麟玉镇纸揣到怀里的事，早就被天启皇帝发现了。 大明皇家医术团的首场演出，同时也是大明皇家剧院的处女秀非常成功。天启皇帝兴致高涨，即兴致开幕辞，发表了一席热情洋溢的讲话，描述了强大大明的经济文化实力，并激励大明臣民排除万难，克服暂时的困难，同舟共济，共创美好大明。 自从在五行卫成军仪式上天启皇帝公开讲话，引起万众山呼海啸后，天启皇帝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公开演讲。如果说五行卫成军仪式上的演讲，天启皇帝的演说还有些干巴巴，文绉绉，那么这次演讲就显得亲民得多。 天启皇帝还保证，为了能与民同乐，以后每年元宵节下午，都要举办一场同等甚至更大规模的演出活动，丰富大明百姓精神文化生活，彰显华夏强大的文化魅力。 一旁的董宣武听得直撇嘴，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怎么跟那天他跟木匠哥说的差不多，有些词甚至还是他的原话，也只有他这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才能明白它完全的意思。 至于与民同乐，很难吗？无非就是想从这些人傻、钱多的土豪口袋里多搜刮些银子。如果不是董宣武阻止，天启皇帝原本可是打算每月都能与这些土豪们能见上两次面。不知后世乡间想着法办各种各样喜事，收份子钱的习俗跟这位皇帝有没有关系。 天启皇帝说了什么，对花大价钱来看演出的人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皇帝竟然面对面专门跟他们说话了，这是莫大的荣耀，光这一点，就值回了票价，就足够吹几年甚至一辈子的牛。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 熟悉的旋律奏起，演出拉开了序幕，由白牡丹与京城大名鼎鼎的玉海棠和唱的，一开始就将演出推向了**。 明朝那些土包子哪见过这种男女合唱方式？紧凑、豪迈的节奏和白牡丹、玉海棠的之音完美演绎出这首曲子的神髓，震惊了所有的人，即便是董宣武赞叹不已，两人的演唱丝毫不逊于罗文、甄妮的原唱。 更何况还有柳如烟与知名武旦粱秋生那配合到恰到好处的伴舞，背后幕布那层岚叠嶂的山水画卷与舞台完全融为了一体，最特别的是，居然还弄来了两只海东青，站在一块山石上，那桀骜的眼神，更让这一切如梦如幻。 这两只海东青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怎么那么像是小白和大白？董宣武揉了揉眼睛，可不就是小白和大白么？当初他弄来的这两只扁毛畜生，是指望以后的辽东战场上用得着它们，没想到不知是谁竟然将它们弄到这里来了。一定是小太妹，除了她，没有谁有这么大胆子，背着董宣武把它们弄到这里来。 看样子这两只扁毛畜生似乎还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偶尔还卿卿我我，大秀恩爱。 后世音乐的感染力不可小觑。就算是在宫中早已经听熟了乐安公主哼唱这首歌旋律的天启皇帝，也突然有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下巴快掉到地上。 幕布落下，余音绕梁不息，台下一片寂静，众人还沉浸在那优美的旋律所营造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情怀中，忘记了剧院为这次演唱精心准备的各色糕点、水果和饮料。 “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木匠哥轻握住身边张皇后的小手，柔声说道，“真希望我是一位江湖大侠，什么事都不管，携大雕陪着你走遍天涯海角！” 张皇后身子微微一颤，身体发酥，满脸憧憬，眼中生辉。她是天启皇帝的妻子，怎会不知这几年来朱由校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此刻，她只想静静地倒在天启皇帝怀里，享受那片刻的宁谧，但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的身份不许她这么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丈夫的手。 木匠哥，你说话的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 木匠哥的话只字不漏地传入了董宣武耳中。 也不知木匠哥是怎么想的，你们一大家人霸占了最好的包间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我跟在身边？要听解说，桌上有几本印制得十分精致的画册，上面的介绍十分详尽。 此时，我该和大眼美眉在另外一间精致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才对！不是勾着腰站在你们旁边听你们夫妻两人在这里说肉麻到了极点的情话的。 董宣武满腹郁闷，手指头不断在屁股上画圈圈。 皇帝的包间在二楼，十分宽敞，足足有普通包间的十个大，装饰得金碧辉煌。包间内的光线恰到好处，幽暗而不失雅致，简直就像是个小舞台，昏暗的灯光，将天启皇帝夫妻俩的身影印衬的格外高大。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董宣武感觉背后有人在捅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太妹。 “本宫设计的，厉害吧！”小太妹指了指两名正在不停朝皇帝夫妻俩座榻周围不停撒花的宫女，洋洋自得地说道。 可怜的宫女啊，演出足足有四个小时啊！董宣武忽然想起了某年春晚中那个不断转圈的小彩旗，倒霉的孩子啊！ 等等，花瓣，难道花瓣不要钱吗？木匠哥他那一家子看演出可是没买门票的，这买花瓣的钱估计也要摊到演出成本中去，四个小时下来，洒落的花瓣还不要将包间的地面铺满，这要多少银子啊？ 穷奢极欲，败家的娘们啊！ 董宣武一阵心疼，狠狠地瞪了小太妹一眼。木匠哥就在身边，他可不敢随便说话。 小太妹可不管这些，见董宣武拿眼瞪她，立刻不高兴起来，伸出白白的小手：“董大坏蛋，你欠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 董宣武眨了眨眼睛，想不起什么又欠了这刁蛮公主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美女，我来了 “发明的新东西啊，你可不许赖账！”刁蛮公主数着手指头，低声说道，“旧账加新帐，在加上利息，利滚利，嗯，让本宫算算，你应该还欠本宫有七十五件新发明！” 说到这个，董宣武一阵头疼。他与小太妹之间的这笔账早就算不清楚了，小太妹简直把他当成了小叮当，随手就能掏出一大堆奇怪东西。 如今的小太妹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店铺已经开到七家之多，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小富婆，可是每当遇到董宣武，这刁蛮公主依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压榨董宣武的剩余价值。也不只这个小财迷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董宣武一向对钱财看得不是那么重，很难理解出身在小太妹这种心理。 等等，花瓣……一道灵光在脑中闪过，董宣武突然想起了那首歌，香水不就是从花瓣中提取的吗？ 怎么提取的？好像先是萃取，然后蒸馏冷凝，得到精油，然后用高浓度的酒精兑开，用不同的香精调香……差不多是这样了。 在大明，香水又叫古剌水，由波斯商人带到大明出售，但价格贵得吓人，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所以一般人家用的是熏香或者香粉，很少用到香水。但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董宣武知道，女人对这种东西有多么沉迷。 行了，就拿这东西打发小太妹吧，让她自己去折腾吧，弄不弄得出来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借此机会，说不定还能从木匠哥身边脱身。董宣武可不想老老实实在天启皇帝身边站四个小时。 朝小太妹连连打了几个眼色，示意了一下身边正在聚精会神观看皇帝夫妻俩。小太妹立刻明白过来，艺术团的排练小太妹看了不知多少遍，所以远没有其他人那般沉迷。跟木匠哥打了个招呼，也不管天启皇帝答没答应，拉着董宣武就出了包厢。 “今天要不给本宫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向皇兄检举你欺君之罪，砍你的脑袋！”刚出了皇帝的包间，小太妹就恶狠狠地威胁到。 董宣武无奈，只好将他所知道的那点可怜的香水制作知识告诉了这位刁蛮公主。 “古剌水真是这么制作出来的？你可不许骗我！”小太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半信半疑。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也是听色目人这么说的，能不能做出来，谁知道？”这话董宣武可不敢说死，“古剌水有多贵你也知道，真要做成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与其让那些波斯商人用那些劣质的香水骗大明的财富，还不如自己做。而且香水行业一旦拓展开来，不知能给多少人带来就业机会，也算开辟了一个新的行业。董宣武事多，他可没有时间放在这种小事上，就让小太妹自己乱摸索吧！ 乐安公主喜笑颜开，对董宣武她还是比较信任的，既然董宣武这么说，应该有一定的把握。 董宣武没想到他这一席话，可让皇宫御花园的那些娇嫩的花骨朵儿倒了大霉。乐安公主从此在皇宫中有了一个新的恶名：采花大盗。 终于从天启皇帝身边摆脱出来，董宣武可不会傻乎乎地回去，兴冲冲地去自己包间，打算跟大眼妹妹过过浪漫的二人世界。有佳人相伴，谁乐意做电灯泡？ 董宣武的包厢离皇帝的包厢不远，也是极佳的观赏位置，而且还很隐秘。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开的买卖，当然最先照顾自己了。 轻搂着大眼美眉，手指在滑嫩的肌肤上婆娑，周围是美妙动听的歌声，说不定还能打个犇…… 董宣武满脑子春光旖旎，现在他有军务在身，找个与李轻盈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难得很。 “美女，我来了！”董宣武推开包厢的房门，像小猫叫春般地轻声叫道，那声音，说有多**就有多**。 “刷刷刷刷”五六道目光一齐向董宣武射来。 我去，我的包厢里什么时候挤进来这么多人？ 董宣武一时呆住了，包厢内不止有李轻盈，翠袖也在。翠袖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孙小倩和三位小姑娘，莺莺燕燕，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不大的小包间挤得满满的，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气氛，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脑瓜疼，脑瓜疼，看到铲屎的脑瓜疼……”舞台上传来最近京城中最流行的神曲，几个小丑做着各种滑稽动作，引来了观众的阵阵哄笑。 “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还是董宣武反应快，立刻十分淡定地弯腰施了一礼，退了出去，顺手非常绅士地掩上了门。 坏了，这件事完不了，回头大眼美眉不知会怎么处置他！李轻盈虽然落落大方，但脸皮却嫩得很…… 刚退出包厢，董宣武心中忐忑不安。 “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董宣武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身形有些不稳，“啪”，鼻子撞上大脑门，那酸爽，耿耿的！ 董宣武捂住鼻子退开，原来是天启皇帝身边那位像影子一般的灰公公。这家伙怎么跟猫似的，走路没有声音？坏了，刚才那事他一定听到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董宣武恼羞成怒。 “咱家一直都跟在董大人的身后！董大人，回去吧，皇上可还等着大人呢！”灰公公脸上似笑非笑，倒是很坦率。 “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不道德？” “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呢！” “里面都是清白的姑娘，你一个大男人来做什么？” “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呢！” “你这是在毁人清誉，知不知道？你叫人家怎么见人？” “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呢！” “你撞我鼻子了，知不知道？” “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呢！” …… 无论董宣武怎么说，灰公公也不生气，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这让董宣武彻底没了脾气。 去就去吧！可恶的封建**社会！没人性，没自由啊！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啊…… 木匠哥也是，你俩秀恩爱，干嘛非得有个大电灯泡照着？ 董宣武脸上画满了黑线。 第二百二十一章 锄奸 青灯、古佛、禅颂。 董宣武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大师，那事究竟查出了点什么眉目没有？” 那“嗡嗡”的蚊子声终于散去，慧见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昨夜老衲杀了三人，罪过罪过，待老衲超度完这三人的亡魂再说。” 玛德，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罪过，杀完人才知道超度亡魂，太夸张了吧！ 董宣武腹诽了一句，突然想起前世在哪本小说。只见慧见大师取出一大叠纸，放在董宣武中看过一段情节，说的是一个恶贯满盈、杀人徒，每堂忏悔。 有一天，他：“你既然知来找我忏悔？既然你这么诚心的忏悔，又何必继续做恶事？” 那恶棍奇怪地说：“做恶事是做恶事，忏悔是忏悔。我坚持每周恶事，这样，我才能得到上帝的原谅。下一恶事啊！” 宗教，什么时候成了罪恶的庇护所？ 正当听得董宣武昏昏欲睡之时，慧见大师轻如果需要，可以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国债的事轻拍了拍董宣武的肩膀，董宣武惊醒过来面前，缓缓说道：“你说得不想死后下地狱，所以，才没错，老衲调查过，当年倭国的确派了一批人潜伏到大明境内。这是里有老衲查到的名单。” 董宣武扫了一眼，惊讶地问道：“大师，没有李先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根据种种迹象，董宣武心中已经认定李先道就是忏悔这周我做过的倭国派来的奸细。 慧见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判断李先道周我才会心无负担地继续做是不是倭国的奸细。老衲曾亲自监视过他一段时间，只可惜此人精明狡猾得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倒是和兴轩的那位张掌柜，的确是来自倭国，而且这道你做的是恶事，而都些年来，他已经收买、张罗了很多人替他卖命，这是他那些手下的誓书！” 说着，慧见大师从那摞纸张中抽出一张，扔给董宣武，说道：“这就是你那四弟，刁德嗣的誓书，让他以后好自为之吧！” 董宣武大喜，将刁德嗣的周都会去教誓书小心地折好，放入怀中。 上次董宣武面见天启皇帝，献国债策时，曾经向天启皇帝求过情。天启皇帝见刁德嗣愿意悔过自新，这段日子又的确立下不小的功劳，特被是刺驾案，如果不是无数的恶棍，却是一位祈诚的基督教刁德嗣心细，问出端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因此，看在董宣武的面子上，答应放过刁德嗣。 不过，天启皇帝答应是答应了，但如果这誓书证据落到他人的手中，有人从中捣鬼，不免仍旧是一个麻烦。所以，董宣武曾求慧见大师一定要拿到刁德嗣的誓书。 慧见大师轻叹了口气，说道：“没料到倭奴在大明已经收买了这么多的奸细，这才查出了冰山一角，就有数百名之多，其中不乏朝现倭奴的阴谋，大明危矣！” 董宣武收好誓书，抬头问道：“大师准备怎么办？” 慧见大师摇摇头，说道：“不是老衲是一件好事情，难得有几个能有好结要牧师实在受不了了，问怎么办，而是董施主你要怎么办。皇上已经下了一且不肯悔改，为什么每周道密旨，让你来主持此事，，他忙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兵马，也可让东厂和锦衣卫配合你。老衲也会尽力帮你。”说着，慧见大师取出一张圣旨，和几样调兵的信物。 董宣武心中暗自叫苦，这些天，为了，哪有时间再管此事？况且，他与魏忠贤早已经有约在先，他得到的情报与厂卫共享，可是这件事，为了保密，他忠贤解释？ 魏忠贤身为东厂督公，居然对如此大的间谍网络无知无觉，天启皇帝必定对他多有不满。魏公公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他要知道董宣武对他隐瞒了此事发觉。所以，我的想法是立刻动手，将这名单，只怕早将董宣武恨得牙根都痒痒。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得罪了东厂魏公公，可不是件好事。 可是，皇上已经下旨，万要廷官员。若非你及时发的几个人，倒是不必急着动手，严密监视，打草惊蛇之下，这些人必定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纵使董宣武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不接圣旨。 想了想，董宣武说道：“慧见大师，此事我不宜露面，这样吧，我便任命大师为董某的全权代表，总摄此事。圣旨我手下，这些信物，还是放在大师这里比较保险。” 慧见大师早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点了点头，没有推辞，收下了信印，又问道：“董施主，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董宣武又看了看那名单，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能在京城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所以，此事要快刀斩乱麻。 而且，誓书被你盗来，此事只怕隐瞒不了多久，他们必定会中的绝大多数人抓起来再说。对于其中重只与慧见大师和木匠哥说起过，回头怎么向魏会有所动作。也许能带出更多潜伏的奸细。 大师以为如何？” 慧见大师点了点头，两人商议了一番，确定了要抓捕的名单，和特意留下来监视的那几个人，以及抓捕方案。为了缓和与魏忠贤的关系，董宣武决定将此事交给厂卫来做。厂卫的机构严密，不容易泄密，而且他们做惯了这种事，由他们来做，不容易出错，也更容易被人接受。同时，影卫的势力也不小，否则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也算是给魏忠贤一块遮羞布，以后此事被揭穿，董宣武也有回旋的余地。 这件事在没有结案之前是不能公开的，要不然，恐怕会引起朝野的震荡。但是不公开却大肆抓人，名声不会好到哪里去。厂卫的名声早已经迎风臭三里，在臭一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商议完毕，董宣武隐隐感到，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大师，灰公公在影卫中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慧见大师眼中精光一闪，沉默了许久，脸上露出几丝哀伤之色，缓缓说道：“董施主，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知道得太多，并不果！”说罢，闭目不语，不再说话。 第二百二十二章 鱼上钩了 董宣武心中一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问。慧见大师的字里行间透漏出一个信息，身为影卫，知道的事情太多，只怕没有几个能善终。就算是武功高如慧见大师这般，最终也难保有个好结果。 想到这里，董宣武更是不敢多问，见慧见大师已经有了送客之意，便匆匆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内外，东厂与锦衣卫大动干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大臣与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闹得人心惶惶。有胆子够大的上书弹劾魏忠贤，但奏疏都被天启皇帝压下，留中不发。 “钓鱼？他这时候还气里？”董宣武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眉头一皱，摸不清楚李先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负责监视李先道一举一动的人员，也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每天依旧有说有笑，该干嘛就干嘛，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安，也没有与那些已经暴露的奸细有任何接触。 如果不是从刁德嗣口中，董宣武得知那份誓书就是李先道逼着他写的，而那份誓书又偏偏被慧见大师从和兴轩张掌柜家中盗出，董宣武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人。 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脱猎有心思钓鱼？在这样的天缓转过身来，转过身来对身后书生打人的枪口！我就不信，你李先道不漏？”董宣武冷笑了一声。 稍作安排，董宣武也带齐新置办地钓具就出发了。 春风依依杨柳岸，几处炊烟是人家。阳春三月，细语迷蒙，北地的春光，倒是透出几分江南小巧秀丽的韵味来。 戴上一顶新买的破旧斗笠，身披一件半旧的蓑衣，钓竿上挑着陈旧的鱼篓等杂物，董宣武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董宣武并没有直接去找李先道，反倒是在距蒙中，董宣武可以模糊地看到李先道的影子。而在董宣武身边有棵大树，正好挡住董宣武的大半个身体，李先道想要认出董宣武却不是那么容易。 抛出用香油调真能做得滴水制好的饵料，勾上鱼饵，甩线，沉腰勾背，董宣武的一就是他的爱好之一，但这一辈子没有那么空闲，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这还是董宣武第一次钓鱼。 “鱼上钩了！”不知轻声说到。 但是，河面上除了迷离细雨溅起的星离李先道数十米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细雨蒙是董将军，在下还以为是东厂哪位公公正星点点微小水花，鱼漂根本一动没动。 “是啊！鱼上钩了！”董宣武笑语吟吟缓扮的来人歪嘴一笑。 工夫不负有心人，弄这身跟举一动，煞有其事。前一辈子，钓鱼李先道一样脸色陡然一变，但随即反应过来，拱的装扮容易吗？还真逮住一只撞上来的兔子。 “你不是……先生有礼了！”背后那人的手施礼。 “有礼个屁，什么时候，一个人在董宣武背后给我拿下！”董宣武沉声喝道。 穿着被撕成一条一条，乞丐身后数米处，一跃而出，一把将那人按在了地上。这两人是董宣名侦察连战士的对手，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大武安排的偷偷跟在他身后的。他的要求是不许被人发现，看来这两人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你干什么？有辱斯文，天日啊，强盗！”那名书生哪里是两声叫喊起来。 “叫吧，叫吧，叫破喉咙恐怕也没人理你。”董宣武扔掉手中的鱼竿，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丝邪恶地微笑，“你如果这样喊：来人啊，有人强奸良家少女，嘎嘎嘎嘎！也许过来看热闹的人会多一点。 堵上他的嘴，押回营去，回头咱们聊一聊鱼是如何上钩的。” 说着，董宣武又转头看了看李先道方向，高声叫道：“李兄，收拾东西这是要回家么？想请不如偶遇，今天这么巧，都在这里钓鱼，何不小酌几杯，把手言欢。” 李先道惊疑地朝董宣武这边望了望，大声答道：“这位兄台，请问阁下是昭昭，郎朗乾坤，你们竟然……救命哪一位？与先道曾经谋面否？” 董宣武哈哈大笑：“李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兄弟姓董名宣武，字崇文，与李兄见了可不是一面两面。”说着，董宣武也不理那些坐下来，稍稍勾勾腰，又加上这宽大渔具，径直朝李先道走去。 李先道身子微微一僵，急忙答道：“原来在办差，所以不敢久留。怎么，董将军，你也有雅兴来这里钓鱼？” “有，当然有！钓鱼这种事，趣味十足，教宣武如何与李兄的打扮竟然是一模一样，要不是董某比李兄高会不喜欢？”走到李先道身边，董宣武指着那被押走的那位读书人，笑着说，“还不错，今天董某钓到一只一样奇怪衣服，几乎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两名侦查连战士从董宣武大鱼，收获不小，不知李兄收获如何？” 李先道淡淡地笑了笑，回答道：“钓鱼本是修身养性，何必问收获？将军落入俗套了！” “不错，不错！”董宣武眯着眼睛是想说，刚才你抓住的那人，原本是想来找连笑了数声，看了看李先道，又看了看自己，说，“说也巧，今天董某出半个头，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彼此。不过，要是的蓑衣，估计不是？” 李先道脸上现出一丝怒色，立刻拉下脸来，沉声问道：“董将军，你说想找在下的麻烦的。先道虽不知如何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在下的？” “凡事皆有可能，李兄，你说难道不是吗？”董宣武扬了扬眉毛，故意挑逗李先道。 李先道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董将军今天来，是存心罪了将军，但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一般人很难认得出谁是谁。李兄，你说是相与谋！ 董将军，告辞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舌枪 “先生这么急着要走？莫非是心虚了么？”看着李先道收拾渔具，董宣武慢悠悠地说道。 “心虚？”李先道冷笑一声，“先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有何心虚可言？倒是董将军你，哼哼，人在做，天在看，难道你真不担心会有报应的那一天？” “报应？不瞒先生，董某还真希望这世上真有报应。董某做了这么多事，若真有报应，成仙成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董宣武哈哈笑道，“老实说，董某也的确对先生有些误会，有些成见。不过，既然是误会、成见，把话说开了，自然也就消除了。 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既然与先生遇见了，就由董某做东，请先生小酌几杯，大家把事情说清楚，岂不是更好？” 李先道沉声怒道：“先道若是不去，难不成将军还打算强行扣押在下不成？哼，有什么话，换一日，将信王爷请到场，大家再说不迟。”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李兄，请放心，先生到底是朝廷命官，更是信王器重的先生，我董宣武虽是个粗人，但也懂得一些礼法，董某是绝不会强先生所难的。先生也不必抬出信王爷来压董某。 这一带情况比较熟，相信李兄比董某熟悉得多，所以，去哪里喝酒，完全由先生一言而定，董某绝无异议。” 说到这里，董宣武朝两边看了看，笑道：“瞧，现在董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想杀董某的人这么多，董某尚且不惧，先生又怕什么？董某也很希望，董某与李兄之间，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李先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董将军这么有诚意，在下若是再推辞，就显得有不知好歹了。前面正好有一家小酒馆，虽然不是十分有名，但里面的菜烧得的确不错，特别是脍鱼片，鱼肉薄如纸，京城中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不如咱们去那里，如何？” “哦，有这等去处？生鱼片，好久没有吃过了，真怀念！”董宣武大喜，随口说道。 李先道眼光一缩：“生鱼片，这种叫法倒是新奇，但也很贴切！京城中也有做脍鱼片的，董将军很久没有吃过么？” 董宣武的神色显得有些窘迫，连连摆手，说道：“这个……我那几个兄弟不喜食此物，我倒觉得此物鲜味十足！” 两人各自收拾好渔具，一路谈笑离开了河岸。 走了不多时，果然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店，门前“和味坊”的招牌在风中荡来荡去。 和兴斋、和味坊？李先道，你不会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吧？ 董宣武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掩去。 和味坊不算太大，但也是开了好几年的老店，楼下的大堂只有八张桌子，楼上则是三间包间，家具布置虽然陈旧了些，但也不失精致。只可惜，此时并非饭点，店内基本没有客人，清静得很。 看到董宣武、李先道两人进来，掌柜急忙迎了上来。李先道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跟掌柜随口聊了几句，便让掌柜安排了一间最清净的包间。 两人落座，几碟店中的小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掌柜亲自送上来两壶温好的米酒。李先道为董宣武斟满一杯，说道：“董将军，请尝尝，此处的酒与别处自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先道先干为尽。”说罢，李先道一仰脖，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董宣武微微一笑，他知道，李先道这么做，是要表明这酒中没有毒。 轻轻尝了一口，董宣武闭上了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随即也一口干尽。仿佛沉湎其中，过了好久董宣武才睁开眼睛，说道：“酒味淳厚绵长，教人想起儿时的滋味啊！” 玛德，酒味淡得跟水一样，这不就是清酒吗？后世卖得贼贵，其实是糊弄人的，随便拿点米酒，用水一兑，就差不多了。 就这东西，也是一两千年前从华夏传过去的，华夏在中就有记载：“辩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只是在大明，因为酒味太淡，连米酒都赶不上，所以基本没什么人喝这东西。 不过后世人家工夫做得好，不咋地的东西被人家一包装，就显得有文化、有逼格。不像中国白酒，给人的印象是一群土匪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浮于表面。而黄酒，则让人想到乡间的老农。 生鱼片、清酒都拿出来了，这时候说李先道不是倭国派来的奸细，董宣武也不会相信。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而且华夏早已有之，但在董宣武看来，却不一般，毕竟他来自后世，他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那碟芥末，更是彻底的暴露了李先道的来历。华夏也有芥末，但华夏的芥末是用芥菜的种子磨制而成，而倭国则是用芥菜的根磨制而成。 李先道有些惊讶，问道：“董将军，你小时候喝过这种酒吗？” 董宣武神色微微有些错乱，急忙说道：“没……没有，我说的是米酿，真怀念那种感觉啊！现在的酒太讲究酒劲，讲究烈酒配英雄，须不知酒意才是酒中真谛，此酒温而不烈，正如君子如玉，乃是士大夫之酒。” 李先道拍手大笑道：“好，好一句‘酒意才是酒中真谛’，好一句‘士大夫之酒’。直到今日，先道才知将军乃是懂酒之人。为此，当浮一大白！” 两人相视而笑，各尽杯中之物。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谈笑风生，谁也没有提及正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两位多年不见的好基友，在举杯交欢。 但是董宣武与李先道谁都心里明白，他们两人其实都在拿话语刺探对方的底细。好的统帅，两军交战之时，不会在没弄清对方排兵布阵的底细前冒然决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问题是，谁有本事能把对方诱入自己的圈套，谁又能把自己的底牌巧妙的掩盖起来。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唇剑 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中，已经酒过三巡。 董宣武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李兄，董某这次来找你，其实只是为了向先生讨要一样东西。只要先生将那件东西还给董某，那么以后，董某与李兄还是朋友，李兄的事情，董某也无心过问。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多一把刀。董宣武也不愿意轻易与人为敌，特别是像先生这样的人物。” 李先道满脸诧异，问道：“董将军，先道拿了你东西么？怎么在下不知道？” 董宣武摇头叹息说道：“不是我的东西，是我那不成器的四弟的东西。先生应该知道是什么，不用董某说得太明白吧！” 李先道低头皱眉思索了片刻，抬头两眼茫然地说：“令四弟？刁德嗣刁大人？在下拿过他什么东西？董将军，你恐怕误解了吧，先道虽因公事的确与刁大人有过接触来往，见过几面，但哪里拿过刁大人什么东西？ 不知董将军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董宣武脸上有些不悦，但随即隐去，说道：“李兄，有些事情不方便对外人说，董某能够理解。这里是你安排的地方，只有你我两个，四周又无人，难道你还担心隔墙有耳？ 李兄应该知道，那东西不能也不该握在你手中，那东西若在你手中，老刁全族的性命就握在你手中。即便是我董家，也难免受到牵连。我董宣武是个讲义气的人，你这是叫董某寝食难安啊！ 你若是不肯交出此物，就是在逼我跟你翻脸，与你为敌呀！ 哼哼，不要忘了，刚才那位书生，现在，董某手中同样也握着你的把柄。董某完全可以将此事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至少，将我董家从此事中摘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李先道笑了笑摇摇头：“董将军，你究竟想说什么？那位被你抓走的书生，在下并不认识，跟在下也并无半点关系。 这里并无他人，董将军，你何不索性把话说明白，这样猜来猜去，教人满头雾水。” “你……”董宣武猛地一拍桌子，满桌得酒菜被震得汁水乱溅。但随即董宣武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怒反笑：“呵呵，原来李兄担心董某来讹先生啊！ 那好吧，真人面前不说虚话。誓书，效忠信王爷的誓书，上面有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还有我兄弟按的手印，是老刁亲口队我说的，这次你该不再怀疑了吧！” 李先道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说道：“原来是这东西，放心吧，那东西早已经毁去。当初为了保证刁大人说的都是实话，不得以才施展出来的小手段，吓唬吓唬刁大人罢了。董将军，难道你以为先道真的会保留下这东西，招来杀身之祸，还是以为在下真会施展这等下作手段么？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在下的宅中搜索，先道绝不会阻拦。” 这个李先道，果真是厉害，布局丝丝入扣、纹丝不漏，演技更是惟妙惟肖，绝对是大师级别的，叫人抓不住把柄。 董宣武暗自赞叹，若不是董宣武已经从慧见大师手中已经拿到了刁德嗣的誓书，几乎就会相信了李先道的托辞。 可是李先道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藏在和兴轩书房中暗格内的那批誓书，其实已经落到了慧见大师的手中。慧见大师是此中老手，布置现场，让李先道认为书房是不小心失火，那些誓书已经毁于大火之中，并不是件难事。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李先道心有所恃。 “你说我就信了？你当我董某是白痴啊！”董宣武冷笑一声，“李先道，你不要逼我，弄得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看。” 李先道耸耸肩，摊开手说道：“将军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先道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大明的事情。即便董大人有心攀诬，我相信，天地总有公道，总能还先道一个清白。” 这个李先道，软硬都不吃，董宣武不觉感到一阵头疼。难怪慧见大师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破绽。 气氛又些冷，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董宣武方才说道：“你要怎样才肯归还那张誓书？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大家都是为信王爷做事，没必要彼此算计。” “真没了！”李先道一副满脸无辜的样子，“没有了叫先道如何归还？董将军是个精明人，如果先道真还保留有此物作为要挟之用，先道又何必如此干脆的干脆的承认此事？ 董将军，你画出个道来吧，究竟怎样，你才能相信在下？” 董宣武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静静地思索了半天对策，说道：“既然如此，那董某有个不情之情，请李兄依样画葫芦，写一份同样的誓书给董某，董某会好生保管，绝不会让他人发现，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董某看得出来，像李兄这样的人物，志不在小，绝非池中之物。董某自认为也算是一个人物。以后，你我两家完全可以精诚合作，携手双赢。那个书生，董某也可以放了。如何？” 李先道一愣，他没想到董宣武居然想出这样一个招数，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董将军，多谢你的谬赞，你这是要将先道九族的生死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中呀！从此，你叫在下做什么，在下就只能做什么，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这跟做你的奴才有什么区别，你我之间哪里还谈得上‘合作’两字？” 董宣武呵呵一笑：“李兄言重了，董某可丝毫没有要挟董将军的意思。李兄是想董某也留下点什么东西么？实话告诉你，文字的东西，董某是不会留的。董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董家家族考虑考虑。 我想，刁家九族都握在你手中，这个人质，也不可谓不重。” 李先道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说道：“无须董将军做这种事，李某有一样东西，服用后力大无穷，英勇无畏，如果将军的部下能服用这种东西，将来在辽东战场上，必定所向披靡。 只要董将军同意将军与将军的手下服用这种东西，要先道写下一纸誓书，又有何妨？ 大人尽可放心，此物绝对无毒，不信董将军可让人先试吃。”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中计 鸦片？毒品？难道明末这祸害华夏的罪恶之物就已经传进了华夏？ 董宣武心中吓了一大跳。 “什么东西有这般厉害？能否让董某见识见识？”董宣武强压住心头的愤怒，装作很好奇地问道。 “一位朋友炼制的好东西，吃了可以让人龙精虎猛，欲仙欲死。久食还能延年益寿。”李先道从袖中取出一支小瓷瓶，从中倒出一枚棕褐色指头大小的丹丸，递给董宣武。 董宣武接过来闻了闻，心中已经确定，这就是鸦片，只是纯度并不高。前一辈子他打击犯罪，见过这东西。李先道用心狠毒啊，他是想通过鸦片，彻底控制住董宣武和五行卫上层武官啊！ 董宣武不信李先道不知道鸦片的害处，只是他很奇怪，鸦片不是吸食的么，怎么变成了吞服？难道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掌握鸦片的正确使用方法？吞服比起吸食，无论是成瘾性还是迷醉感都会差很多。 佯装不知，董宣武问道：“此物如何服用？” “和酒服用即可！”李先道说道。 董宣武二话没说，一口将那丹丸扔到嘴中，和酒吞下。 并非董宣武鲁莽，作为警察，对鸦片这种东西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他自信如果及时灌肠，将残余的鸦片吐出来，那么鸦片对他的危害微乎其微。最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有一粒慧见大师送他的解毒丸，据说能解百毒。能不能解鸦片之毒，董宣武不知道，但是既然有这东西，总要试一试。 李先道此人实在是太狡猾，不铤而走险，恐怕难有成效。 至于用鸦片入李先道的罪，根本行不通。大明人对鸦片的危害知之甚少，李先道完全可以推脱他并不知晓。 李先道奇道：“董将军，你不担心那丹丸是毒药么？” 董宣武哈哈大笑：“怎么可能？董某瞧你不是那种人。况且，我的手下可是看着董某与你离开，如果董某有什么三长两短，李兄，你难道脱得了干系？” 两人又稍聊了片刻，忽然董宣武感到一阵眩晕，红潮满面，眼光变得迷离起来。董宣武知道，药劲上来了。 “哈哈哈哈！我是神仙我在飞！”董宣武放声大笑，站了起来，不停晃动胳膊。 李先道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脸上带着一丝嘲笑，随口吃了几口菜，抬头大声问道：“董将军，你这次来找先道的目的，果真只是为了誓书？” “不是，当然不是！我在飞！哈哈哈哈，富机三，她大姨妈。”折腾了一番，董宣武忽然伏倒在桌上，泪流满面，嘴里还咿咿呀呀哼唱着一支倭国民谣。 李先道脸色一变，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董宣武，你不可能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董宣武伏首晃着脑袋，含含糊糊地说：“我不叫董宣武，我叫冈村宁次，奉……之命……董宣武……哈哈哈哈，他早死了……冒名顶替……回不去了……呜呜……回不去了……” 李先道神色大变，急忙上前，双手抓住董宣武的肩膀，使劲摇晃董宣武，神情十分激动，大声叫道：“原来你也是我爹派来的颠覆明国的？那为何你要为明国做那么多事？快说话，快说啊！” “你爹？”董宣武忽然睁开眼睛，眼睛中暴出精光，哪还有半点心神被迷惑的样子，“原来你是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吉还真是个人物，为了颠覆我大明，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送来我大明做奸细。” 原来董宣武感觉情况不对之时，立刻起身，借着手舞足蹈之机，悄悄将早已经藏在掌心的解毒丸塞入嘴中嚼烂吞下。慧见大师这药丸，果然是有奇效，一入腹中，鸦片引起的那种迷乱感，犹如潮水般的退却。董宣武心中一阵清明。 为了防止被李先道看出破绽，董宣武不得不趴在桌上。 至于那几句倭国话，还有那首倭国民谣，也是董宣武早早准备的。有东野太郎，学几句倭国话，唱一首倭国民谣，简直是小意思。为了怕被李先道识穿，董宣武还故事唱得含含糊糊。 也难怪李先道会上当，在此之前，董宣武已经表现出对倭国食物的了解，早已经让他又惊又疑，后来，董宣武又服用了他提供的福寿丸，福寿丸的威力早已经让李先道放下了戒心。其实，董宣武的言行中，细思还是有许多破绽，只是此时的李先道已经乱心神，脑中有意无意间为董宣武弥补了这些漏洞。 聪明人就是这样，想得太多，考虑的事情太周密，有时候反而更容易上当。 李先道“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撞倒了身边的椅子，指着董宣武失声说道：“你你你……你不是已经吞下了福寿丸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董宣武哈哈大笑：“天下一物克一物。无非就是鸦片，恶魔的眼泪，你真当我不知道？董某今天既然敢来你这里，怎么会不做些准备。李兄，不对，应该叫你丰田什么来着？” 李先道铁青着脸，冷冷地说道：“董宣武，你不用得意，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样，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里？这是你自己找死，黄泉路上，可不要找我。”说罢，作势要叫人。 董宣武摆摆手，说道：“那个丰田啥啥啥，你先别急着叫人啊！这是你的地盘，我又没带兵刃，更跑不了，你担心什么？现在周围没有什么人，你我好好开诚布公地谈谈。我对你的很多事情有些不解，相信你对董某也有很多问题。 这些话，你知我知也就算了，反正你我之间总要死掉一个。第三个人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李先道略思片刻，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叫人上来，只是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他自幼习武，自信身手比董宣武这半道出家的野和尚强得多，不怕董宣武反抗。 而且这店中的五六人，都是他的人。店外也有几人放哨，注意周围的情况，不怕董宣武耍什么花招。 注1：鸦片无论是吸食还是口服，危害其实是一样的，此处为情节需要做此处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相（1） 更重要的是，李先道心中的确对董宣武充满了好奇，想知道答案。而且，此次交手，他败给了董宣武，他也十分不服。他需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智慧与这些年来不为人知的功绩。 炫耀以求得他人的认可与赞扬，这是人类的天性。楚霸王就曾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其实就是这种心理。 “叫我丰田刚武吧，我的确是丰田秀吉的儿子，但是是私生子！”李先道自斟自饮，眼中露出一股怨毒，“所以父亲大人才会舍得将我送到明国来，天天过这种战战兢兢、见不得人的生活。即使没有人，我也要小心翼翼，生怕会露出马脚。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有半点失误，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没人能救得了我。 说实话，我很恨丰田秀吉，是怎样狠心的父亲，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置于这万死一生、不见天日之地？” 这些事情是丰田刚武这二十多年国并没有好处，野猪皮也是一个来第一次向人吐露，一股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有些事情总藏在心底，如果没有被忘掉，那么迟早腐烂发酵，发出难闻的恶臭。 董宣武虽然是丰田刚的吐露心声的对象。有什么人比一个即将死去的敌人更好？死人不会说话，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丰田刚武一旦开了头，便收不住嘴，讲了许当初那段日子。 那些事情虽然琐屑，但董宣武是武的敌人，但是此时，丰田刚武忽然觉得，董宣武也是他此刻最好一位很合格的听众，并没有打断丰田刚武，时不时的附和恰到好处。 “你呢？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原来的董宣武！没有人能藏得那么深，就算是我，也是不成的！”丰田刚武望向董宣武，“我仔细查过你的底细，昏迷前后，你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董宣武笑了笑，说：“如果我说我在梦中遇到奇遇，能未卜先知，你相信吗？” “我信！”丰田刚武很认真多他骨子里的暴戾与短视，只会将你们明人变成愚昧、麻木小时候的事情。可以看出，他很怀恋地点了点头，“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若非天授神人，又有谁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做出是敌手，不是朋友，我必须要毁掉你。” 聪明、见识广的人往往更为迷信，因为他比别人更聪明，见识更广。 “那就当我在梦中有所奇遇吧！这件事我也弄不清楚，说不明白，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 不过，在这个梦中，我的的确确是董宣武，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没有冒名顶替。” 董宣武郑重地说，“这个问题，董某只能这你这个异数，你们一败再败。不过，蛮夷就是蛮夷么回答你。丰田，你跟女真人之间有所勾结吧？很多朝廷里的秘密，都是你透漏给女真人的吧！” 丰田刚武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宣武君，你是想问你与信王那次谈话，驳七大恨的那次，是如何让努尔哈赤知道的，是不是？ 不错，的确是我透漏给女真人的。你的那一本中所露出才气，实在让人震惊，而你与信王的那次谈话，所展露的条理与解决办法，也那么多事情来？宣武君，只可惜，你我实在让人不安。我感到你是一个威胁，于是才会想到借女真人之手除掉你。 可惜，我太高估女真人了，也太低估你学着他的祖宗那样，老老实实臣服的成长速度了，没想到他们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成。 至于朝中的事，不错，我也透漏了不少。交换利益而已，明国是女真人，也是我大日本国的敌人，同仇敌忾，有何不可？况且，就算我不说，你当女真人就探知不到？那个四处漏风朝廷，能守得住几个秘密？ 哈哈，如果不是出现，打仗再明国气数已尽，已经完了。偌大一个帝国，竟然落到那些清谈误国，却无大用，而且心怀私念足为惧。明国其实只要凭借的腐儒手中，想不完也不可能。 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努尔哈赤的野心，其实也是我一手挑起的。 十多年前，我曾去统一女真，在明国让你们明国得逞，只能给你们树的脚下，背靠大明，做一个土皇帝。 我告诉他，这样做没有用，明国现出现了一封仿造董某手迹的书信，让董某百在正是虚弱之际，如果不趁势而起，那就等着明国恢复实力后慢慢被收拾吧！ 那只野猪皮显然被我说动，蠢蠢欲动。从此在背叛明国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为什么这么做？”董宣武有些好奇，“这样做，对你们倭有本事的人，培植一个强劲的对手，同样会威胁到你们倭国。” 丰田刚武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努尔哈辽东，见过努尔哈赤。那时努尔哈赤还只是想赤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统女真，打得你们明国厉害，也不表示他会治国。要不然，中原现在恐怕还是大元的天下。 一个莽武之夫，血气之勇，根本不长城天险，守个几年十几年，女真人自然就会散去。可笑你们明国能看清这一点的，却没有几人。 我需要这一个人，这样一股势力，消耗你们明国的元气。 就算他们真的成事又如何？他们的奴才。 唉，不要怪我，怪只怪明国实在是太强大了，而我父亲丰田秀吉死后，大日本国国力大减，更无力染指中原。 而且，当时的万历皇帝已经看透了东林党人的本质，力图改变这一切。我不能立起一个野蛮而又强大的敌人。 宣武君，假若你是我，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个好计策，好气魄，好布局，董某佩服！丰田，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上次关外之行，袁崇焕手中竟然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伪造了董某的书信？董某的手书，流传在外的，可是不多。”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相（2） 丰田刚武笑道：“宣武君，何必明知故问？伪造书信的不正是在下？别人想得到宣武君的手迹很难，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件难事，宣武君，你那本的摹本，刚武还收藏得十分之好。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刚武也想问宣武君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仅仅是因为刁德嗣？我自信，在处理刁德嗣这件事上，并没漏出任何破绽。” 董宣武哈哈大笑，回答道：“当然不是，老刁的事情暴光，完全是意外。丰田，你可记得一个叫东野太郎的倭国人？” 丰田刚武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此人：“是他？原来他还没有离开明国，真是可恶。” “不止没有离偷袭，可是很不幸，他没有成功，受了伤，被我给抓了。因为此人另有用处，董某没有上报此人，一直关着他。” “可是此人也并不知我的身份呀？”丰田刚武问道。 “的确不知。”董宣武微笑着回答，“可是一个人被关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像东野太郎这样的人。他渴望名利，渴望显赫的身份，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 于是乎，你的身份就成了他猜疑的对象，也是他的希望。 这件事，其实完全是个偶然，可是，这个世界不就充满着偶然，不是吗？” 丰田刚武点头说道：“不错，看来此人非死不可！宣武君，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个秘密，难怪这些日子，和兴轩那一支损失了不少人马，原来始作俑者是他！ 为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次五行卫刺驾案，我也是主谋之一。而且，这个主意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哦？”董宣武有些惊讶，这件事他倒是真没想到。 略一思索，董宣武问道：“那名千户是你的人吧？他逃往了倭国？你为什么一定要刺杀陛下，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只是想对付我？” 丰田刚武摇摇头：“于德全算的皇帝，同样也可能走天启皇帝的不上是我的人，只是他有把得上是一个守成的明君。这样的皇帝，又偏偏在此时这个关键时刻，陛下若是出了一柄握在我的手中。他也没有逃到倭国，在茫茫大海中，他的尸体恐怕早就喂了鲨鱼。 这次刺驾案，主要目标的确是陛下，你只是次要目标。 至于好处，嘿嘿，宣武君，你不觉得驾崩了，朝局会变得十分幸活下来，五行卫也没有被裁撤，估计也难获得新微妙吗？陛下没有后嗣，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可不少啊！大明将不乱自乱。 更为关键的是，当今的皇帝，虽然谈开，还记得范文程偷袭新兵营那件事吗？他也参加了不上雄才伟略，无法跟万历皇帝相提并论，但是做事谨慎，也算个像你这样的怪才，平息辽事，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最好尽早除去。有资格继任皇帝的人选，我仔细斟酌过，都远远不如当今的皇帝。 那时，就算你侥君的信任，难有大的作为。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难道信王也不如？”董宣武脱口而出，说道。 “信王？”丰田刚武皱了皱眉，摇摇头，“在此敏感之际，谁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掌管朝政，而且，这个孩子还跟你有说不清、讲不明的关系。东林党人不会，魏忠贤同样不会。 若是一年前，信王田刚武这句还真不行，原本按照我的计划，信王只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的腐儒。可是，这一年来，你改变信王太多了，让事情偏离行动的原因之一。我不能再让信王爷上位。” “你不能再让信王爷上位？”董宣武心中一阉党制约东林党人，魏忠贤的势力日阵剧震，他心中曾经怀疑的事情，被丰话证实了，“什么意思？” 丰田刚武笑了，笑得十分诡异：“宣武兄，你以为当初四报复信王爷所为？ 不，不是这样，这其实是我，还有汪文样的想法，只是碍于名声，没有人敢说出言，和几位东林党人定下的计策。 当时，我们几人秘密开了一个会议，商讨的是朝中的秘事。 因为当今陛下任用阉宦，想利用益坐大，已经引起了东林党人极大的不满与愤恨。所以，我趁机提出该准备换掉当今的皇帝。 哈哈，当时的情况说来可笑，那些口口声声把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去的。这周忠字放在嘴上的东林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反对。只怕他们培养他对阉党的反感，彻底杜绝阉宦参心中，早就有这口来。你们明国的臣子，真是虚伪啊！ 当然，光换掉当今的皇帝还不成，因为新立老路。所以，必须要保证后来的新君是一个听话的皇帝。很自然，当时的信王爷是个很好的人选。 当初的想法是，趁着信王爷年幼，同时利用我们有这座酒楼，我已经调来了厂卫，将周围严密地的资源，把东林党的理念尽量灌输给他。当然，还要与政事。 于是，我们才想了这个办法。 高公公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牺牲品，只有这样，才能让信王殿下相信魏忠贤对他心怀歹意，不可信任。而你和刁德嗣，不过是另一个牺牲品。京城中少两个恶少，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待到信王爷长大成人，到时我们再找个机会，让当今皇帝驾崩升天，有东林党的支持，信王爷登基还是问题吗？到时，天下将会是东林党的天下。 可是我们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造出了你这么一个变态的对手来。信王殿下，更不再是原来的信王殿下。 你一出手，就毁掉了我在京郊布置了多年的一颗备用棋子——红缨会！ 不过，不要紧，我还有的是时间，我还可以重头再来，而你，宣武君，今天我终于能够除掉你了！” 丰田刚武放肆大声笑狂笑起来。 董宣武长长地叹了口气，冷冷地说：“你没机会了，也没有时间了！奇行五神散果然是天下奇药，无色无味，能教人心智失常，不借助此药，我甚至没有把握能套你说出真话，好在我提前服用了解药！” 说着，董宣武从腰间解下一只香囊，扔到了桌上，这奇行五神散自然也是慧见和尚所赠。 丰田刚武脸色陡变：“你说什要跟你扯东扯西，东扯西拉？那就是要等影卫把你么，什么奇行五神散，我不明白！董宣武，你休要唬我，今天我说了这么多，万万是有机会逃脱。” “你的人？”董宣武讥笑道，“之前也许是，你应该知了我计划的轨迹。这也是让我不得不提前采取道，皇宫大内中，皇上掌握着一支隐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影卫。你那些所围都是我的人，而且都是武林高手，你根本没谓的武林高手，在影卫眼中，渣都不是。 你知道开始的时候，我为什么的那些手海赌坊之事，真的是高公公为了下无声无息的收拾干净。你不觉得这段时间，你的那些手下安静得有些奇怪吗？ 从开始，这就是一个计策。 天下着小雨，你居然在这个时候，雅兴一下被踢开，灰公公陪着信王朱由检走了进来。朱由检黑着大发，出来钓鱼，你不觉得非常不合理？唯一的解释是，你早已经跟人约好，不得不来。那个书生，应该也是个重要人物吧！ 丰田刚武，不必做无用的挣扎了，你逃不掉了。即使你逃出封锁起来。 动用这么大的阵势，今天你若不说出这些事，董某还真不好交待。” “不可能，不可能，来人啊！来人啊！”丰田刚武一脚踢翻桌子，神色狰狞，眼中充满了血丝。 “血气上涌，大师果然说得没错！”董宣武叹息了一声，连拍了三下手掌，“都出来吧，不必再隐藏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房顶倒翻进来，手持钢刀，牢牢地守住了窗口。看那人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位神情木讷的农夫。 与此同时，房门“哐”的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先道，你还真对得起本王！” 第一章 老道 东太平洋上的一只蝴蝶轻扇动了翅膀，西太平洋这块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上也许就会掀起一场大的风暴。 董宣武不知道这种理论是对是错，不过，顺天府中已经掀起了滔天的风潮。 锦衣卫与东厂的动作简单而粗暴，但凡是带有“和”字的店铺，一率查封，所有人暂时扣押，等待审查。一时间，京城内外，被查封的店铺多达数百家，被扣押的人数更多达七八千人。百姓不知所以，怨声载道。 对此，董宣武只能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这其中，也许真藏有倭国的奸细，但能有多少人？即便董宣武的猜测是真的，也不过几家而已。看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思维模式，在华夏由来已久。要将这样一个社会，改造成法制社会，任重而道远啊！ “无量寿福，这位道友，头顶的戾气好重啊！乌云盖顶，可否听老道一句良言？”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不识好歹的人，明明看到对方满脸愁云，还会凑上来，想要骗几两银子。 “滚滚滚，滚一边去！”这次周通很知趣，站起身来，把那人挡在了一边。短短十天时间，董宣武遭遇了三次暗杀，这叫周通不得不打起精神，不许任何陌生人靠近董宣武。 “让他过来！”董宣武抬头看了一眼那名头发斑白的老道，笑着说，“总不见得是个人都想杀我，要是那样，我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那老道朝董宣武拱了拱手，缓缓走了过来，手中托着拂尘，背后背着一口桃木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董宣武也站起身来相迎，开口问道：“这位道长，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老道微微一笑，一摆手中的拂尘：“无量天尊，名字不过是白马过隙那一瞬间的代号，道友又何必太过在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友何必舍本逐末呢？” 神棍，绝对是个神棍。这些似是而非、谁都听不懂的话，忽悠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董宣武笑了笑，问道：“既然道长不肯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不知道长来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老道一展拂尘，指向北方，问道：“请问道友，可是最近要去北方？” 董宣武点了点头，答道：“不错，确有此事。” “不妥，不妥！”老道掐指细算，眉头紧皱，低声沉语，“这位道友，莫要闲老道的话难听，道友此次去北方，非但有劳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还望三思而后行！” 董宣武心头一惊，仔细打量了那老道两眼，心中疑惑：难道此人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反而是女真人派来的？他要出征辽东，这在京城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这老道知道也毫不奇怪。在临行之前，突然对他说出这般一番话来，如果不是女真人派来的，还会有谁这么做？ 想到这里，董宣武对这老道的好感一扫而空。 原本，董宣武还以为此老道是董三物色的张三丰的人选，前两天，他还收到董三托人带来的口信，此次他去武当山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了，不日就会带回京城。见到这老道，董宣武很自然就想到会不会是董三找来的那人。 摇摇头，董宣武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这事可由不得我，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至于祸福成败，便由它去吧。有些事，总要做过才知道结果。道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老道颇有意味地看了董宣武一眼，掐指又算了算，说道：“道友一片赤子赤诚之心，可嘉可勉。但天机难测、天道难违，想要改变定数，教一切重归混沌，难难难！而且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贫道不如直说了吧，道友此次若不去北方，本来有百岁福荫，富贵袭人。若是一定要坚持去北方，难免身陨道消，枉死城中又添新鬼，忘川河上再来孤魂。这又是何苦来哉？” 你这是咒我死啊！觉着我好说话是不是？ 我特热妈惹法克！好久没揍人，真当董二爷不会发火了啊！ 董宣武心中一阵愤怒，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听吉祥话，董宣武也吧例外。临近出征，却被人说这等丧气话，谁听了都不会高兴。董宣武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说什么呢？有你这说话的么？”周通还在一边傻乎乎站着，但是董八火了，大声喝道，上前想要推开那老道，顿时吸引周围许多百姓过来围观。 董八这一举动倒是叫董宣武冷静下来了，他毕竟不是当初的董二愣子了，当街欺负一个老道，传扬出去对五行卫可不是一个好名声。所以他拦住了董八，又朝那老道拱手施礼说道： “这位道长，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这里的许多父老乡亲还是认得我董宣武这张脸的。带兵北征，平息辽患。这是国事，不是董某可以决定和左右的。就算董某战死沙场，那也是为国捐躯。 大丈夫战死僵持，马革裹尸，幸也！大家说是不是？” 原来是为这件事，周围围观的百姓原以为董宣武又准备欺负这位老道，脸上已经露出忿忿之色，听董宣武这般一说，纷纷鼓起掌来，反而指责起那老道。有人甚至开骂了：人家都要去辽东跟女真人拼命去了，你这不识趣的老东西，不说几句好听话也就算了，反而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这正是董宣武想要的结果，发动群众，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那老道长长叹息一声，朗声说道：“道友，你误解贫道了。道友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其情可悯！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之中老天总留有一线生机。 贫道虽没有办法改变道友此次北征的结果，但如果道友愿意减寿十年，贫道拼着耗去数十年来苦修的功力，也愿意助道友一臂之力，为道友炼制一件护身法宝，可为道友挡上一煞，救道友一命。不知道友可愿意否？” 董宣武有点懵，这特么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 第二章 仙踪 没有护身法宝必定没命；有了护身法宝虽然会减寿十年，但可以保住一条性命。这道选择题也太好选了。周围百姓在打听清楚事情的始末后，一致帮董宣武做出了选择。连董宣武身边的周通、董八和另外一名警卫也不例外。 周通你个棒槌瞎起哄个啥，看不出来这老道是来敲竹杠的么？人家要“耗去数十年来苦修的功力”，你总不能让人家白耗费吧！高，实在是高。 众意难违，况且破费点银子也算不得什么，董宣武苦笑一声，抱拳说道：“那就有劳道长了，不知需要董某怎么做？” 那老道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三年前，一日贫道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便知有今日之事。三年来，贫道走遍千山万水，便是为了炼制此护身法宝准备材料。如今材料已经齐备，法宝的粗胚也已经制成。 道友只需将你的生辰八字和几根头发交于贫道，贫道当场做法，完成这最后一步，法宝必成！” 不就是为了多弄点钱么？还三年如何如何，三年前我还在做我的小警察呢！ 董宣武没有多说，借来纸笔，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又拔了几根头发包好，一齐交给那老道。 那老道接过董宣武的生辰八字与头发，也不用罗盘，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四下走了一圈，找好一处位置。 这时有人惊叫道：“这老道有些本事，此地乃天罡朱雀位，正是火旺之地。我以前听人说过，龙虎山一位很有名的道长，在京城用罗盘找了半年才找到此地，这老道随随便便就找到了，了不起！ 火克金，董大人此去辽东，兵戈之地，要有凶险，也必是犯金煞。女真人自称伪金，也是个金字。老道以火克之，果然有道理。” “不错，我听说过，金生水，我大明主水德，灭金之后，我大明将会中兴。”又有人说道。 “糟糕，灭金用火，我大明偏偏又主水德，水又克火，那岂不是说董将军北征后，朝廷中将会有人对董将军不利？”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董宣武心中一动，周围人的话有蹊跷，一般的吃瓜群众哪里说得出这等话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授意。那老道若只是为了钱财而来，按理说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若说他是由女真人派来的，董宣武又看着不像。 女真人派一个道士来做什么？总不能布下落魂阵，用什么钉头七箭书来对付他吧！ 女真人虽然愚昧，但也不至于愚昧到如此地步吧！ 想到这里，董宣武不由得多看了那老道几眼，一时琢磨不透这老道究竟存何目的。 那老道并不理众人的议论，随手将拂尘插在腰间，又取下背后的桃木剑，脚踏八卦步，挥舞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辞。过了一会儿，老道收住桃木剑，左手手指在桃木剑剑脊上缓缓划过，轻喝一声：“敕！” 便听有人惊叫起来：“快看，那剑着火了！”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桃木剑上果然升腾起一层淡淡的蓝色火焰，周围不禁响起了一阵惊呼。 装神弄鬼！ 董宣武心中嘀咕了一句，这种小玩意，后世早有揭秘，当然糊弄不住董宣武。不过，董宣武可没打算揭穿这老道。 在大明，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都有广大的信众，得罪了他们，以后有苦头吃。当初董宣武就是因为在广慧寺得罪了慧见老和尚，差点被逼着出家，这个教训，董宣武记忆犹新。 “呼——”也不知那老道怎么做到的，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大团火焰，惊得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惊呼不已。 “三昧真火！这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路人甲在惊呼。 “嘘——，小声点，莫要惊了老神仙，要是走火入魔可不得了！”路人乙小声提醒。 …… 难不成这老道是想借着我的名头，在这京城开堂口？ 董宣武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这一点他更不反对，如果摸清了这老道的底细，董宣武还想着把这老道拉过来，冒充张三丰，至少这老道的卖相还是挺不错的。 火焰散尽，那老道用手在桃木剑上轻轻一抹，那桃木剑上淡蓝色的火焰随之灭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老道忽然大声喝道，那声音，如同晴空响起了一阵霹雳，让人听了，不觉心头一振，精神一阵爽朗。 九字真言喝完，老道从身上摸出三道符纸，往空中一抛，桃木剑迅速在那三道符纸上点去，那三道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三团火焰，转眼间就烧得干干净净，灰烬卷入空中，不知飘散到哪里去了。 这时，老道又取出董宣武用生辰八字包好的头发，口中念念有辞，忽然，一张嘴，老道朝那写有董宣武生辰八字的红纸喷出一口鲜血，那红纸在老道手中也自燃起来，不多时也烧得干干净净，现出了黑漆漆荔枝大小的一块圆牌。 老道拈着那圆牌，脸露笑意，朝那圆牌吹了口气，笑道：“还好，没有出什么意外，这南明离火令总算是祭炼成了，也不枉贫道这三年来的心血，和这数十年的功力。” 说罢，老道走到董宣武面前，将那圆牌，递给了董宣武，说道：“请道友回去后，先用红线穿好，放在关圣人像前受三日香火，早中晚都要敬三柱香。而且三日内，道友请不要吃狗肉。 三日后，道友便可贴身配带着南明离火令，时机到了，这护身法宝的功效自显。 不过，贫道有言在先，这护身法宝只能为道友挡一次灾，用过后便无用了！ 其次，这法宝忌狗血以及污秽之物，一旦沾染，其上所附的法力将荡然无存。请道友千万千万要注意。” 董宣武接过那南明离火令，南明离火令上还带有些余温，有些烫手。 这东西原来是铁制的，表面用浓硫酸钝化过，一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朱雀，一面则刻着阴阳八卦图。 等等，钝化？这可是他董宣武发明出来的工艺，知道的人并不多。 难道这老道跟他还有什么关系？ “道长为宣武如此操心，不知董某当如何报答道长？”董宣武急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问道。 “哈哈哈哈！”那老道哈哈大笑，并不回答，一甩大袖，竟然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几句话：“吾辈原为蓬蒿人，重来世上走一程；平危靖难非我事，宿果一了即飞升。说什么报答，你我若是有缘，日后自会重逢。”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转眼间，那老道从围观的吃瓜群众头顶一掠而过，跃入一条胡同中，消失不见。 路人甲们纷纷涌入那胡同，只见那胡同中空荡荡并无一人，哪里见得到那老道的身影。 第三章 佛道 董宣武路遇仙人的事不胫而走，半天工夫已经传遍了整座北京城。为了此事，天启皇帝还特地召董宣武入宫，详细地询问了此事。 回到了董府，董宣武惊讶地发现，董三回来了。 “二爷，这人二爷可还满意吗？”朝董宣武挤了挤眼珠，把董宣武拉进书房，董三说道。 董宣武豁然醒悟，惊喜地问道：“果真是你找来的？” “当然，为了请他老人家出山，小的可是费了老大的工夫。”董三笑嘻嘻地说。 “说说他的来历，可信吗？” “当然可信！”董三认真地说，“就算有人去武当山去查，此人也是张三丰，因为他就是张三丰祖师爷。” 董宣武惊讶无比，问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几百岁的人？” 董三摇头说道：“这个小的可不知道，不敢胡说。不过小的在当地听到一种说法，说张真人每隔几十年便会返老还童之术，是真是假，小的也没看到过。” 董宣武略一思量，不觉哑然失笑，他能想到以假乱真，难道别人就想不到？天下这么大，找几个面貌相似的人，从小培养，并不是什么困难事。看来长生不老之术，终究是虚妄。 否则，历代君王寻他，为何他不敢露面？恐怕还是怕露出马脚，如此这般，不过是为了捞些名声好处，平民百姓发现了真像，最多跺脚骂上几句。皇帝若是发现了端倪，那可是要灭宗灭派的。 管他是不是真的张三丰，只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就行。 董宣武让董三将事情始末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又盘问了许久，经过反复推敲，终于大致弄明白了张三丰张真人为什么会答应出世帮助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佛道两教的争斗。 佛教自从西汉传入华夏以来，其实一直都与道教争斗不休，争夺正统的地位。两者互有胜负，不过从总体上来说，还是佛教在平民百姓中占有更大的优势。虽然北宋之时，儒、释、道三教合流，相互借鉴，相互融合，矛盾的确减少了不少。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争斗减少了，背地里依然是暗涛汹涌。 毕竟地方只有那么大，佛教的信众多了，道教的信众自然就少了。这可不是信众多少的问题，而是利益分配的问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很显然，相比起西风，东风力有所不逮。这从四大名著中有却没有就看得出来，影响不同啊！ 这里面的道理董宣武能够理解。 从老百姓角度去想，不管道家还是佛家，太深奥的哲理，老百姓理解不了，也懒得去理解。 佛家宣扬六道轮回，讲究普渡众生，这辈子过不好，还有下辈子。平时修行也不难，念念阿弥陀佛，多烧烧香，拜拜佛，少干点坏事，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最多抄几本经书，也就行了，是个人都能做到。 就算是做尽坏事，打入十八层地狱，只要肯放下屠刀，终究也有立地成佛的时候。 即使自己没能修成正果不要紧，手里只要有钱，死后请几个和尚做场法事，也一样能早登西方极乐世界。 灵山宝地，更像是另一个版本的天堂，老百姓一般都要求不高，成不了佛，当不了菩萨、罗汉，继续当老百姓也行，只要在西方极乐世界有一席之地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在六道中多轮回几遍，总还是有机会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吃肉，不能搞男女关系。不过这些严格的要求是针对那些有远大抱负，想当佛当菩萨的来说。 对于普通老百姓，要求没那么高，反正老百姓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吃到肉，至于家中的黄脸婆，还是算了吧！ 再看看道教，道教也有天堂，也就是仙界。 但问题是那地方不是人人都去得了的，最低限度也得是个神仙。仙界也分三六九等，秩序井然。稍不小心触犯了天条，又得被打下凡间，从头再来。就算是十二金仙，犯了错误被逮个正着，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难免被削了三花。 这也难怪不少神仙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跳槽去当和尚。 就算没跳槽的，也大多干了兼职。多一个老大罩着，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就算苦熬苦熬，终于飞升成了神仙，一般的散仙，想混进体制内也是非常的困难。 仙界可不搞科举制度，职位就那么多，不像佛教那样可以无限制的扩充，而且基本上都是终身制。玉皇大帝精力毕竟有限，天条虽说严厉，不过那是针对普通散仙的，体制内的不在其列，除非是站错了队，或者影响极为恶劣。 就比如天蓬元帅，平时你胡搞乱搞没人说你，嫦娥是你能动的吗？那可是玉帝的禁脔。 再说神仙是那么好修的吗？ 三灾九劫不说，那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做得到的。后来虽然出了个作弊的方法，吃金丹。简单、有效，只要胆子肥不怕被吃死就行。 可是金丹这东西也不是人人吃得起的，那需要有钱。没钱没时间穷刁丝，就别打这主意，那原本就不是给他们预备的。 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下地狱。唯一的区别是被判到哪个监狱去服刑。 运气好的刑满释放后还能重新投胎做人，运气不好，对不起了，直接魂飞魄散，就算你想受苦都没得受，因为你已经不存在了。 …… 对比两种不同的宗教，该选哪一种，简直是不言而明了。 鉴于这种情况，道教各大高层当然会很着急，急于想改变这种非常不利的竞争局面。而正在这时，董三代表董宣武来寻求帮助来了，这简直是睡觉送枕头啊！两者一拍即合。 董宣武在顺天府外，虽然名声不大，但是已经引起了道教高层的注意。稍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金鳞并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时候不雪中送炭，难道等董宣武功成名就、名满天下时锦上添花吗？ 第四章 调整 原来早上的那一幕，是道教为了让张三丰高调出世，导演的一出戏，难怪围观的吃瓜群众中有那么多热心的路人，不失时机地讲解各种神通。 董宣武取出怀中的那枚所谓的南明离火令，苦笑了一声，随手准备扔掉。 董三急忙阻止说道：“哎呦，我的二爷，这宝贝可不能扔掉。不但不能扔掉，二爷您还得依着张真人的吩咐，沐浴更衣，一一做足了才行，要不然，这场戏就白演了。” 董宣武眨了眨眼，想明白过来。 张真人是世外高人，仙人出世，他说的话都是天机。这一出戏，是演给百姓看的，目的就是彰显其无边法力与算无遗策。董宣武要的也正是这种影响力。如果董宣武把这铁牌就这么扔了，这不是打张真人的脸么？ 不但不能扔，董宣武还要慎重其事，把这个谎给圆过去。 至于救董宣武一命这事，简直太容易了。比如，以后趁着没人时，朝着这铁牌来上一枪，然后在战场上找个机会，把变了形的铁牌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就说这铁牌真的救了他一命，这又是什么难事？ 古来那些神神怪怪的事，不都是这么来的么？这世界本就是一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大家就吃这一套。 董宣武其实很反感这种事情，可是事到临头，他也不得不低头。 想了想，董宣武说道：“什么时候安排我见这位张真人一面，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我可不想，我建立起来的新宗教，完全变成糊弄人的玩意，教众变成刀枪不入的偏激拳匪。若是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去找白莲圣母好了。” 董三点了点头，答道：“见面没问题，不过现在不行。现在张真人要保持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形象，是不太方便来见二爷。不过，小的可以安排一个中间人，与二爷见一面。商讨有关的事情。” 董宣武忽然感到，经过这一番历练，董三比以前要稳重深沉多了，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边没出息的狗腿子，渐渐已经给他一种可以担当大任的感觉。 两人就此事又细细商量了一会儿，董宣武又问起军统的事情。 这段日子，董三忙于宗教这档子事，军务统计局这边基本交给刁德嗣在处理，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略一思量，董宣武说道：“也罢，这两件事情的确都很复杂，而且影响重大，不容分心，那就干脆分开。军统的事干脆就交给刁德嗣吧，这小子比你奸猾，你这边专注处理宗教事宜。回头你跟刁德嗣交接一下。” 董三正愁他手上的事情太多，纷繁复杂，担心处理不过来反误了董宣武的事情，听到这个决定，顿时松了一口气。 经过丰臣刚武的事情，刁德嗣算是完全从中洗脱出来。 虽然对刁德嗣的人品，董宣武有些不放心，不过，他现在手中人才奇缺，特别是处理情报工作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董宣武也只能将军统交给他了。 刁德嗣的性格正好适合这方面工作，正所谓用人用其长，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才。董宣武认为，曹操可以唯才是举，他也可以。而且，刁德嗣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应该明白，他现在已经牢牢跟董宣武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董宣武，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给他更好的施展拳脚的空间。 想到了刁德嗣，董宣武就又想到了马忠。 这次后勤工作差点捅出大篓子，马忠肯定是有责任。当然，董宣武没打算追究马忠的责任。 后勤是最容易腐化人的部门，必须要有人看住了，不然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马忠权力太大，而且他的后台是皇帝，没人敢得罪他，所以即使后勤出了再大的问题，也很难发现。这种局面必须改变，人员必须进行调整。 如果调整，这是一个问题。 董宣武皱眉沉思不已。 见董宣武低头沉思，董三很知趣地没有打搅他，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给董宣武斟茶倒水。 二哥薛荣，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才，现在永定皇庄的事情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完全可以把他调出来，永定皇庄的事都交给信王的人打理。 这样的话，薛荣就可以来管后勤。 其实管理后勤的人，大哥郭振朝是个更好的人选，相比之下，老薛太好说话，不像郭振朝那般有坚持。 不过郭振朝目前在管军工生产方面的事情，事务繁多，根本抽不出身来。而且他身份敏感，不管怎么说，他是皇亲国戚，外戚干政，参与军事，大明其实是十分忌讳的。所以，无论如何，董宣武都不敢将他调出来。 也罢，也只能这样了，让薛荣来管后勤。至于他那老好人的性子，只能慢慢打磨了。 至于马忠，还是让他去主管军法和情报工作吧，他有木匠哥这个铁打的后台，性子也桀骜，不用担心得罪人。后勤的事，挂个虚名就行了。此人不好利，却喜欢被人吹捧，说服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军法处交给了马忠，那熊廷弼的职责也要做调整。 老实说，董宣武认为让熊廷弼去主管军法处，真是浪费了人才。熊大嘴最大的长处就是敏锐的战略眼光。在这一点上，董宣武虽然来自后世，但自论是比不上熊大嘴巴的。所以，他最好的位置，应该是一军的主帅或者参谋处总参谋长。 主帅的位置，董宣武当然不能让给熊廷弼，就算让给他，估计手下这一批完全由董宣武带出来的老兵也不会服他，而且他那个臭脾气，没有政治嗅觉的毛病，也让人捏着一把汗。那么，适合他的位置就只有总参谋长了。 正好，五行卫的参谋工作一直是董宣武的心病所在，刁德嗣去负责情报工作，参谋长的职位也空缺出来了，刚好可以交给熊廷弼。相信以熊廷弼的才华与能力，可以带出一支强有力的参谋队伍。 而且从另一方面考虑，当初刁德嗣负责参谋工作时，由于他没有功名，手下那些童生、秀才其实都很不服他，而熊廷弼不同，他不止是武状元，还是进士出身，那些书生想不服都不成。 董宣武思忖再三，觉得这样的安排是妥当的。打算次日回军营后找几人谈谈话，按此调整，要赶在五行卫出兵辽东之前完成工作部署。 想起来，事情真多啊，董宣武感觉时间有些不够用。好在丰臣刚武的案子已经交给了厂卫处理，要不然，单单这件事，董宣武就抽不出身来。 ：。： 第五章 前提 杏花村，是一间京师城郊的一家路边小店，董宣武进出北京城，如果不是很急，经常会在这里歇歇脚，享受一下那片刻的从容。 此刻，董宣武正坐在杏花村二楼靠窗的一处桌子旁，有一杯没一杯得喝着江南新送来雨前龙井，这是大哥特地从扬州派专人给他送来的。 这一年来，董宣武连连立功，身上的官职一大堆，为了方便他处理大明皇家债券事宜，天启皇帝甚至给他加了一个詹事府詹事的官职。得益于董宣武，他大哥董宣仁去年的官评为上上，此任扬州知府之后，很有可能会被调入京师任京官。也因此，原本对董宣武观感不佳的董宣仁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经常写信并派人带些江南的土特产给他。 人便是如此，得意时车水马龙、花好月圆，失意处门可罗雀、奔走相避，即使是血脉也是如此，这是人们世世代代适应环境形成的处世本能，无关乎势利。 “蹬蹬蹬”，脚步声传来，董玄武与信王朱由检、董三相视一眼，他们等的人来了。 这件事董宣武不打算瞒着木匠哥，他邀请信王来，也是希望他能做一个见证，毕竟，天启皇帝的信任是五行卫存在的根基，这份信任需要小心的维护。 当然，董宣武希望信王在场，也是想让他明白这其中许多关窍所在。一个迷信的皇帝，于民于国都不是一件好事。虽然现在的董宣武对将来信王以后能否当上皇帝，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的信心了。 毕竟，他的到来，改变这个历史太多太多。特别是天启皇帝没有子嗣这件事，董宣武怀疑，他解决了丰臣刚武，可能已经改变了这个史实。 一名穿着半旧的灰色布袍的中年男子走上楼来，四下望了望，径直朝董宣武走来。此时天色尚早，杏花村中根本没有其他的客人。 “武当静虚，见过信王殿下，见过董大人！”那中年男子朝信王、董宣武分别作了一个揖，说道。 看得出此人受过严格的训练，行为举止中都带有一股出尘的味道，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静虚道长，请坐！”董宣武不敢拿大，急忙起身还礼。 四人坐定，董宣武直接说道：“静虚道长，宣武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我们彼此之间的合作，就直话直说了。” “董大人快人快语，直说无妨！”静虚道长微微一笑。 “首先，必须确定双方合作的前提，那就是：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任何借着神的名义干预世俗间事，都是不可接受的。同时，任何人也不能凭借手中的权力，强制任何人相信或者不相信某位神仙。”董宣武郑重地说道。 静虚道长眉头一皱，董宣武的这番话太超前了，他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修行，其实是一种和谐的生活方式，让所有的人接受这种生活方式，不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吗？就算是采取一些不适当的、强硬的手段，这也为了大家好啊，应该被世人理解才对。 神管神的事情，可是，这世上哪有几个神仙？ 信王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董宣武的话，他同样也理解不了。朱家坐拥天下，难道就没有权力让百姓相信哪位神仙？ 董宣武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太抽象，理了理思绪，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宗教，其实是统治的是人们的精神，让人们的精神有所寄托，明辨善恶对错。但是，宗教绝不能因为掌控了人们的精神，就可以利用手中优势肆意妄为，发号施令，试图把控世俗政权及事务，甚至试图建立****的国家。一手拿着经书，一手持剑，这种传道模式，在我看来，是不公平的，也是不能容忍的，是对整个人类的犯罪，后果会非常严重。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我董宣武将会第一个站出来反抗。 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就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己来解决，无须哪位神仙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他们没有这权力与能力，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静虚道长有些明白董宣武的意思，隐隐中他感觉董宣武所说的话似乎是对的。 世上也许有神仙，但是世俗中所供奉的那些神仙不会说话，会说话的是他们这些代言人。 董宣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信仰是人们休憩的港湾，在这里，人们可以舔舐伤口，重振信心，是人们动力的源泉，教人向善，给人坚定的信念，才是他该做的事。 人管人的时，当然指的是世俗政权。同样，世俗的势力，也不应该干预宗教信仰。 世俗政权可以引导，但不能强迫百姓信仰某种对社会有益的宗教。 牛不喝水，强按着它也没有用。以行政手段，逼迫人们接受某种宗教，这是对人性的压制与亵渎，对自由的冒犯，它侮辱了作为一个文明人的尊严，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犯罪。 其实，这种行为对宗教的良性发展，同样是不利的。 凭借手中的权力得到的东西，也迟早会因为权力的丢失而失去。权力能让百姓被迫信仰某位神灵，但也同样也能让百姓背叛某位神灵。权力可以让一个宗教兴盛发达，也能彻底抹去一个宗教。 这当中，最终受损的不止是百姓，宗教的权威也将荡然无存，而几乎是必然，百姓也会丧失忠诚，沦为极度的拜金与实利，因为这些也许是他们唯一能把握得住的东西。” 说着，董宣武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信王，这些话，他有一半是说给信王听的，这是经验教训，董宣武不希望这个世界重蹈覆辙。 说到这里，董宣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似乎忘掉了一点什么，那就是陈老夫子，他要建立的这套信仰，不能没有儒家的地方，儒家对华夏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 “这件事，贫道现在不能马上答复大人，还需回去商量一下！”静虚道长也被董宣武的话吓到了，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人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可以理解，你我两家的合作，不是短时间的事情，其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不过有一点，这个要求，与接下来董某要提出的第二个前提，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二个前提是，宗教不能导人迷信！ 对世界的解释，可以有自己的体系，但是，不能利用这种体系，教人枉顾事实。”董宣武接着说道。 第六章 忠告（2） 这次既然天子垂询，东林内阁没有理由不把这条恶政提出来，作为魏忠贤的罪孽之一。 崇祯皇帝就认同了君子们的看法，对东林君子德行操守的任何怀疑都是在破坏君臣之间亲密无间的鱼水情义。于是，少年天子又欣然下令，撤消全国所有的河道监。自此以后，直到李自成攻破北京，整个大明在整整十七年间，东林君子都借口“节约”，再也没有修过一次河堤、治过一次水，任由各大江大河的洪水一次次泛滥。至于每年的修河治水款项，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天子的英明决定，让朝野高呼万岁，随后内阁就又提出了减税的一揽子计划。 他们认为，天灾是由万历皇帝胡乱收税招来的，现在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所以建议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减税，以让上天满意悦，保佑大明风调雨顺。 崇祯皇帝同意了。 奇怪的是，东林君子们没有想过减免收了好几年的新饷，第一个提出的竟然是茶税。 以往万历皇帝信不过文臣，就派监督太监去检查各省的茶园，这种恶政不废除简直天理难容，东林君子们怎么可能贪墨国家税款？ 于是天子遂撤回了各布政司负责监督的太监。 这条恶政消除后，效果果真很明显，自此以后各省的茶税收入就急剧下降，文官连年报灾，茶叶岁岁歉收，到崇祯十年，仅浙江一省茶税就从万历、天启年间的二十万两白银降低到仅仅只有十二两白银！ 接着就是海税。 文官们向皇帝提出应该恢复禁海，禁海乃是祖制，万历皇帝开海禁派太监收税是严重违反祖制，性质极为恶劣，连绵的天灾也证明了这条恶政的非正义性。崇祯再次认可了东林内阁的判断，下令关闭海关，海关的太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从万历皇帝兴海贸以来，海关税一直是大明财政一大支柱，也是内库的重要来源，到了万历四十年的时候，万历天子每年能得到四百万两白银的海税。而自从崇祯元年以恢复禁海令后，内库就再也没从海贸中弄到一两银子了。 事实上大明的文官和海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禁海之后，大明的海贸并没有萎缩断绝，反而日益繁荣起来，其中缘由，百姓爱咋想就咋想，反正东林君子们是看不见的。 然后是丝绢税。 万历认为商人贩丝织绸一定能赚钱，所以要收工商税。 东林君子认为这是“天子与小民争利”，是招来天灾的原因之一，这次的免税计划自然也要把它废除，崇祯表示赞同。 还有布税，如同唐宋时期一样，明朝本来也规定了百姓和各级官员衣服可使用的色彩，比如，明黄是皇帝专用颜色，大红则是高官能穿戴的衣服颜色。 可是，要钱不要脸的万历皇帝为了多收税，居然放开了对百姓衣服颜色的限制，很快在大明境内就出现了小民同官员在衣服上争奇斗艳的现象。 简直是斯文扫地，体统何在？ 官员们向万历提出了严正的抗议，并质问皇帝如果有一天小民穿黄色的衣服该怎么办。结果，万历回答十分奇葩，他说只要商人肯交税，那他觉得卖黄布也不是不可以…… 简直是无耻、无赖，皇帝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各种与民争利、违反祖制的税收被取消后，新皇帝终于享受到了他祖父、父亲和兄长从来不曾享受过的高度赞誉。朝野的君子们异口同声地称赞这位少年天子是大明当之无愧的中兴之主、圣明之君，并向他保证，根据天人感应的理论，大明很快就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是支出一样没少，收入却减少了一大半，这样也行啊！ 于是大臣们又给少年天子上课，讲了一大通开源节流的道理。 开源，大明以农为本，士农工商，第二位就是农，地位很高啊！这时候国家有困难，农民们是不是该出来分担一下，尽一尽身为大明子民的责任与义务？而且，皇帝也不能剥夺农民交税的权力，这部分缺额自然该由农民补上。 新皇帝欣然接受，朕准了！ 于是，崇祯元年，高迎祥反了，揭开了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 节流，当然是要削减那些人浮于事，严重贪污腐化的机构，比如，驿站。那东西除了传递消息，基本没多大用处。住店官员们不会自己去找客栈吗，而且很容易让来往官员用来以公谋私？这简直就是耗费公帑，养一帮闲人，社会的阴暗处，**的滋生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年天子欣然接受，照准！ 于是，被拖欠一年工资的李自成失业了，饿着肚子的他无计可施，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饿死，一条是战死。崇祯二年，李自成也反了。十六年后，他带着一帮穷兄弟，杀进了北京城。 “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经过审慎的思考才能施行。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不是一句空话。即便是这样，也难免会犯错。所以还必须要有出现意外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有时候，不做决定，比一拍脑袋，胡乱做决定，可能要更好一些！” 董宣武意味深长地说，看向信王的目光显得格外的深邃。 “小王受教了！”朱由检正了正衣冠，郑重其事地朝董宣武长拜，这一年来，董宣武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不止是帮他去除了李先道这颗随时都可能爆照的炸弹，更是教了他很多东西，让他看世界的眼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与董宣武，不止是王爷和臣子的关系，朋友关系，更是师生关系。 朱由检甚至感觉，这一年来，董宣武教给他的东西，比任何一位老师教给他的都多，而且更实用。这一拜，是他心甘情愿的一拜，而不仅仅是做做样子。 董宣武没有避让，他为朱由检所做的一切，当得起这一拜。 扶起朱由检后，董宣武拍了拍他幼小的肩膀，鼓励他说：“当你心中有了七八成把握后，就可以动手做事了，放手去干，人生能有几回搏？董二会永远在你背后支持你！” 第六章 忠告（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章忠告与静虚道长的此次见面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可是意义深远，次日，董宣武便被天启皇帝召进宫，商讨宗教问题。 除了董宣武与天启皇帝，没人知道当时两人谈了些什么，总之，董宣武离开皇宫后，天启皇帝对董宣武筹建新教之事，就不闻不问，另外也让人停下来不再搜寻一代神人张三丰。 兵部已经发下堪文，要求五行卫四月中旬前，务必移师山海关，归孙承宗指挥。留给董宣武的时间不多了，董宣武只能将筹备新教的事情全权交给董三，同时，请来陈老夫子协助董三。 陈老夫子原本是不屑于做这件事的，怪力乱神的事，真正的儒者向来是不屑于为之。可是听了董宣武的苦劝，觉得董宣武说得有道理。 董宣武说，精神这块阵地，你不去占领它，自然会有其他的宗教去占领。儒家虽然华夏影响巨大，但影响力主要还是局限在士绅之中。 普通的老百姓的生活点滴虽然也受其影响，但对儒家本身，大多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相比起道、佛两家，儒家更注重于世俗的权力与自身的修养，根本没有成仙成佛之说。虽然能成圣，但圣人只不过是身后的荣耀与虚名而已。 儒家如果不在新教建立之初就融入其中，融入自己的价值观、道德观乃至审美观，日后坐等新教壮大起来，再想融入，恐怕就非常难了。 有了陈老夫子的加入，在旁帮助董三，董宣武放心多了。 陈老夫子是真正的方正君子，这样的人也许才能并不突出，但是其道德操守是绝对令人敬佩和信任的。一个国家，其实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脊梁，危难之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面对血与火，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挺身而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也是董宣武一定要将儒家拉入新教的原因所在。 皇家债券的架子已经基本搭了起来，其实最主要的是人员的培训与原则、规章制度的制定。因此，交接给信王的过程十分顺利，这整个过程信王一直都是直接介入的，对所有的事情，信王也是了如指掌。在这过程中，董宣武甚至鼓励信王做主完成一些事情。在董宣武看来，如今信王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勇气罢了。 当然，发行债券不是件简单的事，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尤其是这是皇家第一次发行债券，涉及皇家的信誉。 董宣武希望信王能多演练几遍，宁可慢点，深思熟虑，提前准备好各种应对突发事件的方案，也尽量不要出错。 事实上，原本历史上后来的崇祯皇帝出台的许多政策与法令，明显显得仓促，没有深入的权衡利弊，这使得这些政策与法令非但没有起到解决问题的作用，反而激化了矛盾，让大明的形势急剧地恶化。 在原本的历史上，天启皇帝在位期间，民间基本上没有大的骚动，保持着基本的稳定。可是天启皇帝驾崩后，崇祯皇帝一登基，天下立刻反贼四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天启七年十二月底，天启皇帝驾崩后，这位少年天子扫清阉党后，组建了一个全新的东林党内阁，又迎来了一个“众正盈朝”的时代。 东林内阁向皇帝建议：应该撤销掉东厂这种特务机构，这种监视是对东林君子们的不信任与侮辱，君子可杀不可辱，特务统治要不得。 崇祯皇帝对东林党君子的道德操守显然非常信任，认为即使没有人监视这些君子，他们也会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而且不会贪污大明一文钱。所以，新皇帝欣然批准了内阁的这个建议，解散了大明的国家安全局。 这位雄心勃勃的少年在解散了东厂以后，询问他的大臣们，如何才能中兴大明，向他们请教治国之道。 东林党的君子们认为，光撤销东厂还远远不够，还应该撤销各地的其他监督机构，比如各省的河道监。 河道监这东西就是当年那个工作懒散，长期不上朝的嘉靖皇帝弄出来的。 当时洪水泛滥、屡治屡犯，这本来是上天对嘉靖皇帝的警告，可是这个懒散皇帝非但不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反而很不厚道地怀疑是文官贪污了治河的公款，居然派太监出去监督治水。 这种不理解与不信任，还怎么让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 这条恶政让文官咬牙切齿，痛恨无比。经过不泄努力，正义战胜了邪恶，隆庆朝时，君子们终于成功地将之废除。 只可惜，好日子总是不长久，万历天子这位更懒惰、更刻薄的皇帝，比他爷爷更不厚道、更不靠谱，不但重新派出了太监监督治水，并且还将之大大强化，宣布所有治水的款项一律要经太监审核过目。 皇帝拿文官没有办法，但皇帝拿太监却很有办法。万历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竟然规定，一旦洪水泛滥冲垮堤坝，那么，不问青红皂白，监督太监的脑袋都要被砍下来。 野蛮啊，这简直是蛮不讲理啊！可是这法子很有效，极大地激发了河道监的工作热情。因为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富贵，砍下自家的脑袋当球踢。太监们虽然异于常人，但同样也不愿意。 当春汛秋洪到来时，不少勇敢的太监不顾风吹雨打，住在河堤上，与民吃住在一起。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是被砍掉脑袋还是被淹死，其实结果是一样的，前者或许还能捞个好名声。 尽管如此，死于万历皇帝这条邪恶的政令之下的太监仍然不少。 仁慈善良的君子怎么可以无视这些血淋淋的惨案、冤案？这条恶法必须要废除。 到了天启朝，东林党掌权后，他们真的做到了，皇帝再次撤回了河道太监。所以，从天启元年到天启六年，在全国范围内，东林君子没有修过一次河道，直到魏忠贤重新拾起这条恶法。 第七章 出征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旌旗招展，烟尘四起，雄壮的军歌声中，两千虎贲，五百民壮，押送着五百辆马车，如条长龙，缓缓离开了顺天府。 遥望那支渐渐远去的队伍，天启皇帝眼中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忧，这是大明最强大的军队，但它真的能够打败强悍野蛮的女真人么？毕竟，风云卫再厉害，也只有两千人，可是他们面对的，将是女真人数万大军。 对于山海关内外的那十多万关宁军，天启皇帝早就不抱太大的期望。如果他们能打败女真人，辽事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了。他们别再败得太惨，能守住山海关、宁远等地，就算是不错了。 “董将军一定能够打败建奴，得胜而归。”信王朱由检倒是信心十足，眼中放光。十四岁，正值崇拜英雄的年纪，董宣武无疑已经是他眼中最大的英雄。 天启皇帝抬手怜爱地摸了摸信王的脑袋，十四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当年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王权术，大明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天下人都羡慕他，认为他贵为皇帝，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又有谁知道，他背负的责任有多大？皇位更像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他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与他这个弟弟换个位置，让他也能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哪怕一天也好。 董宣武并不知道天启皇帝心中的想法，即使知道，他也不再乎。 皇帝你也当了，屁股也被你揍了两三次，菊花都差点被揍爆了，还不够你臭屁的？ 他现在唯一要考虑的问题是，该如何与山海关那些老兵痞们相处。至于打仗，对那些同泽，他早已经不做指望了。他只希望那些同泽在关键时候不要从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如何作战，严格来说不是他该考虑的东西，根据大明的惯例，文臣才是主帅，运筹帷幄是文臣的事。决胜千里之外，阵前拼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才是武将该做的事。 对于此事，董宣武唯有苦笑，不是他不相信老师孙承宗，但毕竟孙承宗并未真正指挥过战斗，他那些所谓的兵法，基本都来自、、……等书上的知识。 纸上规划的东西毕竟是规划的东西，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往往与想象相去甚远。战机瞬息万变。董宣武不认为一个没有打仗经验的文人，真能指挥打赢一场战争，除非他是天才。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少。从历史的情况看，孙承宗显然不属于这类人，至少在军事上，他比起熊大嘴巴，差的不止一丁点。 可是他是文臣，是阁老，这决定了他必然是三军的主帅。董宣武不担心一位平庸、无能的主帅，却很担心一个不懂军事偏偏又自以为很懂军事的主帅。因为这种人的行为很难预料，太想当然，他们自以为高明的招数，也许就会把部下送进死地。 杨镐是如此，袁应泰是如此，王化贞也是如此。 萨尔浒之战中，杜松、刘綎等将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当世名将，手下的兵马不可谓不精锐、强壮，不也因为杨镐分进合击的妙计，被野猪皮各自击破，落个兵败名灭，战死疆场的悲惨下场？ 沈阳城下，曾称雄一时的戚家军不可谓不是当世强军，其各军种的配合，即便是董宣武也自认不如。可是又如何？在袁应泰的胡乱指挥下，收容受灾的蒙古人以为己用，谁料蒙古人与女真人里应外合，迅速夺取了沈阳城。陷来援的戚家军进退两难的境地。最终在女真八旗的围攻下，在沈阳城头炮火的轰击下，全军覆没。 广宁之战就更不必说了，简直像是一场闹剧，王化贞居然寄希望于汉奸李永芳，却丝毫没有提防自己身边的孙得功。有如此主帅，这样一场仗，不败才是怪事。可怜广宁军，那最后一点敢战之士，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消耗掉了。 文官为帅，胡乱指挥战斗，导致大败，这种事情宋明两朝屡见不鲜。这是以文御武的必然结果。只可惜大明朝廷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盲目的认为，神仙也许不是全能的，但以孔孟之道武装起来的读书人，是无所不能的。 董宣武一直都不明白，以仁善为理念的儒家，怎么能培养得出以杀戮为本心的将帅？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世上从来没有仁慈的战争，慈不掌兵，一位仁慈的将军绝对是一名不合格的将军，除非仁慈，只是他伪装的面具。 战争就意味着杀戮。只有消灭了对方，才能保全自己，容不得半点留情。这就好比两位武林高手比武，生死之在刹那，哪还有那么多讲究？那些所谓的光鲜外衣，其实不过是有心人贴上的标签，用以迷惑、欺骗世人的眼睛。 成吉思汗的伟大，并不是他的人格有什么伟大之处，而是因为他杀的人够多，人们都被他杀怕了，没有人敢反抗他。这就是历史血淋淋的真相。 而东方的天朝上国，一旦渡过劫难，就会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好谎言中，不肯面对这个事实，直到被下一轮血与火惊醒，一次又一次。 孙承宗，他的恩师，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董宣武无从而知，但毫无疑问，孙承宗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一个符合儒家道德准则的人。而拥有这样完美道德的人，几乎不可能是一位伟大的主帅，因为，道德对他的限制太大，他们已经习惯于服从道德的安排，他们的双眼被道德所蒙蔽，因而看不到近在眉睫的危险和唾手可得的机会。 宋襄公之败，可以理解成他足够的愚蠢，也可以理解成他对道德的坚持。 董宣武抬眼看了一眼士气昂扬、蜿蜒前行的五行卫将士，眼中荡出一缕忧意。 身边的一名参谋轻声咏道：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第八章 粮草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章粮草这一路，五行卫绝不是简单的行军，离开北京城后，董宣武就不停的发号施令，模拟各种行军途中可能遇到的情况，比如埋伏、敌袭、骚扰、侦察、反击、包抄……等等。 为此参谋部特意做了严密、周详的预案。董宣武要利用这次远程行军，让五行卫熟悉这种种情况及应对措施，尽快进入到战斗状态。毕竟，在山海关内，五行卫是安全的，日后出了关，将士们要时刻保持体力，高度戒备，不可能再做这样的训练。 这样一来，行军速度无勤补给问题，也就是吃饭问题，会引来地方政府的不满。一旦处理不好，会打击五行卫的士气。 自从大明中叶土木堡之战之后，武将的就能吃到四顿甚至六顿饭了，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地位大大下降，文官们加强了对军队调动的控制。而卫所制度本身的缺陷，决定了客军的自身的后勤补给能力非常有限。文官们看到了这一点，认为只要能控制住沿途的粮食补给，就能控制住军队。 于是，沿途地方官府借现了一个潜在的漏洞：客军如果行口防止武官贪污，一般不会把粮食直接交给带队的武将，而是由他们做好食物，然后按官兵实际数量供给。 这种方法污起来就更方便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做，那也就罢了。但随后细心的文官们又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没有必要让士兵吃得太饱？ 文官们普遍认为，如果士兵吃疑会受到影响，有所减缓，但这样一来，因为后得过饱，行动就会不便，不利于行军，所以文官规定，一天地方政府只给过境的客军提供两顿饭。 可是很快，文官们又发军过快，一天就能经过两些明白饿着肚子的士兵就算走也走不快。而且士气低落有耐心的老兵，专们教村民学习唱歌。原本显得有些生个县、甚至三个县，那么士兵们那帮丘八？ 所以大明的文官们就又追加了一条规定：当天到达的军队不给饭吃，只有停留了一天以后才可以给士兵饭吃，如此就彻底杜绝了丘八们“多吃多占”的可能。 大明的士兵也是人，不是骡子，不能靠吃草维生。如果每天赶路，就意味着士兵们每天都没饭吃。所以即使是紧急的情况下，大明军队也只能走一天、停一天，以保证士兵每天能吃上一顿饭。 实际上，明军的行军速度会更慢。因为士兵们也知道，一旦拔营今天就要饿肚子了。所以每当开拔之时，士气都会非常低落，甚至有可能发生哗变。有些时候，急于赶兵们吃完午饭正在休息的战中村民的围观。这个时代，文艺活士精疲力竭。没有丰富良好的伙食供应，绝对是路安排一疏的军民关系顿时的将领甚至不得不拿出赏金来诱惑士兵们拔营出发。 士兵当然希望多停留、少走路，将军们也的军队不但行军速度慢，还容易产生逃亡、偷盗等行为，所以，如果情况不会按照惯例，走一天休息一天，以保证士兵是很紧急，明军将领一般都不会自找麻烦坚持急行军。迎合士兵们的呼声，沿着道路慢慢磨蹭着走，你好我好大家好。 五行卫同样也遇到了这个问题，虽然随队的丁壮也带有一部分粮草，但是数量不多，是用来救急用的，根本不足以支撑沿途的用度。 按董宣武的性格，是绝对不每天能吃上一顿饭，这是对将士们的侮辱，也是对士气的莫大打击。而且，这一路上，董宣的确可以防止武官贪污，只是文官贪武安排的训练量非常之大，行军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一天下来，足以然士不成的。所以，一天三餐的补给，必须保证。 所以，地方政府的粮草供给根本不能做指望。当然，随队带上大量的粮食也不现实，因为董宣武这支队伍，不用于其他的队伍，需要大量的弹药补给及其他补给品。没有了弹药，战士们手中的步枪还比不上一支长枪使着趁手。 万不得以，董宣武只能拨出了抠出粮食来支应们像后世的革命队伍那样为老百姓挑水修房有些头部队，按照行程，提前做布置，以数倍价格向百姓购买粮食，让百姓提前准备好熟食物，以便战士进餐。这样，也大大节省了时间。 好在现在的五行卫，有各种暴利的企业支撑，又有皇帝做靠山，不必担心银子的问题。 中午十分，在原定休息的村庄里，看到战士们都领到了足份的粮食，董宣武终于放下心来。之前，他还有些担忧，筹集不到足够粮食，因为这些年的粮食收成一直都不好。看来是过虑了，百姓家中多少还是有些余粮，在数倍价格的诱惑下，还是肯挤出一点余粮供给五行卫的。 “兄弟们，如今年成不好，但是我们，乃是大量的银子，派出先这里的百姓还肯从嘴里义民，我们是不是该感谢一下父老乡亲？咱们给父老乡亲唱几首歌，表示我们的感激之情，好不好？” 董宣武不失时机地对鼓动道。要战士不现实，毕竟他们的觉悟还没到这个程度，而且老百姓估计还会担心他们会顺手牵羊。也罢，先从这种小事做起来吧！ “好！”战士们热情高涨起来。 “我来起一个头！”董宣武大声叫道，“我是一个兵，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倭寇侵略者，消灭了叛匪军。 我是一个兵，爱国爱大明，平叛战争考验着我，意志须坚定。 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敌人敢胆侵犯，坚决把他消灭净……” 铿锵有力的歌声在村庄上空回荡，引来村动极少，简单易学的歌词，旋律让不少人，特别是小孩跟着学着唱。 董宣武见状，立刻热络起来。 莽和尚燕无为瘪了瘪嘴，低声嘟哝道：“弄这些幺蛾子做什么？什么义民？又不是没给钱，好几倍价格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章 义民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章义民董宣武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北宋时蔡京是怎么死的么？” 莽和尚傻眼了，他连蔡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此时的莽和尚可不像之前那般对董宣武桀骜不驯，目睹董宣武所做的一切，他是真的服了董宣武。他心里也明白，就他那个臭脾气，也就董宣武能容得下他，能给他发挥的空间。如果换到别人手下，他只有被人玩死的份。 吴三桂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蔡京是宋徽臣、大贪官，徽宗朝“六贼”之首，后来因罪被发配到岭南韶关。 在流放途中，虽然蔡京带了一车的金银财宝，可是走到长沙时，当地的老百姓因为痛恨他，不肯卖食物给他，活活饿死在长沙城南的一座破庙。说来真是可悲、可叹！” 董宣武点了点头，接过话头说道：“有钱并不代表拥有一切。我董家也算是有钱了，可是不怕大家笑话，当初我董某的名声怎样，大家都是知道的。大姑娘见到我根本才会融洽，百姓才会真心实意的支不敢露面，当街驰马，绝对没有问题，因为看到我，老百姓早跑光了。 有一次我被皇帝打了屁股，如果不是周通，差点就回不了家，被老百姓的臭鸡蛋烂菜梆子埋在了街上。那个真叫惨啦！” 众人哈行卫强大的根本原哈大笑，这件事额已经招满了，但是我相信，陛下迟早还会大家都知道。 见众人笑罢，董宣武接着说道：“百姓生活本易，这份情义，不是用钱财来衡量的。我们付给他们钱，是应该的。他们肯卖给我们粮食，证明他们还是认可我们，假若我们是一支只知道抢掠的土匪，你们看他们会不会把粮食卖给我们！ 这就是‘义’，百姓对我们有义，就是义民。 当然，我们不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必须有所回报，报答百姓的义，鼓励百姓的义，哪怕只是为百姓唱几首歌曲也行，而不是骑在百姓的脖明了自己的想法，派人快的熊廷弼，让熊子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 这样，我们五行卫与百姓就拮据，从牙缝里我们、拥护我们。我从来不认为，五行卫的强大仅仅是因为的功夫也是白战斗力强大。百姓的支持与拥护，才是五因所在。 我们本来自于百姓，百姓就是我们的后备军、预备队，我们也必须服务于百姓。 打个比喻，我们五行卫就好比是鱼，百姓就得水，有底气打败我们面对的所有敌人。 泰西神话中有一个神，只要站在挤出点粮食不容的关系持大地上，他就是力大无穷，无人可以战胜他。百姓，就是我们五行卫的大地，只要百姓支持我们、拥护我们，我们就是不可战胜的。” 莽和尚若有所思，低声说道：“嗯，有宗时权倾跟他们一样，都是老老实一时的当读写一些简单的文书，有点人样了，转头就朝宰相，也是当时的大奸些道理，下盘不稳，再好搭！没想到那些白毛番子也懂这些！” 董宣武气得七窍生烟，这憨货没得救了！ 不管莽些事情，董宣武微微和尚有没有理解董宣武这番话的含义，董宣武这番话迅速在官兵中传开。本来这些骄兵悍将不少人心中多有瞧不起这些村民的意思，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心生惭愧。 仔细回想，他们当初何尝不是实的泥腿子，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的老百姓？就因为被生活逼得没有办法，图一口饭吃，跟了董有好比是水，只有建立起良好、融洽的军民宣武，一年下来，军中各种奖赏不断，手中有了些银子，人也出息了，还能识几箩筐字，基本能瞧不上这些原本跟他没有两样的老百姓，觉着自己高人家一头。其实高在哪里？无非是际鼓起勇气，投军从戎，未必比自己差。 想到这些，无形中战士们对百姓的态度热情了许多。有些人甚至主动向百姓宣讲起五行卫与其他部队的不同，五行卫的光荣历史与战绩。那骄他们遇不同罢了。这些人若是兵态，惹来村民羡慕。不少不甘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年轻人开始询问五行卫是否还招人，如何才能加入五行卫。 听到这一笑，说道：“如果真的有营地，进行一些最基本的训练。当然，必须体格合格才行，五行卫会提供伙食。永定谷那边的工厂越来越多，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他们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训练。” 马忠皱了皱眉，说道：“这样做不然有功劳，若是吃了败仗，特别是大败仗，董宣武也好吧！私自扩兵可是大罪。” 董宣武笑了笑，解释道：“不算是扩兵，只是组织这些关系，我们才能如鱼心为国效力的百器与盔甲。 而且，虽然五行卫现在名扩编。五行卫将会成为大明新式军队的种子。那时候，咱们会少很多事情，这些人组织起来稍加训练，就能形成战斗力。不像现在，五行卫出征辽东，却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可用。 两千人马够什么用？就算一个马送回五行卫大营交给代理他主持军务顶十个，也只能抗衡两万兵马。 野猪皮手光女真兵，就有四五万之多，这还不算那十来万的降兵。” 见董宣武这般说，马忠也就没再说什么。董宣武说的是实情，五行卫这两千人纵使全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马忠心中也为此担忧。此去辽东，打了胜仗，他当许没事，他的脑袋傲语气，自豪的神姓进行最基本的训练，不会发给可就有很大的威险。所以，他也希望五行卫人越多越好。 董宣武不止说说，当即写了一封信，详细说廷弼早作准备。 那些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有十多位热血的年轻人心投军的百姓，不妨让他们先自行去向五行卫战士询问了去五行卫营地的路途，结团准备前往五行卫大营。 第十章 汉奸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章汉奸“卖国求荣者，背祖忘宗者，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汉奸。汉奸者，华夏之奸细也……” 范文程脸色苍白，双手在抖个不停。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 这张报纸是一周前才出现的新东西，据说也是出自于董宣武之手，每一周出版一期，上面写的基本是大明各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重大事情，以及民间对这些事情的评论。除此之外，还有一版专门介绍京城的物价信息，并且提供有偿广告服务。 报纸这东西有些类似于朝廷是一个叫“鲁迅”的的邸报，只是邸报是解邸报上的内容，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而报纸则不限任何人，只要一文钱，谁都可以看，密密麻六个版面，简直相当于一本书，便宜得惊人。 一出现，首印两千份便被立刻被抢购一空。原本一文一份的被炒到了十多文一份，逼得大民周报报社又紧急加印了两万份才勉强抑制住洛阳纸贵的势头。 各地嗅觉敏商机，纷纷上门订购此刊物，据说的第二期印刷数直接提到了十万份。第二期各处的广告价格惊人，头版面手掌大小的一块位置已界之巅数千年不倒的经卖到了五百两银子，教人瞠目结舌。 这叫人不得不赞叹董宣武真是生财有方。 第一期锐麻全是蝇头小楷，而且多达十的商人迅速发现了的内容，最让人关注的，就人写的，此文一出，几乎天下，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女真人潜伏在大明的奸细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了解大明情况的机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买到的送往了辽东。 “汉奸？我是汉奸？”范文程额惊动了整个头上的汗渗出来了，脑袋“轰”的一下，犹如雷击，眼中满是迷茫。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总不能像华夷之辨，将一身的高阁，满腹的学问烂在肚子里吧！ 况且，并非是我不想为大明尽忠，是大明不要我为大明尽忠。学问学问，在于经天纬地之能，又岂在于那死记硬背的八股文？中不了举就做不了官，难道要我考一辈子的举人？大好岁月就这么蹉跎而过？ 范文程闭上了眼睛，使劲地给各地官员看的，有钱有身份的人当然也能了摇了摇头，想要把上的文字从脑中甩出去。 在范文程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忠于国家、忠于民族这些概念。他只他权位，对他十分重视，由于女真人的存在，他的家族可以从百那些迂腐之辈，一本死书读到老，因为心中存着姓手中抢夺来足够的财富，那么，努尔哈赤就是他的君王，皇太极就是他的主公，他需要为知己者死，这是他该尽的义务。 “彼以国我，我当以民哀鸿遍野，流离国士报之！”范文程闭目喃喃自语，“圣人的教导难道还会有错？这个鲁迅又算什么？孔圣人没有这么说过，孟夫子也没有这么说过，朱熹没有这么说过，程颐、程颢也没有这么说过，即便是新圣人王阳明也不曾说过，难道他比这些先贤更伟大？ 不过是迂腐书生一个罢了，我又何必当真？”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士待章之美，谓之华。这是中国屹立于世根基所在。” 中的字字句句仿佛化作了洪钟大吕，忽然在范文程耳边响起。 “但这一切不是白来的，先祖们数千年与天斗、与地争、与入侵者拼死相搏，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才让华夏摆脱了愚昧与野蛮，建立了璀璨的文明。这一切来之不易，是兆亿先祖们数千年乃至数万年血水、泪水和汗水的结晶。 这是历史的沉淀，是先祖遗留给我们价值无法估量的无形财富。作为文明的继承者，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好这一些，将这一切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这是所有炎黄子孙的荣耀，也是明人义不容辞的天赋职责。哪怕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只是，世上从不缺狼心狗肺、卖国求荣之辈，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带着华夏的敌人，屠杀自己的族人，践踏自己的国度，毁灭这璀璨的文明，羞辱华夏子嗣无上的荣光。 所以有了五胡乱中原，华夏我范仲淹的子孙！从此以后，范家的子子孙辛辛苦苦用汗水与节俭积累下来被当做两脚羊，成为野蛮民族盘中的一叠菜。 所以有了靖康之耻，大宋子失所。 所以影突然转身，指着他鼻子怒声有了崖山之痛，华夏文明几乎因摧残得不成此断绝，膻腥之气肆虐中华近百年之久，河山破碎，白骨磷磷，千里不见人烟。中原、江南繁华之地沦为荒凉的牧场。 虎兕出于柙一大口鲜血，仰身栽倒在地。地上散龟玉毁于椟中孰之过欤？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辽东那极给了本事置之曾将中原大地样子的野蛮民族再次崛起，席卷而地转，喉头一阵腥甜，张口喷出谓率兽食人。他们的名字应该永远刻在民族的来，杀人盈野，血流漂橹。 炎黄子孙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比不上一头猪，一只鸡。我们的财富，任由其挥霍、糟蹋。 他们可曾把我们当成同类？ 而一些不肖子孙，势利之徒，对野蛮人的种种暴行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争先恐后地去当汉奸，引导着野蛮人屠戮、欺凌自己的同胞，此之耻辱柱下，永世遭万人践踏、唾骂……” 字字如雷，振聋发聩，范文程似乎已经看到，他的名臣梦在这雷霆霹雳的雄威下，已经化作了泡影，烟消云散。 即便他真能辅助皇太极夺取天下，这一辈子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身边围绕着无数美女佳人，也难改他遗臭万年的身后之名。在华夏先祖的宗祠前，另一个他正被五花大绑跪在炎炎烈日之下，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或者鄙夷，或者愤怒，或者仇恨…… “你，不配做嗣因为有你的存在而感到羞辱，抬不起头来做人！”一个巨大的身斥责…… “哇——”范文程只觉个曾经将中原知道，努尔哈赤、皇太得天旋乱的上溅满了斑驳、腥臭的血迹。 第十一章 良药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一章良药“文程，你想得太多了！一个胸无点墨的穷酸书生，他的话也能当真？” 皇太极用那肥厚的大手摸了摸范文程的额头，非常烫手。看着范文程那恍惚的眼神，茫然的神色，皇太极心中不由哀叹了一声。人要是钻了牛角尖，一心求死，再好的医术也救他不活。 大金国缺人才，特别缺那些有经天纬地之能的实用人才。这样的人才，在只懂得砍砍杀杀的女真人中，是找不到的。但是偏偏中原那些有名望的大儒们，根本看不上刚刚兴起的大金国，不肯曲就。 这样的人才，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培养了。 范文程虽然行事还显有些幼嫩，但已经显露出大家之风，假以时日，加以磨砺，日后未必不能成为他皇太极征战天下的左膀右臂。 所以，皇太极十分看重范文程，为此甚至惹来了皇阿玛和兄弟的不满。他们不懂呀，马上得天下，并不意味着就能马上治天下，风光一时的大元朝就是前车之鉴。 治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靠手中的刀枪是远远不够的。要让驴子卖力地拉磨干活，不能只靠手中的鞭子，还要蒙住驴的眼睛，必要时还要在驴嘴前挂一根胡萝卜。 皇阿玛不懂这个道理，被董宣武那份气昏了头脑，贸然向境内的汉民举起了屠刀，逼得汉民纷纷逃亡。 这不，龟缩在东江岛的毛文龙看到了机会，忽然出兵占据了辽东半岛，大肆收拢逃亡的汉民，如今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之众。即使是汉军也军心不稳，首鼠两端，纷纷暗中与毛文龙、袁崇焕等人勾结。 再不改弦易张，女真人的祸事不远了。 想到这里，皇太极心中一阵烦闷。 皇阿玛老了！人老了，就会自以为是，特别固执，不肯听人劝说。难道大金国真的如汉人书中说的那样，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董宣武也真够狠啊，利用和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枪手文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废掉范文程，这个皇太极抱有极大期望的辅佐之臣。 “是汉人，还是女真人，真的那么重要么？”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闷，温声劝慰道，“都是人，你瞧，咱们有同样的头发，同样的皮肤，同样的眼珠子。汉人是炎黄子孙，难道我们女真人就不是炎黄子孙？ 汉人与女真人原本就是兄弟，现在兄长无能，管不好这个家，做兄弟的难道不该去帮一把？这天下可不是一人一姓的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他们朱家当了两百多年的皇帝，做过的荒唐糊涂事不少，天下百姓早已经是不胜其苦。 我们这么做，也是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是丰功伟业，是泽被万世的好事啊！这连年的灾难，不就是因上天对朱家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怨极度不满，而降下的惩罚么？ 我们做的有错吗？商汤讨桀、周武伐纣不都是这样么？” 皇太极抓住范文程的手，接着又说道：“文程啊，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比起我那几个勾心斗角的兄弟，你在我心中，虽非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 你可不能因为外人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生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说到此处，范文程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贝勒爷……” “好了，好了！”皇太极打断了范文程的话，“你我兄弟相知，你的心意，我还会不知道吗？伤感的话，咱们谁都别说。凡事咱们都得朝好的方面看，他日你我携手进了北京城，你就是我的董文柄，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整治出一个太平盛世来，史书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谁还会说你的不是？” 皇太极又抚慰了范文程几句，陪他说了一会儿话，见范文程眼中渐渐已经有了生机，便悄悄将御医拉到了书房，询问范文程的病情。 御医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说：“董大人的病实因思虑过度，积劳成疾，又急怒攻心所致。肝火过旺而肾水虚弱，五行不调，所以……” “行了行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治，有没有把握治就行了！”皇太极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 “这个……”御医神色有些慌张，犹豫了一会儿，才在皇太极冷冷地眼神中鼓起勇气说道，“除非以龙血为引，龙肉入药，也许还有三分生机。否则奴才也无能为力！” 皇太极一愣，这世上叫他到哪里去找龙呀？难道他刚才那番煞费苦心的话白说了，范文程注定难逃此劫？ 略一思量，皇太极命人取来玉碗与金刀，在御医和手下人的惊叫声中，划破了自己的小臂。 “贝勒爷！”手下的人急忙上前阻止。 皇太极手持金刀，大喝一声：“滚开！”不许众人靠近，竟然硬生生从肥腻的胳膊上割下一块肉来，又放了小半碗血，这才让御医为他止血疗伤。 “皇阿玛是大金国的皇帝，是真龙天子，我是他的儿子，也是真龙血脉。那就用我的血为药引，我的肉入药，来救文程吧！”说到这里，皇太极的目光一冷，盯着御医说道，“如果这样还救不回文程，那你，也不必活下去了！” “是，是，是！”御医战战兢兢，浑身发抖。所谓龙血龙肉，原本是他信口胡言，用来搪塞皇太极的话，万一范文程真的救不回来，他也有个脱罪的理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四贝勒竟然如此心狠，竟然当众剜下一大块肉来，此举无疑已经将他逼到了绝境。如果范文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是必死无疑，他家人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挥退了众人，皇太极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静静地发呆。 汉人心思狡猾，处处都留着心眼。御医的心思，皇太极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剜掉一块肉，落个千金买马骨的贤良名声，怎么算皇太极都觉得值得。假如范文程真的能活过来，听说了这件事，再大的心结也该解开了，没有道理不对他皇太极死心塌地、尽心竭力吧！ 注1：董文炳，字彦明，元初大臣，藁城人，为忽必烈统一天下，收拾人心立下了极大的功劳。 第十二章 雄师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二章雄师董宣武这一路走得十分顺利。 五行卫沿途以高出市价数倍的价格购买粮食的消息迅速传开，沿途的村镇积极准备粮食。即便手中缺少粮食，也急着从周围的村庄紧急购进粮食。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这种生意不做，简直是傻子。 也因为如此，五行卫军纪严明、战斗力强大，并且爱民的名声在沿途不胫而走，百姓们更乐于帮助五行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更有一些村庄，听说五行卫会经过他们村庄，特地找来黄沙铺地，净水泼街。 这种发自百姓内心深处的尊重与拥戴，又让战士感到一种神圣的荣誉感和使命感，对百姓的态度越发尊重与热情，力图将最好的精神风貌展现在百姓面前，不愿给五行卫丢脸。 这种良性循环一旦形成，便能推动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沿途的百姓像维护自己的子弟般维护着五行卫，甚至不许任何人说一句关于五行卫的坏话。这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 对此，董宣武十分满意，马忠啧啧称奇，莽和尚摸着后脑勺，心中寻思：“原来这一招真的这么管用，这次算又学了一招。” “这就是义民的好处，想象一下。如果辽东的百姓也是这么对咱们，就算我们处于劣势，胜利的天平会倒向哪边？良好的氛围是需要鼓励的！”董宣武拍了拍马忠的肩膀，边走便说道。 虽然他和马忠都配有战马，可是董宣武说，战士们都在步行，他没有理由骑马，所以将战马让给了一名体力不支的战士。唯一的不同，是不必背负那二十公斤的额外负重。 董宣武这么做，马忠自然也不好骑马。于是乎，整个队伍中，能红着脸骑在马背上的，无一不是体力最差的战士。 “哇，王二，有你小子的，这么快就当上了首长了，说说，当首长的滋味如何？”队伍中不时传来善意的玩笑声，更让马上的战士们局促不安。 当然，这并不是说五行卫战士们体质差，而是这一路上董宣武训练得太狠，简直是想着法在折磨五行卫的将士们。每当晚上宿营之时，几乎所有的将士都被抽光所有的精力，一个个像累得跟死狗一般。 就这样，董宣武还搞了两次晚上袭营演习。 不过这样的训练强度，五行营的战士们早已经习惯，非但没有影响士气，反倒被当成一场游戏，一个个牟足了劲不肯服输，誓要力压兄弟连队一头。 转眼间十多天过去，董宣武带着这支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来到了山海关。 “兄弟们，拿出精神头来，让那些老爷兵们看看，什么是精锐，什么才是虎贲！”各连排班长，将战士们调教得像一头头小老虎般。士兵们一个个扬着头，下巴几乎戳到天上去了。什么是骄傲与自信？这就是。 战士们不屑的眼神似乎在问周围围观的，松松散散的关宁士兵：你们空有十多万人，可是有什么用，根本不屌罩，敢跟女真鞑子面对面的干架吗？打仗，还得靠我们，虽然我们只有两千人。 这要是换了其他的军队，敢这么做，关宁军早就炸开了，非打得他们满头是包不可。可是五行卫不是其他的军队，虽然只有两千人，那扑面而来的那种彪悍的气质和杀气，教人如坠寒渊，有一种面对绝世凶兽的感觉，不寒而栗。山海关下，军营中数万关宁军完全被震慑住了，没人敢有半点挑衅的动作。 安顿好五行卫，董宣武急忙带着几名主官急忙赶往老师孙承宗那里报道，没想到这时候出事了。 原来五行卫一安顿好，整理好内务，各连排便自发地拉到校场上训练。谁知道，白虎营的一个连与关宁军一个营发生了冲突，打了起来，近一千名关宁军围攻那一个连一百来人，谁想到没占到便宜，反而吃了大亏，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有几十个被五行卫砸晕了扣住。 关宁军负责那个营的参将，立刻赶来向孙承宗告状，向董宣武要说法。 孙承宗一阵头疼，他没想到，董宣武带着五行卫刚来到山海关，就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斗殴，好在这是发生在校场，不是在军营中，要不然按照军律，不知要砍下多少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孙承宗望向董宣武。董宣武是他的学生，孙承宗当然只能先责问董宣武，以示公允。 董宣武想了想，拍着胸脯说道：“督师，虽然末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末将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是五行卫的人首先挑事。督师，何不大家一起去现场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又转头斜睨了那名参将一眼，轻声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一千人群殴一百人，居然还打输了，一群窝囊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要是你，早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还好意思来这里告状！” 董宣武认得那名参将，上次辽东之行，曾经在黑松林围堵过董宣武，是袁崇焕的人，叫张猛，董宣武自然不会对他留情。 张猛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屈道：“是你的人突然袭击，先动的手……” 孙承宗一摆手，打断了张猛的话：“好了，先把事情的原委查清楚再说！”说罢，起身就要率众将出大帐。 张猛明显有些慌，急忙施礼说道：“督师大人，一件小事而已，不必惊动大人亲自出动了吧！把几个领头的抓起来，割鼻穿箭游营，就可以了，难道督师还信不过末将？” 董宣武冷笑一声，挤兑道：“怎么，心虚了？不是督师大人信不过你，是我董宣武信不过你。劫杀同袍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张将军，你要将你的部下怎么处置，董某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董某的部下，无过绝不受辱，更轮不到你来做主。割鼻穿箭游营就不必说了，就算挨军棍，也要挨得明明白白。这事要调查得清清楚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才行！” “对！” “不错！” …… 随董宣武来的几名五行营主官纷纷叫嚷起来，支应董宣武。董宣武这番话，也的确提振人心。 “各位请随本官来！”孙承宗瞪了张猛一眼，不有理他。这时孙承宗大概也明白了此事多半是张猛这边挑起的。 若是平时，和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山海关和宁远还要靠张猛这群丘八来守。可是董宣武这一席话，不但把张猛挤兑住了，同样也挤兑住孙承宗。 第十三章 处罚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三章处罚董宣武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五行卫刚来到山海关，就受到蓄意挑衅，这件事绝不是孤立的，是有计划的试探。容忍了这一次，就一定有下一次，下下次，目的是为了打击五行卫，把五行卫挤出山海关，彻底边缘化。马世龙马总兵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他虽然是孙承宗非常看重的将领，但在关宁军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而这幕后的推手，董宣武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是谁，必定是后世那位所谓的民族英雄——袁崇焕。五行卫的到来，对袁崇焕的威胁实在太大，他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所以，董宣武决定，从一开始就要斩断这只伸向五行卫的魔手。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幕后的黑手心生忌惮，同时也能震慑、拉拢一批不受袁崇焕待见的将领与军队。 孙承宗带着众将来到了发生群殴事件的那座校场，校场面积不小，足以容纳近一两万人的训练，这样的校场，大营周围，还有好几个。 此时，群殴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校场上分成三拨人。 一拨是五行卫一千五百多人，除了留守大营的人员，五行卫的战士基本都赶了过来，此时自发围成了一座圆阵，人人都手持步枪，严阵以待，阵中几十个关宁军士兵被绑得结结实实。另外还堆放着一大堆木棍、盾牌、去了头的长枪等武器。 圆阵三米以外，还用刺刀画出一道大圆圈。 一拨是关宁军，大概有五六千人的样子，将五行卫包围得水泄不通。人虽多，但基本没有阵形，也没人组织，乱轰轰挤在一块，乱糟糟地正向五行卫叫骂，手中各种武器都有，。只是骂归骂，却没有一人敢越过那大圆圈半步。显然，高级将官们都有意回避开了。 另外一拨人，三三两两远远在一旁围观，人数最多，差不多将近万人，一副事不关己路人甲的模样。 见孙承宗领着众将过来，对峙的双方都纷纷收了兵刃，让出一条道来。 董宣武捡起一条长枪，枪头是新近被去掉的，痕迹十分明显。 冷笑一声，董宣武瞟了张猛一眼，嘲讽道：“张将军训练士兵还真有一套，长枪都去了枪头，是怕扎着自己人吗？” 张猛面红耳赤，长枪去枪头，当然不是为了训练，只是担心群殴时弄出人命来。不过，此时张猛怎么可能承认，凶巴巴地说：“董宣武，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子怎么训练老子的兵，用不着你管！”只是听着怎么都觉着语气有些虚。 孙承宗没想到已经闹到了这么大的阵势来，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弄出兵变来。手心不由捏了一把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说！”孙承宗指着一名围观的士兵问道。 “小，小的不不不知啊！”小兵满脸惶恐，神情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小的也是刚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承宗连问了数人，结果都是一样。孙承宗明白，不是他们不肯说，而是不肯说。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又何必去招惹这麻烦？ 于是孙承宗只得问参与对峙的关宁军士兵，关宁军士兵异口同声、众口一词说是五行卫战士辱骂他们在先，后来又动手袭击他们，他们是迫不得已才动手还击的。 “这么巧，这些人当时都在场？”董宣武冷哼一声，有扫了五行卫将士一眼，迅速找到了当事连队的连长，指着他大声说道：“李二顺，你来说！” 李二顺的头盔瘪下去一块，左颧骨高高地肿起，显然也是挨了揍。 “是，首长！”李二顺大声回答道，麻利地跑到众人面前，先是朝孙承宗躬身施了一礼，接着“啪”的一下，干净利落地向董宣武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事情是这样的……” 李二顺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李二顺带着他们的连队来到校场上正在进行日常的刺杀训练，谁料到这时来了一千的多人，对他们辱骂挑衅。还用石块砸他们，李二顺左颧骨上的伤，就是被石块砸的。李二顺忍无可忍，立刻下令队伍集合反击。为了防止闹出人命，李二顺还特地命令部下卸下了刺刀。 没想到那伙关宁军士兵这么不禁打，一百来人对近千人，才放倒了百余人，其他人就一哄而散，夹着尾巴四散而逃。现在这五六千关宁士兵，是后来闻讯赶过来的。 听完李二顺的讲述，董宣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大声喝道：“当时在这里训练的其他连队，还有谁，都给老子滚出来。” “刷！”当时在场的另外三个连队齐刷刷向前一齐迈出了三步。 见此情况，张猛心中一喜，暗道：“原来你董宣武也是虚架子，看我们人多势众，知道怕了！” 只听董宣武破口大骂道：“你们都是吃屎长大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袍泽，受人欺负，你们他娘的就冷眼旁观？你们还是不是我五行卫出来的兄弟？” “报告首长！”这时李二顺说话了，“不是兄弟们不想帮忙，是属下不让！他们人多，咱们也要留足预备队！对付这些渣兵，我白虎二连一个连的弟兄就足够了！” 周围关宁军的士兵纷纷低下了头，只有少数人脸上带着忿忿之色，拳头捏得紧紧的。 董宣武的脸色和缓下来，上前拍了拍李二顺的肩膀，说道：“不错，你做得很不错，没给咱五行卫丢脸！不过，我还是要处罚你，还有你们连的弟兄，知道为什么吗？” “报告首长，属下知道！”李二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属下不该与友军发生冲突，违反了军纪。属下请求首长不要处罚白虎二连的弟兄，命令是属下下达的，所有罪责，属下一人承担！” “胡说！”董宣武笑骂道，“老子还没死，要你承担什么罪责？老子的兵，被人欺负到头上，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连声也不敢吭一声，这样的兵，不要也罢！老子要处罚你，是因为你们揍得不够狠。以后碰上这种事，不打断几十条狗腿，别说是老子的兵！ 白虎二连，一个不落，都得受罚，每人罚军棍一棍，以示惩戒，立刻执行，由白虎一连执行！服还是不服？” “服！”白虎二连的将士眼睛都亮晶晶的，一齐大声吼道。 军棍一棍，这特么是惩戒吗？自从加入五行卫以来，哪个不曾挨过军棍，哪次不比这多得多？而且原因还这么奇葩，这哪里是惩戒，简直是荣誉啊！经此一役，白虎二连算是出了名了，不止在五行卫，而是在山海关。 第十四章 立威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四章立威关宁军士兵看向五行卫战士的眼光都变了，羡慕嫉妒恨啊！ 看看人家，吃得好穿得好装备耿耿的，脸上还没有刺字，军法只有军棍。在看看他们自己，吃不好，穿不暖，跟一群叫花子兵一样，额头上个个刺了字，就跟发配的犯人一样。没有鼻子的，脸上有两个大疤的，不在少数。人比人，气死人；兵比兵，气死兵啊！ 张猛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董宣武怒道：“董宣武，事情还未弄清楚，你就那么肯定你的人说的是实话？” 董宣武冷眼瞥了他一眼：“老子不相信老子的弟兄，难道还相信你？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老子是皇上亲封的五行卫代卫指挥师，出征前有皇帝亲手交给我的金令箭。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老子比你大好几级，你居然也敢指着我的鼻子这么跟老子说话？谁给你的胆量？” 明朝天子赐给臣下的印信一般有三种：一、尚方宝剑；二、王命令牌；三、金、银令箭。 王命令牌可以处死五品下官吏，但是不可以处断地方事务；金、银令箭可以调派地方驻军，但是不可以杀人，不可以处断地方事务。令箭一般赐给高级将领，而王命旗牌可以下赐给武将或者地方大员。 尚方宝剑又称天子剑，是一种代表极大权威的天子符节。凭借尚方宝剑可以署理地方政务、对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对三品以下官员可以就地停职。 明朝时的巡抚权威极大，就是因为天子对巡抚一律下赐尚方宝剑。 天子剑的由来源于法家的韩非子。 韩非子认为生杀予夺官吏的大权，只应该为天子所掌握，所以天下官吏即使被定死罪，最后还是要上报天子决断。但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传递比较慢，政务上这个问题还不大，军事方面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不能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造成一场灾难。所以天子剑由此而生。 历史上第一个持有尚方宝剑的武将是汉朝名将卫青，汉武将随身佩戴的宝剑——尚方剑赠给了卫青，出征后，卫青可以不经请旨斩杀校尉及校尉以下的将官，以便号令全军。 后来还出现了一种更可怕的权利，就是“假黄钺”，又称天子钺。假黄钺者可以凭此处置任何皇族以外的官员而无需提前请旨。 不过这个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历史上假黄钺者要么就篡位当皇帝，如王莽、曹操，要么就不得善终。拥有这东西，就意味着功高盖主，已经走到了皇帝的对立面。 所以，整个明朝，被授予假黄钺的人好像只有李定国，那时，南明的永历皇帝已经被吴三桂逼得走投无路。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张猛被董宣武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董宣武转头又对五行卫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兄弟们，以后碰到这种事，就一个字：揍！揍得他亲娘都不认得。就算真揍死一个两个，不是还有我董二么？再不成，还有我老师孙督师给我们撑着呢！” 我靠，这也太嚣张了吧！ 周围的众将被雷倒了一大片。孙承宗更是连连咳嗽，脸色尴尬不已。 孙承宗是不可能真的重处张猛的，这一点董宣武很清楚。因为山海关、宁远城还得靠像张猛这样的人守。重处了张猛，会引起关宁将领们的不安，他们若是投降了女真人，那么京师北京北方的大门就向女真人敞开了，建奴就能长驱直入。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文臣们明明已经将武将们踩在脚下，可是又不得不依靠武将。动嘴皮子的事，文臣们不含糊谁，可是上阵杀敌这种粗人才干的活，还是留给那些丘八吧！虽然那些丘八也不太顶用，可是十多万呢，听着还是蛮吓人的。 所以，董宣武转过身来对那五六千低着头的关宁军士兵说道：“不是我董宣武瞧不起你们，是我董二瞧不起带领你们的将领。看看你们这怂样，不要说做为一名士兵，一名战士，就算是做为一个男人，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摸摸裤裆，你们胯下还有鸟么？ 什么样的将军，就带出什么样的兵！你们要是能在我的麾下，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这些关宁士兵既然来这里，肯定是受他们上司的怂恿和指派，既然他们对五行卫不客气，董宣武觉着自己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打击一下这些人的威信，更要在这些士兵心中种下能成为五行卫士兵，是一种莫大荣誉的种子。 董宣武相信，种子一旦种下，迟早都会发芽的。 校场之上，董宣武好好立了一把威，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山海关再没人敢来为难、招惹五行卫，甚至许多将领明里暗里向董宣武示好。 人心太复杂，难分真与假，昨天还在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的朋友，转身就捅上一刀，这种事情，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董宣武都见多了，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董宣武对关宁军不抱什么希望，上次他打算用怀柔的方法，跟关宁军将领打好关系，结果差点死在辽西。跟他一起去的兄弟，更是死伤大半，连董三也被砍掉了一条胳膊。这让董宣武深深的体会到，关宁军靠不住，一切还得靠自己。 所以，这次董宣武出手就是狠招，震慑住众将，目的就是，他不求关宁军能够帮到自己，只求能让关宁军害怕自己，不敢在背后动刀子。当然，关宁军肯配合五行卫的行动就更好。 因此，董宣武的回复一率是：五行卫不吃独食，愿意跟五行卫走，军功和好处，会有你一份；不愿意跟五行卫走，董宣武也不会强求，彼此秋毫无犯，各守自己的本份就行了，但如果有人在背后动刀子，坑害五行卫，董宣武向来都是有仇必报。 以德抱怨的事，他做不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事，他也做不来。只要五行卫活下一个人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没日没夜、狂风骤雨般的报复。不要忘了，京城边上，还有五千五行卫新兵正在训练。 第十五章 内阁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五章内阁五行卫并没有在山海关呆多久，半个月后，董宣武就率领着五行卫出发了。这次的目标是锦州城。 锦州城是继宁远城后，大明在辽西修建的第二座重要城堡，现在还没有修成，因为女真人经常来骚扰，所以，孙承宗希望董宣武能率领五行卫移镇锦州，保证锦州的修建不受女真人的骚扰。 董宣武答应了，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按时提供足量的粮草补给，除此之外，还有预备三个月的粮草以防止粮草补给不及时。毕竟，入驻锦州，就是到了袁崇焕的地盘，万一袁崇焕断掉了他的粮草供应，那他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其他的物资，董宣武并不太在乎，这次他带来的物资非常多，足够他使用一年之久。可以支应三场激烈的大战。反正这些物资的钱，都是从辽饷中出，董宣武没必要为朝廷省钱。 这种事袁崇焕做得出来，如果董宣武没有记错，原本历史中袁崇焕就是利用这一招断了东江镇的粮草供应，最终诱杀了大将毛文龙。 既然袁崇焕根本不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个袁崇焕，而且，他与袁崇焕已经结仇，董宣武认为，以小人之心来度袁崇焕，不会有错。小心驶得万年船，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做名声虽然差点，不合规矩，但总比被人暗算后顿足后悔要强！ 孙承宗知道董宣武与袁崇焕之间的这段恩怨，虽然他并不相信有君子风范的袁崇焕真的会断掉董宣武的物资供给。不过他说不服董宣武，而且董宣武一定要求这么做，作为董宣武的老师，自然会包涵一下，给董宣武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顾。不但如此，孙承宗还宣布，五行卫的物资供给以后直接凭董宣武的手令由觉华岛供给，不必经过袁崇焕。 这样做必定会引来袁崇焕的不满甚至弹劾，但是此时的孙承宗顾不上这些了，他不希望看到因为董宣武与袁崇焕之间的恩怨而影响辽东的局势，既然不能调和两人之间的矛盾，那么干脆，就把两人彻底分开，以防止两人纠缠不清。 由于这件事，袁崇焕上奏的弹劾奏章一直都没断过，但弹劾的对象不是孙承宗，而是董宣武。袁崇焕前前后后上了十多份折子，弹劾董宣武专横跋扈、欺凌同僚、鱼肉百姓、贪墨公帑、私改军制……等十余项罪名。 “袁崇焕又上折子了！”顾秉谦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了首辅叶向高的案前，笑着说道，“这个袁蛮子，算是跟董二愣子杠上了！” 袁崇焕是广东东莞人，南方素有南蛮之称，所以朝中许多大臣私下戏称袁崇焕为袁蛮子。 叶向高微微一皱眉，袁崇焕深受孙承宗的器重，身上打上了东林党人的印记，而董宣武虽是孙承宗的门生，但已经明确表明不会倒向东林党，严格讲来，属于天启皇帝的私人。顾秉谦将这份弹劾折子交给他，是有意要坐山看虎斗，让左右为难。 顾秉谦，号益庵，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人，阉党，跟叶向高并不对路。 万历二十三年顾秉谦中进士，进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后来累官至礼部右侍郎。 天启元年，他晋升礼部尚书，掌管詹事府。 第二年，魏忠贤掌权，他率先趋附，为东林党人所不齿，名声因此也不太好。 天启三年，顾秉谦兼任东阁大学士，入阁参机务。两人阵营不同，因此经常唱对台戏，弄得叶向高好不头疼。 这些日子，魏忠贤故意让人拿一些小事来弹劾叶向高，使他为难，陛下对他也是越来越不满了，只怕在内阁呆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原本叶向高希望孙承宗能接替他首辅的位置，孙承宗与天启皇帝关系匪浅，最有可能坐稳这个位置。可是偏偏孙承宗自荐去了山海关，短时间内是回来不了。 如今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叶向高、韩爌、何宗彦、顾秉谦、朱国祯、朱延禧、魏广微和孙承宗八人，何宗彦身体向来不好，孙承宗出镇山海关，剩下最有可能出任首辅的便是韩爌和顾秉谦。 不过韩爌此人与魏忠贤向来都是水火不容，魏忠贤容不下他叶向高，自然也容不下韩爌。反倒是顾秉谦最有可能当上首辅。 如今东林党式微而魏党坐大，想要阻止顾秉谦入主内阁，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次袁蛮子又说了啥？”叶向高喝了一口水，抬头问道。 “还不是那档子事，这次加了一条，沽恩市义，意图不诡！”顾秉谦笑着说道，但没有加入自己任何的观点。 “沽恩市义，意图不诡！”叶向高低头沉思了片刻，呵呵笑道，“这个袁蛮子，越说越严重了。不就是当初那档子事么，搞得跟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 依老夫的意思，元素这次说得太过分了，董宣武哪有这本事、这胆子？说董宣武专横跋扈老夫信，说他想造反，老夫真不信。 袁蛮子这人，本事是有，但是胸中的格局小了些，容不下人。” 叶向高随手在袁崇焕折子上批上自己的意见，命人送入宫中。如果不出所料，这份弹劾董宣武的奏折，天子仍旧会留中不发。木匠皇帝对董宣武的信任真是令人羡慕啊！ “老狐狸！”顾秉谦眼中的精光闪动了两下，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种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不痛不痒，顾秉谦也拿叶向高无法，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的事。要寻叶向高的错，搬倒这只老狐狸，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你再会捣糨糊、糊泥巴，只要你做决定，迟早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些事情，别人可以装糊涂不管，你叶向高身为内阁首辅总不能不拿出个说法吧！只要你做决定，不怕拿不住你的把柄。 顾秉谦心中暗自想道。 第十六章 参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六章参谋五行卫来到锦州城外驻扎已经足有一个月了，与女真人的小股骚扰部队也曾有几次小规模接触，打死了几名女真鞑子，不过没有捞到首级，所以也没有战功。大明的功勋制度十分严密，不见到真女真的脑袋，是不承认斩首之功的。 不过，这么一来，女真人倒是不敢再来骚扰锦州城筑城工作了。即使来，也是远远看见五行卫转头就跑，这让一心想用女真人脑袋来建功立业的五行卫战士恨得牙根痒痒。宁远那边发来严令，不许私自出击。人家不跟你打，你又有什么办？女真人是骑马的好手，来去都带着马，五行卫靠的却是两条腿，追不上啊！ 这就好比一名身怀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却苦无对手，只能忍看岁月蹉跎。 “董大人，什么时候跟女真鞑子干一架啊！”莽和尚又来找董宣武，这几乎是这一段时间，每天必问的一句话。 “快了，很快！优秀的猎人需要耐心！”董宣武的回答一字不变。 莽和尚叽里呱啦不知嘀咕了句啥，悻悻地离开了。 董宣武没有骗莽和尚，他的确在准备一个秘密计划，吴三桂带着几名参谋正在日以继夜地推演，试图找出最合适作战方案。因为参谋在五行卫中一直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作用，被当成普通的文员，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最近参谋处这异常的举动。 莽和尚走后，吴三桂转头望向董宣武：“董大人，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燕将军，他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吴三桂不愧是吴三桂，来到董宣武部下后，很快显示出其过人的才华。在董宣武所有的参谋人员中，他可以说是佼佼者。所以，在出征期间，董宣武任命吴三桂代熊廷弼管理出征队伍中的参谋，和相关事务。 受孙承宗派遣，与吴三桂一起来五行卫学习的那群人，除了吴三桂和李承先两人，早已经离开了五行卫，回了山海关。他们也真的只学会了如何绘制地图，其余的时间都花在花天酒地上。只有吴三桂和李承先留了下来。 吴三桂是因为他与董宣武之间早有约定，董宣武不许他离开，他是不能离开五行卫的。而李承先则是因为学了一个多月，越来越发现董宣武练兵方法和现行制度中的妙处，下定决心要把董宣武的底子掏空才会离去。 这两人，都因为表现优异，被董宣武带在身边，一齐来到了辽东。 听了吴三桂的问话，董宣武摇摇头，回答道：“不行啊！和尚性格豪爽，为人没什么城府，喜怒形于颜色。他如果知道这件事，我也相信他知道轻重，不会将事情传扬出去，但是，在行为举止上必定会露出端倪。 监视着咱们的，可不止只有远处的那些女真人，在我们的身边，在那些修筑锦州城的民夫和官兵中，以及周围的百姓中，一定也有女真人的奸细，监视着你我的一举一动。我、和尚等人，必定是他们重点监视对象。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些奸细，咱们的一举一动，包括情绪上的异常波动，很可能都会暴露咱们的军事目的。 这次行动，风险本来就很大，如果计划一旦暴露，让女真人趁机设伏，那咱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而且……”董宣武转头朝宁远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对那一位咱们也不能不防着点！” 吴三桂心领神会。 在辽东这么多年，吴家早已经在关辽军体系中扎下根来，根深蒂固。别人对袁崇焕的了解也许只停留在表面，而吴家已经与袁崇焕结成了利益同盟，吴三桂又怎么会不清楚袁崇焕的为人。 吴三桂记得他爹吴奢曾经私下跟他说过一段话：“三桂啊，对于袁崇焕这个人，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点，不然迟早要吃大亏。 别听他嘴巴上说得慷慨激昂，有多漂亮，实际不是那么回事。咱们吴家算是能忽悠人的了，可是跟他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相去不知几万里。 别信他那满口的仁义道德，此人做事没有底线，只有功利，随时都可以把咱们卖了。 不过，这种人，咱们也不能得罪。朝廷现在喜欢这种闭着眼睛说瞎话的人，认为他们敢于任事，咱们不能跟朝廷过不去。而且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小人不行。孙督师是君子，咱们虚应着没什么问题，可是袁崇焕不是，得罪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平辽坡之事证明了吴奢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董宣武原本与袁崇焕没有利益上的纠葛，而且平辽坡之战的战功，董宣武也愿意分给其他人，袁崇焕也能从中占有大大的一份。可是这位袁大人，脑中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说得好好的，忽然就摆了董宣武一刀，差点没要了董宣武的小命。 这件事，也让吴三桂深以为戒。至于袁崇焕的那套说辞，也就能骗骗孙承宗这位老实的督师，吴三桂压根都不信。那献给朝廷的近三百颗女真人人头，可是真真切切被董宣武砍下来的，先赶到的吴三桂都没有出半分力，更不要说是得到胜利消息后姗姗来迟的袁崇焕了。 也正由于吴三桂当时没有及时倒向袁崇焕，把董宣武灭掉，招惹出来后来的那些麻烦，吴三桂知道，以袁崇焕的心性，必定已经记恨上自己了。之所以没有发作，完全是因为忌惮父亲吴奢在关宁军中的势力和影响而已。 被这样一个小人记恨上了，吴三桂认为他在关宁军中不可能会有前途了。借着父亲的余荫，吴三桂当上了参将，但想继续往上爬，成为副将，乃至日后接替父亲的总兵之位，袁崇焕是个绕不开的石头。袁崇焕绝不会让他如意。 所以，吴三桂才会提出来五行卫另谋出路，父亲吴奢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未阻拦。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件事，吴三桂没有后悔，甚至感到有些庆幸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五行卫的战斗力，是以亲兵为主战力量的关宁军无法比拟的。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五行卫才是大明军队的未来。 而他，吴三桂，因为在恰当的时候做出了恰当的选择，前途将不可限量。 第十七章 广宁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七章广宁“奔袭广宁，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能让女真人察觉不到？”董宣武问道。 “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况且我军距离广宁城足有两百五十余里。即使以我军的训练与素质，不携带大炮等重装备，轻装上阵，一晚上下来，最多能行百里，而且不能保证行踪不会暴露。即使这样，也要三个晚上才能能抵达广宁城下。 接连三夜的急行军，想要不被女真人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即使没有被发现，赶到后战士们也需要休整，恢复战斗力。 我们已经进行了五次推演，分别从五条不同的路径奔袭，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吴三桂指着地图，将每次推演的过程与结果详细地向董宣武解说了一遍。 不错，董宣武是打算长途奔袭广宁城。 他认为，与其在锦州这里花费人力物力修建锦州城，还不如一举拿下广宁城。将战线直接推到辽河边上，将战场局势挽回到广宁之战之前的状态。 有了辽河这条天然防线，在冰封辽河之前，辽西将会是安全的，只要辽西有五行卫这支敢战之师存在，董宣武认为，给野猪皮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大举渡过辽河，骚扰辽西。那时，辽东战事的局势会轻松很多，大明财政紧张的局势也会得以缓解。 等京城五行卫的新兵一练成，凭借这七千虎贲，董宣武有把握与野猪皮来一场大决战，彻底剿清辽东女真残匪。 董宣武提出这个计划觉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 这一个来月来，军统从广宁城附近搜集的情报表明，广宁城的守备十分松懈，只有正蓝旗三个牛录约一千人，另外再加上三千汉军。 伪金国汉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十分低下，自从去年冬努尔哈赤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向境内的汉人举起了屠刀，那三千汉军的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比关宁军还大大不如，士兵逃亡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而且，军统已经联系了不少心向大明的汉军，他们答应，一旦朝廷的兵马兵临城下，他们愿意倒戈相向，帮助大明夺回广宁城。 不但如此，由于女真人少，在广宁这一带，并未形成完整的防线。 当然，对付攸弱胆小的关宁军，女真人根本不需要形成完整防线，因为一直是他们在进攻，关宁军敢跑到锦州来筑城，已经让野猪皮惊奇不已。女真人之所以默许了明军在锦州筑城，董宣武猜想，估计是因为宁远太远了，去一趟不容易，如今关宁军送到大门口来，到时候打劫起来更方便。 辽东本就苦寒，正常年景也只能种一拨庄稼，现在天灾人祸，靠种庄稼，每年的收获比种下去的种子，多不了多少，搞不好反而会颗粒无收。这收益哪里能跟抢劫的收益相比？隔上一两年搞一次武装大游行，收来的保护费就足够大金国的女真人几年吃喝不愁了。这简直比存银行还赚钱，而且还没什么风险。所以，野猪皮并不太在乎辽西这块地方。 反正关宁军是属兔子的，建了锦州城又能怎么样？兔子就兔子，老虎只要扬一扬爪子，就会发抖半天。要是搂草打兔子，把兔子都吓跑了，以后大金国吃谁去啊？因此，在锦州城修筑阶段，努尔哈赤才会不打算太过惊扰兔子，只是偶尔派出小股部队打打谷草，弄点好处，顺带显示一下存在。 正是因为女真人这种普遍的骄傲与大意，让董宣武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趁着女真人还没意识到五行卫强大的战斗力，冒一些风险，一举拿下广宁城，为平辽打下一个好基础。 至于宁远城那边传来的不许擅自出击的命令，董宣武压根没有放在眼里。那个玉面娘娘腔、乌龟王八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吧，才不鸟他，以后有机会收拾你。况且，在从山海关出兵之前，从老师孙承宗那里，董宣武还讨来一张便宜行事的手谕。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有便宜就占，不占是傻蛋。 可是，广宁城是坚城，城墙高大坚固，上面还布置有红衣大炮。别看当初王化贞丢得容易，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就丢了，那是因为他属兔的，胆子太小，禁不起吓，孙得功几百残军就把他吓跑了。真要守起城来，当时女真人那几万人，根本奈何不了广宁城——除非城里出了汉奸，里应外合。 女真人不容易攻下，同样，五行卫不比别人多个脑袋，正面进攻也很难攻下。毕竟董宣武手中只有两千人，还不可能全带上，而且缺乏攻城的重型武器。这种用人命填坚城的傻事，董宣武不会干，也不愿意干，本小耗不起啊！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奔袭，在女真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广宁城。至于城中那些汉军作为内应的承诺，董宣武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明末明军在这上面吃的亏太多，有当然更好，没有，董宣武也不在乎。打铁还须自身硬，人，还得要靠自己！ 因此，此战的重点是不能被广宁城中的女真人察觉，必须要保证出其不意。因为一旦在攻破城门前被女真人察觉，关上了城门，放下了千斤闸，那这场仗就难打了。 如果因此招惹来了女真人的大股主力，而五行卫没有及时撤退，那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如何才能不被女真人发现而突然出现在广宁城城下，这是考验董宣武、吴三桂等人的一大难题，也是随军参谋处推演的重中之重。 唉，如果这时候友军能做一些配合，引开女真人的注意力，该有多好啊！ 董宣武心中哀叹，只是，那些猪队友，靠得住吗？ 忽然，脑中一道亮光闪过，董宣武想起了一个人，也许这个人真能帮得着他。从此人的表现来看，此人只怕是辽东军中唯一一个不能被称为猪队友的家伙。 这家伙手下人多势众，如果他这时候肯动上一动，估计野猪皮那老东西要吓一大跳，整个辽东都要抖上三抖。不但野猪皮那鸟人的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估计广宁城这边目光，也会从五行卫身上移开。 第十八章 毛帅（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八章毛帅“毛文龙？”吴三桂笑了，“就他那手下那拨叫花子兵，能有什么用？再说，他手下也没有他所宣称的十几万兵马，估计他把手下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都算做他的兵马了！” “可是毛帅现在已经收复了旅顺，正在修建金州堡。十几万人摆出来，也是蛮吓人的。 咱们也不是要毛帅真的去打女真人，只求他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吓唬一下野猪皮，移开女真人的目光就成了。为此，我们可以援助给他一批价值十万两的武器和粮草作为谢礼。毛帅现在应该正缺这些，应该不会拒绝吧！ 三桂，我打算去一趟东于浙江杭州府钱塘江镇，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属下遵命！”吴三桂“啪保证我军袭击的隐秘性。”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有了率兵援助朝鲜，逗留在辽东一带，辽一个想法，回头参谋处再推演一下，看是否可行。这想法要执行还有些东西要准备，需要一点时间，咱们正好走一趟东江镇。” 毛文龙，字振南，一名东的武举还曾经要过饭，万历三十三考试，列名第六，被任命为家吵架，关我一个看热闹的毛伯龙，祖籍山西平阳府太平县，万历四年出生县。其亲毛伟，弃商从儒，捐了一个监生的身份。毛文龙是毛伟的长子，只可惜在他九岁那年，毛伟就死了，毛家因此家道中落。 毛文龙的经历极处撒播种子，不停蚕食女具传奇色彩，简直就是一部屌丝逆袭记。 早年的毛文龙的围剿下，镇江并没”的敬了一个惑地问道：“即使这样，也难以照这样发展下去，毛文龙前经过商，当过小商贩，为了生活也曾给人算过命，甚至年春，毛文龙投在了宁远伯李成梁帐下。 同年九月，毛文龙参加辽安山百户，不久又升千总，万历三十六年，升叆阳守备。 后来，以都司之职东失陷后，从海路逃回。正逢当时王化贞派兵骚扰辽东，毛文龙就报名参加了，率着仅仅两百祖父毛玉山，原在山西经营官盐，后迁往杭州。父人偷渡过辽河。深入到敌后后，这家伙居然说服了镇江的守将起兵反正，收复了镇江，震动朝野。 只可惜在女真人有撑住几天，最终还是失陷之前，毛文龙侥幸逃了出来，跑到了皮岛收拢残部，召集汉民，建立起东江镇，并依据东江镇，像蒲公英一样，朝四真人的地盘。 毛文龙也因此官至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标准的军礼，又疑并赐尚方宝剑，风光一时。 本来如果按途不可限量。 虽然大明重文抑武，以文抑武，但辽东接连的大败已经让朝中有识之士意识到，大明恐怕要完玩。而毛文龙这个只身深入敌境数千里，还一度收复失地，退而建立了东江镇，收容、保护大明遗民的形象。所以，即便后来王化贞倒台了，依然没有影响到次进攻获胜，第一次献俘阙下，山东毛文龙的地位，毕竟，在这个时候，大明能打仗，善于打仗的大将实在太少了。弄掉一个就少一个。 只要毛文龙懂得做人，不会有人存心与他为难。 但毛文龙毕出身于商贾之家，很精明，也很会作，小家子气十足，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根本不懂官场的潜规则。他居然向天启皇帝举报山东登、莱官员贪墨东江镇的饷银。 由于东江镇孤悬于海外，补给饷银全靠从山东海运。依着大明官员雁过拔毛的习性，要是不留下点什么，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而且也会坏了官场的规矩。 东江镇与莱登镇、莱登巡抚衙门本来就相处得很不愉快了，这一下，山东官员的脸就更绿了，就连原本很支持他的山东巡抚王可立也跟他翻了脸。 当官没这么当的，揣着明白筹帷幄的功劳上交给莱登陷贼手。不过在镇江失巡装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金光大道。 区区二十们伺候高兴了，哪个指头缝里漏出一点，也不止这个数。你吃肉，也得给人家留点汤呀，毛文龙，你这是要掀桌子啊！这叫小伙伴们情何以堪，怎么快乐地玩耍？ 早在镇江大捷的时候，毛文龙就下将之后所获的首级和俘虏直送因为不肯把功劳分给山东的文臣集团，让山东文臣们记恨在心。新仇加旧恨，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东江镇的处境艰难无比。 事情还要从镇江大捷说起。 镇江大捷是自建奴作乱以来，明军第塘报上的战役是否属实，进献的首级是不一次收复失地，第一的文臣们要求不高，只希望毛文龙能把运抚衙门，承认镇江大捷是登州通判王一宁一手策划的。 但是不识抬举的毛文龙却一口咬定这是王化贞的功劳，还上书指出他从龙川撤退到朝鲜内陆后，王一宁才来，这让山东文臣集团很下不来台。 天启二年后，毛文龙和山东文臣集团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双方开启了互怼模式：毛文龙一口咬毛文龙得罪登州与莱州的定东江镇的功劳，山东没份；而山东则说毛文龙杀良冒功，虚报战绩。 所以毛文龙一怒之下，命令部往天津卫，不肯交给山东去检验。狠狠扇了山东文官们一大光。这样山东文臣就不能再说他贪功，也可以证明东江是杀良冒功。 你们两何事？ 天津卫十分委屈，也十分为难了。 他们不愿意为万两银子，每年贪你又能贪多少？说句实话，要是把大爷了同僚，所的英雄很符合朝廷要塑造以上书要求朝廷给毛文龙下令，不要再把俘虏送到天津来了。理由是俘虏太多了，吃喝拉撒还要派人看管、押送，花销实在是太大，受不了了。 可是毛文龙坚持要送俘虏来。 于是，形成了山东骂声不断，东江镇闷头一个劲往天津卫送俘虏，天津卫哭诉预算超支的搞笑局面。 第十八章 毛帅（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八章毛帅这场闹剧一直到孙承宗下令东江镇将首级转送宁远检验才告终。 毛文龙vs山东文官，第一局，毛文龙胜出。 旧的闹剧落幕了，新的闹剧又出现了。 在山东官员眼里，起因当然还是毛文龙不好，做人太不实诚了。 毛文龙居然往山东派遣了粮官，粮官的任务就是直接在山东拿军饷和粮食，然后由东江镇的船运回辽东。既然你们山东的船不好，老是沉没，十成东西送到东江镇最多只剩下八成，那还是我自己来好了，也省了你的麻烦。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端起饭碗吃饭，搁下筷子骂娘啊！ 好，你有张良计，我江镇，来了我的地盘，还弄不死你？ 毛文龙派去的第一个粮官很快就吞没了军饷与物资，再也不回东江镇了。过惯了大鱼大肉、美女簇拥的腐的苦日子？ 痛定思痛，毛文龙优中选优，再次派去的新任粮官还是驳回了毛文龙的请求是他杭州的老乡。毛文些，没想到这个人一到山东，也迅速走完了腐化堕落的道路。 这两个粮官一共贪污了价值四十四万两白银的银子与物资。 为了追回赃款，毛文龙利用手中尚方宝剑所赋予他的职权，接连给山东发了几次海捕文书，但全部石沉大海，山东文官集团根本不鸟他。 毛文龙愤怒了，写了封奏折，将官司打到了天启皇帝面前，并且还把奏章内容发布在了东江塘报里，这让东江镇官民都对山东文官印象极坏，为日后历史上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的登州之乱埋下了伏笔。 在奏章中，毛前官司，山东巡抚龙本以为老乡会更可靠一衙门甚至连有文龙声泪俱下。这四十四万两口粮和身上的衣服，更有不少是士兵的斩首赏钱。 毛文龙哀求皇帝能秉公执法，并且描也有过墙梯。这里是山东，不是东述了东江镇悲惨的情景，大批的军户还没有过冬的棉衣，很多战兵别说盔甲，连铁制的回事都懒得辩解，他们只是质问：武将是不是有权武器都卫要袭取广宁城。好在之前董宣武已经请毛没有。而那两个贪污房买地，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毛文龙甚至指出了这两个粮官在山东的居住地点。毛文龙不要求天启皇帝追究谁的责任，他只请求皇帝下旨让山东把这两个人抓起来，移交给东江镇处理。 但登莱巡抚也有尚方宝剑，这场御没有这么利对地方发海捕文书？地方文臣有没有义务去执行武将的命令？ 这两个问题问得非常有力，直接戳中了国朝的根本政策：以文御武。 所以尽管毛文龙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但天启天和皇帝的赏赐，还有士兵的子和内阁，让他自己去和山东地方官员商议。 毛文龙vs山东文官，第二局，毛文龙大败而归。 从松山堡乘坐小船出发，董宣武犯却在山东逍遥法外，在山东买与吴三桂不日便来到了东江镇。 东江镇的情形不容乐观，甚至比董梳拢得十分齐整，颇有一副大臣宣武想象的还要糟糕。 毛文龙也许是一名打仗的好手，但并不是治理地方的好手。况且，东江镇也没有什么好治理的，屁大点大的地方，聚集着十多万难民，环境可想而知。 朝廷的那一点点饷银与供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董宣武机会怀疑是不是又穿越回去，到了印度阿三的贫民窟。也难怪毛文龙如此斤斤计较，被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逼的啊！ 毛文龙头戴着方翅金纹乌纱帽，穿着浆洗得美日子，谁还会回去过那种朝不保夕、咸菜豆干干非常丰厚，分给东江镇一半，将是毛净净的二品大红官服，斑白长须的模样。 只可惜他脸上密密的皱纹、枯干的他与儒雅眼睛更是在告诉董宣武，他不是一个缺乏阅历、容易欺骗的人。 听完董宣武说明来意，毛文龙眼中精光银子的物资身躯暴露了他生活艰辛，而粗大结实的骨骼又将里不仅仅有军饷一闪而过，低声说道：“董将军，你要取广宁？” 董宣武与吴潇洒的文官区分开来，精光四射的三桂对视一眼，惊讶无比，毛文龙的判断也未免太敏锐了，仅仅凭董宣武提出的一个请求，就判断出五行文龙屏蔽开了其他人。 既然已经被毛文龙点破，董宣武索性不再隐瞒，点了点头，问道：“毛帅，你以为如何？” 毛文龙猛地一拍大腿，赞道：“年轻有为，李如松后，很久没到这样的大将了！只是，董将军，你打算怎么躲过女真人的眼线？仅凭五行卫两千兵马，你真有把握拿下广宁城吗？” 董宣武与吴三桂再次相夫会亲自去旅顺，指挥东江镇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实不瞒毛帅，凭五行卫的战斗力，董二入到广宁城附近。”董宣武将自己的想法跟毛文龙说了说，又说道，“倘若这次真能成功取下广宁城，先前答应毛帅的好处不算在内，城中缴获，董二愿与东江镇二一添作五，各取一半！不过，这些要毛帅派人来自己运走。” 看见了东江镇的惨状，董宣武心中有些不忍，五行卫不缺钱，但东江镇极度缺钱。几十万人正等待着救济，朝廷不肯管，他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然，广宁城乃是辽东重镇，也是女真人在辽西的据点，攻下广宁城，缴获必定文龙不敢想象的一个天文数字。 “如此，老夫要有看国伪汉军近两千套军服及有绝对的把握，只要能成功潜先谢谢董将军了！有两种定义，一指辽河以东，一泛指山海关唉，东江镇穷啊，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董将军放心，这件事，老夫应承下来了！老官兵，全面向女真鞑子发起进攻。保证不会让女真人看出端倪。” 毛文龙没有推辞，抱拳谢道，“不过，老夫还有一个要求，希望董将军能允许老夫派几名将官到董将军帐下，观摩五行卫此次做战。为此，董将军所需的那些伪汉军的军服和军械，还有船只，东江镇出了！” 董宣武大喜，毕竟要找到大金器械，而又不惊动女真人的眼线，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时间与金钱。毛文龙肯帮忙解决这个大问题，这再好不过了！ 第十九章 三顺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九章三顺王毛文龙派来跟董宣武回锦州的是毛承禄、毛有杰、毛有云，而负责送他们回锦州安全的是毛可喜。 毛承禄是毛文龙的侄子，东江镇的名将，后来死于登州兵变。此人董宣武并不太熟悉。 不过，对于毛有杰、毛有云，以及毛可喜，董宣武则是如雷贯耳。 毛有杰、毛有云也是毛文龙的义子。毛有杰原名叫耿仲明；毛有云原名孔有德；而毛可喜，则是毛文龙义孙，他的本名叫尚可喜。 不错，这三位就是那个投降清朝，清初三顺王：怀顺王、恭顺王和智顺王。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汉奸。 不要奇怪这三为大汉奸怎么都是毛文龙的义子义孙，东江镇毛文龙足足有五百多位义子义孙，有点本事的，现在基本上都改姓毛了。这也是明末将领们笼络部下的一种通用手段，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与别人的亲疏之别来。 这三位，加上吴三桂，在原本的历史上，有清一朝，曾经被满清封王的五位大汉奸聚齐了四位。另一位现在还默默无闻，不知在哪里当农民，他就是大西军的孙可望。 孔有德本是铁岭矿工，祖父、父亲皆死于建奴手中，与女真人有血海深仇。他原本是毛文龙的部下，毛文龙的义子，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后，因不服袁崇焕派来的总兵黄龙，兵变失败后，与耿仲明、毛承禄一起投奔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崇祯五年，孔有德奉命援救被围困的祖大寿，但是在吴桥士兵发生哗变，孔有德趁机发动兵变，回头在耿仲明、毛承禄接应下攻取了登州，遭到被明军的围剿。登州城被攻破，孔有德、耿仲明从海路逃走，毛承禄被抓，崇祯皇帝下令，凌迟处死。 次年四月，孔有德、耿仲明率军投降清朝。 后金天聪十年，孔有德被封为恭顺王。 在满清入关后，孔有德为清朝开疆拓土立下大功，于1647年因功被改封为定南王。 1649年，孔有德奉命进攻广西，与南明晋王李定国交战，1652年七月被围困在桂林城，桂林城被攻破后，孔有德被杀。 耿仲明的经历与孔有德类似，先是追随毛文龙，后投奔孙元化，在孔有德作乱时在登州城内响应孔有德，后来二人一同投奔清朝。1636年，与孔有德、尚可喜同时封王，耿仲明被封为怀顺王。 满清入关之后，耿仲明手上也是血迹斑斑，于1649年被改封为靖南王。 1649年，耿仲明与尚可喜进攻广东，耿仲明被查出手下将士中有脱逃的农奴，这在清朝，这可是重罪。而且由于他之前有过前科，曾被处罚过，所以耿仲明自认为这一次逃不掉了，于是在江西吉安吊自杀。 他的孙子耿精忠跟随吴三桂造反失败，被康熙皇帝凌迟处死。 相比起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的身世要显赫得多，其父尚学礼先是投了辽东巡抚王化贞，后随毛文龙来到了皮岛。天启三年，尚可喜参加明军水师，翌年，赴皮岛寻父，也投入了毛文龙的麾下，被收为养孙，赐名永喜。 父子团聚后不久，尚学礼就战死，于是毛文龙将尚学礼所部交尚可喜统领，那时尚可喜虚岁才十七岁。而他手下的长山岛水营是整个辽东水师中最有战斗力的水师。 毛文龙死后，诈降的汉奸刘兴治杀了在东江岛坚决抵抗的陈继盛，煽动全镇叛乱。毛文龙的丈人沈世魁和尚家兄弟一起出动剿灭的刘兴治。 崇祯四年十月，皮岛发生兵变，东江总兵黄龙被耿仲裕、王应元等拘禁，沈世魁摄事。尚可喜闻讯后赶回皮岛镇压了兵变，杀耿仲裕、王应元等人。黄龙因此十分感激他，当即提拔尚可喜为游击。 不久后，就发生吴桥兵变，孔有德、耿仲明等占据登州之事。黄龙就派尚可喜和金声桓安抚东江诸岛，并驱逐了旅顺的高成友，帮助黄龙入驻旅顺。 明崇祯六年二月，明军收复登州，孔、耿两贼等窜逃海上，尚可喜又奉命围捕，按住两贼好一顿激烈的摩擦。 孔有德和耿仲明终于找到机会逃上了岸，等孔、耿两人上岸后，就轮到尚可喜被扁了。在海上，他俩加起来也不是尚可喜的对手，可是在地面上打仗，尚可喜扑街一直扑到街尾去了。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也塞牙。刚刚被孔有德和耿仲明海扁了一顿，匆匆逃回登州的尚可喜，又被祖大弼盯上了，认为他是叛军，要借他的脑袋捞取军功。 幸亏黄龙没忘了他，把他救回了旅顺。 可是好景不长，投降后金的孔、耿二人引后金兵攻陷旅顺，黄龙兵败自杀，留在旅顺的尚可喜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也全部投水而亡。 尚可喜带领着残兵逃到广鹿舔舐伤口。 而接替黄龙掌管东江镇的沈世魁，本来就因为当初皮岛兵变时尚可喜帮助黄龙之事对他非常不满，认定这是吞并尚部，统一东江镇的机会，可惜他袭杀尚可喜的计划走漏了风声。 尚可喜对大明彻底的绝望了，于是也投降了皇太极。 等尚可喜到了皇太极手下，他的水营不但干翻了东江水师，还把大明的辽西、北直隶和山东水师也摩擦得不敢出港口。 1636年，皇太极改国号为清，尚可喜被封为智顺王，为“三顺王”之一。 1644年，尚可喜随满军入关，1649年改封为“平南王”。 1650年，尚可喜率军攻破广州城，之后驻守广东长达二十余年。 尚可喜的结局算是几位降王之中最好的，1676年他的儿子起兵响应吴三桂的反清行动，同年十月，尚可喜去世。 董宣武觉着有些好笑，难道他身上有特别的磁性，可以吸引来这些大汉奸？同时，董宣武也感到十分悲哀。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原本都与女真人有着深仇大恨，在曾经的历史上，毛文龙在时，他们杀女真人也是绝不留情，曾经立下赫赫战功。毛文龙死后，因为朝廷的不信任和排挤，最终纷纷投靠了皇太极，反而成为了满清对付汉人最锋利的利刃。这难道不能引人深思吗？ 第二十章 奔袭（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章奔袭两千套汉军的军服，对毛文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的手下现在有不少汉军的逃兵，而且，历次的战斗，缴获的汉军军服也不少。 董宣武的新计划，就是悄悄将五行卫调到松山，然后趁着夜色，上船走海路，在辽河东岸上岸，然后沿着辽河而上，在广宁城附近渡过辽河，伪装成调往广宁汉军，一举袭击取广宁城。 这样的进攻路线，虽然路程多了数倍，但被女真人发现的机会极小。即使发现了，女真人也未必想得到这支队伍的目标是广宁城。毕竟，女真人对锦州五行卫的监视十分严密，四周不知布下了多少探子。 但对松山堡，女真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对松山堡的那几百驻军根本不放在眼里。在女真人看来，即使松山堡的关宁军再多十倍，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女真人动歪心思。 但是这毕竟是近两千人的队伍调动，即便装扮成汉军，若是在平时，仍然十分惹人注意。 可是如果旅顺一线出现了大的状况，沿途的女真人即使发现了这支汉军，也会认为是被调往某处，接替女真人防务的队伍而不加注意。因为女真人少，为了进行一场大的战事，从四处调集军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毛文龙的动作很快，董宣武回到锦州大营没几天，长生岛对岸的北汛口有大量东江镇的兵马集结，人马不少于两万。兵锋直指想复州与永宁。旅顺的兵马也骤增，金州附近已经聚集了不下五万人马，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东江镇穿插入辽地腹地的活动急剧增加，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与女真人交手了十多次。 不但如此，驻守宽甸的陈继盛也蠢蠢欲动，似乎也有进攻的意思。 整个辽东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这个毛叫花子，他想干什么？又没米下锅了？”大贝勒阿敏眼中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可怜啊！” 这两年多来，阿敏不太愿意去招惹毛文龙，相反东江军倒是经常来找他们的麻烦。毛文龙实在是太穷了，就算把他打败了，也未必能抢到几具铠甲和几十石粮食，万一被毛文龙打败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阿敏这两年跟毛文龙交手不是一次两次，彼此之间非常了解。后金军虽然也很穷，但跟毛文龙那厮比起来，简直就是土豪。朝鲜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本来就产不了多少粮食，现在还一年接着一年的大旱和霜冻，东江军已经到不来抢后金军就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真是造孽哟，今年又是大旱，这个毛文龙，也不知道省着点用！又想来打谷草！”阿敏挑起一大块肉，塞到了嘴里，嚼了两口，又“啪”的将筷子砸在桌子上，恶狠狠地说，“都让他抢去了，老子吃什么？打土豪也没有这么打的，所过之处，就跟狗舔过的一般，耗子都要搬家。 年成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再过一个来月，秋粮就熟了，真要让他把秋粮给抢了去，老子去喝西北风啊？ 不行，这次他要真是敢来，非给他来次狠的不可。老子懒得去理他，这个老叫花子还真当我怕了他？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把八弟叫来，合咱们两旗之力，非把他赶回海里去不可！” 于是，辽南、辽东的女真兵马也动了，迅速集结，随时防备着毛文龙。不止阿敏的镶蓝旗和皇太极的正白旗动了，就连野猪皮，也率领着正黄旗赶了过来。受此影响，原本防备蒙古林丹汗的诸旗也跟着调整部署，动了起来。 受影响的不止是辽南与辽东的女真人，连广宁的袁崇焕、山海关的孙承宗也被惊动了，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何以女真人为何突然大举调整部署，以为女真人又要大举南侵，也紧张起来。 袁崇焕甚至接连向毛文龙发来几封急书，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孙承宗更是焦急，传令毛文龙，不许他轻举妄动。在孙承宗看来，现在还不是与女真人正面交锋的好时候。等锦州城修好，辽西的战略纵深又能向前推进两百里。那时，新兵也该武装、训练得差不多了，可以收复广宁了。 毛文龙当然不会将他与董宣武勾结的事告诉他们，只是虚应着说不清楚，他调动兵马，也是发现女真人的异动，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最清楚整件事情，恐怕除了毛文龙，就只有董宣武了。 见毛文龙的动作真的有效的吸引住了女真人的注意力，董宣武动了。那一天，当觉华岛官兵押送的补给车队到达五行营后，董宣武取出了孙承宗给他的便宜行事的手谕，扣留了觉华岛所有押送官兵和民夫。 除了留下三百来人看管住所有官兵和民夫，不许他们离开，同时虚张声势，不让女真人的探子看出虚实外，其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五行营迅速换上了关宁军和民壮的衣服，将所需的物资搬上了车。 当天下午这支队伍便打着觉华岛官兵的旗号，离开了五行卫大营。 这一切，派来观摩的毛承禄、毛有杰、毛有云三人都看傻了眼，嘴巴都合不上。不止惊讶于五行卫的效率，更是被董宣武的胆大妄为吓住了。这些押送粮草的可都是友军呀，这个董宣武说扣就扣，还拿火铳抵住几位为首的将领的脑袋，他心里还有没有王法？这是兵变呀！ 锦州城离松山堡并不远，董宣武率领着五行卫一阵急行军，深夜时分就赶到了松山堡。在这里，董宣武再次拿出了孙承宗便宜行事的手谕，控制住这里那几百守军。又分出一个排看住这些守军。接着与早已经等待在海上的毛可喜的庞大船队取得了联系，换上汉军服装和那破烂装备的五行卫迅速登船并离开了松山堡。 次日黎明，趁着清晨的薄雾，五行卫顺利在辽河东岸预定地点登陆，休息了半个时辰，五行卫开始沿着辽河东岸，向广宁方向行进。所有这一切，出奇的顺利，没有引起女真人的注意。 第二十章 奔袭（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章奔袭此时，大金国整个辽东的兵马都在调动，多出的这一千六百多名的汉军并没有引起沿途驻军的怀疑。董宣武居然带着五行卫大摇大摆的从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横穿而过。 两天后，五行卫渡过了辽河，再次回到了辽河西岸，众人的心轻松了许多。回到了辽河西岸，就意味着即使此时女真人发现了他们，也不可能歼灭他们。没了辽河的阻拦，他们想走就走，凭借五行卫强悍的实力，广宁城周围那分散的女真人根本拦他们不住。 当然，如果真被女真人发现了，他们这些天辛苦也就白费了。 又经过三天的急行军，五行卫终于来到广宁城外二十里外，董宣武下令宿营，明天就到了决定性的时刻，董宣武必须让战士们尽可能恢复体力。 二十里的路程，以汉军正常的行军速度，大概要两个多时辰，如果早晨出发，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真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这时候也是守城的士兵最松懈的时候。 广宁城守城的女真人的确很松懈，看到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远远而来，即便不将城门的千金闸放下来，也该关上城门，询问清楚来路才对。可是女真人嫌麻烦，连城门也懒得关上，直接派了一小队二十多人，等在城门口，连路也懒得多走几步。 在广宁城的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守城的女真人根本不认为明军有胆量敢来送死。而且，锦州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根本没想过董宣武居然会来偷城。 董宣武不慌不忙，率领队伍一副懒散的样子，慢慢吞吞地来到城门口。 时值中午，闷热的天气让人心浮气躁，等在城门口的一名女真人小头目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手挽着皮鞭用生硬的汉话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没用汉狗，就不能动作快点？说，你们是哪部分的，谁派你们来的？来广宁做什么？怎么事先没有人通知？” 董宣武勒住马缰，微微一笑，昂首笑答道：“快点？可以！我乃大明五行卫，受大明天子之命，特来光复广宁城。怎么，没人通知你们么？”说罢，拔出绣春刀，策马直向那女真头目扑了过去，大喝道：“兄弟们，随我冲！” 那小头目还没明白董宣武话中的意思，忽见刀光一闪，心知不妙，再想要把刀抵挡，已经晚了，只听“噗”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起，脖子中的鲜血溅起足有三尺多高。 “杀！”见董宣武动了手，两边的莽和尚、周通哪里还能忍得？抽出兵刃，就扑了上来。熊兆琏、董八等军中武功较高的十余名高手紧随其后，如一群杀神一般涌了上去。只一个照面就将措不及防的后金兵砍倒了七八个。 守在城门的那一小队金兵总共才二十多人，其中十余人还是汉兵，眼见不知从哪里杀出这群凶神恶煞，转眼间就将为首的女真人砍得差不多，哪还有战心，扔掉兵器转身逃跑的有之，跪地求饶的有之。几乎是转眼间，广宁城的城门就落到了五行卫的手中。 五行卫的战士源源不断冲进城中。 城门內还有数十名汉军，见此情形，哪敢还敢抵抗，纷纷转身就跑！ “快关上瓮城城门，快关上瓮城城门！射箭，快射箭！”城头上的女真将领这也清醒了过来，冲到城门内侧，扶着女墙，跳着脚大声叫道。 可是这时人心已经慌乱，瓮城中还有不少的汉军，人声嘈杂，又有谁能听得到他的命令？ “抢下瓮城，不要让他们关上瓮城门！八连三排，诸葛弩开路！”董宣武顺利夺下城门后，迅速下达命令。又大声喝道：“大明天兵，收复广宁，伏地投降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大明天兵，收复广宁，伏地投降者生，负隅顽抗者死！”冲进城中的战士们齐声呼喊，更是搅乱了城中金兵的心思。 此时负责镇守城门的金兵，女真人加上汉兵，也不过只有百余人，城墙上留有二十多人，董宣武冲城杀了十多人，瓮城中如无头苍蝇乱蹿的有五六十人，瓮城外的守军只有二十余人而且都是汉军。有两三名汉军回过神来，想要关起瓮城门，一阵弩箭飞来，当场被射成了刺猬。其他士兵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 此时的诸葛弩已经非当初可比，所有重要器件都换成了钢制，威力足足比之前高出一倍多，四十米内，棉甲根本挡不住。这次夺城，五行卫虽然也带着步枪，但董宣武认为，巷战中，诸葛弩要比步枪好用，所以，特别武装了五百架诸葛弩。 两名汉军，也不知是不是军统的安排的内应，拔出腰刀，大声叫道：“兄弟们，大明王师来收复广宁城了，大家反了！襄助王师，光复广宁！” 这样一来，瓮城外的汉军更乱了，有聪明的举起武器，跟着大呼：“襄助王师，光复广宁！”也有胆小的扔掉兵器，撒腿就跑，根本没有人再来关城门。 顺利拿下瓮城门，董宣武松了口气，立刻让莽和尚、周通各带人马冲上城头，彻底控制住城门。 守城的女真将领几乎疯了，眼见着这不知从哪里来的明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拿下了城门和瓮城，又冲上城墙，朝他们杀来，疯狂地挥舞着钢刀，大声狂叫：“挡住他们，你们这群蠢猪，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额真，快下令吹号，召集救兵，放下千斤闸！”女真人中还是有头脑清醒的，大声叫道。 那女真将领这才醒悟过来，大声喝道：“快吹号，快吹号，砍断千斤闸绳索，奶奶的，你们都是死人啊……” “嗖嗖嗖”，一阵密集的弩箭如雨点般地落下，那女真将领话未说完，脸上已经连中两矢，栽倒在血泊之中。 “好厉害的箭雨啊！” 在弥留之际，女真人看到，在箭雨中，他的部下转眼间便倒下剩不了几个，剩下的人身上也插满了箭矢，如同濠猪一般。没有人吹响号角，也没有人有机会砍断千斤闸的绳索。 广宁城完了！ 女真人长吐了一口气，心有不甘，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收获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一章收获拿下了整个城门，就意味着广宁城的战事已经大定。 董宣武哈哈大笑，立刻命令战士们换装，披甲，打出大明和五行卫的旗号。 听说大明王师已经冲进了广宁城，城中尚有血性的大明子民和汉军自发地组织起来，援助五行卫。野猪皮对汉民的残酷剥削和屠杀，早已经让这些华夏苗裔对女真人充满了恨意，除了那些铁了心当汉奸的民族败类，谁会愿意为女真人陪葬？ 所以，整个收复广宁的过程出奇的顺利，女真人在城中三个牛录的兵力，除其中一个牛录在之前被抽调走，剩下的两个牛录，逃出城去的不足百余人。 愤怒的百姓当然也不肯放过城中生活的两千余女真族人，这些女真族人，平日里骑在汉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肆意杀人，视汉人连猪狗都不如，现在也终于得到了报应。当董宣武的平定城中的局面，这些女真族人，已经被恨意浓浓的百姓杀了千余人，能侥幸逃出城的妇孺也不过一两百人。 整个战斗下来，五行卫战死的战士不过十二人，轻伤三十七人，重伤五人。倒是城中的汉家百姓和起义的汉军死伤足有六百多人。 至于战果，可谓是辉煌，初步统计上来的数据，斩杀女真人战士四百三十多人，俘虏六十多人，女真族人一千两百多人死于百姓之手，八百多人被看管起来。 至于汉军，除了负隅顽抗被消灭了两百多人，起义与女真人战斗，又伤亡一百多人，逃走了两百多人，其余一千五百多人全部反正。 至于缴获，更是惊人，由于这次长途奔袭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女真人根本没有料想到，这导致大量的物资原封不动地落到了董宣武手中。 其中，光库银就有一百二十余万两，粮草超过三十万担，大炮五十余门，火药与弹药无数，军械近五万件，铠甲三千多套，皮甲六千多套…… 另外从女真族人家中抄没出无数的金银珠宝，一时还没有点算清楚。 此时的大金国其实也很穷的、也很困难，董宣武能在广宁城缴获这么多物资，其实还是因为广宁太重要了，是女真人南侵的大本营，所以建奴才会在这里屯集大量的物资，以备南征之需。 这些东西，董宣武当然不打算如实上报，他答应过毛文龙，要划出一半的缴获送给东江镇，说话不能不算话，这部分要划出来，缴获的五成没了。 为了打这场仗，五行卫也付出了不少，总不能做赔本买卖。五行卫以后也要发展，钱多一点总没有坏处。于是，董宣武大笔一挥，三成缴获又没了。即使这样，剩下的部分仍旧非常可观。 当然，这些事情，董宣武没有瞒着马忠。 这些缴获自己不上报朝廷是一回事，不告诉皇帝是另一回事。 不上报，是因为董宣武对大明的官僚体系实在不太信任了。这些东西交上去，最终也只是肥了关宁军门和那些贪官污吏。既不能减轻百姓的负担，也不能有助于推动辽东战局朝良性发展。所以，董宣武认为少交或者不交缴获没有多大的关系。收复广宁的这场大功，就足够大家分的了。 不告诉木匠哥，这事情就严重了，这直接打破了双方的默契，一旦弄得君臣相疑，那就得不偿失，对五行卫的发展极为不利。 看到这堆成山的战利品，东江镇派来的毛承禄、毛有杰、毛有云眼睛都直了。贫穷真的是限制了想象力，三人原来以为，就算攻下广宁，东江镇能够分到二三十万两银子的物资，就算很不错了，现在初步算一算，这些物资最保守的估算，也值两百多万两银子。如果董宣武真能按之前答应的条件，分给东江镇一半的缴获，那岂不是要得有一百多万两银子？ 一百多万两银子的物资啊，东江镇还从来没有这么阔过！ 三人生怕董宣武反悔，再三向董宣武确认，甚至表示，就算只拿走三成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董宣武哈哈大笑，他哪里会将这两三百万两银子的物资看在眼里？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知道工业这头巨兽的潜力有多大，永定河边那些看上去还显得有些原始的工厂才是真正能下金蛋的母鸡。 这里的物资虽然价值不菲，但董宣武还真不放在眼里。而且，东江镇也的确太穷了。毛文龙不同于关宁军，他在朝中没有靠山，没人肯替他说话，又跟山东文官集团关系闹得那么僵，自然而然，朝廷拨给他的物资少之又少。 与空拥十几万士兵，却寸功未立的关宁军相比，靠打游击屡立战功的东江镇每年名义上的饷银只有区区二十万两白银，与关宁军每年四百多万两辽饷相比，简直是零头都比不上。 就凭着这二十万两白银和少得可怜的物资供应，毛文龙要养活数万官兵和十几万、数十万难民，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而可笑的是，就这样，朝中还有人弹劾毛文龙克扣军饷，虚报兵员。 毛文龙克扣军饷不假，他根本就没有给他手下的兵发饷银，银子就那么一点点，又能给几个兵发饷银？发了饷银，又拿什么来赈济那些难民？ 至于虚报兵员，董宣武认为很有可能也是真的。正如吴三桂所说，毛文龙手下究竟有多少兵马，只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需要，依附在东江镇的那几十万难民，无论男女老幼，拿起一根木棍就可以算作一个兵。至于真正经过训练的兵有多少，董宣武只能笑着摇摇头，这个穷老头，他还拿得出多余的钱练兵吗？ 所以，董宣武从来没有打算毁掉他与毛文龙之间的约定。 “你们可得让毛帅快点，我估计再有十来天，朝廷就该来人查看实情了。这些东西要是被他们看见了，你们可就运不走了！放心，我董宣武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你们自己看缴获清单吧，捡你们最急缺的挑！我能帮你们东江镇的，也只有这些了！”董宣武笑着说道。 第二十二章 艳羡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二章艳羡收复了广宁城，不是终点，要想保住广宁城，必须清剿周围的女真人的残余部队。 董宣武下令留下玄武营、腾蛇营留守广宁城，其他部队以连为单位，分散出去，四下清剿周围的女真兵马和未投降的汉军。 广宁城丢失的消息传出，周围的女真人哪里还敢呆在附近，纷纷南逃。汉军也逃的逃，降的降，周围形势一片大好，缴获清单上有增添了一大笔。 毛文龙还真是有本事，得到消息的第八天，一支三千人的难民队伍赶到了广宁城。 次日，在一个连的五行卫的护送下，三千人推着三千辆装载得满满地独轮车欢天喜地离开后的 又过了十多天，孙承宗和朝廷的使者终于来了。 之前并非没有人来，这么一件大功劳，招来的苍蝇注定是不少的，袁崇焕自然也不会放过。宁远城也曾派来一批人，想要接收胜利的果实。结果被董宣武以来历不明为借口，挡了回去。为此董宣武还为此浪费了一百多法子弹和三枚炮弹。而那伙人，被吓尿的不止一人。丢了一地的旗帜刀枪，被董宣武收藏了起来，作为纪念。 这让当时还在广宁城的毛承禄、毛有杰、毛有云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不是没见过嚣张跋扈的将军，而是没有见过这般嚣张跋扈的将军。毛文龙vs山东文官是出于无奈，董宣武vs袁崇焕显然不是，从董宣武的眼神中，他们看到了极度的厌恶与蔑视。 对董宣武的胆大妄为，三人的认识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董宣武有胆大妄为、嚣张跋扈的本钱，五行卫装备是他们三人想都不敢想的，战斗力更是非凡，这从董宣武干脆利落的夺下宁远城就可以看出。 回到东江镇后，三人与毛文龙等一众将领讨论广宁之战的得失。 有人提出，如果有朝一日东江军对上董家军，情况会是怎样。 三人一齐摇头，两者根本不在同一级别上。东江军对上女真人，靠着人多势众还能打一打，可是如果遇上董家军，无论东江军有多大的人数优势，三人都一致认为，最好的结果就是逃走。 “哦，为何？”毛文龙有些不解，他不信五行卫的战斗力真的有这么强。 东江军的战斗力虽然差了些，甚至还远不如关宁军，不过人多啊，只要是男丁都可以上战场。在毛文龙看来，人多就是力量，蚂蚁多了还啃死大象呢！ 没办法，东江军穷啊，大多士兵都缺乏最基本的训练和武器装备，发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就可以上战场。 东江军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日，无非靠得是将士们的血勇之气，东江镇的士兵几乎人人都与女真鞑子有血海深仇。 “我曾看见他们一个排与三十多名女真鞑子在街上的交战，那个排的士兵自发地分成三组，两组二十多人呢排成两行，交替前进，根本不管前面有没有敌人。 一二一，排长喊着口令，先是前排用上好刺刀的步枪先是这么同时一挑，紧接着后排跟上，再这么一捅，女真鞑子就倒下了五六个。啧啧，太快太整齐了，就像长了四十多只手的一个人一样，就算是我，也很难躲过，根本不可能敌得住。 而且，另一队人躲在后面不停放箭，用那种奇怪的弩，董将军称它为诸葛连弩，能接连不断地射出十支弩箭。义父，你说，这仗还怎么打？”毛有杰回答道，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毛有云则满脸羡慕，接口说道：“不止如此，他们身上的甲胄也厉害，上身半身披着一种叫板甲的甲胄，刀砍不动，枪扎不透。胳膊上也有皮甲，就连头盔也与众不同，面罩拉下来，只露出眼睛一条缝。根本就是铁人。比起咱们的文山甲、柳叶甲强实在太多了。 孩儿还听说，他们还信弄出来一种甲胄，里面衬着什么钢丝、弹簧，不但不畏刀枪，就连钝兵器也不怕。咱们东江军要是有这些玩意，跟女真人对阵，就不会每次伤亡都那么大了。” 毛文龙转头望向毛承禄，问道：“承禄，你说！” “是，伯父！”毛承禄也是一脸艳羡，“有杰和有云说得没错，可是我听说，董家军最厉害还不是这些，而是火器。这次是攻城偷袭战，主要是巷战，所以没有用上。 那些步枪，其实就是鸟铳改进而来，三段叠射，可以形成连续不断的弹雨，再多人也冲不过来。还有火炮，董家军对火炮看得非常重，为此专门建立了一个营，腾蛇营，实际上是火炮营。 我跟吴三桂吴将军谈过，吴将军认为，火器将是日后战争的未来，而火炮将会是未来的战争之神，将会主导一场战斗的胜负。在未来战争中，士兵个人的勇武，将无关轻重。那个什么科技的发展将会彻底改变战争的模式和方式，只靠勇武作战的旧式部队，迟早会被淘汰。” 说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这话太打击人了，他们就是吴三桂口中的旧式军队，甚至还不如，他们打仗靠的主要就是将士个人的勇武，和女真鞑子的刻骨仇恨。 众将中虽然有人心中不服，但是毛有杰、毛有云和毛承禄的为人他们也有所了解，都是东江镇极有才华的新一代领军将领，毛文龙极为看重三人，要不然也不会单单派他们三人前去广宁。三人一齐都这么说，即便有点夸张，实情也不会相差太远。 毛文龙沉吟了片刻，叹道：“看来，这次本帅没有去广宁，目睹董将军收复广宁城的盛况，真是一大失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本帅向董将军请求，希望他能帮咱们东江军训练一批精锐的兵马，大家意下如何？” 毛有杰、毛有云两人听了，眼睛放光，齐齐站了起来，插手施礼：“义父，孩儿愿意担此重任！”只有毛承禄低头不语。 毛文龙十分惊讶，开口问道：“承禄，难道你不想去见识一下？” 毛承禄摇摇头，说道：“侄儿当然也想去，只不过……” 第二十三章 搅屎棒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三章搅屎棒说到这里，毛承禄吞吞吐吐不肯说下去了。 “只不过什么？你直说无妨，就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里要么是你的叔伯，要么是你的兄弟，大家不会怪你的！”毛文龙鼓励道。 “只不过……”毛承禄犹豫了一下，偷看了毛有杰、毛有云两人一眼，继续说道，“侄儿听说，董将军要练出这么一支强军，花费可是不少。单单每天的伙食，我就听说，每天就要保证一斤米，二两肉，两个鸡蛋，青菜若干。饷银更是优厚，资深的普通士兵，每月拿到的饷银，比家丁还要多，更不要说还有各种各样的赏赐。 这些，可是我们东江军负担不起的。 更不要说训练所耗费的弹药及其他物资。 就算董将军心好，体谅、同情咱们东江军，不收取咱们任何费用。可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兵，咱们东江镇养得起吗？他们还愿意留在咱们东江军吗？” 大家一齐愣住了，一天一斤米，二两肉，两个鸡蛋，青菜若干，在东江镇就连毛文龙也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只能吃得半饱。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谁还会肯再回东江镇过穷日子？难怪毛承禄支支吾吾不肯说，他这一番话直接断了毛有杰、毛有云两人的希望啊！ “何况，就算兄弟们学成之后肯回东江镇效力，但那些装备所需要的银子，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光那副半身板甲，我就听说，外面已经卖到了一千两银子，咱们东江镇怎么承受得起，一把步枪，要百两银子，弹药的价格也不菲，这些，咱们东江镇怎么负担得起？” 众人都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人比人，气死人啊！皇帝亲兵的待遇，就是不同。 他们可不知道，五行营能走到今天，虽然与木匠皇帝的支持分不开，但财务上，却主要依赖的是各种工厂的红利。 “好了好了！”毛文龙不想因为这件事打击众将的士气，说道，“此事作罢，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日子有穷日子的过法，咱们东江镇不也活到了现在。吃他娘，喝他娘，没钱直接抢辽阳。哪一天咱们拿下辽阳城，就轮到咱们抖起来了！” 众将听了，一阵哈哈大笑。 拿下辽阳，对现如今的东江军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却有效地化解了沉闷的气氛。 “好一个毛老叫花子，原来之前所做的姿态全是虚晃一枪。我就说，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大金国兵力不空虚的情况下发出挑战！”大贝勒阿敏仰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对了，八弟，那个董宣武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阿敏的责任是守住老家，防备毛文龙和朝鲜，对于辽西的事情并不太关心。辽西是五弟莽古尔泰的地盘，阿敏向来跟莽古尔泰不太对付，这次广宁城丢失，莽古尔泰丢了一个大脸，被父皇努尔哈赤狠狠训斥了一顿，阿敏心里面还在偷着乐。 “董宣武可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大哥千万不要小瞧了此人。”皇太极提醒道，“这次长途奔袭广宁，直到现在，咱们还没弄清楚他究竟是如何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广宁城下的。而且，此人大局观很强，这从这次他居然人调动毛文龙的兵马策应他作战便知道。” “毛老叫花子就是条饿红眼的恶狗，谁给他根骨头，叫他做什么都行，有什么奇怪？”阿敏的心高傲得很，根本瞧不起毛文龙，“依着我的说法，明军虽然是屡战屡败，但毕竟是个庞然大物。咱们这几年来平白得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卖卖乖了。索性就此以辽河为界，向明国俯首称臣，认输算了，大家都过过安稳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咱们女真人少，向明国认输不丢脸。再说咱们还占了辽东这么大一块地方，总比日后被打回建州做野人要强吧！” 皇太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父皇不想谈么？能谈当然会谈，可是人家明国皇帝咽不下这口气，是人家不肯跟咱们谈啊！ 咱们大金国现在四面受敌，兵力入不敷出，如果明国露出丝毫和谈的意思，咱们早就和谈了。可是不行啊，明国自建国以来，你什么时候听说明朝天子在战争没有取胜的情况下，与对手和谈的？明朝不是宋朝啊！” 皇太极眼中也满是无奈，虽然他的想法与阿敏完全不同，他只希望明国能接受和谈，哪怕只是做做姿态，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大肆宣传，明国不是不能屈服，揍得他够狠，明国一样会屈服。那么，明国与蒙古、朝鲜的同盟就会瞬间瓦解。这些势力小人，之所以一直敢跟大金国为难，不就是因为认为明国不会屈服，大金国迟早要完蛋吗？ 明国不和谈这条铁律一打破，那明国与蒙古、朝鲜同盟的基础也就垮塌了。再给蒙古、朝鲜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很可能就会调转枪口，帮着大金国对付明国。 原本的历史上，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袁崇焕私自与女真人和谈后，大明周围的形势急转直下。蒙古人甚至对明朝的使者愤怒地抱怨：“你们怂恿我们跟女真人拼命，你们却在跟他们和谈!” 后来，蒙古人干脆投入到女真人的怀抱中，跟着女真人入侵中原。原本只是山海关、锦宁一线告急，结果发展成长城沿线全面告急。在这种情况下，女真人带着蒙古人，几度攻破了长城防线，杀到京偹，极大地损耗了大明的元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农民起义又席卷天下。在内外交攻之下，崇祯皇帝失误连连，大明这个庞然大物，终于轰然倒塌。 可惜啊！本来，宁远的袁崇焕已经露出了和谈的意思，但这次被董宣武袭取了广宁城，明国朝野信心大涨，就更不会愿意和谈了。 刚刚看到转机的曙光，这个董宣武，真是根搅屎棒，硬生生又把它搅没了。 第二十四章 朝堂（1） 消息刚刚传来时，朝廷的大臣们根本不相信董宣武收复了广宁城的。 这也太夸张了，董宣武才去辽东几天，就仅凭着两千人马把辽西重镇广宁城给拿下来了，当女真人是死人、软柿子，任你拿捏呀？广宁城如果这么好收复，朝廷就不会耗费巨资修筑宁远城和锦州城了，关宁军也不会一直在工地上吃土。 更有大臣怀疑，董宣武所部收复的根本不是广宁城，而是广宁中左所，也就是大凌河。 大凌河堡自从当年熊廷弼宣布大撤军后，就被毁掉，从此一直都被废弃，女真人也没有派人来驻守。而且，大凌河离锦州很近，有可能是董宣武的奏报将广宁城与广宁中左所弄错了。 只是，收复大凌河，根本就是个笑话。朝廷原本就打算重新在大凌河筑堡，卫护锦州城。以前，关宁军传来的战报中，就充斥着不少这样的“捷报”。 正当满朝大臣正准备下旨呵斥董宣武虚报战功之时，接连传来的越来越多的消息证明，董宣武的确拿下的是广宁，不仅如此，还斩杀真女真兵四百多人，女真族人近千人，俘虏无数、缴获无数。 这时，袁崇焕弹劾董宣武最新的折子也到了。袁崇焕弹劾董宣武不听号令，私自出兵，擅启边衅，破坏了辽东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干扰了朝廷在辽东布置了多年的大局，很可能招惹来女真人的报复，从而彻底毁掉了锦宁大计。 奏折中，袁崇焕详细解释了广宁不可取而不且不能取的原由，这么多年来关宁军之所以没有取广宁城，不是攻不下来，而是影响太大，攻下来了也守不住。徒耗大明的元气，损失大明官军。 而这次董宣武擅自出击，袭取广宁城，事前没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向他汇报，事后更是胆大妄为，为了把试图去广宁城了解情况的官员赶走，甚至还动用了鸟铳和大炮。这分明是意图谋反，有了自立之心。最险恶的是，袁崇焕询问，此例一开，日后天下的武将纷纷效仿，不顾大局，不听将令，他该不该处罚，能不能处罚。 “……夫胜败者，兵家之常事，一城一地之得失，岂关大局？为区区一蝇头小利，而置辽事大局之不顾，功乎？罪乎？ 今广宁虽取，然辽西危急。凶蛮数十万大军巡猎辽西，只在朝夕，独区区董宣武之螳臂可挡乎？锦州未成，周边诸堡，尚未见雏形，何以御敌？关宁诸新军，方始草建，难堪大用；军备粮草，皆无一足备，何以为战？ 董宣武狼子野心，欲置辽西万千将士于虎狼之口，与凶蛮虎狼之师赤膊而战。 辽西败局，吾恐未见其先，已见其果。若广宁不取，锦州城必成，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裕如，在乎一心矣！ 臣等数年来卧薪尝胆，以骄凶蛮之心，苦心孤诣，为天可表，待大明百万雄师军成，一飞冲天，北伐建奴，剿灭顽匪，一战而功成，使金瓯无缺，此来国之大计也。 悲乎，惜哉！大好局势，毁于顽冥之手，举冠相庆，却不知祸事迫在眉睫，臣叹之，臣悲之，臣垂泪顿足，以头抢地而嚎之！” 袁崇焕的奏折最后是这么写的。 看完袁崇焕奏折，天启皇帝面无表情，开口问道：“各位爱卿，对于袁、董之事，有何看法？” 朝堂上一片肃静。 袁崇焕的奏折虽然弹劾了董宣武，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董宣武的确成功袭取了广宁城。 按照袁崇焕的奏折上所说，袁崇焕的使者曾经到达广宁城下，只是没有跟董宣武谈拢，董宣武一怒之下，竟然开枪放炮，赶走了袁崇焕的人。这说明，董宣武夺得了广宁城是确定无疑的事，不是开始大家以为的虚报战功。 更重要的是，袁崇焕弹劾董宣武的奏章，天启皇帝一直都是留中不发，今日突然拿出这份奏折在朝堂上讨论，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支持董宣武，还是支持袁崇焕？ 众人拿不定主意，谁也没有首先发言。 “各位爱卿都没有想法？那就是要朕乾纲独断了？”天启皇帝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忽听殿下一人高呼：“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天启皇帝微微皱了皱眉，要说的话被噎在喉咙口，这种滋味，谁都不好受。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中极阁大学士、上柱国、少傅、内阁首辅叶向高。 在此之时，叶向高不能不出来说话。他曾举目示意过东林党几名大臣，只是那些大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注意没看见，没有一人出来说话。皇帝已经说出了“乾纲独断”之语，再不出来打断皇帝的话，那他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将会留下遗臭万年的千古罪名。 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向来是相生相克，大明自洪武朝之后，虽无宰相之说，但内阁首辅实际上就是换了名称的宰相，性质是完全一样的。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向来是读书人最高的理想。乾纲独断这种事，也只能在民间话本中说说而已，大明的读书人绝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再出现。这一点，大宋做到了，大明也做到了，虽然这其中有许多波折。 天启皇帝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说明他很想通过这件事，重振君权，压制住相权，此时他再不说话，等待他的将是满天下读书人的臭鞋。上一个与皇帝沆瀣一气的首辅严嵩，落了给一个什么名声，大家有目共睹。 在大明做官，你可以贪，也可以没有本事，不做决定，尸位素餐，但是你绝不可以站错立场，这是铁律。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关系到大明前途未来，万千学子所瞩目的问题上，他再不发一言，那他凭什么还能站在这朝堂之上？ 所以，叶向高不能不说话，不能不打断天启皇帝的话，哪怕结局是丢官罢爵。 “叶爱卿有话请说！”天启皇帝心头虽然窝着一股火，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神龙摆尾巴，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二十四章 朝堂（2） “臣弹劾董宣武无令擅自出击，破坏我朝以文御武国策之罪！臣弹劾董宣武妄行不法、私自扣押觉华岛运粮一千多官兵之罪！臣弹劾董宣武欺凌同僚，袭击松山堡之罪！臣弹劾董宣武私自勾连东江镇，意图不诡之罪！臣弹劾董宣武目无法纪，驱赶宁远官员之罪！臣弹劾董宣武擅离职守，不顾锦州安危之罪……” 叶向高横下一条心来，一连数出董宣武十多条罪状。 朝堂上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天启皇帝粗重的喘息之声。 “你还没有弹劾董宣武恃宠而骄，幸进之罪吧！依着你的说法，董宣武袭取广宁，非但无功，反倒有罪是不是？”天启皇帝脸色非常难看，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臣左光斗弹劾董宣武恃宠而骄，幸进之罪！”叶向高还未说话，左光斗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你捣什么乱啊！叶向高这段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罢去首辅是迟早的事，他一口气弹劾了董宣武这么多罪名，无非就是找个下台的台阶，图落个好名声。左光斗你有是为了什么？ 朝堂上的很多东林党大臣都闭上了眼睛，而魏党的大臣大多脸上露出了笑意。还有几个两边都不愿意得罪的大臣急忙低下了头，似乎在数脚底下有几只蚂蚁。 “好哇好哇！原来在你们眼里，朕是一个昏君，朕用的人都是幸进小人，你们还有谁，还有谁要弹劾董宣武的？今天一股脑都说出来，省得整天嘀嘀咕咕上折子。”天启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大声喝道，脸色涨得通红。 “臣有本上奏！”顾秉谦不失时机，破列而出。 “哦，你也有本？说吧，你又要弹劾董宣武什么？”天启皇帝阴沉着脸，怒气冲冲。 “臣不是要弹劾董宣武，臣弹劾内阁首辅叶向高叶大人，尸位素餐，目光短浅，一味纵容，放任建奴坐大！臣弹劾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附庸权贵，结党徇私，见事不明，攀诬功臣！”顾秉谦大声说道。 顾秉谦这席话，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 结党徇私？结什么党，徇什么私？这可不止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指责，剑锋已经直指向东林党所有人。这事情天启皇帝如果真的认真起来，往大的追究，在场不在场的所有东林党官员都会牵扯在内。这下，那些原本不想在此事上发表态度的东林党人也不得不摆明立场，支持叶向高。 “臣有本上奏！” “臣弹劾董宣武……” “臣弹劾顾秉谦……” …… 东林党人再也站不住了，纷纷出列，不管有理没理，先弹劾了再说，这是立场问题。不摆明立场，朝堂之上将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东林党动了手，魏党的诸多大臣也不可能冷眼旁观。 “臣弹劾左光斗…… “臣也有一本上奏……” …… 刹那间，太和殿中吵吵嚷嚷，迅速完成了向菜市场的转变。天启皇帝根本听不清这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们根本就不是说给天启皇帝听，甚至不是做给天启皇帝看的，他们只是在向他们各自的主人表明忠心、表明态度。至于内容，真的重要吗？ 只有那几个可怜的中立大臣，还孤零零垂着头，勾着腰，像木杆一样杵立在那里，像是庙里木塑泥捏的泥人。 顾秉谦果然是个聪明人，利用广宁之战的胜利，顺利地将整个东林党拉入了这个泥潭。显然，这件事，无论如何东林党都不占理，而且，木匠天子是如此宠溺董宣武…… 天启皇帝闭上了眼睛，一腔的怒火化作了无尽的怨意，为何大明的朝堂总会是这样？大明的朝臣，难道就只会像泼妇般吵架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父，自己祖父的祖父，如果可以，天启皇帝也希望自己也能那样做。 挥挥衣袖，天启皇帝默无声息地离开了太和殿。 余光眼瞅着天启皇帝已经离开了喧闹不止的朝廷，顾秉谦走到了叶向高的身边，拍了拍依然还勾着腰，呆立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叶向高的肩膀，笑着说道：“叶阁老，皇上已经走了！” 叶向高身子一震，宛若从梦中醒来，抖了抖紫色朝服，正了正头上的乌沙帽，腰杆挺得笔直。斜睨了满面笑容的顾秉谦一眼，冷哼了一声，吐出了两个字：“奸佞！”说罢，一抖袖子，大阔步也离开了太和殿。 主角走了，刚才还在呲牙咧嘴，彼此还在汪汪直叫的群臣，也没有心思再吵闹下去，纷纷熄了火，三三两两说笑着，退朝而去。 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真正要着急的，不过是那几位主角。他们这些跑龙套的，作用无非是摇旗啦喊，为主角壮壮声势，谁败谁胜出，又有多大关系？无非是改换门弟罢了！ 不多时，太和殿中只剩下左光斗一人，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是一位刚刚挑战完风车的勇士，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孤独。 太和殿外，天色显得格外的阴沉，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孕育之中。 朝堂，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朝堂，里面掺杂着太多个人的利害关系。 就事论事，从来都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而朕，也许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天启皇帝放下手中的木刨，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默默地想着。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派往广宁的使者，出发了。到达广宁时，离广宁之战足足已经有二十余天。 对于这次事情，天启皇帝没有打算处理任何人，但是也是因为这一件事，叶向高不得不正式向他提出了辞呈。 天启四年七月，叶向高致仕。 但是令顾秉谦没有想到的是，继任的首辅不是他，而是韩爌。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放心，这事还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魏忠贤收起了鱼竿，安慰了一句失落的顾秉谦，“咱家既然说你能做首辅，那么，你就一定能做首辅！” 说到此处，魏忠贤眼中寒光一闪，露出一丝杀机。 ：。：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神龙摆尾巴，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二十五章 督师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五章督师绕道数百里，成功奔袭广宁城，这是大明自从毛文龙成功袭取镇江镇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仗，朝廷不可能不做出表示。 对于董宣武坚持要求分功于毛文龙，却不愿分润半点功勋给袁崇焕的举动，朝廷来的御史巡按方震儒感到十分不解。 此次方震儒来广宁，不只是来表彰董宣武，另外一个职责是调解董宣武与辽东巡抚袁崇焕的矛盾。虽然臣子不和有利于天子的统治，但事关辽东大事，天启皇帝不愿看到熊廷弼与王化贞经抚不和的旧事重演。 方震儒是文官，非东林党也非魏党，心里自然向着袁崇焕多一些。 在方震儒看来，虽然毛文龙做出了一些佯动，但也仅仅是佯动而已，董宣武私下给他一些好处也就算了，这么明目张胆地为毛文龙请功，却不理会袁崇焕，把策划之功全记在他老师孙承宗的头上，这不是在赤果果地在打袁崇焕的脸吗？ 在大明，武将立功，分润一些策划之功给文官，这是向来的规矩。董宣武这样做也未免太过份了些。 董宣武说：“方大人，董某不介意分功于他人，但是前提必须是他们曾经的的确确帮董某做过什么。觉华岛李参将的襄助之功，我认，因为他的确帮我守了十多日的锦州大营。松山堡赵千总的功劳，我也认，没有他，我五行卫也无法隐秘地穿插到女真人的后方。 可是，袁崇焕，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领这份功劳？从头到尾，他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因为他平辽坡杀了我数十位好弟兄？还是因为他不停弹劾我，恨不能一脚吧我踢出辽东去？ 行，要董某认他的谋划之功也行，那就让他来守广宁吧。据我得到的消息，野猪皮正在大举集结兵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率领数万人马杀到广宁城下。他如果此时肯来守广宁城，并守住广宁城不失，那这奔袭广宁的功劳，就算全让给他又有何妨？” “怎……怎么？女真人真的会再来攻打广宁？”方震儒的脸色都变了。 他被任命为辽东巡按御史，不是广宁巡按御史，本来广宁的得失与他的关系不大。但现在情况不同，事起仓促，广宁城还没有任命文官，只能暂时由他代理。 这意味着，当野猪皮打来时，广宁城的得失与他就有直接的关系，他想走也走不了。万一广宁城丢了，他最好的结果是，自尽以谢国人。上次王化贞丢了广宁，广宁知府高邦佐在将难民护送回山海关后，自觉有愧于大明，也不得不自挂东南枝，以保全家人，求得百姓对他丢失广宁的原谅。毕竟，丢失广宁城，失地数百里，这样的事，不可能没有人为之负责。 当时，方震儒也是辽东御史巡按，亲历此事，深有感触。 上一次是高邦佐，现在轮到他方震儒了，有些事真是想躲也躲不过。 方震儒并不认为凭借董宣武手上的两千兵马，就能挡得住野猪皮的数万大军。就算董宣武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至于新近归附的那四千汉军，还是算了吧，战斗力差不说，还是墙头草，今天他能投降董宣武，明天也能砍下他与董宣武的脑袋，献给女真人请功。 如今宁远与广宁的关系闹得这么僵，袁崇焕心胸狭窄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给董宣武派救兵？这事还真让袁蛮子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广宁就是一座死城。 关系到自己的安危，方震儒哪还有心思劝说董宣武？ 董宣武看出了方震儒的担忧，笑了笑，说：“方大人不必担忧，野猪皮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他若不来，在广宁城下吃上一场大败仗，我哪里腾得出兵力，收复辽河以西这数百里膏腻之地。这场大功，少不了督师和大人的谋划之功。” 方震儒苦笑不语，心中暗道：“这个董宣武，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风凉话。都说袁蛮子语出惊人，没想到，这个董宣武也这么不靠谱，牛皮吹的咚咚响。” 话锋一转，董宣武又接着说道：“方大人既然身负重任董某与袁贼矛盾的重任，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人也不能一味劝说我，何不也去劝说一下那个姓袁的。放心，有我董宣武在这里，管保广宁万无一失。就算广宁城真的丢了，董宣武也会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他人。这一点，督师可以为证。” 方震儒心中一轻，有董宣武这句话，他就可以暂时不管广宁城的事，名正言顺地打道回宁远避难。反正这时候野猪皮还没有打来，只要董宣武不弹劾他，怎么说还不是由他？说起来董宣武为人还真是不错，有担当，够光棍。 方震儒对董宣武的好感顿时上升了一个数量级。 不过这件事还得经过孙承宗同意，孙承宗如果不同意他离开广宁城，董宣武说得再漂亮也没有用。 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方大人，你去宁远吧，宁远城乃是山海关的屏护，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此次努尔哈赤若是真的敢来，未必不会骚扰到宁远。你去协助袁大人早做准备，以策万全。 这里有老夫和崇文坐镇，不会有事！” 方震儒有些惊讶，听孙承宗的意思，他是准备留在广宁城，在野猪皮攻来前不打算回山海关了。这个孙阁老还真是个实在人。 这时不是做姿态的时候，方震儒急忙起身拜道：“既然如此，震儒谨遵老大人谕令，即日启程，赶往广宁。老大人请放心，有震儒在，必力保宁远城不失。震儒还会力请袁大人，尽快派遣援军，来救广宁。” 见方震儒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孙承宗笑着捻须点头。 只要他在广宁一天，就算袁崇焕与董宣武有再大的矛盾，也不敢不派兵马来救援广宁城。广宁城丢了，袁崇焕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他这个阁老要是在广宁城殉国，袁崇焕背负不起这个责任。不但朝廷会严处他，清流的口水也足以淹没掉他。 他不可能劝说董宣武弃城而走，这也是孙承宗想到的能救广宁城，保全董宣武的唯一办法。 注1：明朝的御史巡按制度很有特色，明初即出现，有些类似现在的中央调查组，但职责更全面。其特点是，位卑权重，以贱履贵，职能全面；具有相当独立性，直接对皇帝负责。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六章 动员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六章动员野猪皮比董宣武料想的来得更快。 六天后，野猪皮率领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正蓝旗四旗共四十七个牛录，一万五千多女真精兵，和两万多汉兵，总计三万五千多人马跨过了辽河，兵锋直指广宁城。 而此时的广宁城，仅仅只有五行卫两千人马，再加上保护孙承宗来广宁城，由总兵马世龙率领的三千关宁军，以及新归附的四千汉兵，总计九千人马。 两军兵力相差悬殊。 入暮时分，广宁城外又来了一支一千多人的兵马，乃是觉华岛的运粮队伍，负责押运的运粮官是董宣武老熟人，张宝。 孙承宗毫不犹豫地留下了张宝这支队伍，张宝这支队伍人数虽然少了些，但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此时广宁城正缺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样，广宁城才算勉强凑足了一万守军。 除此之外，孙承宗还积极征集民壮，只可惜广宁城中可被征集的民壮并不多。上次王化贞丢了广宁城，大批的百姓逃离了广宁城。这两年女真人横征暴敛，虽然抓了不少大明百姓充实广宁城，但广宁城中百姓依然只有万余人，远远没有恢复元气。除去老弱妇孺，可供征用的庄丁，不过三千多人。 董宣武并不太认同孙承宗这种做法，他认为，把未经训练的百姓直接推向战场，是一种极为不负责的做法。而且用这些人守城，非但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有可能因为百姓的慌乱导致全军的崩溃。 如果是他守城，他甚至打算把那些归附的汉军当做苦力使用，不会轻易让他们上城作战。 不过，孙承宗毕竟是文官，不太懂军事，董宣武也不好多说，就由着他来吧！ 反正广宁城城墙又高又厚，虽然没有护城河，但野猪皮想要攻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董宣武心中计划的决战战场，并不在广宁城下。 人马上万，无边无岸。 三万五千多名后金国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只见旌旗招展，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之声，惊天动地，胆小的人看看都会腿软。城头上的关宁军、汉军们脸色都变了，心中直打鼓，这么多人，怎么杀他得过。 “哇，这么多军功，这次怎么也要捞几个够分量的勋章回去光宗耀祖，上士是必须的！”五行卫的战士们则一个个眼睛放光，兴高采烈。 “一群疯子，难怪连女真人也打不过他们！”关宁军和汉军士兵们心中暗道。不过这样一来，也的确鼓舞了关宁军和汉军的士气。在战场上，跟着一群不要命的疯子总比跟着一群没蛋蛋的耸蛋好。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董宣武让人抬出几箱白银，一抬脚，“duang”的一声，将箱子踢翻在地，白花花的银子撒得满地都是，“富贵险中求！女真兵一个人头十两银子，汉兵一个人头五两银子，将官的脑袋另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现在城下足足有二十多万两银子，能不能拿得到，敢不敢拿，能拿多少，就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些，都不算在朝廷的赏赐内。 还是那句话，跟着我董宣武打仗，战死受伤，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一率按照五行卫的抚恤标准来！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不清楚的可以直接找五行卫的同袍问一问。” 董宣武的动员演说，向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 关宁军、汉军和民壮还在疑虑间，五行卫已经欢声雷动。 一名汉军悄悄地拉了拉五行卫战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五行卫战士不屑地回答，“你把我们首长当成什么人？我们首长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唾沫，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会打折。咱们首长可是大户人家出身，京城有名的富家子弟，根本不在乎钱，从来不喝兵血。 才几十万两银子而已，这点小钱，能算什么？还会骗你的？” 说罢，那战士不理那汉军，扯开喉咙大声喊道：“兄弟们注意了，开枪注意点，杀猪留个头啊，别浪费了！” 汉军彻底相信了，董宣武的话他未必全信，但是五行卫战士的话他信得过，顿时眼睛放光，心里开始盘算，要砍几个脑袋才能攒齐老婆本。 一时间，城内官兵士气大涨。 打仗很多时候打的都是士气，士气如虹时，一只羊也敢撵着一群狼四处乱跑；兵无斗志时，就算是一群狼，也会被几只羊吓得魂飞魄散。 关宁军在辽东屡次大败，指挥不善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到了中后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明军已经被女真人打怕了，尚未交战，胆已寒，先怯了三分，只想着如何逃跑防守，十分战斗力剩下不足三分，又如何打得过原本就很强悍的对手？ 现在，众人有高大的城墙可以凭借，占有地形的优势，而且还有巨额的赏金可以拿，此时不出力，何时出力？ 努尔哈赤率领着金国大军来到宁远城城东一里开外，三万五千人并没有扎营，直接摆开了阵势。努尔哈赤此举分明就是想以势压人，打击城中军民抵抗的决心。 一挥手，一名女真人带着两名汉军，跃马而出，直奔宁远城门而来。 “别射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家主子有话要说！”两名汉军拼命地喊道。 离城门还有五十余米，三人勒住了马缰，疑惑地看着眼前地上栽种着的无数木桩，木桩上还捆着一圈一圈半人高的铁丝，不知这些东西做什么用的。 不错，他们看到的是军工厂新生产出来的铁丝网，一个月前才专程运到辽东，要试验一下在战场上的使用效果。 “真是浪费啊，都是好铁，要打制成丝，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明军真是有钱！”女真人皱了皱眉，心中心疼无比。 按照以往的惯例，大金国精兵压境，明军最多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也许根本不用打，就会投降。打下广宁，广宁库中的银子就是他们的了，明军浪费钱在这不知是什么玩意上，实际浪费的是女真人的钱啊！ 第二十七章 劝降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七章劝降“城上的董宣武听着，我奉大金国皇帝努尔哈赤之命，特来敬告各位： 我主宽宏大量，不愿看到生灵惨遭涂炭，故给尔等一次机会，此时投降我主，还可保全城池，荣华富贵，我主绝不吝惜。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儿事。 倘若不听劝告，不识时务，一意孤行，螳臂当车，激怒了吾皇，铁骑之下，难保残瓯无缺；血洗广宁，必定寸草不留！莫谓言之不预！” 女真使者在城下挺胸叠肚、耀武扬威，满口喷粪，脑袋几乎扬到了天上。 “哈哈哈哈！”董宣武放声大笑，“努尔哈赤那老野猪皮，也会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你是在说笑吧！ 请问，当初你们女真人危难之际，又是谁收容了你们，让你们没有遭受灭族的危险？端起饭碗吃饭，搁下筷子骂娘，野猪皮那老东西还真她娘的有种！ 这场无由来的战争，让数十万人丧生，百余万人流离失所，又是谁挑起的？是谁在抢夺汉家子民用血汗换来的财富，掳掠大明的子民当作奴隶？又是谁作威作福，为了取乐，肆意杀戮我们汉人？ 我记得，在刚刚不久之前，努尔哈赤那老野猪皮才下了九次命令，清查所谓无谷之人，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捕之送来，杀了从各处查出送来之无谷之汉人。这他娘的还是人做的事吗？禽兽都不如。 你他娘的都忘了吗？ 谁特么稀罕你所谓的荣华富贵？几年前，你们还在建州的山林里面做野人，屁股都遮不住。荣华何来？是汉人的血泪。富贵何在？是汉人的财富。 你拿原本就属于我们汉人的东西来收买谁？ 还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儿事。哪个有良知的华夏子民，愿意与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为伍。除了那些民族败类，没有卵蛋的怂货、汉奸，又有谁甘心区区一点蝇头小利，放弃做人的尊严与自由，与兽为奴？ 我董宣武不是这种人，我五行卫也没有这种人，这广宁城中，你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我们都是铮铮铁骨、宁折不弯的好男儿，真英雄。不是撅着屁股，等着被人开菊花的弯弯。 要劝降，你找错人了！ 一句话，你要战，那便战！” 董宣武这番话虽然粗俗，但是充满激情，极其具有煽动力，城上的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喝道：“你要战，那便战！” “说得好！”城头的孙承宗拍掌击节赞道，“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话，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董宣武觉着孙承宗这几句词极为又气势，有大家风范，一使眼色，一边的吴三桂立刻明白了董宣武的意思，立刻吩咐下去。数十名参谋官排成一列，大声诵读道：“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话，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一遍又一遍，跟着诵读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关宁军、归附的汉军和百姓，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声念着。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话，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整座宁远城都发出震耳发聩的吼声。 不少人泪流满面，不少人痛哭流涕。 多少年了，这份深藏在每个华夏子民心中那朴素而又浓厚的感情，没有人提了，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传说，上面落满了尘埃。明珠蒙尘，今日终于有人拂去尘埃，还它本来面目。这种感情，珍贵就珍贵在他朴素，不含任何功利念头。 “住口，住口！”女真使者暴跳如雷，大声呼喝，“你们这些卑贱的汉奴、尼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待我大金杀入城中之时，必定要将你们杀得鸡犬不留！” 只是他的声音再大，也盖不住那一城军民的吼声。在满城军犹如轰轰惊雷声中，女真使者的吼声犹如一只蚊蝇之声，微不可闻。 就连女真使者身边的两名汉军随从，此时也羞愧地低下了头。忽然之间，他们心中生出了一丝羡慕，他们甚至希望，此时他们正站在城墙之上，面对的是女真人三万五千虎狼之师。人生能有几回狂，放纵一回，放任一次，就算战死，这一生，也值了！ 雄壮的诵读之声也传到了一里开外列阵的汉军耳中，虽然不明其中的意思，但那激昂的语调，傻子也能明白其中饱含的剧烈感情。 一个接一个，汉军们的头低了下来，紧握武器的手在颤抖。除了个别一些不肖子孙，如果不是被逼，为了图口吃食，鬼才愿意披上这层狗皮。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范文程的心也在颤抖，他是读书人，又怎会不知这些词句取自宋朝陈亮的？那澎湃的豪情，也曾在他胸中激荡。他非常后悔，后悔十八岁那年，跟着父兄投靠了建奴。 但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大错已经铸成，一失足成千古恨，回不了头了。 皇太极割肉放血的事情，他早已经知道，他已经没得选择了。皇太极以血肉饲之，他必须以性命回报。 女真使者脸色苍白，他知道，他完了。 努尔哈赤让他来劝降，是要他打击城中军民抵抗的信心与决心。这一点，他没有做到，相反，他反倒激起了广宁城中军民同仇敌忾之心。进攻这样一座众志成城的坚固堡垒，大金国纵使攻下来，损失也一定不小。努尔哈赤绝不会放过他。 与其坐而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女真使者心念一动，迅速从弓袋中取出强弓，搭弓上箭，趁着城上的人不注意，“嗖”的一箭直射向毫无防备的孙承宗。 之所以选择孙承宗而不是董宣武，一个原因是董宣武身著坚甲，女真使者没有把握能射得穿，而孙承宗是文官，并未著甲；另一个原因他也知道孙承宗是谁，射杀了孙承宗，明国朝廷绝不会放过董宣武。 女真使者算好了，射杀孙承宗后，他拨马就走，他同样身披坚甲，城上的弓箭就算射中他，也奈何不了他。女真人以骑射起家，虽然相隔五十米，对于自己的箭法，女真使者还是很有把握，而且他用的还是三石强弓。 杀了孙承宗，无论怎么算，也可以将功补过，在努尔哈赤那里讨得一条性命来吧！ 第二十八章 误打误撞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八章误打误撞“嗖——”一道黑羽掠过天空，如流星一般直朝孙承宗射来，而孙承宗完全没有想到，女真使者竟然不顾道义，竟然会暗算于他。 但是，他没想到，他身边却有人时时在小心提防，那就是莽和尚。这是董宣武特别交给他的任务。 “督师小心！”说时迟那时快，莽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扯开孙承宗，两指快如闪电般伸手一夹，牢牢地夹住了女真使者的箭矢。 “无耻！”董宣武注意到这一切，厉声暴喝道。 “无耻！”城头的无数将士也发现了女真使者的偷袭，齐声暴喝！ “和尚威武！” “大明威武！” …… 事情迅速传开，愤怒与女尚两指接箭绝妙武功所鼓舞，一阵山呼海啸。 “可惜，没射中！”女真使者心中无比惋惜，急忙拨转马头，策马急朝本部奔去。 两名汉军随从没料到女真使者竟然会偷袭孙承宗，也吓了一跳，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也跟着转身便逃。 “拿枪来！”董宣武岂容那女真使者从容逃走，顺手抢过一只步枪，眯上一只眼睛，仔细瞄准。 “砰！”的一声，一声枪响。 女真使者的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爆开，尸体栽落在马下，他再也不用担心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努尔哈赤的震怒。 “首长威武！” “大帅威武！” “董将军威武！” …… 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满城军民的士气几乎爆棚。 七十米开外是人吗？有的脑袋早有预料，但是他如神助啊！ 七十出正要派出探性进攻时，只听“轰米开外一枪爆头，尤其是对付起来没有丝毫的把握，有太多运气的成分，毕竟这时的步枪可没有后世那般精准。不过那时董宣武真没想那么多，他太恼使者没想到此番招降怒了，竟然敢能让他如此愤怒，他一定要还以颜色。 愤怒到了极点反倒是平静，正是离的敌人，说实话，董宣武回想无旁骛，正中了射击要旨，才创造了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几名五行卫战一枪爆头，这他娘的还士也学着董宣武的样，正要真使者偷袭他的老师，偷袭他也许还不的无耻行径，同时军民也被莽和射杀摇头说道：“两军交然偷袭督师，我也不会杀他。那两人没做过什么，就放他们离开吧！” 董宣武当然没有那么迂腐，真的想放跑那两人，不过此时那两名汉军虽然比女真使者慢一点，也已经跑出八十米开外，击中的概率太小。此刻城头上诸军的士气如虹，他可不想因此影响士气。再说，大战在即，多杀两名汉军，少杀两名汉军，其实无关痛痒。 他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 孙承宗挑起大拇指，赞道：“崇文，老师当初果然没有错看你，你果然有君子之风。” 物伤其类，归附的汉军们心中却想：“董将军顾及的恐怕是同胞之情！要不然，董将军既然能一枪爆掉那女真使者的脑袋，杀掉那两名汉军，也是来使。若不是那厮居气也受到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由得对董宣武又钦佩又感激。 原来，董将军对我们还是留有一丝情义的！ 怀有同样手下三千汉军，做第这一次试想法的不止是归附的汉军，也包括那两名逃走的汉军，和对面的汉军。 那两名汉军眼都飞了，心中暗道：“我命休矣！”谁料到自那以后，再没听到枪声，逃其他的想法？ 董将军对我们种平静，让董宣武心马上急速逃仁至义尽，难道我们真的对他举起屠刀，赶尽杀绝？ 除了那些铁了心当奴才的懦弱的明军，女真人感知的汉军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汉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努尔哈赤面沉似水，虽然董宣武不肯投降，这个结果他能打击守城军民的士气，反而让汉军的士气如此低落，就连女真兵马的士战，不斩了一定的影响。 新仇加旧恨，努尔哈又能顾得上谁？此刻是他赤决定不再多铁杆汉奸，略有良种残酷只针对于说，先派遣汉军当炮灰，攻上一阵，等杀红了眼，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之时，就无所谓士气不士气了。 手一挥，努尔哈赤回本阵，惊魂未卜之际，怎会不生隆隆”一阵巨响，抬眼望去，只见广宁城头硝烟弥漫，火光蹿动。 “不好！”努尔哈赤大惊失色，这是炮声，他怎么会不知道？沈阳城头，他就是靠火炮将精锐的戚家军彻底轰垮轰碎。只是因为火炮实在太重，不方便移动，所以，此时的女真人并不重视火炮。 因为不重视火炮，所以，努尔哈赤布阵时居然忘了留在广宁城头的那数十门火炮。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广宁城头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火炮，看这动人喝一壶了吧！虽然这个时代的火静，恐怕不下百余门。 敢在一里之外列阵，没吃过大炮的亏吧！真把豆包不当干粮？ 早在努尔哈赤布阵之时，董宣武一眼就看出了努尔哈赤布阵的问题所在，离城墙实在是太近了。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三磅炮，也能轻易轰击到努尔哈赤密集的阵形。 所以，董宣武从开始就让人将那两名汉军随从。董宣武拦住了他们，火炮都紧急运到东门，积极做好了准备，只等董宣武一声命下。一百多门火炮一齐发射，轰击位于正中的努尔哈赤的大纛，足够女真炮精准度太差，很难做精确射击，但如此大规模的炮火覆盖，说不定哪见着女真非但没在他们眼前爆开，吓得魂颗炮弹就砸中了努尔哈赤，那乐子就大了。 不是相传努尔哈赤就是在宁远城被袁崇焕的火炮砸伤，挺了八个月后嗝屁的么？虽然这个传说有些不太靠谱，但也不排除存在这种可能。 黑乎乎的铸铁炮弹像周围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血胡同。 女真人的队伍实在是即将死去的人，而是那些被擦伤碰伤站得太密集了，太没防备，这次吃了大亏。 一炮打来正砸中脑袋的，无疑是十分幸运的，因为他们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最惨不忍睹的是那些被炮弹砸断双腿，被砸得肚穿肠子流的，拖着着半截身体，哭喊着、哀嚎着，有的人甚至还想将自己的残肢接回去，堵住偌大的伤口，将被打得稀烂的塞回到腹中。明智一点的人，抱住同泽的大腿，大声哀求，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断。 可是在此时此刻，谁，下一刻也许就轮到了自己。 其实最可怜的并不是那些的人倒霉的家伙。这个时代可没有青霉素，天气又炎热，铸铁炮弹上带有太多的细菌，他们中的大多数将在绝冰雹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在努尔哈赤的帅旗望中、惨遭病痛的折磨后离开人世。 战争是残酷的，以前这受不到，现在，轮到他们了！ 第二十九章 八旗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九章八旗女真人的确倒霉，为了列阵，之前努尔哈赤命令一律下马。战马都聚在阵后专人看管，所以才会损失这么惨重。 “皇阿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皇太极一把抱住怒不可遏的努尔哈赤。这一轮火炮揍下来，正黄旗与镶黄旗损失惨重，再不走，不止正黄旗与镶黄旗要完蛋，正蓝旗、正白旗也要被打残。如果哪颗炮弹不长眼睛，真砸中努尔哈赤，那大金国可就真的完了。 “朕不服！朕不走！”努尔哈赤瞪着一双牛眼睛大声吼道。 不服不啸着破空而至。 “快撤，快撤！”皇太极顾不上起努尔哈赤，策马便逃。 努尔哈赤跑了，女真人也行啊！第二批炮弹呼跟着跑了，那些汉兵不是傻子，不会干站在那里挨打，一转身也撒腿就跑。这一跑，很多人就趁机溜之大吉，再也没有回来。 努尔哈赤这一跑，就跑出了五里多地，这才竖起了帅旗，聚集部下，事后一清点人数，努尔哈赤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由于他的疏忽大意，冒险轻敌，正黄旗伤亡了六百多人，两个牛录没了。镶黄旗伤亡了四百多人，也没了一个牛录。这还不算还有六百多人擦伤的。 女真族人原本就不多，战士就更少，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正白旗和正人损失，这要得努尔哈赤的反对，与几名巴牙喇，强架益于董宣武吩咐所有大炮对准正才幸免于难。 同样没有什么损失的还蓝旗倒是没有几个有汉军。只不过，两万汉军收拢起来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一千多人，也不知真是战死了还是趁机当了逃兵。剩下的那些中的帅旗轰击，他们汉军之所以没有逃，主要还是因人是不会轻饶了他们的家人的。 不过，汉军士兵心中为他们的家眷还在女真人手了。逃了和尚逃不了庙，女真也是怪怪的，董宣武只盯着女真人开炮的举动，再次汉人同胞，手下留情啊！ 不止如此，由于逃得让汉军士兵心生误解，这是在照顾他们这些太仓惶，又没有驻草辎重丟了大半，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去攻打广宁了。 努尔哈赤扎大营，随军所带的粮没有想到，大炮发起威来，原来如此厉害。 众人正打算立下营寨，商讨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明军追了上来，离我们已经不足三里。” “欺人太甚！”努尔哈赤腾地站对策，忽然一名探子慌慌张张地跑了了起来，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传朕号令，全军立刻列阵迎敌！” 皇太极心细一些，急忙拦住了努尔哈赤，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此时人阵迎敌谈何容易？ 那探子单膝跪倒在地，答道：“大概有三千多人，打着五行卫的旗号。他们……他们好像还拉来了大炮。” “大炮？”女真众将闻之色变，刚才那女真勇士，连明军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被炸得心惶惶，士气低落，要让全军列血肉模糊，像个小媳妇般在血肉中哀嚎啼哭，众人已经对大炮有了畏惧之心。 女真人不怕死，但也不愿意这般不明不白、悲惨的死去。 “胡说！大炮那么重，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快一阵，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多少叱咤战场的从城墙下拆下来，运送出城？你胆斩了！”皇太极将脸一虎，大声喝道。 那探子大声叫屈，可是皇太极哪里理他，早有如狼似虎的巴牙喇冲了上来将那倒霉的探子拉扯到一边，只见刀光一闪，一声惨叫，不多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送了上来。 皇太极这一招十分有效，原本敢谎报军情？来人呀，给我将他拉下去听到五行卫带着大炮出城追杀而来，女真将士们人心惶惶，焦躁不安，听了略微定了定。 只要没有大炮，区区三千年后，努尔哈赤又增设四旗，并在原纯色周围嵌明军，女真诸将还真不放在眼里。 皇太极拉了拉莽古尔泰，低声说道：“五哥，你赶快去召集部下，拦住董宣武。现在这里就属你正蓝旗最能打了，这事就全靠你了！” 莽古尔泰还真三个牛录，镶红旗二十就吃皇太极这一套，拍着胸脯急急去集合人马。 不过，皇太极这话也不是完全在吹捧额真左右设两梅勒额真。当时只设有莽古尔泰，骗他去当挡箭牌，满洲八旗中，正蓝旗的战斗力仅次于正黄、镶黄二十个牛录，镶白旗仅两旗，而现在正黄、镶黄两旗被这一阵炮轰皇太极的话，都觉着有理，心神得损失严重，士气低落，正蓝旗却基本没有什么损失，自然也就显露出来了。 万历二十九年，努尔哈赤规定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每五牛录设一甲喇额真，每五甲喇设一固山额真，每固山四旗，分别是：正黄旗、正红旗、正蓝旗、正白旗。十四上其它颜色，称为镶黄、镶红、镶蓝、镶白。故合称满洲八旗。 这八旗并按方向定该旗的位置，以镶都不十上的牛录即使被歼灭了，也不意六个牛录，正红旗二十一样、也不是固定的。比如，如今八旗牛录数量黄制度的基层军政、生产组织，并不只是一个单纯、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居左，封称左翼；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居右，封称右翼。 八旗军主体是骑兵，普通士饷依次降低。 牛录其实是八旗的军事单位。早期，女真人狩猎时会各出一支箭，每十人中立一个总领，总领称牛录额真，这就是最初的牛录，牛录的意思就是“箭”。 八旗制度其实是全民皆兵的制度，牛录的兵源抽自旗丁。所以，一个军事意义味它就消失了，旗主还可以从牛录旗丁中重新抽调人手，重新建立该牛录单位。 每旗原则上只能有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兵分为三个等级：马兵，战兵和守兵，军录有三百人，共计七千五百人。但实际上，每旗的牛录数量总共有一百九十六个，大致分布是： 正黄旗四十五个牛录，镶蓝旗三五个牛录，正白旗二十五个牛录，镶黄旗二十一个牛录，正蓝旗仅只有一个牛录。 注1：巴牙喇，努尔哈赤与各旗旗主都有精锐卫队，叫“巴牙喇”。 第三十章 埋伏 两件事： 一、为了方便书友交流，刚刚建立了一个群， 群名称：明月万里照汉关 群号：725700630 本群原则上不会主动拉任何人入群，在群中可以讨论任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只接受书友的申请。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积极加入。 二、为了打击盗版，神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从明天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神龙会打乱新更章节的排序。请有心支持神龙，订阅本书的朋友在新章节发布一个小时后再订阅。在此之前，神龙会恢复章节原有排序。如果因此而引起不便，敬请谅解！神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码字不容易啊！难道各位盗版大神就不能放神龙一把吗？(上本书就已经盗得满大街都是了） 如果神龙收入丰厚，倒是不介意有一些盗版，可是神龙现在每月仅仅只能拿点全勤呀！盗亦有道啊！ 哪怕各位盗版大侠，你隔个十天八天来盗版，神龙也好想一点呀！ 给条活路吧，知识产权不是光嘴巴上说说的！想想你的钱包被人偷走时的情景吧，里面装着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神龙摆尾巴于2018年6月30日夜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神龙摆尾巴，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三十一章 死亡地带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一章死亡地带这一轮炮击的效果很好，女真足足倒下了近百人，女真人的队伍立刻稀疏了许多。 “轰”“轰”“轰”“轰”…… 第二批二十七门炮火炮也依次开火了，战场上再次扬起了一片血雾，马的尸体，人的尸首交替着散乱地铺了一地。 “轰”“轰”“轰”“轰”…… 紧接着，第三批二十七门炮火炮也依次开火了，扬起的巨大尘土冲天而起，仿佛是死神徘徊在人间。 “轰”“轰”“轰”“轰”…… 第二轮第一批二十七门炮火炮再次依次开火了…… 同火枪一样，董宣武不断火力支持。在缺乏重机枪的年代，董宣武认为这样能够很好地解决对手冲击力太强的问题，弥补这个时代火枪射速不足的缺点。 眼见着在密集炮火之下，近两百名女真勇士就这么没了，莽古尔泰眼珠子都红了，扬起了马刀，莽古尔泰大声呼喝道：“勇士们，冲啊！火炮射程有限，近处打不着，只要冲过了这段距离，胜利就属于我们！” 说罢，策马就想冲出树林。 周围的巴牙喇慌了，急急拽住莽古尔泰的也要求火炮采取三段式开火，以形成持续马缰，苦苦相劝。莽古尔泰要是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想活着回去。 “杀汉狗！”这一轮炮火虽然炸死了不少的女真人，但也激起了女真人的凶悍之气，女真人不是没有打过恶仗，当初女真人崛起之时，这样的恶仗不知打过多少，最终还不是他们赢了。 一匹匹战马驮着他们的中冲了出来。挥舞着主人，从树林手中的钢刀，肾上腺了死亡，像一条条疯狗一般，狂呼着扑向五行卫的军阵。 在阵后观战的张宝部看得腿都有些发软，不少人这伙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心中骂道：“这些鞑子，打了鸡血还是踩了狗屎，不要命么？难怪都说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张宝部的战斗力在关宁军中算是不错的，但毕竟以新兵居多，这些新兵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见到此等情景，怎么会不害怕？ 就连张宝也十分担心，策马来到董宣武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二爷，真挡得住吗？要不，咱们撤吧，回广宁凭城而守，不好过在这野地与女真野人拼命好？” “挡得住吗？”董宣武呵呵笑着说，“把‘吗’字去掉好不好，根本是两个时代的军队，不在一个层次上！再说，就算我们撤退，你认为女真人会放过咱们？放心，你瞧好吧，呆会准备清扫战场！” 董宣武说得不错，这是两想象中的那么单个时代的战斗，是华夏大地上一支近代军队与旧式封建军队第一次大规模交火，而且，无论在武器、人数、士都占优势，这样的战斗，从开始结局就是注定的。 清末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率领三万人马，其中一万是骑兵，攻打英法八千联军，从早上七时打到十二时，三万多清军伤亡过半，大败而归，而英法联军仅仅战死十二人。当时，清军手上还有少量进口和仿制的旧式滑膛枪，以及自制的本国鸟枪、抬枪、抬炮、劈山炮等火器。 旧式军队靠气、勇武、士兵素质上，女真人的是士兵的望的是，五行卫的队靠的却是严格的纪律和尚处于萌芽状态模糊的信仰，两者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任何部队，只要肯付出鲜血，终归是有素急剧地分泌着，女真人忘记所收获的。终于，有女真人突破了那道被炮火所覆盖的死亡地带，朝五行卫的军军阵远不勇武，而董宣武这支新式军阵扑了过来。 不过，让他们失是他们薄。 “砰砰砰”爆豆子一般的枪声响起，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子弹。 卓鲁是一名入伍五年的老兵，也是女真军中极少的、最精锐的白甲兵，死在他刀下汉人、明军不知有多少，在他眼里，汉人是一群为他创造财富、任人宰割的牛，予取予夺；而明军士兵则不过是一群两条腿胆小的绵羊，割下他们脑袋并不比杀一只鸡，更费多少事。 靠着手中的钢刀，卓鲁让自己和转变，过上了幸福、美满、高贵的生活。 每次与明军的战斗，他都会欢呼雀跃，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财富又要大幅增加，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奴隶会越来越多，当然，还有身下那些娇嫩的、身材玲珑的、仿佛是仙女般的汉人女奴…… 然而，这次有些不同，从来到广宁城下就与他呐喊着往前冲，只有这样他才能驱赶走预想的不太一样，身边那些熟悉而勇猛的族人，还没有看清对手的模样，还没有将钢刀家人完成了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巨额财富的砍下对手的脑袋，就在仿佛从天而降、漫天的炮火中四分五裂，化为了腥臭的血水和残肢。 卓鲁的心在抖，他不知邪恶的明军道凭着女真人无往而不胜的悍勇是否能战胜对面的恶魔。他只能往前冲，用尽全力挥舞着钢刀心中对那随时会降临的歹毒魔咒的极度恐惧。 终于，他冲出了那片被施要时间，这个时间足够勇敢的女真勇了恶毒魔法的恐怖地带。 卓鲁偷偷朝两边看了看，身边的也不是万能的，只能带走那些意志不坚的人，真正悍勇的女真猛士所向披靡。卓鲁重拾信心。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砰砰砰”一阵爆豆子的声音。 那是明军的鸟铳，卓鲁十分熟悉。 看来这批明军除了会施展那黑暗魔法，跟其他的明军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惊惶失措，一样的傻了吧唧。鸟铳的射程有限，三十多丈外射击能起到什么作用？除了吓唬人外，实际上施展了什么恶毒的黑暗魔法，更不知根本伤不了几个人。 重新填充弹药需士杀到他们近前。 卓鲁似乎看到明军四同伴还不少，看来那黑暗魔法散而逃，他轻松收割首级的情景。明军，真的是不堪一击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二章 卓鲁之死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二章卓鲁之死然而，事情不是卓鲁想象的那样，卓鲁听到了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他看到，身边的伙伴一个又一个坠落马下，数量远比他预计的多得多。 “魔法，一定又是魔法！可恶的萨满！￥%#@”刚刚褪去的恐惧又涌上了心头，卓鲁恶毒地诅咒着。 卓鲁翻身将自己藏身在马肚子下面，这种方法，用来躲避鸟铳非常有效，鸟铳很难击中他。只要马匹不被击倒，他就是安全的。以前，女真人常常派几个马术娴熟的人用这种办法引诱明军提前开火。 “砰砰砰”明军的鸟铳响个不停，弹雨如蝗虫般地撞进人体、马匹的明军近前，这场战斗就结束了，没有人身体里，战场上四处都是女真人的惨叫和战马的嘶号。周围的马到现在，他的马还没有被子弹击中。 卓鲁强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他深信，只要他冲到了敢直面女真人的钢刀。 三十丈、二十丈……卓鲁几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轰轰轰”巨大的爆炸声再次果真是被施了魔法，一直都响起，卓鲁一惊，偷瞄空中，只见天空中飞来无数的“石块”，那些“石块”也被施过了魔法，或者一落地就爆炸，或者凌空就爆炸开来，战场上又泛起了一片血雨。 “这不公平！卑鄙，无耻，肮脏，龌龊，歹毒，下流……”卓鲁心中把他能想到的所有词句都骂了出来，听说汉人能撒豆成兵，能施展五雷轰顶，能请来神仙上身，原来的都是真的。 不远了，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冲过这十丈，这场战斗就胜利了。 卓鲁强行控制住惊惶失措的战马，这么鼓励、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石头”落在了响并没有发生，那居然他身边，他清楚地看到了那石头的本来模样，一个木柄，上面绑着一个柱状着火光。 完了！ 卓鲁心中充满了绝望，这一劫他是逃不掉了。 想象中的巨是一颗哑弹，没有爆炸。 卓鲁欣喜若狂，他认为这是上天在佑护着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有了上天的佑护，还怕什么？ 卓鲁眼中又闪烁起必胜的光芒。 卓鲁的好运终于在的铁块，尾部还“滋滋”地冒离五行卫只有三匹和同伴越来越少，卓鲁很幸运，直四米的地方用完了，他的战马终于倒下了，胸口有血淋淋几个大窟窿。 在战马倒下的那一瞬间，卓鲁一蜷身，从马腹下滚了出来，顺手还拔出发之计，这个动作普通的女真人根本做不来，只有像卓鲁这样身经百战的白甲才能完成得如此熟稔，完美无缺。 借着这股势头，卓鲁直接滚到了明军的阵前，钢刀顺手往上一撩，只听一声惨叫，一名明军的小腿被他卸了下来。 这下明军该怕了，四散而逃了吧！ 对这个动作，卓鲁十分满意。 趁机卓鲁站起身来，令卓鲁感到惊讶的是，周围的明军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切，依然机械地随着口令举枪射击，看也不看卓鲁一眼，黑色古怪的头盔和面甲遮住了他们脸，卓鲁根本看不到他们惊惶的表情。 而在他正前方，同样一名戴着黑色古怪的头盔、面甲，身穿半身黑甲的明军大踏步朝前迈了一步，看上去非常粗笨的鸟铳直直地顶住了他的胸口。从那面甲的缝隙中露出的眼光，卓鲁看到的不是惊慌与惶恐，而是惊喜与漠然。 这一刻，卓鲁知道自己已经完了。鸟铳的了马背上的一把钢刀。在这千钧一威力他知道，何况是这种被施过最恶毒咒语的鸟铳。 卓鲁绝望地举起了钢刀，朝那个明军斜劈下去。 “铛”钢刀砍在那黑漆漆道凹痕，那个明军根本躲也没躲。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声也响起了起来。 卓鲁感到一个东西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钻入了他的身体，在他体内不断的翻滚，随即又在他背后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大洞，钻了出去。 刹那间，所有的气力都消失了，天在旋，地在转，世界越来越黯淡，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那刺鼻的硝烟味道也不那么明显…… “嘡啷”，跟随卓鲁征战多年的钢刀掉落在地上，卓鲁缓缓软倒在地。 原来，这些明军士兵也被毫了魔法！原来，死亡如此之近！ 卓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卓鲁是做，对华夏民族是有就唯一几个冲到五行卫阵前，给五行卫造害对五行卫而言，微不足道。 一柱香之后，莽古尔泰终于停止了这种军败将黯然撤离了战场。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千三百多具失去生命和即将失去的女真勇士的半身甲上，溅起了一道火花，只留下一。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化成血肉模糊的尸块，根本分不清人形。 硝烟散尽，尘埃落下，看到这犹如修被他人放出来吞噬华夏子民的血肉，让炎黄子孙背负罗地狱般的情景，不止是张宝所部脸色苍白，大小便失禁的人吐的人也不少。 “我一手放出了这只关在潘多拉魔盒中的魔鬼，也不知是对是错！”看到此情形，董宣武同样是感慨万千，“不过，既然这只恶魔迟早会被人放出来，与其日后百年的耻辱。还不如我自己亲手将它放出来，利用它去祸害其他的民族与国家。 我不知道如此，现在无意义的冲锋，带着一千多名残施如此，在董宣武知道这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这是善还是恶，但是我利的，包括女真人。只要能让华夏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顶峰，只要能光大成真正伤害的女真人之一，虽然这种伤发扬我华夏文化，我董宣武纵使化身恶魔，做那千古罪人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不由得一松。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过去的将来，也是如此。 善良，必须要有不在少数，即使是五行卫的战士，当场呕善良的资格，否则知道，这样是愚蠢。善意，也必须要有释放善意的地位，否则就是心怀不测。 董宣武前世曾在一部叫《玄缘幻世录》中，看到这么两句话，他深以为是：身世低贱无仁义，囊中羞涩莫问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三章 援军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三章援军这次意想不到的战斗，震撼了张宝，让孙承宗意识到五行卫的真正实力。 在此之前，虽然炮轰努尔哈赤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那毕竟是利用火炮，出奇不意才取得的。五行卫甚至都没有与女真人正面交手。 而这一战，是真正五行卫当面硬撼正蓝旗，觉华岛的张宝部虽然也有参战，但只是在战斗结束后，负责肃清受伤遗留在战场上又不愿投降的残敌。这是董宣武特意的安排，虽然他不喜欢张宝其人，但是作为友军，董宣武还是希望友军的战斗力更强一些，因此特意安排他的人上战场见见血。 据被俘的女真人交代，这次参与进攻的是正蓝旗八个牛录两千六百人左右，此战结束后，这八个牛录基本被打残了。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是很难再有勇气上战场的。 而五行卫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人阵亡，三人重伤，这损失比攻打广宁城还要小。当面硬撼女真人比自己人数还多的八个牛录，从头至尾几乎是压着对方打，这种战斗，明军还从来没有过。这让孙承宗看到了收复辽东全境，平息建奴叛乱的希望。 两千五行卫就有如此战果，如果五行卫的新兵全都练成了，凭着这七千多名五行卫精锐，岂不是想打谁就打谁，一举推平辽东。 孙承宗这时才明白董宣武当初为何那么有把握守住广宁城。的确，单靠这两千虎贲，不出意外，完全能够守住广宁这座坚城。 有人欢喜有人愁，广宁城这边欢天喜地庆胜利，祖大寿却觉得这段日子运气特别背。 辽东御史巡按方震儒来到了宁远城，听说督师孙承宗坚持要留守广宁，袁崇焕再不对广宁城迫在眉睫的危险视若无睹。方震儒虽然只是个七品御史，但弹劾折子的份量绝对不轻，不管怎样，袁崇焕都需要做做样子，不能让孙阁老战死在广宁城。 祖大寿正好率领着三千关宁铁骑接替了五行卫的任务，镇守锦州这修了一半的城池。于是，这个倒霉的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谁叫他离广宁城最近呢？袁崇焕给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孙承宗的安全。 可是孙承宗那个倔脾气，岂是他一个总兵官劝说得动的？最大的可能，他和他这三千关宁铁骑会被孙承宗扣在广宁城，随孙督师一起殉葬。 祖大寿当然不敢埋怨孙承宗，所以一肚子火都撒在了董宣武身上。 你说你董二愣子，好好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不当，来辽东充什么能啊？你充能也就罢了，老老实实呆在锦州这鬼地方盯着这帮泥腿子干活不是挺好的，没事你跑去广宁做什么？人家碍着你了？咱们关宁军还指望人家发家致富呢！ 现在好了，篓子捅下了，努尔哈赤率领三万五千精兵已经渡过了大辽河，不日就要攻打广宁城，知道不妙了，自己的屁股不擦，现在却撅着屁股要关宁军给你擦？当初分军功、分缴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咱关宁军？ 骑在马上，祖大寿一肚子牢骚，食指不停在屁股上画圈圈：“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个该死的董二愣子！” 想虽这么想，祖大寿可不敢怠慢，真要去迟了，孙阁老战死，袁崇焕逃不了，他祖大寿也会落下一个救援不力的罪名，跑不掉。 祖大寿只能寄希望于能在努尔哈赤的大军合围广宁城前，及时敢到广宁城，就算绑，也要把孙承宗给绑回来。至于广宁城的得失，与他何干？袁大人的命令上写得很清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孙承宗的安全。广宁城丢了，应该可以算做“不惜”的“一切代价”之一吧！哦，如果能顺便把那位大外甥吴三桂一起弄回来，那就更好。 祖大寿自认为，只要能将孙承宗弄出城，他完全有把握平安回到宁远城。至于还在建设中的锦州，应该也可以算做“不惜”的“一切代价”之一吧！ 祖大寿对关宁铁骑撤退技巧这种迷一样的自信是事实根据的。 早在之前的广宁之战中，祖大寿就展示了他令人拍案叫绝、精妙绝伦的阵前撤退技巧，广宁军、山海关援军损失殆尽，他却能一个不拉地把一千关宁铁骑完整带离战场，转身动作几乎比私通后金的孙得功还早。 原本的历史上，明崇祯四年大凌河解围战，来自浙江、两淮和四川的四万明军来援大凌河堡，试图解救被后金围困的两万关宁军。他的外甥吴三桂，在明、金两军交锋前的那一刹那，突然想起家里的鸡汤忘了关火，带着右翼关宁铁骑向后转进，逃之夭夭。 明军崩溃了，四万来援明军全军覆没。祖大寿也只好投降，这是他第一次向女真人投降。 十年后，祖大寿和数万关宁军又被金兵包围在锦州，这次来援的是洪承畴，带来的是大明最后的战略预备队——秦军。在松山，明、金两军展开了战略大决战。 他那好外甥吴三桂再次想起了家中煲的鸡汤，于是和王朴突然再次率领关宁铁骑临阵脱逃了。十万明军炸营，秦军尽墨。 洪成畴兵败被俘，祖大寿的又一次投降了大金国。 在所有和关宁铁骑合作过的外系将领中，恐怕也只有左良玉略占过一丝上风。 锦州大战后，当时的大明已经是上穷途末路了，崇祯皇帝砸锅卖铁，把他吃饭的铜盘子都典当了，凑了些银子悬赏让左良玉和关宁铁骑去援助汴军。 听说有赏银拿，刚在锦州大战中抛弃了友军荣誉归来的关宁铁骑，立刻南下开封找侯洵侯督师要钱去了。但同样来开封拿赏银的左良玉一看后援是关宁铁骑，心里那真是瓦凉瓦凉的，他好歹也是在辽西混过，谁还不认识谁啊。于是，老左私下留了个心眼。 开战之时，闯王李自成还没有进攻，右翼的左良玉就先跑了。果然不出左良玉所料左翼的关宁铁骑也跟着转进了……该战史称朱仙镇大捷，汴军和远道来援的鲁军全军覆灭，明朝在中原的战略机动部队被闯军一扫而空。 当然，这一战左良玉虽然开始虽然占了点便宜，不过他的撤退技巧跟久经考验的关宁铁骑没法比，差着一个档次。当时他虽率部成功撤出了战斗，但在之后还是被闯军追上来一阵激烈地摩擦，那个揍得真叫惨啊，鼻青脸肿！ 第三十四章 悲催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四章悲催祖大寿没有想到，来得早不如赶得巧。虽然他竭力避开努尔哈赤的进攻路线，但造化就是这么作弄人，眼看就要到达关宁城的他与努尔哈赤撤退的兵马不期而遇了。 说实话，金军这时刚刚收到莽古尔泰战败、损失惨重的消息，士气再一次受到严重打击、人心惶惶，毫无准备的努尔哈赤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支盔明甲亮的明军精锐骑兵，真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董宣武埋伏的伏军。 汉人的评话努尔哈赤听过：这时只听“duang”一声炮响，道边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面色赤红，双眼微闭，五绺长髯，煞是威风；跨下赤兔马，手把一杆青龙偃月刀…… 靠，这是不打算给女真人一条活路啊！ 努尔哈赤的脸色都变了。 努尔哈赤脸色变了，祖大寿脸色更变了，心中暗暗叫苦：人要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怕什么来什么呀！女真鞑子，你不去攻打广宁城，跑这里来干嘛？三千人打三万五千女真蛮子，不用打也知道结果呀！还犹豫什么？文明人不跟野蛮人打架，在野蛮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跑呗！ 祖大寿当机立断，立刻拉转了马头，率先一骑，绝尘而去。 主将都跑了，还等什么？关宁铁骑撒丫子了，纷纷跟随主将，拍马而去，锣鼓旗仗，还有随军的辎重，扔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诈败诱兵之计？可是还没交战呢！ 努尔哈赤还呆在那里傻乎乎地发愣，三千关宁铁骑已经在转眼漂亮地完成了转进动作，只见烟尘滚滚，马蹄震得大地都在发抖，辽西名将祖大寿又一次率领关宁铁骑在三万五千强大的金军面前，全是而退。阵前只留下一些不知所措运送粮草辎重的壮丁。 “是关宁军！”皇太极率先醒悟过来，也看到了机会，立马提马上前：“皇阿玛，皇儿讨一支令箭，让皇儿率本部兵马关宁军，弥补我军的损失！” 一边是董宣武的五行卫，两千人硬撼莽古尔泰正蓝旗两千六百女真勇士，打得正蓝旗落花流水，损失过半，八个牛录被打得都失去了战斗力；一边是装备精良，却望风而逃的数千关宁铁骑，这差别也未免太大了吧！ 大金国大军在广宁城下损失了太多粮草辎重，正需要补充，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何去何从，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努尔哈赤当即下令，暂时放弃攻打广宁，大军转头朝南，以皇太极所部正白旗十个牛录为先锋，去锦州，揍关宁军去。发点小财，先！ 同时，努尔哈赤下令，从辽东再调集三万多人马来辽西，同时将沈阳、海州、耀州等地火炮都运过来，由大贝勒代善率领，先将广宁城围困住。待到修理完关宁军，两军再合兵一处，攻打广宁。努尔哈赤还不信了，区区一个广宁城，合大金国六七万兵马，还有拿不下来的道理。 远在宁远的袁崇焕万万也没有想到，他派去援救孙承宗的祖大寿，非但没能救回孙督师，反而给他带回来这么一只大老虎。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此时，祖大寿其实也十分郁闷，他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这些女真人怎么正事不干，放着好好的关宁城不打，却追着他的屁股撵了下来？ 没有办法，继续逃吧！ 锦州城他是不敢去了，锦州城还未建成，无险可守；宁远城他也不敢回去，袁巡抚要是知道他惹下这么大的祸事，还不将他撕烂了，送到嘴里恶狠狠地嚼巴嚼巴的？ 干脆，去觉华岛老家吧！那里山好水好人也好，关键是隔着大海，女真人不善水战，只能隔着海发呆。而且，觉华岛是后勤重地，有钱有粮有辎重，在那里过小日子，想一想就让人有些小兴奋。 于是，祖大寿率领着三千关宁铁骑，一路马不停蹄，昼夜赶路，直接往觉华岛而去。 祖大寿跑了，可是修了一大半的锦州城跑不了啊，那些修建锦州城以及周边堡垒的壮丁跑不了啊，还有那些周围那些没有得到消息的关宁军也跑不掉。 这一路打下来，皇太极可是赚大了，缴获无数，俘虏无数。修了一大半的锦州城，皇太极原准备也一把火给烧了，却被范文程阻止了。 范文程说：“主公，这锦州城可不能烧，明国辛辛苦苦，耗费了无数银两才修成这半个锦州城，烧了多可惜。烧了就断了明国的念想，以后夺回广宁城，灭了董宣武后，大明很可能舍不得再投钱重建锦州城。这可是大金聚财的聚宝盆，可不能一锄头挖断了根。” 皇太极觉得范文程说得有道理，于是放弃了烧掉锦州城泄愤的念头。不过，能搜刮的东西他可没有手软，能带走的一率带走，光火炮，就弄了几十门。 努尔哈赤、皇太极在锦州这一带搜刮，东江镇毛文龙那边也没闲着，东江军这次真的大举进攻了，大肆在辽东搜刮，所过之处，用二贝勒阿敏的话说，比狗舔过还干净。 由于广宁之战的缘故，辽东本已经抽调了大量军队，这次大贝勒代善出征，又征调了大量守军，辽东防备毛文龙的军队严重不足，充其量只能守住几个重要的城市与要地。这就给了毛文龙的东江军大好的机会。 东江军全面出动，绕过重要城市与据点，扫荡广大农村地区，充分发挥出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精髓。虽然阿敏紧急布置秋粮收割计划，但是，未完全成熟的秋粮还是被毛文龙收割了去了至少三成。 “八弟在辽西抢东西，毛文龙在辽东抢东西，都发财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是听说毛老叫花子在广宁发了一笔横财，今年应该可以欢欢喜喜过个好年了，怎么还这么抠门？抢粮就抢呗，连稻草都不给老子留一根，也未免太过份了点吧！莫非这毛老叫花子的祖籍是山西？”阿敏嘴里叼着一根鸡骨头，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悠闲地自言自语。 “我呸！”阿敏忽然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吐掉嘴中的鸡骨头，眼中精光乍现，“都让你们抢光了，老子今年喝西北风啊！” 第三十五章 帝心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五章帝心努尔哈赤抢上瘾了，一路向南，沿途的关宁军望风而逃，逃不掉的只能举手当俘虏，兵锋直指宁远城。 辽西一片混乱，广宁大捷的消息由于女真人的封锁，没有传出来，孙承宗生死未卜，而袁崇焕求救的折子几乎是一天一封飞往京师，京师震动，弹劾董宣武的折子几乎堆满了天启皇帝的御案。 木匠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再做他的木匠活了，他不明白，他将五行卫虎贲之师调往辽东，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模样？朝廷花百万两银子打造的锦州完了，宁远也危在旦夕，辽西危急，山海关危急，野猪皮如同的野狗般在辽西肆虐，势不可挡、所向披靡，大明损失巨大无比。 而董宣武却无半点消息传来，唯一传来的好消息就是毛文龙在辽东攻占了几个不重要的据点。可是天启皇帝心里明白，那也只是暂时的，建奴辽东空虚才让毛文龙有机可乘。等到野猪皮回师辽东时，这一切又会像沙滩上的城堡，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信了董宣武？ 难道董宣武真是众大臣口中的那个登徒浪子，不堪重用？ 难道董宣武私自奔袭广宁根本就是战略性的错误？ …… 太多的疑问在木匠天子的心中纠缠，太多不利的消息也让这位大明皇帝无所适从。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可是有什么法子，这都是命啊！ 人在怀疑一切的时候，总会自然地找一个借口，朱由校也一样，这个想法是他唯一能抵抗周围大臣投来不信任目光的盾牌。 “董兄不会辜负皇兄！五行卫天下无敌，野猪皮根本不可能打过董兄！”弟弟朱由检的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光，坚持着他那难以理解的崇拜与信任，“皇兄你瞧，两百万两皇家债劵一举售空，不加赋而国用足，董兄乃是国之大才，今年，朝廷可以向百姓少征收两百万两新饷了！” 摸了摸弟弟的头，朱由校发觉信王又长高了，忽然，他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也许，他的这个弟弟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大明天子。 不能这么想！ 天启皇帝迅速掐灭了这个想法，这会让他们兄弟俩反目为仇。皇位不是犁子，可以让来让去，这张龙椅，不止关系到他自己的兴衰荣辱，更关系到他这一系的子孙后代。 “借的始终是借的，迟早都要还的！拆东墙补西墙总不是个办法！”朱由校叹了口气，疼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发行皇家债券的目的是为了辽事，辽事败坏到如此地步，就算再多发两百万两债券，又济什么事？ “可是，董兄说过，其实不用还，债劵可以年年发，用后来债券得来的钱，来还现在的债券的银子。大明的农业、工业、商业环境越好，海贸的规模越大，债券得来的银子也就会越多。只要大明的信誉不破产，这银子就能一直借下去！” 信王侃侃而谈，这次亲手主持皇家债券的事，的确让他成熟了不少，考虑事情也周全了不少：“皇兄不必着急，辽东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董兄说过：战争打的其实就是钱粮与科技。只要不犯大错，最终胜利的一般都是钱粮多、科技更发达的一方。论起钱粮、科技，我大明不知比建奴强多少倍，咱们输得起。女真人不行，只要输一次，他们就完蛋了。 只要有钱粮，有科技，大明就可不断组建新的用科技武装起来的军队，而女真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耗也耗得过他。我不信，女真人的运气永远都那么好！” 听了弟弟的话，天启皇帝心中忽然有了一点信心。这话他也听董宣武说过，不过当时，因为朝廷已经陆续投了一千多万两白银在辽事上，依然不见任何成效，所以朱由校并没有听进去。这次再听到信王说起此话，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董宣武不是也数百里奔袭拿下了广宁？那些人头与俘虏作不来假。也许五行卫还在坚守广宁城，他们毕竟只有两千人，这点人手，能守住广宁不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毛文龙不是也极大的骚扰了建奴后方，打击了建奴的生产？女真人也是人，他们要吃饭，不吃饭也会饿死。只要辽西关宁军不让他抢到更多的粮食，困也能困死他们。 天启皇帝怔怔地想得出神，眼中又闪现出几丝希望。 大贝勒代善率领三万大金国军队渡过了大辽河，来到了广宁城下，将广宁城围得水泄不通。汲取了上次围城战的教训，代善的大营距离城门足有五里之遥。 努尔哈赤不许他私自攻城，代善心中非常不服。这次他带来了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三十五个牛录，一万多女真勇士，还有征调了两万汉军，辽东的兵力几乎被他抽空，西北那个自称是黄金家族后裔的林丹汗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来大金国抢上一把，过一把瘾。 林丹汗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察哈尔蒙古的骑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依然不是科尔沁蒙古骑兵所能对付得了的，而此时西北的兵力被抽调出了半数，兵力极为紧缺，守不住漫长的边境。 林丹这欺软怕硬东西绝不是什么善类，如果让他侵入到大金国境内，他可不会像大明那样对女真族人客气什么。 为今之计，就是要尽快结束辽西的战事，而辽西战事的关键，在于广宁。广宁城如一根鱼刺般卡在南征大军的喉咙处，明军控制了广宁城，随时都可能依托辽河，切断皇阿玛大军的退路。为了防止后路被掐断，他堂堂的大金国大贝勒，正红旗的旗主只能放任西北的安危而不顾，聚集大军围困住广宁城。 只有攻取了广宁城，大金国才能放心随意进出辽西，对大明在辽西的财物、子民予取予夺。而他这一支大军也能从这无所作为中解放出来，防备随时可能来骚扰大金国的林丹部。 这一点，代善明白，努尔哈赤也明白。只是代善不能理解，努尔哈赤为何不许他私自攻城，说到大炮，他现在也有不少，他带来的，还有八弟皇太极送来的缴获，加起来也有百余门，不比城中董家军少多少。 更重要的是，广宁城中只有一万守军，其中真正又战斗力的队伍其实只有两千五行卫，那些关宁军，还与汉军，根本不足为虑。面对这样的对手，却要坐困广宁，代善觉着，这是一种耻辱。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六章 炮战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六章炮战不止代善是这么想，他所部的女真勇士也都是这么想。是苍鹰，就要应该搏击长空，是苍狼，就该笑傲风雪。围住对手却不敢出手，那是绵羊才做的事，不是女真勇士的行径。 不断有人来鼓动代善，不断有人来请战，代善不胜其烦。 终于有一天，西北林丹汗压境的消息传来，代善终于决定不再等了，不顾皇阿玛的命令，立刻攻城。 次日凌晨，代善在广宁城东门外列阵，准备攻城。 上次努尔哈赤被炮击的经历，代善早已经听说过，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代善将出发阵地设在距离城门两里外，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火炮能够打到，也是强弩之末，更不要说准确度了。而且，阵地上人员距离也拉得很开，女真战士人人备马。 另外三座城门外，代善分别派出了一个牛录和一千汉兵，主要是用来简直，防止有人从城中逃走。 之所以选择东城，是因为代善要利用清晨的日光。 太阳刚刚露头，代善一声令下，七八百名汉军在一队女真骑兵的押送下，赶着早已经套好驮马的百余门火炮出发了。他们要利用这个时间，将火炮安置在距离城门一里开外的指定地点。这些旧式火炮射程有限，太远了根本打不准。所以，代善不得不冒险将火炮安置在离城墙这么近的地方。 这些火炮的任务就是干掉城头的大炮，压制城墙上的明军，轰开城门。火炮这东西女真人玩不来，只能靠汉军完成。 广宁城中老式火炮有五十余们，但分散在四座城门。老式火炮移动不便，一时很难运过来，董宣武干脆放弃了将老式火炮集中起来使用的想法，所以，东门的老式火炮现在只有十多门。 不过好在董宣武的三磅、六磅火炮足有八十一门，轻巧方便，随时都机动待命。发现女真人在东门集结，董宣武立刻就命令迅速将这八十一门三磅、六磅火炮运抵，搬到城墙上的指定地点。 “想跟我斗炮，还嫩了点！就让我教教你怎么用炮。”董宣武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相比于女真人的火炮，腾蛇营的火炮实在先进太多了，不止是重量轻，轻巧，更重要的是口径统一，弹药配给方便，而且可以使用开花弹。另外一个优势就是，每一门火炮的位置是事先定好的，射击诸元也早已经确定好，指挥起来要方便许多。 再看看女真人那些火炮，口径大的大，小的小，极不标准规范，应该都是来自缴获。炮架子显然是新近配置的，居然用的是木头车架，这样的炮架，打不了多少炮就会震散了。 而且，从他们的行进可以看出，各个炮组之间缺乏配合。各种口径的火炮混杂在一起，这说明他们指挥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各个炮组只能各自为战。 炮组与炮组之间的距离也不对，过于密集，利用开花弹攻击，效果一定很不错。 还有，火药堆放的地点也不对，当这是演练场啊，敢堆放得如此之近，真是不知道到死活。 …… 董宣武一下子就看出了十多个问题。 腾蛇营的新式火炮很快就安装好了，城下的女真人的炮队依然还在手忙脚乱。 董宣武立刻下令：“按照之前设定的射击诸元，从丙十四到丙四十一，腾蛇营每一个班三门火炮负责一块区域，使用开花弹，覆盖攻击。老式火炮，使用实心弹，随时准备阻击进攻的敌人，不必参与炮战。” 腾蛇营班的编制与普通班不同，每个班有十二名战士，分成三个炮组，正副班长各一名，班长负责指挥作战，副班长则负责充当观察员。 每个炮组有四名成员，分别是炮手一名，主要负责瞄准开炮；旗手一名，负责传递命令；辅助炮手两名，分别负责运送、填充弹药和清洗炮膛。分功极为明确细致，而且动作也都经过规范化。 “duang”在太阳露大半个脸来的时候，广宁城中的第一枚炮弹出膛了。虽然初升的太阳的确很刺眼，不过，在早已经标注好射击诸元的情况下，炮手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将炮弹送到指定位置，影响远没有代善想象中的那么大。 随着这一声炮响，只听炮声不断，广宁城上火光不断闪现，硝烟顿时将大片的城墙笼罩在内。 “轰”“轰”“轰”…… 炮弹不断落在女真人火炮阵地上，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时可以看到一门门火炮被掀翻在地。很多堆放在火炮后的火药被引燃，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的蘑菇团，冲天而起。将人体的残肢与笨重的火炮像抛布娃娃般地高高抛起。 不少汉军炮手哪见过这情形，转身就想逃走。 “噗”“噗”“噗”…… 钢刀划过，人头飞起，鲜血四溅，督战的女真人哪会放这些汉军炮手逃走，转眼间就斩杀了十多名意图逃离的汉军炮手，震慑住了其他的汉军。 “开炮，开炮，快开炮！”女真人挥舞着带血的钢刀，疯狂地吆喝道。 这时，城墙第一轮火炮已经射击完毕，炮膛需要冷却清洗，需要重新填充火药与弹丸，炮手也需要重新瞄准，城墙上顿时静了下来。 硝烟散去，再看城下的女真人火炮阵地，简直惨不忍睹，阵地上十多门炮支离破碎，到处都是被火炮击中者的血肉与残肢，幸存的汉军炮手一个个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宛如鸵鸟一样瑟瑟发抖。当初，他们在沈阳城头炮击戚家军时，恐怕没有想到也会有今日…… “腾蛇营威武！” “五行卫威武！” “大明必胜！” …… 城墙上起了一阵山呼海啸。 “开炮，还不快开炮！”女真人气急败坏的大声嘶吼着。 一些炮手终于在女真人的胁迫下战战兢兢、壮着胆子慌乱地开了炮，但稀疏的炮声远没有达到女真人想看到结果，三十多枚炮弹要么就是高高掠过城墙射到了城内，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打到城墙处就已经落下，实心炮弹砸在城墙上，砸出了几个潜坑。有几门炮甚至光响了，却没射出任何东西，只因炮手慌乱之中忘了望炮管中放入炮弹。 这一轮女真人的射击根本没有给城墙上的战士带来任何损失。 城墙上传来一阵嗤笑声，特别是关宁军与归附的汉军，笑得最为畅快。因为他们发现，原来敌人并不是那么可怕。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七章 攻城（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七章攻城火炮不是女真人想象的那样，装上火药、弹丸，点燃引线就可以了的。炮兵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可以做，火炮底药的多少、炮管的角度，都涉及到极为复杂的计算，需要非常有经验的炮手才能完成。而且，在对方炮火的轰击下，每次开炮都是对炮手心理素质的一次重大考验。 冒冒失失地把炮兵拉上陌生的战场，让他们在对手眼皮底下开炮，这是一种极为不负责的行为。 在经过几轮炮火的较量，损失了足足七八十门火炮后，代善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再这么下去，结果只会耗光他原本少得可怜的炮兵，毁掉他所有的火炮，打击士兵的士气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终于，代善下令撤回炮兵和大炮。 收到这条命令，督战的女真人与残存的汉军炮手一齐松了口气，在撤退途中又遭受了腾蛇营一轮打击过后，百余名汉军炮手终于拖着不足三十门回到出发阵地。战场上只留下近九十门火炮的残骸和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们唯一的战果是，唯一一枚炮弹终于走了狗屎运落到了城楼上，砸死了两名关宁军士兵，给城楼破了一个大洞。 炮战被打败了，代善脸色灰沉，但是并没有太在意。大炮并不是女真人的强项，真的勇士要敢于面对锋利的刀锋和淋漓的鲜血，那才是女真人的骄傲。 一挥手，三千名汉兵扛着、推着各种攻城器械出阵，缓步朝广宁城杀去。 没有人敢回头，因为在他们身后，是一队督战的女真骑兵，手中的钢刀闪闪光。谁要敢畏缩不前，那把钢刀将会落在谁的脖子上。汉兵们只能祈求上天的保佑，希望能平安从战场回来，看到明天的太阳。 接近城墙一里半地的时候，城墙上的炮声终于响起。这次射出的是实心炮弹，炮弹重重地砸在城门前那片带着血色的黑土地，砸得黑色的泥土四处飞溅，炮弹又弹了起来，在汉军的惊叫、惨呼声中，耕犁出一道道血色的死亡通道。 “啊！”徐福林惊叫一声，脑浆、鲜血飞溅了他一脸，火烫火烫，昨天晚上还在跟自己说要趁着这次南征，抢回一个大屁股婆娘做老婆的刘四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一颗炮弹正好与他的脑袋做了亲密接触。 世事无常，生命轻如鸿毛。 徐福林只觉得腿脚发软，浑身颤抖个不停，卖不动步了。他想转头逃跑，这场战斗的胜负与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什么关系。 他原本就是辽东军户，老实巴交的农民，鸡杀过，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实际上，就连他原本应该很精通的刀枪也使不利索。比起刀枪，他更关注的是地里庄稼，那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女真人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些难得见一面，犹如传说中才存在的大官们全都跑了，一直占他的便宜，欺压他的千户没有抵抗，直接带着他投降了。那些死去的乡亲就死去吧，人不是神仙，谁又能不死了，唯一的区别是早死还是晚死，病死还是被砍死罢了。一人一辈子能吃多少米，拉多少屎，怎么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要他没事，他的家人没事，他又何必管那么多？给汉人做牛马，与给女真人当奴才，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徐福林摇身一变，变成了大金国的汉军。如果有一天，明军杀了回来，徐福林相信他同样还能摇身一变，又变成明军。在这个乱世之中，他只是颗随风摆动的野草。 身上的军服变了，但是徐福林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被人骑在脖子上，给人做牛做马，任人鱼肉，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半年多前，他最小的妹妹也饿死了，家中孤零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这时，一位喝醉了的女真人告诉他，荣华富贵要靠手中的刀把子，只要握住刀把子的手够稳、够狠，那么，别人的财富就他的，别人的女人也是他的。 从那以后，徐福林苦练武功，他要用他这双手，从别人手中抢夺财富，抢夺女人，无论对方是谁。 但世事就是这么有讽刺性，自己手中的刀子能砍向别人，也意味着别手中的刀子也能砍向自己。 猛然间，徐福林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要当一名无恶不作的强盗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啊！”“啊！”…… 背后惨叫声传来，腥臭的血滴溅落在他的脖子里，那是督战队在杀畏缩不前者。“踏踏”马蹄声正在迅速靠近，徐福林知道，他必须做出表示，要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杀呀！”徐福林狂吼一声，迈开步子，继续冲向广宁城。 身边的同泽一个个倒下，化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就像是去年过年时包的那饺子馅，那饺子馅真香啊，想起来就令人流口水。不像这里一团团被血裹住的肉块，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徐福林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处境，既然命运无法改变，那就接受吧！一代一代，祖先们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渐渐地，徐福林发觉他对周围的这一切不再那么敏感，即使垂死的同泽保住他的腿，希望他能给他一刀，来个痛快，徐福林也能一脚将那人踢开，继续自己的步伐。 这战场仿佛是一场梦，炮火是假的，满地零碎的血肉是假的，就连自己也是假的，徐福林只希望这场噩梦能够早些醒来。 铺天盖地的炮火终于被甩在了身后，徐福林轻吁了一口气，脚步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接下来等待他的应该是漫天的箭矢，然后滚木礌石还有金汁，快爬上城墙时，就该有钉板了。这些守城的通用手段，他很清楚。 如果可以选择，徐福林宁愿选择箭矢，这样，他不会死得那么难看。至于杀上城墙，斩将夺旗，用刀把子抢来自己的富贵和女人，徐福林早已经没有那念头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七章 攻城（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七章攻城人贵在有自知知明，人家女真人，天生是吃这碗饭的，而他不是，他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羔羊，即使强行凶狠起来，也是一只羔羊。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宁愿在回到从前，回到那个父母兄妹都还健在的时间，在田间辛苦的耕作。 城头“噼噼啪啪”响起了一片爆豆声，徐福林周围扬起了一片尘土。那是鸟铳，那东西徐福林见过，威力很大，但打不准，特别离城墙还有三十多丈的距离。 但是令徐福林意外的是，他身边的同泽又倒下了一大批。 董家军的炮火比别家的猛，想不到连鸟铳也比别家准。 徐福林并不太在意，甚至跟自己打赌，赌自己会在距离城墙多少丈时倒下。 没想到他能坚持的距离比他想象中的更远，那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只是这一大片木桩，上面缠满了铁丝，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福林还没想明白，十多名刹不住脚步的汉军士兵已经冲入铁丝网中，被缠满尖刺的铁丝缠住，脱不开身来，浑身上下不知被扎出多少孔洞，已经变成了血人，正“嗷嗷”的惨叫。 徐福林不想死得那么凄惨，他宁愿被城头的鸟铳一枪打死，于是，他一个急刹，险险地在铁丝网边缘停了下来，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那一霎那，徐福林忽然觉着自己很傻。反正是个死，他早就该趴在地上等死了，这里可没有督战的女真人，不用担心被砍下脑袋，魂魄回不了故乡。 于是，徐福林就这么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着：“我死了，我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徐福林这么聪明，徐福林看到，一个个汉军士兵冲入了铁丝网中，被扎得满身是血，然后要么被城头的鸟铳打死，要么身上缠满铁丝在铁丝网中痛苦挣扎等死。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更像那个被女真人砍死的张秀才画的山水画。 “踏踏踏”马蹄声响起，女真人也冲了上来，也冲进了那片铁丝网组成的死亡澡泽。徐福林意外地发现，原来女真人并不比他强多少，虽然胯下有马，身披坚甲，但一样会被铁丝网上的尖刺所划伤，一样会痛得“嗷嗷”叫，一样被被城头射来的子弹击中打死，变成一具软绵绵的尸体，如同破布般搭在铁丝网上。 冲上来的女真人越来越多，他们根本不顾前方正在艰难进攻的汉军，徐福林亲眼看到一名女真骑兵随手一枪捅倒挡住他冲锋路线的汉军同泽秀才李，又看到铁蹄将两名汉军同泽的脑袋踏碎。那脑袋，如同被爆开的西瓜一样。 “他们不是我们的同类……”徐福林忽然想起从关内偷偷传来一种叫报纸上的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刚才被捅死的秀才李读给他听的。 原来，他们真的不是我们的同类！ 徐福林心中想到。 “嗖嗖嗖嗖”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徐福林看到一片白羽像蝗虫般从天而降，射在离他只有三四丈远的那片区域，这时，那里的铁丝网基本被清除干净，簇拥满了人，有汉军，也有女真人。 朵朵血花绽放，一大片人倒下了，身上那一根根箭矢，就像一片片成熟待割的庄稼。 但是，这挡不住后来人，枪声不断响起，羽箭一阵一阵落下，人一片一片倒下。徐福林感觉自己身上至少已经被压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句还没断气，还在不停的呻吟。 任何队伍，只要肯付出血的代价，总是能前进的。 人潮不断向前涌动，一阵一阵，像拍在礁岸上的海浪，冲上去，化作无数碎屑，然后退下来，接着下一波再次冲上去…… 徐福林去过海边，也见过海浪，一切显得格外相似，只是，这次被拍碎的是无数条生命，留下的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人潮终于退去了，箭雨不再落下，枪声渐渐稀疏，炮声也不再响起。 但是徐福林并没有趁着这机会逃离战场，他已经习惯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他觉着，静静地躺在这里很好。没有惊惶，没有恐惧！ 没过多久，当“轰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那个不停呻吟的人，早已经没有半点声响。徐福林只觉得身上压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色已近黄昏，这已经是第四次进攻了，广宁城依然如磐石般屹立在那里！而女真人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弱。 代善在阵前走来走去，心烦意乱，不时拿皮鞭抽那些逃回士兵，大声喝骂斥责着。 在身后的旗杆上已经挂着二十多颗血淋漓的人头。 三千多人，三千多名女真勇士啊！就这么战死在阵前，至于汉军，代善已经无暇顾及，死的人更多，估摸着至少有六千多人。 自从女真人起兵以来，还没有哪次战斗，有这么大的损失，代善不知道事后怎么跟父皇交代。他只知道，再攻不下广宁城，迎接他的恐怕不会是皇阿玛一阵皮鞭的事。 代善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欲罢而不能。赌注已经推上了赌桌，想撤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没有皇阿玛和八弟皇太极那样的气量，拿得起，放得下。 另外三个城门外的兵马都已经被代善调了回来，他已经不在意明军会逃走，如果明军真的肯逃走，他会非常高兴。因为那样，他毕竟还是拿下了广宁城。在皇阿玛面前，他的罪过会小很多。 “明军的大炮稀疏了很多！”一名牛录额真欣喜若狂，大声叫道。 不错，代善也觉察到了，这次冲锋，明军城头的火炮再没有那么激烈，只剩下十多门炮还在开火。而且，那令人生畏的鸟铳声也没有再响起。虽然还有成片的箭矢落下，给进攻的队伍不小的伤亡，可是抵抗明显小了很多。 “主子，明狗的火药一定用完了！”一名巴牙喇忍耐不住，上前献宠。 “就你聪明？”代善轻轻地踢了那巴牙喇一脚，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论刀子，女真勇士还没怕过谁！ 第三十八章 溃败 第四次进攻的确顺利了许多，女真人第一次推进到城墙根底下，攻城车也推到了城门下。 金汁烧沸腾了的粪便淋了下来，滚木礌石落下 这些都是常规的防御手段，看来董家军果然只有那么两下子，黔驴技穷了。虽然城头的抵抗顽固了些，但并没有表现出与其他明军的截然不同来。原来，董家军也就仗着火器厉害点而已。如果是这样，攻下广宁城只是迟早的事，虽然损失会大一点。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那三座城门外的兵马撤回来，东城门攻下来后，那个姓董的一定会趁乱逃走。希望能活捉他，杀了这么多女真勇士，我非亲手活剐了他不可。 代善脸上的笑意更浓，心也平静了不少，眼中却露一抹杀意。 “杀明狗” “杀贼” 城墙上的战斗十分激烈，杀声震天，交战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城下女真人、汉军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城墙上，不时也有明军的尸体从掉落下来，有归附的汉军，有关宁军，也有董家军，不错，是董家军，穿着五行卫特有的半铠甲。 看来，董家军近战的战斗力并不比其他明军强多少，无非是狗急跳墙，更顽强些。 可是这有什么用女真勇士近战无敌，瞧，城墙上好几处已经被被女真勇士突入上去，虽然最终还是被赶了下来，但是，只要再加把劲，广宁城就破了 不过，明军的箭矢真的很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发出如此密集的箭雨。突入城墙的那些女真勇士，基本上都是被那箭雨杀的。 代善一挥手，两千多名摩拳擦掌的女真勇士冲向了战场，代善后的女真人，已经不足一千人。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留预备队了，倾尽力，一举打垮明军，才能减少大量的伤亡。 就在这时，“轰轰”的炮声，毫无征兆在代善的背后响起，打在毫无防备的女真人人群之中。大批的女真人被炮火掀飞，在空中被撕扯成碎片。这次打来的竟然是开花炮弹。女真人被这突如其来炮弹打懵了，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哪来的炮击 代善一阵错愕。 短暂的错愕，换来的是巨大的损失，成片成片的炮弹在人群中爆照，只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代善后的女真骑兵已经有半数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着，“砰砰砰”爆豆般的鸟铳声再次响起，慌乱的女真骑兵又被像割麦子似的倒下了一大片。 不好，中计了，董家军的火药根本没有用尽，董家军的主力早已经从其他城门绕了出来，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女真勇士致命一击。 代善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宿将，立刻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暴跳如雷。 “贝勒爷，快走快离开这里”卫队长还算清醒，一把抱住快发疯的代善，在一众巴牙喇帮助下，强行将代善架到马上，护着代善纵马逃离了炮火笼罩的区域。 正在冲向城墙的女真骑兵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密集的炮声，不由得勒住了战马，转头回望，只见他们的出发阵地已经完被炮火笼罩。黑土地上不断绽放着蘑菇云，马匹与人体的残肢在空中乱飞，大贝勒代善的帅旗早已经不见踪影。 原本在后方休息的三千汉军残兵四散而逃。 怎么回事该怎么办 女真人瞪大了眼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广宁城，还是该回头去救代善。他们甚至不知道在如此激烈的炮火中，他们的大贝勒是否还活着。 “代善死了女真鞑子败了”就在这时，城头上的明军忽然大声欢呼起来。 “代善死了女真鞑子败了” “代善死了女真鞑子败了” 四处都是明军的喊声，一瞬间，明军的士气爆棚，而女真人、汉军的士气跌到了谷底，城墙下再也无人攻打城墙，攻城梯上的女真人，甚至直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根本不顾忌可能摔伤和被满地武器误伤。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我没死，我还活着不要逃，不要逃，攻下广宁城，我们还有希望”被巴牙喇死死护住，暴跳如雷的代善发疯一般的狂呼。可是在隆隆的炮声中，在明军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又有几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兵败如山倒，终于，所有的女真人慌了，也四散而逃。 那些汉兵如果被抓住，也许没有多大的事，但是他们一旦被俘，结果一定不会好，这些年来，他们造了多少孽，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清楚。 那些胯下有战马的女真人还好，只要小心避开城墙上来的箭矢，躲开从背后袭来的董家军，就能成功地脱离战场。明军人少，根本对他们形成不了合围。 可是那些已经参与攻城的女真人就惨了，他们的马匹都留在城下，慌乱之中大部分战马都被汉军抢走，为了剩下的战马，他们甚至不惜自相残杀。 这时，谁都知道，谁抢到了战马，谁就抢到了活路，否则，穿着笨重的盔甲，跑得还未必又穿棉甲的汉军更快，而且很快就会没有气力。 广宁城下已经乱成一锅粥，没人再去理会从城头上下来的箭矢，人人只想着逃命。 果然，最大的战果，永远都出现在击溃阶段。因为此时，人人只想着比别人跑得更快，没人敢回抵抗。有些时候，人并不比傻孢子聪明多少。 城墙上，董宣武摇摇头，吩咐道“伏地投降者不杀” “伏地投降者不杀”战场上立刻处处响起了这声音。 汉军士兵们一愣，立刻放弃了逃跑。逃跑也有风险，有可能被四处的乡亲活活打死。就算逃回了辽东又怎样，回头还不是被女真人押着来送死，当炮灰。与其这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投降。了不起换皮再做回明军，给谁卖命不是卖命 第三十九章 夹击 不少受伤的女真人，还有那些自忖逃不掉的女真人也选择了投降。 投降也许还有活路，算真的要砍头，也能多活几天；不投降，现在得死。这道选择题，很容易得出正确答案。勇猛凶悍的女真勇士，在真正面对绝望与死亡之时，其实跟明军也差不多。 这是人性。 董宣武一直都坚守在城墙，盔甲已经沾满了鲜血。左胳膊甚至了一箭，不过伤得不重，有链子软甲的防护，箭矢只不过刚刚钻入肉里。 因为他担心，一旦他离开了城墙，广宁城的关宁军和汉军，又可能在女真人疯狂地攻击下崩溃。 城外的战斗是由莽和尚指挥的，带走了几乎所有的五行卫。城墙那些身穿五行卫盔甲的战士不过是换装过的关宁军和归附汉军。其他五行卫战士都已经轻装参加袭击去了。女真人只看到了身穿五行卫盔甲的明军尸体，却没发现他们手使用的武器并不是步枪。 事实证明，莽和尚不愧是出身于军伍世家，出击时间掌握得十分之准。 代善逃了，带着四千多女真残军败将，丢下所有辎重补给逃了。他带来的两万汉军几乎全军覆灭。他甚至不敢逃去见努尔哈赤，直接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辽东。 徐福林很幸运，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他幸运地活了下来。打扫战场时他被归附汉军发现，当时他已经被身一层层尸体压得昏厥了过去，离死只有一口气。 同样被俘的汉军还有一万多名，其有数千的伤员，另外有近七千战死，具体数字已经很难弄清楚了，因为他们的许多已经化为了一滩模糊的肉泥。 女真人阵亡的大概有五千多人，另有近两千多人被俘。 督师孙承宗乐得嘴巴都合不拢，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是辽东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 与女真人相，广宁守军的损失要小得多。 五行卫有二十六人阵亡，十一人重，三十三人轻伤。 关宁军阵亡二百七十五人，八十三人重伤，三百三十二人轻伤。 归附汉军四百六十八人阵亡，一百七十八人重伤，五百三十一人受伤。 伤亡主要发生在最后阶段，关宁军与归附汉军与女真人的战斗力相差还是太大，多亏出击的五行卫留下了诸葛连弩，不然，伤亡可能还要翻倍。这场战斗，无论是关宁军，还是归附汉军，都超常发挥，显示出让人惊讶的韧性与坚强。 如果关宁军都能像今日这般作战，辽事又怎么会败坏到如今这地步？可惜，大明只有一支五行卫。 狂喜之余，孙承宗又有些感叹。 除了受伤的，孙承宗将投降的汉军编入了归附汉军，归附汉军一下子激增到一万余人。这样一股力量，如果不遇到大批女真兵马的围攻，对付小股敌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董宣武对此却不以为然。 这些投降的汉军不是不能用，而是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甄别，进行思想再教育才能使用。孙承宗这种简单的方式，很可能为以后留下隐患。 不过，董宣武现在却顾不这些。此时他正忙这派出队伍收复广大的广宁地区。代善逃走，广宁各处的金国守军，不战而逃，兵力空虚，正是彻底掌握这块战略要地，重新控制大辽河的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广宁城反围剿作战胜利，周边的不利消息陆续传来，董宣武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辽西的局势竟然败坏至此。不但锦州这一代的据点被努尔哈赤拔了个精光，而且宁远到锦州的堡垒也相继失守，被女真人清理得差不多。努尔哈赤的兵锋已经抵近宁远。 不管怎么说，辽西的关宁军足有近十万之众，而且是主场作战，有充足的粮草补给，还有坚城可守，而努尔哈赤手下只不过三万来人，其真正的女真人，也才万余人。仗打成这样，董宣武简直不知该如何说这些关宁友军。 孙承宗的眼同样满是失望，他寄以厚望的新军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倒是五行卫这支跟他没有多少关系的军队，在广宁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辉煌胜利。这无论是在面子还是在心理对他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崇，你能不能去支援一下宁远那边？”孙承宗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董宣武暗叹一口气，他能不去么？掌握了广宁，虽然是断了努尔哈赤的后路，但同样，努尔哈赤占据锦州，攻下宁远后，也断掉了董宣武的陆地通道。 五行卫对后勤补给的依赖远大于其他明军，没有子弹，战士们手步枪变成烧火棍，甚至长矛都不如。至少白刃战，长矛使起来步枪更顺手。 大炮更不必说了。 最重要的是，接连的两场大战，已经耗去了五行卫大半的弹药储备，急需补充。如今沿海的据点基本都落在女真人的手，没有合适的港口，五行卫的弹药补给根本运送不来。 而且，董宣武手只有两千人马，那几千关宁军，和一万多归附汉军，凭城而守，打打顺风仗还成，真要靠他们打野仗，根本很难指望得。也是说，要封锁大辽河，只能靠他手的两千五行卫。 光靠他两千五行卫，如何能封锁得住这么长的辽河防线？努尔哈赤想回到辽东，随随便便可以绕过他们，渡过辽河，回到到辽东老窝。而他这五行卫，最多能跟在努尔哈赤屁股后面，再斩下女真人几块肉。 何况，还有广宁城呢！如果努尔哈赤并不急于回辽东，而是去大举攻打广宁城，又该怎么办？辽河距离广宁城，还有两三百里地，五行卫分身乏术啊！没有五行卫，那几千关宁军和一万多归附汉军真能守得住广宁城吗？董宣武觉着有点悬。 说到底，还是手可用的兵力太少，要是五行卫七千多将士武装到牙齿，此刻都拉到广宁城来，董宣武有把握让努尔哈赤这次匹马也难渡辽河。 为今之计，也只有出兵攻击努尔哈赤，逼努尔哈赤回师，如果宁远的关宁军肯配合夹击，莫说是重创努尔哈赤，算是全歼努尔哈赤的大军，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四十章 前程 长风万里送佳信，广宁大捷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整座北京城一扫旧日的阴霾，欢呼声一片。大街小巷里“噼噼啪啪”响起了鞭炮之声。 “哈哈哈哈！董宣武果然不曾负朕，孙老师果然没有辜负朕对他的一片期望！”乾清宫中不断传来天子畅快的笑声。 好些日子没见皇上这么开心过了，殿内当值的两位小黄门偷偷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暗想。 那三封奏折，天启皇帝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就会爆出开心的大笑。 广宁城下，三战三捷，杀真女真鞑子七千余人，斩首五千多颗，俘虏两千余人；杀伪汉军近七千，斩首五千多级，俘虏一万余人。天哪，这封奏报如果不是孙承宗亲手所写，亲历此事，天启皇帝又会怀疑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虚报战绩，杀良冒功。 孙承宗在城头亲眼目睹了此战，亲自清点战果，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样的功绩，足以昭告天下，告慰太庙了！ 董宣武，你可真的为朕争了一口气了！也总算没有朕对你的信任，千方百计为你挡下群臣如雪花般的弹劾。 明天，明天大朝之时，朕倒要看看那帮大臣还能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 天启皇帝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期待着次日的大朝，心中充满着信心。 五行卫的新兵已经训练有半年了，应该训练得差不多了，也该派到辽东去了。七千虎贲纵横辽西，就算不能打过辽河，确保辽西再不受女真人的骚扰总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可笑我大明，每年花费四五百万两银子，掏空了国库，也掏空了内库，训练出十四万新军，但真正上阵之时，却是溃败，溃败，还是溃败！哪里比得上林林总总花费才不到三十万两白银，组建才一年多的五行卫？ 五行卫才派出两千虎贲，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就立此奇功，先是数百迂回，穿越敌境，成功奔袭广宁城，收复了辽西重镇。接着又在广宁城下，炮轰野猪皮，打得努尔哈赤那老贼落荒而逃，不敢西顾。 如果说这一仗尚属侥幸，那出城迎战莽古尔泰那一仗，就打出了大明的国威，两千虎贲硬撼两千六百女真蛮人，将一向张狂的莽古尔泰，揍得满头是包，如丧家之犬，只能夹着尾巴惶惶逃回辽东。 这最后对阵一仗，简直有如天助。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别处一败涂地的关宁军、还有那新近归附的伪汉军，在孙督师、董宣武的指挥，犹如换了一个人，个个勇猛无敌。直接将女真的大将代善打残打废了。 兵不在多而在乎精，古人诚不我欺也！ 这样的部队，要是大明多有几支，莫说平灭区区的建奴匪乱，莫说剿灭南方的奢安之乱，就算征服西北大漠，重新大元的广阔疆域，又有何难？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哈哈哈哈，谁说就没有朕天启一席之地？ 天启皇帝越想越多，越想越兴奋，脸色一片潮红，眼睛越来越亮，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从胸中升腾而起，荡漾在胸口。 大袖一挥，天启皇帝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道：“来人哪，朕要下旨，朕要嘉奖五行卫，再拨出二十万两内库银两，朕要扩建五行卫，朕要再建五个营，名字朕已经想好了，还是按金木水化，我辈与其呆在学子监读死书，死读书，坐井观天，还不如趁着年轻年华，四处多走走，多看看。孔圣人、孟夫子也曾经周游列国呢！” “不归兄，难道你有与我相同的想法，也打算去投军？”柳若非有些惊讶，开口问道，“不如你我一齐去投五行卫如何？” “哼，胡式微，你就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什么《四海图志》，无非是些奇谈怪论罢了，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四夷来朝乃是本份，哪有我等迂贵降尊，反去曲就他们的道理？”首先开口的姓程的书生被胡不悔说了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口反驳道。 胡不归，字式微，《诗经》中云：“式微，式微，胡不归？”之语，也不知父母和老师是否有心作弄他，竟然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和字，倒也与他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的性子十分相配。 胡不归微微一笑，程俨的性子他知道，心胸又些狭窄，一向以清流自居，人还是挺正派的，令人欣赏。而另一人李中，心思灵活，但略显市侩。 没有理两人，胡不归对柳若非拱手说道：“若非兄，从军的事，不归不感兴趣，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看看埃及是否真有如山高的金字塔；看看希腊是否真的曾经孕育过一个伟大的文明；看看西班牙、葡萄牙、还有荷兰、英吉利、法兰西是否真的有那么强大；看看大海的那边，是否真有一块浩瀚的土地，上面生活着殷商的一支传人，殷地安人。” 柳若非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来，喝完这一杯，你我四人从此各奔前程，他日重聚，不知是何年何月！” 四人一齐饮尽杯中酒，放声大笑。 楼下又传来激昂的歌声：“……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道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建奴不顾身……” 第四十一章 锦书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济安居中，窈窕淑女，手持一叠厚厚的书信，静静地坐于石桌边，嘴角挂着一丝蜜一般的微笑，正痴痴地出神。 看到这一幕，孙小倩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她知道，那叠书信，一定董宣武寄来的。 那厚厚地一叠，怕是不下二三十封，快一个月没有收那人的书信，不料一来便是二三十封。辽东战事紧张，那人竟然还会抽出时间来，给她写这么多书信，轻盈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无从动摇。 想到这里，孙小倩更感到如同吃了一只杨梅，酸溜溜不知是什么滋味。 九九重阳眼见就快到了，那是董家迎娶轻盈姐姐的日子，董家迎娶轻盈姐姐的准备正在紧锣密鼓此筹备之中。前些时日，还请轻盈姐姐去试了试大红的嫁衣与凤冠，那是皇帝命令宫中的匠人特别为轻盈姐姐打造的，据说朝廷三品诰命夫人的诏书已经拟好，只能轻盈姐姐成亲过门后，随着皇宫中的赏赐，一起恩赐给她。 即便是那人那个叫翠袖的丫鬟，朝廷也发了一个七品的诰命。真是慕煞旁人！ 董家为了迎娶轻盈姐姐专门打造的四轮马车，孙小倩也是见过，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简约而不简单，浮夸而不张扬。特别是那用精钢打制的轮毂，以细细的钢制辐条与车轴连接，又用最新发明的滚轴轴承技术，显得格外的轻盈。 被厚厚的牛筋包裹的车轮和弹簧减震技术，让这辆精美得像是艺术品的四轮马车即使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颠簸感。 轻盈姐姐不方便试乘，不过乐安公主却没有这顾忌，一定要拉着她开开荤。 马车行过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无数富贵人家在悄悄地打听，如何才能弄到这么一辆精致的四轮马车。 这时候，乐安公主非常霸道地宣布： 这款马车是根本不存在的皇家乐安车行最新推出的产品。是皇家联合大明皇家科技院还有董家共同研制的产物，已经申请了大明专利，只能由皇家乐安车行专营，任何人不经过授权，不允许仿制、贩卖同类产品。这一点，受大明法律的保护，违者将按盗窃罪处置。 这一辆四轮马车是实验品，便宜了董宣武，第二辆将会成为皇专用的贡品，已经被命名为“天字一号”，将会成为当今皇帝的御用马车。至于“天字二号”、“天字三号”……也早被预定一空，订单已经排到年底了。 其他人想购买，必须提前向她预定，而且只能买到“地”字系列的马车。 当时孙小倩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位小公主，也这么会忽悠人，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人学的。这辆四轮马车用到了大明皇家科技院不少最新技术不假，但整个制造过程完全是由董宣武出图纸，让董家的匠人独立完成的，跟皇家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专利”、“专营”……等等概念，也只是董宣武在茶余饭后随口说的几个概念，根本没有这么回事，乐安公主居然也拿出来吓人。 孙小倩很了解乐安公主这小丫头，其实这小丫头并不贪财，贪财就不会偷偷拿出大量的钱财设置敬老院和孤幼院，抚养那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还借着轻盈姐姐的名义，开了一家非常大的药行，平价向百姓供应药材。 而且，孙小倩还知道，乐安公主还购买了大量的皇家债券支持他皇兄。她根本没有打算到期兑换这些债券。 小丫头只是非常享受赚钱的过程而已。她现在根本不缺钱，新近研制的“香奈儿”系列香水，让她聚集了大量的财富。 是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个原本很平凡、有些刁蛮的小公主。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多多少少改变不少？ 想当初，第一次见他，还觉得他色眯眯很讨厌，如果不是那部《射雕英雄传》写得实在太好，真不想理他。 可是处久了，越来越觉得他神秘，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看不见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了解他，亲近他，思念他，挂念他。可是每次偏偏见到他，让人心儿噗通噗通直跳……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好的男人就像是酒，放得越久，越是余味深长？ 想到这里，孙小倩只觉得双颊滚烫。 抬眼看了正痴痴发呆的李轻盈，孙小倩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她不能跟她的这位好姐姐争，而且他心中，恐怕只有那个她。她与他，此生注定是有缘无份，她是孙承宗的孙女，而董宣武是爷爷的学生，辈分上就差上一辈。她是名门闺秀，而他早已经定亲，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可能做他的小妾，这是对孙府的侮辱。 所以……难道这就是命运，上天的安排？如若有奇缘，为何心事终虚化？如若无奇缘，今生偏又再遇他？ 孙小倩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 “轻盈姐姐，谁来的书信，教姐姐看得如此出神，能不能让妹妹看看？”孙小倩抚去泪滴，明知故问，伸手假意要去抢李轻盈手中信笺。 李轻盈惊醒过来，吓了一条，这是董宣武写给她的信笺，中间有不少令人羞羞的儿女情话，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不由得小脸一红，急忙收拢信笺，解释道：“我正想天花的事想出神了，可跟这些信笺没有关系。” 李轻盈没有说谎，她这段时间很忙，因为她和她的老师方有执正在研究一个挑战性的课题，如何解决天花这种令人闻而生畏的瘟疫。 大明科技院施行的是自由工作制，董宣武认为，对科技工作者，不应给太多的限制，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固定工作时间，一切都由自己安排。所以，李轻盈将自己的工作地点定在了家中，只是每隔几天，会去老师那里，汇报一下进展。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神龙摆尾巴，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四十二章 滋味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二章滋味董宣武曾经说过，种牛痘可以防止天花。可是牛痘是什么，怎么制备，董宣武却没有说法，只能靠她和老师自己去研究。 以种痘之法预防天花，古来有之，宋朝就与将天花病愈病人的痘衣吹入正常人的鼻子中加以防治的法子。只是这种方法很不保险，也很危险，很可能让正常人染上天花而死去。前些日子，徐州黄河决堤，发生瘟疫，她陪老师去疫区，无意中发现，经常跟牛接触的人不容易感染天花，于是有想了起董宣武的话。难道他所说的牛痘，就是牛出的痘？ 回到京城后，她和师父加紧了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牛痘的痘衣的确有仿制天花的作用，而且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刚才在石桌边看刚刚董宣武寄来的书信，看着看着，无意中想起，如果直接取用牛痘的脓液，接种在人身上，会不会效果更好？一时间竟然想痴了。 孙小倩也知道此事，两人厮闹了一阵，才转入正题，浅浅一笑，说道：“来的时候，遇见了白牡丹白姑娘，说过两天排练的《铁血丹心》舞台剧第一话，就要上演了，送了我两张包厢的票，问轻盈姐姐有没有时间去捧场？” 说起白牡丹，现在在京城红透了半边天，因为有皇家和董宣武给他撑腰，谁也不敢对她动歪心思。 《铁血丹心》这幕舞台剧，也是董宣武建议下排练的，毕竟，剧团不能总靠歌舞赚钱，看多了，观众也有审美疲劳。于是，相声、小品、戏曲乃至舞台剧也都搬上了舞台，受到了观众的热捧，只可惜，徽班尚未进京，国粹京剧还迟迟没有出现。 《铁血丹心》总共分为十二话，很早以前就开是准备，足足排演了一年。宣全广告甚至已经做到了《大明周报》上，京城人对这幕舞台剧，可谓是期待以久。 所以，一两银子一张的第一话的普通票一经推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被抢售一空，一票难求。不是只一场如此，而是每天三场，连续三天的场场如此。这让剧院方面在发售第二话门票时，不得不规定每人限购三张，以打击黄牛党。 包厢的票就更不必说了，按照规定，每张包厢票，可以容五人进去，十两银子一张。天启皇帝那个包厢还保留着，价格更是令人瞠目，需要两百两银子。就这样，购票的人都排到朱雀大街去了。不为别的，只为沾一沾皇家给贵气，也显示与普通老百姓的不同身份。 受皇家大剧院的带动，皇家大剧院这一带的餐饮、住宿、服务行业特别兴盛，税收直线上升，甚至超过了城隍庙那一带，房价更是高出周围一倍有余。看来，炒房之风，也并不是董宣武来的那个年代所独有的。 《射雕英雄传》的初稿是由董宣武口授，李轻盈、孙小倩笔录，白牡丹自然给她们俩特意留了两个位置最好的包厢。 “白姑娘似乎有些不愿见我！”李轻盈心有感触。 “你不知道么？白姑娘有心结！你这个未来的主母以后究竟准备将她放在什么地方。”孙小倩装作毫不在意地打趣道。 李轻盈轻叹了口气，她又怎会不明白白牡丹对董宣武有意？只是……也罢，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再说白牡丹的性子不错，并不刁蛮。 迟疑了片刻，李轻盈说道：“回头董大哥回来了，我跟他说说此事吧！如果白姑娘愿意的话，我也不会亏待她！” 孙小倩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能张开嘴。 此时的董宣武还不知道，两个女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已经为他定下了一门婚事，此刻的他正率领着五行卫，和张宝的一千多关宁军，向着锦州方向挺进。 之所以带上关宁军，是因为董宣武需要有人为他运送辎重。张宝部的战斗力还不错，所以董宣武选择了他。 董宣武要赶在努尔哈赤没来得及收拢散开在各处的兵马撤退前，把他堵在宁远城下。就算不能全歼这股入侵的伪金军，也要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然，前提是必须能得到宁远关宁军的配合。 如果不行，董宣武也自信能全身而退，这次广宁之战，五行卫俘获了大量的马匹。有了马匹，五行卫的反应速度就可以成倍增加。五行卫战士可是人人都能骑马，这是五行卫的要求，不必能在马上战斗，但骑马行军的技能必须掌握。 代善兵败广宁的消息一定早就传道努尔哈赤的耳朵中，不过，努尔哈赤要想迅速抽身，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部队铺得太散，缴获太多，除非他肯舍弃那么战利品，舍弃一部分部队，否则，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一路上，董宣武马不停蹄，接连击溃数股试图阻止五行卫步伐的小股敌军。只用了四天天时间，就从广宁城赶到了宁远城下。 努尔哈赤此时也暗暗叫苦，他想离开宁远，回到辽东去，但是散布在四处的各路兵马和数不清的缴获，让他不能走，也舍不得走。 在宁远城下，除了一万汉兵，努尔哈赤身边的女真勇士只有两千，目的只是为了监视躲藏在宁远城中五万关宁军。其余的人，正在分散在四处抢人抢粮抢辎重。努尔哈赤根本没有打算攻打宁远城。 别的丢了也就罢了，但粮草不能再丢。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没粮食吃，大金国维持不了多久，那些汉人是会造反的。这几年天灾人祸，并不只发生在大明关内，辽东的灾情更为严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自去年起，他已经向他治下的汉民举起了屠刀。 对于那些逃往明军这边的汉民，其实他是不在意的，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件好事，这些人有路可去，他就不必担心他们会造反。至于人力，那是问题吗？只要他来辽西走一趟，多少强壮的汉民都能抓回来。 这次他率大军征讨广宁，已经耗去不了少库存的粮食，阿敏发来急报，毛文龙趁着辽东空虚，袭扰辽东，抢收秋粮，今年的收成至少减少了一半，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辽东的日子会非常难过。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回师与代善合兵一处，拿下广宁城，粮食没有抢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只是努尔哈赤没想到，这一念之差，竟然使代善兵败广宁，直接逃回了辽东，甚至不敢来见他。代善这一举动，让他十分被动，他的人马已经撒出去了，要收回来需要时间。 第四十三章 帷幄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三章帷幄努尔哈赤没有想到董宣武来得如此之快，五行营的战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收拢了六千女真勇士，一万五千汉兵。 不知因何原因，已经杀到山海关附近的正白旗皇太极所部十个牛录三千多女真兵并没有及时回来。另外还有正红旗、镶红旗共七个牛录，以及五千汉兵也没有归队。 若是只有董宣武五行卫这一支部队，努尔哈赤觉着以他手中的力量，应该不成问题。靠人多，冲也能冲垮董宣武。可是他背后有宁远城，那城中还有五万多关宁军。 宁远城头上也有大炮，数量还不少，而且还有能射出三里开外的十二磅红衣大炮。如果袁崇焕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候，率军从背后突击，那大金国的大军就只有溃败一途了。 五万人马，想想都觉着恐怖，五万头猪扑过来，也要吓死人。当初萨尔浒之战，哪一路若是有五万兵马，他也不敢那么大胆的进行穿插，各个击破了。虽然明军当时的战斗力和现在的战斗力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可是努尔哈赤还是不理解，坐拥五万兵马，居然只敢坐困愁城十多日，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吧。广宁城中，守军只有一万，大金军却有三万，董宣武居然也敢派出最精锐的中坚部队出城偷袭，比较一下，这差别也未免太大了。 是出营迎战董宣武，还是坐守大营，等待皇太极等部归来，再做打算，努尔哈赤一时拿不定主意。 出营迎战，趁着五行卫远道而来，兵马疲惫，还没来得及立下坚固的营寨，无险可守之际，的确有可能一举战胜董宣武，但要提防背后的袁崇焕夹击。 若是据寨而守，一来失了锐气，再者董宣武手中有大炮，光炮轰大营，他也受不了。倒不如现在拼死一战。 “陛下请放心，袁崇焕不会派兵出城夹击我军。”范文程非常有把握地说。 “你如何知道？”努尔哈赤双目炯炯，紧盯着范文程。他很不喜欢这个汉家的小白脸，男人长成这样，简直是一种耻辱。不过，努尔哈赤又不得不承认，这阴柔的家伙的确有些本事，也有些见识。 范文程理了理思绪，勾着腰奏道：“陛下，据臣所知，袁崇焕与董宣武两人本来就不和，袁崇焕视董宣武如眼中钉，董宣武更恨不能除掉袁崇焕而后快。这次，臣猜测，如果不是明国督师孙承宗强行命令，董宣武也未必肯来宁远救袁崇焕。 臣曾经跟袁崇焕接触过，此人虽仪表堂堂，有君子之风，但实际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而且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而且喜欢口出狂言，却并没有远见卓识，雄才大略。充其量，不过是个蒋干而已。 不错，如果袁崇焕真的敢率军出城袭击我军后路，我军情况的确不妙。 不过，按照袁崇焕的性子，微臣可以断定，他绝不会出城帮董宣武夹攻我军。 因为，袁崇焕率军出击，要是打赢了，最大的功劳肯定孙承宗谋划之功，轮不到他。其次，董宣武驱兵数百里而来，袁崇焕只是守城，两者功劳根本无法相比。此战之后，董宣武在辽东的地位并定是牢不可破。而他，袁崇焕虽也有些许功劳，但从锦州到宁远，再至山海关，丢了多少地方，又打了多少败仗，这个责任他必须承担，最多不过是功过相抵。 想当初，董宣武曾当着众人的面立下重誓，要将袁崇焕碎尸万段。以后，有董宣武一日，他袁崇焕还能在辽东立足吗？ 袁崇焕发迹于辽东，离开了辽东，他又算个什么东西？袁崇焕又岂会甘心，替他人作嫁衣？ 退一步再想，袁崇焕率军出击，这一场仗若是我军打赢了，对他也同样不利。孙承宗远在广宁督军，广宁又是接连大捷，锦宁之战的所有失误，都只能由他来承担。若是再败，他是宁远的主军，董宣武只是客军，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刑部大牢。 哼哼，据微臣所知，这袁崇焕虽然搭上孙承宗一点边，可是其实他既不是东林党人，也不是阉党之人，除了孙承宗，谁又会出头来保他？ 所以，袁崇焕此刻心里，只怕巴不得我军能大败董宣武，最好能杀了董宣武。这样，他就可以向大明朝廷证明，不是他袁崇焕不行，而是我军太强大，不可力敌。大明花了大价钱建立起来的五行卫不一样倒在了我军脚下？ 所以，微臣才敢断定，袁崇焕绝对不会派兵出城帮助董宣武夹击我军！” 努尔哈赤听了，十分惊讶：“袁崇焕如此坐视不理，难道他就不怕明国天子找他算账？” 范文程哈哈大笑：“陛下，袁崇焕难辨虚实，并未出兵，全是董宣武好大喜功，冒然进军，才落此大败，跟他袁崇焕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坐观友军落败而不救之罪，但以如今明国的朝廷，只要银子使到了位，还怕找不到借口脱罪？ 袁崇焕在辽西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会缺钱？广宁、锦州两城修了这么久，还有那些林林总总的大小堡垒，其中多少银子进了他的腰包。 没有他的默许，那些山西的商人吃了天大的胆子敢在他的防区与我大金做生意？中间他又贪墨了多少银子？ 况且，董宣武真要战死，这辽事，明国朝廷不依靠他，又能依靠何人？熊廷弼？他可是将东林党和阉党得罪得干干净净。有这层关系在，明国朝廷又怎么会重处他？” 努尔哈赤琢磨了半天，心中依然有些犹豫：“依着你的看法，若我军与董宣武交战，战胜的把握究竟有多高？”代善三万新勇之师尚且被董宣武杀得丢盔卸甲，他这里不过才两万出头人马，大多是汉军，只有六千多女真勇士，而且都对董家军心存畏惧，真的打得过吗？ “十全难说，但十之七八成，全歼董家军的把握还是有的！”范文程心有成竹，腰杆也渐渐挺直了。 第四十四章 战前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四章战前“哦？”努尔哈赤惊讶无比，他问的是有多少把握打败董宣武，范文程回答的却是有七八成把握全歼董家军。这其中的差别何止千万，董宣武的五行卫可是都带着战马而来，打不过，还会逃不掉？ 努尔哈赤脸色一沉，怒喝道：“大胆，竟然敢蒙骗朕，按照你们汉人的规矩，欺君之罪，乃是要满门抄斩的！来人啦，将这口出狂言的汉狗给朕拿下！” 一众巴牙喇如狼似虎般地扑了上来，范文程似乎早有所料，面不改色，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大声道：“陛下，请看这锦囊中的书信，便知微臣所说绝非虚言。” 努尔哈赤一怔，从侍卫手中接过那锦囊，解开一看，里面果然藏着一封书信。展开书信看了几眼，努尔哈赤面露喜色，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放了范文程，仰天大笑道：“董宣武啊董宣武，你也有今天！朕不拿你的心肝下酒喝，难消我心头之恨！” “呜——呜——”号角响起，旌旗飘展，一队队女真骑兵列队而出，朝五行卫缓缓而来。 董宣武有些好奇，努尔哈赤还真有魄力，在可能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居然也敢出营迎战。 不过，他还真赌对了。董宣武派出了三拨人马，绕道去到宁远城下，将书信射入城中。头两拨广宁城根本没有回应，最后一拨终于收到了袁崇焕的回信。 信上提也没有提是否应邀派兵出城夹击努尔哈赤的事，直接说：宁远城的四座城门已经被沙袋堵得死死的，要搬开这些沙袋，工程浩大，至少要一整天的时间。所以，要五行卫在城外先呆上一天，明日等将城门清理出来后，再迎接五行卫进城。 董宣武气得差点吐血，五行卫四天赶了三百多里地，来到宁远城下，难道是陪你袁崇焕来守城的么？城头上有那么多的大炮，你五万人还守不住巴掌大小的宁远城？ 如果是其他的明军，来救援宁远城，也这般进不了城，独自在野外面对女真军，无险可守，又会是什么结果？ 罢了，一场辛苦算计，最终还是落了空，袁崇焕根本没有派兵出城作战的打算。 好在参谋部对这种情况早有所预料，在赶到宁远后，立刻开始布置阵地和营盘，预防女真军可能的进攻。 五行卫的野外营盘有极为严格的标准和防御体系。最外围是布置一圈铁丝网，范围不等，但至少也要有十米的范围，这是用来防止对方偷袭的，同时也能延缓对方进攻的速度。 接着是一道壕沟，壕沟之后有条件的话会设一圈拒鹿，以防止敌人突破铁丝网防线后，利用马匹冲击防线。 然后是齐腰高的胸墙，这也是最后的防线，主要是掩护战士们胸部以下部位。因为五行卫只配备了半身甲，下半身是没有铠甲保护的。 营中间是堆放粮草物资，和搭建营帐的地方，后部用土垒起一座座土台，作为临时的炮台，同时也作为观察阵地使用，时间充足时，还会挖出一圈战壕，保护大炮，危急时全军会退守这里，做最后的抵抗。 当努尔哈赤率兵出营时，五行卫的营帐虽然还没有开始搭建，但正面和两侧的防御体系已经构建完成。这还得益于辽东松软的土地和新发明的工兵铲这种挖掘利器。 虽然，铁丝网只是按最低的标准架设，宽达两米壕沟不够深，只有一米左右，胸墙前也没有设置拒鹿，炮台垫土也仅仅起才半米高。但是董宣武相信，这样的防御工事，应该足够抵挡住努尔哈赤的进攻。 背部的防御体系并未完工，不过，也用马车连接成一条临时放线。此处被进攻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三百米外就是一条小河，兵力在这里铺展不开。 之所以没有选择背靠小河布阵，是因为小河岸边的砂石太多，不利于土工作业，而且离驿道太远，不利于控制驿道。 董宣武的阵地其实并非是严整的方形，而是因势制导，为半圆形正地，以青龙、白虎两营为正面防御力量，朱雀、玄武两营负责两侧的防御，腾蛇营为火力支援，卫其他直属部队，为预备队。背部的防卫交给了张宝的关宁军，为了加强他么的打击力量，五百多具诸葛连弩都配备给了他们。诸葛连弩操作简单，而且以覆盖打击为主，有很好的打击连续性，不需要太强的专业技能，广宁之战表明，这类武器配备给关宁军，十分适合。 五行卫的阵地距离宁远城约有八里，距离女真人大营大约有五里的距离，正好封锁住了努尔哈赤最近的撤退路线，三者呈不规则的“品”字形布局。努尔哈赤要想绕开五行卫撤退，必须要经过一段松软的庄稼地。这对骑兵也许并不算什么困难，但必定会让载满抢劫来的各种物资后勤人员带来极大的困难。尤其是，这些人多是被俘的士兵和被掳掠来的汉家百姓时。 战场上最早发生接触的是双方派出的游骑，这实际上双方在争夺战场的监控权。在战场周围派出游骑，监控对方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对方发起突袭，这几乎是每场战斗爆发前的必须要做的事。 这方面，董宣武做得十分成功，因为他有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部队，侦查连。广宁城下，奇袭代善之所以那么成功，这与侦查连在无声无息之下，清除掉了代善放在背后的游骑有很大关系。 侦查连人员的选拔是极为严格的，从最开始由老兵担当，到现在，所有人员都必须要有相当高的单兵格斗技巧，和潜伏技巧。实际上，董宣武是把侦查连当成未来的特种部队雏形来建设的，为其注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努尔哈赤开是布置人马时，战场四周已经响起了“啪啪”的枪声。但随着努尔哈赤布阵完成，双方的游骑脱离了接触，小心地保持这彼此的距离。 而努尔哈赤方面，并没将所有的部队都带来。跟随他出战的大约有五千女真军，一万三千汉兵。依然摆出以女真军为中路，汉军为两翼的阵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五章 兵变 三千汉军脚步沉重，他们当然清楚，女真人是要他们去当炮灰，用他们的生命将女真人送到董家军的身边。三寸人间 代善在广宁城下那场攻城战的惨烈情形，已经随着溃兵传遍了女真军，汉军没有人不知道。努尔哈赤虽然严令禁止议论此事，为此还斩了十来个溃兵，但严酷的军法，并不能阻止人们心的好，有些小道消息越是封锁，反而会传播得越快。 而且，当初正红旗、镶红旗在广宁城下被炮轰的惨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传言经过一个脑袋又一个脑袋合理的想象，被无限的放大，汉军们普遍相信，在广宁城下，被逼充当炮灰的两万汉军，没有几个活了下来，而且支离破碎，找不到一具全尸，碎肉和残肢将战场铺了整整一层。 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亡也许并不可怕。但是那样如同被剁碎的鲜肉馅般的死去，没有人会接受。 三里地，这将是生与死的距离，汉军士兵显得格外沉闷与压抑。 “我不想变成一团团血肉……”终于有人受住了，哭泣着，大声叫嚷着，想要逃离队伍。 “噗”，刀光闪过，叫喊身嘎然而止，没有丝毫犹豫，女真人向来如此。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不少人脸露出了怒色。 “老子不干，老子反了！”忽然一个粗壮的汉兵大声叫嚷着，在身边女真人惊愕的眼神，转身一刀将钢刀插入了他的肚，“反正都是死，老子干嘛要给你们女真鞑子当牛马？” “不错，老子也反了！”身边立刻呼应起来，挺枪戳向督战的女真人。 “兄弟们，反了，反了！死在鞑子的手，好歹也能落个全尸，死在董家军手，不但一辈子的名声坏了，连血肉模糊的尸体也有一个！”有人大声招呼道。 “广宁城下，董家军可还是把我们当族人，没向我们开枪开炮！鞑子当我们是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父母兄弟都饿死了，她娘的，反了反了！”有人开了头，长久郁结在心头的恨意像火山一般爆发开来，由点及面，反抗迅速在三千汉军蔓延开来。 “反了，反了，给谁做牛马不是做？大明好歹给口饱饭吃！” “反了，反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 负责督战的数十名女真人，像是大海里的蚂蚁，一个大浪打来，很快淹没在愤怒的人群。这时，纵使有一些人不想反抗，在周围同伴的注视和那激烈情绪的带动下，也不有自主地举起了刀枪，指向了身边的女真人和那些铁杆的汉奸。 这始料未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努尔哈赤吓了一大跳，那三千汉军暂时顾不了，看看两翼那剩下的一万汉军，也都低头交嘴，议论纷纷，军心已经明显不稳，只欠一颗火星。汉军将领只敢将家丁聚集在一起，保护自己的安全，根本不敢管，只担心引火。 如果这一万汉军也造起反来，那这场战斗，根本不用打了，再妙的计策也会一败涂地。 临阵倒戈，这种事情，在明军，努尔哈赤倒是常常看见，特别是这一两年，他没想到，大金国的军队，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 “传令，任何人都不许私下议论！所有胆敢背叛大金者，株连九族，立斩不赦！”努尔哈赤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立刻冷静下来。 努尔哈赤迅速派出几个牛录弹压住汉军，又抓出几个倒霉的汉军士兵，戳在枪尖，浇油，一把火点燃。在那几个倒霉汉军士兵惨叫着，顿时化成了火炬。所有的汉军士兵都被震慑住了，想起女真人的残酷手段，刚刚被激起的愤怒与血性，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熄了。 他们的绝大多数人，都有家人留在辽东女真人控制的地盘，纵使他们不惜生死，拼死一博，那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凶残的女真人是从来不会跟他们讲道理的。 从单筒望远镜，董宣武也望见了这一切，他已经让五行卫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只能对面女真大军不战自乱，能发起攻击，进行一场击溃战。只是没想到，努尔哈赤这么快以强硬手段稳定住了即将爆发的汉军军心，这让董宣武惋惜不已。 处在两军间的那三千汉军，在干掉了军的女真人和铁杆汉奸后，不知接着该怎么做。他们已经背叛了女真人，努尔哈赤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而之前他们也曾背叛过大明，在这紧张的，一触即发的战场，董家军能否接受他们，他们同样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一个个呆立在战场央，不晓得该往哪里去。 董宣武心一动，趁着女真人还在弹压本阵汉军之际，急忙派出几名将士过去招降这批汉军。 吴三桂抢下了这个任务，此时这三千汉军正彷徨无依，董宣武既然准备阵前招降，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安置妥他们。 后续五行卫扩编，董宣武极有可能从这三千汉兵挑选兵员。此时吴三桂示好这三千汉兵，必定能给他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和好感。也许有朝一日，这些人会成为自己的部下。 吴三桂毕竟是心气很高的人，他不愿意一辈子做参谋，给人当辅官，哪怕是这个职位并不低，身份地位也很高。 说服这三千汉军来降，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这帮人本来想投靠董家军，见五行卫派吴三桂来招降他们，热泪盈眶，见了亲爹还亲，立刻跟着吴三桂走了。 这三千汉军，董宣武可没敢让他们进到军营来。而是让吴三桂带着他们绕过军营，布置到阵后。军营与阵后的小河有一段距离，大概三四百米左右，正好可以用来安置这些人。 五行卫背部的那条小河其实并不深，河水也不急，骑马趟水完全能过来。这里只布置着张宝部一千多人，显得有些单薄，其实是五行卫阵地的弱点所在。 只是，战场的一切现在都在侦查连的监控范围之内，努尔哈赤想要绕道从背部进攻五行卫，不可能不被发现。董宣武有足够的时间调整防御。 现在有这三千汉军加强守卫，董宣武更加放心了。 第四十六章 链弹 这三千人马，是由吴三桂招降来的，所以董宣武干脆交给他指挥。!反正，真正用到这三千人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招降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影响对面汉军的军心。 董宣武相信，算那些汉军现在迫于女真人的淫威，不敢反抗，但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也会在他们的心播下反抗的种子。只要种子种下，总会有发芽的那一天。 交战双方都在处理内部事情，一个时辰下来，居然都没有率先发起进攻。 半个时辰过后，努尔哈赤终于将汉军不安的军心平定下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也不敢再将汉军派出去当炮灰，万一再失去控制，叛逃几千人，局势将会彻底崩坏。 手一挥，第一波四个牛录一千多女真骑兵呼啸而出，排出稀疏阵形，杀向五行营阵地。 不是努尔哈赤不想多派出兵马，而是战场的容积有限，根本容不下大量的骑兵，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排得越密集的骑兵，损伤也越为严重。 对于汉军的生死，努尔哈赤可以不在乎，反正汉人人多，死了可以再招、再抓，现在他大营还看押着五六千关宁降军。可是女真人宝贵啊，人太少了，死一个少一个。唯一补充兵马的办法是去西伯利亚去抓那些野蛮人，生女真。（后来北极熊能快速占据西伯利亚，和当地人口损失太多有极大的关系。） 所以，努尔哈赤只能采用分批次，逐波次投入兵力的方法，去冲垮五行卫的防线。 一千骑兵的冲锋阵势，起三千步兵，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当战马的速度提起来时。这好像一大群蚂蚁，和十几头大象的区别一样。大地都被沉重而纷乱的马蹄震得瑟瑟发抖，扬起的灰尘如一团席卷而来的风暴。 “轰轰轰”随着女真骑兵冲入战场，五行卫的火炮声终于响了。 这次由于女真人故意将阵型布置得十分稀疏，炮击并没有取得向以前那样的显剧效果，那一波女真人，被轰下马背的不过才不到一百人，完全在女真人可承受范围之内。 努尔哈赤面露喜色，手一挥，第二波三个牛录一千多兵马，接着出发了。 董宣武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火炮实在不能跟后世相提并论，虽然火药装药量远多于后世，但威力却远低于后世的炮弹。而且，这个时代的女真人，也不同于后世那顽固不化的满人，面对热武器，才经历几场战斗，他们迅速找出了最合适的进攻方式，改变了密集做战的战斗模式。 在这么广的范围内，想通过八十一门还较原始的前膛火炮完成炮火封锁，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董宣武敏锐地意识到，他在进步，女真人同样在进步。等到女真人摸透了火器的特点，针锋相对地建立起一支差不多的部队，那战斗恐怕不是现在这么容易了。 好在留给女真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不然，这将是一场残酷而又持久的战争。这样的内战，董宣武从心底来说，是不愿意打的。 想到女真人的进步，董宣武立刻想到大海的那一边，那个先拜华夏为师，成年后对华夏恩将仇报的岛国。通过李先道之手，除了钢铁冶炼技术，董宣武很多先进的科学技术已经被他们偷走，这当包括水泥、火枪、火炮，他们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待到他日董宣武率领大明的虎贲，踏足岛国，一雪后世耻辱的时候，相信那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抬了抬手，董宣武吩咐换用链弹。链弹是用锁链将两个炮膛口径要小的球形炮弹串联在一起，发射后一颗炮弹会拖着另一颗炮弹离心甩动着飞出去。由于做的是不规则运动，很难躲避，威力要普通的实心炮弹要大得多。正面击肯定是必死无疑，算是被铰链扫，也难免被撕扯成两段。 这种炮弹原本用在水战，董宣武认为陆战运用它，效果也不会差。 开花弹本来剩下不多了，对付这样疏松的骑兵，实在有些浪费，但普通的实心弹击敌军的几率太低，吓唬人居多。而链弹威力虽不及开花弹，但那神出鬼没的轨迹，实在让人难一提防，威力实心弹要大得多，所以，董宣武才会选择链弹攻击。这也是链弹第一次出现在五行卫的战场。 “轰”“轰”“轰”…… 装填好链弹的火炮依次开炮，一枚枚链弹飞向天空，带着死亡的阴影砸向女真骑兵。 苏和泰今天运气非常不好，清晨起来时，眼皮便跳个不停，早晨喝水居然还被噎住了，当努尔哈赤命令他所在的牛录发起进攻时，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今天，他会死在这个战场。 果然，在躲过了董家俊第一轮开花弹炮击后，苏和泰原本还在庆幸自己还活着，但紧接着而来的大炮声又让他绝望。他清楚地看到天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前一后，翻滚着向他砸来。 苏合泰知道是躲不开了，只能将身体尽可贴在马背，只希望战马能帮他挡下这一劫。 “嘭”的一声，前面那个铁球正砸在马脑袋，刹那间脑浆迸裂，马身猛的一顿，苏合泰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在这时，后面的铁球已经砸到，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轻便的皮甲和健壮的胸肌并不能承受这样的冲击，被硬生生打凹了下去，血肉模糊。 “噗”的一声，苏合泰吐出了一大口血，里面夹杂着无数被击碎的内脏的碎片。苏合泰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在倒下那一片刻，苏合泰眼睛的余光看见那染着他与战马血浆的怪炮弹，又斜飞了出去，间的锁链直接折断了一名女真骑兵的脖子，接着又一头砸在一匹马肚子，将马骑兵的大腿砸断……苏合泰终于倒下了，人与马的尸体交叠在一起。 死不瞑目的苏合泰也许不知道，他是第一个被链弹击的女真骑兵。 第四十七章 威逼利诱 女真人的确一时被这四处乱窜的怪炮弹惊吓住了，但见惯了死亡的女真人很快冷静下来，发现这种武器威力其实很有限，开花弹还有所不如，倒霉被击的人其实还是少数。 镇定下来的女真人迅速加快了马速，尽快通过炮火封锁区才是正途。 “看到没有，其实董家军的火炮也没有那么厉害，只要胆子大，一闭眼，冲过去了！”铁杆汉奸孙得功在主子的示意下，开始大肆鼓吹起来，“冲过去是个红顶子，冲不过去了不起是个红颈子，死都死了，还怕死的样子难看？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富贵险求，陛下可是给出了重赏，只要主动参加攻击，人人都有五两银子的赏赐。 五两银子啊，五两银子好赚么？ 冲过去，砍下董家军一个人头，是十两赏银，班长、班副十五两，排长、排副三十两。你要是运气好，砍下一个连长、连副的脑袋，那可发财了，足有一百两的赏赐，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标长、标副的赏金更多，足足三百两，营长、营副一千两，若是谁能将董宣武的脑袋砍下来，直接一万两银子，并且抬籍为正红旗，别说你们这辈子了，算你儿子，你孙子，你孙子的孙子，都吃喝不愁了！ 陛下说了，不强迫你们，全看你们自主了。这些可是老孙我想尽办法才为兄弟们求来的恩典，请陛下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过，老孙我说句实在话，现在陛下不强迫你们，可日后未必不会跟你们秋后算账。 阵前做乱，多大的罪过？你们真以为这件事此作罢？你们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的家人想想，陛下回去后怎么处置你们，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连女真老爷都阵拼命去了，你们却在这里看热闹，陛下养你们做什么？ 现在是你们表忠心的时候，该怎么做，还想不想吃皇粮，看你们自己了。只是到了后悔的时候，不要说老孙我没帮你们说过话……” 孙得功一番威逼利诱，还真让不少汉军动了心。这些人，除了少数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汉奸，大部分都是那些拖家带口的士兵，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家人做赌注，若是他们真的被贬为与披甲人为奴，那生活会现在更惨。 一番动员完毕，没有想到竟然有近三千人自愿参加攻击，孙得功喜不自胜，这成绩他想象得好得多。 “既然这样，孙得功，由你带着他们作为第四波攻击吧！”努尔哈赤面无表情地说道。 孙得功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富贵险求，这句话没错，可是现在他孙得功已经够富贵了，虽然不大汉奸李永芳等人，不过不足，下有余，如今的地位他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他在大明的时候，才不过是个游击，可是出卖了王化贞，出卖了广宁城，害死了十多万广宁士兵后，他的身份地位直线升，甚至在努尔哈赤面前也说得话了。 这时候的孙得功，命值钱得很，怎么能跟那些挨千刀的贼配军相提并论？ 可是，努尔哈赤的话已经说出了口，是不可能改变的，至少不会为他改变。虽然心有一万个不愿意，孙得功脸还是堆满了笑，恭敬地、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大声说道：“末将领旨！” 此时，努尔哈赤已经派出了三波人马冲击五行卫的防线。 五行卫阵地前，战斗迅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马的尸体、女真人的尸体铺了一地，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圈。 利用努尔哈赤整理队伍的这段时间，董宣武迅速让五行卫对阵地前的壕沟进行了加深，此时的壕沟已经深达一米五，同时阵地前的胸墙也被进行了加厚加固。 除此之外，阵地背后的防御工事也做出了调整，由于三千降军的加入，阵地的范围必须扩打，所以董宣武索性命令将营地扩展到了小河边，原来用马车连接起来的防御阵线被解散，该为沿着侧翼延伸到小河边的胸墙，并在外部铺设了铁丝，尽可能地挖掘了壕沟。 炮火并没有大规模地杀伤女真人，火枪其实对紧紧匍匐在马背的女真人威胁不大，更大的作用是射杀了大量战马，使得那些动作敏捷，没有被倒下的战马压住的女真人不得不徒步攻击。 不得不徒步进攻的女真人，不但要面对五行卫阵地射来的枪林弹雨，更要防备从身后冲来，呼啸而过的战骑。不少女真人因为躲闪不及，没有死在五行卫的枪弹之下，而是被后面冲来的女真骑兵踏成了肉泥。 在战场，指望后面的骑兵会绕过自己是不切实际的。马匹跑起来的速度和惯性非常惊人，所以在古代战场，骑兵更多地是利用这种惯性，将敌人撞飞、撞残。 即便是后世，机械化部队步兵与坦克的配合也需要极长时间训练。在海湾战争，训练有素的美军士兵死在自己人手下的人数死在对手手下还多，表明了这一点。 女真人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根本不懂骑兵与步兵的配合，造成大量的误伤，是在所难免。 王二顺是青龙营三连的一名普通战士，是五行卫第一次扩招时加入的，因为作战勇敢，在广宁之战擢升为士，他的理想是能在退伍之前，能成为一级军士长。 一级军士长的待遇可不标长、连长差，甚至可以赶营长了，而且没有那么多杂事要管。王二顺觉得自己不是做官那块料，老老实实做个兵王是他最好的选择。他的特点是，枪法贼准，在五行卫，完全能排到前三名。 “砰”，又一名女真人的胸口绽放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王二顺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打死的第三十七名敌人还是三十八名敌人，这可是骑在战马的敌人，看去，应该是女真人的一个将领，这从他别人更为精良的盔甲可以看得出来。 也只他，能抓住女真人起身的那一刹那，射杀敌人。正因为如此，他被五行卫列为几名仅有可以不听号令，自由选择位置、自由射击的射手，董宣武称之为“狙击手”。 第四十八章 对决 狙击手是什么意思，王二顺不太明白，在他心中，狙击手的意思是专门找官大、威胁大的人射击。王二顺分不清女真人谁官大官小，女真人不像五行卫，身上佩戴有明确的标识，不过，狙击那些盔甲比较好，比较显眼，指手画脚的总没错。 王二顺发现这一招非常有效，干掉了对方的将领，女真人总会乱上一阵，可以有效地打乱对方进攻的节奏。 难怪董宣武要求，前线的指挥官，除了佩戴的军衔标志可以不同，其他一切装束必须与普通战士一样。 “铛”“铛”两声，两支箭矢射在了王二顺的身上，一支箭射在了半身甲上，溅起了几颗火星弹开，只留下了一个浅浅凹印，另外一支射中了他的头盔，射穿了头盔。 但幸运的是，五行卫的头盔内都衬有牛皮，是双层结构，头盔中有一段是空的，这样的设计可以让头盔被重击时，士兵受到的冲击减少不少，那支箭虽然射透了头盔，但去势已尽，并没有伤着王二顺。 显然，女真人的神射手已经盯上了王二顺。 王二顺伏下身子，将头盔上的箭矢拗断，五行卫的盔甲很坚固了，即使是两石弓如果不是在二十米内直射，也未必射得穿。然而对方射穿了，这证明对方很可能使用的是三石弓。 按照董宣武的要求，狙击手一旦在战场上发现了对方的神射手，优先狙击神射手。王二顺决定先干掉那个神射手。 换了个位置，悄悄瞄准了女真人的一个将领。 “砰”的一声，又一朵血花绽放。 那名女真将领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绽放的血花，不可置信地朝王二顺这边望了望，无力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钢刀，跌落下马。 “嗖——” “嗖——” 两支羽箭朝王二顺飞来。在战场上，别的战士都是按照号令射击，只有王二顺等几个人例外，实在太容易辨认了。 王二顺早有防备，在射杀那名女真将领的同时，眼睛的余光同时在注意周围的情况。这次两支箭都是奔着他的面门斜射而来，王二顺微微一侧身，躲过了那两支箭矢。 他躲过了这两支箭矢，可是他侧后方的一名青龙营战士却没能躲过，那两支箭正好从那名战士肋下盔甲的缝隙间射进了他的体内。 那名战士身体晃了两晃，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他身后另一名战士跨前一步，目不斜视，接替了他的位置。 在战场上，生死只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对于敌人是如此，对于战友也是如此，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哀、哀悼，那都是战斗结束之后的事情。 王二顺早已经麻木了，他知道，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可能快地除掉那两个女真射手。这一次，他已经发现了那两人的位置。 他迅速躲到了战友的身后，重新上好子弹，再次选择好位置。 一名女真射手已经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战场实在太混乱了，不断有人倒下，在血泊中挣扎，而从后方甩出的手榴弹，腾起的阵阵尘土，也一在一定程度上掩护了对方射手。 但是，王二顺还是在一具马尸后面发现了另一位射手，那个女真人从马尸后探出头来，正张着嘴巴在鬼头鬼脑地寻找他的踪迹，王二顺记得他的样子。 好机会！ 王二顺想也没想，抬枪蹲射。 子弹准确地从那名女真射手张大的嘴巴中射入，在后脑勺爆开一个大洞后穿了出来，白色的脑浆、鲜红的血浆夹杂着细小的肉块、骨头碎片，像是喷泉般地喷洒而出，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背后的毫毛倒竖，王二顺忽然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嗖——”马尸后面，迅速蹿起一个人影，根本没有瞄准，凌空一支飞羽直向王二顺射来。 原来，另一名射手也躲在那具马尸后面。 这是一名高手，而且经验老道！ 王二顺不敢赌他的身上的铠甲是否能受得住这一箭，急忙顺势往旁边一滚，那只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胸口飞过，插入了土中，只剩下半截尾羽震颤不已。 他就是那个三石弓神射手，好狡猾啊，居然利用同伴当靶子，引王二顺现身。而且很有经验，仅仅凭借同伴的中弹的部位就准确判断出了王二顺的准确位置。 王二顺不敢停留，他知道这样的神射手发箭速度一定很快，稍一犹豫，就要付出生命代价。接连几个滚身，王二顺再次躲到了战友的身后。 回头再看时，身边又留下了两支深插入土中的箭矢。 好险，传说中的连珠箭？ 王二顺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当时王二顺稍有犹豫，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种发箭方式十分耗费体力，尤其是使用三石弓。对方这是拼了命，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啊！ “轰”，“轰”，“轰”，三枚手榴弹在那名神射手身前七八米处爆照，五六名女真人倒在了血泊中，尘埃落尽，那名女真神射手踪影又消失不见了。 王二顺一阵懊恼，重新装填好了子弹，混在人群中装成普通士兵随着号令射击，并不时注意战场上那名神射手的动静。 也许，战斗结束后，该建议设立一位观察手，如果有观察手在，那名神射手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逃脱。王二顺根本不信那名神射手会手榴弹弹片击中，七八米的距离，手榴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那名女真神射手的存在，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威胁，必须尽快除掉。王二顺相信，他一定会再次出手，他也在寻找神射手，神射手也在寻找他。 今天老天已经够眷顾他王二顺了，让他数度从那名女真神射手手下逃出性命。王二顺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跟着众人一起射击，就像是普通一兵。同样装束的战士们，就是他最好的掩护。 “嗖——”一支利箭从硝烟中穿过，指挥作战的二连三排长应声倒下，胸口处插着一支熟悉的羽箭，三排排副迅速接替了排长的指挥位置。 王二顺知道，这是对方向他提出的挑战。 第四十九章 将死 “嗖——”又一支利箭从硝烟中穿出，三排排副也倒下了，三排一班班长接替了排副的位置。 对方显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战场，懂得利用硝烟作为掩护，而且在不停改变位置。 阵前的马与人的尸体已经高高地叠起了一层，这是对方天然的掩护。铁丝网的防御区域虽然只有十米，但这十米如同是一个死亡地带，逼得对手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为了对付这片死亡地带，女真人和随之而来的汉军，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尸体堆。这道尸体堆，有的地方已经垒砌足有半米高，那名神射手如果躲在尸体后，根本没办法发现。 “杀汉狗！”王二顺觉得女真人有些难以理解，明明这条由弹雨形成的防线难以穿越，却偏偏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不断留下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像京城破布娃娃般，胡乱地堆在地上。 在这片区域，战马已经完全失效，强行使用战马突击，只会折断马腿。即使冲过了铁丝网防御区又如何，还有一道两米宽，一米五深的壕沟，要填平这道壕沟，又不知要付出多少生命。 如此近的距离，五行卫战士们的命中率是惊人的。基本每一排枪声响过，对面的女真人就会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拨。 后上来的汉军显然没有女真人那么死心眼，一个个撅着屁股在尸体堆中装死。如果没有人逼他们，打死也不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受汉军的影响，死心眼的女真人也变得狡猾起来，一个个也躲在尸体堆后面，不断朝五行卫阵地以覆盖式放箭，期待能通过这种方式杀伤五行卫战士。 而五行卫的步枪也失了效，有尸体堆的阻碍，子弹是不能拐外的，所以只能朝对面投掷手榴弹还击。 双方的战线一时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实际上，这种僵持对女真人十分不利，因为五行卫的板甲十分坚固，又有头盔和面甲保护，下半身虽然没有披甲，但有胸墙的保护，除非是正巧射中脖子或者眼睛，其实看似吓人的箭雨对他们的伤害并不是很大。 而躲在尸体墙背后的女真人就不同了，手榴弹在身边炸开，即使身著铁甲也无法保证安全，何况女真人为了骑马方便，大多所穿的是皮甲？至于那些身穿棉甲的汉兵就更可怜了。才十来米的距离，经过训练过的五行卫战士能很轻松地把手榴弹送到女真人和汉兵的人群中。 王二顺被一远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只见三四十米开外，一名汉军将领在十几个家丁的保护下，身体一起一伏，正在逼着几名趴在地上装死的汉军冲锋，气焰十分嚣张，而且非常狡猾，每当新一轮射击即将打响时，他总会及时地趴在地上。 “就你了！”王二顺心中暗道，本来他并不想狙杀汉军，可是那人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不知躲在哪里的女真神射手，他需要狙杀一个目标，引他出来。那人的官不小，身边的亲兵足有十来个。 这段时间，那名女真神射手利用手榴弹掀起尘土的掩护，又接连射杀了三名指挥官，和一名战士，那名战士正准备扔手榴弹，被忽如起来的那一箭射杀，手榴弹直接在战士们人群中爆炸，造成了五六人的伤亡。 这个祸害不除，战友的损失会更大。王二顺决定暴露自己，以自己为诱饵，再跟那名女真神射手比一比运气。 孙得功的确很嚣张，因为他发现五行卫的枪声是有规律可循的，一轮枪声响过后，大概有七八个呼吸的时间是没有枪声的。只要处理得好，当下一轮枪响之前伏倒在地，就很难被击中。 当然，他并不想冲到最前面去，傻乎乎地挨炸，天知道那些会爆炸的铁疙瘩会不会落在他的身边。不过，努尔哈赤就在身后盯着他，这决定了他不能像那些汉军士兵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必须有所表现。 显然，驱赶那些拍死的兵卒冲锋是一个很符合他的身份，在这个充满死亡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的安全——只要在下一轮枪声响起前伏倒。而且，努尔哈赤也一定看得到他英勇的表现。至于在他离开后，向前跑了两步的汉军士兵是不是又趴倒在地上，他其实是不太关心。 “起来，起来！你们这些胆小鬼！”孙得功狠狠地踢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汉军两脚，心中暗自数着数字。 还有五个呼吸！ 孙得功心中暗暗想道。忽然心头一阵悸动，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从心头涌起。 “不好！”孙得功翻身想要卧倒在地，只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孙得功只觉得身子一震，胸口一麻，犹如被重锤砸了一下一般，伸手一摸，粘乎乎、滑溜溜，满手都是鲜血，胸口破了一个洞，鲜血不断流了出来，怎么堵也堵不住。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枪声，在手榴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仿佛是一只装满水的水囊被扎了一个孔，孙得功觉得浑身的气力都从那伤口倾泻而出，迅速地消失。伤口的麻木感很快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特备是背部，比胸口更要疼痛百倍。 “原来，被鸟铳是这种感觉！”孙得功再也支持不住，软倒在地上，“我的功名，我的富贵！” “大人中弹了，大人中弹了！”周围的亲兵纷纷围了过来，无比焦急。按照规矩，主子战死，他们这些做家丁的，都要自杀殉葬，以报答主子的优厚待遇。可是，人但凡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亲兵们手忙脚乱，想要给孙得功堵住伤口。 可是当他们反过孙得功的身体，看见背后那个拳头大小的伤口，顿时都绝望了。没得救了，虽然孙得功那刹那的反应让他避开了要害，但是这一举动非但没有能救他的命，反而让他要接受更长时间的折磨，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亲兵们相互看了一眼，看出彼此心中的绝望。不约而同，亲兵们放下了将死孙得功，扯下身上代表孙家家丁的标志，四散而逃。 “不要，不要留下我，我不想死……”孙得功很想抓住一人，只可惜他连动根手指的气力也没有，不停吐着血，话到嘴边只有一阵哼哼声，连他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难道就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报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看着四散而逃的家丁，孙得功心中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当初，他也是这样背叛了王化贞，背叛了大明，现在，轮到他的家丁背叛他了…… 第五十章 为贼 一枪击毙了孙得功，王二顺想也没想，迅速地一滚。 “嗖——”“嗖——”“嗖——” 又是三支连珠箭，一支接着一支，几乎是擦着王二顺的头皮飞过，看来那名女真神射手感觉甚至超过了王二顺，能如此快的速度找王二顺，也说明他一直在注意王二顺。 终于躲到矮墙后，王二顺早在此准备好一只已经好子弹的步枪，迅速换好步枪，完全靠着感觉，抬枪射！ “砰”，又一朵血花绽放，王二顺终于松了口气，他十分确定被击毙的是那名神射手，这纯粹是一种感觉。 那名神射手估计没有料到王二顺准备了两杆步枪，显然，他已经摸清了五行卫的装填速度，自以为能在王二顺再次开枪前躲到尸体堆背后。没想到这一点点地疏忽，躲避的身影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却要了他的性命。 战场是这么无情，犯下一百个错误，也许不会有事，但关键时刻哪怕是一点点疏忽，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他是一名王二顺更出色的神射手。 远远望着那充满了绝望的死亡战场，努尔哈赤脸阴沉下来。他知道这一仗一定很难打，但是没想到如此难打。 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打了近一个多时辰，初步估算了一下，直到此时，投入这个绞肉场的三千多女真勇士的损失恐怕已经接近两千人，三千汉军也损失了七八百，但五行卫的战斗力并没有明显的削弱。 努尔哈赤一狠心，手一挥，又一千多名女真勇士投入战场。他身边只剩下一千多名女真士兵，除此之外，只剩下近七千汉军。看到汉军在战场的不堪表现，努尔哈赤也息了驱赶汉军阵的打算，即使把他们逼战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不过靠人数吓唬吓唬人。而董家军显然不是被吓大的。 回过头来，努尔哈赤冷冷看了范程一眼，说道：“现在可以放狼烟了吧！” “陛下，还不能啊！董家军还没有疲！”范程急声说道，“据微臣搜集到的消息，董宣武用兵，喜欢留一支预备队，这是他的军事条有明确规定的，微臣观董家军，一直都没有动用他的预备队。此时若放狼烟，调动伏兵，微臣恐怕董宣武还可利用预备队进行补救。” 努尔哈赤双目怒睁，叱责道：“损失的反正不是你汉狗，你当然不知道心疼！我女真人总共才多少人，难道要等拼光了你才甘心吗？” “陛下……”范程脸色苍白，还想争辩，但努尔哈赤却不想听，冷冷地说道：“休再鼓噪，你们这些汉人的心肝脾肺肾，朕早看透了。无非是要拿我们女真人的血，染红你头顶的红顶子，哪会安什么好心？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像你这样三姓家奴，哪里会有真正的忠心？若不是看在我儿皇太极的份，今天朕早将你的人头来祭军旗了！” 范程被噎得说不出半句话来，面如金纸，又羞又愧，又恨又急，直悔不该当初是如何瞎了狗眼，认为气运在大金，竟然投靠了女真人，瞧努尔哈赤这番样子，哪有半点明君的模样与气度？简直是一个强盗头子。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后悔已经迟了。他的名字想必已经了董家军必杀名单，一日为贼，终身为贼啊！ 范程浑身发颤，悔恨交加，气急攻心，只觉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喉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范程被气得活生生晕倒了过去。 “又来这招！”努尔哈赤轻蔑地看了范程一眼，喝令道：“立刻举狼烟，招伏兵袭击！待到伏兵杀到，起全军进攻！”又斜睨范程一眼，说道：“把这个无用的奴才给拉下去，留他一口气见我儿皇太极即可！” 一干巴牙喇一拥而，将昏迷的范程如拖死狗一般地拖了下去。 “袁大人，鞑子又发兵了，董宣武危急啊！请大人速发援军，援救董大人，夹击鞑子！”宁远城，大将满桂满脸焦急，大声恳求。 “住口！”袁崇焕面带愠色，大声斥责道，“一介武夫，你懂什么？你怎知这不是女真人使出的诈城之计？你仔细看看，努尔哈赤大纛之下，足有不下万人，朝廷耗费数百万两，近千万两白银修筑起来的宁远城丢了，是你的责任还是本官的责任？” “大人，那些人虽多，却都是汉军，打不过咱们关宁军……”满桂争辩道。 “胡说！”袁崇焕阴沉着脸，“你说汉军不行，那我宁远城那么多撤退回来的士兵怎么说，难道你的意思他们都是胆小鬼，属兔子的？” 满桂低下头，低声嘀咕道：“本来是！”这话他可不敢大声说，虽然他生性粗憨，但也知道这是犯众怒的。 袁崇焕横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听见，说道：“不是本官不肯出兵相助，实在宁远城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女真人有多厉害，大家都知道，他董宣武才不过两千多人，算张宝部，也才三千多人，哪里有能力挡得住女真人这么多兵马的围攻？这其分明有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本官明察秋毫，努尔哈赤小贼此等伎俩怎么瞒得过我火眼金睛？此事不必再议！” 满桂于心不甘，说道：“袁大人，无须多少兵马，只请给满桂五千兵马，出城夹击鞑子！宁远城有五万多兵马，少五千人，根本影响不到什么！” “大胆！”袁崇焕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骂道，“满桂，你算什么东西，本官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样？你当关宁军是你家的吗，你想带走多少带走多少？你还拿不拿本官的将令当一回事？ 本官的话你不信，那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同僚，本官的决定有没有错？大家说，是也不是？” 第五十一章 好险 袁崇焕麾下的将领，太平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又有哪个愿意出战？而且，袁崇焕一心想要置董宣武于死地的心思，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也只有满桂傻头傻脑，还在一边唧唧歪歪。三寸人间 于是，一众将领纷纷出言附和袁崇焕。更有势利者讽刺道：“满将军，你不是有几百家丁么？不少了，你要出城作战，带你的家丁行了，何必拉我们？” “去去，你当俺满桂不敢？”满桂大怒，经受不起众人的激将，生硬地大声说道，“请袁大人派人搬开堵住城门的沙袋，我满桂领着三百亲兵去跟女真人拼命去，这样总成了吧？” 袁崇焕本来打算拒绝，但眼珠一转，计心头，说道：“满将军，你片忠君报国之心，着实让本官敬佩。不过，城门乃是重地，不能轻启，不能给女真人以机会。 你若是真打算精忠报国，本官也不拦你，特许你缒城墙而下。 若你只是嘴巴说说，本官也不会怪你，只当你没有说这话。” 满桂性子桀骜不驯，袁崇焕看他本不顺眼，此刻见有机会，哪有不趁机阴他一把的道理。袁崇焕的话先将满桂抬到了天，却又说他可能是嘴巴说说而已，将后路封死，让他下不来台。以满桂的火烈脾气，不计当，缒城墙出去与女真人拼命才是怪事。 满桂也傻了眼，说道：“袁大人，俺满桂可以缒城墙而出，可是战马怎么办？” 满桂是骑兵将领，没有战马，本事也被废了七八成。而且步行带着三百人去袭击女真人，简直是笑话。而且，没有马匹相助，身披重甲、武器装备走八里多路，只怕这些人算走到了战场，也快累得精疲力竭了。这简直是给女真人送人头啊！ 袁崇焕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本官无能为力了！不如这样，满将军，你向大伙儿认个错，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捞东西吃的兄弟，难道谁还会笑话你不成？” 这话明是劝慰，实则处处拨火，满桂若是真的认了怂，日后此事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以后在众将面前永远也休想抬起头来。 满桂是较憨，但并不傻。猛地一跺脚，满桂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说道：“袁大人，你这是要满桂去死啊！俺满桂响当当一条好汉子，今天遂了你的意，战死沙场又何妨？走走！哼，没种的东西！” 说罢，满桂调头走，根本不理袁崇焕和众将，果真去调集家丁，带齐武器铠甲，缒城墙而出，去夹击女真人去了。 吴三桂的父亲吴奢悄悄地凑近袁崇焕，低声说道：“袁大人，是不是该把满桂劝回来为妙，满桂再怎么说也是总兵官，如果……” 袁崇焕扫了吴奢一眼，冷冷地说道：“吴将军，如果你也打算出城作战，本官也特许你，带着家丁缒绳而出，出城作战！” 吴奢吓得一缩脖子，算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也没有满桂那样的胆色，他之所以为满桂说话，还不是因为他的长子在五行卫。他想利用满桂的事试探一下袁崇焕，看事情是不是真没有缓和的余地。 连声不迭地道完歉，吴奢躲到了一边，闭眼睛，长叹了一口，心暗道：“三桂呀，莫怪爹见死不救，袁大人不肯出兵，爹又有什么办法？” 董宣武十分纳闷，按理说，努尔哈赤不是傻子呀！明明知道跟五行卫硬拼只会徒耗实力，识时务的早该带人撤退了。 虽然努尔哈赤想要带走所有的缴获和俘虏撤走是不太可能的。那样队伍行进速度太慢，五行卫可不是吃素的，可以从容地袭击他，打散的队伍，到那时可真的是大溃败，不但缴获和俘虏保不住，他的大军也可能被彻底被打散掉。 不过，如果努尔哈赤果断放弃大量的缴获和俘虏，绕开董宣武部，只是带他的人和少量的粮草补给，逃回辽河以东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算努尔哈赤舍不得那些缴获和俘虏，但双方交战快一个多时辰了，女真人损失这么大，努尔哈赤不会看不出此举得不偿失，女真大军损失得差不多，缴获和俘虏同样也带不走。 不要说努尔哈赤咽不下这口气，努尔哈赤也是一代枭雄，能屈能伸，当初李成梁在辽东时，一口一声干爹，叫得亲热着呢！李成梁一死，茶凉了，立马起兵造反。像这种人，他会在乎一时的荣辱么？ 难道真的是野猪皮老了，变得固执起来了？ 董宣武根本不相信。 不过，从周边传来的消息来看，似乎努尔哈赤刷不出什么花招来。毕竟，皇太极的兵马还在山海关附近游荡，还没来得及撤回来。纵然正红旗在外的几个牛录赶来，其实也于事无补。 董宣武皱眉苦思，想不出个究竟来。 在这时，空忽然传来一声长唳，董宣武抬头望去，正是当初他俘虏来的那两只海东青的一只大白。盘旋在空，却不敢下来。 董宣武急忙取过皮套，套在胳膊，撮唇吹了一声响哨，催那只海东青降落下来，海东青的爪子锋利得很，不戴皮套，非被挖掉二两肉去。这两只海东青入辽后，一直由侦查连连长张二蛋带在身边，此时出现，董宣武知道，一定是张二蛋发现了重要情况，派它们来报信。 大白虽然不太习惯这种枪声、爆炸声不断的战场，不过本能使然，还是小心的落在了董宣武的胳膊。果然，大白的腿绑着一只竹筒。 取下竹筒，从倒出一张纸条，面有一些铅笔字，果然是张二蛋的笔迹，歪歪斜斜、潦草不堪，还带有几个董宣武所特有的简体汉字，和一些错别字，别人是模仿不来的，至少骗不过董宣武。 看完纸条的内容，董宣武倒吸了一口凉气，出了一身冷汗，心暗道：“好狠毒的计策，好险！好险！” 第五十二章 同舟共济（1） 纸条上清楚地写着，正白旗十个牛录，以及正红旗、镶红旗七个牛录，共计五千余人，很可能两日前已经秘密集结在五行卫身后十里开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中，山海关前所谓的女真人，实际上都是那五千多汉军假扮的。 这个消息也是张二蛋根据侦查结果并结合军事统计处人员传来的消息得出的结论。为了侦查到这个情报，侦察连损失了五名兄弟。 董宣武抬头看了看努尔哈赤那边突然升起的狼烟，心中已经相信了这个结论。女真人很可能早已经判断出五行卫会孤军回援宁远城，并且认定袁崇焕一定不会出城夹击后金军队。努尔哈赤不顾一切的进攻，是想把五行卫拖在宁远城下，并且吸引住五行卫的注意力。 那支埋伏在十里外那个山谷中，突然奔袭的五千多女真骑兵，才是努尔哈赤真正的杀手锏。 想一想五千多女真精骑冲入五行卫阵地大肆砍杀的情形，董宣武头皮一阵发麻，那可不是简单的溃败，将会是全军覆没啊。女真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绝对不会放五行卫一个人逃走。 五行卫阵地背后，虽然有一条小河可以作为屏障，但那小河并不宽，才不到二十来米宽，水流颇缓而且不深，充其量只能起到延缓女真骑兵冲击速度的作用。 至于原本摆放在背后的那一千多张宝部关宁军，和新降的三千汉军，董宣武心底认为，他们打打顺风仗也许可以，碰上硬骨头，真的不能对他们做太大的指望。必须要有五行卫顶在前方。 想到这里，董宣武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他手中最后的一支预备队并没有提前投入到战斗中，不然，此刻想要撤下来也难，就算能撤下来也多半已经疲惫不堪了。 “想一口将我五行卫吞下，还缺一副好牙口！”董宣武冷笑一声，立刻开始布置后方防御阵地。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幸亏还有时间，否则即便董宣武有心调整战斗部署，也必然会引起混乱。 首先，正面战场已经呈现胶着状态，将炮兵的火力对准正面战场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相比之下，手榴弹的作用更大。 董宣武立刻命令，炮兵阵地上只留下一个六磅炮兵连，共计二十七门六磅炮。其中只有一个班三门六磅炮继续支援正面战场，另外二十一门六磅炮调转方向，炮口对准即将从背后袭击而来的女真精骑。 另外两个三磅炮连共计五十四门三磅炮立刻转到河边，修筑河边阵阵地，并标定射击诸元，在张宝部那五百多诸葛连弩的帮助下，守住两翼。单靠五行卫剩下的三百多人，是没有办法守住五行卫营地所在的整条河岸阵地的，董宣武不得不给大炮插上刺刀，做好让腾蛇营与敌军短兵相接的准备。 其他的人，除了参谋处的参谋依然留在炮兵阵地上指挥战斗，其他的人，无论是伙夫还是宪兵，一率披挂上阵，随董宣武准备坚守河岸正面阵地，迎接女真人的冲击。 “兄弟们，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董宣武整理了一下盔甲，将三千汉军新降军集中到一块，他没有打算隐瞒这个消息，“实不相瞒，女真鞑子被我们下了一个圈套，他们在我们的身后埋伏下了一支精兵，约有五千多兵马，就在离我们十里开外。他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消灭我五行卫。 现在我五行卫的主要兵力都被努尔哈赤牵制在正面战场，能够用来抵挡这支奇兵的，只有三百多人的预备队，和一千多英勇的关宁军。当然，也可以包括你们。 不过，我董宣武不打算强迫你们参加这场战斗。毕竟，才在几个时辰前，你们还披着伪金汉军的狗皮。逼着你们为我大明拼命，这不是我五行卫的作风。 所以，我董宣武宣布，给大家一个机会，现在离皇太极伏兵到来的时间还有约小半个时辰，你们还有机会脱离战场，自寻一条活路。当然，你们也可选择留下，留下与我五行卫、关宁军同舟共济、同生共死。 如果你们愿意留下与我五行卫并肩战斗，还是那句话，我五行卫什么待遇，我董宣武一样也会给你什么待遇。无论是战功，还是伤亡抚恤。如果不幸战死，灵位牌也会请入英烈祠，受华夏万世香火。 这番话我在广宁城头也说过，你们如果信不过我董宣武，不妨可以问问这里的关宁军将士，我有没有食过言？ 而且战后五行卫扩建，也将会优先挑选与我们五行卫并肩战斗过的兄弟进入五行卫。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家如果决定留下来与五行卫并肩战斗，那我董宣武也会按五行卫的规矩来约束大家。五行卫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宁可与敌人面对面拼杀，战死在阵前，也绝不可将背后留给敌人。有我无敌，有敌无我！ 当然，人各有志，如果各位信不过我董宣武，信不过五行卫，我董宣武也绝不为难大家，悉听尊便，大家可以趁着皇太极的大军还未来之前，从后方阵地正面我们留出的缺口，渡河逃离，半个时辰，足够大家走出一段距离了。 请大家好自斟酌，尽快做出决定。情况紧急，时间不等人，一炷香后，河岸阵地为大家留出的缺口将会封闭，相信那时即使有人后悔，想再要离开，恐怕也逃不开女真人的追赶！” 说完，董宣武不理沉默不语的汉军士兵，宣布解散，急匆匆赶往河岸阵地，指挥河岸防务。只留下一众汉军降兵大眼瞪小眼，议论纷纷。 “兄弟们，不能走啊！女真人几时把咱们当人看过？咱们阵前倒戈，杀了不少女真人，他们能放过我们吗？”有人大声说道。 “不错，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既然反了，老子就反到底，跟定董家军了，大不了把这条性命赔上！人谁还没有一死？打鞑子战死，不丢人！”有人激情澎湃、豪情万丈。在许多降军的心中，董宣武已经成为他们的偶像。 …… 第五十二章 同舟共济（2） 当然也有老成的，低声说道：“话虽如此，只是董家军会把我们当回事吗？说不定会像女真人一样，把我们当炮灰。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现在就走掉。只是不知道董将军是不是真的肯放我们离开！”毕竟不少降兵当时是被裹挟着造的反。 “呸，没种的东西！”顿时有人吐了他一脸唾沫，“休要埋汰人，你以为董将军是你，出尔反尔？当初在广宁城下，董将军一鸟铳射杀了暗箭伤人的女真鞑子，可没对咱汉人下手。广宁城头的火炮也只轰女真人，没有打咱汉人。要滚就滚，说那些废话做什么？” “没错，董将军若是逼着咱当炮灰，还会告诉咱们这么多？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也就是说说！”说话者被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五六百汉军选择了离开。 董宣武果然没有食言，放任他们离开，为了避免他们骚扰百姓，董宣武还命令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两白银，两斤粮食，作为路费。 见董宣武是真心实意地放他们离开，留下的人对董宣武更是敬佩无比。 “董大人，这可万万不可，请将军将前敌指挥指责交给末将，将军居中指挥便可！”见董宣武要亲自上阵杀敌，跃跃欲试的吴三桂急忙阻止。 “不要紧！”董宣武拉下面甲，呵呵笑道，“我可没那么娇贵，短兵相接的事，我可不止干过一次两次了！战场上越是怕死，死德越快！” 虽然来到五行卫后，吴三桂改变了不少，表现优异，不过对这个历史上的长腿将军，董宣武还是有些放心不过。尤其这一战直接关系到五行卫的生死存亡，董宣武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见董宣武执意要身先士卒，吴三桂也不好再劝，毕竟古之大将，都是这种风格。但是对于董宣武放走那数百降军，吴三桂有些不解，又低声问董宣武：“董将军，为何要放他们离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呀！” 董宣武摇摇头，答道：“不是这样，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些人既然无心与我们同舟共济，勉强不得，危难之际，该逃跑的还是会逃跑，到时候反而会影响军心士气，弄不好会让军阵崩溃。这种事情，大明以前还经历得少吗？ 与其那般，还不如现在就放他们离开，任他们自生自灭。留下的人才会真心实意地跟着咱们干，我们也可以彻底信任他们！ 三贵，你去把剩下的人重新整顿一下，分出两千人继续协助张宝将军防御，两边侧翼的防务。虽然河岸乱石比较多，又有铁丝网阻挡，不利于进攻，但是我还是担心，努尔哈赤发现突袭也难为不了我五行卫时，很可能会利用兵力优势，全面进攻，到那时，河滩两侧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 剩下的其他人，就由你带着，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接应，弥补漏洞。” 说到此处，董宣武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说道：“三桂，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带兵。这次战斗过后，五行卫扩编成十个营，我打算让你亲领一个营。” 虽然让后世的一个大汉奸带一个营，董宣武有些心结，但是五行卫扩张得太快，将领缺口十分严重，自入辽东以来，吴三桂立下不少功劳，如若再没有什么表示，恐怕难安人心。况且，上一世吴三桂是大汉奸，并不意味着这一世，吴三桂也会成为大汉奸。至少董宣武看来，有五行卫在一日，建奴很难成什么气候。 吴三桂眼睛发亮，成为一营之长，就意味着走入了五行卫的核心，立刻立正“啪”的一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请将军放心，三桂绝不辜负首长信任！” “好了好了！可别忘了，这里是战场，战场之上，五行卫的规矩，是不许行军礼的！”董宣武回了一个礼，笑道，“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女真人的神射手给射死！” 虽然时间紧迫，不过五行卫布防的速度也十分快，众人搬来一袋袋粮食，加上小河中的石块，直接堆放在滩头，砌成了一道胸墙。同时又从收缴离开降军的兵器中挑选出长矛长枪之类的武器，近乎水平地插在滩头，做为临时的拒鹿使用。很快，一道完整的防线就形成了。 最中间是董宣武亲自率领的三百五十来名五行卫战士，临时被编成三个连，分成三排，手持步枪，防守七十米左右的一段距离。在五行卫战士后方，是一排手持诸葛连弩的关宁军。 在董宣武两侧是一个连的炮兵阵地，二十七门三磅炮整齐地排成一排，各自防守近一百米的范围。在炮兵阵地后方，也各有两百名手持诸葛连弩的关宁军，用以防止女真人突破炮兵阵地。将大炮排得如此密集，董宣武纯粹是欺负来袭击的女真人没有火炮。 那些充当拒鹿的长矛长枪，也主要布置在炮兵阵地前方，以防止女真人直接突入炮兵阵地。 做完这些事，董宣武长吁了一口气，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赌注已经推上赌桌，就看最终双方翻开底牌谁大谁小了。 在背后，人马嘶吼声、枪声、手榴弹爆炸声、炮声一直都没有停歇过。董宣武已经心无旁骛，不再想那边的事了。 中军指挥既然已经全权委托给了熊兆琏，就由熊兆琏指挥吧。熊兆琏的武艺和勇猛虽然比不过傻大个周通、莽和尚燕无为，机变比不过李铁柱，但胜在全局观好，做事谨慎认真。全军指挥权交给他，董宣武十分放心。 现在全局的关键，在于能否抵挡得住皇太极这突如其来的这次攻击。挡住了，五行卫胜，虽然损失不会小；挡不住，五行卫将全军覆没，他董宣武也劫数难逃。京城的那些训练的新兵会怎样，历史会不会回到原来轨迹，再也与董宣武无关，因为他已经战死。 董宣武无缘无故想起了路易十五的那句名言：“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忽然觉得世界荒谬无比。 第五十三章 修罗战场 人吼马嘶，尘土飞扬。 皇太极率领正白旗十个牛录、正红旗及镶红旗七个牛录共计五千多人马，如期而至，突袭而来。只是消息早已经走漏，突袭已经没有它应有的突然性。 “呜——呜——”号角响起，皇太极的兵马根本没有停下来布阵，直接朝五行卫的阵地扑了过来。沉重的铁蹄践踏在肥腻的黑土地上，天地都似乎在发抖。五千精骑的进攻，只能用排山倒海可以形容。 “轰”“轰”“轰”…… 五行卫阵地上的炮声又大举响起，再没有什么可以保留了，五行卫炮兵快速地装填着炸药和炮弹，各种类型的炮弹像狂风骤雨一般地向来袭的女真人扫去。 “传令，全军出击，畏缩不前者，杀无赦！”努尔哈赤目露凶光，决定胜负的时间到了，努尔哈赤不肯给董家军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要用泰山压顶之势，彻底掐灭董家军这支最能给他带来威胁的火种，包括董家军阵地上关宁军和叛变的汉军。 除了努尔哈赤的亲卫还留在原地，其余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千多女真骑兵，纷纷抽出马刀兵刃，一连砍倒了数十名正在犹豫的汉军，驱赶着那四千多汉军也朝五行卫正面阵地压了上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枪炮声震耳欲聋，瞬间就将杀戮推向了另一个新的＂gao chao＂。 这是一场大决战，双方都始料未及的大决战，战败的那一方很可能会一蹶不振，闻风丧胆，从此再也提不起与对方对战的勇气，谁也输不起。任何人，能身处在这样的战场，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悲哀。 在这片血与火的杀戮场上，生命不再珍贵，每个人都显得卑微而渺小，只是一个可以抛弃的棋子，一只旋生旋灭的泡沫，无论他是女真人，还是汉人，无论他是金军，明军，还是汉军。最原始、最野蛮的杀戮在众人身体中窜动，处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很难让人冷静思考，即便是最温顺、最善良的小白兔，也会勇猛如虎。因为在他们面前，只有一道选择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正面战场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虽然在付出惨重代价后，那十米的铁丝网防御区域已经被基本突破，女真人和汉军们发现，他们面对的是另一个陷阱。那就是那两米宽，一米半深的壕沟。 这样的壕沟并不算太深，但在此时却变成生与死的距离。 有了这道壕沟，再加上胸墙，女真人发现，他们即使冲到了董家军面前，跳下了壕沟，那两米多的高度根本不是他们轻易能攀爬得上去的。 从胸墙后面，一颗颗手榴弹像冰雹般的落在了壕沟里，将他们炸成了碎肉，壕沟中拥挤的人群甚至连转身躲避的空间都没有。几乎每一颗手榴弹都能带在好几条生命，一丛丛血肉之花在壕沟中绽放。 有些绝望的女真人甚至开始用心爱的刀剑开是挖土，刀剑折断了，就用匕首，匕首折断了就用双手，似乎这样就能挖出一条逃生的通道，挖跨对方厚实的胸墙。 而对方的士兵对这些似乎熟视无睹，钢铁面具下不知隐藏的是一副怎样的魔鬼面容，依然机械地、一板一眼地随着口令射击、退后、装填弹药、上前、再射击……重复着这一系列简单的动作，甚至不多看一眼战果。 而在他们身后，有一排人，不断将那些会爆炸的木柄铁疙瘩从那些木偶一样战士的头顶扔了出来，不停撒播着死亡的种子。 这当中，即便不断有人倒下，也没有人有丝毫的改变，似乎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感情的存在。漠然，彻底的漠然，仿佛他们射杀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些标靶，一群小白兔。 这种感觉，女真人也曾经又过，那是他们在追杀溃逃的明军和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之时，杀戮更像是一种休闲的游戏，而被杀的只是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绵羊。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今天，这种命运也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已经变成了那些可怜的绵羊。 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无力感在女真人心头升起，而那对面的那些铁皮人变得越来越巨大，强大无比，无法击败…… 战火在五行卫阵地四处燃烧，即使是一直都很冷清、不利于进攻的的五行卫两侧滩头阵地，这时也涌来了数不清的汉军士兵，在女真人钢刀的威胁下，试图破开那层层叠叠的铁丝网，攻向守卫在这里的关宁军和反正的汉军。 “是我啊，二哥，不要再攻了！”五行卫阵地上，一名反正的汉军士兵跳着脚大声叫喊，又转身大声喊道，“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二哥在那边……” “嗖”“嗖”“嗖”…… 没有人理他，一阵密集的箭矢飞过，铁丝网前一大片汉军栽倒在血泊之中。 那名士兵转过身来，眼见着他的二哥身中数箭，歪倒在铁丝网上，不由一时呆立在那里，泪流满面。 “嗖”“嗖”“嗖”…… 不等他将眼角的泪水擦去，对方也射来一阵急如骤雨的箭矢，一箭正中他的眉心，鲜血飙射而出，混着泪水缓缓地淌落。士兵无力地伸出手来，徒劳无功在空中抓了两下，似乎想要抓住那渐渐逝去的生命，尸体慢慢地软倒在马车围成的临时工事边。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是没有感情，类似的故事不断在各处重演。除了当事人自己，恐怕没有人在乎、在意。 终于，那十米多的铁丝网被突破了，被马车分割开来的两群人，用手中的长枪相互捅着，不时有人捂着胸口倒下，接着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淹没。 没人试图爬上那马车，即使凶悍的女真人也不敢，因为那些敢于爬上马车的，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射成刺猬，捅成马蜂窝，砍成碎肉…… 在生死系于一发之际，除非是意志坚定的非凡之辈，很少人会记得起他们当初的初衷是什么，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仅仅是畏惧背后的钢刀。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五十四章 血河 当此时此际，人类如同染了一种瘟疫，狂化为一种野兽，一种只知杀戮的野兽，肆意发泄着胸原始的杀戮，以谋求那一线生机。 一切赞美战场的诗歌都源于那些从未面临生死之人之手，经历过生死之火锤炼的人，不会赞美战场，那里没有丝毫的浪漫与洒脱，只有垂死的挣扎与野蛮的厮杀。 关宁军和反正汉军组成的防线人数虽多，但明显不如五行卫那么坚如钢铁，吴三桂带着他那五百多救火队，四处救援，这才勉强保住防线不失去。为此，董宣武甚至还将原本协助防守河岸诸葛连弩射手又抽调了两百名给吴三桂。 由三磅火炮和诸葛连弩射手组成的防线在果然如董宣武所预料的那般坚不可摧，近战时三磅火炮使用了由铁砂组成的散弹，威力巨大无，一炮能轰倒一大片，交替着射击，根本无人可以靠近，以致后来，女真人本能地想要避开这片区域，将攻击的重点放在间的五行卫步兵阵地。 但是，五行卫步兵阵地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三段式不间断射击，组成了一道道死亡弹幕，虽然没有身后手榴弹的帮助，但小河本是一个更大的陷阱，趟水而过，会将骑兵的速度迅速地降下来。 即便有一些女真人侥幸冲到了对岸，杀到了五行卫战士的进前，还要迎接诸葛连弩射手的抛射，面对五行卫的抵近射击。 被枪口顶着胸口射击，这是何等的一种恐惧？偏偏自己的钢刀砍在对方的身体，只会溅起几颗火星，根本砍不穿那层黑色的铠甲。 战死在小河女真人越来越多，小河之已经漂浮满了尸体和残肢，几乎堵塞了河道，血水将河水染成了赤红色，宛若是地狱的血河降临人间。 骑兵要通过这条死亡之河更加困难，不到女真人干脆跳下马来，徒步在河艰难跋涉，冲击力已经远不如开始。而且，两翼的炮兵此时也缓过劲来，时不时会装伤链弹，朝对岸来一通平射，打乱女真人的进攻节奏，支援间战场的战斗。 这更让女真人苦不堪言，士气逐渐低落，这区区一条小河却犹如一道天堑挡在了他们面前。 为了保证进攻的突然性，皇太极所率女真精骑进攻阵型远努尔哈赤这边要密集，他们没有时间调整阵形。这让他们在攻击途损失更为严重，至少已经有四五百人丧生在进攻途的炮火袭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还在不停的放大。 虽然此时，河边阵地两个三磅炮连已经换成了散弹射击，主要对付攻到近处的女真骑兵。 这样以密集阵型进攻的做法显然是错误的，被巴牙喇强行扯住马缰，没有随军一起进攻的皇太极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棋子已经放了棋盘，即便后悔也不能重新来过。 原本在他与范程的计划，女真人这急若骤雨的突袭，董宣武本不应这么快反应过来，能用如此强大的炮火阻击。此时的董家军应该是慌乱不堪，因为他这支队伍完全是从董宣武想不到的防卫发起的进攻。 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董宣武对他的进攻早有预料，而且布防周密。一场突袭战，打成攻坚战。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当初他与范程定下这条合围之计时，范程曾说过，这场仗要想打赢，必须要保证两个条件： 第一，要保证正面战场攻击的凶猛，彻底吸引住董家军的主意力，逼董家军不能保留可以应付紧急情况的预备队。 第二，要保证正白旗所部袭击的突然性，打董宣武一个措手不及，像当初董宣武奔袭广宁城一样，打了广宁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来，当时范程提出的两个条件竟然一个也没有做到。 父皇那边的进攻显然没有将董家军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而且还让董家军留出了预备队，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进攻。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战前他与范程反复研究过，父皇的兵马只要舍得付出，完全是能将董宣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并且逼董家军投入预备队。难道是又低估了董家军的实力？ 倘若是明国多有几支这样的军队，什么宏图大业，什么大金国，神马都是浮云，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到建州老林子，打猎养鸟挖人参。 皇太极一时想不明白，转过头来想突袭的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山海关前的疑兵没有问题，关宁军根本不敢出战，不可能瞧出破绽。算瞧出破绽，这一路，他都设有小队人马专门捕杀明军传递消息的使者。大军所走的路线极为隐蔽，所过之处的百姓，一个没留。纵使有漏之鱼，也应该不影响大局。 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是因为那几名五行卫的游骑？那几名游骑也真够厉害，竟然穿过了女真勇士的层层岗哨，潜入到了所隐藏的山谷，了不起！ 可是，那几名五行卫最终不是被发现，而且都被一一斩杀了吗？难道还有遗漏？ 皇太极心头一紧，那五名五行卫被发现的过程十分蹊跷，现在细想起来，似乎，似乎他们在保护什么人。 一定是在保护什么人，要不然，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来袭杀被重重保护的他。声东击西，他们是要引起骚乱，保护某人把有伏兵这个消息传送出去啊！这么简单的计策，当时怎么没有识破？ 皇太极后悔不迭。 宁远城下，满桂带着他的三百家丁正在艰难跋涉。 没有战马，不该带着么多装备。 满桂有些后悔，这样赶到了战场，恐怕也没有气力打仗了。 不管了，董宣武数百里来救宁远，如今被围，总不能坐视不理吧！算是战死，也不能让人说关宁军都是孬种，没一个带蛋蛋的。 人活着，不是为了这口气么？ 要是连这口气也没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第五十五章 嘤鸣（1） 满桂，宣府人，祖籍山东兖州府峄县从小练习骑射，入伍后每次参战，斩首、截耳之功也不少。 按照大明的规矩，斩获首之功，可授任官职，或者赏赐银两。满桂每次拿到的都是赏金，所以一直没有一官半职。直到年近三十，才当总旗。 此后又过十年，满桂总算混了百户长，后来时运好了起来，经几次升迁做到潮河川守备。到了大明四路围剿建奴失败后，杨镐推荐几个懂得军事的小将，推荐满桂，于是满桂移兵驻守黄土岭。期间又得到总督王象乾的赏识，先后提升他担任石塘路游击、喜峰口参将。 孙承宗督师山海关，对他也青睐有加，提拔满桂担任副总兵，负责军的事务。 到了天启三年（1623年），孙承宗听从了袁崇焕的建议，请旨重修宁远城，询问那位将领可以前去关外驻守宁远城。袁崇焕深知孙承宗的心意，于是推荐了满桂。孙承宗找来满桂，询问他的意见，满桂慨然答应，请命出关。 那时，满桂与袁崇焕的关系非常密切，可谓是蜜月期，被升为总兵。 可惜这蜜月期并不长久，满桂虽然为人忠诚勇敢，在士兵也颇有威信，受士兵的爱戴，但生性桀骜粗鲁，说话又常常不经过脑子，不看时间地点，袁崇焕心胸狭窄，哪里容得下他，两人因此渐渐起了龌龊，袁崇焕越看满桂越觉得不顺眼，甚至视他如眼钉、肉刺。所以这才有宁远城楼，故意为难他的举动。 带着一帮家丁走出了约莫四里多地，满桂回头看看，发现家丁不少人已经累得不成样子。这是必然的，穿着近二三十斤重的皮甲，再加兵器、弓箭，少说也有二十斤，还带又水袋、干粮等其他的杂物，一口气走了四里多路，除非是像满桂这种体力过人之辈，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这也亏得是跟着他十多年的老弟兄，明知此去有去无回，依然咬着牙坚持着，换做他人，早找个机会溜号了。 在这个时代，家丁并不代表武艺高强，训练有素，其实他们大多不过是一些普通士兵。 大明走到今日，歌舞升平已久，又经过官的一再打压，吃空饷、喝兵血空前严重，卫所徒有虚名，普通士兵农民还不如，武备早已经松懈不堪，明军不复明初精兵悍将的模样。在这种情况下家丁制大行其道。 官们为了节约军队的开支、增加兵员，非但没有制止将领们这种养私兵的举动，反而鼓励带兵的将领把自家的私人武装贡献出来，并根据数量付给提供家丁当兵的将领这些家丁一半的军饷。家丁另一半的军饷原则则是由将领自己支付。 可是又有几个将领会自己掏腰包给朝廷养兵呢？羊毛出在羊身，另一半的军饷其实来自于克扣其他普通士兵所得。这在到了董宣武这个时代已经是默认的潜规则。 这个政策出台后不久，利用国家财富把国家军队变成家奴，这么便宜的买卖当然高级将领一个个都趋之若鹜。 为了提供足够的军饷，高级将领更加疯狂地克扣普通士兵的军饷，并通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逼迫、收买大量普通士兵成为家丁。而且，朝廷发下来的装备也会优先用来装备他们的家丁。 为了得到足额军饷，很多普通士兵只得选择卖身投靠，成为将领的私人武装。 这才出现了明末家丁制盛行的怪现象。 这在大明，实际已经得到明许可，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明军士兵的种类也从原来的骑兵、步兵两大类变成了骑兵、步兵、家丁三大类。而且这种分类方法也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朝廷正式的官。 当然，家丁既然享受了更好的待遇，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义务，那是忠心和惟命是从，充当军队的坚，必要时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条，也必须往前冲。也因此，在平时，将领们实际对家丁非常客气，平时有什么好事，最先想到的也是家丁。 与此相对应的，是普通士兵怨声载道，士气低落，真正到了战场，往往不肯出力死战，出工不出力。打了胜仗还好，稍有不顺，很容易崩溃。明军的战斗力现在基本全靠家丁撑着。一支部队战斗力的强弱 当初李成梁称霸辽东之时，养了足有三千多家丁，正是靠着这三千多家丁，李成梁将辽东控制得死死的。 而原本的历史，吴三桂称雄关宁时，手下同样养着三千多家丁，不过他的三千家丁，没有用来抵挡后金的进攻，而是帮着满清踏碎了原大好的河山。 家丁制实际是以削弱普通士兵的战斗力为代价，培养一支完全忠于将领的精锐私人武装。而一支军队是否愿意拼死作战，往往完全取决于将领个人的意愿。 当然，大明并不是所有军队都是这样，戚家军并不依赖家丁。当年在大明的两支雄军，辽东铁骑与戚家军，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只可惜，在原本的历史，随着沈阳城下最后一支戚家军的全军覆没，这原本更为先进，更为科学的军事制度完全消失在滚滚的历史长河。 董宣武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坚决反对在五行卫保留家丁制，五行卫的制度，严格意义来说，其实是属于募兵制。 满桂是一名猛将、名将，但不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将军，他没有董宣武那样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所以，他依然是家丁制的拥护着，麾下养着足足三百家丁。 “休息一下吧！”满桂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家丁们，知道以这样的状态战场，只有送死的份。打仗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家丁们如获大赦，立刻瘫坐在地，大口的喘着气，纷纷拿出水和粮食，补充体力。有的人甚至开始解开盔甲，想要彻底的放松一下。 第五十五章 嘤鸣（2） 从这里就能看出五行卫与关宁军最精锐的家丁的不同。 如果是五行卫，无论有多累，必定会派出人在周围放哨，防止偷袭。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任何人绝不允许私自解下盔甲。 “踏踏踏踏”马蹄声传来，两名眼尖的家丁忽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大人，有敌袭！” 刚刚放松没多久的家丁们乱哄哄地站了起来，纷纷抽出兵刃，一些解掉盔甲的家丁手忙脚乱地穿起了盔甲。 满桂也站了起来，手搭凉棚朝远处看去，发现来的原来只有区区五骑。 “你们是哪路人马？在这里做什么？”大概距离满桂三十来米远，那五名骑兵拽住了缰绳，跳下马来，从马背上抽出步枪，上好子弹，点燃火绳，排成一排，其中一名黑脸大汉大声喝道。 一看对方的装束和武器，满桂立刻明白对方是谁。奇奇怪怪的作战服，黑色的半身甲，和半球形的头盔，除了五行卫还会是谁？当初五行卫去锦州经过宁远城时，他曾在城楼上见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满桂顿时松了口气，挥手让部下不必紧张，带着两名亲兵上前走到距离对方十米距离时才止步，拱手问到：“俺叫满桂，乃是宁远总兵官，特带兄弟们来支援董家军，老弟你是董家军哪一位将军？”虽然五行卫严禁五行卫战士自称为董家军，但是这个称呼却风行于其他友军与后金军队中。 听到满桂自报来历，那黑脸大汉上下仔细打量了满桂几眼，确定对方符合情报上描述后，也下令另外四人解除戒备，走上前拱手还礼说道：“末将不敢，原来是满将军，末将张二蛋，五行卫卫直属侦查连连长，上尉军衔，在下曾听董大人提起过大人，首长对将军赞不绝口，称将军是关宁军中难得的几位铮铮铁骨男儿中一个。今日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张二蛋又抬头看了看满桂身后的那些家丁，有些惊讶地问道：“满将军，大人不是骑兵战将吗？怎么没有战马？而且才带来三百人？” 原来，张二蛋从军统那里得知山海关下的金兵很可能是汉军所假扮的消息，海东青大白又探得某山谷中可能藏有伏兵的迹象，便集合了一个班的侦查连弟兄前去查看，果然发现那山谷中竟然藏着足足又五千多女真骑兵。 只是那时他们潜入山谷中道路已经被女真人截断，无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这时班长沈方自告奋勇，带着四名兄弟去袭击皇太极，牺牲了自己扰乱了女真人部署，这才让张二蛋和另外两位战士趁乱逃了出去，在谷外汇合了看守马匹的弟兄，稍一分析，即得出了女真人打算从背后偷袭五行卫的企图。于是匆忙写了封信，放海东青大白回营。 恰在那时，他看到二十里外有狼烟升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努尔哈赤发动伏兵的信号。果不其然，不过多时就见大队女真人马冲谷中涌出。 张二蛋原本想骚扰女真人，为五行卫布置防务赢得时间，可是他手下加上他也只有十个人，在打死两三名女真人后，被女真人发现，派出一小拨人马朝他们围来。 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张二蛋只得带着兄弟们撤退。撤退过程中，发现摆脱不了敌军的追击，于是又有三名战士自愿留下来阻击敌人，这才让张二蛋等人顺利撤离，那三名留下来阻击女真人的兄弟，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张二蛋一想，现在他们再留在战场外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有什么消息也没有手段传到营地去，还不如回营地参加战斗。于是一路上集合了二十多名来不及撤回阵地的侦查连战士，一路往回奔。 谁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五行卫阵地已经被女真人围得水泄不通，凭他们十来个人，根本没有机会冲进去。 正在为难之间，有战士报告，数里外又来了三百人马，穿着关宁军的服饰，不知是哪方人马。 张二蛋心想，如果来人真的是关宁军，三百人虽然少了点，当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如果是后金的汉军，打他个措手不及，或许就能把他们打散了，也为五行卫的阵地减轻一点压力。 于是亲自带人去侦查，从单筒望远镜中看到的情况，张二蛋判断，八成来的是关宁军，只是对方并未打旗号，而且没有骑马，张二蛋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宁远总兵满桂。 “呃，这个……”满桂羞得满脸通红，他可不好意思说宁远城五万多关宁军不敢出城作战的事情，他也是关宁军的一份子，丢不起这个人，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宁远城四座城门都被堵死了，战马出不来，俺带着三百家丁缒城而出，特来支援董将军。” 满桂没敢说“救援”两字，三百没马的骑兵，凭什么从一两万后金军中救援董家军？也就“支援”两字勉强说得过去。 张二蛋也是精明人，也知道五行卫与袁崇焕之间的那段恩怨，一听满桂这话，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怒意。 五行卫急行军数百里，来到宁远城为关宁军解围，袁崇焕不肯放他们入城也就罢了，反正五行卫也没打算进城，但如今五行卫与女真人打得热火朝天，袁崇焕竟然不肯派出一兵一卒前来营救。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肯派人马来夹击女真人，这事暂且放在一边，宁远总兵满桂要出兵，袁崇焕竟然不肯开城门，也不许放战马出城，逼得满桂仅领三百亲卫，缒城而出，这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看来袁崇焕不但对五行卫狠，对关宁军中不服他的一些将领下手同样也非常之狠。 想到这里，张二蛋本来对满桂这些人马原来有些轻蔑之意，此时全化成了敬佩之心，一拜到地，说道：“满将军，我五行卫被围，独将军领兵来救，这个人情，末将代我家董大人领了。并且，张二蛋代表董大人承诺，将来满将军有什么用得着我五行卫的，只要不违背五行卫的原则，我五行卫一定鼎立相助。” 这可不是张二蛋胡乱答的承诺，在入辽之前，董宣武就下放了权力给连一级的将领，为了团结友军，只要是遇上真正愿意帮助五行卫的友军，他们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 张二蛋虽然只是侦查连连长，但已经积功升至上尉，其实与标一级的将领相当，他有权说这番话。而且董宣武也一定会承认他的承诺。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第五十六章 扬尘 满桂臊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俺也知道，俺这三百来人，也帮不上董将军什么忙，此来也是尽一分力罢了！唉，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能与董家军并肩而战，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幸也！” 五行卫被女真人围攻，满桂认为这一次董宣武劫数难逃，毕竟，掰着手指头算，董家军不过两千余人，就算加上张宝的那一千多关宁军，也才不过三千多人，与女真人兵力相差太悬殊。而且，这一次不像广宁城那一战有坚城可作依托，这一战五行卫无险可守。 在满桂看来，五行卫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溃败，能逃出几百人来就算极为不错的了。 董家军能坚持到现在，炮声、鸟铳声不绝于耳，已经让满桂大为赞叹了。 张二蛋哈哈一笑，说道：“女真人想一口吞下我五行卫，他还缺服好牙口！满将军请放心，努尔哈赤那野猪皮还奈何不了我五行卫。” 满桂看了张二蛋一眼，心中惊讶，暗道：“这小子究竟哪里来的信心有如此大的把握，口出狂言？努尔哈赤这些人马可是将宁远的五万多兵马困在城中不敢动弹。” “努尔哈赤手下可有五六千女真精兵，还有一万多汉军，厉害得很！”满桂心直口快，随口就将心中的不服说了出来。 张二蛋微微一笑，答道：“满将军，你弄错了！女真人围攻我五行卫的兵力可不止这些，据我所知，努尔哈赤实际上为我五行卫准备了一个大圈套，暗自将皇太极正白旗以及散布在外的正红旗、镶红旗的人马调了回来，足足五千多人，绕过宁远城，早早埋伏在北边二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准备从背后偷袭我军。 山海关下不过是一群汉军伪装成女真军罢了！” 满桂大惊，看来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董将军可知此事？” “不用担心，五行卫已经顶住皇太极的进攻，现在两军处于僵持状态，情况对女真人非常不利，他们损失很大。”张二蛋笑着解释道，“不过，女真人显然不死心，我瞧他们的意思，天快黑了，他们想把战斗拖到夜里，夜中进攻，对他们有利。” 说着，张二蛋取出望远镜交给了满桂，并招手让战士们把马牵过来。 望远镜是军工厂最新的产品，五行卫出征时，只试制了十几只，主要是透明无泡的玻璃实在太难制造了。这十几只都装备给了五行卫的将领，张二蛋因为是侦察连连长，因此优先获得了一只。 在张二蛋的帮助下，满桂终于弄清楚这玩意怎么用，赞不绝口。 跳上马背，满桂拿着望远镜往四里外的战场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尸体一层盖着一层。女真人这次究竟被干掉了多少？什么时候女真人这好杀，像打兔子一般？五行卫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满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在宁远城下，他虽然也能观察到战场上的情形，但距离毕竟太远，看不清细节，只看到黑压压两方人马正在厮杀。出了宁远城，由于地形的限制，看到的情况也是极为有限。原本满桂以为，董家军也只是因为大炮厉害，没想到近战也如此厉害，女真人根本难以踏入阵地半步。 看到了战场的实际情况，满桂有些相信张二蛋的话。 “满将军，其实现在要逼退女真人并不难，只是需要借助一点点外力！”张二蛋说道。 “张兄弟，你是说我们可以帮董家军解围？”满桂并不傻，立刻明白了张二蛋的意思。 张二蛋点了点头，说道：“满将军，你说如果此时宁远城中的大军大举出动，战场情况会怎样？” 这还用问么，女真人已经鏖战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了，早已经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撑着，这时宁远城的大军出动夹击女真人，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女真大军立马就会崩溃。 可是袁崇焕若是肯出兵，早就该出了，何必等到现在？ 袁崇焕的心思满桂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人虽憨直，但并不傻，只是袁崇焕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他实在看不下去。 满桂垂下了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多么好的战机，就这么浪费掉了！辽东局势落到如今这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明军之间的内耗太大。一家苦战不休，其他人往往在一边看热闹，不肯伸出援手。这当中的原因错综复杂，很难说得明白。 当年戚家军起全军去援救沈阳，却不料沈阳早被女真人攻下，戚家军反而陷入女真人的重重包围之中，那时，辽东诸军只是坐看戚家军覆灭，谁又来救过戚家军？ 张二蛋的想法是好的，只可惜…… 张二蛋似乎看透了满桂的心思，笑着说道：“满将军可曾听过《三国演义》中长板坡当阳桥前张飞故布疑兵的故事？末将的意思不是说求城中的大军真的来援，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些旗帜。” 《三国演义》在明末早已经是脍炙人口，满桂怎么可能不知？ 满桂猛地抬起头来，猛地一拍大腿，失声问道：“妙计！你是说虚打旗帜，马尾系树枝，扬起灰尘，扮做宁远城大军大举出击的样子？” 张二蛋点点头，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满桂想了想，眼光一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一时之间，咱们哪里去找那么多战马来，还有旗帜，也是问题！” 张二蛋哈哈笑道：“战马倒是不难，我收拢了作为游骑的二十多位兄弟，这些兄弟在战场上抓了些逃散的战马，算起来也有五十多匹。足够用来扬起尘土了。只是那些旗帜，却需要满将军回宁远城讨要一些来。 我想，也不需要扮出太多的人马，只需假扮五六千大军，估计就能将女真人吓退了！” 满桂当即同意，两人略一商量，就定好了计策。 五行卫哪来这么多的人才？这个张二蛋，不过是个连长，按照五行卫的编制，手下也就领着百来号人，算起来，比千总还不如，可是偏偏能想出这样的妙计，而且思维缜密周详，利害啊！ 满桂心中赞叹，看向张二蛋的眼光变得明显不同了。 第五十七章 缴获 女真人终于败退了，本来皇太极的大军在偷袭五行卫受阻，损失惨重时，应该果断撤退的，至少皇太极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努尔哈赤仍旧不死了，号令全军继续进攻。 努尔哈赤的想法正如张二蛋所料，的确是想战斗拖入夜，借着夜色的保护，突入五行卫阵地。 虽然这样一来，即便击败了五行卫，很多五行卫战士也可以借助夜色的掩护逃走，甚至未必能抓得着董宣武，但是努尔哈赤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要向女真人表明，董家军是可以被击败的。 但是世事往往难以如人意，当他看到宁远城外，烟尘四起，一大团兵马朝他而来时，努尔哈赤终于彻底放弃了击败董宣的想法，命令手下吹响撤退的号角。 但是努尔哈赤想撤，五行卫却不想放过他，同样也下达了反击的命令，一路追杀，撤底将女真人赶回到大营不敢出来。 此一战，金国大军损失惨重，努尔哈赤、皇太极两部兵马总共一万多女真士兵只逃回五千人，其不少还带着伤，汉军更只逃回不到两千人。 与此相反，五行卫则收获颇丰，光女真人首级斩获了四千余级，俘虏一千余人，战马、兵刃、盔甲等无数。除此之外，还斩首汉军两千余人，俘虏汉军三千多人。 当然，五行卫、关宁军、反正汉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五行卫战死二百八十六人，五百三十三人受伤，是历次战斗伤亡最为严重的一次。 张宝部关宁军战死二百三十五人，伤五百余人，伤亡例达七成。 反正汉军战死六百七十六人，伤一千二百余人，伤亡例也达到了七成。 不过，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千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支悍勇无敌的军队，是在血与火的战火不断锤炼而成的。 这场野战彻底将女真人杀怕了，根本不敢再面对五行卫的枪口。次日凌晨，女真人抛下无数的缴获和俘虏，只带着少量的金银财货和粮草，轻装悄悄地撤离了宁远城，灰溜溜地逃回辽河以东舔舐伤口去了。 这让士气正高昂，和满桂合兵一处的五行卫扑了一空，顺利地夺取了女真营地。在营地，缴获了无数的战利品，光白银有三百余万两。董宣武二话没说，直接将这些银子籍没了。 至于粮草和其他各种缴获，更是堆积如山。 董宣武很想留住努尔哈赤，特别是皇太极，只可惜五行卫伤亡也不小，弹药也耗费得差不多，战士们疲惫不堪，已经丧失了追击的能力。 看到城外建奴大营换了大明的旗帜，宁远城的袁崇焕终于想到了该派“援军”救援五行卫，只可惜来到大营外，被荷枪实弹的五行卫战士拦住，不许他们进营。 几名关宁军将领愤愤不平，想要冲进大营抢夺战利品，被五行卫一排火枪打倒了数十人，终于，关宁军终于老实了，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宁远城。整个过程，董宣武连面也懒的露一面。 从头到尾袁崇焕都坐壁观，看到五行卫打赢了，想来分猪肉，想都别想。董宣武虽然并不介意分功于友军，但是也绝不做冤大头。 如满桂，虽然整个大战过程，他所带领的三百名家丁直到最后逐亡阶段才介入战斗，董宣武还是大笔一挥，要将五百颗女真人首级记在他的名下，并且从缴获拨出五十万两白银，与大批的缴获酬谢他。 可是满桂此人较老实，无功不受禄，自认为没有立下这么大的功勋，坚决不肯接受，最终在董宣武的一再劝说下，认了一百颗女真首级，两百颗汉军首级，收下了二十万两白银和一大批军械、粮草等缴获。 这一切虽然是在吴忠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董宣武根本没有瞒他，吴忠还是装作看不见。 虽然董宣武大举贪墨缴获，不太合朝廷的规矩，但吴忠心底还是认同董宣武的做法，毕竟这些钱，董宣武自己没有拿一一毫，全都入了五行卫的账目。 五行卫日常的耗费有多大，他是清楚的。在他看来，五行卫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私自瓜分一些战利品，又算得了什么过错？陛下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的骁勇之师，别的马虎一点也马虎一点。朝廷每年耗费数百万两银子养着关宁军，其不知被贪墨了多少，还不是像扔到水里面，连水花也看不见一朵？女真人打来，简直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不是还得靠董宣武将野猪皮赶回了辽东？ 当然，在给陛下的密奏，吴忠还是一五一十的据实直说了，根据董宣武的为人，他也相信董宣武给陛下的密奏也不会有丝毫隐瞒。至于给朝廷看的公，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瞅着董宣武将原本属于关宁军的东西收归己有，吃得满嘴是油，宁远城几乎炸开了锅，各路将领纷纷要求袁崇焕出面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武的不行，袁崇焕决定来的。 第二日清晨，辽东巡按御史方震儒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来到了大营外。 董宣武可以不见袁崇焕，反正他与袁蛮子早已经撕破了脸面，官司打得满朝皆知，也不在乎袁崇焕给他多加几条罪名了。可是方震儒跟他无冤无仇，还是东林党人，当初在广宁城董宣武与他还有一面之缘，完全没有必要得罪他。 虽然知道方震儒是来为袁崇焕做说客，董宣武还是率领众将，亲自客客气气地把方震儒引进了大营之内。 在大帐内双方落座，在方震儒委婉地表明了来意之后，董宣武直接表明了态度，宁远大捷，五行卫承认辽东巡按御史方震儒有策划之功，却坚决不承认袁崇焕有任何功劳。非但如此，董宣武还将弹劾袁崇焕见死不救，借刀杀人的奏章直接交给方震儒看了一遍，并说明绝不做一字更改。 第五十八章 悲凉 方震儒也没想到董宣武居然如此上道，不仅上次广宁大捷记了他一功，这次八竿子打不着的宁远大捷也没有忘记他。 宁远大捷的功劳，他的确很想要，有了这战功，他的升迁会变得容易得多，他的名字，更会因此而留名青史。名和利，人的一生，不就是求的这两样么？ 只是，身为辽东巡抚的袁崇焕没有半点功劳，反倒是他这个辽东巡按御史有策划之功，这未免显得有些古怪。 方震儒面色显得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董宣武二愣子脾气，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反正他也算劝说过董宣武，算是尽到了义务，也就没有再提此事。 话锋一转，方震儒又说到了缴获。 董宣武嘻嘻一笑，无赖的面目暴露无遗，坚决说女真人走时把所有的缴获都随军带走了，五行卫只在大营中搜到了羊十八只，猪三十五头，粮草八车，白银一百两。羊和猪昨天犒劳兄弟们时都吃掉了，一百两白银倒是还在，可以让方震儒带回宁远城交差。 不过，五行卫作为客军，奔赴宁远城来解围，吃喝用度及军饷都不是个小数目，希望方震儒方大人能够催一催辽东巡抚袁大人，尽快拨付，以免军心不稳。 方震儒差点从椅子上跌倒在地，心说：“我入营时还看到战利品堆积如山，你五行卫正在清点，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现在你却告诉我，只剩下一百两银子，这不是故意埋汰袁蛮子吗？” 方震儒心里也明白，董宣武纯粹是想气一气袁崇焕，此事与他也没多大关系，急忙岔开了话题，说到了第三个目的，那就是袁崇焕希望董宣武能进宁远城一趟，两人当着方震儒的面，彼此坦诚相见，澄清误会，把一切都说清楚，化干戈为玉帛。 又来这套？跟袁崇焕那厮有什么好谈的，难道他会承认当初的阴谋？ 董宣武心中一突，原本历史上袁崇焕就是利用这法子借着上方宝剑的名义，杀了官位品级还在他之上的大将毛文龙的［董宣武的记忆有些错误］，他要是进了宁远城，城门一关，他董宣武还能有好果子吃吗？现在袁崇焕由于平辽坡大捷的缘故，早早当上了辽东巡抚，手中也持有上方宝剑［明朝巡抚都有被赐有尚方宝剑，前文提过］。 而且，当初在平辽坡，袁崇焕就有对他动手的前科。 但转念一想，似乎不去还不行。 不管怎么说，袁崇焕还是他董宣武名义上的上司，又是主动求和，不去的话，董宣武显得理亏，好像怕了袁崇焕似的，又让人觉得他董宣武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而且，现在毛文龙还在皮岛上活得有滋有味，有了董宣武支持的那一大笔银两与粮草、物资，又借着野猪皮东征之机在辽东大捞了一把，东江镇的日子虽然依旧十分拮据，但过得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滋润。说袁崇焕可能会擅杀大将，恐怕没人会相信。 况且，邀请是由方震儒代为发出的，董宣武可以不给袁崇焕面子，但不能驳了方震儒的脸面。方震儒虽然只是个七品官，官不大，但身为巡按御史，职权大呀，董宣武还要在辽西这块地方混下去，总不能把所有的人得罪个精光。 玛德，去就去，当年关公也敢单刀赴会，后世李云龙更敢一个人赴宴，岂能让这两人专美，手榴弹，我有啊！不怕死的勇士，五行卫也从来不缺！ 董宣武牙一咬，当即拱手答应：“既然方大人这么说了，宣武怎敢不从？” 方震儒松了一口气，袁崇焕拜托他的三件事，他总算完成了一件，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将方震儒送出了营门，看着方震儒远去的背影，董宣武眼中一片阴霾。 马忠有些担忧，低声提醒董宣武：“董将军，袁崇焕那厮会不会玩阴的？要不，明日咱家跟你一齐去？袁崇焕那厮不怎么地道。” 时至今日，马忠与五行卫已经形成休戚与共的关系，五行卫不断打胜仗，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马忠的功劳，他脸面上也有荣光，跟人吹起牛来也有资本。虽然他是太监，注定是不能在外庭做官的，但是，天子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魏忠贤魏公公不就是因为有皇帝的信任，一时风头无俩，才能与朝臣分庭抗礼并稳站上风吗？ 要是五行卫打了败仗，甚至全军覆没，董宣武也许因为种种原因可以逃脱处罚，他这个监军可是逃不掉。朝廷杀个太监，比杀一只小鸡还容易，而且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除非他是魏公公的亲信。 马忠知道，五行卫是由董宣武一手建立起来的，五行卫能走到今天，与董宣武分不开的。董宣武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五行卫必定也会随之完蛋。那他马忠也同样落不着什么好，被调派到南京养老恐怕是最好的结果，哪会有如今这么风光？ 因此，对董宣武的死活，马忠格外上心。前天努尔哈赤围攻五行卫时，他一直都呆在董宣武身边，包括防守河岸防线的时候，俨然成了董宣武保护者，替代了傻大个周通，生怕哪只不长眼的箭把董宣武射死了。因为他知道，只要董宣武还活着，哪怕五行卫其他人全都战死，五行卫还可以重头再来，董宣武要是战死了，一切都完了。 所以，他才比别人多想了一些，暗自为董宣武的安危担忧。 董宣武心中一阵感动，他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是一个太监。 微微一笑，董宣武答道：“马公公，不必担心，我既然敢去，自然会有万全的准备。就凭袁崇焕，他还奈何不了我！”又轻轻叹一息一声，说道：“只可惜，这次没能趁机灭了野猪皮，也没能灭掉皇太极，我想，我们五行卫在辽东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马忠大为惊讶，急问道：“董将军，何出此言。新军已经训练完毕，待到抵达辽西之时，挥师渡过辽河，平息辽患，指日可待，怎么突然说这丧气之话？” 董宣武摇头不语，转身朝大帐走去。 马忠呆立在辕门前，心中琢磨着董宣武的话，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董宣武此语虽然说的无头无脑，没有缘由，但是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出现。究竟是什么原因，马忠也说不清楚。毕竟，他只不过是内庭中的一个太监。本事虽高，却并受皇帝的信任与器重，朝堂中的那些事，他知道的实在不多。 千头万緖，如一团麻一样缠绕在马忠心头，忽然，马忠感到一阵莫名悲凉，辽事颓废至此，难道这才是其中真正的原因？ 第五十九章 阴谋（1） ［求支持，求收藏与推荐，泪求！］ 范文程并没有离开宁远城，相反，他现在正宁远城中。防守严密，那只是对大军而言，想穿过那堵城墙，他有一百种方法。比如，趁着夜色坐在篮子里被人拉上城墙。 范文程的到来，让袁崇焕十分愤怒，也十分惊恐。 他想做什么？这个时候来宁远城？还嫌死得不够快吗？始料未及，董宣武竟然地击败了强大的女真人，仅仅凭着他那两千董家军。而他，手握五万雄兵，居然坐视不理。 完了，一切都完了，董宣武立下如此奇功，一封奏折递上去，他袁崇焕最好的结果就是滚回老家做土老财。一腔热血、一番抱负尽化流水东流逝！ 袁崇焕静坐于书房之中，满腹惆怅。 没有后台啊，还是因为没有后台，如果他也有像董宣武那么硬的后台，拿天子、信王做靠山，哪会落到今日这左右为难的地步？ 寄希望于董宣武为他说好话，简直是白日做梦，董宣武恐怕恨不能剥了皮，又怎么会为他说话？至于孙承宗，更不必说了，论关系，董宣武是他的门生，亲疏轻重还用说吗？如今董宣武接连立下这么多大功，正是倚重之时，而他袁崇焕至多不过有修筑宁远城，恢复二百里河山的功劳，孙承宗又岂会在乎他一个小小袁崇焕？ 白天时，袁崇焕原本打算借着众将眼红董宣武战利品，怂恿诸将冲入军营，造成占据军营的表面假象，以后也好有个说辞，也好砌词狡辩，谁料那个京城来的泼皮真下得了手，一排火枪竟然将一干将领赶了回来，那其中还有吴三桂的老爹吴奢啊！ 这该如何是好！ “大人，一位姓范的先生，自称是大人的故友，正在偏厅求见，大人见是不见？”就在袁崇焕心乱如麻的时候，心腹家丁袁福走了进来，手持一封拜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见！”此时的袁崇焕正心烦意乱，锦绣前程都快没了，他哪有心思见什么故人？ “大人！”袁福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位范先生，小的曾在平辽坡见过！” 平辽坡？范先生？是他？ 袁崇焕犹如雷劈，浑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他来做什么？他又是怎么混进宁远城的？ 这其中的信息良多啊！ 如果趁着没人知道，一刀把他给剁了，那以前的事，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可是，他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宁远城，说明城中必定还有他的人。范文程不是一鲁莽的人，一定还留有后手。此人的手段，高深莫测，发动起来，那他袁崇焕，还有他袁家十几口，恐怕不是一个发配边疆就可以善了的。 袁崇焕的脸色变幻不定，眼中的杀机时隐时现。 一边的袁福低头小心的低着头，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沉默了良久，袁崇焕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把他带进来吧，注意，不要被人看见！” 袁福松了口气，初见范文程时，他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并不知道范文程真实身份，但平辽坡那晚，袁崇焕在见到那姓范的一面后，立刻改变了对董宣武的态度，设下埋伏，想要解决掉董宣武，事后，袁崇焕还将女真人俘虏尽数交给了那姓范的，任他带走，这就很说明问题，这姓范的身份肯定不同寻常。 在这个时候，袁福并不想为主人通报这位不速之客，不过，见到袁福后，范文程一口道出了他的名字，还暗暗塞给他十两银子，这就由不得袁福不去通报了。 这是主人家的事，主人自然会做决断。 袁福这么安慰自己。 将范文程悄悄地带到书房，袁福就退出了书房，守在了门外，防止有人靠近。 “你来做什么？”书房内袁崇焕阴沉着脸，连最简单的、最没有营养的客套也都省了。 “特来为袁大人解忧！”范文程面无惧色、胸有成竹。 “哼，解忧？本官有什么忧需要你来解？”袁崇焕冷笑了一声，“范公子，你这次来，恐怕又是为你主子来忽悠本官的吧？范文程，你害本官害得还不够吗？”袁崇焕厉声喝道。 “袁公何出此言？”范文程满脸惊讶，“文程至始至终都是一心在为袁公谋划，何来谋划、加害之语？ 袁公若是这般看文程，那文程这就告辞！只是，袁公现在的境遇，难道大人你自己不清楚么？难到袁公真的打算坐以待毙？” 说罢，范文程做势转身就要离去。 “嘎嘎嘎嘎！”袁崇焕怪笑了数声，眼中凶光毕现，“范文程，你以为你还走得出去么？” 范文程并未被袁崇焕吓住，转过身来，坦然地说：“文程走不走得出这间屋子，当然是由袁公一言而定。不过，文程以为，以袁公的智识，断不会做出那种不智之举。袁公，不是吗？” 袁崇焕被范文程问住了，他的确不敢杀范文程。不杀范文程，他至多落个发配边疆的下场，杀了范文程，当初勾结女真事情败露，袁家一家老小十多口人的性命，恐怕一个也跑不掉。勾结奸贼，陷害忠良，多大的罪名啊！范文程已经看透了他这一点，而且早有准备。 两人对峙了半晌，袁崇焕终于软了下来，叹了口气，坐倒在太师椅上：“说吧，你打算要本官怎么做？”范文程步步先机，处处都压制住他，袁崇焕本就心慌意乱，此时又处处受制，已无心与范文程多做纠缠，干脆单刀直入，直入主题。 范文程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快刀斩乱麻，杀了董宣武！事成之后，大金国与袁公当初的协定，依然有效！” “杀了董宣武？”袁崇焕嗤笑一声，“怎么杀？董家小贼的身份今时不比当初，你不可能不知道今天下午，本官的手下被董家小贼一排鸟铳打了回来的事吧！” 范文程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当然不能硬拼！不是文程涨他人志气，灭大人威风，就算大人有心与董宣武硬拼，恐怕也未必拼得过他。袁公的部下，可与大人您，未必是同一条心啊！” 第五十九章 阴谋（2）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它做什么？”袁崇焕有些心灰意冷，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他对付不了董宣武，也搞不定范程，又凭什么来平辽？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谁说一定要与董宣武硬拼？”范程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杀？总不成派刺客吧？” “派刺客也是一种方法，不过程以为成fǎ *gong的机会实在太小。大人何不将董宣武招进宁远城？只要他进了宁远城，是杀是剐，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范程不急不徐地说到，仿佛在说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小事。 “招董宣武进宁远城？”袁崇焕忽然笑了起来，眼现出一丝轻蔑之色，“你当董家小贼是傻子呀，吃过一次亏，还会再当？他都敢开火打伤我关宁军几十名官兵，你认为他还会把本官的邀请当回事？” 范程微笑着摇摇头，答道：“董宣武与大人恩怨颇深，众所周知，如果是袁公邀请董宣武来，他未必会来。但是，如果由辽东巡按御史方大人出面调解，邀请董宣武来宁远城赴宴，而袁公你又表明诚意，出城相接，大人以为有几分成算？” “嘶——”袁崇焕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范程果然不同寻常，所有的细节他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么想来，董宣武还真不能不来。 思考了半晌，袁崇焕冷笑了一声，说道：“原来还是要本官为你出力，这样做，对本官又有什么好处？只不过让本官多背负一条擅杀大将的罪名，本官为何要这么做？” 范程呵呵笑道：“大人说得不错，大金国的确视董宣武为眼钉、肉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大人何尝不是如此？难道大人真希望这一辈子都被董宣武骑在脖子，踩在脚底下吗？有董宣武在一日，请问袁公，大人是否有出头之日？ 至于擅杀大将？呵呵，这在大明还是罪过么？大明臣杀武将立威的事还少么？只不过这一次，大人没有请旨，杀的武将官职稍稍大一点而已，这又算得什么了不得的事？大人可是有尚方宝剑在手啊！ 其实大人应该很明白，此次董宣武不死，大人很难逃脱罪责。 相反，董宣武死了，大人反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明无人可用，才有大人施展才华的天地。” 一番话说得袁崇焕心动不已，低下头去，沉思良久。 过了许久，袁崇焕终于抬起头来，眼仍有犹疑之色，说道：“除掉了董宣武，贵国是否真的能信守承诺，以辽河为界，与我大明永结qin jin之好？” 范程举手为誓，说道：“我范程可以发誓，我主努尔哈赤对大明绝无非分之想，绝无染指之心。当初起兵，完全是迫于无奈。如若能获得大明天子的宽恕，我主愿意仿朝鲜例，与大明以辽河为界，永为大明的藩属之邦。 如违反此誓言，我范程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说罢，范程放下手指，又说道：“如若这般，袁公还不相信程，那程也没有法子了。不过，大人还记得李成梁么？李大人能在辽东叱咤风云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 “养寇自重？”袁崇焕随口说了出来。 范程点头笑道：“不错，正是这四个字，袁公说得，程却说不得。韩信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还望袁公三思！” 袁崇焕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袁福叫了进来，让他带范程下去，安排范程到客房休息。 来到客房，袁福退去，范程推开窗户，望夜空满天的繁星，若有所思。 虽然袁崇焕没有答应什么，范程却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 “道不同，不相与谋！君恩深似海，我这样做，有错么？”范程眼露出了一丝迷惑。 “程，父皇年纪大了，对汉人有些成见，你莫怪他！”昨天夜里，皇太极来到他的帐内，亲自为他喂药，那丝丝点点又重现范程的眼前。 “其实汉人、女真人，又有什么不同？皇阿玛他太固执了！”皇太极挥退了手下，满脸愁容，“天下非一姓一氏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天下人，自然也包括我们女真人。那朱家的皇帝，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有德明君，唉，只可惜，无缘无故竟然冒出来一个董宣武，这是我大金的劫数吗？” 叹了口气，皇太极意志消沉、满脸萧瑟，又说道：“我知道，这次是皇阿玛对不住你！这一战打下来，我大金完了！程，有好的前程，你去吧！我看得出，你有经世之才，再留在大金国，让你与大金国陪葬，委屈了你！ 唉，去吧！我绝不会怪你！” 范程一阵慌乱，急忙爬了起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贝勒爷，何出此言？你可是咱们大金国未来的希望。我范程认准了贝勒爷，这一辈子不会再改变！ 程不管外面人怎么骂我，说我是汉奸也好，说我是mài guo贼也罢，总之，臣死节，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范程跟定了主子，绝不会走回头路。 况且，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贝勒爷说的那个程度。胜败乃兵家常事，世哪有常胜不败的道理？ 微臣躺在病榻，反复琢磨，总觉着我大金国远没有山穷水尽，只要稍做运作，柳暗花明并非是妄言。贝勒爷切不可这般消沉！” “哦？”皇太极眼睛一亮，问道：“程，难道你还有什么良策，解决我大金国目前的困境？” 范程整了整衣冠，叩首说道：“微臣有一策，或许能救大金国于水火！” “快说来听听！”皇太极喜形于色，急声说道。 范程直起腰杆，答道：“微臣想过，其实我大金国之所以接连被创，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们逼明国逼得太紧。如若我们撤回辽东，示之以弱，甚至做出愿意归降的姿态，情况又会是怎样？” 皇太极眉头紧皱，仔细地考虑着范程的建议，心狐疑不定。 “对于我大金国来说，现在最大的威胁，无非是董宣武的董家军而已。不错，在战场，我们大金国已经基本没有希望打败董家军了，可是，国家大事，又岂是全靠战场的胜负来决定的？ 明国向来有以御武的传统，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明国大臣眼里，恐怕辽东的得失要重要得多。试问他们会放任武将出身的董宣武，任其坐大，收取这平辽大fǎ *gong么？ 当初，我大金国兵锋太利，让明国的下都感到了危胁，逼得他们不得不放下成见，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这才给了董宣武有可乘之机。 如果现在我们趁着新败之机，向明国示弱，甚至向他们请降，让明庭认为我大金大势已去，只能苟延残喘，他们完全可以摆平，没有必要再借助董宣武之手，那么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还会放任董宣武，让他继续呆在辽东，竟这全辽之fǎ *gong么？” 皇太极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泛起一股红潮：“说下去，程，继续说下去！” “恐怕那时，是明廷打压董家军的开始。当年的戚家军，何尝不是称雄一时？最终又落了一个什么下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原几千年的盛衰，莫不如此，又岂是区区一个董宣武可以例外？ 所以，微臣的计策是，降明不降董，求降不真降，一个字，拖。 拖到朝局发生变化，拖到董宣武身败名裂，拖到董家军四分五裂之时，便是我大金重新崛起之日！” （多谢殇荒帝的推荐票与打赏！） 第六十章 单刀赴会（1） 次日清晨，方震儒带着一队人马来辕门外接董宣武，面子算是给足了。 董宣武只带着周通这位门神共两人出发了。当然，真正保护董宣武的绝不止周通一人，青龙营、白虎营和侦查连全部都布置出去，防止有人半路上偷袭。之所以只带周通一人，纯粹是董宣武的恶趣，单刀赴会，才显得出英雄气概来。 况且，就算带上一个排、一个连又怎么样，进了宁远城，一样也被人家包饺子。如果带上一个营甚至更多，又未免显得太胆小了，白白招惹他人笑话。 所以，董宣武干脆只带了周通一人。装英雄，干脆就装彻底点。 看到董宣武来了，宁远城早早就打开了城门，袁崇焕果然等待在城门口，亲自迎接董宣武。一见到董宣武，袁崇焕便迎了上来，非常亲热，赞誉之辞不绝于口，却丝毫不提当日平辽坡之事，对作壁上观的事更是一笔带过。 “哈哈哈哈”，董宣武放声大笑，跳下马来，一把把住袁崇焕的胳膊，不花钱的奉承话，流水般地往外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是多年不见的故交亲朋，一对好基友。 袁崇焕毕竟是文官，被董宣武一把挽住，一连挣了几次，都没有挣脱，索性不再挣扎，与董宣武手挽着手，谈笑风生，一路步行走到望春楼，宁远城中最大的酒楼，取意于春风不度玉门关。 酒楼中早已经准备好酒菜，作陪的众多官员纷纷落座，直到这时，袁崇焕才算摆脱董宣武的纠缠。 袁崇焕松了口气，偷眼朝家丁袁福处看了看，只见袁福微微地点了点头。再看四周伺候的小二，全是自家的家丁，其中有两名武fǎ *gonggāo qiáng的正站在自己身，明显是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光酒楼中，袁崇焕早已经埋伏好近百名心腹手下，光鸟铳手就有二十名。董宣武进入了望春楼，就是踏入了鬼门关。 原本在来的路上，袁崇焕也埋伏有杀手，只是因为董宣武一直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旁的周通也凶神恶煞般地盯着自己，这才使得袁崇焕不敢贸然发动。 现在来到了望春楼，众人各自落座，董宣武不好再抓住袁崇焕不放，这才让袁崇焕得以脱身。袁崇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狞笑。 此时，众人皆已经落座，全然不知内情的方震儒见两人见面后亲亲热热，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心中正高兴。能劝和两人，无疑是他在辽东任上的一大政绩，给他的官吏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场发表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 方震儒话音一落，就轮到袁崇焕讲话，表明诚意了。 袁崇焕抖了抖袍袖，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冷，一掌猛拍在酒桌上，直震得酒水四溅，厉声大喝道：“董宣武，你可治罪？” “啪”的一声，袁崇焕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哗啦啦”楼上楼下的伏兵一齐出动，将众人围在其中，二十名火枪兵，手持鸟铳，枪口对准了董宣武与周通，只等袁崇焕一声令下，就会开火，一拥而上，将董宣武、周通两人砍成肉酱。 酒楼外同样一阵sāo luàn，街道两边涌出了不少官兵，把整个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对呀，袁蛮子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袁大人，你这是……”方震儒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洒了他一身，急忙起身问道。 “方大人请放宽心，且在一边看一场好戏，事后，袁某自会给大人一个交代！”袁崇焕打断了方震儒的话，双目如两把利剑般紧盯着董宣武。 “哈哈哈哈！”董宣武满脸戏谑，笑道：“方大人，不必再问了，你也看到了，姓袁的哪里有半点与我董宣武和解的诚意？今日所谓的酒宴，分明就是鸿门宴，无非是借大人的名义，将董某诓骗来宁远城，杀之而后快。 姓袁的，你要杀我董宣武，总该有个理由吧？不然你如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又如何向大明朝廷交代？ 董某倒是要听听，你究竟要以何名义来杀董某，你又凭什么，敢擅杀我大明的大将。” 酒席中满桂呼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袁大人，董将军说的可是真的？你若是要杀董将军，俺满桂第一个不服。要杀，你干脆连俺满桂一起杀了！”满桂在夺下城外女真大营当天就回了宁远城。 方震儒也惊道：“袁大人，这事可是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要灭九族的！” 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袁崇焕，指望他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呵呵呵呵！”袁崇焕冷笑数声，坦然说道：“不错！董宣武，今日本官用计诓你入城，就是要大庭广众之下，将你拿下，就地正法！ 至于罪名，你名下的罪名还少么？张扬跋扈、不服调遣、欺压上司、鱼肉百姓……你说说，哪一条罪名不够杀你十次八次？别的不说，就在前日，你居然敢命令部下，对关宁守军开火，打死打伤宁远将士数十人，这可是谋逆大罪啊，你说，本官可否冤枉了你？ 至于，本官是否有杀你的资格，取我尚方宝剑来！” 袁福上前几步，急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尚方宝剑递到了袁崇焕手中，袁崇焕“仓郎朗”一声，拔出宝剑，遥指着董宣武，狞笑着说道：“本官有天子钦赐的尚方宝剑在手，要斩你这奸贼，又有何不可？” 董宣武冷笑一声，说道：“姓袁的，你那些强加在老子身上的狗屁罪名，老子现在懒得跟你争辩，反正这些事情，老子早就上奏给了朝廷，是对是错，陛下自然会给个分说。如果陛下认为我董宣武有罪，要斩我董宣武，我董宣武绝不多说一个字。 就凭你，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软骨头死娘娘腔，玻璃货色，也有资格来管老子响当当的钢铁直男？ 按朝廷规矩尚方宝剑，只能对五品下官员行先斩后奏之权，老子董宣武，出征辽东以前便是堂堂的从三品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代指挥使，连武散也是从五品武略将军，武勋也是从五品飞骑尉。 如今几场胜仗打下来，老子最差也该是个正三品卫指挥使，陛下升我的公文就在路上，你莫说不知道。以后你跟老子我官谁大谁小，还在两说之间。 你居然要用尚方宝剑来斩我？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你本就心存欺君之意？” 第六十章 单刀赴会（2） 一番话竟然说的袁崇焕哑口无言，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席间的武将官纷纷低下了头，其虽然也有不少袁崇焕亲信，但是此刻也没有人愿为袁崇焕开口说话。 对于那些武将来讲，虽然对董宣武私吞战利品眼红不已，有诸多不满，但正所谓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平时官骑在他们脖子作威作福，他们忍了也忍了，毕竟以御武是国策，他们这些武将本是该听官的指挥，阵杀敌拼命。 但是，今天袁崇焕做得太过份了。如果说前几天，袁崇焕在宁远城头作壁观，眼瞅着后金大军围攻董家军还可以理解，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做。今天袁崇焕此举太破格了。 如果袁崇焕真的用这种方式杀了董宣武，那以后武将将人人自危，再无安生日子好过了。要知道，天下可不止袁崇焕手有尚方宝剑，所有巡抚手都有尚方宝剑，连东江镇毛龙手，同样有一柄尚方宝剑。督师孙承宗手同样也有一柄尚方宝剑。 如果此举成为惯例，那大家都没法活了，天知道哪一天会被哪一把尚方宝剑砍下了脑袋。 而官的顾虑更多，不说董宣武是天子钦笔御点的天子亲军的指挥使，单单只董宣武与孙都师的关系，足以让他们三思而后行。方震儒说的不错，掺和进这件事里，搞不好是要诛灭九族的。 董宣武一边说着话，一把撕扯下身的官袍，露出身穿的金丝软甲。软甲之，更是密密麻麻绑满了一些木柄铁疙瘩，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与此同时，周通也扯下自己的官袍，身绑着的铁疙瘩只多不少。乱七八糟的引线缠住一起。 在众人惊愕不解的眼神，董宣武又取出火折子，迎风吹燃，呵呵冷笑道：“姓袁的，你大概还不知爷身这些是些什么东西，老子今天让你开开眼。”说罢，大喝一声：“街的人听着，速速闪开，要不然炸死了可别怪老子没提醒过。” 说罢，二话没说，拔出一只shou liu dàn，点燃了朝门外扔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一股浓烟升起，惨叫之声大起，半截手臂从大门飞了进来，真砸在袁崇焕这一桌酒席正的汤水，汤汁血水溅了袁崇焕一脸。 “啊！”袁崇焕惊叫了一声，尚方宝剑“噹”的一声掉在地，腿一软，若不是被两名家丁托住，差点瘫倒在地。 玛德，这个真是寸呀！ 连董宣武也被唬了一大跳。 “看见没有，这是shou liu dàn的威力，老子是靠这个打败女真dá zi的。”董宣武洋洋得意地说到，又看到袁崇焕那两名家丁拖着腿软的袁崇焕想逃，又厉声喝道，“都他娘的别动！姓袁的，千万别乱动，要不然，老子现在点燃引线。咱们过年掀桌子，谁也别想讨着好！ 还有，你那几个火枪兵最好让他们都撤了，要是瞄不准打在这铁疙瘩，老子是活不成了，‘轰’的一声，这些铁疙瘩发起火来，这楼里面的所有人，都要变成这玩意模样。”董宣武伸手捡起那半截手臂，伸到袁崇焕面前晃了两下。 shou liu dàn没那么容易bào zhà，可是董宣武欺负袁崇焕不懂，存心吓唬他。 那边周通的火折子，一直都没有离开引线半寸之外，这家伙，简直是个可以移动的zhà yào仓库。 “退下，快退下！”袁崇焕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哪里愿意与董宣武这样的二愣子同归于尽，急声大呼道。 望春楼的那些官兵早被董宣武这席话吓傻了，同归与尽的事，谁愿意干？听了袁崇焕话，立刻退了下去。 董宣武扔掉手残肢，前几步，推开不敢反抗的袁家家丁，像拎小鸡般地拎起袁崇焕，说道：“姓袁的，看来你跟老子和解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啧啧啧，可惜了这一桌好酒菜，一口都没动成这样了！ 不过，老子也不能白来宁远城这一趟，趁着这次机会，咱们来谈谈这次五行卫不远千里，来解救宁远城的事。一路走来，拔营费、粮草耗费、还有战士们的赏银以及装备的损耗等等，以及抚恤，我粗粗算过，怎么也要五十万两白银。 袁大人，这些银子，你总不好意思要老子掏吧？ 你说你该不该出这笔钱？零头老子给你抹去，五十万两吧！派人立刻送到我营里去，见到马监军的收条，我立马打道走人！要不然，你跟董某去我大营走一趟，啥时候把银子给老子还清了，啥时候放你回来。迟一天，我剁你一根手指头，十天后剁你的脚趾头，二十天后，挖眼珠，割鼻子。 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给，老子也不为难你，将你削chéng rén棍后还是会放你回来的。人棍啊，你这么有学问，应该知道人棍是个什么模样！” 董宣武凶巴巴地说道。 众人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样也行？尤其是满桂，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袁崇焕完全被吓坏了，裤子都尿湿了，声音都有些变了，叫道：“我给，我给还不成吗？”宁远城库存的银两足有一两百万两，很快被点足了数，送往了城外五行卫大营。 这样，董宣武来了一趟宁远城，足足弄了五十万两白银。最后董宣武抓着袁崇焕当人质，出了宁远城，直到遇城外接应的五行卫，才放了袁崇焕。临走前瞅着袁崇焕那秀气的小白脸，怎么看也不顺眼，顺手给了他一拳，把他那隽秀挺拔的鼻子给揍塌了。 终于脱离了险境，董宣武长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心暗道：“吓死宝宝了！” 转头看见傻大个手还拿着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燃身的引线，董宣武不由得怒由来，一把抢过周通手的火折子，扔得远远的，又狠狠踹了周通屁股两脚，骂道：“你他娘的还真想做人肉zhà dàn啊？要炸你滚一边炸去，别在老子身边炸。老子的命，贵着呢！” 第六十一章 请降 这次是彻底完了！ 袁崇焕无力地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双目紧闭，鼻子上贴着一大块膏药，像极了戏曲中在台前跳上跳下的小丑。 他非常后悔，明知道范文程不怀好意，他怎么就偏偏被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犯下这愚蠢的错误？现在好了，董宣武没有杀掉，反而在人前丢光了颜面，授人以柄，惹了一身的骚。 “袁公可安好？”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袁福，杀掉他！”袁崇焕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凶光毕露，冷冷地说道。不杀此人，难消他心头之恨。 袁福二话没说，上前一脚踹倒了范文程，将范文程抽出了要间的bi shou，就要动手。 “大人，杀文程容易，可是，杀了文程后，大人有准备接着该怎么做？大人自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么？”范文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命在旦夕，依旧不徐不慢地说道。 袁崇焕一怔，抬起手来，示意袁福暂缓动手。 “你又想骗本官为你做什么事？告诉你，本官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袁崇焕厉声喝道。 “呵呵”范文程笑了两声，说道：“袁公明鉴，文程几时诓骗过大人？文程所献之策，哪一样不是大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事有成败，未竟全功，这并非文程的错啊！ 现在对袁公而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而不该是追究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不是这样吗？” “你有什么法子，说！”袁崇焕呆了呆，挥手让袁福放开范文程退开。 范文程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衫，这才说道：“袁公，以文御武，难道不是大明一直以来的国策吗？大人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问题？大人不过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除掉一个扰乱朝纲、为祸天下的武夫，还士大夫一个郎朗乾坤，难道天下士绅会因这而指责袁公么？” 袁崇焕浑身一震，从范文程的话中，他似乎领悟到什么东西。 “如果辽西局势崩溃不堪，当然应该有人出来负责，袁公难辞其咎，需要出来做这只替罪羔羊。可是现在情况是这样么？官兵已经收复了广宁，接二连三地击败了大金国的大军。辽河以西尽以恢复，情势空前的有利于大明。这些功劳，不管那些莽撞的武夫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是与孙督师和大人的谋划分不开的，不是吗？ 再者说，宁远大捷，袁公也不是没有派兵去救援董家军，没有满桂将军所率的那一支精兵，试问我主有怎么可能匆忙撤军？那董宣武又怎么能逃得脱被灭亡的命运？ 试问，没有大人的将令，身为宁远总兵官的满桂将军有几个脑袋，敢贸然出兵？ 不管董宣武承认还是不承认，这宁远大捷，大人都至少有一半的功勋。 这胜仗若不是在士大夫指挥下打下的，难不成还是凭几个武夫打下的？那岂不是太荒唐、太可笑了？置天下士大夫于何地？ 这难道不是天下士大夫想要看到的结果？ 至于其他小节，大行不拘细节，大礼不辞小让，即便有稍许瑕疵，也无关大局，何足挂齿哉？” 袁崇焕终于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范文程是要他将自己装扮成天下士大夫的代言人，一个侠肝义胆，敢于反抗无耻武夫的赤胆孤臣。只要这个名头成立了，大义之下，无论他做过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都不是问题。而朝中的士大夫现在正迫切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这是欺世盗名啊！ “这样行么？”袁崇焕有些犹豫。 范文程忽然长身，拜倒在地，大声乞求道：“外臣范文程，受我主努尔哈赤之命，特来拜求大明辽东巡抚袁大人乞降。 袁大人身威加于宇内，外臣闻之无不肝胆俱裂，我主努尔哈赤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知大明神威如狱，误听了小人谗言，这才犯下大错。 直至袁大人坐镇关外，屡创女真，我主幡然悔悟，悔不当初，觉今是昨非。因此特遣微臣前来请降，希望天朝上国能宽宏大量，不计前过，给我主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主努尔哈赤愿永为大明藩属，为大明永镇辽东这苦寒边地。 另我主努尔哈赤诚请大明天朝大国，严惩残暴不法之徒董宣武，此獠擅自挑起边衅，残害百姓，肆意屠戮，又勾结蒙古，故意逼迫我主与大明为敌，居心叵测，用心歹毒，实乃十恶不赦。女真臣民泣血求告，希望天朝上国主持公道。 文程已经带来我主努尔哈赤的请降文书，乞求袁大人能转呈天朝天子，以明我主一片赤诚之心！” 说罢，范文程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袁崇焕。 这这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袁崇焕一下子懵了。草草看了一遍努尔哈赤的请降书，言辞极尽卑微，对大明不吝言辞的奉承，紫禁城中的那位木匠天子犹如变成了一位千古圣君。对他袁崇焕同样百般夸赞，对他的评价甚至超过了救民于倒悬挽大厦之将倾的一代名臣于谦，对董宣武却是深恶痛绝，简直被描写成一个阴奉阳违、残暴不仁的强盗头子，心怀不诡野心的野心家。 这封文书是真的，上面有努尔哈赤的亲笔签名，还加盖了他当年建州卫指挥使的yin zhāng，足一表ming xin迹，表明诚意。 就凭着这封努尔哈赤的乞降文书，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因为这封乞降文书，清清楚楚地表明，在袁崇焕的英明领导下，伪后金国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无论是谁，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跟董宣武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便没有人推，伪后金国向大明乞降，也是迟早的事情。 董宣武悍然挑起战火，不过是涂炭生灵而已。 真是天助我也！ “哈哈哈哈！”袁崇焕放声大笑，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爽快。 好你个董宣武，看你还如何跟本官斗？ 第六十二章 风起 新任首辅韩爌觉着十分的累。叶向高致仕了，东林党这杆大旗，需要有人扛下去，而同时，阉党的人处处与他为难，步步紧逼，随着辽东的捷报频传，大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却日趋紧张起来。 叶向高致仕不久，在阉党的dàn hé下，中书舍人汪文言就再次被抓了。 之所以选择汪文言下手，是因为汪文言是狱吏出身，没有功名，但却是东林党的核心人物之一，而且此人底子并不干净，有很多把柄可抓。 汪文言入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凡东林党与阉党矛盾激化，冲突升级，汪文言都难免要去监牢里走一趟。 可是这次不同，韩爌明显感觉到魏忠贤是动了真格的了。 董宣武平定了辽西，而东林党坚持要dàn hé董宣武，已经惹怒了天启皇帝，被鼓起心气的木匠天子也很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东林党大臣一点颜色瞧瞧，重振大明天子的威信。 显然，魏忠贤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在逼走了叶向高后，把目标放在了汪文言这个小小的中书舍人身上。但真正的刀锋，指向的却是吏部都给事中魏大中。 魏大中，字孔时，hào廓园，明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进士，历任行人司行人，工、礼、户、吏各科给事中，现任吏部都给事中。 在左副都御史王绍徽仿水浒一百零八将为魏忠贤魏公公编纂的《东林党点将录》中，魏大中位列正先锋官，绰hào天杀星黑旋风。由此可见魏大中对东林党的重要性。 在大明的官制中，都给事中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官，但官小权大，管理各部给事中，负责六科各部封驳、科抄、科参及注销等事宜。而且，六部的都給事中是独立于各部的，不受各部的领导与指派。 所谓“封驳”，即辅助皇帝处理奏章，这意味着很多奏折，如果给事中认为没有必要往上呈递，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扣压下来。 所谓“科抄”、“科参”，即稽察六部事务的权力，这意味着他随时可以插手六部的各项事宜。 所谓“注销”，是指每日对圣旨与奏章进行归类管理，每五日一送内阁备案。执行机构必须在指定的时限内奉旨处理好政务，并由六科核查后，五日注销一次。在这当中，可操作的空间也是非常之大。 而吏部，向来是六部之首，吏部都给事中就显得格外重要。 阉党针对魏大中的理由是，当初杨镐案［注1］中魏大中曾收杨镐等人贿赂白银三千两。而要让此罪名成立，就必须要拿到当初参与此事汪文言的口供与证词。 还别说，汪文言还真是块硬骨头，被抓之后，无论东厂如何言行逼供，就是不肯招供，更不要说阉党所需要的口供与证词了。 就在东林党如两条狗彼此撕咬，一嘴狗毛，韩爌焦头烂额之时，董宣武、袁崇焕彼此dàn hé的奏折来了。 这次事情闹大了，一方直接dàn hé对方，坐壁上观，见死不救，并且擅自想要斩杀朝廷大将，罪犯欺君；而另一方所陈列的罪名也不小，dàn hé对方，专横跋扈，挑衅朝廷以文御武的国策，并袭击友军，意图谋逆，罪在不赦，应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这两封绝然不同的dàn hé奏章，几乎是同时送到了朝堂，顿时如同两颗巨型zhà dàn，引爆了整个朝堂，相比之下，原本东林党与魏党的那点争端，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不值一提。 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员纷纷摩拳擦掌，权衡利弊，决定己方该加入的阵营。朝堂之上风云四起、波谲云诡，一场大的风暴一触即发。 春风楼中，东林党大佬汇集一堂，正在商讨董宣武与袁崇焕之争之事。 “董宣武，京城中一无赖子，凭着迎合皇上而幸进，凑巧立下一些军功，武人而已。袁崇焕，虽然不是我东林党之人，但再怎么说也是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的进士，就算有百般的不是，怎么可以让武人骑到读书人头上来？此例不可开，不然，唐末五代之旧事恐怕又会重演！ 当然，董宣武于国有功，也不一定非得赶尽杀绝。不过，五行卫不能再留在辽东了，也不能再掌控在董宣武的手中，必须收归兵部，受兵部管辖调派。” 左光斗首先说话，他的态度十名明确。 杨涟点点头，说：“遗直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意见。董宣武的确有些本事，不过此人桀骜不驯，实在难以驾驭，还需要磨练一番，方可成大器。现在辽东之事已经基本平定，努尔哈赤也投递来乞降的降书，辽东有袁崇焕在已经够了，五行卫实在不宜再留在辽东了。” 众人纷纷点头。 …… 这一次，几位东林党大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基本都支持力挺袁崇焕，打压董宣武 “哈哈哈哈，董宣武这二愣子，真还跟袁蛮子是一对憨货，两人怎么会闹成这样？”东厂大堂上，魏忠贤坐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显得十分开心，嘴巴都合不拢。 顾秉谦陪着魏忠贤笑了一阵，轻声问道：“公公，您看咱们该怎么做？” “咱们啊，先别忙着出手！”魏忠贤微微思考了一会儿，“这不，事情跟咱们没多大关系！董宣武不是咱们的人，袁崇焕也非东林党的人，咱们急什么？ 沉住气，先把魏大中的案子办妥了，看能不能多牵连几个东林党那帮家伙！这件事，皇上一直都盯着呢！ 顾大人，此事东林党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怎么看？” 魏忠贤指的当然是董宣武与袁崇焕的案子，顾秉谦急忙答道：“他们先前屁股就坐到袁崇焕那边，dàn hé董宣武，如今董宣武立下如此大功，他们就算想收回以前的奏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还会有什么动静，唯一的出路，只能力挺袁崇焕，斗垮董宣武了！ 我朝以文御武之国策，由来已久，董宣武这般大张旗鼓的跟文官斗，就算没有先前的事，东林党人也不会帮他。” “也好，董宣武这厮，这段日子风头出得也太足了，也该被打压打压了。”魏忠贤好整以暇地喝了口参茶，点点头，“让他们去斗，等他吃了亏，就会念起咱家的好来！” 注1：杨镐案是指杨镐四路出击，进攻建州努尔哈赤，大败而归的事。汪文言、魏大中案直接引发了明末六君子案，七君子案，导致东林党彻底失势，魏党坐大。因情节需要，此处与史料有所出入。 第六十三章 云涌 乾清宫前，天启皇帝挥汗如雨，做着木匠活。 好些天没有做这些活了，这些日子辽东捷报频传，胜仗一个接一个，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活在梦中。朝中虽还有一些嘈杂之声，但对董宣武的dàn hé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为此，他不惜同意了叶向高致仕的辞呈，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马忠奏章中战场上那些血与火的描写让他兴奋，曾几何时，在梦中他指挥着五行卫正叱咤风云、横行天下，直到笑醒，那一段时间，他对木匠活失去了信心，他觉得他有太多更有意义的事正等着他去做。 祖父万历皇帝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这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祖父万历皇帝的三大征足以让他标榜千秋，每一个热血男儿心中都一个梦想，他也将有他的三大征，以证明他是一个比祖父更为出色的帝王。 然而，好梦易醒，这才几天的工夫，一切都变了。 朝堂依旧是那个乱哄哄的朝堂，那个他驾驭不了的朝堂。 事情很明了，董宣武打了胜仗，袁崇焕畏敌如虎，他不明白，为何到头来，董宣武反倒成了文臣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而袁崇焕却似乎成了平定辽事的大英雄。 努尔哈赤求降文书中的那些话，天启皇帝半句都不信。马忠的密奏，董宣武的奏章，锦衣卫、东厂的密奏，无不都印证着辽东战场的艰苦与艰辛。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董宣武与袁崇焕之间的那些事情。 董宣武可是连他贪墨了、敲诈了多少两白银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董宣武说了，他不在乎这点白银这些缴获，但是他不愿意让这东西让那些根本无心打仗的人白白分去，包括那些功劳，他一点也不打算分给他们。因为，这对那些浴血奋战乃至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不公平。 宁远、山海关八百里加急求救的公文还摆放在御案上，上面还留他写了一半的批文。这难道这就是努尔哈赤乞降书中所说的“强弩之末，力所不逮”？ 这些，满朝那么多双眼睛，难道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对于这种解释，朱由校是不信的。唯一的可能是利益遮住了这些人的双眼，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他们宁愿相信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哪怕他们心中也知道那是荒谬的。或者说，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至于这个借口合不合理，谁又在乎？你信不信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信了。 朱由校终于明白了朝堂上为何有那么多莫名的争吵，因为对一群闭着眼睛说话的人，一群装睡的人来说，所谓道理，只是用来掩饰目的的。 然而他无能为力，哪怕他贵为天子。事情要这些人来做，天下要由这些人来管理，离开了内阁的批红，他发出的圣旨只能称之为中旨，臣子们可以当做乱命，不加理会，而这种行为非但不被斥责，反而会被视为有风骨。天下不知多少臣子正眼巴巴瞅着京城，希望有一天能收到一张中旨，然后狠狠痛骂传旨的太监，借此扬名立万。 面对这一切，天启皇帝毫无办法。他身边唯一听他的话，能为他办事的，只有魏忠贤。可惜魏忠贤是个太监，太监天生就有缺陷，太监参政，就意味着君王昏庸无能，政治黑暗。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董宣武十分推崇的、认为具有历史意义、有开创性的郑和下七次西洋，之所以文官抹杀，不就是因为郑和也是一个太监么？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荒谬，很多没有卵蛋的太监，比起那些有卵蛋而且自认为有风骨的文人，更加忠诚，更加宁折不屈。 对此，董宣武曾有一种解释，他认为史书上对太监的记载往往那么不堪，原因很简单，因为写史书的人是文人，而不是太监。如果是由太监来写史书，那这部史书一定跟大家所看到的别的史书大不一样。 说到底，太监是没有子嗣的，所以注定不会有人为他们解释。 而那些士大夫们不同，他们妻妾成群，子侄学生无数，他们已经结成利益群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也会相互遮掩，甚至诿过于人，比如大文豪欧阳修与他侄女的爱情故事…… 想到这里，朱由校放下了手中木工家什，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董宣武那张嘴，真毒啊！ 当然，这些话董宣武可不敢对他说，这些话都是董宣武与信王朱由检聊天时随口说出来的，而朱由检又屁颠屁颠地赶来告诉了他。 当时信王还询问，欧阳修和他侄女是不是真有那事，逼得朱由校顾左右而言他。 谁知道呢？反正正史上是不会记载，记载的也是杂书，很可能是欧阳修的仇家，他们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就很难说了。 朱由校的心渐渐平和下来，他在想，如果是董宣武他遇到这种事，他会怎么做？ 一定会打爆这帮大臣的鼻子，袁崇焕就在奏章中哭诉他的鼻子被董宣武打爆了。 这家伙，似乎对打爆别人的鼻子情有独衷。 想到满朝大臣一个个捂着被打折的鼻子的情形，朱由校心中郁闷轻松了不少。这种事，他也想干，但是他不能干，因为他是皇帝。 天启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有时候他很羡慕董宣武，羡慕董宣武能由着性子胡说八道、胡作非为，而他却不能。天子是臣民的表率，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一切都得规规矩矩。其实皇帝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风光，甚至很多时候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里，天启皇帝忽然有了主意，既然很多话他不方便说，不方便做，那就干脆让董宣武说，董宣武做。 想到这里，天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他相信，这是一个非常“赞”的主意。 面对董宣武，那帮文臣会是什么样一副模样，他非常期待。 “来人，传旨，立刻着董宣武进京，当着众臣的面解释清楚辽东的一切！”天启皇帝当即宣旨。 第六十四章 董二上朝 天启四年九月初二，晴，阳光明媚。 离九月初九迎娶李轻盈还有七天的时间，董宣武回京的第二天，奉旨朝面圣。 董宣武深知，此次朝面圣关系重大，不仅关系到辽东的未来，更关系到五行卫的前途。朝的情况他也知道，军事统计局不是吃干饭的，他甚至打探到了东林党对此事的态度。 他们的目标只是他，他们仍然希望能保留五行卫，看来他们并不糊涂，知道辽东的一切并非如袁崇焕奏章所说，努尔哈赤乞降是因为努尔哈赤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缘故，而是有一支让女真人心惊胆颤力量的存在。 但他们认为这股力量不该保留在皇家的手，而是必须牢牢地把握在臣的手。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这么说，但是人人心领神会。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宁可毁掉这股力量。他们深信，既然董宣武能建立起这股力量，那么，他们也能，只是麻烦一点。 原来这次斗争的真正本质是皇权与相权的博弈，董宣武只是他们博弈的一粒棋子。这一点，恐怕连天启皇帝也没想到。魏忠贤魏公公显然同样没有意识到，所以，他才会气定神闲的坐山观虎斗。 原来他们从来没有正视过董宣武，认为他仍旧是京城那个小丑般存在的二愣子。至于所谓武将不受控制，驾临于臣之，打破了以御武的国策，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借口罢了。从心底里，这帮人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武将，在他们的眼里，武将是一群被驯服了的狗，而董宣武只不过是其一只不太听话、强壮一些的一只而已。 这帮臣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了解到这些，董宣武心感叹，也轻松了不少。这意味着这场朝争将不涉及董家的生死存亡，昨晚与老爷子的谈话，董舒昌也有意无意地暗示过这一点，难怪老爷子这只老狐狸一直不肯发动董家的力量、隐忍不发。 但是书生毕竟是书生，迂腐顽固，自以为是是他们的本质。他们不知道，被他们忽略掉的正是事情的本质，所谓皇权与相权之争才是表相，最终将被历史遗弃的表相。要彻底po jiě以御武这道魔咒，才是董宣武的目标所在，在此点，董宣武甚至认为辽事更为重要。所谓的皇权，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必然会随之发生变化，根本不是问题。至于辽事，手握有强大的力量，又拥有伟大的明，还是问题吗？ 因为在董宣武的印象，武并重、两者平衡才是王道。历史华夏最辉煌的时代，无不是武并重的时代，大汉如此，大唐如此，包括后世的世界霸主美国，也是如此。 大秦剑走偏锋，以军功建国，重武轻，最终只拥有了十多年的辉煌。 而大宋同样走错了路子，抑武扬，虽然富甲天下，但富而不强，不过是头待宰的猪羊，辽国欺负他，西夏欺负他，金国欺负他，连刚刚独立建国的ān nán也敢在他头撒泡尿，虽然前后坚持了三百多年，但最终消亡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让华夏明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这样的历史不应重演，否则董宣武救大明只能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他要唤醒沉睡在华夏子民骨子里的尚武之风，开拓奋进之心，而不是小富即安，指着大渡河故步自封。 未来的几百年可能是华夏最后的扩张机会，处处都是无主之地，错过了这个机会，等核弹出现之后，再想索取一小片土地都要冒着亡国的危险，哪怕这块土地原本属于华夏，是被人用暴力或者欺骗的手段割走。 说到底，土地和人民才是华夏存在于这世的根基所在。 为此，董宣武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可笑那些臣，居然还想弄走五行卫，没有了董宣武的五行卫还是五行卫吗？不，五行卫落到了他们的手，绝对没有好下场。 当年华夏土地曾经出现过一只强大的、举世无敌的舰队，可惜的是这支舰队彻底的葬送在那些浅薄无知而又目光短浅的臣手，连那一段历史也遭到了焚烧和涂改。这样的悲剧，董宣武绝不允许它重演。 穿战甲，披挂整齐，董宣武飞身跳好久都没骑过的雪花骢，雪花骢依旧如往日那般安静，没有多大反应。 董宣武皱了皱眉，骑惯了烈性的战马，再骑这温顺的骟马，虽然听话舒服，却叫人感觉怎么都不是滋味，这是女人才该骑的马，而不是从沙场归来的勇士该骑的马。 董宣武跳下马来，大声喝道：“牵我的千里骓来！” 雪花骢转头望向董宣武，眼满是紧张、幽怨、委屈与嗔怪。 董宣武抚摸了几下雪花骢，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一匹富贵马，而我现在是一名战士，一名将军，战士应该骑战马，而不是富贵马！” 来到午门外，董宣武立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大明的武将有专门的官袍与朝服，与官的最大的区别是在不知绣的什么的补子。大明的武官已经习惯了穿戴朝服，谁没事穿那几十斤重的盔甲朝？ 董宣武嫌官袍太丑，显不出武将的威风，今tiān zhāo tè地穿了朝廷配发的山甲，擦得盔明甲亮，光彩照人，又收拾得干净利落，兜鍪的盔缨，足足有一尺高，再配大红的披风，显得格外器宇轩昂。简直是鸡窝里钻进来的一只fèng huáng。 没有对，没有伤害，再看一边的武官员，如一群乌鸡一般。 玛德，这董二楞子，喜欢出风头。 武众官看笑话的有之，表面鄙夷心羡慕的有之，交头接耳私下嘲笑的有之。 几位在董宣武的生意获利匪浅的武勋走过来打招呼，低声告诉董宣武，朝会不需要穿成这样，董宣武只是佯装不懂。 第六十五章 武斗（1） 不过，董宣武也的确不太懂入朝的规矩，不小心走入了官的队伍。 一名绿袍御史鄙视地看了，伸手一推，鄙夷地说道：“懂不懂规矩，丘八，那边去！” “找死！”董宣武大怒，一把揪起那名绿袍御史，伸手“啪啪”是两大耳瓜子抽了过去，那绿袍御史的脸顿时肿得跟南瓜似的。董宣武不解气，下看了看，总觉着哪里不对劲，直接一拳揍了过，现在完美了，鼻子塌去了。 绿袍御史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水，间还夹杂着几颗白花花的大牙。 “大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看不过眼，厉声喝道，“董宣武，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礼法？你身为武官，无故闯入官队伍不说，还故意殴打言官，你……” 正说到这里，只见董宣武将那名绿袍御史扔到了地，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道：“看见没有，我董二也是官，从九品詹事府通事舍人，虽然官不大，但大小也算是个官，怎么不能从这边过？ 至于打人，大家有目共睹，可是他先动的手。挨打不还手，向来都不是京城董二风格，当初我可是连信王爷都打过！欺负人欺负到我董二头了，还丘八，今天我要用拳头告诉他，丘八也是人，不是好欺负的，我呸！” 董宣武侧脸朝那绿袍御史脸吐了一大口唾沫。 左光斗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偏偏被噎得无话可说。他心里明白，董宣武这是在借故立威啊！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一把拉住左光斗，朝他摇了摇头，低声劝说道：“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朝要紧！” 左光斗也知此时发作有损颜面，闷哼一声，大袍一抖，不再理会董宣武。 董宣武这样跟着官队伍趾高气扬、大摇大摆走进了午门。看得另一边的武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武官这么威风过，几名与董宣武相善的勋贵还暗自朝他挑大拇指。 只可怜那位绿袍御史，好不容易蹭到一个机会，有机会朝面圣，是指望能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最好能弄一顿庭杖，谁料到午门都没进，被董宣武给揍趴下了，被看守午门的小黄门搀扶下去疗伤去了。 进了午门，来到太和殿前的广场，董宣武不太乐意再呆在官队伍里了。毕竟论职官属他最小，当然排最后，像一个大保镖似的，太丢份了。于是急急忙忙挤入到武官队伍去了。 只是武官们对今日董宣武为何朝心知肚明，除了那几位勋贵，很多人不愿与董宣武扯关系，得罪臣，纷纷奔走相避。倒是定远侯邓明看不过去，一把将董宣武扯到身边，和几名勋贵有一句没一句的唠起了闲嗑。 董宣武这时候才知道，今天入朝的这百余名官员，大多是没资格进太和殿的。如小侯爷邓明这几位勋贵，虽然日日入朝参加朝会，但也只能呆在这太和殿外，皇帝懒得见他们，他们也乐得清闲，当是班打卡。 小侯爷邓明是开国大将邓愈的后人，定远侯始封于邓继坤，他属于荫封，不过到了他这一代，先人那些行军打仗的本事，早被丢得干干净净。邓明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心只想着混吃混喝等死，将定远侯传给他儿子了事。朝廷也不在乎多养几头猪充门面。 他与董宣武是发小，从小没少在一起喝酒，只是邓家家教颇严，邓明没敢跟着董宣武胡闹，要不然当初京城不会只有四大恶少了。 “兄弟，你今天日子可不大好过！”邓明好心提醒道。 “谁说不是？”董宣武满不在乎地说，“陛下千里传书，让我赶回京城，说是要我在太和殿舌战群儒，所以我今日才特地穿成这样，也不知那些程细胳膊细腿，能扛得起我几拳头。放心吧，有陛下给我做靠山，兄弟此战必胜。” 我靠，这二货不会真的打算在太和殿跟臣们打群架吧！那今天的乐子可大了！ 邓明顿时呆立当场。 周围那帮狐朋狗友一时间都傻了。 大臣们在太和殿打架撕逼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那都是传说的事情。 嘉靖三年，据说因为看不惯献媚皇帝的官员张璁、桂萼等人（这两位先后当过首辅）向皇帝奸佞行径，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之子杨慎，当时名贯京城的大才子，带着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天天守在紫禁城金水桥旁边，见到张璁、桂萼等人，见一次揍一次，直揍得张璁等人好一阵子都不敢朝。 隆庆五年，内阁首辅高拱当政，此人专横跋扈，打压异己，与内阁大学士殷士儋结怨。一次在朝会两人见面撕逼，互骂几句后，觉着不过瘾，于是开始动手掐架。大学士殷士儋练过拳脚，长得又五大三粗，要不是当时张居正挺身而出，高拱要被活活打死了！ 还有直接dǎ si rén偿命，反而受表彰的先例。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朝臣dàn hé宦官王振（导致土木堡大败的那位）操纵朝政、倒行逆施，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出来帮王振说话，双方从户怼开始，相互亲切地问候了对方的家人，并惊叹于对方品性，接下来户部给事王竑不太讲规矩，大打出手，可不仅仅是拽头发、扇巴掌这些妇人手段，王竑这家伙够狠，竟然活生生把马顺脸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 马顺这厮也太没本事了，身为武将，居然还打不过一个官，活该他被打。 在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朝大臣们醒悟过来，太平拳不打白不打，于是几十个大臣蜂拥而，群p马顺。 马顺也活该倒霉，一个王竑他都打不过，更何况几十个国之重臣？也不知被哪个一个大背摔摔倒在地，于是众多大臣对他举行隆重的入群仪式，直到不省人事！ 第六十五章 武斗（2） 揍完马顺，群臣们觉着意犹未尽，又将平时跟马顺关系比较密切的两位宦官连拉带拽地从殿外揪进来。这两个倒霉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雨点般的拳腿淹没，史载“众又捶杀之，血渍廷陛”。 大臣们打红了眼，看皇帝的眼神也颇为不善，似乎也有拉下来开练的架势。 正统皇帝朱祁镇哪见过这阵势，吓坏了，惊恐万状，好在于谦及时建议，赶紧给这件事定性为“见义勇为”，才将此事平息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大臣们可是风光了好一阵子，没事时还将王振的侄子王山也被抓过来海扁一顿！ 感情董宣武今天上朝并不是来接受满朝大臣们批评与自我批评，忠君爱国再教育的呀，原来是打算上演全武行？看他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谁打得过他？ 今天朝会可算是来着了，吃饱了没时干的武官勋贵们顿时轰动起来。 反正看热闹不怕事大，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遇上了回头吹牛可以吹好几个月。别人说这话他们未必会信，董宣武说这话，他们信。在北京城打听打听，董宣武在这方面信誉是耿耿的，像当初汪文言、孙之獬之流这种小角色不提也罢，熊廷弼的大公子熊兆琏他打过，小侯爷他揍过，就连陛下最宠信的信王爷，也挨过他一大耳瓜子。至于其他挨揍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好事者甚至当场开出了盘面，赌今天会打死打伤几位大臣。 武官们那边乱糟糟一片不说，文官们特别是东林党的文官们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白了。千算计万算计就是没算到董宣武这一语不合就开练的二愣子性格。他们没准备呀！早知如此，就该多带几个年轻力壮上朝，就算打不过，也能扛揍啊！ 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可怜他们一把老骨头，下朝之后还不知道有几根是全的。 难怪刚才才到午门，董宣武两巴掌一拳头就揍趴下一位，原来不是光吓唬人，是玩真的呀！ 有性格老成的大臣很想过来告诉董宣武，舌战群儒不是这么解释的，不过始终没能落下这脸面。更多的人开始琢磨他么在朝堂上的态度，至少言辞是不是不要那么激烈。被陛下打、挨庭杖那是光荣，挨这二愣子揍只会留下笑柄，根本是两回事。 很多大臣未必怕挨揍，但挨揍是小，丢面子是大，不觉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今天的朝会，天启皇帝十分感兴趣，他很想看看董宣武是如何对付那帮嘴皮子贼利索的东林党大臣，早早就来到了太和殿后殿休息。 朝会的时间快到了，一阵喧闹声从殿外传进了太和殿后殿。 朱由校眉头一皱，吩咐人去打探一下太和殿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和殿朝廷重地，什么人敢在太和殿前喧闹。魏忠贤魏公公急匆匆从一侧的小门走出了太和殿。 过了没多久，魏公公回来了，伏在皇帝的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董宣武？又是董宣武？”天子的眉头展开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家伙果然不出所料，狗胆包天啊，还未上朝，就在那里吓唬起大臣来。亏他想得出，穿着盔甲上朝，原来这家伙也怕挨打呀！ 居然然开出赌局，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皇上，要不要派人制止这荒唐的举动？”魏忠贤勾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启皇帝想了想，摆了摆手，摇头说道：“不用，他们爱闹，就让他们闹去吧！去找几个御医来，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天启皇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不正是他期待的么？他不好动手惩治一番这些大臣，那顿庭杖人家巴不得还来不及呢，完全是成全这些刁臣的名声。 借董宣武之手揍他们一顿也未尝不可，最多是后，正正经经地打董宣武一顿板子，以消群臣之气，反正董宣武挨板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屁股上该起茧了吧！ 反正大臣们在太和殿上上演全武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天启朝如果少了这么一出，似乎也少了一些大明朝堂的味道。 “奴才这就去办！”魏忠贤立刻出殿张罗着请御医，心中的忽然豁然一阵亮堂。 原来陛下是在责怪我办事不利，对这帮东林党下手不够狠啊！看来，是时候该给他们来点狠的，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魏忠贤眼中露出了凶光。 当八名御医被请到太和殿前时，太和殿前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 这是啥意思？ 这些御医肯定不是来给皇帝看病的，要不然不会呆在太和殿前，而且木匠皇帝身体贼棒，范贵妃前些日子刚为皇上诞下一龙子朱慈焴，只可惜生下没有多久，就跟他的哥哥，张皇后所生的长子朱慈炅一样，夭折了。 那找这些御医来干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啊！木匠皇帝这是打算放任董宣武大干一场啊！ 武官们纷纷怜悯地望向另一边的文臣，特别是东林党的大臣，如同看一群可怜巴巴的小鸡。 文臣们也慌了，除了原本两边都不得罪的中间派，只有以顾秉谦为首的魏党大臣们还怡然自得，笑嘻嘻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为了今天的朝会，东林党人精英尽出，接着各种名义，安排了大量的官员参加这次朝会。这里的大半文臣都属于东林党阵营。 “昏君……”左光斗愤怒地骂道，却被一边的杨涟一把堵住了嘴巴。 这句话是可以随便骂的吗？好在这是大明，要是商纣王那个时代，就凭这两字，就足以让左光斗受那炮烙之刑。 文臣们议论纷纷，彷徨无主。 突然之间，他们中的不少人意识到了一个严酷的事实：原来他们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帝王的恩赐，如果天启皇帝不再愿意保护他们，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原来公平与正义在真正的武力面前，是那么脆弱与无力。 “肃静，肃静！”负责排序的太监终于来了，操着公鸭嗓子大声叫着。 董宣武没有想到，他第一次上朝，竟然被排在了武官的第一位。没有人敢站在他的前面，今天的朝会，注定他才是真正的主角。武官们在他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好，犹如一群被雄狮带领下的绵羊。 第六十六章 绝学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随着太和殿前的大太监挥动象征着牧民的长长皮鞭，在空中卷出“啪啪”的响亮鞭花，上朝仪式正式开始，一时间钟鼓齐鸣，气氛显得格外的庄中肃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钟鼓礼乐声中，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一跪三叩首。 倒是董宣武因为身穿盔甲，跪拜不便，在天启皇帝的交代下，受到了特别的关照，半跪即可。 这一举动，无疑在文武百官心中荡起了另一道涟漪。 “众爱卿平身！”太和殿点的大太监传来了皇帝的口谕。 文武百官纷纷回归本位，束手而立。 礼乐声停，文武众大臣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依次登上台阶，进入太和殿。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太和殿的。理论上来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能进入太和殿内，面见皇帝，议论国事。 其他人，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等候皇帝的诏令。这其中，不许乱动，任何不好举动，原则上从入午门起，包括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重的都会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至于大小便，无论有多急，都得憋着，谁叫你喝那么水吃那么多东西？最好的结果，就是祈祷今天早晨不要再吵架，早点结束，要不然，漏出来那么一星半点，那就是失仪之罪。处罚的轻重，就全看监察御史的尺度和陛下今天的心情。 不过，今日朝会有些不一样，因为今天负责监察的御史，好像在午门外被董宣武两巴掌一拳头揍趴下了。没有人看着，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大臣们进了太和殿，还要继续cān bài，这是规矩，半点也不能马虎。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在完成一系列仪式后，侍立于天启皇帝一侧的魏忠贤魏公公大声宣道。 “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有本启奏！”魏忠贤话音刚落，左光斗就迫不及待，铁青着脸，一步出列，大声说道。 杨涟眉头一皱，原先议定的安排不是这样，写文章要讲究起承转合，朝堂上dàn hé对手也同样讲究起承转合。往往会先选择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小问题，以降低对方的戒备之心。然后不断深挖，不断引申，不断发挥，牵扯出更多问题。最终发起总攻，各种dàn hé如雨点般地砸向对手，让对方在无数条罪名中有口难辩，一锤定案。 左光斗无疑是被董宣武气昏了头，首先发难，打乱了众人精心的布置。 “臣dàn hé五行卫指挥使董宣武，无视朝廷礼法，在午门前无故殴打今日当值的监察御史郝文君，情节极为恶劣，至使群臣惶恐而不敢言，性质极为恶劣，请陛下下旨从重处罚。”左光斗郎朗说道。 哦，原来为这事！ 东林党诸大臣松了一口气，左光斗这是为今天的朝会定规矩啊！惩处董宣武是虚，不能让董宣武再动手才是真。要不然今天大家恐怕都要直着走进太和殿，躺着背回各家各府去。 听了左光斗的dàn hé，龙榻上的木匠哥差点没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天启皇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色问道：“董爱卿，可有这事？” “有！”董宣武倒是很光棍，出班直接开口认了，“可是，微臣委屈啊，请陛下为微臣申冤，将那个谁谁谁打入天牢，严惩不贷！” 众大臣听了，下巴都掉下来，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还有委屈？你把人家打成那样了，你还有委屈？董宣武啊董宣武，你还要不要脸？ “哦，爱卿有何委屈，若所说属实，朕身为天下臣民的天子，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木匠哥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靠，这也倾向性也太特么强了吧！ “是这样，”董宣武一本正经地说道，“臣身为武将，和各位大臣有些误会，所以微臣想，能不能趁着上朝前的那点时间，跟各位大臣联络一下感情，澄清一下误会，与各位大臣约好下朝后一起喝喝花酒，看看yàn wu什么的……” “噗——”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董宣武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道：“……所以，微臣特意加入了文臣的队伍，众所周知，我也是文臣，而且陛下钦封的文臣，从九品的詹事府通事舍人，虽然官小一点，可是又有谁一出生就当宰相的？ 可是那个谁谁谁，也不知道是谁支使，竟然忽发暗招，一掌向微臣袭来，欲置微臣于死地啊！好在微臣身披重甲，这才躲过了一劫。那一掌好厉害，至今微臣胸口还隐隐作痛，也不知有没有受内伤。 陛下，微臣可是武将，突然遇袭，当然会有所反应，所以顺手就打出了两掌一拳头，于是……陛下，微臣真不是故意的啊！本能反应，控制不了啊！这个，但凡是从血肉战场回来的老兵，都有这毛病。 算是在这金銮殿上，谁要是冷不丁出手伤微臣，微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还击的啊！” “你，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不可理喻！”左光斗气得鼻子都歪了，伸出食指遥指着董宣武，浑身发颤。 “诶，左大人，千万别这么指着我，我记得大理武学中，有一招叫一阳指，可以隔空伤人，不知不觉中让人身受重伤，桃花岛武学中，也有一招叫弹指神通，也是厉害得不得了。刚才若不是我知道左大人绝不是背后伤人的卑鄙小人，强行控制住还击的yu wàng，恐怕…… 董宣武是粗人，伤了也就伤了，但要是伤了左大人，那只怕非常不妙！” “哈哈哈哈！” 那些事不关己的大臣们早被董宣武这通蛮不讲理的胡言乱语，逗得前俯后仰，笑不可支。 “肃静！肃静！”负责维持朝堂秩序的武官也脸上挂着笑意，大声呵斥。 “哦，是吗？朕观《射雕英雄传》似乎的确提到过这两门武功，难道果真有这门绝学？”木匠哥微笑着问道。 “微臣也是从《射雕英雄传》中才知有这两门绝学，想那金庸，身为一代宗师，所说处处都有出处典故，绝不会胡言乱语，一定是错不了的！只是微臣不想我大明朝堂上也有大臣会这门武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董宣武一本正经地胡扯，宛若真有其事。 第六十七章 国骂 左光斗快疯了，鸡与鸭讲话，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啊！董宣武故意装疯卖傻，他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木匠皇帝还有意袒护董宣武。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感觉到不妥，急忙出班奏道：“监察御史郝文君之事，一时难以决断，可赞且放下，交由有司审理。臣杨涟以为，今日朝堂之上，断不可再出现出手斗殴之事，不然，我大明的体面何在？ 众臣敢怒而不敢言，臣恐其道路以目之祸重现于我朝矣！” 杨涟不愧是杨涟，一句话将事情又拉回到了朝堂。 道路以目，说的是周厉王的典故，据说周厉王不爱听别人说他的坏话，所以派了很多人四下监听，抓住了就重重处罚，弄得百姓们不敢说话。即使是路上遇到了熟人，也只能相互看两眼算是打招呼。这应该是华夏历史上最早的wén zi yu吧！ 这话说得很重，言辞中已经暗含讽刺天启皇帝是周厉王，乃亡国之君之意。 天启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暴了两暴，但终究没有发火。 董宣武暗叹一声，心中暗道：“木匠哥啊木匠哥，你只能冲着我发发火，打打我的屁股了。都说明朝后期的皇帝不好当，还真他娘的不好当啊！这些个家伙，治理国家的真本事没多少，臭脾气倒是不小，说话不好听不说，还偏偏骨头还挺硬。 左光斗我知道，被魏忠贤揍死都不肯服输的那位，估计这位杨大人的下场跟左光斗差不了多少，都是一路货色。 不行，不能看着木匠哥被欺负，这样下去，就算魏公公不嫩死他，木匠哥迟早也要嫩死他。虽然这家伙本事不大，但骨气还是挺令人敬佩的，这样的人不多啊，死一个少一个！ 得帮木匠哥，出出这口恶气，把心头的火给泄掉。” 想到这里，董宣武一把拽过杨涟，冲着他瞪着眼，插着腰，怒气冲冲，偏偏一言不发。 杨涟不解其意，一抖衣袖，怒道：“董将军，你休要再装疯卖傻，有话就说！” 董宣武朝他呲了呲牙，嘴巴张张合合，偏偏没有出半点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天启皇帝也感到奇怪，问道：“董爱卿，你有话不妨直说！” “谢主隆恩！”董宣武规规矩矩地朝木匠皇帝拜了一拜，又说道，“可是微臣不敢啊！这个大胡子嘴皮子厉害得很，才几句话就把陛下说得敢怒不敢言。微臣自忖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道路以目了。否则，要是话中被他挑出毛病来，他还不把我董家的祖坟给掘了。 唉，有杨大人、左大人在这里，恐怕大家都只能道路以目了！ 没有杨大人的首肯，微臣实在不敢再说话！” 天启皇帝这才明白，原来董宣武是在为他出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讽刺杨涟才是真正的不许人说话。 听了董宣武这一席话，木匠皇帝心中的那股火顿时消掉了小半，面带微笑，瞅着杨涟问道：“杨爱卿，可否容董爱卿说上几句？” 皇帝这么对臣子说话，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太对劲，杨涟被羞得老脸通红，此事可不能落人以口实，魏忠贤和一干魏党还在一边虎视端端地看着呢！想到这里，杨涟急忙回禀道：“陛下明鉴，微臣从来不敢不让董大人说话！” “真的？你不会因为我说的话而生气，打击报复？”董宣武趁机问道。 “本官又岂是那般的人？”杨涟没好气地答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好，你听好了！”董宣武叉起了腰，指着杨涟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这个老乌龟、老王八蛋，智商不超过三十，情商还赶不上一头驴的老东西，你脑袋是进了水，还是昨晚被老婆踹下床，被门板夹了？猪鼻子里插根大葱，你装什么大象？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你以为你表面上玉树临风，人模狗样，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其实你是rén zhā中极品，禽兽中的禽兽。 看你这德行，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是属核桃的，欠锤；你这一生一定做错了两件事，一是生下来，二是活下去……” 董宣武一口气指着杨涟的鼻子足足骂了一炷香的时间，辞还不带重样的。听得满朝君臣下巴掉了一地。从古至今，历数历朝历代，有哪个大臣能在金銮殿上像泼妇骂街般地指着另外一个大臣的鼻子破口大骂？为我董大将军是也！ 直将杨涟的脸色从白骂成青色，又从青色骂成猪肝色，再从猪肝色骂成纯黑色，七股青烟从七窍中升起，凝聚有形。 “老夫跟你拼了！”杨涟几时受过这般的侮辱，额头上的青筋直蹿，挥舞着拳头就要朝董宣武扑过去。 旁边的臣一见，慌了神，怎么反倒是杨涟先动起手来？慌忙扯住杨涟。 “来呀，来呀！”董宣武在一边却继续勾引杨涟，活动着手脚，兴奋地说道，“本将军先让你三拳，你打完了就轮到我了，还怕打不死你？吵架我不行，打架你不行！” 杨涟醒过神来，他哪里会是董宣武的对手，只不过徒取其辱罢了。但这通国骂要是传扬出去，他这一生的名节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不觉老泪纵横，放声大哭起来。 推开众人，杨涟大叫一声：“陛下，臣不能再为大明尽忠了！”说罢，一头便朝大殿的柱子撞去。 左光斗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杨涟，大声劝道：“杨兄，何必这样，小心中了小人的奸计。” 董宣武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大声说道：“要死回家死去，在太和殿上要死要活算什么？脑浆、血浆糊了一地，还让不让别人来太和殿上朝？会有心理阴影的。” 杨涟气得快吐血，遥指着董宣武，呲目欲裂：“你这个小人，小人，奸佞，奸佞……” 国骂这种博大精深的国粹哪里是杨涟这种正经惯了的人玩得过来的，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干瘪瘪的话，没有丝毫新意，根本不像董宣武骂得那么精彩、那么生动有趣。 董宣武瘪了瘪嘴巴，不断拿辞挑拨，等杨涟骂得实在没力气，这才向目瞪口呆的天启皇帝行礼道：“杨大人品性不好，说好了不会因为我说的话而生气，打击报复的，却闹成这样。陛下，要是微臣真的把杨大人给骂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跟气死周瑜，骂死王朗的诸葛孔明齐名了？” 众大臣听了，晕倒了一地。 杨涟此时也醒悟过来，心中暗道：“我跟一个武夫较什么劲，真要为此自尽了，岂不是白白成全了这厮的名声？”8 第六十八章 奢安之乱（1） 朝堂这么一闹，竟然闹了一个来时辰。 杨涟转过弯子来，自然也不会寻死觅活了，一抖衣袖，冷哼了一声，瞅也不瞅董宣武一眼。 董宣武却死皮赖脸缠了来，拱手笑道：“杨大人，你瞧，宣武才开口骂了你几句，你要死要活找我拼命，可是你和几位大臣可是天天都这么骂皇的呀！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非得逼着皇做到呢？ 要宣武说，历史的很多大臣，纯粹是自己找死！” 董宣武声音不大，却犹如晴空一个霹雳在杨涟、左光斗、zhào nán星、黄尊素等东林党大佬耳边炸响，振聋发聩。 杨涟呆立了半晌，过了半天，忽然转过身来，朝董宣武长揖到地，谢道：“多谢董将军指点！”杨涟此人还是可圈可点，拿得起放得下，的确让人敬佩。 又转过身去，杨涟伏倒在地，奏道：“臣杨涟知罪，请陛下惩处！” 天启皇帝此时也明白过来，董宣武闹出这么一出戏，原来完全是为他着想，为他出那口气，不觉浑身下三亿六千万个毛孔，处处都舒爽到了极点。 此时该怎么做，从小受帝王教育的天启皇帝怎么会不明白，急忙起身，走下台阶，伸手扶起杨涟，呵呵笑道：“杨爱卿何必如此？爱卿一片忠君爱民之心，朕怎么会不知晓，又怎么会怪罪爱卿？” 一句话直说得杨涟再次老泪横飞。 君明臣贤，一场闹剧反而成了一段佳话。 只有董宣武撇了撇嘴，心暗道：“狗改不了吃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东林党这帮家伙又能忍得住几天？他们根本是靠骂人起家，叫他们不骂人，怎么活啊？” 朝堂闹成这般模样，对董宣武的dàn hé也不了了之。连东林党大佬都向董宣武鞠躬致谢了，继续对董宣武dàn hé，东林党只会留下一个嫉妒英才的坏名声。 说实话，董宣武哪里真的敢在大殿之将东林大臣们胖揍一顿，还打算在体制内混下去吗？魏忠贤杀了几名东林党的大臣，最终被勒令悬梁自尽，落得个千古罪名，被人骂了多少年，想洗也洗不白。董宣武可不敢拿自己和五行卫的前途做法。 有句话不是说了，no zuo，no die。 之前的种种行径，也吓唬吓唬人，转移东林党的注意力，他可不敢真的跟东林党彻底决裂。 但是，不管怎么说，东林党也许可以容忍五行卫握在董宣武手，但绝难容忍五行卫继续作为皇帝的亲军而存在。可以不经过兵部的授权，直接由皇帝下令zi you行动。 这对东林党来说，简直是如枕荆尖、寝食难安。一个东厂，一个锦衣卫已经够让他们难受的了，如果再加一个五行卫，他们还有活路吗？ 天知道哪一tiān huáng帝心血来潮，决定清除东林党，到时候跑都没地方跑。 很显然，好不容易建立起五行卫这么一支强大的亲军，天启皇帝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无奈之下，都察院都御史zhào nán星根据事先商议的第二套方案，以辽东战事业已平息，五行卫再留在辽东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为由，请调五行卫南下，平息祸乱已久的奢安之乱。 在东林党看来，川黔一带的奢崇明、安邦彦战斗力虽远不如辽东女真人，但凭借险恶的地形和恶劣的环境，要平息奢安之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要拖个几年。几年的时间下来，平定了辽事，然后慢慢掐断皇帝与五行卫的联系，应该还是事有可为的。 董宣武调离辽东已经是确定的事情，朝廷宁可相信袁崇焕那可信度并不怎么高的话，也绝对不会允许由一名武将来平息辽事，独得平辽之功。既然董宣武已经重创了女真人，打得努尔哈赤哀求投降，那他没有必要再留在辽东了。受降的事交给官来做，不必再劳动董宣武了。这是国策，为了预防武人坐大而不可制，这一点连天启皇帝也没法改变。 既然董宣武调离辽东，这么一支精悍之师放着不用，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调往川黔平息奢安之乱自然也名正言顺。 五行卫南下平乱已经成为定局，董宣武下朝后紧急回到五行卫军营，召开军事会议。 熊廷弼看了看由朝廷转过来的案，叹了口气，将案扔到了一边，说道：“事情哪是他们说的那样！” 熊廷弼毕竟曾是封疆大吏，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于是熊廷弼将他所知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奢安之乱是由土司奢崇明、安邦彦两人在四川、贵州两省发动的叛乱。 奢崇明、安邦彦两人是四川、贵州两省的世袭大土司。同时，奢崇明还是四川永宁宣抚使，安邦彦也是贵州宣慰司同知。 而奢安之乱的起因，可以说完全是大明官员自找的。 从汉朝开始，由于地形复杂，部族关系复杂，原王朝对西南地区一般采取羁縻政策。 大明建立后，对西部地区沿袭了元朝的土司制度。各级土司在经由赐印、诰敕及贡赋等程序后，大明朝廷承认起世袭继承土司的合法性。 水西安氏在贵州黔西北一带历史非常久远而且势力庞大，而且向来较恭顺，对原朝廷也较友好。 在三国时期其先祖罗济曾助蜀汉诸葛亮平南，被封为罗甸国王。罗济之后，唐朝时的阿佩，宋朝时的普贵，元朝时的阿画，水西安氏总是能在开国之初率先纳土内附，并因此获得原朝廷的册封，继续维持其在水西地区的统治。 永宁奢氏是四川永宁土司（今四川泸州江安合江一带），与水西安氏世代联姻，两者属于唇亡齿寒，一损皆损、一亡皆亡的关系。 与前朝一样，贵州水西安氏的首领霭翠在洪武初年便率众归附，朱元璋以其原官职让其世袭，并承诺税收则听其输纳。除此之外，还将水西水东两部合并，设立贵州宣慰司，以霭翠为贵州宣慰使，赐姓安，位居贵州各宣慰之。 但到了明朝后期，大明所派遣的流官（流官与土司相对，是由朝廷任命的、不世袭、有品级、有任期的官员）贪得无厌、日益**，与当地土司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 以种种理由苛收重赋也罢，流官们对当地的土司十分瞧不起，常常以改土归流为借口，威胁盘剥土司，甚至利用土司世袭制度从取私利。凡世袭者必向流官缴纳数额不等的黄金已为不成的潜规则。 第六十八章 奢安之乱（2） 如果土司不肯缴纳黄金，可能二三十年都得不到朝廷的册封和认可。天启初年时，水西安位继承土司职位，仅贵州分守兵备副使邵应祯一人就私自向安氏索要了不下两、三千两金子。 而永宁奢氏情况更惨。 万历年间，奢氏的首领奢效忠死后，奢效忠的弟弟奢崇明与奢效忠的庶子奢崇周为了继承土司位置大动干戈，彼此撕逼。而永宁总兵郭成、马呈文竟然利用双方混战之机，趁火打劫，将奢氏九世的积财，搜掠一空。 而在奢崇明成为代永宁宣抚使后，因为凑出的钱满足不了流官们的胃口，被当地流官以“行堪未定”为由，拒绝承认，并向朝延议请将永宁地区改土归流。 正因为这个原因，奢崇ming xin生恨意，对大明滋生出叛意。 到了天启元年，辽东局势吃紧，朝廷要求水西、永宁两土司征兵赴辽作战。 奢崇明率领两万永宁兵马来到了重庆，可是巡抚徐可求还指责奢崇明所调之兵大都老弱病残，认为是敷衍塞责，要求他回永宁重新征调。并以此为借口，克扣军饷，原本应发放的四十万两饷银只给了四万两。 奢崇明以此为机，挑拨族人，扯起了反旗，率领二万所谓的“老弱病残”永宁军一举攻克了重庆，巡抚徐可求及其它官员二十余人掉了脑袋。 占领重庆之后，奢崇明迅速分兵，攻占了合江、纳溪，遵义等重镇，并围攻成都长达一百多天。奢崇明更是建立大梁国，自命为大梁王。 而恰逢此时，水西安氏的首领安尧臣病死，其子安位年纪尚幼，由安尧臣的妻子、奢崇明的亲妹妹奢社辉摄事，水西的大权掌握在奢社辉与安尧臣的弟弟贵州宣慰司同知安邦彦手中。 听到奢崇明起事的消息后，奢社辉和安邦彦没有犹豫，也举起了反旗，并迅速占领了毕节、安顺、沾益等地。水西安氏在西南的影响力巨大，一时间西南地区各土司纷纷响应。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天启二年，安邦彦联合水东土司宋万化，以十万兵马包围了当时的贵阳城，围困贵阳城整整一年之久，城中粮尽，四十万军民，饿死殆尽，解围之后仅余二百人。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围城战之一，只有安史之乱时的睢阳之围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朝廷屡次用兵，但由于地形复杂，环境恶劣的原因，屡屡败北，贵州巡抚王三善战死，素有西南第一武将之称的总兵鲁钦也战死沙场。由此，奢、安两股势力在川黔两省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听完熊廷弼的介绍，董宣武的肺都差点都被气炸了。 这帮官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一点点银子，硬生生逼反了奢崇明、安邦彦。再过几年后，还是这帮人，还是为了一点点银子，又硬生生逼反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马守应、贺一龙……最终将中原大好河山拱手送给了还属于半开化状态的女真人。让华夏文明再一次受到蹂躏，经受再一次血与火轮回的洗涤。 奢安之乱在后世并不太出名，所以董宣武并不知晓。来到这个时代后，虽然也听人说过，但也没当一回事，以为只是小规模的土司闹事罢了，没想到其规模居然有这么大。 原本的历史上，奢崇明、安邦彦自天启元年［1620年］起兵zào fǎn，直到崇祯七年［1634年］才由朱燮元总督云贵川广五省，集结五省兵力，历时七年才终于将其平灭，前后历时长达十四年之久。其中耗费的物力、财力、人力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十四年的战事，庞大的军事开支，对于已经疲于应付北方辽东战事及各地农民起义的大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极大地损耗了大明的元气。 仅以天启六年一年为例，大明朝廷就不得不将原本用于辽东战事的支出的七百七十万两白银减少到六百八十万两，而平定西南奢安之乱的军事支出则由四百万两增加到五百万两。 可以说，没有奢安之乱也许就没有后来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极有可能，大明就能缓过一口气来，拖垮、打败建奴。 想到这里，董宣武恨不能现在就起兵，奔赴川、黔，平息叛乱。 可是事情急不得，辽东的兵马要调回来，而且还要经过休整、补充，新兵虽然已经训练有素，但终究没真正上过战场，究竟战斗力如何，还需要实战的考验。 而且川、黔地区的地形复杂，气候恶劣，必须要对部队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还有各方面的情报，地里环境等资料需要搜集，南方容易感染疟疾，也要采取预防措施才行……林林总总，有无数的事情等着董宣武去处理。 除此之外，天启皇帝已经下旨再扩建五行卫五个营的兵力，兵员也要挑选、要训练，营地也要扩建。 尤其还有一件事，时刻牵动着董宣武的心，就是那个张三丰，军队的信仰问题，必须解决。随着五行卫编制的扩大，原本的低、中级军官因为战功纷纷升任中、高级军官。董宣武知道，一支有生命力的军队，绝不能将凝聚力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gè rén chong bài上，虽然他目前在五行卫中的威信已经空前高涨。这对这支军队乃至他个人都是极其危险的。 他必须要为这支军队树立起自己的目标，自己的价值理念，建立起自己的灵魂，只有这样，即使哪一天，他就算离开了这支军队，这支军队仍旧能朝着他期望的目标前进。 毕竟，将大明改造成一个现代国家，绝不是靠他董宣武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够办得到的。 好在大明朝廷还是挺体谅他，没有要求董宣武立刻出兵南下平乱，把出兵的时间定在了来年的正月下旬。五行卫还有充足的时间装备。 此外，九月九重阳节将至，一件重大的事正等着董宣武，那就是他的婚事。 一想到李轻盈，董宣武的心立刻就飞到了济安居去了，不晓得昨天派人给她送去的情书，她看过没有？ 只可惜，按照规矩，新郎和新娘摆堂之前是不许见面的，以免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玛德，这是什么破规矩啊？在后世，有几个不在婚前试婚的啊？ 第六十九章 新教 开完会，把工作分配了一下，董宣武特地将董三留下，并找来了陈老夫子，询问起宗教的事。 令董宣武感到惊讶的是，佛教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非得加了进来，现在好了，儒释道三家，全齐了。 道教、佛教基本同董宣武提出的两个前提条件，即人管人的事，神管神的事和宗教不能导人迷信。 对于即将出炉的新教，道、佛两教都意识到了其重要性，偏偏那帮东林党人对此不闻不问，不屑一顾。这也难怪，华夏从来不缺宗教，现在连泰西的洋和尚，ā lā bo的天方教也都插上了一脚，再多一个新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太在意的。 不止东林党不在意，就连魏党和木匠皇帝也不放在心上。反正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新教如何，与他们又有多大的关系？ 也幸亏如此，陈老夫子才能在新教建立过程中有一席之地，并因此而扬名天下。 经过长时间的争吵，新教在原有的神仙体系下基本定下了框架。即五祖三尊十八圣。 所谓五祖，指的是：盘古、女娲、伏羲、夸父和鸿钧。 盘古，被描述成创世者、开拓者。 女娲，被描述chéng rén类的创造者。 伏羲，被描述成文明的散播者。 夸父，被描述成对真理执著地追求者，带领众生走出蒙昧，华夏文明的奠基者。 鸿钧，被描述成一切修行者的始祖。 所谓三尊，指的是：原始天尊、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代表着天地人的各种法则。 三尊创下天书三卷： 一卷说天，主要讲述天下所有事物的起源、发展的客观规律，只可惜远古之时已经轶散，如今大明皇家科学与技术学院所干的事，就重新研究这些客观规律，期望能够轶散的这卷经书补救回来。 一卷说地，主要是教导天下生灵中有资质者如何通过修行成仙成佛，如今也早已残缺不全，被佛、道两教视为密保，藏而不宣。所谓道不轻传，非有缘者难见其真面目。 一卷说人，其内容浩瀚磅礴，包含在道、佛两教经卷之中，目的是导人向善，主要告诉人该如何用积极的人生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只要按照经书中的道理去做，普通人虽不能成仙成佛，但是一样能在死后，升入天界或者极乐世界，永享无忧无虑的幸福太平生活。 如果不能做到，也留给普通人下了一条路，根据他所犯下的罪孽轻重和悔悟程度，决定打入六道轮回中的哪一道，罪大恶极且不肯悔改者将在受尽无数惩罚后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消弭于无形。 佛、道、儒三家，将会联手对此卷经文进行总结，形成一部新的经典。 这部经典在董宣武的强烈要求下，必须遵守五大原则： 第一，平等原则，即人生而平等原则。 第二，契约原则，即人们在平等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契约，必须遵循。 第三，天下为公原则，即以民为主，所有的人都有权决定他们的世界该是怎么样原则。 第四，zi you原则，即任何人在不违反前三大原则基础上，不做违反律法的事时，他的言行思想应该受到尊重与保护。 第五，博爱原则，即所有人在前四条原则基础上，应该尽可能体谅、帮助别人，建立和谐社会。 至于十八圣人，现在还在讨论中，目前达成共识的有：神农炎帝、轩辕黄帝、尧、舜、禹、燧人氏、仓颉、孔圣人、如来佛祖等九人，其他的圣人该是谁，陈老夫子代表的儒家集团和道、佛两大集团还在面红耳赤、争论不休。董三则躲在一边看笑话。 这其中，佛教明显吃了亏，谁叫他加入得比较晚呢？ 这就是新教神佛体系上层建筑，至于其他中层和底层设定，基本还是按照原来民间习惯中的来，没有做太大改变。 实际上真正董宣武关注的中心，就是那两条前提、那卷说天经书和那卷说人经书的五大原则和，其他的东西，全是他准备用来糊弄人的。这帮人准备怎么编故事，他根本不在意。 至于现实的组织形式，董宣武曾在之前就建议过可考虑采用西方教廷的管理模式。 经过道家张三丰、道虚道长等人对大明境内天主教堂的考察，认为那一套的确可供借鉴，决心引入到新教中来，其中就包括忏悔机制。儒、释、道三家将各推举六人成为教廷大长老，再从中投票选出一人为教主，毫无疑问，首任教主一定是张三丰了，没人抢得过他。 不过相对与西方的教廷，新组建教廷的权利要小许多。仅限于协调新教内部事务和对教义做出权威解释。这也难怪，儒、释、道三家相互牵扯，新教教廷实际上是一个很松散的联盟，就跟武侠小说中的武林盟主一般，不可能掌握很大权力，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这其中似乎没有五行卫和董宣武什么事，其实不然，董三已经与儒、释、道三家商量好，新教内还要设置一个宗教裁判所，以确定日后信徒的信仰是否纯洁，行为举止是否合乎教义，这样一个单为，其权力可能比所谓的教主还要大，所以第一任宗教裁判所的首领——新教大hu fǎ，将由五行卫直接任命，而且是终身制的。 显然，董三即将就是新教大hu fǎ，掌控宗教裁判所。 而且，后续的新教大hu fǎ，也必须由前一任指派。这样，董宣武就能通过宗教裁判所将新教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将会是这样。 听完董三和陈老夫子的介绍，董宣武对新教的进展很满意，这意味着他终于有一件可以控制五行卫和百姓思想的有利武器。 经过这段时间参与道新教的筹建工作中，陈老夫子的见识已经今非昔比，他知道，新教这潭水可谓是深不可测，心中难免会有所疑虑。 抬起头来，陈老夫子问道：“崇文，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董宣武笑了笑，随即郑重的说：“老夫子，你可以放心，董宣武所做的这一切，绝不是为了我个人的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什么狼子野心。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华夏，为了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不再受人欺负，被人凌辱！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结果，明白我这一番苦心！现在，我不能说！” 第七十章 迎亲（1） 见新教的事基本十分顺利，董宣武就继续做他的甩手掌柜，全权交由董三和陈老夫子主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积极准备，筹备他与李轻盈的婚礼，那将是注定要成为轰动京师的大事。 九月初九很快就到了。 这一日，正是董宣武迎娶李轻盈过门的日子。 大明的婚礼非常讲究，有六礼之说，即采纳、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所谓采纳，实际就是男方家长在媒人的陪同下来到女方的家中，向女方家长正式求婚的过程。其中最重要的是要带上大雁和求亲的书信，当然，也要置办些礼物。 执雁的人要走在最前面，这是必须的，这叫“奠雁”。如果抓不到大雁，也可用鸡或者鹅代替。 女方家长同意后，也会回复一封表示同意的回信。 问名则是在采纳过程中，向女方家长询问女方的名字、情况以及生辰八字。 纳吉是指，男方得到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后，请专业人士来合八字，占卜凶吉。 而纳徵则是指，男方正式向女方下聘礼，奠雁礼是少不了的。 可怜的大雁，就因为寒来暑往，飞来飞去，就被人们认为是顺应阴阳往来的代表，无缘无故被抓来见证一段跟它毫无瓜葛的姻缘。问题是它们自己还不知道，不知等待它们的命运是烧烤还是红烧。 请期从字面上就能理解，就是男女双方议定拜堂成qin ri期的过程。 这五礼，董家早已经和代表李轻盈的义父徐光启徐老爷子办妥，不需要董宣武操心，今天他要做的，就是那六礼中的最后一礼，亲迎。 “相传女娲造人时，开始造出来的都是男子，这样一来，世上就全都是男子，生命就无法繁衍了。这批人死后，女娲只反复重复这种劳动。 终于有一天，女娲厌烦了这种无休止的工作，就从男子的身上抽出一根肋骨，按自己的模样塑造了女人。所以男人zhǎo nu人，其实就是寻找自己肋骨的过程。”董宣武望着李轻盈说，“你就是我的那根肋骨，忘川河边的三生石上，你我的姻缘早已经注定。所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就是你了！” 董宣武对她说的这番情话时，李轻盈满面通红，全身发软，这是她听到的最浪漫的情话！董宣武轻搂着她，那不规矩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更让她意乱情迷，差一点就…… 那时，她问了一个问题，为何她听到的女娲造人的传说没有肋骨这一段？ 董宣武连连咳嗽了几声，回答说：“天主教的上帝就是这么造人的，我想，女娲应该差不多！” …… 太阳已经升起，温暖地阳光照在眼睑上，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那一切在梦中一一重现，李轻盈不愿醒来。 彩蝶已经进来三次了，xiao jie还在睡觉，不好打扰。 昨晚xiao jie休息得很晚，今天又是一个劳累的日子，让她多睡会儿吧！ 彩蝶正欲转身离开，却发现xiao jie把头深深埋子毯子里。 就知道xiao jie其实已经醒了。 “xiao jie啊，好命婆婆正等着给你开脸呢，不能再睡了！”她坐到床边摇晃着李轻盈。 李轻盈的小脚在毯子里踢腾两下，慵懒地坐起来，柔顺的秀发垂在肩头，揉着惺忪的睡眼，似乎还沉浸在那羞人的美梦中。 亵衣松松垮垮，露出半个莹润的胸脯，好美、好大啊！ 彩蝶的目光有些发直。 瞪了彩蝶一眼，李轻盈拉了拉衣襟，遮住了外泄的春光。又把身边一只硕大的绒毛大灰熊抱在胸口，这只大灰熊是董宣武亲手设计制作送给她的，是她的宝贝，谁也不许动。那一双贼溜溜地黑宝石大眼睛，像极了色眯眯的董宣武。 不老实的大灰熊那凸出的嘴巴在胸口拱了两拱，似乎想要拱开衣襟，李轻盈小脸上腾起一片飞霞，急忙将大灰熊放到一边，摆弄了两下，这才起身，去彩蝶早已经备好的浴桶里净身，准备迎接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济安居今天十分热闹，李轻盈父母早亡，不过徐光启徐老爷子家一大家子人特地从天津卫赶来，就为了把李轻盈背出家门交给董宣武。不过，现在还看不见人影。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坐在小厅里，见李轻盈出来，笑得十分欢实了：“眉清目秀，多漂亮的孩子，董家的二公子老身也见过，一门好姻缘啊！” 顷刻之间，李轻盈就被一群热情的妇人围住，即使到了洗澡的地方，她们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花瓣一把一把撒在浴桶里，一瓶香水往浴桶里加了小半瓶，剩下半瓶的理所当然地被妇人揣进了袖子里。 彩蝶插不上手，老婆婆开始给李轻盈tuo yi服，在李轻盈如玉般的胳膊上拿簪子扎一下，在李轻盈的尖叫声里，新婚之旅正式开始。 李轻盈只是被扎一下，董宣武却恨不能跳窗而逃。 一群婆娘将他团团围住，七手八脚的就把他扒得只剩下条短裤，塞进浴桶里开始给他洗澡。最要命的是居然拿松柏枝子扎他，真他娘的重口味。白发的老婆婆走路都颤巍巍，可是下手却最狠。 董宣武甚至怀疑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们，现在落到她们手里，趁此机会公报私仇。感觉后背已经麻木了，这顿抽打，莫说是晦气，恐怕连福气也被抽没了。 老娘笑眯眯的看儿子受罪，门口挤满了偷看的人。 周通趴在门口，傻乎乎的笑着，也不知他笑啥？ 郭振朝、薛荣是过来人，一副同病相怜的摸样，这个罪他俩也曾经受过。 只有刁德嗣，虽然孩子都生了，但还未正式娶妻，一脸的骇然，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他受罪之日。女方是京城一名户部的七品小官，有职无权，但是家里家境不错。当初刁德嗣落魄之时，条件好的别人看他不上，条件差的他看不上别人。现在随着董宣武名声鹊起，刁德嗣也一路高升，总算找了户好人家订下了亲。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七十章 迎亲（2） 被蹂躏、nuè dài了一番，婆娘们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郭振朝趴在浴桶边上同情的看着奄奄一息的董宣武，薛荣则递过来一瓶子烧酒壮胆，鼓励他说：“只要把今天熬过去，好日子就来了！” 像一个木偶，董宣武任由这些亢奋的妇人们摆布着。 不知道迎亲为什么必须要穿官服，还是那套朝服，这套破朝服为了挺括，里面足足衬了八层里子，又笨重又炎热，自发下来以后，董宣武就试穿过一次。 娘亲还特别准备了一朵拳头大小的金叶大红绢花，插在了乌纱帽上，让董宣武觉着自己像一个小丑。可是不能拒绝，这是娘亲特意通过乐安公主向皇帝讨来的，属于御赐宫中之物，是荣耀，不能推辞。 不过一大群姨娘围着他，要给他涂脂抹粉，这算什么？ 爷是钢铁直男，不是小鲜肉，描眉、擦胭脂、抹粉、涂蔻丹……这种事，坚决不能干，不然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健壮的胸肌、八块腹肌，才是男儿该有的本色。 再说，本来就是翩翩少年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郎君、国民老公，有必要再做那些事吗？ 看着铜镜中的英武少年，董宣武重拾了信心，做了几个泼斯，洋洋自得，除了那朵大红宫花显得有些刺眼。只是，胸口的补子上究竟绣的是啥玩意，董宣武一直都没弄明白。 可惜啊！玻璃银镜还没有研制出来，银镜反应不难，但玻璃的平整始终达不到要求，做出来的镜子更像是哈哈镜，尤其是这种大面积的全身镜。 听说玻璃镜在泰西价格惊人，要是将这东西鼓捣出来，一定赚翻了。 东方刚刚泛白时，董宣武被人领着来到祠堂，董家的男丁早早就等候在这里。迎娶这种大事，是不能不事先告诉祖宗，征得祖宗的同意才行。 当然，祖宗们是不会说话的，他们不说话，就意味着他们同意了，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没有任何意见。但要是他们真的说了话，估计满祠堂的人都要跑得精光。 怎么还有护心镜？这是成亲，不是上战场，揣着这玩意干嘛，怪沉的？什么？这是礼仪？ 腰上被绑了四五个玉佩，脖子上再挂上两条玉饰，脑门再绑上一条有玉石的布条，董宣武感觉自己像是暴发户，形象被严重的破坏了，可以去开玉石店了。 起得比鸡还早，从早到晚被折腾了一天，水没来得及喝一口，饭没来得及吃一碗的董宣武，就被撵出门去接亲。 老老实实跟在旁边，一身彩衣，打扮得像头妖怪是周通，脸上涂满了粉，雪白得像一只鬼，脑袋的帽子上也插一朵大红宫花。不知是谁作祟，用口媒子将他那张大嘴，硬生生画成血盆大口。 现在周通不再傻笑了，脸上稍有表情就“扑扑”地掉粉，饶他神经足够粗大，也被折腾得眼光有些呆滞。 看到他这般模样，董宣武有些庆幸没有任那帮婆娘胡来。看来那帮婆娘没有将董宣武玩尽兴，余兴都撒在这货身上了。 让这憨货去应付娘家的那帮妇人靠谱吗？ 好在身边还有刁德嗣，这家伙还没成亲。 “老刁，呆会就看你的了！”董宣武忧心忡忡地说。 “放心吧，周通只要负责挨打就成，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做！”刁德嗣信心满满，带周通一齐去就是他的主意。 “挨打，谁会打我们？”难道女方看到三个像鬼的怪物登门，柳枝打鬼？ “是啊，挨打，而且还是乱棍！” 皇帝御赐特许开道的仪仗，二十四名盔明甲亮的虎贲骑在战马上在前面开道，披着腥红的斗篷，威风凛凛。一声断喝，大队开始出发，以战鼓开道。三声鼓响乃是敬告了天地，万邪退散。 其后才是迎亲队伍，喇叭吹得滴滴答答，锣儿鼓儿敲得“咚咚”直响，让整个街面都显得格外的喜气洋洋。 走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当然是那两只大雁，可怜巴巴地躺在托盘中，还抬头四处张望，瞅着挤满街道看热闹的百姓，眼中满是迷惑和不解。 一行十辆精美的四轮马车，披红挂彩，缓缓驶过街道，鞭炮“噼噼啪啪”炸个不停。 大把大把的铜钱，撒向观礼的百姓，美其名曰“喜钱”，引来百姓的哄抢。 满街地祝福声、赞美声不绝于耳，只是苦了维持治安的京城捕快。不过他们知道，稍候董家会给他们每人一个大大的红包。只要有钱，辛苦点又算什么？ 董家不缺钱，这种骚包的主意，也只有董宣武才想得出来。 “快看，那就是四轮马车，好气派！要是我有一辆就好了！” “想得美！听说皇家乐安车行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后年年底，那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是啊，也就是董家跟皇家关系好，才能弄到试制的这几辆充充场面！” ……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议论传入到董宣武的耳中，看来，百姓们对四轮马车的兴趣，恐怕比对董二娶亲的兴趣要更大。 在太阳西斜的时候，董宣武率领的迎亲队伍也终于到了济安居。 催开门的红包塞了一个又一个，厚重的大门才打开了一条小缝。还要念诗，刁德嗣一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大声起开门诗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一招似乎没多大用处，诗念完了，门又关上了，说没有诚意，老掉牙了！ 周通大怒，叫过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就开始撞门。门闩被撞得“咔嚓咔嚓”直响，似乎要被撞断，里面的人被吓住了，大声叫起来，非得让董宣武唱几首新歌不可，唱得满意了才肯开门。 董宣武善于作词作曲，这在京城已经人皆尽知的事。 唱歌啊，张嘴就来！ “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留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第七十章 迎亲（3） 一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唱罢，四座皆惊，但里面的人还不满意，非得要求来个婉约的。 董宣武想了想，只好尖着嗓子唱到：“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 直唱得董宣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董宣武上前一步，正要进去，却被刁德嗣一把拉住。 这时，周通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好大的一群妇人守在门后，手持缠着麻布的棒槌，劈头盖脸的就朝周通砸了下来。 周通本来想要还手，但对方都是女人，没好意思还手，只得双手抱头，硬扛那瓢泼大雨般的棒槌。 刁德嗣这才带着董宣武趁机穿过兴奋的人群，来到厅堂。徐老爷子的儿子徐骥一脸老大的不愿意，爪子伸得老长，没红包就休想进内院。 这是大舅哥啊，必须打发！ 见他瞅着腰间的玉佩，董宣武这才弄明白，腰间挂的玉佩原来是用来贿赂大舅哥的呀！一把扯下来俩，塞到徐骥手里。 徐骥并不满足，觉得还可以再勒索一下。刁德嗣凑了过去，在徐骥耳边嘀咕一阵，徐骥抓耳挠腮，惊喜异常，不再阻拦。董宣武模模糊糊的听见似乎有翠云楼三个字。 闺房门口站着李轻盈的贴身丫鬟彩蝶，凶巴巴拿着一个小篮子伸了过来，意思很明显，篮子不装满，休想过这一关。 刁德嗣大惊失色，人家娶老婆，守门的大丫鬟姑爷抛几个媚眼就轻轻松松地搞定，怎么这一位似乎跟董宣武有深仇大恨一般？ 作为一名资深人士，色中饿鬼，花丛老手，瞄了瞄彩蝶带鱼般的身材，刁德嗣恍然大悟。原来是董宣武这厮没打算要人家，这个仇结得大了！只递过来一个篮子算是很不错了，没换成竹筐已经是给这位新姑爷面子了。 于是，董宣武全身上下被打劫一空，连刁德嗣都没能逃脱厄运。 彩蝶捧着篮子，眉花眼笑地走了，连催妆诗都没让念。这一篮子东西，足够她快快活活地享用一生了。 门开了，喜娘后面是身穿凤冠霞帔、哭得稀里哗啦的李轻盈，泪汪汪地正趴在徐老爷子怀里接受安慰。 徐老爷子眼圈也有些发红，见董宣武进来，站起身来，对董宣武说：“好好对待轻盈，她是一个好孩子。要不然，老夫对你不客气！”说完就转身离开，似乎受不了这种场面。 一碗馄炖送了上来，竟然是生的，李轻盈流着泪吃着生混沌，一群妇人催着问生不生？李轻盈哆哆嗦嗦的说了句：“生！”这群妇人才放过她。 董宣武觉着李轻盈似乎很辛苦，于是告诉众人，吉时快过了，需要早些出发。 董宣武在前面，徐骥背着李轻盈随后赶到。 周通这傻大个一直在挨揍，其实只要他告个饶、讨个人情这事就完了，但这家伙心眼实在，不晓得什么叫投降，也不知道跑，抱头就蹲在那里挨揍。妇人们见他不识像，打得更卖力，直到打累了才罢手。 这时候周通才站起来，扭扭脖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揍他的妇人们嘿嘿一笑，若无其事的跟着董宣武出了门。 有太监早早在此等候，将早就准备好的封诰交给了李轻盈。捧着诰命夫人的衣冠，李轻盈在妇人们无比羡慕的眼神中上了车驾。 四轮马车堪称完美，减震措施做得十分好，坐在上面没有多大的颠簸感。只是李轻盈看上去好像仍旧十分难受，董宣武骑着马，正打算凑到跟前安慰两句。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队伍前不知几多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道，身穿太极八卦道袍，大摇大摆，不急不徐地在队伍前缓缓前行。 “老道士，快让开，快让开，撞上了，撞上了！”开道的二十四名金甲虎贲大声叫道。 “放心，撞不着！”那老道也不回头，背后像长了眼睛，左闪一下，右闪一下，二十四名金甲虎贲从他身身边跃马而过，却丝毫无损。 “哎呀呀，马怎么不会动了！”金甲虎贲忽然一阵大乱，也不知那老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只见那二十四匹战马如泥塑一般僵立当场，拉也拉不动。 “快看，老神仙施展法术了！”街道两边的百姓一阵大叫。 那老道哈哈大笑，转过身来，一手捏着拂尘，一手轻捻胡须，大声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董将军，多时不见，还认得老道乎？” 又是这老家伙故弄玄虚！你不就是那位不晓得是真是假的张三丰么？ 董宣武很想翻一翻白眼，什么多时不见，前日个大家还一起商量过今天的事情。 不过事关新教大计，董宣武才不会揭穿老道的真面目，急忙翻身下马，拱手谢道：“原来是老神仙，宣武怎不记得？老神仙赐给宣武的法器，宣武一直都带在身边，在辽东战场上，果真救宣武一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老神仙，请受宣武一拜！” 董宣武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南明离火令，双手捧住，递给了张老道人，长拜下去。周围十几名眼尖的百姓看得清楚，那南明离火令上果然破开一道口子，凹下去一片。 “哪敢哪敢！”张三丰双手虚托住董宣武，董宣武只觉得有股温和的力道，让他再也拜不下去。那枚南明离火令也不知怎么已经到了张三丰手中，看来这老道不是光装神弄鬼，的确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当然，那南明离火令上的印迹，完全是董宣武让人秘密做出来的，所谓地救他一命，完全是子乌虚有之事。 张三丰看了一眼那南明离火令，又还给了董宣武，说道：“将军乃是天上的破军星君下凡，身上又天生仙气护体，其实要不要老道出手，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老道出手，与将军接下这一善缘，乃是想借将军之手，了却老道多年前立下的一个宏愿。 这南明离火令既然已经为将军挡了一煞，上面的法力已经全消，老道收回也无用处。还是将军自己留着做个念想吧！ 今日老道听说将军成亲，特来相贺，向将军讨一杯喜酒喝，不知可否？” 董宣武哪会不许，今人这般做戏，不就是为这位老神仙出山张目么？ 董宣武再拜，问道：“不是老神仙尊姓大名，在哪座仙山修行？” 老道哈哈一笑，手中的拂尘一甩，只见那原本僵立不动的马匹顿时活动自如，引得百姓又一阵轰然。张三丰还礼答道：“老道乃武当张三丰是也！” 武当张三丰？难怪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有的人都呆立当场，试问天下，谁人不知武当张三丰？再看那老道，总觉得他头顶上有一道光圈，金光闪闪。 第七十一章 董二拜堂 新郎官背着新娘跨过火盆，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身声中，在喜庆的锣鼓唢呐声中，进入了董府，来到了大堂中。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 闻名天下的张真人出现了，理所当然，拜堂的主持工作交到了老道手中，试问有谁还能比武当张真人更德高望重，更适合主持这拜堂仪式？ 大家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可是不是。 董三悄悄在张真人耳边细语了几句，张真人微微一笑，心领神会。从怀中取出一本残旧的手抄简陋经书，上面写着《太上玄元经》五个字，张真人一手按在那经书之上，庄重地说道：“《诗》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之际；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之时；老道还要代表天地人，问两位新人几句话。两位新人必须据实回答，你们的誓词将会被五祖三尊十八圣记录在案，作为你们婚姻的证词。” 众人一片肃静，堂上礼乐声消，不知这位张真人究竟要搞什么鬼。 “董宣武，”张真人声音突然一变，变得庄重肃穆，充满神性，紧等着董宣武问道，“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爱她，保护她，一生不离不弃，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这一套是从泰西宗教中借鉴而来的，连词都没怎么变，董宣武了然于胸，当即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我愿意！” 张真人又转身望向李轻盈，同样问道：“你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个男人吗？爱他，侍奉他，一生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李轻盈心中怦怦直跳，这个是咋回事，董宣武没告诉过她呀，可是凭着一颗真心，披着红盖头的李轻盈也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我愿意！” “很好！”张真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现在，老道代表天地人宣布，董宣武与李轻盈的婚姻誓词已经被五祖三尊十八圣以及诸天神佛认可，得到他们的祝福与保护，正式结为了夫妻。 董宣武，你可掀起董夫人的盖头，交换婚姻的信物，并当众拥抱并亲吻她，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在彼此的身体和精神上烙下对方的烙印。” “哗——”满堂顿时哗然！ “快亲，快亲！”有好事者大声叫嚷，这个ci ji啊！ 一些女宾眼中也是亮晶晶地，简直太浪漫了！ 只有前来观礼的一些东林党人，比如杨涟、左光斗之辈，连连摇头，低声说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可是结婚毕竟是人家的事，而且民间闹洞房的传统由来已久，比这更过份的都有，他们也不好提出指责。 董宣武伸手缓缓翻起李轻盈的红盖头，抓住李轻盈那双温润如玉一般洁白无瑕的玉手，从董三手中接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精心打造钻石戒指，望着光彩照人的李轻盈，望着那双如秋水般清澈晶莹的眼睛，柔声说道：“这戒指，就像是一个圈套，从今以后，你就落入了我精心布置的圈套中，是我董家的人了。” 说着缓缓将戒指套入了李轻盈那素净的无名指上。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哼哼，不止你会玩，我也会，以后再想玩，先缴专利费！ 董宣武心中有些小得意，又将另外一枚戒指递给了李轻盈。 李轻盈小脸桃红，浑身都在颤抖，到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该做什么。 当另一枚戒指戴上董宣武的无名指时，全场的气氛被点燃了，无数花瓣从天而降，撒在两人的头上，浪漫而喜庆的乐章重新奏响，众人齐声起哄：“亲她，亲她，快亲她！” 杨涟摇摇头，低声对身边的左光斗说道：“不得不说，这个董宣武，用他自己的话说，的确很会‘作’！” 董宣武双手拢住了李轻盈那没有多余脂肪、一手可握的腰间。 李轻盈浑身上下都在颤栗，情不自禁端住了董宣武的脸颊，略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那滋润、柔嫩的香唇，就像是一团烈火，在引诱着董宣武，董宣武只觉的腹间一股爱意在升腾，不知不觉中，两个不同生命的火焰交融在一起…… 好浪漫，好动人！ 所有女宾的眼睛都湿润了，心无半点邪意。 好ci ji，好撩人！ 所有青春少年的春心都在涌动。就连在一边观礼的信王爷，脸上也带着笑意，考虑是不是该向皇兄申请，该给自己娶一个老婆了。婚礼也要这么办！丝毫没想到他才十四岁，即使是在大明，也没有满足男子要满十六周岁才能成亲的基本要求线。 “好了，好了！”董宣武与李轻盈的接吻仪式完成后，木匠哥最信任的大太监灰公公走了出来，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让众人爆发的热情得以暂时的平息。 “董大人和夫人今日喜结良缘，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真是可喜可贺啊！皇上也让咱家带来了一封贺词，祝两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灰公公说道。 皇上的话，那就是圣旨啊！ 众人正欲下跪，灰公公急忙摇摇手，大声说道：“大家不用跪，不用跪，皇上说了，大家就这么听听就好！” 说着，灰公公从袖中掏出一卷红绫，展开后大声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念完后，灰公公将红绫交付到董宣武手中，笑道：“还请董大人和夫人在红绫上署上各自的签名，皇上是打算亲自做两位的证婚人啊！” 董宣武展开红绫，只见木匠哥早将自己的名字签署在证婚人一栏，只空余下夫妻双方的签名，上面还盖有大明天子的玺印。在红绫的第一列正中，赫然写着“结婚证书”四个字。 我靠！ 董宣武记得结婚证这事，他也就跟信王爷半开玩笑的提过一次，那还是大半年前的事，没想到木匠哥居然记在了心间，还亲自派人送来了证书。让自己和李轻盈成为大明结婚ling qu结婚证的第一人。 也好，省了那四块五，不对，是九块整。 董宣武不知，天启皇帝这半开玩笑的举动慕煞了多少人。 从此以后，但凡高官显贵结婚，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请旨希望能得这东西，这可天子的祝福啊！久而久之，这规矩流传到了民间，最终形成了结婚登记制度。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七十二章 春宵 来观礼道贺的人很多，东林党、魏党还有两边不靠的中间派、勋贵，只要有点身份地位的，能来的都来了，来不了的，贺礼也送到了。直忙得董家上下，没一个清闲的，尤其是董家的厨子。 董家的厨子在董宣武的diào jiào下，早已经是是早已经准备好京城闻名，出门都是抬头望着天，横着走路的。能尝到董家厨子的手艺，在京城可以吹好久的牛皮。 这么多人道见了没贺，可算是累坏了董宣武，就算了，酒中兑水，一通喝下来，董宣武也被喝得连吐了三次。 院子里的大红灯浓烈的喜庆气息。 新房周围已经被董宣武亲自清理了三遍，但仍旧有两个蹲在墙角的小子被揪了出来。新糊的窗棂纸被捅出了无数个小洞。 确定院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董宣丁牢牢守住院子。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金榜题名这种事，董宣武是指望不上了，虽然上次进献国债之策时，木匠哥一时兴起，私下封了他一个大学士，不过却是不及“阁”大学士，私下里笼迎风摇曳，大门和窗户上的大红喜字，散发出一股说说无妨，真要传出去，真是丢死个人了。自己几斤几两，董宣武还是有数的。东华门外唱名的事，还是不用想了。 至于洞房花烛夜，这么私密的事，怎容他人私窥，让春光外武吩咐周通和几名老成的家泄？蹲墙角这种事，董宣武深恶痛绝，认为应该严加禁止。虽然当初他也蹲过，不过那是人家的老婆，情况完全不一样。 也只有周走到大衣柜前，猛地拉开通够老实，信得过，靠得住！ 推开房门，进入新房，李轻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已经很久了。 董宣武心中踪影，就知道有些内疚，这场婚是那么纯粹了。更不要说酒席间那些利益的交换、对接，繁复无比。怀有各种目的试探让人处处提防，小心应董八，一个竟然是信对。此时，董宣武已经感到身心俱疲。 看到董宣武进来，李轻盈吃惊，没趴下，伸手从床底种事，当二爷我当年想得大怒，只见起身正要说话，却见董宣武将食指放道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董宣武走到床边，突然揪董三这小子和小太妹。 这个董三，早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已经早就不干好事。 趴在床底这种事听床这没干过？有什么招数，二爷还不清楚吗？ 小太妹啊小也躲在这里听墙太妹，你礼因为不身为宫主，怎么也能学人家来听床？ 乐安宫主气鼓鼓地知埋怨董三，这主意不管用，眼角却不停朝大衣柜那边瞟。 原来还有人！ 董宣武悄悄地柜门。果然，里面也站在那里尴尬地藏着两家伙，一个是王爷。信王爷，他不是早早就告辞回府了吗？原来角。 “二爷，小的是被逼的！”董八立刻就背叛了革命，大声叫屈。 只留下信王爷傻笑着。 李轻盈吓了一大跳，她可没想到新房中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幸亏董宣武机警，要不然的话……李轻盈羞得满脸通红。 啥也别说，先把这些登徒子赶出去，然后再细细地将房间搜过一遍，将特意新安装的落地式窗帘拉严实了，董宣武这才放下心来。 “累么？”董宣武把李轻盈揽在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醉人的芬芳，令人心驰神往。 “累，而且还很疼！”李轻盈开始tuo yi服。 虽说**着着该用饿虎扑食这招，还是该用观音坐五色丝线扎在李轻盈的后背上，血都结一刻值千金，但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董宣武有些还主动。 眼看着她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露出一个一根寸许长的绣花到李轻盈比他撩人的姿态：“郎君，快来帮我。” 这个忙必须得帮！ 董宣武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自己的衣服，正琢磨莲那一招，却发现李轻盈动作似乎有点怪，一只胳膊反转过董宣武怀里委屈到身后，艰宣武怀里蹭来蹭去，小锤锤不停地敲打难的够向自己的后背，这算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哪一式？ 定睛细看，董宣武不由针穿成伽了。 伸手小心地把针bá chu lái，好在不是要害，董宣武急忙取过湿巾抹上酒精，怜惜的给她消毒并一点点擦拭掉血迹。正要斥责那些狠心的人，难怪一直来李轻盈哭得那么伤心。 李轻盈转过身来，趴在的说：“喜娘说这是惯例，只有这样才能保佑董家开枝散叶、子孙昌盛。” “啪啪啪”，龙凤香出光洁、莹润的后背，伏在床上，做烛不断爆出颗颗灯花，红烛缓缓流下。 清醒过来李轻盈拿着洁白无瑕的白绫子，望着床单上片片落红一阵发愁：这该如何是好，明天婆婆要看的。 “把床单给娘地暗，斗转星移，正是芙蓉帐不就得了，你要不好意思，我给就是了。”董宣武满不在乎。 李轻盈的螓首杵在董着他的胸口：“会被人家笑死的，要是姑婶笑话我很嬴荡怎么办？” “这个我可以作证，的确很嬴荡！不过，我喜欢！” 李轻盈又羞又娇，在董宣武怀中拼命挣扎，于是两人又滚到了一起…… 肉搏是个体力活，尤其是不知梅开几度后，两人都觉着有些累了。新房内准备有烤猪，烤鹅还有烤鸡，董宣武突然想起，两人还没有喝过合卺酒。 两人此时也有些饿了，喝过合卺酒，董宣武一把抓过一只烧鹅，撕下一条鹅腿递给了李轻盈，两人也不讲究，就着酒水胡乱大嚼，油水吃得流得满身都是。 饱暖思银欲，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酒足饭饱之后，董宣武感觉腹中一股真气又在游走，瞅了瞅李轻盈，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大叫一声：“来将休走，再战三百回合！” “不要啊！”李轻盈一声惊叫，两人已经滚做一团。 一时间天昏暖花开夜，多少英雄欲断魂！ 第七十三章 附体 董宣武扯开了窗帘，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棂上无数的洞洞射了进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昨夜荒唐了一夜，董宣武却觉得精神格外抖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采阴补阳？张真人传授的阴阳和合术果真不一般，不知道他一个出家的道士，怎么会知道这些？ “嗷！”李轻盈手忙脚乱穿起了衣服，还要去见公婆姑嫂，敬媳妇茶，新婚后的第一天就如此贪睡，叫她日后如何见人？ 翠袖与彩蝶都在屋外侯着，听到屋的董宣武正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李轻盈正在安慰，急忙转过身去。 翠袖低声说道：“二公子、二夫人不不必着急，老夫人特意吩咐过，昨天昨日二公子，二夫人忙了一整天，可以晚些再去请安。” 本来打算趁着沐浴更衣的时候，再与李轻偏偏彩蝶不识相，一定要坚持帮自家xiao jie沐浴，董宣只好悻悻作罢。 沐浴的时候，彩蝶闻到一番寒彻骨，哪得梅小内有了动静，推开门进来，见衣衫鹅味道。心中好奇，悄一看，不由得满悄地问道：“xiao jie，是股烧鹅味道？” 李轻盈的小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 洗浴过后，彩蝶搀扶着行动不太方便的李轻盈，跟着董宣武去给老爹老娘问安。 敬过媳妇茶，也收不是入过洞房的女人，都会有了爹爹婆婆的红包，董宣武取出昨夜的那巾白绫，正要交给老娘，却被二姑冷不定抢了过去，抖开是疑惑：“怎么是副寒梅傲雪图，咦，还有一股烧鹅味道。” 原来昨夜事后，董宣太清观，张真人的到来，让这座原本名武特意把床单上的遗红用剪刀剪了下来，粘在了白绫上，顺手了今日的梅傲雪图，上面还歪歪斜斜提了盈鸳鸯戏水一番，可是两句诗：“若非花扑鼻香。” 堂上的女眷忍俊不住，轰堂大笑，李轻盈却羞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老娘捂着嘴，一把抢过来白绫，轻轻地拍了二姑两巴掌，笑骂道：“就你多事！” 董宣武悄悄地又添上了几笔，于是就成对李轻盈说道：“瞧见没有实是遗传的！” 这么一闹，将李轻盈与众人原不整姐身上一股浓烈的烧本有些生疏的气氛变得熟络起来。 老娘将寒梅傲雪图折好，这东西在祭告祖宗时用得着。 董宣武这场婚礼果真是震动了整座京城，不过最耀宏仁济世真君，一代宗师张三丰。不，现在应该称飞龙显，你郎君那二愣子性格，其化宏仁济世忠勇护国真君张真人。 听说张三丰高调出世，天启皇帝特地传旨，请他入宫，并在他敕封中多加了“忠勇护国”四个字，并正式册封他为国师。并准备专门拨款为他修一间道观，但被张真人谢绝了。 当然，这个国师是虚的，并不意味说的话，那还有假？张真着天启皇帝将道教立为了国教，只是表明了天子对张三丰出世的态度。 张真人现在暂时寄居于外城南坊的不见经传的道家小观顿时热闹起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张真人来之不拒，一一接待。 在接待众人的过程中，张真人终于说出了他这次出道的缘由。 原来，在三百多年前，中原还在蒙古铁蹄的统治下时，张真人游历四海，看到黎民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的惨淡景象，曾经许下一个宏愿，要解救百姓于水火，让华夏子民永享太平盛世，远离贪、恨、嗔、痴、怨等负面情绪的困扰，得清净，得大自在。此宏愿不成，他宁愿永不成仙。 此后不久，他就遇到了一位白发老者，那老者眼地并不是他，而是飞龙显化以醍醐灌顶之无双仙法授他《太上玄元经》一部，并告诉他，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传此经中宏愿。说完，那白发老者的身影消散于空中。 这时张真人才醒悟到那人乃是五祖之一，众道之祖的鸿钧道祖。 于是，张真人将鸿钧渐渐恢复了元气。经书也因此而毁，早道祖所授这本《太上玄元经》誊抄下来，也就是那本的那本经书，日日揣摩，研究其中玄机，这才发现，这本经书并不是度人成仙的诀窍，乃是度化世人去灵台圣界的经文。 这本经书跟普通他在董宣武婚礼上取出的经书大不一样，可是集天的下儒释道三家奥义之全，为三家奥义之根本。 张真人明白武当山水之间，很少过问世事，只了鸿钧道祖的奥义于世人，就能完成他的一番苦心，此行非有大意志、大毅力、大勇敢之人不可为，其中更时，顺天而行才行。如若强行推之，只会事得其反，为奸佞之徒所乘，反而成了邪书。 当年道祖曾传天地人三卷经书给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实指望他们能度化世人，谁知事有不谐，这三兄弟为心魔所诱，非但没有善用此经书造福世人，反而借此谋取私利，强行推之，搅乱了天地运行的规律，这才招来了汉末一场大灾难，华夏之民几乎因此而灭绝，直到隋唐才已轶散。 此次道祖重临人间，重新将那三卷经书的人卷《太上玄元经》传授给了张三丰，再度希望借张真人之手，度化世人。并留下“破军临世，太平人间”之语。 于是乎张三丰隐居于等道祖口中的那句“破军临世”所指之时。 山中无甲子，不知不觉中三百多年过去，这一日，张真人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竟然算到离破军临世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且，他还算出，在辽东，破军将会释了当初那个凶狠霸道的有一劫，需要他出手相助。所以才有了他赠董宣武南明离火令，代董宣武挡掉一劫之事。 如今机缘已经到来，三百年的宏愿终于将要实现，怎容得张真人他再呆在山中洞天福地之中，独享那清净无为的生活？因此，张真人才冒着有可能道基被毁，灵台被浊气侵蚀的危险出世，想借破军临世之机，借破军之手，度化万千大众、苦难百姓。 此语一出，京城更是有大危险。而且还需等待时机，时机来震动，张真人人的神通，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张真人这番话，完美地解董二愣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点石成金、无所不能的大英雄——那是因为天上的破军星附体了啊！ 第七十四章 破军 一时间，董宣武被破军星附体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奇。 破军，属水，又称耗星，乃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七星，代表破坏、消耗。 司夫妻、子女、奴仆。在军中则意味着最悍勇的敢死队，冲锋陷阵，天下无两，无人可与之争锋。 同时，破军破坏性极大，空中若是破军星转明，往往意味着世间将战祸连连。 自身之危险性亦大，损兵折将，在所不免。往往会因太过勇猛，孤军深入，接济不及，得不到友军而身陷险地。 若是破军化禄，则意味着后队补充接济及时，源源不绝，名之曰“有根”。故此时，破军又有先破后立的意思。 “破军星？”市井流言很快就传到了当朝天子的耳中，天启皇帝哈哈大笑，“我大明不正需要这一位能征善战的破军星么？皇天终不负我泱泱大明，让我大明得此良将。 哈哈哈哈，这个董二，还真有点破军星的味道，我行我素，个性倔强，遇到事喜欢辩驳，翻了脸六亲不认。哈哈，身体力行，求新求变，勇于任事，不畏横暴，善恶分明，反应迅捷而又坦白直率。说他不是破军星附身，朕还真不大相信。 这个破军星，来得好，来得妙，来得正是时候！ 朕正需要这么一位破旧立新的破军星。” 一边勾着身子的魏忠贤脸色微微一变，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破旧立新，要破什么旧，又要立什么新？不就是那掌控朝堂的东林党么？ 皇上这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利呀，这么长时间了，依然拿东林党人没有办法，依旧任由东林党人把持朝政，皇上连插句话都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可是东林党是那么好破的么？靠着说些漂亮话，天底下的儒生不知好歹，心都向着他们，跟东林党翻脸，就是跟天下儒生，天下士绅翻脸呀！大明养士两百余年，根基全在这士绅身上，若是真的得罪了天下士绅，还能落着好么？那天董宣武在朝堂上大闹，不也最终没敢真的得罪那拨东林党人么？ 要除掉东林党，光靠武力是不成的，首先要拿到他们危害大明的真凭实据，无论这些证据是伪造的，还是经过删改的。必须要让他们名声狼藉才可以痛下杀手。可是，真要去拿这些伪君子贪赃枉法的证据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东厂的大牢中，汪文言、魏大中已经被拷打得不chéng rén样了，但是他们就是不肯招认。这让他魏忠贤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无缘无故去捉拿朝中的那些大臣吧。 再深思一步，皇上视董宣武为身边的破军星，那他魏忠贤魏公公又算是什么？难不成是狗头星？很显然，董宣武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过他，已经威胁到他魏公公的地位。 魏忠贤之所以能上位，凭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只是凭皇上的奶妈客氏而邀得皇帝的宠幸么？还不是因为他魏忠贤善于揣摩圣心、做事又干净利落，而皇上被东林党人欺压太甚，需要一把对付、抗衡东林党的利刃么？ 如果让皇帝认为，依靠董宣武完全能够对付东林党，那皇帝还养他这么一只狗做什么？失去了皇帝的宠幸与偏袒，那他魏忠贤还是今天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的魏公公么？充其量不过是宫中苟延残喘的阉人，那些东林党人对他早已经恨之入骨，逮住机会，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一瞬间，魏忠贤想了很多，他不想回到过去，不想再做街头的花胳膊，更不想做宫中战战兢兢不知哪天会被哪位大人物伸出一只大拇指就能碾死的小太监。尝过了权力带来的甘爽滋味，没有愿意再过那种没滋没味、任人鱼肉的小人物生活，而且东林党也逼得他不能退。退，只意味着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魏忠贤眼中狠光一现，心中暗道：“董宣武，对不住了，千不该万不该，你都不该是破军星。你虽没有得罪过咱家，甚至还曾帮过咱家几次，但朝堂之上，权力之间，是没有恩怨情义可讲的。 咱家可不能让你夺去了咱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魏忠贤斜眼瞟了站在一旁垂头而立，像只鹌鹑般的钦天监主监许惇{dun}，旋即收起了那似刀子般的目光，换上了一副忠诚慈祥的面孔，赔笑说道：“皇上说得是，董将军的确是我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奴才特地查过钦天监的记录，发现这两年来，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的确由黯转亮，有盖过其他六星的势头。这不，特地将钦天监主监许大人也给陛下请来了。许大人深谙天文术算，想必更能清楚地位陛下解释天降祥瑞的深刻含义。” 说罢，魏忠贤朝许惇望去，那一刹那，目光立刻变得像刀子一般冰冷凶狠，挂在嘴角的那抹善意的微笑也变得刻薄而狰狞起来，刺得许惇心中发毛、背后汗毛倒竖。 魏忠贤是什么意思，许惇哪里会不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路，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这样一来，皇地一定会龙颜大悦，说不定会赐下赏赐。可是这样，就逆了魏忠贤魏公公的意思，得罪了魏公公的结果……许惇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是什么下场。 钦天监在大明的地位越来越低微，基本上只是一个摆设，除了每隔一段时间更正一下历法，并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可做。他虽身为正五品官，但其实只是一个边缘人物，远不能与那些朝廷重臣相提并论。 魏公公想要嫩死他，并不比摁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另一条路，就是顺着魏公公的意思说，但这样一来，同样有危险。很可能会触怒龙颜，激怒皇帝，让皇帝勃然大怒。他没有东林党左光斗、杨涟那样的风骨，敢于面刺天子之过，他只是一个想安安分分过平安日子的小人物，并不想那庭杖的风光。很有可能，他会因此削官为民，几十年的含辛茹苦化作流水，甚至会因为攀诬功臣而发配边关。 前有狼，后有虎，这该如何是好？ 许惇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 “呵呵，魏公公果然想得周到！”木匠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注意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许惇的怪异的举动，笑着说道，“说说看，从天像上来看，破军星临世对我大明是吉是凶，是好是坏？” 第七十五章 江山 “臣不敢说！”许惇忽然跪倒在地，脑袋直直地杵在地上，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天启皇帝终于意识到不妙，脸色沉了下来，冷声喝道：“你当朕是什么？桀纣之君吗？是昏庸无道的杨广吗？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魏忠贤心中一冷，许惇这话可做多种解释，万一他……魏忠贤心中一寒，立即也厉声喝道：“大但许惇，在大明天子面前，你有什么话不敢说的？难道谁还敢胁迫你不成？你说，究竟这天象对我大明意味着什么？” “说！”天启皇帝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陛下，破军星光芒渐盛，恐怕并非什么吉兆。”许惇战战兢兢，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古以来，但凡破军星盛，大多意味着有大的战乱……” “这些朕都已经知道，辽东建奴之乱，川黔奢安之乱，这难道就不是大的战乱。破军星大盛，正是来助朕平息这些祸乱的！”天启皇帝摆摆手，打断了许惇的话。 “陛下恕罪，臣只怕……臣担忧只怕不止这些！”许惇壮着胆子继续说道，“陛下说得是，辽东建奴之乱，川黔奢安之乱的确是应了天象，但是，如今辽东战乱业已初平，但破军星光并没有转弱之势，反而益发明亮，已经隐隐有盖过其余六星之势头。这说明，天下战乱，可能非但没能平息，反而有可能愈演愈烈。 而且，臣夜观天象，贪狼、荧惑诸星，也蠢蠢欲动，这预示着天下即将大乱，战祸将连绵不断，绝非我大明之福。 还请陛下早做准备，根除祸乱根源！” 天启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冷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才能根除祸乱根源？” 许惇的肩膀抖个不停，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臣……臣不敢说！” “朕要你说！”天启皇帝的声音冷得几乎结了冰。 “你倒是快说呀！难道你敢欺君罔上？”一边的魏忠贤跺脚说道。 “臣……臣以为，贪狼、荧惑诸星的波动，乃是受破军星盛的ci ji方才导致。所以，根源还是出在破军星上。要想彻底解决这次危机，让我大明转危为安，就必须从破军星上下手……” “住口，你给朕住口！”天启皇帝厉声呵斥道，“好你个许惇，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是谁？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是zhào nán星{吏部尚书，东林党人}、高攀龙{左都御史，东林党人}，还是杨涟、左光斗？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支使？” “你这个狗东西，朝堂大事，岂是你一个区区钦天监监正可以乱说的？董将军卫国有功，又岂是你可以随意攀诬的？快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支使？”一旁的魏忠贤也指着许惇跳脚骂道。 “皇上，微臣冤枉啊！臣没有受任何人支使，臣所说的话，不过是照书直说罢了！”许惇身似筛糠，老泪纵横，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在石板上“咚咚”直响。 “把他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天启皇帝心烦意乱，转过身去，挥手喝令道。 “皇上饶命啊，皇上……这可是陛下要臣说得啊！魏公公，魏公公！”左右侍卫一拥而上，拖着许惇正要往外拉，许惇吓坏了，屎尿都失禁了，大声呼救。 魏忠贤眉头一皱，许惇不能死，许惇死了，以后谁还肯为他卖命？ 想到这里，魏忠贤急忙轻手轻脚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说道：“皇上，奴才以为，这样做似乎有所不妥。许惇虽罪该万死，但毕竟是大明的臣子，要杀他，也该有个杀他的理由。要不然，明天朝堂上只怕……要不，明日不如把国师张真人请入宫，请张真人一解究竟，凭着张真人几百年的道行，决计不会有错！” 一股屎尿的臭气传来，天启皇帝皱了皱眉头，他本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刚才说要乱棍打死许惇，不过是含怒而发，并非真心实意，现在见许惇这般没有出息，心中倒也信了许惇未曾受人指使，只是他胸中那口恶气出不得，实在让人憋屈。 至于张三丰张真人，天启皇帝早已经从董宣武那里得知了他真正的来历与伎俩，哪里会去信他？至于策封之事，不过是做给百姓看看而已。 “你看着办吧！”天启皇帝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甩手离开。 魏忠贤看了许惇一眼，挥了挥手，吩咐侍卫将许惇暂时押入锦衣卫大牢中。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闻讯急匆匆赶来，看到许惇有些错愕，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这一位，他犯事了？要不要，咔——”许显纯拿手掌在脖子上一比划。 魏忠贤笑了笑，摆摆手，说：“都是实诚人啊！别难为人家，唉，本份人难做啊！好生伺候着，只要他不乱说话，过几天等皇上气消了，心结解开了，把人给放了！以后兴许还用得着！” 许显纯心领神会。 皇上的心结真的能解开么？ 爱江山更爱美人，哼，董宣武，你好大的胆子，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么？ 魏忠贤心中暗暗想道。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他相信一个人时，那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信赖的。但是当他怀疑某个人时，那人的一言一行都处处充满疑点。 才摆弄了两下家什，天启皇帝发现他根本沉不下心来做木匠活。 许惇说的话是真的么？董宣武果真是祸乱的根源么？ 爱江山更爱美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董宣武真的惦记着朕的江山？ 天启皇帝心乱如麻。 他并不喜欢当这个皇帝，但却并不代表他不珍惜祖宗传下来的这如画江山。 大明的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万不能在他的手中丢失。如果真如许惇所说，董宣武才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朱家的天下若是在他朱由校手上丢了，以后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龙子龙孙？ 为了大明万里江山，委屈一个董宣武又有何妨？ 第七十六章 封赏 但是，倘若不是，错杀了董宣武，后果同样严重。 那辽东据马忠密折上所言，女真人实力其实并未大损，只是士气被这接连的几次败仗彻底打没了。所谓乞降，不过是野猪皮瞒天过海之计，不过是想求得喘息之机，等待实力恢复之日，卷土重来。当然，这多半也是董宣武想法，马忠他还没有这个见识。 唉，只可惜满朝大臣却不这么想，六年多了，耗费了大明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如今终于将野猪皮打趴下了，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况且，再打下去，就一定赢么？董宣武作战，善守却未必善攻，几场大捷，除了奔袭广宁，基本上是以守代攻下取得的，真要将这只拳头挥出去，又有多大胜利的把握？ 胜利了，不过是将女真人彻底打服。 失败了呢？现在辽东的有利局面将化为乌有。 况且，以文御武是由来已久的传统，文臣们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董宣武独得平辽大功。 说到平辽，哼，张三丰那个老骗子，当初他不是说董宣武出征辽东会无功而返么？现在怎么没人提了？破军临世，太平人间，难道朕乃真龙天子，北极紫微，还比不上破军星？那个老骗子一再为董宣武造势，又是图谋什么？ 人才啊，大明太缺人才了。能征善战的大将，数不出几个。若真的将董宣武……折了五行卫的锐气，野猪皮卷土重来、风云突变之时，朕又能拿什么抵挡？ 还有那奢安之乱，都已经四年了，放眼阶下群臣，又有谁真能像董宣武那样替他分忧解难、平息祸乱？ 天启皇帝心中犹疑不定，尤其想到这一年多来董宣武的情谊，他立下的许多不为人知的功勋。 他本就不是一个行事果决的合格君主，即便知道该怎么做，也未必能狠得下心来。 一团乌云正在向董宣武逼近，而董宣武对此却一无所知。 辽东几场大捷的封赏下来了，这次朝廷对董宣武封赏格外大方。 董宣武正式升任为正三品卫指挥使司指挥使，主掌五行卫。再往上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和从二品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同知。 都指挥使司是官署名，简称都司，属于大明行省三司之一，是大明地方最高军事领导机构，与后世的军区相似。如果董宣武继续留在辽东，那就是与孙承宗相同资格的存在。 董宣武没有主掌地方，短时间内自然也不可能升任都指挥使。可以说，正三品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是目前董宣武能够升任的最高实授官职。 明朝的一品官职，除了宗人府外，都是虚职，仅仅代表荣耀。比如正一品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从一品的三孤（少师、少傅、少保），以及从一品的太子三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三少（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乃是正二品。 这倒还在意料之中，但董宣武其他方面的封赏就显得格外优厚。 武散阶则从从五品武略将军骤然升至正三品昭勇将军。 武勋更是从从五品飞骑尉升至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除此之外，天启皇帝还特地赏赐了一个定武伯的爵位。 别小看了这定武伯的爵位，大明授予臣子的爵位，分为公、侯、伯sān ji，极为难得。大明鼎鼎的王阳明，心学的开创者，被誉为新圣人，生前也只因平定宸濠之乱（宁王之乱）军功而被封为新建伯，到了隆庆年间才追赠新建侯。 董宣武的爵位可是由战功而得，按照大明的规矩，可以世代传下去，与国同休。 这意味着，董宣武和他的子孙，只要不犯下大错，以后就能在京师里昂着头，横着走路了。从此以后，董宣武也是勋贵了，完全由大明养着，可以混吃等死了。 另外，天启皇帝还特地从内库中拨出十万两白银，为董宣武营造定武伯府。 只是董宣武的文散官没有变，仍旧是从六品承务郎。詹事府从九品通事舍人的职位，木匠皇帝也没有给他拿掉。 还值得一提的是，董家老爷子好多年没有动过的从五品吏部员外郎也动了动，升任吏部文选清吏司正五品郎中，这显然是皇帝看在董宣武的面子上，给的额外赏赐。虽然只升了一级，但不要小看这一级，可主管了吏部的一个司。 董宣武的大哥扬州知府董宣仁更是被调回京师，任提刑按察使司正四品副使，在提刑按察使司，职位仅在正三品按察使之下。 扬州知府的品级也是正四品，但是那是地方官，地方官平调京官，一般认为是升了一级。而且提刑按察使司同样是一个肥的流油，手握重权，令人眼红的职位。 这样的安排，显然同样与董宣武有密不可分的原因。 一时间，董宣武在京城北京简直就成了炽手可热的人物，没天来董府拜会的大小官员，简直是络绎不绝，数不胜数。就算见不到董宣武，能见到他家老爷子，挂上号，也将对日后的仕途有莫大的帮助。 当然，跟随董宣武的那帮人也都升了官，就连这次并未跟着董宣武出征的刁德嗣，也累功成了正五品武官，甩下他大哥一大截。他大哥刁德益现在整天围着他的屁股后面转，全然不记得当初在刁德嗣落魄之时，他是如何对待刁德嗣的。 对于朝廷出乎意料的大肆封赏，刁德嗣却是心怀忧虑，特地找到董宣武，提醒道：“老董，你觉不觉得这次朝廷的封赏是不是有点太丰厚了些？” “哦？怎么说？”董宣武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对周围的事情并不那么敏感。而且，木匠哥优待五行卫，优待五行卫系的人也不是始于今天。 “难道你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刁德嗣接着说道，“你是破军星下世，这件事可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军统收到消息，钦天监监正许惇前几天面见了皇上之后，就被关进了锦衣卫天牢，生死未卜。 破军星下凡，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第七十七章 疑心 “破军星下凡？这等怪力乱神之说，怎么可以相信？”杨涟嗤笑说道，“真长（黄尊素字真长），哪年科举，天不下来几位曲星？天哪来那么多的曲星？” 黄尊素摇摇头，说道：“此事恐怕不简单，前几日，钦天监监正许惇随魏阉面见圣，之后被抓进了天牢，圣可一直没有给此事的原因。 这件事各位应该知道。 这几日都察院议论纷纷，有人正在准备折子dàn hé魏阉私自扣押朝廷大臣。 许惇无事怎么会去面见圣？我猜这事一定是与破军星的传言有关，许惇的话很可能触怒了皇帝，因此才会有这下场。各位请想想，许惇会对圣说些什么话呢？ 再想想，今日陛下对董宣武的封赏是不是有些过了？似乎想要遮掩什么。 我怀疑，这段日子，因为董宣武的风头太甚，盖住了魏阉，魏阉担心地位不保，出手了！” 在东林党内，黄尊素向来与汪言齐名，被誉为东林党的两大智囊，如今汪言被魏忠贤借故抓到了天牢，生死不知。东林党人想尽办法营救，也未能如愿，反倒是吏部都给事魏大也倒在了其。黄尊素现在说出这样的猜测，不能不引起众人的重视。 “那又如何？”左光斗最先沉不住气，“董宣武乃是幸进小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落什么好下场？那日在朝堂，他假心假意，以皇为要挟，逼我们认输，才躲过了一劫。 他算跟魏阉狗咬狗，斗了起来，又关我们何事？我们大可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败俱伤，正好让我们来收拾残局。” “定武伯现在还不能有事！”黄尊素摇头说道，“董宣武还是很有本事的，现在正值辽东努尔哈赤乞降的关键时候，董宣武如果出了事，辽事该怎么办？ 大家应该很清楚，建奴之所以要乞降，还不是被董宣武那几仗打怕了？前几日那些被押解进京的女真俘虏，大家也看见了，那几仗都有孙阁老的背书，战果不会有假。 如果董宣武在此时出事，袁崇焕恐怕还镇不住那帮凶蛮成性的女真dá zi，辽事只怕又要崩坏。这个责任，我们当不起。 算要解决董宣武，也要等到彻底解决辽事以后。 而且，西南川黔的dong luàn，还要指望着董宣武去平定。 所以，我以为，此时我们应该暗保董宣武才是正道。假若我们能趁机将董宣武拉入我们的阵营，当然是最好。不过，我瞧定武伯的为人，表面粗蛮，其实精细得很，恐怕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顿了顿，黄尊素又说道：“而且，现在董宣武已经有把柄落在我们的手了，‘爱江山更爱美人’，他以为他是唐明皇么，还是隋炀帝？这种话，算是平民百姓说出口，都是大逆不道，更何况他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有这把柄在我们手，我们完全可以随时发动，把他拉下马来！” 左光斗重重地哼了一声，低下了头。他向来对董宣武有成见，看董宣武不起，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认，黄尊素所说的话是对的，董宣武的确有两下子，他想象的厉害得多。即使这样，他心依然不服。 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位一不名的纨绔子弟升任为大明的堂堂正三品大员，这不是幸进是什么？连跟随董二的那些花花太岁，布衣平民，也纷纷升官，成为四五品的要员，这世界都成什么了？ 如果这样也行，那还何必要含辛茹苦，十年苦读？更不要说贪污、私分了数百万两的白银，皇帝居然问都不问一句，那可都是民脂民膏。这样的人，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都属轻的。 不过，世的事是这么无奈，算董宣武真的犯下滔天罪恶，此时东林党人还真如黄尊素分析的那样，必须要保他。 不管怎么说，董宣武总魏阉要强那么一点点吧！ 左光斗无奈地想道。 东林党没有对董宣武发起攻击，并不意味着没有人对董宣武发起攻击。 不久，一封试探性的dàn hé奏折出现在天启皇帝的御案，面只dàn hé了董宣武一点：言辞不当，居然唱出了“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忤逆的词句，请求皇帝下旨严斥定武伯，要他说明究竟是何居心。 天启皇帝依旧留不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各种传言在朝流传着。 这个消息在东林党人的有心之下，自然也传入到了董宣武的耳，东林党人甚至通过种种方式暗示，这件事很可能是魏忠贤所为，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帮助董宣武洗脱嫌疑。 董宣武也很头疼，他没想到，娶亲时随口唱的一首歌，竟然惹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为了此事，老爷子已经训斥了他好几次了。李轻盈看他的眼神也饱含着愧疚，这让董宣武心更为难受。 怪只怪这首歌的作者，那只小虫，你写啥歌词不好，非得写这一句。 至于东林党的建议，董宣武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信了他们才有鬼呢，对这段历史董宣武虽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在什么七君子、六君子被魏忠贤弄死后，东林党的势力在天启朝算是被彻底瓦解了，剩下的全是魏忠贤唱独角戏的时间，魏忠贤的声望一时无俩，正式成为九千九百岁，离万岁只差一百岁。 他们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住他？东林党这条贼船，自己是万万不可以的。至于合作，倒是不妨可以考虑一下。 只可惜如今，木匠哥偏偏不来问自己，自己还不好贴去解释。这种事情，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无鬼，你解释个啥呀？ 木匠哥怀疑没有怀疑自己，董宣武不敢肯定，但是，根据钦天监监正那个许啥啥被关到天牢的事可以看出，木匠哥八成对自己已经心存芥蒂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都会生根发芽的，此事要尽快解决，修补与木匠哥的关系。14 第七十八章 暗鬼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八章暗鬼思来想去，董宣武决定再盗版一把，把金庸大神的《倚天屠龙记》也盗版回明朝。然后假托是某位世外高人特地为《倚天屠龙记》做的曲子，自己也不过一时兴起，拿来用用。 不过里面的情节要改一改，要知道《倚天屠龙记》写的可是元末明初的事，里面涉及到明教，更涉及到朱家的老祖宗朱元璋。一句话不慎，就会招至灭门之灾。 清朝写《明史》的那位，就是榜样。大明虽然比我大清言路要开放得多，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当朝天子不会哪天跟哪位贵妃闹别扭，突然想起这件事，一怒之下，就把他给咔嚓了。 必须改，而且要改得不留痕迹，而且要将朱家这位老祖宗的形象改得正大光明，甚至要掩盖过主角张无忌才行。这个凭董宣武肚中的那点文墨还做不到，不过，李轻盈、孙小倩都是博览群书之辈，有她们帮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这部书一出，也就算是借此向木匠哥表白心迹，至于木匠哥怎么想，那就不是董宣武可以把握得住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除此之外，董宣武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相信木匠哥不会老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放。 只要木匠哥不怀疑自己了，其他人，爱谁谁谁去，反正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当朝天子，当然，还有一个未来的备胎，崇祯皇帝。只是不晓得历史已经改变，朱由检这孩子还有没有福气当皇帝。 说干就干，董宣武立刻找来李轻盈，将这事对她一说。李轻盈这几日正为董宣武的事担忧，她没想到，那天那些妇人、女眷在济安居一阵胡闹，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听了董宣武的想法，李轻盈略想了想，大为赞同。唯一的忧虑是对孙小倩的影响，毕竟人家还是个待字家中的黄花闺女，频繁出入董府，天知道外面的人会怎样嚼舌根。这可是可能耽误人家一生的大事。 董宣武想了想，说道：“不怕，最多我们再设一个文学创作室，我在那里讲故事，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来听，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至于再传什么花边新闻吧！” 李轻盈也点头赞同，并且建议将白牡丹也加进来。毕竟她是玩文艺的，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有了她的加入，会补足很多漏洞，而且誊写的速度也会快一点。 将白牡丹抬进院子做小妾，李轻盈早就跟董宣武提过，董宣武犹豫了一下，怕伤李轻盈的心，后来看李轻盈十分又诚意，也就同意了。 男人对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人家白牡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还多采多艺，多少达官贵人当初抢着想把她抬回家去，傻子才不同意。 不过这段日子与李轻盈新婚，此事也就耽搁了。 至于翠袖，毕竟小姑娘还没长开，生涩得很，太早经历男女之事对她身体发育不太好，如果有了孩子，那真是可能会要命的，董宣武打算过两年后再说。 说干就干，趁着五行卫在拔营去川黔之前，还有几个月，赶快一点应该能将《倚天屠龙记》写出来。至于五行卫的事，暂时都交给熊廷弼吧，等马忠率领辽东的人马回来，让马忠也分担一事务，反正这些训练事宜，他们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如今又没有什么事，无非增加了一些山林作战的内容，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且，如果木匠哥真怀疑自己，恐怕巴不得自己不管五行卫的事呢！ 趁着这机会，董宣武干脆就做起了甩手大掌柜，去了一次军营，把事情分派给众人，他自己鸟事不管，大摇大摆又回京城过那惬意的小日子，反正马忠还在辽东，也没人管他。直将熊大将军气得七窍生烟，见过懒的，没见过这么懒的。这是逮住他当牛马使唤啊！ 由于五行卫屡建奇功，每一份功劳自然都少不了熊廷弼那一份，熊廷弼现在挂着的可是兵部侍郎衔，权五行卫副指挥使，乱七八糟的虚职更不必说。要一个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任劳任怨给你打工，容易吗？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天启皇帝的耳中，当时他正在做木匠活，听到这个消息，手中凿子一错，差点弄伤自己的手。放下工具，拿起毛巾擦了把汗，轻吐了一口气，朱由校面带笑意，说道：“这个董二……魏公公，拟一道旨，斥责一下他吧！身为大将军，战乱未休，竟然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成何体统？难道成了亲，温柔乡就真成了英雄冢，忘了朕的天下还烽烟未灭么？这样子，怎么去平灭川黔叛乱？ 写什么，《倚天屠龙记》，好大的胆子，连龙他也敢屠？竟然还让堂堂的信王为他誊抄书稿。 告诉他，以后每天他必须去军营，要不然，朕扒了定武伯，还有他的指挥使，让他去做大头兵去！” 没想到董宣武出了这招乱招，反倒叫天启皇帝对他的疑心去掉了小半，反倒对董宣武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意来。 一旁的魏忠贤心中一沉，这是什么意思，他精心设计的计策就这么被董宣武连消带打给回避开了？皇上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魏忠贤一时也摸不透。 回到了东厂衙门，魏忠贤把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聚到了一块，商量对策。 讨论来讨论去，魏忠贤认为现在还不是搬到董宣武的时候，川黔奢安之乱未平，皇帝恐怕还舍不得对董宣武动手。而且，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皇上已经对董宣武起了猜忌之心。 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东林党人。只有彻底打垮东林党，清空那帮书呆子在朝中势力，才算是帮皇帝搬开了最大的绊脚石，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才算真正地确立下来。 而且，如彻底搬倒了东林党，对他们魏党而言也是有莫大的好处。至少，当他们以后偷吃东西的时候，再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算计他们，弹劾他们。而且，各人分到的蛋糕也会平白多出一大块来。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魏忠贤才决定对付董宣武的事先缓一缓，说不定在平定奢安之乱的过程中，董宣武战死、病死了也说不准。西南向来恶山恶水，疫气、瘴气丛生，一个水土不服蹬了腿也很自然，虽然董宣武还不满二十岁，正值年轻力壮之时，可是，当年大汉名将冠军侯霍去病，不就是染上疫病而死？死时才不过十九岁。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省去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第七十九章 反贼（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九章反贼董宣武很郁闷，本来想借此躲过尘世的喧嚣，和李轻盈过一段有滋有味、没有利益瓜葛的小资生活，每日闲来无事，讲讲故事。 谁料，天不遂人愿，天启皇帝还像很不希望看到董宣武清闲下来，才几天，就发来一道谕旨，狠狠斥责了他一顿。而且，在谕旨的最后，木匠哥还苦口婆心地向董宣武讲述他薪水的来源，尔奉尔禄，民脂民膏，并询问他的意见：你这么光拿钱不干活，对得起奉养你的老百姓么？你的良心过得去么？ 说得董宣武只翻白眼，朝廷那点俸禄，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他在工厂的投资，足够他快快活活、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辈子。 再说，天底下光拿钱不干活的官员，又不止他一个，如果他真的认认真真地管起五行卫的事来，把五行卫的事务都把握在手中，事必躬亲，木匠哥真放心得下么？ 好吧，皇帝有旨，那是必须遵从的，不就是去军营转一圈么？好好说不就得了，干嘛要骂人呀，还是那种不带脏字的那种？打卡上班这种事，上辈子又不是没有做过，反正转个身，找个理由就能溜回来。 小太妹的眼睛亮晶晶，连连点头，完全赞同董宣武敷衍塞责的工作态度。小丫头心性，《倚天屠龙记》已经说到了金毛狮王出场，张翠山、殷素素被困王盘山，正是精彩之时，董宣武要是规规矩矩上班去了，谁来给她讲故事？ 于是，董宣武每天早上去军营露个面，算是给木匠哥一个交代，中午时候打马回到京城，继续说他的故事。反正只是挑选、训练新兵，这些事情，熊大将军早已经轻车熟路了，谁叫他本事大？能者多劳，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嘛！ 木匠哥发旨训斥了董宣武一顿后就没动静了，虽然明知董宣武在敷衍塞责，依旧没管五行营的事务，不过天启皇帝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啥都没看见。正如董宣武所想的那样，如果董宣武将五行卫牢牢把控在他自己的手中，那事情才是真正的麻烦了。现在这种状况，其实挺好。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这一日，董宣武正常上班打完卡，信步在校场周围转悠，无意中看见一名上等兵，穿着宪兵的服饰正在值勤，背后挎着步枪，身板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有一股异样的风采。 那上等兵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十分结实，浓眉大眼，让人看了一眼就生出亲近之感。最惹董宣武注意的是，两只秋后的蚊子正趴在他的脸上开怀畅饮，他竟然能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了不起。 董宣武来了兴趣，走到他的身边，正要说话，那名上等兵“啪”的朝董宣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首长你好！”声音十分洪亮。 “小兄弟辛苦了！”董宣武急忙还了个礼，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什么时候加入五行卫的啊？” “啪”那上等兵又给董宣武敬了一个礼，大声回答道：“报告首长，我姓李，叫李鸿基，小名黄来儿，陕西榆林米脂李继迁寨人。因为家乡闹灾荒，父母都饿死了，今年春荒时随着乡亲们逃荒来到了京城，正好遇到五行卫招募新兵，于是就报名入伍了。” 李鸿基？黄来儿？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董宣武想了想，却没想出个究竟来。 陕西榆林，属于关中地区，那可是大明历年来的重灾区。两千年来的无限制开垦早已经让那片土地变得十分贫瘠。这些年来由于小冰河期的影响，灾害频发，经常大旱，对农业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一年下来，很可能颗粒无收，收的没有种的多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明末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就是起源于陕西。 听了李鸿基说的这些，董宣武脸色有些阴郁，神情有些恍惚。 这世上最不该的，也许就是饿死人了。董宣武还记得后世非洲饥荒的一张照片：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一个枯干到只剩下骨头的非洲女孩，无力地蹲在地上，脸上几乎看不到多少生机。不远处一只秃鹫紧盯着她，只等待她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 他来大明的这一年多时间，虽然击败了野猪皮，建立起一些基础工业，甚至将后事的国债也引进到了大明，稍微缓解了一下大明百姓沉重的辽饷赋税，但真正受到影响，得到好处的，也仅仅局限与顺天府极其周边地区。对于整个的华夏，受其影响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就像陕西，灾害依然非常严重，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当百姓实在过不下去时，波涛汹涌的农民起义迟早都会发生，到时候他将何去何从？真的率领五行卫去镇压那些仅仅为活下而反抗的农民么？ “官府没有进行赈济么？”董宣武心不在焉地问道，“从陕西到京师，这路程可不近！” “赈济？”李鸿基眼中流露出一股恨意，“官府有没有进行赈济，我不知道，反正官府的粮食，我们一粒也没有见到过，每年的赋税，还有辽饷却一文也不能少，而且永远也收不完。 我爹我娘，还有我几个弟弟妹妹就是这么饿死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和我弟弟才会出来逃荒。也只加入五行卫的这几年，我才知道吃饱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董宣武愕然，陕西的情况严重到了这般地步么？朝廷发下来的塘报中似乎一直都没有提过，而且因为陕西灾情严重，朝廷不是也多次减免过陕西的赋税么，怎么可能有每年的赋税一文都能少这种事？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欺上瞒下，朝廷的救济和减免政策，全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给贪污掉了。 董宣武心中一沉，一种无力感忽然从心头升起，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拯救这个大明，可是仍旧比不上那些挖空心思贪得无厌、损公肥私的大小贪官污吏。难道非要等到星火燎原、局势不可收拾时，这些人才会悔改，才知道这是在为自己挖坟墓？ 给自己挖坟墓？恐怕也不是，这些贪官污吏都是聪明人，他们这般肆无忌惮贪赃枉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饱读诗书了解历史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只是心怀侥幸，认为自己可以在大火燃起之时，带着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逃到一个不受战火波及的地方，置身事外，快乐地享受着那些带着血迹的财富，就像后世那些移民海外的贪官污吏和不法之徒。 他们不是愚蠢，他们是太过聪明！ 可惜可叹的是，堂堂华夏，这样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他们不遗余力地挖掘着华夏的根基，一代又一代。他们让整个华夏的百姓价值观发生了错乱，丧失了对正义与邪恶的判断标准，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唯利是图。他们让金钱与财富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手段与过程不再重要，哪怕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反正那一切都是可以洗白的。 可是，面对这些，董宣武又能有什么办法？连后世都没法解决的问题，凭他一个小小的人民警察，又能想出怎样的对策？ 董宣武闭上了眼睛，那一刹那，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想得越多，反而越使他感到绝望与无助。不错，他也许能打败看得见的敌人，却永远不可能打败那欲壑难平的人心。即便借助宗教信仰这把有利的武器，也不可能做得到。那些聪明人，永远都不会被那些虚无的东西所迷惑。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战士们一阵愉快的拉歌声，把董宣武从这种沮丧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未来并未确定，没有到最后又怎知不可能？ 第七十九章 反贼（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九章反贼董宣武揉了揉双脸，拍了拍李鸿基肩膀：“相信我，我们一起建设一个不同的世界，让这样的人间惨事不再发生，永远成为历史！” “真的？”李鸿基两眼放光，似乎找到人生的目标，“啪”的一声，又给董宣武敬了第三个军礼，“我黄来儿绝对相信首长，这一生一世都会跟随首长，刀山火海，皱皱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好了好了，一会儿工夫，你给我敬了三次礼了！”董宣武不得不再次还礼，“黄来儿，这名字有些怪，有说道么？” 李鸿基笑了笑，回答道：“报告首长，我爹说，在我出身的前一夜，他梦到一个黄衣人进入咱家的土窑，所以叫我黄来儿。” “天生异像呀，不错，不错！家里还有什么人么？”董宣武拉起了家常。 “家里就剩下个弟弟了，年纪还小，不能加入五行卫，还有个侄子，不过年纪比我大六岁，叫李过，现在在五行卫白虎营，跟我一起入伍的。” 李过，这名字也十分耳熟。 忽然，董宣武心头一跳，想起一个人来，这个李鸿基该不会是他吧？ 细想一下，那个人似乎跟李鸿基的经历非常相像，也是米脂人，小时候曾被舍入寺庙当小和尚，后来又给本地主放过羊。十多岁时，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下一个弟弟，还有一个比他大得多的侄子，后来都是历史上留名青史的人物。 这人当然不是朱重八，而是另一个名声丝毫不在朱重八之下的人物——闯王李自成，解决掉大明王朝的那一位。 要是真是他，这乐子可就大了。 “你小时候，有没有当过和尚？”董宣武小心地问道。 “首长怎么知道的？”李鸿基惊讶地问道，“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的确进庙里当过两年和尚，后来还给地主家放过两年羊。” 我靠，这八成就是他呀！ 董宣武仍不死心，接着问道：“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个叫李自成的人？” 李鸿基想了许久，摇摇头说：“没有听说过！米脂李姓，分太安里二甲李氏和永和石楼李氏。太安里二甲李氏是前朝从甘肃太安里迁徙来的，我就是出自这一支。如果首长说的那个李自成也是这一支，我应该听说过。 石楼李氏与我们不属于同宗同室，是由山西永和石楼县迁移到米脂的。他们那边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当年我在给地主家放羊的时候，有一名给地主家儿子教习武功的侠客，因为我偷学他的功夫，而且还略有所成，夸奖我自学成才，戏称我叫李自成。” 说到这里，李鸿基微微有些发红，毕竟是青涩小子。 好嘛，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让董宣武确认着眼前这位李鸿基就是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李自成。虽然这个李自成跟董宣武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原来李自成名字还有这样的来历。 额地娘呀，这算是咋回事？五行卫不止收了一位大汉奸吴三桂，现在连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明末造反头子也搜罗来了。万一这家伙日后哪根筋搭错了位置，真的造起反来，董家一大家子人，算上鸡鸭狗猫，估计一个都活不成。 有心将此人开革出五行卫，董宣武想了想，还是不成，人家刚刚向自己表了忠心，现在立刻就将他开革出五行卫，这个影响太恶劣了。而且眼前这小伙做事认真负责，就算开革掉人家，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啊！ 董宣武转念一想：“管他娘的，他现在不是还没造反么？就算他造了反，我连野猪皮都打趴下了，就不信还制不住他。既然我连吴三桂这个大汉奸都能容忍得下，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李自成？好歹他不是汉奸呀！” 想到这里，董宣武索性不再想此事，出于好奇，再度跟李自成聊起了他名字的来历。 原来当年李鸿基地主家放羊的时候，地主请了一个侠客教他的小公子武术。李鸿基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便在一边偷学。 小公子发现了，一个跟头翻到鸿基跟前，指着李鸿基的鼻子趾高气扬地说：“放羊的小子，这是你看的吗？滚开！”那侠客却在一旁插嘴道：“这是功夫，光看看一般是学不会的，他看也没有用。” 李鸿基非常要强，人家不许他偷学，他就想着自己练。可是怎么开始练起呢？他胡乱地想：打架靠什么？不就是力气，那就先练力气吧。 于是，第二天他将羊赶到小河边时，故意不走小桥，抱起一只小羊助跑，向对岸跳过去。刚开始时肯定不成，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不过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坚持了下来。 慢慢地，李鸿基就可以抱着小羊能跳过去了。 就这样跳去跳回，终于有一天，他一口气能将所有的羊一只一只抱着跳过河去。一年后，他一次可以抱着两只羊从河上跳过去了。 到后来，地主把小牛犊也交给了李鸿基放养。李鸿基每天除了抱羊过河，还尽可能的将小牛犊也抱过去。这样又过了一年，他已经可以将牛犊举过头顶了跳过河了。 这时李鸿基也不知自己有多大能耐，便想找那个侠客比划一下。 有一天，李鸿基找到一个机会向那侠客提出了这个要求，侠客并没有太在意，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不怕摔，那就来吧。” 李鸿基便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那侠客一看，这算什么招数？但还是伸出两手，接住鸿基的双臂，两个人一块儿腾空而起，落地时，那侠客竟然没能甩开李鸿基，四只胳膊仍然搭在一起。 才两年的时间，李鸿基的力气就长进了这么多，侠客万万没有想到，不禁连连叫好，并称他是练武的奇才。 李鸿基乘机跪倒在地，要拜侠客为师。 只是那侠客虽然答应教他的武功，却不肯承认是他的师父，并戏称他为“自成”，意思是李鸿基“自学成才”。 注1：此处绝非神龙胡编乱造，的确有这样的传说。 第八十章 献捷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章献捷十月秋风起，转眼就到了出征辽东五行卫将士回归的日子，皇上有旨，命令董宣武亲自率队，献俘阙下，以彰显大明国威。 这是巨大的荣耀，不止属于董宣武，更属于五行卫所有的将士，董宣武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早在十天前，董宣武出发，前去山海关，与从辽东归来的战士们汇合，准备这场盛大的献捷仪式。其中还包括所有从新降的汉军中遴选的、已经经过战场考验的三千名五行卫新兵。 除了五行卫，回京参加献捷的还有张宝部经过补充后两千多名关宁军，以及在广宁守卫战中出过大力并牺牲惨重的马世龙三千关宁军。 经过广宁大捷、宁远大捷，张宝也立下赫赫战功，受到了孙承宗的赞赏和举荐，直接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参将，越过副将这一级，骤升为广宁总兵官，负责镇守广宁。他手下握有的关宁军不下万余人。 而宁远大捷的另一位主角，带着三百家丁缒城出击的宁远总兵满桂，却因为辽东巡抚袁崇焕的排挤，早已经调离宁远，改任大同总兵，被调离了辽东，无缘这次献捷。宁远总兵则由吴三桂的父亲吴奢接任。 大明天启四年十月十五，在北京城南正门永定门外，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这是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的盛举，怎么能不让人期待？上次这样大的场面，万历年间那场驱倭援朝献捷已经被人津津乐道二十余年。 上万北征归来的战士，静静站立在永定门外。承天门前容不下上万将士同时献捷，不得不分成两批献捷，根据礼部的安排，五千关宁军在前，五千五行卫在后。 从永定门进入外城，一条南北向宽阔的笔直大道——正阳大街就会出现在面前，直接通往内城正南的正门正阳门。 通过了正阳门，就是北京城大名鼎鼎的棋盘街以及雄伟壮阔的大明门。 经过大明门，通过长长的甬道，便来到长安大街上的承天门。承天门后就是整个帝国的中心，皇帝所居住的地方——紫禁城。在承天门的左侧是祭祀天地社稷坛，右侧是供奉着大明历代皇帝和功臣的太庙。 大明天启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勋戚宗室，打出御前全部仪盖，在承天门上检阅战胜凯旋归来的这万千健儿，献俘阙下，接受亿万臣民的道贺。今天，在连接东西长安大街的城门洞会大开，允许百姓自由出入，共享这荣耀时刻。 如此盛事，轰动了整个北京城。 有资格上承天门的士大夫，早早就赶往禁中预备着。 没资格上承天门的士绅，携妻带子，呼朋唤友，占据了从永定门到正阳门再到大明门这条路线上，正阳大街和棋盘街上沿街酒楼或亭台，置一桌酒席，温几壶美酒，说古论今，高谈太祖开国，成祖阀大漠的英雄故事，静静等候。 在这一天，临街高处任何一个好的位置，都能卖出了大几十两银子的大价钱。 至于北京城中的平民百们，腰里可没有这么多钱，即使有也舍不得，于是只能自己带着茶水冷汤，呼儿唤女，在沿途的街边挨挨挤挤，驻足观望。 那些无家无口的闲汉，就在人堆里面挤来挤去，呆着脸看哪家小娘长苗条，哪家姑娘长得水灵，计算着能否祸害到手。 稍稍有些生意头脑的，挑担提篮，沿街叫卖吃食。各种杂耍，也都闻讯赶来。 还有那些从天方、泰西等地来的胡商，也都凑在人堆里，随着人流被挤来挤去，瞪着一双双彩色眼睛，指指点点，新奇异常。 在北京城中的各处道观佛寺中，这一日，冲虚羽士、大德高僧尽出，或设道场、或设法会，超度亡魂，为皇家和大明祈福，也希望借此为自家挣得更大的名声。 顺天府，五城兵马指挥司，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了，只希望今日不要出什么纰漏。什么闲汉若是闹得过分，二话没说，锁上就走，忙得满头大汗。 五军都督府也调来了大批的官兵，身穿浆洗得干干净净地战袄，戴着范阳笠，佩刀持枪，从永定门一直站到承天门，还有那东西长安大街，也是一字排开，将看热闹的人牢牢挡在身后。 在永定门外，班师大军披挂得整齐，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哪怕是关宁军，毕竟也是经历了若干大战的军马。在马世龙、张宝两位总兵刻意整顿下，也列队整齐，一股肃然之气油然而生。 对于愿意合作的友军，董宣武从来不吝啬。全套的甲胄，反正五行卫也用不上，从宽了补给，关宁军人手一套，刷洗打磨得干净雪亮。军将士卒，都是耳边簪花；将领坐骑，鞍鞯缰绳都用彩缎装饰过。旗幡金鼓，全部都是由工部新赶制出来的。 这两支关宁军，被打造得金光耀眼、熠熠生辉，在甲胄、旗幡的映衬下，看得围观的百姓们不住点头拍掌、赞叹夸奖，不时还爆出喝彩之声。这也让这些关宁军将士，腰杆挺得更笔直，头也抬得更高。 “这莫不就是五行卫，果然是好气派、好煞气！难怪能打败野猪皮五十万大军，杀得女真鞑子片甲不留。” 即使北京城，真正见过五行卫的人也不多，更不要说外地来的商旅。五行卫营地和校场四周现在都有高墙围起来，不许外人围观。同时战士们没有命令，也不许私自出营，不像京城周围的三大营士兵，可以随意出营胡混。上次大出风头，还是在大半年前的成军仪式上。 “哈哈哈哈，这哪里是咱们的董家军，明明是辽东来的关宁军！咱们的董家军，还在后头，可比边军更厉害！”有知情的大声解释道。 “原来不是董家军，啧啧，关宁军原来如此雄壮，难怪董家军能打胜仗！” …… 马世龙、张宝两人今日也是装点一新，脸上须髯都经过精心修剪，周围百姓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有些火热。 辽西的几场大捷，两人虽都有份，但论苦战、恶战，却基本上都是五行卫打下来的，他们不过是敲敲边鼓。可是偏偏，今天的献捷仪式，却是将他们所率领的关宁军安排在前面。 礼部这样的顺序安排，而且尽大可能装点了关宁军军容，其中的用意两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无非是东林党那些大头巾们存心想要打压董家军。看惯了全身铠甲、威武雄壮、熠熠生辉的关宁军，身后向来以低调打扮，穿着黑乎乎半身甲的董家军又能给百姓留下多少印象呢？ 关宁军在前，董家军在后，弄得大家会误以为辽西的那几场大捷实际上是靠关宁军打下来的，董家军只是辅助。这让两人都感到羞愧。 张宝眉头一皱，心中涌出一片阴云：“董宣武为国立下如此功绩，却仍旧被那些酸腐的文臣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在大明，做武将果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么？ 还有那袁崇焕，明明寸功未立，而且暗算友军，擅自想要斩杀董将军，满桂满将军更是被袁崇焕那厮赶到了大同去了，这些事情朝廷竟然连问一不问，竟然默许了，难道大明武将的命，就这般不值钱么？ 大丈夫为人在世，不能五鼎食，即为五鼎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第八十一章 狂欢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一章狂欢承天门上，鼓乐声中，随着御林军卤薄仪仗，锦衣卫首先出现在承天门上，班剑、斧钺、弓矢……等司分成左右向两边延伸开来，在各自位置站定。 接着，十二名虎背熊腰的甲士手持十二龙旗，也分左右贴着承天门城楼上一字排开。 在此之后，六十四杆布旗也依次展开。 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朱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闳氅、幢节、响节、金节、烛笼、青龙白虎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戟、骨朵、朱雀玄武幢等，在承天门城楼上排开。 城楼上早设好金交椅、金脚踏，大明天启皇帝一身龙袍，头戴皇冠，缓缓下了步辇，走到御座之上，圆盖、团黄扇、红扇紧跟其后。 在他身后，是宗室、勋戚、文武百官一众达官显贵，也分班次站好。 承天门下，两侧数里内不许百姓靠近。 御林军将士看到皇帝入座，全部持械跪倒在地，垂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动作划一，声音整齐，也不知道习练了多少次，犹若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朱由校带着微笑，抬手示意，欢呼声在空中回荡，许久方才止歇下来。 看着这个场面，望着远处拥挤的人潮，数十万上百万的子民，朱由校这些日子的烦闷消散一空，环顾左右问道：“该开始了吧？” 山呼万岁之声，遥遥传到永定门外。 礼部负责仪式官员忙不迭的跑到中军，大声说道：“马将军、张将军，陛下已登承天门，开始吧！” 马世龙沉着脸，扬起了手中马鞭，鼓号声四起。 各营前排都是精心挑选出的彪壮大汉，齐举着旗幡，迈步前行。其后数千甲士随着军将号令，次第开步。在山海关这么些时日，在五行卫的指点下练下来，关宁军的队形也颇为整齐。行进中只听得见甲胄、金戈碰撞之声，隐隐中带出一股子煞气。这让周遭百姓顿时又爆出一阵欢呼声。 “献捷了，献捷了，大明威武！” 欢呼声从永定门外响起，传入到了永定门内，沿街的百姓也跟着高声欢呼。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沿街高处的那些官宦士绅，纷纷来到窗前。街面上的万千百姓，推推攮攮朝前涌。还有那些喜事的闲汉，也是怪叫不止，故意将人朝前推。直将值守的官兵衙役，累得满头大汗。 人群当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哭，维持秩序的衙役更是破口大骂，显得格外地杂乱。 随着关宁军入城，众人的热情顿时又增高了十倍，整座北京城都似乎躁动起来，将这场难得的盛事，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可以狂欢的节日！ 关宁军的数千将士，这个时候无一不抬头挺胸，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一营一营的次第前进，每营二十列，每列二十余人，将宽阔的正阳大街塞得严严实实。 行进当中，欢呼之声此起彼伏。鲜花瓜果、金银铜钱，不断掷于马前，其中还有姑娘的香巾。 对于关宁军将士而言，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自家只是打酱油的辅军？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行军的鼓号之声早已经也听不太清了，原本还有些模样的队列有些散漫起来，不少军汉在队列当中还不住左顾右盼，搜索着周围美貌的姑娘。 “记着俺关中大侠的名号，八大胡同走一遭，耍乐什么，只要报我关中大侠的名号，一贯只收你三百文。可怜在辽东打拼，恐怕母猪也赛过貂蝉了！就算是腰里没铜，俺全招待了，也不算什么！” 人群当中，一名花胳膊看着军汉这般模样，当下就大笑着喊道。这位关中大侠，看来在京师江湖上颇有地位，身边站着几十位壮健的大汉，其中还有穿着官军服色的，周围的百姓不敢靠近。 听到他高声打趣，附近百姓哄笑成一团。 马世龙眉头一皱，他本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这个时候看到京城百姓竟然将他们当作猴儿般戏耍，心中不由暗暗恼怒。但此时此刻也只能扭过脸去，当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开国日久，世风日渐轻薄，大明官兵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这里又是天子脚下，承平已久，享乐之风盛行，又怎么能体会到辽东厮杀之惨、风霜之痛？有怎么体会道女真人袭破自己城市堡垒的家国之殇？ 也许在京师百姓眼中，其实不过如此！在朝堂上那些大人眼中，只怕更是不堪。他们这两支关宁军，也只是用做打压董家军的手段罢了。用过了，那些文臣们，可还会想起他们来？ 马世龙转头望向张宝，却见张宝也朝他望来，两人心中都有些凉。 在广宁城头，在宁远城外，他们都曾为大明死战过，血染战袍。现在大明军伍除了出了一支董家军，能战之军越来越少。如今董家军被调往西南平乱，如果哪一天，女真人再次起兵，留在辽东能跟女真人抗衡的恐怕只有他们这两支队伍。而这个被繁华与享乐浸透了的京师，能不能支持他们死战到底？如果哪一天他们战死了，这里的百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 走过正阳大街，穿过正阳门，经过棋盘街，又从大明门下鱼贯而过，眼前是宽阔甬道，甬道的尽头就是承天门，皇帝就在承天门上等着他们。 来到承天门前，为首的两营顿时朝东西长安大街两边让开，捧出中军来。 马世龙、张宝在前，诸位军将紧随其后，头盔上红缨猎猎飘动，众将策马直而向眼前承天门而去，紫禁城城墙上，几十名御林一齐吹响了号角。承天门上，奏响煌煌雅乐。 鼓乐声中，天启皇帝正襟危坐，众人肃然端立，看着大队关宁军将士，盔明甲亮，整齐地肃立于承天门前。 注1：明代锦衣卫包括锦衣中、左、右、前、后五所，又分成擎盖、班剑、斧钺、弓矢、驯马等十司。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二章 英魂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二章英魂到了离承天门前百步之处，诸将翻身下马，再躬身趋前十步，摘下头盔，大礼参拜。马世龙、张宝带领着众将，齐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千关宁军同时拜伏，除持旗幡前排军汉外只能跪地低头外，人人动作划一，呼声震天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长在深宫，未曾离开富庶繁华的京师一步，所检阅过的兵马，也只有当初五行卫尤为壮观，可圈可点。至于三大营的演兵，简直惨不忍睹，不提也罢。 看了马世龙、张宝两部关宁军的军容，天启皇帝当下就面露喜色，低声说道：“原来孙老师练出的关宁军也是如此雄壮，也并不比五行卫差多少，看来这两年来，辽东的那近千万两银子并没有白花啊！ 有此等精锐镇守辽东，朕还忧虑什么？如果再装备上步枪与火炮，野猪皮哪里敢再生出异心？” 顿时，天子心中对将五行卫调离辽东的担忧消散一空。 朱由校哪里知道，这两支关宁军，其实是经过五行卫精心调教过的，又经过几场血战，军饷充足，已经是关宁军中的翘楚，顶尖地般的存在，跟其他的关宁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这样的关宁军，在五行卫眼中，其实也只是样子货。 天启皇帝站起身来，脸庞泛起一股红潮，来到城墙头，手扶箭垛而立。 在听完关宁军的战报、献捷词后，大肆赞誉了马世龙、张宝一番，当众表彰了两部在辽西几场大战中的优异表现，并且宣布，朝廷日后会优先给这两支关宁军换装，军饷供应也会从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关宁军将士们一阵欢呼，承天门下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军中鼓号再度响起，关宁军向西边退去，沿着西长安街缓缓而去。城西早已经为他们安置好营房，休整几天后，直待皇家的赏赐发放完毕，这两支关宁军就该拔营北上，重新回到辽西去了。毕竟，努尔哈赤乞降，很多条件还在谈判之中，没有一支像样的强军镇住是不成的。 “五行卫为何还未进正阳门？是谁在主持调度？”天启皇帝垫着脚朝南边望了望，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班师献捷，当然应该是一军紧接着一军。现在关宁军离开了，却不见五行卫的影子，御前失仪，这安排调度的人罪过可不小。 魏忠贤与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相视一笑，等着看好戏，安排献捷礼仪的是东林党控制的礼部，该倒霉的也是礼部尚书孙慎行，不关他们的事。如果能趁此机会拿下礼部，那就更好不过。 就在这时，只听永定门外，黄钟大吕之声远远传来，隐隐歌声中似乎有歌声响起，荡气回肠，虽然传到承天门已经微不可闻。 承天门上，人人色变，礼部尚书孙慎行疾声问：“这又是什么？” 一名为此次献捷奔走办事的心腹擦着头上汗回话：“大人，按了时辰算，现在该五行卫入城了！” 随着关宁军的前入京城，北京城中的欢声扰动，一浪盖过接着一浪的传来。紫禁城上的号角，承天门城楼上的鼓乐，隐隐可以听见。 只有从辽东归来的五行卫五千新老战士，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萧瑟的秋风中，足有大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几个礼部官吏返回到董宣武面前，拱手传令：“董将军，入城罢！让将士们小心队列，莫要失仪！”虽然董宣武之前有阅兵的经验，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董宣武轻轻地哼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朝身后一挥手。几十名战士，一齐吹动号角，呜呜号角声起，声震四野。随着这号角声，永定门外几处寺院，也按照事先的约定，敲响了钟声。 浑厚的钟声，苍凉的号角之声，让人仿佛顿时置身于苍茫的战场之上。战士们不禁又想起了宁远城外那场战役，身前身后，全是敌人，宁远城中的五万友军在作壁上观，等待着他们的灭亡，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身边袍泽，可以追随的，只有那面用英雄鲜血染红的五行红旗！ 护卫着五行卫军旗的，足足四百人的五行红旗仪仗队走在最前面，一律步行，虽然是走的是散步，却步伐一致，动作划一，怎么看都是一条直线。 战士们身穿黑色半身甲，头戴黑色钢盔，黑色面盔也已经拉下，一个个宛如铁人一般，战甲上还留有枪戳刀砍的凹痕，不少盔甲已经被砍裂、戳透，在盔甲的缝隙处，还依稀看得见没有擦洗干净的，干涸的血迹，可见当时战斗的惨烈。 紧接着，玄武营经过补充后的八百战士跳上战马，战士们一色身穿白色战衣，身披白色大氅，头上的盔甲也被白布罩住，战士们每人手中擎着一杆早已经准备好的白色幡旗。 正当中，一杆白色大旗一路领行，手持大旗者，真是五行卫指挥使董宣武，而大旗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魂归来兮”，笔力苍凉遒劲。 在董宣武身后，两杆白幡紧跟其后，一杆白幡上写“精忠报国”，一杆白幡上写着“英灵长存”。 其后是白虎营，同样是八百战战士，同样骑着战马，身穿百色战衣，身披白色大氅，每人手中擎着一杆白色幡旗，一眼望去，玄武、白虎两营将士竟然如白色的海洋，浩浩荡荡。 再往后，是青龙、朱雀两个方阵，每个方阵也是八百人，身穿作战服，身披伤痕累累地半身甲和头盔，黑色面盔也被拉了下来，分不清谁是谁。 这两个方阵战士们手中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块灵位牌，那每一块灵位牌代表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代表着这次在辽西一系列大捷中战死的英灵。他们中有原五行卫战士，有关宁军将士，有反正的汉军士兵……他们都是为了大明血战而亡。 这五个方阵之后，又是一支六百多人的马队，但马上坐着的并不是四肢健全的战士，而是缺胳膊少腿，九死余生的幸存者，显然，他们已经不再适合上战场了。他们的队伍并不整齐，甚至有些松松垮垮，但是谁还有资格要求他们做得更好？他们当中甚至有人失去双腿，完全是用木头架子把自己绑在战马上。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战士。 这个马队手中同样举着旗帜，不过却不是大明的战旗，而是从战场上缴获来的一面面女真人的旗帜及仪仗。旗帜及仪仗的黑色的血渍并未洗掉，还保留着当初的模样。看到它们，让人不禁联想起那硝烟弥漫的战场，那恶战后的辉煌胜利。 最后一个方阵，是腾蛇营的车阵。 不过此腾蛇营并未带上火炮等武器，一架架马车上堆放的都是如山般的缴获，主要是女真人的武器、盔甲，盔甲上的血污同样并没有洗净，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三章 忠魂（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三章忠魂礼部官吏看着眼前景象，人人色变，忙不迭的拦在永定门城门口口，声嘶力竭的呼喝：“董宣武，你想要做什么？献捷仪注上，什么时候有这些？” 五行卫战士们停下了脚步，无声地素立在城门前，犹如一杆杆指向天空的标枪一般。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董宣武策马上前，叱喝道：“一群风尘俗吏，你们懂什么？本朝开国，太祖驱逐鞑虏，八征大漠，才有了如今的大明帝国。成祖五次北伐，打得鞑靼不敢南顾。 两百多年来，多少英雄、多少好男儿血撒北疆？难道他们没有资格参加这场献捷？ 朝廷各位重臣忘了此节，我五行卫没有忘，我辈为朝廷拾遗补缺，全大明一个体面，让路！” 几个礼部官吏吓得浑身发抖，但却死撑着不退。 董宣武翻身下马，单手擎着大旗，走到他们身前，一把抓住最前面那人衣领，扯着他望向那一片白幡与灵位组成的海洋，大声吼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此次阵亡在辽东的无数英灵。 今天，他们回来了！他们跟着朝廷的大军，凯旋归来！他们要在大明天子面前，诉说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与忠诚，他们想再看一眼他们拼死卫护的京师、大明河山，再看一眼他们誓死保卫的大明百姓！ 你竟然敢挡住他们，你要让这些大明英灵，不能见陛下最后一面么？ 你竟然敢挡在他们，你要让这些大明忠魂，不能最后看一眼我大明的大好河山，不能最后看一眼我大明的亿万百姓？” 那官吏被迫抬起了头，那一面面在空中舞动的白幡，那一块块黑底金字的灵位牌，如同一道道愤怒的目光朝他望了过来，让他心惊胆战，让他魂飞魄散。 “故明忠武校尉百夫长，五行卫青龙营上尉连长李珣英灵永垂不朽” “故明忠显校尉把总，五行卫白虎营中尉排长周冲英灵永垂不朽” “故明忠武校尉，关宁军车骑戊营千总许官中英灵永垂不朽” “故明关辽广宁军刘三英灵永垂不朽” “故明……” “故明……” “故明……” …… 那一面面白幡，仿佛就有无数忠魂在空中随风飘舞，他们静无声息，就这么看着那官吏。 这一刻，那官吏崩溃了，瘫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解释道：“不关我的事啊……” 董宣武放开了他，冷冷道：“不用跟我解释，我董二今日只是要将这些忠魂、这些英灵，带到陛下面前，带到大明百姓面前！” 几个礼部官吏让开了道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大礼下拜，匍匐于道边。那一刹那，文臣对于武人的不屑与傲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在屈原的《九歌 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三章 忠魂（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三章忠魂“……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刹那之间，一种莫名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渗入了每个大明百姓的心底，触动其灵魂。 这不是酒肆勾栏里，自命风流的书生低吟浅唱、无病呻吟；也不是明眸善睐的歌女轻抚琴弦、博君一笑；这是华夏从三皇五帝，从夏商周秦到汉唐宋明，历经几千年烽烟战火，唱出的、虽九死其犹未悔的雄浑武风，其中流淌着多少炎黄子孙滚烫的鲜血，包含着多少华夏男儿骨子里的不屈与悍勇！ 在这一刻，董宣武要让大明的子民记住，那些从古至今为了保卫家园而浴血奋战、蹈死而不复，留下名字和没有留下名字的华夏豪杰。 在那一刻，整个京师的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万千大明子民翘首南望。 一支身穿残甲的方队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甲衣上刀砍斧劈的痕迹还历历在目，那头盔上拔去箭矢而留下的孔洞犹如一只只眼睛，紧紧盯住众人。 方阵的最前面，是象征着大明的日月龙旗，和代表着五行卫的五行红旗。 四百人的方阵，犹如一个人一般，步伐一致，整齐划一，怎么看都是一条直线。“踏踏”的脚步声，就像是鼓点一样，敲打在人们的心坎上。 面盔之下，藏着怎样的面孔？没人看得到，但是从面盔中透出的那一道道眼神，却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自信和少许血战之后的疲惫。 人们纷纷摸了摸脸，扯了扯身上的衣襟，让自己看起来更整齐一点、更正式一点。在这支铁血之师面前，没有人敢放肆地调笑，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和站在这支队伍后安全感，让他们郑重其事。 一片雪白的幡林出现了，还有那触目惊心的无数黑底金字的灵位牌，刹那间，不少人眼中噙着泪。他们终于明白，胜利来得绝非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那是要付出无数生命与鲜血的代价的。 根本不需要人解说，战场的残酷就展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每一杆白幡，那每一个灵位牌，都曾经是一个活生生，能说能笑的生命。 伤残将士的方阵出现了，他们胸口处无不挂满了勋章，这是对他们战功的认可，对他们所付出牺牲最好、最直接的赞美。缺少的胳膊、大腿不再是一种遗憾，而是他们英勇作战最直接的证明，代表着他们的荣耀，同时也诉说着那一场场战斗艰苦。 道路两旁的京城官兵，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景象。一个个自觉地站得笔直，曾经作为丘八的耻辱，现在在他们心头却变成了无上的光荣与荣耀，仿佛他们也是大街上正在行进中的大军的一员。 捕快、差役们也忘记了喝骂，扶正头顶小帽，同样的垂首行礼。 衣冠胜似雪，无数英灵凯旋归来。这才是真正的百战雄师归来献捷该有的场面！ 大街上已经用不着他们再声嘶力竭的喝骂，维持秩序了。人们一个个静静地站在道边，深恐自己一个不小心的举动惊扰了凯旋归来的英灵和英雄。 “娘，快看，他没有腿……”一个不知事的小孩指着一位用木架把自己绑在马背上的战士大声叫道。周围顿时一片愤怒目光向那孩子，还有他的父母投来。孩子的父亲急忙一把堵住了小孩的嘴巴，连连向周围的人和行进中的将士作揖道：“孩子不知事，孩子不知事！” 那名失去双腿的英雄背后，同样绑着一杆残破的、带着斑斑血迹的白色旗帜，旗上弯弯曲曲的文字没有几个人认识，但是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那杆旗帜，原本应该属于女真正白旗某个牛录的营旗。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正阳大街某处的酒楼上，一名中年士绅看着渐渐远去的董宣武那略显孤独的身影，拍着栏杆轻声叹道。 相比京城百姓，那些身处高处、视野良好的士绅豪商们，他们对大明的了解要深得多，他们知道大明军队究竟是个什么样。 之前过去的关宁军虽然看起来也很雄壮，但还在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能看出这个花架子只是临时凑起来的，徒有其形却无其神。 那支关宁军自然要比京城的三大营要强，甚至比他们印象中的其他关宁军要强出许多，但要说是只靠他们打败了努尔哈赤，却怎么也难以让人相信。 也只有眼前这只军队，才可能以区区两千之众，屡战屡捷，重挫女真人。 因为，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一股神，一股曾经在戚家军身上同样曾出现，似曾相识的东西。 承天门城楼上，五行卫大队行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那悲壮苍凉的歌声，也越来越响。 一种无形的情绪感觉，像浪花一般，迎面而来，不断拍打着承天门城墙上所有人的心脏，让文武百官下意识的绷紧了面孔，不再谈笑议论。 礼部尚书孙慎行神情惶恐，额头上汗珠不断的渗出来。 一切本应尽在掌握之中，现在却似乎失去了控制。偏偏为何如此，他却半点都不清楚。利用献捷打压一下五行卫，让不知好歹的董宣武安于其位，不要试图挑衅文官的权威，并不是他的主意，但是他也是赞同的。 既然失败了，必须要有人来负责，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偷看皇帝身边的魏忠贤一眼，那个奸佞嘴边带着一丝残酷的冷笑，一定在盘算事后该如何来弹劾他。孙慎行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起数十年宦海浮沉，他知道，他的官已经做到头了，阉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进入大明门的那一刹那，四百仪仗护卫队立刻换成了正步，枪口上的刺刀“刷”的一声，斜指向天空，五行卫的气势顿时上升了几个数量级。 站在承天门城头上的天启皇帝，同样也感受到了那股威武肃杀、悲壮苍凉气息。突然之间，朱由校感受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的心情！ 遣大将军率十万兵，开疆拓土，云动四方，献功于阙前，告祭于太庙。这是一个君王怎样的荣耀？单凭这一点，也必将留美名于史书，传事迹于千秋万代！ 那一刻，朱由校从心底对董宣武生出一股深深的歉意。 承天门上众臣各有各的心思，紫金城城墙上金鼓号角再度响起。五行卫四百仪仗队分做三部分，一部分二十人伫立在承天桥下，牢牢守住日月龙旗和五行红旗。另外两部分分成左右，正步向两侧退去，董宣武手擒一杆巨大白幡，出现在承天门前。 烈烈风中，白幡迎风飘扬，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魂归来兮！” 马上将士战袍胜雪，风中白幡矗立如林，大明忠魂灵位更是层层叠叠，今日终于来到大明天子的面前。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大军凯旋，魂归来兮！ 第八十四章年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四章新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春寒料峭，转眼已经到了天启五年，又是一年元宵时节，是天子与民同乐的日子。 这个新年，是朱由校登基以来过得最为舒心的一个新年。 容妃任氏怀孕了，据太医确认，十有七八是龙子。这意味着皇帝的传承总算又有点希望了。 天启皇帝的子嗣运宫似乎十分弱，在此之前，后宫的嫔妃虽然已经为他一连产下两位龙子三位公主，谁料天命不予，没有一个活到三岁，纷纷夭折而亡。 年年黑发人送黑发人，对此天子苦恼不已，却又一筹莫展。 这次容妃有喜，木匠哥立刻下令，宫中的太监、宫女须一时不停地要伺候好容妃和未出生的龙子，若有半点差池，一率杖毙。 董宣武不是破军星附体么，命硬，而且破军星司夫妻、子女、奴仆。如果是真的，日后找个机会让这个董二作太子太保，借着破军星的神威，也许能保得住这个未来的太子。 天启皇帝痴痴地想。 家事如此，国事同样让皇帝宽心不少。 辽事虽然还未了，不过大局已定。野猪皮投降的谈判还在进行，争执只在于女真人是该退回到建州，还是该继续让其呆在辽河以东的地区。 辽东巡抚袁崇焕认为，关外本就是苦寒之地，辽东更是如此。与其守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年年往里面扔银子，不如干脆交给努尔哈赤，加以羁鞑，每年还能从中收取些贡品与税负。 而且，建州苦寒，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出产人参、皮草和海东青。真要将女真人赶回了建州深山里做野人，活不下去的他们迟早还会起来闹事。与其这样，朝廷到时候再花银子去打仗，还不如现在就将辽河以东地区交给女真人打理，以彰显大明的仁慈，爱民如子。 天启皇帝认为很有道理。大明要收的是人心，不是土地，天底下的土地无边无际，那些荒蛮之地要他作甚？当年的太祖、成祖远征大漠，占了多少土地，最终还不是都放弃了？说到底，中原才精华，才是根本。 这也是朝中绝大部分文臣的观点。 只是，天启皇帝又觉着连年征战，花了国库、内库几千万两银子，如果就这么白白让野猪皮白占了这么大块地方，没有什么惩罚，心中这道坎，他过不去。这不是鼓励周围的蛮夷都起来闹事么？ 而且这样的条件，让天启皇帝感觉野猪皮不像是在乞降，而是在与大明和谈，只是名字不同罢了，虽然袁崇焕的奏折中一再强调酋虏其意甚诚，表示要痛改前非，磕头常常把脑袋都磕破了。 天启皇帝曾经通过信王就此事问过董宣武的意见，董宣武回答却很坚决。 他说：“大明疆域虽大，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而且，大明的土地还不是足够的大。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兴衰罔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土地不够大，养不活那么多人。 土地就是财富，是一个国家的立身只本。谁也不知道，那片白山黑水之中藏着怎样的宝藏。几千年前，富庶的中原又何尝不是莽荒之地？几百年前，天下粮仓的湖广不同样是虎豹成群，人烟罕至？ 女真人必须要退回建州长白山，而且，必须保证建州是华夏领土的一部分，保证华夏金瓯无缺，这一点没得商量的余地。想仿照朝鲜例，谈都不要谈。 现在是没有这个条件，有这个条件，我要将整个北方都纳入华夏的版图。北边那头北极熊，让他滚回乌拉尔山西边去。过了乌拉尔山，就是华夏的版图！ 还有高丽棒子，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咱大明看在他李家这两百多年来还算恭谨的份上，不会难为他，有大明肉吃，不会忘了给他留口汤喝。要是什么时候胆敢动了不该有的野心，哼哼，董某腰间的三尺青锋，绝不是吃素的。” 听了这些，木匠皇帝心中凉了一大截。他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董宣武为何会被称为破军星附体了，这不是虚的，也不是董宣武他存心要造大明的反，扰乱大明。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战争狂人。 乌拉尔山脉在哪里，《四海图志》上画得清清楚楚，那是董宣武定义的亚洲与欧洲的边界，距离大明十万八千里，当年唐三藏去西天取经，也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 北地尽是冰雪，几百里下来都看不到几个人，木匠皇帝想象不出，大明要这么一大块地方做什么？而且，又如何去统治那么遥远，如同是在传说中的土地？ 国虽大，好战必亡！一场辽事，就几乎拖垮了大明，何况要打下这么大的地方？ 他虽然也想开疆拓土，但绝没想过再开出大几个大明的地盘来。 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倚天屠龙记》，董宣武没有个人野心，同时，就像书中的张无忌一样，他也不适合做皇帝，这一点，朱由校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是真的冤枉了许惇，这个董二愣子，还真他娘的是颗破军星，兆天下大乱。 董宣武是一把很好的钢刀，但刀把子必须要牢牢掌握在理智的君主手中，不然，天知道会闯下怎样的祸事。 也许，上天降下他朱由校，又降下董宣武。就是要他好好地控制住董宣武，不要让董宣武的欲望毁掉整个大明吧！ 刚刚在看完大明皇家剧院看完元宵节表演，回到紫禁城的天子，站在承天门城楼上，望着长安街上熙熙攘攘地人群，和琳琅满目的花灯，心中思绪万千。 过了元宵佳节，董宣武就要率领五营兵马共七千五行卫就要出征川黔了。 对此，朱由校信心十足，这次董宣武前往川黔平乱，胜负已经没有悬念，只是时间问题。两年到三年的时间，朱由校认为以董宣武与五行卫的能力，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平定奢安之乱不成问题。 第八十五章 元宵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五章元宵城隍庙附近，此时的董宣武也正带着家人在元宵节热闹的街头闲逛，左边是李轻盈，右边是白牡丹，前面有傻大个周通、董三、董八三人凶神恶煞般地在前开道，后面还跟着噘着嘴巴的翠袖。 白牡丹那个位置，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只因为她年纪小了那么一点点……唉，年纪小就是吃亏。 白牡丹的婚礼没有李轻盈那么隆重，毕竟她只是董宣武的小妾，所以办得非常低调，不过还是请来了张三丰证婚，依照与李轻盈同样的模式，办理了一场低调的婚礼。 实际上，自从董宣武娶了李轻盈，他们那场婚礼几乎成了京城大家族，甚至老百姓成亲的样板，被人纷纷效仿。没有点身份和背景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来请张三丰为他们主持证婚。 白牡丹被董宣武抬进家后，董宣武并没有让他停止演艺事业，虽然整个董府的人都在反对，甚至连白牡丹自己也提出要退出，但是还是被董宣武坚决的制止了。 这个时代不同于董宣武来的那个时代，如果是那个时代，董宣武娶了一个大明星，他一定会要求她放弃事业，因为谁都知道，演艺圈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不说别的，后世的爱情片，男主与女主之间要是不来点激情戏，亲亲嘴什么的，那就不是爱情片。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老婆与其他男人亲热？他还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婆为艺术献身。 但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还是非常自律的，董宣武完全信得过白牡丹，如果当初翠云楼那种环境，白牡丹都独善其身，保住了清白，如今北京城中再没有人敢强迫、欺负她，对她动歪心思，又有什么放心不下？ 唯一受损的，不过是董家的名声。 书香传家的董家，媳妇娶进门了，居然仍然抛头露面当戏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简直是有辱家门。 不过，董宣武不在乎，他知道时代发展的方向，白牡丹不像李轻盈，懂医术，喜欢行医。她爱的就是演艺这一行，他并不希望看到白牡丹因为嫁给了他，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事业，郁郁寡欢。所以，顶着家中的层层压力，董宣武甚至是半强迫地，逼着白牡丹继续着他的事业。 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只是他个人的事，除非是白牡丹自己的确不愿意、不喜欢，否则，他董宣武有责任与义务，为这个世界作出榜样。 从长远来看，这是留名青史的好事啊！老爷子这老顽固怎么就是想不明白？这简直就是属于那种投资少，见效快，固定资产随身带…… 呸呸呸，不对，想偏了。 咦，不知大被同眠，借鉴学习一下后世岛国的先进经验会是什么感觉……哈哈，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擒苍，说干就干。再过几日，就要去川黔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董宣武心意微动，不知不觉中伸向了李轻盈、白牡丹的腰肢间，并且有点不规矩。反正天色这么暗，谁会注意得到呢？两人微微挣扎了一下，但也不想闹的动静太大，惹起别人的注意，也就没有太大的动作。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竟然……李轻盈、白牡丹的小脸顿时羞得通红，身体微微发颤。 “董宣武，你在干啥？” 手指间一片温软，虽然隔着衣服……玛德，谁这么不知趣？ 董宣武急忙放开李轻盈、白牡丹两人，回头刚要大骂，却见小太妹歪着头站在他身后，正看着他。翠袖低着头，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红润。 董宣武急忙堵住了嘴，这丫头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像鬼一样，她不该早回宫了么？ 大街上和老婆搂搂抱抱这种事，在后世很正常，可是在现在……坏了，这丫头坏了我的好事，李轻盈、白牡丹两人脸皮都很薄，被人当街喝穿此事，今日晚上一定不会饶过我，今夜一心学习国外先进经验，双飞燕的好事只怕要落空。 “我，我，你两个嫂子忽然腰间比较痒，我正帮她们挠痒痒！小公主，这么晚了，你不回宫睡觉，你一个人在街上瞎溜达啥，出了问题谁负责？”董宣武慌乱地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迅速扯开话题，严肃地教训起小太妹。 “噗！”翠袖没忍住，笑出声来，旋即掩住了嘴巴。 “挠什么痒痒？我也就过来打个招呼，你怎么紧张成这样？”小太妹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昂起了小脑袋，说道，“谁说我是一个人，五哥也在啊！” 董宣武这才注意到小太妹身后，信王朱由检正领着一伙穿着平民衣服的侍卫朝他们走来，里面自然少不了一直跟着小太妹的那位小宫女红棉。 玛德，心虚啊！这么暗的天，小丫头能看到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啊！ 董宣武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大嘴巴。 再看李轻盈、白牡丹两人，早已经手挽手，躲到了一边去了欣赏花灯去了，根本不肯靠过来。 两伙人合作一伙，分成男女两拨，一时把原本浪漫的氛围冲得干干净净，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又逛了半个多时辰，街上的人非但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众人也有些累了，索性找了一处干净的路边小吃摊，坐了下来，叫了些小吃，烫了几壶黄酒，谈天论地，休息起来。 “奸贼，休走！”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冲向了董宣武这一伙人中。 这还得了？这伙人中可有当今皇帝的最宠爱的信王爷和乐安公主，周围的侍卫不敢怠慢，屁股上如此安了弹簧，蹭地蹿了起来，几双大手就将那人死死地按倒在地。 就在此时，只见白以女子人影一闪，从周围人群的头顶掠过，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像一只灵敏的鸟雀一般，直朝这边扑来。 第八十六章 水西（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水西“来者何人？”信王爷的部下哪里容得女子靠近，早已经有一名高手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拦住了女子。 “原来还有同伙！难不成本姑娘就怕了你们？”那白衣女子峨眉微微一蹙，手中的小弯刀“刷”的一刀便朝拦住她的那名侍卫砍去。 董宣武惊讶无比，这白衣女子打扮有些奇特，明显并不是汉人，倒是与南疆的苗族的服饰十分相似，身上也坠有许多银饰，与那侍卫打斗在一块，“叮叮当当”银饰相互碰撞之声传来，十分悦耳。 稍稍看了下，那白衣女子的武功并不高，比自己强不了多少，显然不是信王侍卫的对手，才过手几招，就被信王的侍卫劈手将小弯刀夺了过去。那侍卫虽然空手，但明显游刃有余，恐怕再要不了几招就能将这名白衣女子拿下。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又有三人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三男一女，一律都是苗族人的打扮，都不是汉人。那三名苗疆男子明显只是正中苗疆少女的手下，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看上去十分老成，另外两个是小伙子，十分壮实，分成左右将那少女护在中间。那正中的苗疆少女看上去也才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十分俊俏，穿上苗疆的服饰，显得格外的漂亮端庄，又略带一丝天然的妩媚。 被侍卫逼得手忙脚乱的白衣女子见到有人来了，一个纵身跳出圈外，大声叫道：“你们仗着人多，不打了！”说着，逃到那苗疆少女的身边，半撒娇地说道：“明月姐姐，他们欺负我！” 信王朱由检一摆手，那侍卫也没有纠缠，也转身回到信王身边，护住信王一侧。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来，指着先前被抓的那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怎么敢在大街上，手持凶刃，追杀行人？” 别看信王年纪还不到十五岁，但久在皇家，一言一行之间，自然带出皇家的雍容和富贵，觉非常人可比。 那名叫明月的姑娘一怔，也感觉出朱由检的不凡，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大明的皇帝？”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信王也呆了呆，摇摇头，答道：“不是！” 那位明月姑娘眼中有些失望，一拍额头，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真傻，我听说大明的皇帝是老头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还是个小孩子？” 董宣武听得心中愈发新奇，大明的皇帝虽然不是小孩子，但也绝非是什么老头子。这姑娘似乎对大明的情况了解不多，于是指着被擒的那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皇上有什么事？他又是谁？你们为何要追杀他？” 明月眼中流光闪动，盯着董宣武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姓董？是位大将军，马上要去四川了，对不对？” 我靠，这是鸡跟鸭在讲话啊！这姑娘究竟听没听见人家在问她话呀？ 不过，面对这样一位人面桃花一样的姑娘，的确很难让人生起气来。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不多，我叫董宣武，的确马上要远征川黔，平定川黔之乱。京城中认识我的人不少。姑娘，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可以啊！”那位明月姑娘笑容如研，“可是你要先答应奴家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情？”董宣武随口问道，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在走，这小姑娘狡猾得很啊！ “就是……”那明月姑娘看了看四周张大嘴巴的路人甲们，向前走了几步，几乎是凑到董宣武耳边，低声说道：“董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带兵去仗？” 声音又柔又糯，芳息如兰，吹在董宣武的耳边，吹得董宣武心头一阵狂跳。 “那怎么行？”董宣武急忙退了一步，答道，“国家大事，不是儿戏，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 明月姑娘眼中显得十分失望，又向前跨了一步，问道：“你是大将军，一定跟皇帝很熟，那你带奴家去找皇帝，好不好？” 董宣武不得再退一步，心中苦笑，木匠哥他加起来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他身上虽然有天启皇帝御赐的进宫令牌，但并不是说想见皇帝就能见得到的，而且无诏进宫，也是大罪，那令牌其实不过是象征着一种荣誉，用处并不大。 “皇帝也不是相见就见得到的，总要有个理由，皇帝同意后才会召见。姑娘是从四川、贵州来的吧？不知姑娘你跟永宁奢氏、水西安氏有什么关系？此次来京师又有何目的？”董宣武开口问道。 “安尧臣是我爹，我叫明月！” 此话一出，无论是董宣武还是朱由检，都是大惊。安尧臣是水西安家的前任首领，也是贵州最大的土司。奢安之乱中的“安”就是指水西安家。 安尧臣病死后，其子安位接替安尧臣成为了水西土司，只不过年纪尚幼，所以才由安尧臣的妻子、奢崇明的亲妹妹奢社辉摄事，水西的大权于是就掌握在奢社辉与安尧臣的弟弟安邦彦手中。 也正因为如此，永宁奢崇明造反以后，水西安家才会在第一时间内起兵响应。 如今安尧臣的女儿来到了京城，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件，甚至可能直接影响到平定奢安之乱。 董宣武不敢怠慢，跟信王对视了一眼，已经没了观看花灯的心情。急忙让人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找到一出僻静的地方，粗略地问明了缘由。 原来，水西安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反叛朝廷的，明月的另外一位叔叔安邦平等一批人就并不赞同。 他们大明国力强盛，绝不是水西安家和永宁奢氏两家联手就能够对付得了的，叛明等于是自寻死路。 而且朝廷对水西安家向来不薄，虽然近些年来起了一些龌龊，但总体来说贵州基本上是掌握在安家的手中，就算是叛乱成功，安家也并不能多得到什么，一旦失败，经营千余年的安家就算是完了。为了一个奢崇明叛明，实属不智。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六章 水西（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水西只是水西安家正由奢社辉、安邦彦两人当权，这些话当然得不到认可。他们的反对非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因此受到了奢社辉、安邦彦等人的压制，几名土司被杀。 果然，天启二年时任四川左布政使的朱燮元以“贼动我止，贼止我动”战术，诱敌深入，大败叛军，解了已经被包围一百零二天的成都之围。朱燮元也因功加兵部侍郎衔，总督四川、湖广、陕西军务。 接着贵州巡抚王三善亲率两万官兵，在贵阳大败安邦彦安邦彦联合水东土司宋万化的十万兵马，解了贵阳之围。 奢社辉、安邦彦两家的兵锋相继被挫，这更让安邦平为首的一批人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刚刚以两万官兵大败十万叛军，贵州巡抚王三善十分骄傲，麻痹轻敌，于是集合了官军、土司兵马各三万，派兵三路，想要一举平灭贵州的叛乱。 一路兵马由大将刘超率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渡过陆广河，趋大方，直奔水西土司安位的老巣而去。 一路兵马由总兵官张彦方越过鸭池，攻击安邦彦。 另一路由别将都司线补衮出黄沙渡，从侧翼呼应前两路兵马。 开始战事还是进行得很顺利的。大将刘超在陆广河附近连战连捷，总兵官张彦芳率领的秦兵也屡战屡胜，一连破了五座大寨。众将也因此更加轻敌。 这时奢崇明率领的永宁援军已经赶到，安邦彦与奢崇明合兵一处后，定下了诱敌深入之计。 到了天启三年正月，刘超率兵渡过了陆广河，安邦彦与奢崇明利用偏师分散了刘超的兵力，设下埋伏伏击了刘超主力，当时独山土官蒙诏见势不妙，率领土兵逃了，这造成了官军的崩溃，争相渡河，明军因此大败，刘超算是逃出一条性命去了，但杨明凯被抓，姚旺等二十六名将领战死。 大败刘超这一路兵马后，安邦彦与奢崇明又盯上了张彦方这一路。交战之中，由于部将覃弘化先逃，造成张彦方诸营尽溃，张彦方不得不退守威清。 三路进攻的策略因此就破产了，三路大军也就只有线补衮所率的大军没有打败仗。 贵州各地土司见官兵兵败，又重新蜂拥而起，反叛大明。 但是王三善也是有些本事的，吃了这次亏后，痛定思痛，而且官军的实力也的确要比西南这些土司没经过系统训练的散兵游勇要强得多，没过多久，就接连在龙里打败了土酋何中尉，在青岩击溃了李阿二之后，接着在八姑荡大败安邦彦的右翼吴楚汉，又大败安邦彦的左翼宋万化，并生擒了宋万化。 这一下，原本叛乱的各土司又再次平和下来，纷纷归顺。安邦彦也被打得也不敢再出战。 这时，奢崇明同样不好受，数次被朝廷官兵所败，安邦彦前去救援，也被川师击败。奢崇明不得不逃到贵州龙场，依附安邦彦。 趁着这个机会，王三善率兵长驱直入，夺下了水西安氏的老巣大方，逼得水西土司安位和他的母亲奢社辉逃到火灼堡，安邦彦也逃到了织金。先前被抓的大将杨明楷也被救了回来。 安邦彦被逼得没办法，以安位的名义派使来请降，愿意抓缚崇明父子以自赎。 王三善并不满意，要求必须还要献出安邦彦。 这种事安邦彦哪里肯干？他可不是活**。 王三善好不容拿下了大方，想趁机在贵州施行改土归流，但没料到此举却引起了土司们的惶恐，再次投靠了安邦彦。王三善想一举竟功，于是约四川总兵官李维新一起讨伐这些土司，谁料李维新不愿趟这潭浑水，以军饷匮乏拒绝了。 四年正月，王三善屯军大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军中粮草将尽，军心不稳，不得已只好退师。 不料在退兵的途中，王三善的大军中了埋伏，王三善也被之前投降、首鼠两端的当地土司陈其愚故意撞下马来，自刎不成而被陈其愚所擒。抓住王三善后，陈其愚借着对明军所部的熟悉，率众逃脱。 不久后贵州巡抚王三善因不屈而遇害， 王三善这一路兵马也因此而兵败。贵州的形势变得不可收拾。 但即使是这样，安邦平等人认为对抗大明朝廷是没有出路的，奢崇明、安邦彦就算一次两次打败明军，但是迟早还是会被大明所灭。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水西会化为一片焦土，水西安氏恐怕也会因此会从历史上抹去。 因此，他悄悄地派出勇士护送他的侄女安明珠及其女银儿银铃来到了北京城，希望能见到大明的皇帝，面陈他们的委屈和诚意，以保全水西安家。 明月和银铃两人从贵州出发，沿途又躲过了多次他叔叔安邦彦的追杀，走了足足大半年，才总算来到了北京城。 可是来是来了，怎么见皇帝，这可是件为难事。 明月和银铃，还有那两名侍卫从来没有出过辽疆，根本不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她们总不可能跑到顺天府去，直接对官府的大老爷说：“我是安位的姐姐，安排我们见皇帝吧！” 那样的话，就算官府大老爷不把他们当疯子赶出去，也会把他们当叛贼奸细给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所以他们来到京城足足有一个多月了，却没有半点办法。来京城的这一个月，他们一直深居简出，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 这一天，他们听说元宵佳节，大明天子会出巡与民同乐，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看能不能在元宵夜的晚上能撞上大明皇帝。 他们可不知道，大家所说的与民同乐，是指木匠哥会去大明皇家剧院观看元宵大明皇家艺术团的元宵演出，顺便赚些银子贴补国用。 一打听，元宵节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要属城隍庙这一带了，在这里遇上皇帝的机会最大。于是他们取出、穿上平时不敢穿的、最漂亮的衣服，希望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并带上了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凭证。 谁料到，这一路上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倒是引起了贼的注意。那小偷别的不偷，偏偏偷走了那些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文书。这才惹急了自幼习武的银铃姑娘，一路上追了上来，跟信王爷的侍卫发生了冲突。 好在明珠曾听说过董宣武的事情，知道他即将出征川黔，而且在街上曾经见过他，认出他来。灵机一动，明珠想，他们自己见不到皇帝，那将出征的大将军一定能见得到皇帝。 百姓口中的董宣武，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恶少，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的大好人，有情有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不然，明珠也不敢壮着胆子，表明了来历。 https: 第八十七章 契机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七章契机董宣武、信王对视一眼，两人这两年合作下来，早有默契，信王立刻起身，赶进宫去，向他皇兄汇报此事情。而董宣武也早就没了花前月下，欣赏花灯的心思，决定将这无人带回到府中保护起来。 平定奢安之乱，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这些土司可不像辽东的野猪皮，女真人在反叛大明之前，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通过战斗早已经练成了一支精锐的军队。可以这么说，女真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接受战士的训练，只要稍一组织，就能形成一支悍不畏死的强大军队，拥有强劲的战斗力。 而这些土司，承平已久，虽然也有土兵，但训练水平却是十分的低下。在他们眼里，可能打仗与械斗没有什么区别，靠的就是个人的勇武，战斗力谈不上有多么强大。这也是为什么土兵与官兵正面交锋，往往兵败的原因所在。 当初安邦彦率领十万土司兵马却攻不下只有三千官兵把守的贵阳也正式因为这个原因。 实际上，在川黔，奢崇明、安邦彦所占的最大的优势，是人心与地利，离开了这两点，他们是无法跟大明对抗的。 而大明军队在川黔，所面对的最大挑战，也是这两点。地形复杂，气候也不容易适应，粮草补给运送不便，容易中埋伏暂且不说。单单这人心，就十分让人头疼。 西南地区，其实还过着比较原始的部落生活，土司在部落中掌控着一切。偏偏这些土司就像是墙头草一般，叛了又降，降了又叛，反复无常，根本难以把握住他们真实的立场和想法。王三善不就是这么战死的么？ 就是这些土司，态度变幻不定，朝廷的兵马不可能处处驻军，永远守在那里。朝廷的兵马在时，他们可以表现得十分温驯，但是朝廷的兵马一旦撤出，他们可能立刻就变了模样。 这其中还涉及到改土归流的事情，要剥夺掉这些土司的特权，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本质上，改土归流已经逼得这些土司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可是，改土归流可以不实施吗？虽然这样的确可以较为容易地结束川黔的战事。 不可以，至少董宣武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只是为了结束川黔的战事，董宣武认为大明朝廷这几年花在川黔的银子，真的是丢到水里面去了。无数将士的牺牲毫无意义。 改土归流是历史的方向，这已经是被历史证明了的，大明或者说华夏的国土内，不能再允许有大大小小的独立王国的存在，无论是打着什么样的旗号。 如果这场战争没有开始打，那董宣武倒是不介意将这件事再拖上些年，全力发展一下大明的其他方面。等有了稳固的基础后，再来解决这千余年的顽疾。 现在不能等了，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打响了，如果让那些土司尝到了甜头，认为只要通过武力反抗就能让大明停止改土归流的步伐，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这意味着将来花更多的力量，更大的代价，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西南地区的土司制度可不止只有川黔两省而已。 土司制度，其实是一种非常原始的，严重桎梏着生产发展的一种制度。在董宣武要建设的新的华夏中，绝不会允许他存在。因为它从根本上就是奴隶制度，土司们通过各种愚民手段对属民们的残酷压榨，享受着皇帝般的生活，这与时代的进步是格格不入的。 更为不利的是，它让大明难以集中全部的实力，去面对这个正快速变化世界的挑战。从后世来的董宣武很清楚，文艺革命后的欧洲是个什么情况，大明已经被西方落下了多少距离，再不清醒过来，奋起直追，等到泰西诸国发觉大明原来只是一只纸老虎，一捅就破，将目光转向东方这块古老的土地时，可能一切都晚了。 回想起他来的那个时代，无数个画面在董宣武眼前闪动。 在某国的领事馆前，因为被拒签而失声痛哭，泪流满面的人们，就像是一群乞求怜悯的哈巴狗。而那些拿到签证者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表情深深刺痛着董宣武。是什么让这个璀璨了五千年的民族沦为了无耻、卑鄙、低下的代名词？ 那些满口爱国的所谓的精英阶层，捞着华夏人的钱，怀里却揣着外国的护照。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贪官污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家人，送到国外去？ …… 这种事情绝不能让它再发生，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董宣武下定决心，他要让华夏的子民走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感受得到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可以放开胆子做任何不违法的事情。不会因为国籍而受到他国的不平等对待和刻意的为难。任何他国的流氓在威胁欺负任何一个华夏子民前，都要认真地考虑一下，他们要付出多大代价，他们的国家又会因为他们的行为，遭受怎样的命运。 他要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以拥有华夏的护照和绿卡为莫大的光荣，而不是相反。他相信，华夏有这个实力。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会给历史怎样的影响，但是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董宣武对自己默默地说。 而明月姑娘的到来，无疑会成为他解决西南问题的一个契机。 第二天，一道圣旨发了下来，五行卫暂缓出师，并急召董宣武入宫议事。 紫禁城，御书房中，来的人不止是董宣武一人，朝中的大臣，六部尚书、内阁辅臣基本上都来了。御书房中的这场非正式的会议，不下于一场小朝会。 今天议论的事情太过机密，实在不适合在朝会上讨论。 信王爷将昨晚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后，天启皇帝抬起头来问道：“各位爱卿有何意见，不妨畅所欲言，朕皆恕无罪，但今日御书房中的一个字也不许外传。否则，朕定斩不饶！” 天启皇帝在会议的开始，就为会议定下了基调，不容任何人反对。这在以前，他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董宣武在辽东和朝堂上的胜利，还有那此给人印象深刻的献捷，给了他信心。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八章 改土归流（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改土归流众臣都沉默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们还有仔细的考虑，权衡其中的利弊才能发出声音。 这一点皇帝也能理解，御书房中的这些人，不是热血青年，所涉及到的利益可谓是深入到大明的方方面面。他们不可能轻率地做出一个有可能违背他们利益的决定。 “董爱卿，你先说！”所以，天子先点了董宣武的名。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董宣武有了自己的观点了。 董宣武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说道：“战争的胜负，臣以为今天的会议不必考虑。即使没有安邦平等人的帮助，臣也有信心能踏平川黔，平灭叛乱。” 首先董宣武排除了可能会给他陈述观点带干扰的因素。 这并非他狂妄自大而信口说出的胡言，而是他认为他有这个实力。 在大洋彼岸的那块大陆上，未来的花旗国人既然靠着原始的火枪，民兵般的素质，就把那块土地上数百万原始居民像打兔子般的杀得几乎精光，他不认为凭借五行卫的实力他还会打不败那帮土司。尤其五行卫还根据西南的地形做了针对性的训练和充足的准备。 而之前明军在川黔的战绩和汇集来的情报也证明了，土司们那所谓的军队战斗力实在不太让人看得上眼。 这一点，众大臣都没有异议。的确，根据五行卫在辽东战场的表现来看，从纯军事角度上来讲，董宣武失败的几率很小。只要奢崇明、安邦彦敢与董家军正面对敌，几乎没有胜利的希望。 “臣想，今天要讨论的要点，恐怕是要不要在西南地区推行改土归流，以及该如何改土归流以及涉及的范围上来。还有，就是该如何处理、回复安邦平派来的使者。”董宣武挑明了要讨论的要点。 众大臣纷纷点了点头，无论怎么讨论，都逃不开董宣武所说的三件事情。 “那董爱卿，你对这三件事是如何想的呢？”天子追问道。 “第一，要不要在西南地区推行改土归流。依臣之见，这件事情几乎不用考虑。大明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一切都只是恢复原状，岂不是太亏了？ 这场战争既然已经开打，而且还要继续打下去，那干脆，咱们就应该为这场战争赋予一些意义，难道不是么？否则，那些死去的人岂不是白死了？无论这场战争是因为哪一个荒谬不经的理由而开始。 这也不正是自大明开国以来，历代先帝和无数士大夫的理想所在？难道不值得我们为之冒一定的风险、付出更多的代价？ 一场关系华夏未来前途和发展的战争，总好过一场没有任何意义只为个人野心的战争，不是么？这样，战士们的牺牲才会更有价值。” 董宣武环顾四周，越说脑中的思路越清晰。 不止天启皇帝在点头，所有的大臣，包括东林党和魏党都在点头。 毕竟西南地区，在他们眼中只是莽荒之地，边远穷困，就算是有钱，也没有地方花。也是他们的手伸不进去的地方，最多不过是安排些亲近的人手，捞取些许贿赂罢了。如果有选择，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任职。 改土归流也罢，不改土归流也罢，其实都跟他们关系不大。至少在短时间内看不到利益所在。不过，如果西南地区能够成功改土归流，这里在座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捞取丰厚的政治资本，讲文明之火撒播于蛮荒之地，这可是流芳百世的事情，必然被史书大书特书。有了这笔功绩，就算他们其他什么都没干，也没有人敢再说他们尸位素餐。 而且，在这件事上，真正冒风险的，是董宣武，跟他们关系不大。 奢崇明、安邦彦成不了气候，迟早都会被朝廷扑灭，这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也是朝廷长久以来并不把奢安之乱太当回事的原因所在。其实只要朝廷承诺，从此以后大明再不提改土归流之事，相信绝大部分土司根本不需要去平定，就会自动召回他们的子弟，甚至反戈相向，帮助朝廷对付奢崇明、安邦彦。平定奢安之乱会容易得多。实际上，若不是王三善坚持要改土归流，贵州的土司也不至于降而复反。 董宣武自己要给平定奢安之乱加大难度，自然也没有人出头反对，枉做小人了。 所以众大臣纷纷表示赞同，这一点上没有人反对。 “该如何改土归流，董爱卿又有何意见？”天启皇帝面带笑容问道，董宣武的话十分合他的心意，那位帝王不希望自己能做几件标榜青史的事情？ 董宣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改土归流关系重大，但也急不得，臣以为，首先应该暂时将范围局限在曾经参加过叛乱的土司，以免叛乱会进一步扩大。也让那些一直作壁上观的土司可以心存侥幸，认为改土归流只是朝廷对这次叛乱的惩罚。” “董大人，这么一来，那其他地方究竟还要不少执行改土归流？”内阁大臣顾秉谦开口问道。 “要，当然要！”董宣武说道，“如何改土归流，关系重大，朝廷并没有经验，这就需要在一些地区做试点，总结经验教训，摸着石头过河。我相信，一旦改土归流取得了成效，其他地区，即便那些土司心中不愿意，他们治下的百姓恐怕也不答应。到时候，朝廷再将成功的经验推广开来，所遇到的阻力将会小很多。 “不错，老臣以为董将军的意见是老成之见！”内阁首辅韩爌瞥了顾秉谦一眼，开口说道。因为董宣武的缘故，虽然在魏党百般为难，韩爌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迅速下野，致仕还乡，直到如今还为东林党占据着内阁首辅的位置。 无论是从东林党与魏党党争的角度出发，还是他与顾秉谦个人恩怨的角度出发，既然顾秉谦发言有为难董宣武的意思，韩爌都必须说话表明支持董宣武。这也是当初东林党共同的决定，当董宣武与魏党发生冲突时，会支持董宣武。 顾秉谦还想说话，却见皇帝身边的魏忠贤朝他使了个眼色，立刻闭嘴不再争辩。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八章 改土归流（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改土归流“至于怎么改，这是一个系统的工程，臣现在也没有头绪。”董宣武见众大臣没有异议，接着说，“不过，直接一下子过渡到朝廷的体制，恐怕也不可能。毕竟，朝中大臣了解西南情况，且愿意去西南任官的官员也不多。如若又一点不慎，只怕会引起更大的祸事。 所以，臣希望，陛下能给臣便宜行事之权，能在四川、贵州根据当地实际情况，进行改土归流。” “不行！”这次轮到韩爌反对了，“地方事宜，自然又地方上的文官来处理！董将军乃是武将，不适合参与地方政事！” “韩大人此言差矣！”顾秉谦悄悄看了魏忠贤一眼，见他并无阻拦之意，于是继续说道，“川黔之乱，刚才董大人也说了，必须从军事与政事两方面下手，不可偏废，若只是要平定叛乱，意义并不大。只有双管齐下，借平乱之机，推行改土归流之国策。 此事必须要有一人总领全局，韩大人，如果将军事与政事完全分开，请问两者当如何配合？出了问题，又当追究谁的责任。当年熊廷弼与王化贞之事，可距离不远啊！” 刚才被韩爌噎住，这笔仇必须要报，要不然就弱了魏党的气势。 “你……以文御武向来是大明的国策！”韩爌大声争辩道。 “以韩大人的意见，你是认为董将军没有资格推行改土归流了？”顾秉谦不失时机地挑拨离间。 “好了，好了！”天启皇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吧，四川的改土归流之事便交由朱燮元去主持，贵州的改土归流就交由董爱卿负责。朕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官，只知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贵州水西仿东江镇旧例，设水西镇，朕钦赐尚方宝剑，一切军务政务，皆由董宣武全权处理。 就这样吧，此事不必再议！”木匠哥非常难得地乾纲独断了一次。 东林党人脸色非常难看，将贵州改土归流之事交给一个武将来负责，此事他们心中非常不满，但不满也好，皇帝既然说了话，他们总不能说不行，不给皇帝一点面子。 况且此事对他们也有好处。董宣武要推行贵州的改土归流，即使平定了奢安之乱，也势必要留在贵州，估计至少也要在贵州呆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这在无形中等于去掉了皇帝的一条胳膊。 韩爌狠狠地瞪了顾秉谦一眼，没再就此事说话。 董宣武心中暗乐，没有想到东林党与魏党的党争竟然帮他争到了参与政务的权力，这是他之前没有料想到的。有了水西做根据地，他就能在水西迅速复制永定谷的成功。将水西建设为西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富裕地区。为复兴大明打下坚实的基础，毕竟，在天子脚下，在关系复杂的京城，很多事情他施展不开手脚的。 第三个问题，就是如何处理明月姑娘的事。 董宣武提出，直接要带明月回贵州，这一建议几乎遭到了所有大臣的反对。别人董宣武可以带走，明月、银铃两人绝不可以离开顺天府，这是人质啊！ 董宣武摇摇头，很无奈，泱泱大明，偏偏在这些小事上做得小家子气十足。区区两名女子，你当人家真的在乎她们的生死？不过这只是细节问题，如果能带着明月、银铃两位姑娘去贵州，无疑对他未来的改土归流有很大的好处。但没有这两人，董宣武认为问题也不大。 御书房这场会议开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董宣武被赋予了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要说服明月、银铃这两位姑娘同意在贵州改土归流。 这项任务董宣武早就想到了，所以大清早就让认特地带她们去参观永定谷“工业园区”，去领略大明的先进生产力。 董宣武还打算第二天让这两个丫头去参观一下五行卫，见识一下现代军队的强大战斗力，让她们明白，踏平水西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并非是一句吓唬人的大话。相信她目目睹了大明京师的繁华，又看到了机械工业下的巨大生产力，再见识过现代军队的强大战斗力，之后谈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至于这样会不会有欺负小姑娘之嫌，影响他个人的形象，董宣武无暇考虑。 回到定武伯府，董宣武正在寻思怎么对两人说起此事，却不料明月、银铃这两位姑娘主动找他来了。 明月、银铃两人找董宣武自然是为觐见皇帝的事。在京城呆了这些日子，家乡几乎每天都在死人，两人心中自然非常焦急。 董宣武皱了皱眉头，说道：“明月、银铃两位姑娘，想见陛下，这问题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我想问两位姑娘，你们见陛下究竟是想向陛下说些什么呢？奢崇明、安邦彦背叛我大明，扰乱四川、贵州两省，大明出兵剿灭，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有一个结果，这是必然的事。无论两位见还是不见陛下，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还是说两位姑娘想希望代表安邦平，表示愿意帮助我大明平定叛匪？以求得朝廷对水西安家不严加惩处？” 明月、银铃两人一怔，略想了一下，明月答道：“安邦彦背叛朝廷，只是他个人的事，我安家其他人大多数还是心向朝廷的。如果朝廷肯既往不咎，我代表我叔叔安邦平，可以答应朝廷，帮助大明平息叛乱。” 董宣武苦笑一声，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要说平定奢安之乱，大明一年前就可以做到了。但是贵州的土司降而再叛，反复无常，已经激怒了大明的皇帝。陛下要的是一个彻底的解决。 不错，你们的确可以帮助大明尽快平定叛乱，可是谁又能保证贵州的土司会信守承诺，不再叛明？” “那是因为你们王大人坚持要改土归流！”银铃大声说道。 “不错，这就对了，改土归流，你说到点子上了。如果大明依旧要坚持改土归流，你们又当做何抉择？”董宣武直视着明月，问道。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九章 莲花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九章莲花明月与银铃都迟疑了，彼此望了一眼，过了好半天，明月方才回答道：“大明皇帝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雄鹰在天上飞，田鼠在土中打洞，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数千年来都是如此，何必一定要逼着田鼠插上翅膀呢？ 况且，我们水西安氏一向对朝廷十分恭敬，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就算是这一次反抗朝廷，也是朝廷的官员欺压太甚。 大明皇帝是上天派下来管理百姓的，不会这么是非不分吧！ 还请将军向皇帝陈述我们的苦衷，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要多少金银，我们都愿意供奉，只求皇帝不要改变我们固有的生活方式。” 明月眼中有些迷离，泪珠在她眼中打转，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董宣武长叹一声，说道：“你的心思，我自然能够理解。大明也有大明的苦衷。我直接跟你们说吧，这个是世界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一成不变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在不停的发展，不停的进步的。如果只想因循守旧，维持现有的生活，迟早都会落个败落灭亡的下场。 即便是大明，也必须顺应潮流，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我这话不是在威胁你们，你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封闭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就比如你们，正如你们说的那样，这数千年来基本没有什么改变，数千年前过的怎样的生活，现在依然过着什么样的变化。 你再看看中原汉人的世界，这数千年来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数千年前，三皇五帝时期，中原的汉人不是同样跟你们现在一样过着同样的原始的部族生活。然而时代的变迁，逼着我们汉人做出改变，不断尝试不同的治理方法，去适应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所以才有了秦皇汉武，所以才有了唐宗宋祖。所以才有了如今富庶的中原、江南、湖广。 十万大山中的藜人，与中原的汉人，原本是同宗同祖，血脉里流的都是华夏的血液，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是你们一味的逃避改变，看不清这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是遵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的，你们生活在十万大山中，所见所闻应该对这法则有所理解。 也幸亏华夏出现了儒家，讲究以仁治国，才能容得下你们在卧榻之侧沉睡了数千年。 如果换做泰西那些白毛狒狒，你们这一支华夏血脉恐怕早化为虚无，成为历史书本中需要考证的传说了。 不要不信我的话，如果你们的眼光在看远一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们会发现，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得起辩驳的。” 说到这里，董宣武从书架上去出一副手绘的世界地图，指着华夏西南地区的崇山峻岭接着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从这里再向南，渡过茫茫的南海，有大片岛屿，是我大明水师曾经到达过的地方，名叫吕宋，曾经也是我大明的附属国。 那里地理条件优越，当地的土人根本不需要辛苦的劳作，就能过上温饱的生活。随手在肥沃的土地上撒下一把稻谷，不久后就会有大片成熟的稻谷等待他们收割。那里的人们甚至懒得收割，任由那些稻谷腐烂在土地里。 只可惜富饶的土地并没有孕育出富强的民族，他们跟你们一样，故步自封，由大大小小的部落统治着，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这种生活是注定不会长久的。泰西西班牙人来了，他们的生活迅速像泡沫般破灭了，所有人沦为了奴隶。奴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你们部落中就有不少奴隶。 相比之下，这些吕宋人还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算听话，不懂得反抗，而西班牙人也需要有人为他们种植土地，挖掘矿产。 再往南，越过茫茫的太平洋，那里有一片更广阔的土地，就是这里。” 董宣武指着美洲大陆说道：“这里也居住一些原住民，而且这些原住民很可能还是我华夏的一支，殷商时期一些流落他乡的子民。他们跟你们一样，满足于现实，不思进取。他们的命运十分悲惨，因为他们不愿意接受做奴隶的命运，反抗从泰西来的统治者，现在几乎被杀光了。 即使有一部分还活着，要么在泰西人的刀剑下沦为了奴隶，要么躲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丛林中，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我们换个方向，坐船西渡，你们同样会发现一片辽阔的大陆，叫做非洲大陆。你们在京城街头看到的那些黑得像涂了墨汁般的昆仑奴，其实就是来自这片大陆。 这个大陆的土地同样的肥沃，养育着无数像你们一样的部族。 泰西人强大起来后，首先就是对这片大陆动了手，这里的人成为奴隶的来源，美洲大陆原住民被杀得差不多后，所需要的奴隶绝大部分就是从这里运送过去的。当然，真正能到达美洲大陆的昆仑奴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恶劣的环境下，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被扔进了大海喂了鲨鱼。” 说到这里，董宣武直起了腰，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大明，同样面临着这相似的命运，只是现在我大明看上去还十分强壮，那些泰西人一时还不敢动手而已。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多了，如果我们还不能及时醒悟过来，奋起直追，也许数十年后，也许数百年后，这种命运就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不止是中原、江南、湖广的汉人，也包括十万大山中的你们。 我，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上，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和代价，我董宣武，一定要让华夏拥有一席之地，不再受人任意宰割！” 说到这里，董宣武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两眼炯炯，射出摄人的光芒。 明月、银铃两个小姑娘吓了一大跳，两人对视了一眼，明月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这对我们藜人又有什么好处，给泰西人做奴隶也好，给汉人做奴隶也好，都是奴隶，我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不，你们不是奴隶，十万大山中的所有藜人，都不是奴隶，在不久的将来，我会让大明的土地上，再看不到一个奴隶。你们作为华夏血脉、大明的子民，和所有汉人一样，拥有相同的权利。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也可以挺起胸脯遨游世界，不用担心有人敢对你们有任何不利的企图，因为你们都还是华夏族裔，大明子民，任何不公正的对待，大明都会为你出头，哪怕因此会引起战争！ 另外，我还会尽力把十万大山建设成为像京城、中原这样的富庶之地，让苗疆永远告别愚昧与落后。让十万大山中更多的土司看到希望，看到改变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自愿地加入到改土归流中来。” 董宣武挥舞着手臂，口吐莲花，声音越来越大，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这些话，他从未对人说过，包括李轻盈和信王爷。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明月、银铃两个小姑娘听，还不如说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董宣武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明月、银铃两人究竟听懂了多少，不过看她们的表情似乎被董宣武的话说得有些心动。过了良久，明月方才说道：“支持改土归流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董宣武点点头，回答道：“这是当然，但是有一点，无论你们支持还是不支持，改土归流势在必行。支持大明，加入进来，你们会发现，你们从中得到的好处，远比你们原来得到的要多得多。董宣武话尽至此，还请慎重考虑！” 董宣武当然明白，像入京觐见皇帝这种事，肯定不是靠这两位姑娘做主，背后一定另有其人，那名五十多岁叫苍叔的男人很可能才是真正做主的人。不过明月和银铃既然不肯说破，董宣武也只好装作不知。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章 行军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章行军明月、银铃回去后跟那位苍叔究竟是如何商议的，董宣武并不知道，也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在接下来的几天，见识到大明的强盛和五行卫的强大的明月、银铃不断来找董宣武，在得到董宣武一系列的承诺后，那位苍叔终于露了面，亲自来找董宣武。 董宣武猜得没错，这件事真正的主导者，的确是苍叔。 苍叔的地位没有明月、银铃高，只是安邦平的一位谋士，但是他对事情准确的预见性和敏感性，以及他的忠心，赢得了安邦平的信任。所以，安邦平才会派他来协助明月、银铃两人。说是协助，实际上，重大事情上，都是由苍叔拿主意。 毕竟，明月和银铃不过是两个十六七岁小姑娘，安邦平又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轻率地交给她们俩？ 这次两人的密谈只有董宣武与苍叔在场，两人究竟谈了什么，董宣武对谁都没有说。只是三天后，便带着明月、银铃和苍叔三人进皇宫觐见了木匠哥。 这次会面的气氛非常友好，在董宣武私下已经与苍叔谈好条件后，这次见面其实不过是礼节性的，双方心照不宣。明月、银铃两人被接入信王府，名义上的理由是天子对两人的印象特别好，想更多的了解川黔的情况，随时待诏，但是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其实不过是将两人变相的软禁了。 不过苍叔却被放出来，回贵州去了，毕竟，与安邦平联络之事，总需要人，而且苍叔的身份低微了些。 大明天启五年二月初一，天启皇帝登台拜将，加兵部侍郎衔，被任命为川黔巡按，总督四川、贵州军务，并授尚方宝剑，成立水西镇，统管水西改土归流之事，根据需要，可视情况插手贵州政务。 这个权力可谓是非常大，有了这一条，贵州改土归流的事情就不怕有人有意刁难了。 除此之外，天启皇帝还给了他就地制造火药等军资物品，以避免运送这些东西进入贵州造成巨大糜耗。 火药在大明可是管制品，私自制造、贩卖火药是重罪，天启皇帝肯将这部分的权力下放给董宣武，这表明了皇帝对他的信任和对改土归流的期待。 当然，五行卫的强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火器的强大。没有了火药等军用物资，五行卫的实力会下降一大半。但川黔自古都以地势险要闻名，要从京城运送一批火药等军资到川黔，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到时，白菜恐怕比猪肉还贵，这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登台拜将，誓师之后，董宣武五行营将士、民夫以及工匠总计一万三千多人和大批的给养物资出发，来到通州，登上船了早已经准备就绪的近三千艘福船，乘坐福船，通过大运河，直下扬州。 近三千艘福船浩浩汤汤，场面蔚为壮观。 然后又从扬州，借着东风，扬帆溯流而上来到宜昌，历时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到了宜昌，除大部分的补给依旧走水路运抵成都外，董宣武命令五行卫战士下船，步行进入四川。 之所以这么安排，一个原因是因为宜昌再往上走，水路太过危险，而五行卫的战士绝大多数都不识水性，如果继续走水路，太过危险，万一船沉了，战士们掉到江里，基本就捞不回来。董宣武把这些战士们都当成宝了，损失一个他都舍不得，要是真不幸沉了那么十几船、几十船战士，他还不得疼死？ 至于物资，在于董宣武看来，远不及战士们重要，损失了也就损失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反正五行卫现在根本不缺钱。 另外一个原因，战士们进入西南做战，也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虽然之前做过大量的针对性训练，但训练毕竟只是训练，北方与西南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还是有太大的不同，董宣武也打算借着这次行军进行拉练，演练各种战术，让战士们熟悉西南的气候、环境和地形。 董宣武的要求在保证每天保持五十里的行军速度，尽可能多的在沿途演练尽可能多的科目。 这可忙坏了作战参谋处的所有的参谋。他们每天必须根据所经过的地形，为每只部队设定对应的演习预案，模拟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既要达到训练队伍的目的，还不能拖延每天的行军速度，除此之外，还有沿途粮草供给安排等等，纷繁复杂，每个参谋都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这种事情，上次董宣武在率军出辽东时候弄过一次，有前车之鉴，经过了头两天的混乱后，后面众人渐渐摸到了诀窍，渐渐有序起来。 正因为如此，一批合格的参谋队伍也逐渐成长起来。其中一位叫柳若非的参谋脱颖而出，受到了董宣武注意。 这位柳若非原本是学子监的监生，前途可谓是无限，可是他偏偏放弃了文人的身份，半年多以前不顾一切加入五行卫。 这小子还真不赖，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成绩优异，名列前茅，然后直接进入参谋部继续学习。 在学习期间，柳若非针对参谋部的一些规章制度提出了不少改进意见，并因此被熊廷弼所赏识，破格提拔为少尉，成为重点培养对象。这次行军的安排，柳若非同样显示出他过人才华和想象力，受到了董宣武的重视。 艰苦的行军、训练总是有回报的，这一路行军，五行卫不仅仅锻炼出了一个合格的参谋处，也逐渐让战士们适应了山地作战的环境和地形，战斗力和应变能力进一步提高，也进一步激发了战士们的士气。 当经过四十多天的行军，他们赶到成都之时，当地百姓看到的并不是一支疲惫之师，而是一支斗志昂扬的精锐之师。 当然，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在这一路中，虽然董宣武带着不少的军医和药物，但是还是有三十多名战士或者因为水土不服感染急症、或者因为被毒虫所咬、或者因为失足坠落山崖……等原因而牺牲。重伤或卧病不起的更高达一百五十多人。 至于轻伤，或者曾经受伤的，据统计足有两千三百多人次。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一章 形势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一章形势成都，四川布政司戒备森严。 “董大人，此次率大军戡乱，不是准备做何计较？”朱燮元开口问道。 朱燮元，浙江绍兴府山阴县白洋村人，原名懋赏，字懋和，号恒岳，又号石芝，万历二十年进士。 历史上的奢安之乱实际就是由他指挥平定的。 “朱大人，董二初来乍到，对这里情况一无所知，哪里有什么计较？还请朱大人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大家一起商讨一个讨贼的可行之策。” 董宣武朝朱燮元躬身下拜，他与朱燮元之间的职权其实是有重叠的，而且朝廷也没有明确说剿灭奢安之乱以谁为主，分明含有用朱燮元钳制他的意思，他又怎敢托大。 朱燮元眼中精光一闪，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原本他以为董宣武年轻气盛，得天子宠信，身居高位，又有辽东破虏之功，少年得志，必定会意气风发，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而且，在辽东，董宣武与袁崇焕的官司可谓打得天下皆知，想必此人极难相处。在朱燮元心中，已经动了辞官的心思。 却没想到董宣武如此谦逊，在他面前处处以他为先，没有丝毫狂妄的意思。 原本在成都城外，朱燮元看了董宣武所率五行卫的军容，已经颇为诧异，高看了他一眼。到了此时，见董宣武如此这般，朱燮元对董宣武的评价更高，对董宣武芥蒂之意渐去。 这几年来，因为奢安之乱，川、黔两地糜乱，也全靠他一力支撑，才能维持如今的局势。 天启元年九月十七日，四川永宁土司奢崇明在重庆起兵造反，杀死巡抚徐可求等军政要员二十余人，占据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建立了所谓的“大梁”，并设立了丞相、五府等官。 随后，奢崇明、奢寅率军数万，分道向成都进发，先后攻陷富顺、内江、资阳、简州、新都、龙泉。 十月十八日，包围成都。 这时由于事发突然，成都的守兵只有两千多人，时任布政使的朱燮元一边急调石柱宣慰司、龙安府等地官军入援，一边同巡按御史薛溥政一起固守成都。 巡抚徐可求已死，朝廷急升朱燮元为四川巡抚，并调派杨愈茂为四川总兵官，入川平叛。 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分兵两路，一路由她的弟弟秦民屏和侄儿秦翼明等率领，率士卒四千官兵进驻南坪关，扼重庆叛军归路，又分兵守忠州。 另一路由秦良玉率领，自统精兵六千人沿江西上。 同时当时的贵州巡抚李标派总兵张彦芳、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等援救四川。 从十月至十二月这两三个月间，大小百余战，消灭叛军一万余，先后收复遵义、绥阳、湄潭、桐梓、乌江等地。 而叛军方面也没闲着，奢寅日夜攻打成都城，成都城岌岌可危。 好在这时，秦良玉等各路援军终于赶到成都，与登莱副使杨述程、安锦副使刘芬谦大败叛军于牛头镇，并收复新都。 天启二年正月二十九日，朱燮元以叛军将领罗乾象为内应，又遣部将设伏诈降，诱崇明至城下，再败其军，罗乾象投降，成都解围。 官军乘胜追击，先后收复资阳、内江、简州、泸州等四十余座州县，奢崇明父子退往永宁。 五月二十三日，在朱燮元策划下，诸军进逼重庆。 秦良玉率秦军夺取了二郎关，总兵杜文焕攻破了佛图关。川东兵备副使徐如珂也击退奢寅派来的周鼎数万援军，歼敌万余。 二十八日，收复重庆，斩杀叛将樊龙和张彤等人。逼得奢崇明不得不退守永宁。 此后，由于地形缘故，双方在建武、长宁、珙县、宜宾、遵义一带缠斗不休，互有胜负，局势一度进入相持阶段。 天启三年春，朱燮元吸取了“我以分，贼以合”因而未能彻底平叛的教训，决定集中兵力，直捣永宁。 于是朱燮元明修栈道，在纳溪设疑兵，佯装将纳溪作为主攻方向，调动了叛军的主力，但实际上暗度陈仓，暗中集中主力于长宁，进兵永宁。 一路上官军连战皆捷。到四月，终于一举攻克了永宁。 五月时，又攻克了蔺州。 逼得奢崇明父子不得不率余部败退水西龙场，投靠贵州安邦彦。后又分兵犯永宁、遵义，皆被被川军击退。 四川总兵官李维新、监军副使李仙品、佥事监军刘可训等，统率各将，分五路进兵龙场，擒获奢崇明妻安氏、弟奢崇辉及叛军大学士、经略、丞相、总督等文官武将多人，斩首万余人，奢崇明父子受伤率领残部逃跑。 此时，新任贵州巡抚王三善也率军长驱直入，夺下了水西安氏的老巣大方，逼得水西土司安位和他的母亲奢社辉逃到火灼堡，安邦彦也逃到了织金。安位乞降。 当时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只可惜当时朝廷认为胜局在握，于是想通过这个机会，推行改土归流，下令废除水西、永宁宣抚司，设立道府治理其地。 这一政策立刻引起了川黔两地原本投降的土司们的恐慌，再次反叛朝廷，王三善所率的官兵，在从大方退兵的途中遇伏战死。 西南第一武将之称的总兵鲁钦被迫率残卒败退，朝廷将其革职，命戴罪治事。 安邦彦乘机围困贵州战略要地都匀、凯里，鲁钦奉命率军救援，在汪家冲一带将叛军击败。但在率军回撤途中，鲁钦中叛军埋伏，部下死伤惨重，再次被贬，命立功自赎。 后来，鲁钦趁着叛军之间发生分裂之机，兵分三路进行围剿，在米墩山一带生擒叛军头目天保和阿买，破焚一百七十四寨。因此被官复原职。 哪知去年八月，安邦彦率部偷袭，鲁钦不防被攻破了营垒，导致明军溃败，鲁钦当场拔剑自刎。 贵州形势愈发不可收拾。 四川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些原本被打服投降的土司，听说朝廷要改土推流，又重新造反，奢崇明找到机会，再度崛起，屡次通过偷袭、埋伏大败官军，一举收复了永宁地区。 也亏得有朱燮元在主持大局，凭着他的威望，才能强压住，没让局势因为兵败而像贵州那般崩坏，勉强与奢崇明维持相持之势。 但说到底，因为朝廷坚持要改土归流，四川大部分土司都是心向奢崇明，即使现在表面上对朝廷恭敬顺服的土司，背地里准备做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一句话，就是敌友难辨。 四川情况也许还好一些，毕竟这边的汉人的比例原多于贵州，重点的城市与关隘还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贵州则不同，汉人比例不及十之一二，形势要比四川严峻许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二章 英雄所见略同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二章英雄所见略同其实这些，董宣武早已经通过军统有所了解，但从朱燮元嘴中说出，又有些不同。毕竟朱燮元是此事的亲历者，他当时的所思所想，为何做出那样的决断，让董宣武深受裨益。 “朱大人，你对现在的局势如何看？”听完朱燮元的介绍，董宣武又紧接着问道。 朱燮元叹了口气，答道：“平贼容易，除根难啊！” 董宣武深以为是地点点头。 叛乱土司的土兵战斗力其实并不强，与朝廷兵马正面对抗，往往即使是人数倍多于朝廷兵马，也打不过朝廷大军。所以，朝廷兵马一路平推，无论是奢崇明还是安邦彦，都是挡不住的。 但是川黔两省，特别是贵州，地形复杂，当地土司又或明或暗支持安邦彦，进军途中，如果稍不注意，处处可能遇伏，人家根本不跟你正面打，只跟你打游击战，袭击战和丛林战，你纵然有千斤的力气也使不上啊。 就像后世的a国进行的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占领阿富汗、伊拉克没花多大，几乎是摧枯拉朽。但是要清理那些残余势力，却是难上加难。至今a国都难以从中脱身。 现在川、黔两省的情况，无论从地理环境，还是从民族环境上来说，比之阿富汗、伊拉克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就是朱燮元所说的“平贼容易，除根难啊！” 无论是奢崇明还是安邦彦，他们打不过时，完全可以放弃据点，退入深山。那时，莫说董宣武这七千兵马，就算加上朝廷的十多万官兵，又能哪里去找他。 搜山？十多万官兵扔进了十万大山，简直就是一把沙子撒到了大海里，根本起不到作用。 在这深山野林中，根本无路可循。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即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又如何？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面对面可以看得到人，鸡犬之声相闻，但真要寻过去，没有三两日是根本做不到的。 等官兵累得像狗一样的赶到了，人家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不说这些，深山密林之中，不知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蛇虫鼠蚁，官兵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更不熟悉对这些蛇虫鼠蚁的防护、应对方法，只怕未曾遇敌，就损失惨重。 董宣武率军步行入川，对此深有体会。即使没有遭到敌人的袭击，而且只在驿道附近，一路行来，就牺牲了三十多名战士。如果远离驿道，深入崇山峻岭之中，进入古今都几乎没有人涉足的莽荒之地，那这种非战斗减员必然会更大了。 如果对方再在密林中设下些机关，预设埋伏，那后果更不堪想象。 最关键，那些土司的心也不在大明这边。 改土归流直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废掉了他们的特权，他们的反对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大明肯放弃改土归流，那些土司也许不会介意帮助大明剿灭奢崇明、安邦彦。可以这么说，如今只要朝廷同意，停止改土归流，并辅之以重赏，大明根本不用动用官兵，奢崇明、安邦彦那些部下都会自动散去，甚至会将他两人的脑袋拿来请赏。 可是问题是，大明也绝不愿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数千万两白银，只是为了铲除奢崇明、安邦彦两人。 奢崇明死了，还会冒出张崇明、李崇明、杨崇明……不进行改土归流，这种局面将永远也不会改变。 停止改土归流，朝廷的脸面何在，大明的威望何在？ 这也是朱燮元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的症结所在。 见到朱燮元神色有些消沉，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朱大人，其实不必着急，那些土司暂且不说，那些土民之所以肯跟随着土司造反，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尝到改土归流的好处。若是他们尝到了改土归流的好处，我便不信他们，还会心甘情愿，肯跟着那些土司造反，还要受那些土司的欺压和剥削。” 朱燮元苦笑一声，摇摇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战乱不休，即便有好处，也会被战火焚烧一空。而改土归流是件长远的事，好处哪是那一时半会儿能显现出来的？ 我大明虽然强大，但这样的耗费又能支持多少年？ 还有，土司管理土民，便如饮食一般，由来已久，当地的土民早已经习以为常。山高皇帝远，在土民心中，有的只有土司，哪里有什么皇帝、大明天子？土司就是他们的土皇帝。 想让他们归心朝廷，哪里会是件容易事？” 董宣武没想到朱燮元这般不看好朝廷的改土归流，不欲跟他争辩，微微一笑，说道：“也对，若真是那般容易，哪里还轮得道我辈做？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最紧要的是先平定川黔之乱。不知大人有何见解？” 朱燮元张了张嘴，忽然眼珠一转，笑道：“董大人不远万里来到川黔这蛮荒之地，绝不会对这川黔之地毫无了解，想必心中早有良策，何不说出来听听？” 董宣武见朱燮元不肯轻易说出自己的见解，却来考校自己，也笑了笑，回答道：“不瞒老大人，董二在来之前的确派人对川黔做过一些了解，也的确想了一条对策。不如这样，老大人，你我各自将自己的心中的对策写在手心，看看彼此的究竟是怎么个想法，然后相互参谋参谋，如何？” 朱燮元为官数十年，原本就对骤升高位的董宣武有些不服，借此机会正要看看董宣武究竟有什么真本事，听闻此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两人各取笔墨，分别在各自的掌心写下几个字。 两人写好之后，展开手掌，只见朱燮元的掌心方方正正写着八个字：“截其关键，分而歼之！” 而董宣武的掌心只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赤水卫！”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朱燮元与董宣武掌中写的字虽然并不相同，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 朱燮元的意思是占据一处奢崇明、安邦彦必救之所，截断奢崇明与安邦彦的联系，然后各个击破。而董宣武的意思更明显，这个地点就是赤水卫。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三章 心存疑虑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三章心存疑虑赤水卫，位于遵义仁怀县境内，东南与习水县接壤，西北分别与古蔺、永宁、合江交界。 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原怀阳县，其属归还给了播州宣慰使司管辖。 万历二十九年，平定播州叛乱后后，朝廷在此实行改土归流，划出仁怀里、龙门里、上赤水里、丁山里、小溪里等地重新设置仁怀县，隶属于四川行省遵义军民府管辖。 “我军如果能光复并且守住赤水卫，就可隔绝南北，将水西与永宁之间的通道断开，之后要想先打水西、就打水西，要想先灭永宁，就灭永宁。一切主动权都操之我手！”董宣武眼中光彩熠熠。 朱燮元叹了口气说：“赤水卫事关永宁、水西的存亡，老夫知道，贼亦知道。据老夫所知，奢崇明在赤水卫屯有五千兵马，都是贼兵中身强力壮、悍不畏死的顽匪。 偏偏这个地方，地方狭窄，沿途地势险要，粮草补给运送困难，也摆不下太多兵马。 去的人少了，根本攻不下它来，去的人多了，粮草又难以供给。 而且，赤水卫一旦有变故，永宁的奢崇明、水西的安邦彦必定来援。两面夹击之下，我军即使攻下了卫水卫，也难坚守。其中粮草就是一个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 留守的人少，挡不住贼人两路夹击，留守的人多，粮草一断，等若是送羊入虎口。 正因为如此，老夫才一直犹豫不绝，不敢轻易走这步棋。” 听了朱燮元的话，董宣武哈哈大笑，说道：“老大人不必担心，关于这一点，董二早已有了打算。 我打算先将足够一个营坚持半年的粮食、补给物资先行运送到遵义，然后派出白虎营一个营，约一千二百名战士突袭赤水卫。与此同时，趁着奢崇明不备，利用赤水从水路，将防守赤水卫的物资运抵赤水卫。 有了这批物资，即便奢崇明截断了水路，我想凭借我白虎营一千多名将士，在赤水卫坚守三五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三五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好办了。 占领了赤水卫，就断掉了奢崇明逃往贵州的退路。只要周围的友军再封锁死永宁的其他路径，奢崇明便无路可逃，只能死守永宁。 到时我五行卫再会合遵义的秦军，永宁就算再坚固，再险峻，即便用火炮轰也能轰出一条路来，杀进永宁，先彻底解决掉奢崇明，先行平定四川战乱。 解决掉奢崇明，贵州安邦彦那边就等若是被断掉了一条胳膊。就算安家在水西势力庞大，但要与我朝廷兵马相抗衡，恐怕也很难，除非他安邦彦真的甘心潜入深山中做野人。 哼哼，到时后就算安邦彦真的打算潜入深山中做野人，我也有办法把他抓回来。” 朱燮元面露忧虑之色，说道：“董大人，五行卫仅凭一千多人，真的能攻下并且守得住赤水卫么？ 要知道，这支兵马一旦派出去，实际上就是深入敌后，孤悬于敌后，很难再有援兵。仅凭一千余人，真的可以坚守三到五个月么？ 而且，赤水水流湍急，并不适合行船，通过赤水，真的能将物资顺利送往赤水卫么？ 另外，永宁是奢崇明的老巣，沿途关隘极为险峻，五行卫真的能在三五个月内拿下永宁么？ 上一次我军攻入永宁，还是在当地的土司里应外合之下攻下的那些关隘。就算如此，我军也战死了万余人。 如今土司们死心塌地跟着奢崇明，要是强攻的话…… 老夫以为，要取永宁，还是要先取得当地土司的支持，里应外合才好，这还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朱燮元摇摇头，并不看好董宣武计策。 董家军在辽东的战例朱燮元虽然听说过，但他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五行卫的战力，并不相信朝廷塘报中的那些话，认为其中夸大其辞。其中以宁远大捷尤为可疑。 朱燮元认为仅凭董家军区区两千兵马，千余关宁军，怎么可能顶得住一万多女真人的冲锋和夹击，更不要说还有近万的汉军。 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宁远城中的五万兵马肯定是出击了的，只是董宣武与袁崇焕素有矛盾，天子又宠信董宣武，所以董宣武借着天子宠信，把宁远城中关宁军的功勋抹杀掉了。 第二种可能是，努尔哈赤身边根本没有带那么多的女真人，而董宣武所率的兵马也绝不止塘报中的三千人。 看看董宣武这次带来的七千五行卫，分明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朱燮文认为第二种可能比较大。天子命令五行卫奔赴辽东，董宣武没有理由只带去两千人马。 七千五行卫，加上数千关宁军，对阵数千女真鞑子和伪汉军，借着火器之威击败对方，这样才合理。 而朝廷为了宣传，故意夸大其辞，这种事，朝廷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董宣武知道朱燮文并不太相信五行卫的战力，笑了笑说道：“此事不急在一时，这样把，五行卫的粮草补给辎重早已经运抵成都，朱大人，还要麻烦你安排人先期将其中一部分运抵遵义城。 来的途中，董二听说成都虎头山周围盘踞着一伙顽贼，大概有三百多人，经常四下打劫。宣武想，既然五行卫来，一时也无事，何不由我五行卫剿灭这伙顽匪。” 朱燮文大为惊讶，他没料到董宣武连这件事也知道。成都城五十里外的虎头山上的确盘踞着一伙顽匪，盘踞在虎头山十多年了，平时无恶不做，专门打劫过往的客商，官府头痛不已。 倒不是这伙顽匪有多么强大，而是如果大股官军去剿匪，这伙强盗就会分散蹿入山中，寻他们不着，但若是小股官军去了，这伙强盗依据险要地形，官军根本攻不上山去，徒劳耗费兵力。 既然董宣武主动提出剿匪，解决这个问题，朱燮文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董大人既然有安定一方的心思，老夫当然是乐观其成，不过，真要剿灭这股顽匪，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知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朱燮文也想看看那传说中所谓的董家军究竟有几斤几两。 “明天吧，这种事当然是趁早不趁晚！朱大人，不如明日一起去观战如何？”董宣武轻描淡写地说道，宛若是邀请朱燮文一起出城踏青一般。 区区三百多名顽匪，董宣武还真没放在眼里，就算是五行卫牛刀小试吧，也好让这位朱巡抚见识见识五行卫的实力，坚定一下信心。毕竟，朱燮文如果不了解五行卫的战斗了，那日后配合起来，会出现很多问题。 虎头山的土匪们，算你们倒霉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四章 点兵（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四章点兵次日清晨，朱燮文率领数十人卫对便来到了城外驻扎的五行卫军营。 趁着五行卫战士通报的时间，朱燮文仔细观察起董宣武的营地。昨日五行卫初到，这营地还不成规模，现在已然成形。最外边一块，地上扎着许多木桩，约有二十米的范围，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处。 木桩上面缠绕着些铁丝，相互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大片杂乱的铁丝网。细看，那铁丝上还绑着些细小的铁蒺藜样的东西。 有钱真是任性呀！ 朱燮文心中暗叹了一声。七千多人的营地，再加上民夫民壮等其他人，一万三千多人，这营地的范围可不小。只这么一大片铁丝交织成的网，不知要耗去多少生铁，更不要说要将这些生铁打造成丝的人力。如若用这些生铁打造兵刃军械，不知能打造出多少刀枪箭矢来。 可是人家，全然不当一回事就这么像麻绳般地绑在营地之外，估计也就起一个警戒的作用。 再往里，是一道深达两米，宽两米的壕沟。 壕沟的那边是一圈新打造好的拒鹿，拒鹿之后，是一道矮土墙，这土墙也不高，才齐胸高，但修得十分厚实，足有一米来宽，用来御敌肯定是起不到怎么作用。 而且这土墙也不是修成一条直线，而是故意修成之字形波浪状。这个朱燮文可以理解，波浪形的城墙有利于从两个侧翼攻击来犯的敌军，就像成都城城墙那探出的马脸的作用一般。不过，让朱燮文不解的是，凭借这道齐胸的的土墙，这样的设置又有什么用处？ 土墙的那一侧，每隔百米就建起了一座箭塔，以作警戒瞭望之用。 …… 整个营地与朱燮文以前所见到的完全不同。 正在迷惑间，董宣武已经带人迎接了出来。寒暄过后，董宣武见朱燮文对营地十分好奇，哈哈一笑，指着营前的这片布置，笑着解释说：“大人莫要小看了这片布置，当初在广宁城下，在宁远城下，我五行卫之所以能大获全胜，靠的就是这一套。如果没有这套防御体系，宁远城下的那场大捷，不知要多付出多少代价。” 董宣武也不藏私，将各种布置的作用详细的解说了一遍。 朱燮文久历战场，不是迂腐的书生，对兵家战事也有其独到的理解，听董宣武这般一解释，朱燮文这才恍然大悟，不觉拍案叫绝：“董将军，以前老夫总以为邸报上将军在辽东的那几场大捷多有夸大其辞，现在看来，果真是真有其事。董将军真乃兵家之奇才也！” “老大人过奖了！”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时候不早了，且容董某集合队伍，由老大人随意点上一支队伍，去剿灭那伙顽匪。老大人以为如何？” 朱燮文有些不解，心中暗道：“难道事先董宣武并没有安排好那支部队去出征，他就那么有把握，我随意点出的一支兵马就能剿灭那股顽匪？”不觉间对五行卫更多了几分期待。 董宣武带着朱燮文来到临时建起的校场，朱燮文惊讶地发现，五行卫并没有事先集合好，校场上东一片西一片，五行卫战士们只是在进行例行的训练，似乎对即将出征剿灭土匪的事一无所知。 董宣武有心显示实力，一挥手，集合号声起，原本散布在校场四处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集合成一小队一小队的人马，从四处集合到校场北边的土台之下。 不止如此，各处营房中，除了一些必要的留守人员外，也有一小股一小股的战士们朝这里汇集而来。 不到小半炷香的时间，除了正在执勤的战士，和后勤人员等非战斗人员，近七千战士竟然都穿戴整齐，集结于土台之下。一个个如钢枪般地戳在地上，怎么看都是一条直线。整个校场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各支队伍汇报集合完毕之声，顿时鸦雀无声。七千兵马竟然无一人交头接耳。 果然不愧是精兵、禁卫之师！ 朱燮文眼睛一亮，他不是没见过精兵的人，秦良玉的秦兵，在他眼里，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骁勇之师，不过跟五行卫比起来，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纪律，都明显显出差别来。 五行卫的营地可不小，从营地各出奔跑过来，至少也要一、两盏茶的时间，更不要说整肃队伍了。能在不到小半炷香的时间集合完毕，丝毫不乱，即便事先早有准备，也是极为难得之事。 正常的情况下，七千多大明官兵，想要集结完毕，怎么也要小半个时辰，五行卫能如此迅速的集结完毕，可见其平时训练有素。 一支兵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集结完毕，经历过战火的朱燮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能迅速地投入战场，抢得先机。战场之上，形式瞬息万变，时机一现及逝，如此快的反应速度，意味着五行卫能比别人更好的把握住战机。 朱燮文顿时对五行卫的评价提高了一大截。 “请老大人点兵！”董宣武笑着对朱燮文说。 “不知董将军此次前去剿匪，打算带多少人马？”朱燮文有心考校董宣武。 “区区三百多名土匪，乌合之众，能用得了多少兵马？”董宣武呵呵一笑，“况且，贼匪耳目众多，人去多了，估计到了虎头山，那帮土匪也该逃得差不多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董某以为，一个连，在加三门三磅炮足矣！ 当然，护卫部队不算在内，他们也不必参加战斗。 哦，五行卫的编制与朝廷其他兵马的编制有所不同，一个连约一百来人。 老大人也看到了，下面的军队分成一块一块的方阵。每一个方阵就是一个连。老大人大可以随意点一个方阵即可。” 董宣武轻描淡写地说道，毫不在意。 一个连，一百多人？ 这个董宣武，也未免太狂傲了吧？他真当那些顽匪是泥捏的不成？你五行卫的确比大明其他官兵更精锐，这一点，老夫也承认，但兵危战险，岂能儿戏？ 第九十四章 点兵（2） 一百多官兵去剿灭三百多盘踞虎头山数十年之久，占有地利的悍匪这董宣武做事究竟靠不靠谱 朝廷怎么派出一个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来平定川黔之乱，真是可惜了这校场上的七千健儿。 朱燮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觉有了一丝怒意。 不止是朱燮文一个人这么想，随他一起来的几名官员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朱燮文轻轻扯了扯董宣武一把，低声说道“董将军，老夫知道五行卫战力非凡，但毕竟兵危战险。虎头山上的那股顽匪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人称混世龙，皆是不要命的悍匪，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而且占据有虎头山天险。 普通的官兵，没有数千兵马，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所以官府这么多年来才拿他们没有办法。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五行卫虽然精锐，一百多兵马，也未免太少了些，难免会吃亏。 董将军，不如派一千兵马前去剿匪如何 老夫相信，凭借将军麾下的一千兵马，一定能拿下虎头山，歼灭这伙顽匪。” 朱燮文这是给董宣武台阶下，他虽知道董宣武此次去歼灭混世龙这股顽匪是想显示董家军的军威，但他也不愿看到五行卫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事关朝廷的颜面，也关系到百余条将士的命。董宣武此战如若战败，不止会遭人嘲笑，留下话柄，还会重挫五行卫乃至其他友军的士气。 试想，友军如果知道朝廷派下来的友军是这么一个夯货，谁还会放心将背后交给他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么如此一来，还谈什么合作 朱燮文所说的况，董宣武怎么会不知道，早在半年前，董宣武就命令军统搜集川黔的报，军统不知往川黔派出了多少谍报人员，又收买安插了多少钉子。对于川黔的况，董宣武甚至比朱燮文知道得还多、还详细。 盘踞在虎头山的这伙贼匪的况，早已经被董宣武摸得一清二楚。朱燮文知道的况他都知道，朱燮文不知道的况，比如成都城外的小石坡，有一个大财主，名叫李世旺，他所在的那一大片庄园，实际上是混世龙这伙贼匪隐藏的真正据点，董宣武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董宣武之所以敢只派出一个连的兵力去清剿这伙顽匪，是经过参谋处反复推算后得出的结论，一个连完可以胜任这个任务。 呵呵笑了几声，董宣武有成竹，说道“老大人，你太高看这伙顽匪了，什么混世龙，不过是乌合之众，在我五行卫眼里，他们不过是一条虫。朝廷一直没有剿灭他们，一来是因为官军没有太当他们是一回事，另外也是因为他们太狡猾，官军势大时，他们干脆放弃山寨，混入百姓之中。让官军一拳打空，有力气也无处可施。 老大人大可放心 凭借一个连，董宣武绝对有把握剿灭他们。今天我之所以只派一个连去剿灭这股顽匪，就是怕他们跑了。董某就是要率领一个连的兵力大摇大摆地去剿匪，我想，如果那条虫总不会因为我们这一百多人就被吓跑了吧 派去的人多了，这条虫得到消息，只怕早溜得没影了。 还请老大人点一支兵马” 朱燮文见董宣武并没有将他的劝诫放在心上，一意孤行，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毕竟，他是四川巡抚，董宣武却有便宜行事之权，两人并没有上下之分。董宣武一定要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不知贵军中白虎营是哪一支兵马”朱燮文见说不服董宣武，开口问道。他想，既然董宣武打算派白虎营去奔袭赤水卫，想必白虎营是五行卫中战斗力最强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在这最强的兵马中点出一百多人，也许可以少牺牲些将士。 董宣武抬手指道“那杆五行白虎旗下的十一个方阵，前十个就是白虎营的十个连，另外一个是警卫连队。不知老大人看中了那一个连” 朱燮文答道“就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方阵吧”朱燮文对五行卫各支部队的战斗力无了解，只能随口乱点。反正他对董宣武这次剿匪行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期望败得不要太惨。 董宣武点点头，上前一步，高声宣布“白虎营第一标一连留下，其他部队，解散” 随着这董宣武一声令下，土台下集合近六十个连队纷纷由连长带领有序地散去，继续进行常训练。土台之下只剩下白虎营第一标一连一百多人如标枪般的站立在当场，等候命令。 董宣武当即命令白虎营第一标一连正副连长上台，简单向他们介绍了况，交代了任务，并将参谋处早已经拟定好的作战计划以及相关报交给了他们。并给了他们半个小时准备时间。 “请首长放心，白虎一连保证完成任务”白虎营第一标一连连长郑绍秋和副连长许宽仔细看完作战计划和相关报，“啪”的一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脸上非但没有半点为难只色，反而满是兴奋与喜色。 “回去准备吧”董宣武回了个军礼，挥挥手让他俩离去。 “老许，这下咱们白虎一连可要露脸了入川第一战啊”两人走下土台时，朱燮文清楚的听到那位郑绍秋连长的粗喉咙。 五行卫的这帮丘八，他们的主帅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他的部下都这么狂妄自大，真以为靠他们区区一百来人就能铲除混世龙那帮土匪 朱燮文十分纳闷，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董将军，这位郑绍秋郑连长和那位许宽许副连长都是读书人” 董宣武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什么读书人，他们的名字还是我给他们取的呢这个郑绍秋，以前叫郑瘦牛，他嫌这名太丑，不好听，央求董某给他重心取个名，宣武顺他这名的谐音，于是叫他郑绍秋。 许宽跟他差不多，原名叫许狗剩。 他们入伍之前，根本就不识字。入伍之后才学起来，现在应该认识两三千字，五行卫的文书都是用大白话写的，他们所以才看得懂。如果是那些之乎者也的骈文，他们早晕了。 哦，进入五行卫的战士，必须要学会常用字，这是死规定。所以，五行卫的战士，多多少少都认识些字，真的学不来的，早就被踢出部队了” “哦原来如此”朱燮文点了点头，心中却震撼不已。在这个时代，认识字的人可并不多，五行卫居然人人都识字，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董宣武另眼相看，虽然他依旧认为董宣武十分狂妄。 第九十四章 贼匪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四章贼匪半个小时后，董宣武、朱燮文率领两百余人和几十架马车离开了五行卫大营，五行卫暂时交由监军大太监马忠负责管理。 这两百人，包括白虎一连全副武装的一百多名战士，侦查大队一个加强排五十多名战士，还有一个炮兵班以及三门三磅炮。除此之外就是五十多名朱燮文的守卫。 为了节省战士们的体力，保证行军速度，这两百多人人配有战马。 五行卫大营距离虎头山约有七十余里地，大部分是平原，并不难行，只有接近虎头山的那二十余里是山路，较为难行。所以约莫申时五刻，这两百多人就赶到了虎头山脚下。 “大哥！格老子的，那伙官兵在山下安营扎寨了，正在生火造饭，显然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怎么办？”虎头山山顶，一座由破旧山神庙改建的聚义厅中，混世龙三当家刘崇贵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将狗皮帽往桌上一摔，大声叫道。 混世龙这伙顽匪盘踞虎头山二十余年，周围不知安置了多少耳目，早已经得知有一股两百多人的官兵朝他们这边而来。但是模不清这股官兵究竟因何而来，只是从这里路过呢，还是另又所图。 “慌什么？”大当家张彪狠狠瞪了三当家一眼，“才不过两百官兵，能把咱们兄弟怎么着？比这大的阵势，老子见多了！吃了豹子胆了，也敢来剿老子？格老子的！”说着，拿眼瞅了瞅坐在他身边坐着的一名黑瘦、缠着黑头巾、川西南土著打扮的男子，嘎嘎怪笑了两声，说道：“格桑，让你笑话了，想不到老子还没去惹官府那帮狗日的，他们却来先撩老子了。老子在这虎头山二十多年，还真没含糊过！” “大当家威名，整个四川谁不没听说过？”那名叫格桑的土著眼睛一亮，说道，“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纵使大当家不愿意与朝廷作对，可是朝廷又岂肯放过大当家？这几年朝廷对大当家的追剿放松了许多，还不是因为我家梁王竖起了义旗，官府无暇他顾而已。 这次官府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只派来两百官兵来捋大当家虎威，大当家当然不必放在眼里，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假如我家梁王真的打了大败仗，下次来的可不会是这区区两百人马了。 不错，大当家本事高强，座下的兄弟们也悍勇无敌，可是也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旦失手，可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官府可是早就盯上大当家了。 相反，大当家若是归顺我家梁王，随我家梁王一齐起兵，待到我家大王一统四川，立国拜相之时，少不了大当家一个大将军的位置。到时扬眉吐气、光宗耀祖，总比呆在这山上一辈子做山贼好吧？ 就算不济，大当家大可做回老本行，对大当家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况且，如今我家梁王要求大当家做的事情也不多，不过是打劫朝廷的补给队伍，尽可能截断官军的补给线，而且所得全归大当家所有。这样优厚的条件，大当家还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说了半天，奢崇明那厮什么都没打算给老子，却要老子给他拼命。老子能活到今天，无非是因为老子只是土匪，不是反贼，官府不愿花大气力来对付我？老子要是投了那个什么梁王，真的不停劫官军的粮队，官府不派大军弄死老子才怪。 就算老子能躲能藏，又能躲藏多久？官府那里可有老子的画影图像。 老子虽然不介意跟着你们一起造反，可是你龟儿子也得给老子一些真金白银的好处才是，空口白话，瓜娃子才跟你们造反。 张彪寻思着，但也没有说出来，抓起身边的鬼头大刀，说道：“现在官兵又来了，这些都不谈，一切等老子赶走那帮龟儿子再说！”又冲着三当家招呼道：“走，去看看，这次来的又是哪帮哈杂种！” 说着，两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聚义厅，带着一帮喽啰，急匆匆地朝山下而去。 格桑眨了眨眼睛，张彪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只是土司能给出的好处只有那么多，他要说服的山贼不止张彪这一伙，在张彪这里口子开得太大，往下就没法谈了。那些已经谈好的山贼知道了，恐怕也会变卦。 “走！咱们也去看看，看看这混世龙究竟有几斤几两！”格桑对站在他身后的贴身护卫说道。 虎头山下，战士们此刻正忙碌成一片，正在建筑临时的出发阵地。 董宣武抬头看着千余米高的虎头山，不觉也惊讶于此处地势的险要。 在这一大片山林中，虎头山并不是最高大的，但却是最险要的。也难怪混世龙这帮悍匪会把老巣安在这里。四周悬崖峭壁林立，除了一条险峻的小道，其他地方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密林荆棘，几乎无路可走。 那密林之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盯着他们。 如果强攻，就算战士们有火器之利，要攻下虎头山，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好在山脚下有一大片空地，是天然形成的谷地，有数百米的范围，可供安营扎寨，除尽这片空地上的杂草，不用担心山上的偷袭。。 “董将军，此地地势险要，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有几千人马，想要攻下此地，难难难！”朱燮文不忍看到董宣武手下那些久经训练的战士就这样因为董宣武个人的意气，白白消耗掉，试图劝阻董宣武，再次劝说道，“现在罢兵还来得及，这混世龙虽然罪大恶极，但是很少会主动来惹官军。不如，来日……” “老大人，你就放心吧！五行卫有几斤几两，董某怎会不清楚？你就瞧好吧！”董宣武打断朱燮文的话，含笑说道。 朱燮文见董宣武如此固执，不由得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昨天对董宣武生出的那点好感，已经消散得一干而尽。 朝廷怎么派来了这么一员大将，恐怕这次与奢崇明那厮交锋，难免要吃一场大亏。如此下去，不知几时才能平定川黔之乱。 第九十五章 骂阵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五章骂阵当张彪领着一帮悍匪来到山脚下时，已经是酉时三刻。张彪迷惑地看这山谷中的官兵，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筑营地吧！”一名负责监视的喽啰回答道。 “营地？”张彪更加迷惑，二十多年前，他原本也是大明的官兵，因为上司克扣军饷太甚，所以率着几个弟兄，杀了上官，来到此地落草为寇。 这二十多年来，官兵来围剿他总也有近十次了吧，在这山脚下不知扎过多少次营。那一套他看也看熟了，可是今天这个帮人扎的营他实在是看不懂。 挖壕沟、以马车为墙……这些也就算了，在营地周围栽那么多木桩做什么？还有，那些土墙也未免太矮了吧，能挡得住谁？ “这帮龟儿子该不是来剿咱们的吧！”一名喽啰有些怀疑，“他们带来了不少马车，该不会是运送什么贵重东西吧！” “神戳戳的，不来剿咱们，这些龟儿子在咱山脚下安营扎寨算咋回事？难道他们不知道混世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 众喽啰议论纷纷。 “大当家，我看这些官兵的服饰，大半都与普通官兵不同，浑身上下绿油油、花里唿哨，头盔也与普通官兵不同，该不是明军中的精锐吧！千万要小心，莫要在阴沟里翻了船！ 真要攻上来，弟兄们未必挡得住，依我之见，还是趁着天没黑，带着兄弟们撤吧！这些官兵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格桑有心要挑拨张彪，故意说道。 张彪脸一黑，这是什么话，格桑这分明是瞧不起他张彪呀！他现在山上有三百多个弟兄，都是亡命之徒，那些没点真本事的他根本不收。莫说只有两百多名官兵，就算官兵人数比他多一倍，他也敢率领这帮亡命之徒不依赖天险，在平地上跟官兵干上一架，而且八成能杀得官兵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官兵是什么实力，他还不知道？就凭这两百官兵，就想吓走他，以后在黑道中他还怎么混。成都这一块的绿林好汉，谁还肯听他的话？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张彪没有理格桑，一把拉过傻愣愣站在一边的三当家刘崇贵，说道：“老三，你带百多个弟兄下去探探路，看看这帮官兵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们要是真的只是路过，那还好说，他做他的官兵，老子做老子的山贼，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帮龟儿子要是真的打算来摸老子的屁股。老子先剿了他们。” 张彪这番话有一半是说给格桑听的，意思很明显：没好处想挑拨他跟官兵火拼，没门！ 格桑笑了笑，并没有争辩。 “欸！”三当家刘崇贵答应了一声，点了百多个悍匪带着刀枪剑棍冲下山来。 冲出了路口，刘崇贵没急着进攻，找了个嘴巴伶俐的喽啰朝前一指，让他先去问清楚对方的来路。 董宣武的营地设在距离上山的路口八十来米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凭借火枪足够封锁死悍匪下山通道。而对方即使是强攻硬弩，也难对他们造成威胁。 那伙贼匪的动静董宣武早就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他还没去找这帮贼匪，没想到这帮贼匪奈不住寂寞，先送上门来了。 只见那帮贼匪在路口处立定不动，约有百余人，从中分出一人，提着一把钢刀大摇大摆朝他们走来。 “呔，你们是什么人，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跟老子说话。你们来我虎头山究竟打算做什么？”那人来到营地前约二十多米处停住了脚步，叉着腰大大咧咧扯开嗓子大声喝问道。不是他不想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走就是纵横交错的铁丝网，他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这帮土匪还真够嚣张的，官兵来你龙虎山下安营扎寨，能做什么？当然是来剿匪的。 董宣武暗中想道。他毕竟是在京城长大，他可不知道，在一些山高皇帝原的地方，特别是在乱世，官匪勾结是很正常的事。有时候，有的地方官兵就是匪，匪就是官兵。 白虎一连连长郑绍秋回头向董宣武看去，董宣武挥挥手，让他自行处理。 这一仗，纯粹是打给巡抚朱燮文看的，让他了解五行卫的实力，以便在战场上能更好与友军合作。董宣武此来也完全是来陪朱燮文的，根本没打算亲自指挥战斗。这一点，董宣武已经跟郑绍秋讲清楚了。 郑绍秋明白了董宣武意思，纵身跳上胸墙，大声问道：“这里可是混世龙的地盘？请问，虎头山大寨主张彪可在？” 那喽啰见郑绍秋十分客气，以为他是大当家的朋友，口气客气了不少：“在呀，你是哪一位，莫非是我大当家的朋友？” 郑绍秋摇摇头，说道：“我跟大当家素不相识，我叫郑绍秋，是五行卫白虎营第一彪一连的连长。大当家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我想求大当家一件事情，不知大当家肯不肯答应。” 听郑绍秋这般说，那喽啰放下了大半心，说道：“都是道上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不妨先说给我听听，我再去禀报我们大当家。” 郑绍秋清了清嗓子，说：“事情是这样，我五行卫奉皇帝的旨意，入川平息叛乱，不日就该奔赴沙场杀贼。不过大军开拔有一个规矩，就是杀猪宰羊以祭天。 不过我们董大帅自入川后，发现经年的战乱，已经让民生凋敝，百姓疲敝不堪，于是想省下那几头猪，几头羊。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触怒上天，惹来上天的惩罚、报复。你应该知道，咱们当兵的就信这一套。 于是乎，咱们董大帅就想出了一个主意，猪呀羊呀就不杀了，杀几个人上天也一定一样喜欢。 可是杀谁呢？那些老百姓肯定是不能杀的，他们奉公守法乃是我大明的好子民，咱们这次出征就是为了他们征战。 想来想去，诶！咱们大帅想到了，听说虎头山上盘踞着一伙强人，挺有名的，叫什么混世龙。就他们吧，这帮恶贼杀人无算，早就该砍脑袋了，干脆，算是临死做件好事吧！ 所以，我此来乃是向大当家借包括大当家在内的三百多颗首级一用，还望大当家莫要吝啬！” 说到这里，底下的战士们已经笑成了一片，就连观战的朱燮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中暗道：“董宣武这帮手下，嘴巴可够损的。奇怪，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丝毫惧意。” 到了这个时候，对面的那名喽啰若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真成瓜娃子了。 “我日你八辈祖宗！”那喽啰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一跺脚，大声骂道：“你们等着！看谁要谁的脑袋！”说罢，转身就往回跑。 郑绍秋也不理他，跳下胸墙就命令部下准备战斗。 第九十六章 干净利落的一战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六章干净利落的一战守在路口的三当家，听到这个消息，肝都快气炸了。混世龙在虎头山横行霸道二十余年，还没有被人这么作弄过，一边派人上山禀报大哥，一边将手中的鬼头大刀一挥，大声喝道：“兄弟们，给老子冲，宰了这帮龟儿子！” 混世龙收人十分严格，要不然二十余年下来不会只有三百多弟兄，这帮贼匪，人人多少都会些功夫，刀上带过血。平常一个人对付三五个官兵不成问题。即使面对列阵而战的官兵，对付一两倍的对手，也胜算颇大。这也是为何三当家敢带着百余人发起冲锋。 六十米，五十米……预计中的箭雨并没有到来，三当家觉着有些奇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不觉放慢了脚步。 四十米、三十九米、三十八米……再往前就能投掷出背后的竹矛。这竹矛可是狠东西，跟西方的短矛有些相似，在二三十米内投出，可以贯穿人体，就算是身披重甲也会被撞得吐血。这是混世龙对敌时的一大绝招，先一通竹矛射出，搅乱对方的阵型。尤其向五行卫这种密集阵型，简直一射一个准。 已经有人开始取背在背后的竹矛。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喝令：“预备——放！” “砰砰砰……”一阵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响过，阵前顿时倒下了一大片贼匪。 “砰砰砰……”还未等这帮贼匪反应过来，又一阵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响过，又倒下了一片贼匪。 “砰砰砰……” ……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帮官兵会妖法？”这时三寨主已经落到了后面，见此情况，哪里还敢多想，转身回头就逃。 一百多名啸聚山林的悍匪，就这样，在一轮接一轮的火枪声中，一个个中弹倒下，自始至终，都没能靠近白虎一连所构建的防御圈内。 有几名贼匪好不容一冲进了铁丝网内，却被铁丝网缠住，寸步难进，在被铁丝网划得血肉模糊中，倒在了枪林弹雨中。 倒是有几名亡命之徒投出了几根竹枪，但可惜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不是投近了，就是投远了，根本没伤着人。 除了三当家和落在后面，心思比较活络的贼匪逃得比较快，及时逃开，三当家带来的那百余人基本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器之利竟至如此？”观战的朱燮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跟他一起来的几名官员和数十名护卫更是下巴掉了一地。 如果是这样，单凭五行卫一百余人，在平地正面对战，还真的可以消灭混世龙这帮悍匪。 朱燮文心中寻思，有些相信董宣武的话。 可是混世龙这帮贼匪不可能再傻乎乎地这么冲过来送死，他们凭险而守，这火器之利又能发挥多少呢？ 朱燮文正在沉思间，忽听“轰”、“轰”、“轰”三声炮响，布置在营地后部土台上的三门三磅炮掀开了炮衣开火了，使用的都是开花弹。 路口处三团血雾扬起，刚刚从山上冲下来，准备接应三当家的数十名贼匪一阵鬼哭狼嚎，不知炸死炸伤了多少，剩下的人转身就纷纷往山上逃。 幸亏三门火炮开过一轮火后便没有再开火，要不然，贼匪的损失会更为严重。 “对啊！以火炮开道，火枪紧随其后，谁能抵挡其一击。”朱燮文猛然想明白了董宣武的策略，心中对董宣武不觉佩服无比。 难怪董宣武会带这种小型火炮来，这种小火炮拆开了零件并不重，一个人就能背起来，十分方便，适合于山地作战。看着三门钢制的火炮，朱燮文眼热无比。 想不到，三年未曾入京，大明的火器竟然已经精良至此。 如果大明的官兵都配备又这样奢利的火器，平息奢安之乱还是问题吗？ 仿佛间，朱燮文似乎看到那一座座被攻破的土寨，叛军满地的伏尸，成群结队叛军的俘虏…… 山谷间的沉寂下来了，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重伤将死者哀痛地呻吟声。 “上刺刀，打扫战场，去割首级！小心有人装死！”白虎一连连长郑绍秋是久经战场的老兵，已经见惯了战场的惨状，见山上的土匪没有反击的意思，一挥手，命令几个排长带着那些还从未见过血的“新”兵伢子，趁机去见见血。 刚才战斗的情况让郑绍秋有些不满。 为了照顾“新”兵，他特意将这帮全无组织的土匪放到三十米开外才命令开火。这么近的距离，那帮贼匪队形又密集，而且傻乎乎不知道躲避，瞎子也打得中，白虎一连居然用了十多轮火力才将对方消灭，还让几个贼匪逃掉了，这让他感到十分丢脸，平时训练的成绩都去哪里了？ 他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一定出在“新”兵伢子身上。这些家伙，训练的时间虽然不短，可是毕竟没有真正见过血，一上战场就腿软、拉稀，闭着眼睛胡乱开枪。这怎么行？ “鸟铳？火炮？”山上的大当家张彪都看直了眼，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四川配有鸟铳的官军虽然没有多少，但是他还是曾经见过，不过他一直没有再意。 鸟铳威力虽然很大，但是装填困难，很难形成连续的火力，而且容易炸膛，比之弓弩也大有不如，所以大明的官兵很少拿它当做主战武器。说到底，大刀片子轮开了，血肉横飞才是战场的主流。士兵越悍勇，武功越高，取胜的机会越大。 这是张彪一直的想法。 今天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了，竟然有一支官兵，将鸟铳作为主战武器。而且似乎非常成功，一个照面就干翻了他手下一百多悍勇的惯匪。 一百多武功高强的惯匪聚起来容易吗？他花了整整二十多年才聚起这么点人马，没想到才一眨眼工夫就丢了三分之一。 张彪心疼得心都在哆嗦，自从他拉起杆子占山为王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张彪眼睛里都在冒火。 “大哥，我回来了！”三当家刘崇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七章 面子要人命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七章面子要人命“龟儿子，老子日你先人板板，你这砍脑壳的怎么不去死，还有脸回来！”张彪胸中一口怒火正无处发，一脚踹在刘崇贵肚子上，将三当家踹倒在地，跟上去连踢了几脚。 三当家不敢躲闪抵抗，只能抱着头护住要害蜷缩在地上连连求饶。 刚才的战斗，格桑也看得心惊肉跳，此时见张彪发起飙来，急忙一把抱住张彪大声叫道：“大当家，莫发火，莫发火，不怪三当家，只怪官军太凶残，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 在场的几位头目此时也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齐拦住张彪，不停地劝说。 其实张彪何尝不知道此一战的失败的确不关三当家的事，只是他找不到发泄点。踢了刘崇贵几脚后，略略出了口恶气后，也趁机收脚了。 当初跟着他落草为寇的弟兄死得没剩下几个了，这三当家又是他的死忠，打仗又勇猛，人还机灵，他怎会真的往死里招呼？ “大哥，这帮官兵跟以往的官兵都不一样，要不，咱们撤吧！”四当家周云见张彪火气已经消散，趁机劝说道。 张彪斜睨了周云一眼，这家伙跟老二是穿同一个裤裆的。江湖无处不在，虎头山虽然不大，但也有自己派系。 老二这些年来跟张彪越来越不对付，大有夺权之势。而且现在大多时候已经不住在山上了，但他手下也有一帮小弟支持他，手中还握着几条线，张彪也奈何不了他。 龙虎山北面还有一条极为隐秘的羊肠小道，虽然险峻更甚于这条上山之路，但是如果想逃，赶在日落之前，众人完全退入茫茫大山之中。 那时天也该完全黑下来，官兵想追也没法追，那条秘密山道就显得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当然这样一来，山上存放的那些抢来的赃物，肯定是绝大多数是带不走的。 可是，山下只有两百官兵，要是就这么就灰溜溜地逃走。以后他张彪还怎么在弟兄们面前抬起头来？还凭什么号令兄弟？还不如直接让位于老二。 况且，现在山上可不止有混世龙的兄弟，还有来自永宁的使者桑格。就这么逃了，不止兄弟瞧不起他，那桑格只怕也要看轻他三分。 想到这里，张彪冷哼了一声：“老子混世龙纵横江湖二十余年，就凭两百官兵就想把老子从虎头山赶走？兄弟们，不要怕，虎头山地势险要，别看咱们在谷底吃了个大亏，上了这虎头山，他们的鸟铳用不上，火炮也送不上来，就是咱们嘴里的一块肉。 兄弟们，今夜给老子看紧点。虽然瞧这样子，那帮龟儿子明天才会动手，不过，说不准他们晚上会来偷袭。谁要是让他们溜上山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周云也不认为山下的那两百官军真的能打上山来，这样说的目的其实也只是想挫伤张彪的威信。张彪跟二当家两派现在已经闹得只差最后撕破脸面了。二当家不肯轻易上山，原因之一也是担心张彪暗下黑手。见张彪不肯上当，周云心中冷笑一声，也就没有再劝。 山下一道浓烟升起，那是官兵在焚烧被打死土匪的尸体。天气渐热，这些尸体若是不处理，很快就会腐烂，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瘟疫来。 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白虎一连没人受伤。倒是砍下的头颅足有一百零五颗，已经用生石灰处理好。 虽然朱巡抚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军功是少不了的，但这当中不乏一些官府悬赏的江洋大盗，回去以后，交给官府，无疑又可以发一笔小财。五行卫虽然不缺钱，但能赚钱的时候，绝不会放过。 路口被大炮炸死的那些贼匪，郑绍秋不许战士们去收捡，那里地势太险，周围树林太密，谁也说不准是否有埋伏的山贼，要是为此搭上战士们的性命，郑绍秋觉着不划算。用董宣武的话说，五行卫战士的命，贵着呢！ 郑绍秋本想抓几个受伤的悍匪审问一下山上的情况，奈何那些侥幸没被打死的贼匪根本不领情。 他们手上无不血迹斑斑、人命累累，死在他们手下的商旅、百姓可不止一条两条。没有投名状，大当家根本不会收他们。 所以，这些贼匪自知落到官府手中必死无疑，见不可能逃脱，不愿再受酷刑拷打，要么自杀身亡，要么垂死挣扎，被打扫战场的战士捅死。悍匪就是悍匪。 不过，郑绍秋并不太在乎，董宣武交给他的那份作战计划中，相关的情报十分详实，还包括了一份虎头山的简略地形图，有此已经足够了。情报部门是下了大气力，也可见董宣武早就盯上这伙悍匪。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还没有攻上山去，贼匪反倒送上，一下子解决了三分之一的贼匪，之后的作战难度也因此而小了不少。 “明天，董将军准备怎么攻下这虎头山？”夕阳已经落下半个，朱燮文开口问道。 “明天？”董宣武扬了杨眉毛，笑了笑，“这伙悍匪恐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若真等到明天，恐怕这伙贼人趁乱逃走的不少。除恶务尽，朱大人，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莫非他还想趁着夜色攻下虎头山不成？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刚才那一战，混世龙这帮悍匪虽然损失惨重，但余下的匪众总还有两百来人，凭借着险峻的地势，如果再加上夜色，对于作为进攻一方的白虎一连来说，情况非常不利。 毕竟火器也有其缺点，到了晚上，根本不好瞄准。而且晚上进攻，进攻方必须要带上火把，不然很容易因为看不清路而跌倒，滚下山来，这个时代，夜盲症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这无疑会让白虎一连成为悍匪的活靶子。 这帮悍匪可真正是亡命之徒，刚才打扫战场时那些拼死挣扎的顽匪就是明证。 朱燮文一惊，正要开口劝说董宣武，但看到董宣武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非常有把握，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董宣武既然这么说，那么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目睹了刚才那场战斗，朱燮文不觉对董宣武有了几分信任，对董宣武的看法也再度有所改观。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八章 日月神教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八章日月神教日暮斜阳，白虎一连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一阵阵山风吹过，吹散了弥漫在山谷中的最后一缕硝烟与血腥气味，傍晚的山谷显得格外宁谧，仿佛是一片脱离了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 朱燮文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顶帐篷前，战士们排起了长队，一名战士钻入一顶帐篷，不多时荣光满面地钻出来，另一名战士接着钻了进去。 朱燮文感到十分奇怪，想要钻进帐篷，却被帐篷外维持秩序的宪兵拦住：“朱大人，帐篷内兄弟们正在做忏悔，实在不适合大人进去！” 忏悔？什么忏悔？ 朱燮文呆了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忏悔不是洋和尚才做的事么？怎么董家军都信了洋和尚？ 正在疑惑间，却见董宣武笑嘻嘻地走过来，朱燮文迎了过去，沉着脸说道：“董将军，老夫对将军治军的本事，颇为钦佩，可是，你想过没有，将西洋和尚的那一套弄到军中来会有什么后果么？” 董宣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看了看那顶帐篷，笑着解释道：“大人误会了，这帐篷中的牧师可不是西洋天主教的牧师。乃是我日月神教的牧师。 大人没听说过么？去年腊月，三教合流，成立了忠君爱大明日月神教，以武当张三丰真人为首任教主。 此事可轰动一时，连神教的名字也是皇上亲自取的。可跟泰西洋鬼子的什么天主教、基督教、东正教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虽然许多组织形式都借鉴了天主教，但却是被大明认可的、原汁原味的本土宗教。不讲究什么上帝、《圣经》那些鬼玩意，尊的是五祖三尊十八圣。 我五行卫的战士基本全都加入了神教，连我也不例外。” 忠君爱大明日月神教，简称日月神教或神教，名字的确是木匠皇帝钦赐的，但却是董宣武取的。 董宣武其实很想叫它明教，拍一拍朱家的马屁，只可惜，明教的名字早已经被占用了，而且大明不太待见这个明教，民间的风闻也不太好。于是乎董宣武不得不借用另外一个名字。 反正日月合起来也是个明字，再加上前面“忠君爱大明”五个字，应该效果也差不多。 朱燮文仔细想了想，邸报和《大明周报》中都有提到，当时他还斥为“胡闹”，没想到这个“胡闹”的忠君爱大明日月神教居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间，朱燮文不知该说些什么。 董宣武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朱大人，其实之所以将神教引入到军中，主要考虑军中的士气与情绪调节问题。 我五行卫的战士基本都来自于善良的百姓，入伍之前，莫说是杀人了，有些人甚至连鸡都没杀过。猛然间要他们去杀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军中训练，难免会使用一些粗鲁的方式，拳打脚踢是难免的，偶尔还会遇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这些情绪都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需要有人开解。 随军牧师正好可以做到这一点。 大人请放心，这些牧师发过誓，战士们在忏悔时说的一切，他们对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半个字。而且，忏悔时，他与战士们之间是用一块黑布隔开的，他们看不到战士们的样子，这也保护了战士们的隐私不会作为小辫子被牧师抓在手中。牧师也不可能以此把握住军队，图谋不诡。 另外，神教的教义中明确规定，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神教不许插手俗世事务，这也杜绝了神教干预朝政的可能。” 听董宣武这么一解释，邓燮文的脸色稍霁。 他是正宗的儒家信徒，向来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神神鬼鬼之说。但他也不是古板的迂腐之辈，既然朝廷已经对这个所谓的“神教”做了如此多的防范，而且随军牧师也有如此大的作用，那他也就没有必要杞人忧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将军准备什么时候上山剿匪？”朱燮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岔开了话题。 董宣武见朱燮文并未对他的话起疑，也不想多谈这话题，笑了笑说道：“现在还早，而且还有许多准工作要做。容宣武先卖个关子，回头行动起来后，宣武自然会通知大人观战。大人不如先去休息，夜还长着呢！” 董宣武不愿多说，朱燮文也不好再问，用过晚饭后，回到了自己的军帐，暗自琢磨着董宣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他也是六十岁的人了，虽然身体健硕，但这一天的奔波也累得他够呛。 “大人，大人！”不知什么时候，侍卫的轻叫声惊醒了朱燮文。 朱燮文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见帐中一片漆黑，心中奇怪，正要询问，只听侍卫轻嘘了一声，说：“大人，董大人不许属下点灯，所以才……董大人正在帐外等着大人！” 朱燮文清醒过来，接着帐外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线，穿戴整齐，走出了帐外，却将董宣武和他的几名随行官员正站在帐外。 这时朱燮文才注意到营地内一片漆黑，倒是营地外龙虎山方向五十多米外，架起了数十堆柴堆，熊熊火光将下山的路口照得分毫毕现。山上的贼寇想趁着黑夜从山上摸下山难而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也同样意味着白虎一连想要不被山贼发现，发动偷袭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董将军，现在是什么时分，这就要攻打虎头山了？”朱燮文开口问道。 董宣武指着一个方向，笑着摇摇头：“现在才三更，攻打虎头山，还早着呢。不过，郑连长他们该出发了，咱们去看看。” 朱燮文渐渐适应了夜晚昏暗的光线，顺着董宣武所指的方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丈之外站着一群人影。 随着董宣武，朱燮文来到那群人面前，原来是郑绍秋连长和许宽他们，这伙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身上携带的装备也有些奇怪。两人此刻正低声地争论着什么。 第九十九章 包抄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九章包抄“……你是连长，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说好了我去的！”这是许宽的声音。 “我不那么说还能睡好觉么？我是连长，有临时调整人员的权力。 许宽许副连长，现在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回营睡觉。拂晓时候，看到我发出的信号，立刻率领其他弟兄，在火炮的掩护下，从正面向虎头山发起攻击。不得有误。” “嘿，你个郑瘦牛，你这头倔牛，现在居然跟我摆起臭架子来了，小心我到首长那里告你。” 一边等候的战士窃笑不已。 …… 朱燮文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在争一个什么任务。 董宣武凑过来，低声解释道：“按照计划，白虎一连将会派出两个班，哦，就是二十来人，从一条我们从附近猎户口中探知的秘密山路，在向导的带领下，穿插到虎头山后山的虎牙嘴，截住混世龙的后路。 只要夺取了虎牙嘴，混世龙这帮悍匪插翅也难逃。 之所以不在白天行动，是因为这附近混世龙布置着很多眼线，很容易惊动他们。现在他们大概都已经睡了，真实穿插的好时机。 不过，那条秘密山路十分难走，稍不小心就会丧命，有些地方必须借助一定的工具。而且，虎牙嘴正常有五个悍匪守在那里，必须快速地解决掉他们。” 原来两人是在争夺这么危险的一个任务。 朱燮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口问道：“夜色这么黑，他们看得清道路吗？如果点着火把行进，恐怕更加明显。太冒险了吧？” “老大人不必担心，”董宣武微微一笑，“百姓之所以夜晚看不清东西，那是因为他们平时很少吃肉，食物中缺少身体需要的一种东西。五行卫的战士，每天二两肉是必须保证的，不存在这个问题。 而且，他们进行这样的训练已经不是一次，危险的确是有一些，但是，谁叫咱们是丘八呢？怕死还当什么丘八？” 两人正说着，这时郑绍秋与许宽之间的争论已经有了结果，显然郑绍秋利用职权压过了许宽。 郑绍秋来到董宣武、朱燮文面前，“啪”的一声朝两人敬了一个军礼，低声说道：“白虎一连三排夜袭小分队集合完毕，应到二十一人，实到二十一人，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请首长指示！” 声音虽小，但字字铿锵有力。 董宣武回了一个军礼，低声吩咐道：“那就出发吧，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保证完成任务！”郑绍秋再次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带着身后二十个弟兄和一个向导，从营地背后摸了出去，没有壮行酒，也没有激昂壮烈的誓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果然是悍勇之士，威武之师！” 朱燮文喃喃自语，到了这个时候，他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拉着董宣武来到垒起的炮台上聊天。 这时，朱燮文又发现一个问题，营地周围除了正面的一名守卫，似乎并没有人其他人放哨，营地的守卫极为松懈。这是怎么回事？ 朱燮文向董宣武问起此事。 董宣武没有直接回答朱燮文的问题，而是撮嘴发出了两声布谷鸟叫：“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两声鸟叫就在朱燮文身边不远处响起，吓得朱燮文一大跳。朱燮文定睛望去，原来一名战士就 趴在炮台的一角，隐蔽得非常好，身上盖着枯草，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与此同时，在营地周围，蟋蟀的叫声，鸟叫声响成一片，至少也有七八处，显然不是自然现象。 董宣武呵呵笑着解释道：“老大人不必担心，这营地里可是有朱大人和宣武两位川黔最大的官，要是被山上的那伙蟊贼偷袭着了，连锅端了，那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不瞒老大人，刚才声音响起处，都是我布置下的暗哨。有这些暗哨，莫说有人来偷袭，就算是有只兔子跑过，他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他们并不是白虎一连的战士，而是侦查大队的战士。毕竟白虎一连拂晓时分要发起进攻，需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这也算是宣武一点取巧。 不仅营地周围如此，实不相瞒，表面上这次行动，宣武只带了五十多名侦查大队的战士保护大人，但实际上，侦查大队三百多兄弟几乎全体出动了。分布在这十里的范围内。这也是为防万一，防止有人得到了消息，趁机袭击大人。 所以，安全方面完全不必担心。” 朱燮文老脸一热，好在夜色深沉，没人看得见。 “侦查大队？董将军，这又是什么队伍？比白虎一连还厉害么？”朱燮文开口问道。 董宣武轻笑了几声，回答道：“白虎一连只是五行营所有连队中的一支普通连队。 而侦查大队不同，侦查大队中的战士都是百里挑一，整个五行卫，一万四千多人，也才挑出这么几百个。侦查大队的训练也跟普通的部队不同，训练强度和难度都大很多。而且大多数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有战斗经验，各方面都很出色，一般用来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哦！原来是死士、家丁！”朱燮文恍然大悟。 董宣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个可差远了。要是木匠皇帝知道他董宣武在五行卫中养了几百个死士，不疑心他造反才是怪事。这事必须要跟眼前这位大爷解释清楚。 “不是死士，也不是家丁！”董宣武急忙解释说，“死士也好，家丁也罢，他们效忠的对象是某一个人。特种大队可不是，特种大队效忠的是我大明，听从的是五行卫引导层的命令，而不是宣武我个人。 假设有一天我不再是五行卫的指挥使，那么我也就失去了对五行卫特种大队的指挥权。 其实不止是五行卫有专门的侦查大队，下面的各个营，各个标，都有自己的侦查中队，侦查小队，执行各种侦查任务。 当然，好苗子被卫直属侦查大队先挑走了，下面的侦查中队，侦查小队的素质会稍微差那么一点。 老大人你可以这么理解，侦查大队其实就是一支特种部队，执行非常规的特殊任务。当然，现在的侦查大队离特种部队的要求还远着呢。” 第一百章 飞夺一线天（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章飞夺一线天 董宣武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说溜嘴了，居然把特种部队这种后世才有的概念顺口说出来了，真是越解释越乱啊。 “这个……这个，就是岳家军的背嵬军，三国时候赵子龙率领的白毦军，诸葛亮建立的无当飞军，马超统领的西凉骑兵，西夏的铁鹞子。 这其实也只是宣武的一个想法，建立起一支有别于常规部队的特殊精锐部队，执行普通部队无力执行的特殊任务。所以，宣武叫他特种部队。” 董宣武没法解释，只好这么糊弄朱燮文。 “这想法好啊！我大明若是真能建起这么一支精兵，天下无忧矣！”夜色下朱燮文眼睛灼灼放光。 这想法好么？锦衣卫不也带有特种部队的雏形，怎么你们骂他骂得要死，恨不能将他们撕成碎片，吃到肚子去？ 董宣武心中暗自琢磨道。 两人说着说着，不觉东方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白虎一连剩余战士已经装备整齐，炮兵班也将那三门三磅炮退下了炮台，随时准备出发。 “咚”西边的天空，虎头山后山方向突然窜起三颗烟花，在空绽放开来。 白虎一连的副连长许宽大喜，他知道，郑绍秋所率领的那二十来人的小分队已经得手了，已经控制住了虎牙嘴。 “兄弟们，进攻！”许宽率领着白虎一连剩下的弟兄，以松散阵型，开始向虎头山发起进攻。 虎头山的第一道关口就是一线天。 一线天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只余石缝中间一条不知什么人，在什么年代开凿出来的石道。石道很陡峭，而且十分狭窄，最窄处只能容两人并肩行走，大概有百余米长。抬头望去，只能看见石缝间一线天空，所以才有一线天之称。 石道的末端的空间略微开阔一些，但有两块从崖壁探出的大岩石封锁住脚下的蜿蜒细路。土匪们就是依着这两块大岩石建造了扇结实的大木门。木门关上，便能将一线天堵得死死的。 一线天两边的山崖高不可攀，而且中多有藤蔓和凸起山岩，倒不用担心土匪们攀上山顶向下扔石头。因为即使真有人爬上山顶，一来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二来扔下的石头经过藤蔓和岩石的磕磕碰碰，天知道会落到哪里，说不准反会砸到石道末端的土匪的头上。 土匪主要依赖这两块大岩石倚险而守。这两块高达两丈的岩石，和坚固的木门就像是一道高大的寨墙扼守着虎头山第一道防线。 历次官府入山剿匪，总会在一线天损失大量的人马。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窄了，人马根本展不开，稍大一点的攻城器械根本运送不进来。而土匪只须在那两块经过休整过的大岩石顶端放箭悠闲的放箭，就能像射兔子一般，射杀前来送死的官兵。实在不行，推下大岩石上滚木礌石，凭借着陡峭的山势，也能砸死砸伤拥挤在石道中的官兵。 官府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人命堆，毕竟那两块岩石只有那么大，容不下太多人，也存放不了多少滚木礌石。拿人命耗光了贼匪的滚木礌石、耗光了箭矢，然后抬着梯子，冲上岩石，赶走防守的贼匪，这道关卡自然也就拿下了。 如此天险，也难怪贼匪们如此嚣张。 以往的官府剿匪可以这么做，因为他们人多，可是白虎一连不行，他们总共才那点人，如果按以往的战法，他们百来个人，估计这一线天都填不下来。 而且，一先天地势狭窄崎岖，火炮除非抵近直射，不然根本用不上。可是临近那两块岩石处的直道，最多也就有二十多米，火炮打得着他们，他们也同样也能拿弓箭射中开火的炮兵。更不要说有滚木礌石，推下来，顺着山道滚下来，那几门火炮，砸也可以砸散架掉。 火炮只有这三门，后面的攻坚战中还用得着，白虎一连的连副许宽可不想现在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许宽带着一排的战士冲进一线天。再转过一个弯就可以看见一先天的那两块大岩石了。此时天色尚暗，一线天内更是幽暗，火光从拐弯处透了过来，显然贼匪早有准备。 贴着崖壁，许宽悄悄地探出头来，只见山崖的两侧摆着十多个柴垛，熊熊的火光将那一段石道照得分毫毕现。倒是那两块大岩石上的情形反而看不清楚。 “嗖嗖嗖”飞羽破空之声忽气，许宽急忙一缩脖子，只听“铛”的一声，一只箭正射在他的钢盔上，震得他脑袋一阵发晕。 许宽取下头盔借着透过来的火光看了看，头盔凹陷下去一块，但没能射穿。精钢冷压制成的钢盔，根本不是一般箭矢射得穿的，许宽顿时有了底气。 “手榴弹准备！”许宽从身后解下一枚手榴弹，点燃引线，稍稍停留了片刻，猛然探出身子，斜扔了出去。随即藏身回来。 “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许宽探头看了看，临近的的两处柴垛已经被炸塌，那两块大岩石上的喽啰一阵大呼小叫。 …… “七当家的，不好了，他们把大炮给运上来了！” “哈撮撮，仙人板板的，瓜儿还愣着干嘛？快扔滚石，砸死这帮龟儿子！” …… “小心滚石！”许宽立刻回身传令，身体紧贴住崖面。 不多时，就听得“轰隆隆”一阵乱响，几十块半米大小的大石头从拐弯处滚落下来，沿着陡峭的石道滚落下去。 好在许宽只带了一个排的战士，事先又早有准备，站得比较稀疏，没有人受伤，倒是有几名战士故意作弄那帮贼匪，哇呀呀大叫起来：“日你先人板板地，砸着老子腿了，疼死老子哟！”惹得战士们窃笑不已。 几十块滚石滚过以后，许宽见岩石上没有动静，接连又扔出几颗手榴弹。炸塌了剩下的那十来丛火堆，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岩石顶上又一阵骚乱。 “七当家，不好，刚才的滚石没有把官军的大炮砸坏，怎么办？没滚石了，要不要扔滚木！” 第一百章 飞夺一线天（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章飞夺一线天“啪”一个清脆的耳光传来，“你个龟儿子的，谁叫你们把滚石扔光了的？还扔滚木，滚木能拐弯？ 你个锤子，死娃儿，瞎了眼了？你家炮弹能拐弯？那不是大炮。老子上当了，上大当了！现在咋办，现在咋办？要是龟儿子真的把大炮拉来，看你们这些狗日的咋办！” 这位七当家还算有点见识，终于看出炸垮火堆地不是大炮。 “七当家的，刚才不是你说要扔滚石呀！”小喽啰还想争辩。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传来，“没错，老子是说要扔滚石，可是没说要扔光啊！你个哈戳戳地，败家的瓜娃子，怎么全都扔光了？” …… 这个七当家还真是奇葩，听得战士们窃笑不已。 许宽却没这个心思笑这个七当家，他知道，郑绍秋正在虎牙嘴抵挡着混世龙那帮悍匪的进攻，已经有密集的枪声传来，如果不尽快将一线天拿下，多拖延一分钟，郑绍秋那边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他们那二十多人带的弹药可不多。 一招手，许宽命令战士们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诸葛连弩，列成三排，向那两快岩石顶覆盖抛射。 这个时候，火枪可没有诸葛连弩还使，子弹不能拐弯，但弩箭可以。 “嗖嗖嗖”箭矢大雨般地向两块大岩石上覆盖射下去。 “啊”“啊”…… 岩石顶上惨叫声不断，那位七当家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快射他们啊！” “嗖嗖嗖”从岩石顶端也射出了十多支箭矢，只可惜石道上的火堆已经被许宽炸灭了，虽然还有些余烬在燃烧，但光线非常不好，心慌意乱的贼匪只能凭着印象盲射，那十多支箭矢大多都射偏，即使真的射中了白虎营战士，也无法贯穿那坚固的胸甲、头盔和面甲。 诸葛弩的射速可比弓箭快得多，接连射空了两盒箭盒，见岩石上再没有声音传来，也没有箭矢射出，许宽一招手，几名战士成三角队形冲了上去。一直冲到那扇大门前，也没有动静。 那扇大门实在是太坚固，那几名战士连撞了几次也没能撞开。许宽不愿意再等，喝令道：“火药包，炸掉那扇门！” 一名战士抱着火药包就冲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木门终于变成了无数碎屑。许宽冲过去一看，难怪撞不开，这木门后已经用条石堵死了。 肃清残敌敌时，战士们居然在射得像刺猬的三十多具尸体堆中抓到一个活的。 “别杀我，别杀我，大爷饶命，我投降，我投降！”这家伙一开口，战士们都乐了。他不就是刚才在岩石顶耀武扬威的那位七当家么？ 这家伙没被被射死，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怕死。一个土匪居然身上套了三层甲，最里面是层皮甲，中间穿了一层金丝软甲，最外面套了一层铁甲，穿得跟狗熊似的，走两步都很费力气。虽然也被射得像刺猬，但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帮悍匪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宝，地位还不低，真是奇葩。 整个攻取一线天的过程，只有一位战士，大腿中箭受了伤，但伤得并不重。至于这帮土匪预备的许多防守措施，根本就没有用上，就被箭雨射杀得精光。 许宽急忙审问那活宝，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张彪的亲弟弟，名叫张福，从小胆子就小。张彪落草为寇后，他得到消息后，没敢再呆在家里，逃到虎头山依附了张彪。 正因为又这层关系，虽然他没什么本事，但是依旧在虎头山坐稳了第七把交椅。虽然虎头山其他的头目都对他不太当回事，瞧不起他，但看在他哥哥张彪的面子上一般也不跟他计较，任他狐假虎威。 说他是七当家的，其实就是个看大门的，一般山寨出去打劫这种有油水可捞的活都轮不到他，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这家伙虽然也有不少恶行，但也不是罪大恶极之辈。 听了张福的招供，许宽心中一动，虎头山第二道关口，神仙洞，可不是那么好闯的。里面机关重重，还后很多岔道，这家伙正用得上。 正想着后面的二排已经跟了上来。 许宽命令一排就地休息，二排的战士立刻套上那些被射死的土匪的衣服，不许带步枪，只装备诸葛连弩和土匪们留下的刀枪。 “张福，你应该清楚，虎头山已经被我们包围得死死的，后山的虎牙嘴已经被我们拿下，枪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混世龙已经无路可逃，跟着你哥哥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条路，你继续跟着张彪，结果肯定是法场一刀，送你归西。另一条路，就是帮我们拿下神仙洞，将功赎罪。如果一切顺利，我还可以为你在官府面前说说情，应该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何却何从，你自己考虑！” 张福哪里还用考虑，当即连连磕头，表示愿意帮许宽拿下神仙洞赎罪。 许宽当即带着化妆成土匪的二排战士，由张福引路，一行近三十人，朝神仙洞败逃而去。 而三排战士作为预备队，紧紧跟在二排身后几百米外。 神仙洞，其实就是一大片大岩洞，只有通过这片岩洞才可以到达虎头山山顶。但洞中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中埋伏或者迷路。而且洞中许多地方都设有机关，不清楚洞中的路径机关，很容易吃大亏。 这时，山下的朱燮元听说白虎一连这么快已经攻打下了一线天，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当初奢崇明没造反前，他担任四川右布政使时，曾经带兵围剿过混世龙。 当时他率领五千兵马，损失了近八百人，才拿下虎头山，结果还让混世龙给逃了。 当初为了拿下这一线天，就死伤了两百多人，攻打了整整一天。这白虎一连竟然用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仅仅轻伤一人，像一下的就拿下了一线天，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五行卫的实力竟然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半天朱燮文才回过神来，仍有些不肯相信，不顾董宣武的劝阻，坚持要去一线天去瞧一瞧。 董宣武暗自发愁，虽说一线天已经被拿下，白虎一连也初步扫清周围的余匪，但很难说没有漏掉一个两个。要是这些余匪躲在暗处，偷偷给这位朱巡抚来上一箭，那他的罪责就大了。 不过他拗不过朱燮文。 这些读着四书五经出来的文人，特别是在大明这个时代，被宠惯了，拗劲一上来，董宣武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于是董宣武只好命令负责保卫的侦查大队战士，严加戒备，千万不能让这位朱大人出事。 第一百零一章 巧取神仙洞（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巧取神仙洞直到看到一线天关门上那一片残骸和破烂的残门，朱燮文才真正相信了白虎一连所说的话。彻底对董宣武由衷地佩服。 朱燮文整了整衣冠，朝董宣武长拜到地。 这可将董宣武吓了一跳，急忙扶住朱燮文：“老大人，何必要行此大礼！” 朱燮文正色说道：“董将军，你理当受老夫这一拜。说实话，将军初来之际，老夫还有些瞧不起将军，认为朝廷不知轻重，派出一个毛头小子来处理川黔叛乱，实属不智；以为将军好大喜功、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看来，老夫错了！ 在成都，老夫看过你训练出来的兵，看过你那巧夺天工的大营布置。昨天，又亲眼看到白虎一连是如何一百余人马全歼来犯的悍匪。晚上又目睹你麾下战士的热血与士气，大营的警戒更是滴水不漏。 半宿长谈，又让老夫看到你远超老夫的用兵思想。 如今，白虎一连竟然只凭三十余人，仅仅以轻伤一人的代价，凭借雄厚的实力，轻易拿下了让官军数千人都头痛不已的一线天。 许宽既然能这般轻松地拿下一先天，相必后面的关口也难不住他，为祸一方的混世龙，这帮悍匪总算是被彻底铲除了。 广宁大捷、宁远大捷，老夫原来以为多有夸大之辞，现在，老夫信了，彻底的信了。 老夫已经老了！论征战一道，老夫不及将军多矣，老夫理当向将军赔罪！” 董宣武急忙回答道：“老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些许战功，不过是将士们肯用命，五行卫装备先进罢了！” “董将军不必谦虚，老夫有一事相托，望将军一定要答应。”朱燮文再次整了整衣冠，十分郑重地说道，“从此以后，老夫打算将四川军事调派之权交到将军手上，平定川黔叛乱之事，统一托付将军负责。老夫负责后勤补给，及后方政事。你与老夫分工明确，以免掣肘。董将军，你意下如何？” 董宣武一下子呆了。朝廷的旨意不明，川黔平叛，他与朱燮文，谁为主，谁为辅，朝廷并没有明确地说法。这也许是朝廷惯用的平衡手段，但是战事一起，双方难免会有所冲突，有所龌龊，从而影响到战事。 他不愿川黔最终打得跟辽东一样，战事才打了一半，就因为他与袁崇焕之间的矛盾而进行不下去，他自己也被调回京师。所以在拜会，朱燮文之时，身段放得很低。其初衷无非是希望能与朱燮文能够搞好关系。 至于他一意想凭一连之力，平灭混世龙这帮悍匪，也只是想显示一下五行卫的真正实力，以后与友军合作时，让这位朱巡抚心中有点数。可没有向朱燮文耀武扬威，夺权的意思。 可是这位朱燮文似乎跟袁崇焕那厮有些不一样。 这番话究竟是出自朱燮文的本心，还是他存心试探？如果他是存心试探，董宣武一个应对不当，就会弄巧成拙，在双方心中埋下阴影，日后必然会影响到双方的合作。说不定还会闹出宁远城下，袁崇焕手握五万关宁军，却不肯出兵援助那一幕。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董宣武总不能总那么一眼盯着敌人，一眼盯着背后。 但是，这统一指挥之权，董宣武的确很想得到。有了这统一指挥之权，平定奢安之乱时间会快很多。 董宣武定定地看着这位年已花甲的老人，久久不能做出决断。 朱燮文似乎看出了董宣武心中的犹豫，微微一笑，说道：“董将军，你莫多心，老夫并非是在试探你。老夫已经是花甲之人，在这官场上又能呆得了几天？老夫只希望在老夫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大明除弊革新、四海宴平。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而你，正是老夫这么多年来看到的，唯一一位可以托付重任，扫平羁乱之人。 况且，老夫也只是将武事托付给你，四川改土归流之事，老夫是不会让的。” 看着朱燮文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董宣武觉着朱燮文的话不像是假的。 想到这里，董宣武一狠心，长揖到地：“既然如此，董二便当仁不让，绝不负老大人所托！” 朱燮文急忙将董宣武搀起，两人相视一眼，一齐放声大笑。 没想到，剿灭一伙三百多人的悍匪，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好处。 董宣武心中有些小得意。 张福带着许宽等人赶到神仙洞时，东方才刚刚泛白。天色还很昏暗。 “什么人？快停下脚步，要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从洞中窜出七八个悍匪来，离着二十多米便朝着张福、许宽大声喝道，手中的弓箭已经张开。 “瑟炮眼的龟儿子！老子是谁你还不认得？”张福大口喘着粗气，他可没有许宽等人的体力，虽然只穿了一件金丝甲，可也累得他够呛。 “原来是七当家的，你不在一线天守着，跑到神仙洞做什么？”洞口的那位小头目，挥了挥手，招呼身后的兄弟将手中的弓箭收起来，免得伤了自己人。 “还守个屁，一线天，丢了！老子是急匆匆地赶来增援神仙洞的！官军实在太厉害了。”张福气急败坏地说道。 “什么？”小头目一阵发呆，才多大阵工夫，一线天就丢了？ 这个七当家真是没用。当初他看来的官兵少，还是他自己向他大哥请缨，镇守一先天的，牛皮吹得满天飞，说什么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现在一线天丢了，他却还活着，还居然敢说是来增援神仙洞，这得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行啊。 看他身后的人数，好像没损失几个，这没用的东西该不是被官军吓跑的吧！ 可是谁叫他是大当家的亲弟弟呢！要是别人，肯定会被大当家抓了扒皮点了天灯。 那小头目胡乱琢磨着，根本没太注意张福身后跟的是什么人。 这时，三排的战士已经聚到到了一块，许宽知道骗不了他们多久，低声喝令道：“动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零一章 巧取神仙洞（2） 战士们一齐掏出诸葛连弩，一阵箭雨下来，以有心攻无备，可怜那七八个喽啰就连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见了阎王。 洞口内还有两个喽啰，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从洞中走出来，却发现刚才还一起说笑喝酒的弟兄上插满箭，跟刺猬般地躺在地上，不觉一愣神，心中不觉暗叫一声不好，转再想逃时，已经晚了。 已经冲上前来许宽抬手就是两箭，正中那两名喽啰的后心，那两名喽啰向前蹿了数步，栽倒在地上。 就这样，周福带着许宽等人，沿着山洞前进，洞中虽然机关众多，但是周福经常来神仙洞，怎会不清楚带着许宽绕过种种种机关，直奔各处的匪徒。 这些匪徒一来不知道一线天已经被攻破，二来也对周福没有防备，竟然被许宽一再得手，一路上竟然被许宽等人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三十多人。 绕过一道机关，周福指着指前方的一个路口，低声说道“官爷，前面右边那个洞口就是通往山顶的出口，左边那个，是六当家休息的地方，一般有十来个手下。 中间那个千万别进去，是条死路，而且布置有利害的机关，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洞中点有火把，虽然不能照亮所有的地方，但基本况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时，一名贼匪慢悠悠地从左边的洞口走出来，看到周福这伙人不由得一愣，开口问道“七当家的你不在一线天守着，来这里做什么他们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说到这里，那贼匪眼中已经露出警戒的意思，右手探向腰间的钢刀。 “不好”许宽见势不妙，抬手就 不过那厮既然有了防备，就不那么容易中了，混世龙这帮悍匪，可是个个都是好手。那厮像只猴子一般向旁一闪，让过许宽这势在必得一箭，同时大声叫道“六当家，七当家领着官兵杀上” 话音未落，一丛飞羽一齐向他来。 饶他武功再高，手再好，也不可能躲过、格挡开这二十多支箭。弩箭又快又急，那厮勉强挥刀隔挡开了十余支弩箭，终究露出了破绽，一弩箭插入了他的口。 “嗖嗖嗖”紧接着第二轮弩箭飞到，那厮没能将话说完，就已经被成了刺猬，软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过这一下可惊动了洞中的六当家和他的手下。 那六当家可不是像周福这种靠关系才坐上金交椅的没用货色，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手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命。一听到洞外的动静，一便从上跳了起来。 来不及披挂，六当家抄起头的兵刃，大声喝道“敲钟，有敌来袭” 一名喽啰慌忙猛地一拉手边的粗绳索。 “咚”一声沉闷的钟声从洞外传了进来。原来这根绳索正连着洞外外的一口大钟，钟声一响，就表示对方已经快攻破了神仙洞。 听到从洞外传来的那声沉闷的钟声，许宽心中一凉，这钟声的意思他当然知道，他还打算利用周福顺势攻破虎头山第三道关口五神台呢，这下这计划泡汤了。 这时有两名喽啰挥舞着钢刀从左边洞口冲了出来，想要杀出去。 战士们哪里会容他们杀出去，一抬手，“嗖嗖嗖”一片弩箭朝他们直过去。 一人一个不小心，格挡不及，肩头中了一箭，动作稍一缓慢，就被弩箭成了濠猪。另外名喽啰见势不妙，急忙后撤，又躲进了洞中。 洞中的空间颇大，足有二三十多平米，六当家与十多名贼匪就守在洞口两侧，见人要冲进来挥刀就剁，要不是上的盔甲结实，几名试图冲进去战士差点被砍成两半。不得不又退了回来。 许宽一想，就算冲进去，也必然要与对方近搏斗，诸葛连弩用不上。近搏不是五行卫的长项，尤其是在没有列好阵型的况下，肯定要吃大亏，说不定他们这三十来人还不够人家十多人砍的。 眼珠一转，许宽说道“扔手榴弹注意，等引信烧掉一部分再扔进去，别让他们又扔回来了。” “轰轰轰”爆炸之声接连不断，洞内惨叫之声不绝，吓得抱着脑袋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周福尿了裤子。洞内顿时弥漫这一股浓烈的硝烟气味。 硝烟渐渐消散，许宽走进洞中，只见整个洞中满是碎与血渍，洞内已经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肠子、五脏六腑到处都是。 几位没见过这场面的新兵受不了这刺激，扶着墙“哇哇”大吐起来。 早已经见惯了这形的许宽却在一边埋怨道“真是败家呀十多个土匪用得着二十多枚手榴弹吗你们当手榴弹不要钱呀你们呀，富贵子过惯了，就不知道省着点用” 白虎连再下一程，夺下了虎头山第二个关口，神仙洞。 接下来，就是虎头山最后一道关口，五神台。 五神台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拔起足有十多丈高，相传以前石台上供着五位神仙的雕像，所以叫做五神台。 当然，那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如今那五座神仙雕像早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座空dàng)dàng)的狭长石台，面积大概有四百多平米。不过这座石台却是去通往山顶聚义厅的必经之路。 五神台的险不同于狭窄曲折的一线天，也不同于错综复杂、机关密布的神仙洞，他的险在于他高。 五神台高出地面约有二十来米，足有后世七层楼那么高，除了依山的那一面，三面都是犹如刀削的崖壁，只有一条沿着崖壁开凿出来的一条石径盘旋而上，直达平台之上。 这种地势，如果带的兵多，根本不需要走那条石径，架上梯子，用人海战术一定能冲得垮他。 当初朱燮文攻打虎头山时，神仙洞一丢，张彪就知道大势已去，带着一帮喽啰就从后山小道逃跑了，根本没有守五层台。 这次张彪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他想逃也没法逃，五层台是最后一个险要所在，他势必会死守五层台。 白虎一连总共开一百来人，还被郑绍秋带走了二十名战士，剩下的算上炊事班的战士，也就九十来人，凭着这点兵力，要攻下神仙台，人海战术是肯定不行的。 第一百零二章 强攻五神台（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强攻五神台许宽率领二排、三排战士来到五神台时天色已经大白。他清楚地看到五神台的边缘处簇拥着一群人，约莫百余人左右。 虎牙嘴那边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早已停下来了。 这应该是混世龙这伙亡命之徒剩下的人马。许宽放下心来，土匪们准备死守五神台，就证明后山的虎牙嘴还在郑绍秋他们的手中，郑绍秋没事。 许宽深知，这五神台单凭他们这五十多人还攻不下来，想通过那条细长的石径爬上台去，那帮土匪砸石头也能砸死他们。 他必须等，必须等到一排他们把那三门三磅炮和炮弹送上山来才能发起进攻。 台下的许宽在看台上的情况，台上的张彪同样也黑着脸再看着台下的他们。 这究竟是伙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张彪心中疑惑不已，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看着台下的不过区区六十来人，张彪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带着众人冲下山去，将这六十多人，砍得落花流水。 如果能靠近，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个如果上，昨天下午，他亲眼看到，一百多弟兄倒在了同样是一百多人的对手枪下，连对方的衣服边都没有摸到。谁能保证他现在带着兄弟们冲下去，情况会比昨天更好？ 而且，虎牙嘴那一仗，彻底地把他打怕了。 三当家死了，就死在虎牙嘴，这次他的小聪明没能救下他的性命。如果他再跑快点，也许能逃出那古怪鸟铳的射程，可惜他跑得没有那么快。 七十米外，一颗子弹从背后钻入了他的胸膛，张彪看到他举起手来朝着张彪抓了两抓，似乎想要抓住即将失去的生命，随后像一只傻狍子一样，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当家也死了，也死在虎牙嘴。他没有逃，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逃，人家认出了他的身份，第一轮就将他干掉了。 跟他们一齐留在虎牙嘴的，还有五当家和六十多名兄弟。 为了夺回虎牙嘴，张彪发动了五轮攻击。 五轮啊，这对官军来说也许只是个小数字。但对土匪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没有像官军那样强的纪律性，已经习惯了一击不中就逃之夭夭。 可是这一次，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随着天空越来亮，张彪发现兄弟们越来越难靠近那一小伙官军，而且每次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时。他终于放弃了，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对方其实不过二十来人。 尽管他攻不下虎牙嘴，但官军也未必能攻破一线天、神仙洞，山上也不缺粮草，回来的路上张彪还心怀侥幸。 官军不可能永远呆在虎头山，攻不上虎头山，迟早他们都会走。官军一走，就是他张彪卷土重来的时候。既然官军这次欺负他欺负得这么凶，就不怪他投靠大梁王了，在背后捅官军一刀了。 那时他心中还这么想着。 可是“咚”那一声浑浊的钟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知道那声钟声意味着什么，那表示，神仙洞已经失守。 神仙洞失守，意味着一线天早就失守了。 张彪有些恨自己，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位置，交给自己那个胆小的弟弟，一定是他坏的事，否则一线天不可能那么容易失守。 昨天，他曾起过心思换掉那个没用的弟弟，只是担心这么做会影响兄弟们对他的看法，以为他照顾他弟弟才没有那么做，毕竟混世龙不是他一个人的混世龙，二当家已经在造他的反了，他不想更多的人跟着二当家造他的反。 一念之差啊，现在后悔也晚了。 后悔的事又何止这些？如果昨天他肯听老四的话，不赌这口气，先行一步，逃离虎头山就好了。可是谁又想得到官军仅仅凭借两百多人，居然还敢分出一路来，断掉他的后路呢？ 能不能守得住五神台，张彪心中没有半点把握。 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吃啊！ 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同张彪一样后悔不已的是桑格。 如果前天见说服不了张彪，就立即抽身，或者，许给张彪足够的好处，舒服张彪投诚后及时抽身，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现在好了，竟然跟张彪一起被困在这山中，跟他们一起死在一块了。这混世龙原来只是一条混世虫，根本不堪一击。 自己死还是件小事，但大梁王的托付，那些联系好的土匪山贼，少了他桑格的居中调度，岂不是又成了一盘散沙？ 如果大梁王失败了，那他桑格家世代承袭的头人身份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他桑格的子子孙孙将从贵族沦为奴隶，他桑格的女人、女儿都将成别人家的玩物。这是桑格最难接受的。 事到临头悔已迟啊！ 白虎一连一排的战士上来了，带来了那三门三磅炮和炮弹和一些器械，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董宣武和朱燮文，以及朱燮文那些随行官员以及护卫，以及三十多名侦查大队的战士。 还有十多名侦查大队的战士守在下山的路口处，防止有残匪趁机溜下山去。朱燮文已经派人到周围的乡镇召集人手，待白虎一连彻底解决混世龙这伙悍匪后，立刻组织搜山，运送山上这伙悍匪抢来的财宝。 如何攻下五神台，参谋处发下的作战计划中早有预案，许宽也早就跟郑绍秋商量过预案的可行性和具体细节。 看过周围的环境，许宽认为按照参谋处的预案，完全可以用最小的损失拿下五神台。 腾蛇营的那几名炮兵正在忙碌的架设火炮。兵工厂为这次南征设计了专门的炮架，以方便山地作战，这一次，是这种炮架第一次用于实战，他们要做好记录，以便兵工厂对此进行改进。 三门大炮都架设在距离五神台百米的地方，以确保五神台上的弓箭手没法射中他们。 “轰”一声炮响，一颗炮弹冲天而起，落在距离五神台十来米的地方，炸了开来，震得大地抖了一抖，吓得台上的贼匪趴了一地。这是人正常的反应，并不是他们知道该如何躲避炮弹。 可惜了，仰角过大。五神台的高度太高，火炮正常的仰角是不能把炮弹送伤五神台的，尤其是在这山地，火炮的位置偏低。 第一百零二章 强攻五神台（2） “轰”又一声炮响，依然是落在了五神台前，不过已经擦着五神台的边了。 “轰”再一声炮响，这次炮弹越过了五神台，并没落到五神台上。 接连三炮落空，有些胆子特别肥的悍匪站了起来，走到台边指指点点，开始大声笑话五行卫的火炮只是唬人的大炮仗。 “让你知道知道大炮仗的厉害”炮兵们虎着脸，不断调整着角度。这次带的炮弹不少，他们可以尽的挥霍这些大炮仗。 “轰”终于有一门大炮仗落到了五神台上，爆炸声和惨叫声中，人体的残肢飞上了天空。 台下一阵欢呼，台上一片哀鸿。贼匪们吓得再次都趴倒在石台上。 炮仗是炮仗，可是炮仗炸开，那是不得了的，是要死人的。 而且现在兵工厂生产的火药威力要比之前要大得多，已经渐渐接近于后世的炸药。开花炮弹如果在空中爆炸，足以覆盖十来米的范围。 随着击诸元的确定，一颗颗炮弹在五神台上爆炸，张彪发现，众人都簇拥在他周围，并不是一件好事，反会让越来越多的炮弹向他这里集中。 “散开，散开”张彪大声叫着。 随着越来越多炸弹在五神台上爆炸，贼匪渐渐地发现，五神台上似乎有一块安区域，那就是石径顶端那数十米的范围，那里从没有一颗炮弹落下。 哦，明白了，官军是怕把石径给炸塌了，他们没法爬上来，这帮官军可没带云梯。 发现这个秘密的贼匪自作聪明的逃到了这块区域，躲避炮弹的轰炸。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没人是傻子，很快，众人都发现了这个秘密，纷纷都逃到了这块区域。 许宽微微一笑，他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一挥手，喝令一声“出发” 所有白虎一连的战士都无声无息地跟在许宽后向五行台靠了过去。 “他们想干什么真的想沿着石径向上进攻么”通过董宣武送给他的一支单筒望远镜，朱燮文观察着战况。 不，没有，许宽没有那么傻。他们明明已经到达了石径入口附近，但依旧继续在往前跑。 炮弹依旧有一颗没一颗地在五神台上爆炸，但是此时效果已经不明显了，往往十多颗炮弹下去，伤不着一个人。因为所有还活着的土匪都躲到了那块安区域。 “到了”许宽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的确没有敌人发现他们。从这里到石径的末端，足有百米的距离，土匪们很难发现他们。 许宽取下背后的竹筒，竹筒中装这兵工厂新研发的攀援工具，天启一式飞钩。 天启一式飞钩跟一般的攀援城墙用的飞钩不同，是他铁爪下绑着几个竹筒，竹筒中装着火药，不是那种烈的，可以将飞爪送到较高的高度。而且整个飞钩是装在一个大竹筒中。 许宽斜立起飞钩，一名战士上前点燃了引线。 “呼”火药喷出的灼气流带着飞钩冲天而起，准确地抛上五神台。 许宽拽住飞钩的绳索，使劲地拽了拽，发现飞钩还是抓得比较结实的。 与此同时，又有七八条飞钩飞上五神台。 第一批战士接着飞钩的帮助攀援而上。 “这样也行”朱燮文的嘴巴变成“o”字形，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随着战士们越爬越高，要是飞钩滑落，或者战士们不小心失手，跌落下来，不死也残。 “当然行”董宣武笑着解释道，“老大人请放心，他们都受过专门的训练，懂得其中的技巧，一般不会失手。飞钩的上面也有特殊的设计，不抓住则已，一旦抓住，只会越抓越紧，除非是整块岩石塌落，否则，他们基本没有危险。 当然，意外还是有，训练中就曾有一位战士，被跌落的飞钩砸死了。” “哦”朱燮文微微放了点心，“既然如此，又何必辛苦地将火炮搬上山来又或者，干脆用火炮将这匪徒轰干净，何必再冒这风险” “单单只用火炮，其实是很难消灭干净所有的匪徒的。毕竟人是活的，火炮开炮速度有限制，炮弹也是有限的。 火炮的目地，并不是想消灭敌人，主要还是为了压制敌人，震慑敌人，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从而掩护他们爬上山崖。 真正要解决战斗，还得靠他们。 如果没有火炮来引开贼匪的注意力，他们只要冲上来砍断绳索，白虎一连总不可能徒手爬上五神台吧” 董宣武解释着这一战中的每一个要点。 随着攀上五神台的战士越来越多，火炮为了防止误伤友军，终于停止了击。 硝烟渐渐散去，张彪抬眼看去，发现五神台前的那支部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远远还有八十多人还伸着脖子在观战，心中立刻感觉不妙。 低头往五神台下寻了一圈，依旧没发现那股官军的下落，张彪心中正在纳闷，忽然听到有人大叫道“大当家的，官军冲上台来了” 张彪抬头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在五神台的另一端，官军已经排列好队伍，一步一步整齐地向他们紧bi)过来。张彪大惊失色。 这帮官兵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张彪想不明白。 白虎一连的战士走到距离他们大约七十米处停住了脚步。 “缴械投降，伏地求饶者不杀”许宽大喝一声。 “缴械投降，伏地求饶者不杀”白虎一连的战齐声大喝，声音在山谷间回dàng)不息，显得气势磅礴。 张彪看了看边的部下，一场火炮下来，已经剩下不足六十人了，而且近半数上带着伤。 “兄弟们，没活路了，冲上去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张彪大叫道。 “跟他们拼了”这些悍匪几乎人人上都是血债累累，哪肯就此投降经过张彪这么一鼓动，此时已经红了眼睛，纷纷站了起来，朝白虎一连扑去。 “三段式，第一排开火”许宽毫不犹豫地喝令道。 “砰砰砰”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许宽却侧一转，朝聚义厅方向跑去。在他的前面，一个熟悉的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格桑逃得比他还早。 第一百零三章 选择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三章选择干掉了四十多名匪徒后，剩下的十多人最终还是投降了。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即使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在死亡真的来临之时，同样也会软弱如一只小鸡。 打扫战场，许宽却没有发现匪首张彪的尸体。 董宣武走上台来，指了指聚义厅的方向，说道：“他逃了，聚义厅方向，总共两人，还有一个穿着东南山区土著人的衣服。我很好奇，他是谁？”在望远镜中，董宣武看得清清楚楚。 许宽明白董宣武的意思，留下一个班看守俘虏，一挥手，带着其他的人追了上去。 张彪最终也没有逃掉，不过抓住他的兵不是许宽，而是郑绍秋。 张彪原准备先逃上聚义厅，会合他留在那里的五名监视虎牙嘴方向的喽啰——那可能是他日后重新崛起的资本，然后躲入密林中，官兵人不多，虎头山这么大，未必一定就能搜得到他。 却没想到，郑绍秋听到五神台方向传来的炮声后，知道许宽已经带着战士们杀到了五神台。所以留下几名战士继续防守虎牙嘴，自己则带其他的战士悄悄从后山摸上聚义厅。 留在聚义厅的那五名匪徒正被五神台的炮声弄得六神无主，不知该继续守在这里，还是该逃进密林中，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虎牙嘴的动向？结果被郑绍秋偷袭得手，被干掉了三个，活捉了两人。 接着，格桑与张彪正一头撞进了聚义厅，被郑绍秋一举擒获。 虎头山上的悍匪已经基本被扫清，白虎一连只有三人受伤。也许山上还躲藏着小猫三两只，但已经无关痛痒，就交给当地百姓与衙役搜捕吧！ 白虎一连押解着俘虏退回到山脚下的营盘中，各处关键要点都交给朱燮文的侍卫防守。 董宣武对张彪不感兴趣，但对穿着土著服饰的格桑很有兴趣。他敏锐地感觉到此人可能非常重要。 “你叫格桑，奢崇明的使者，永宁土司的头人？” 营帐内参与审问的人不多，只有董宣武、朱燮文，和侦查大队的两名战士。 格桑双唇禁闭，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董宣武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上辈子是个警察，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人。 严刑逼供对这种人是没有用的，奢崇明不是傻子，不可能派出一个贪生怕死、口风不紧的人来执行敌后联络、策反的任务。而且，格桑作为头人，他的家族都握在奢崇明，如果格桑胆敢背叛奢崇明，他家人的下场恐怕会很惨很惨，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格桑闭上嘴巴。 “不妨猜一猜我会怎么对付你。”董宣武十分友好。 还能怎么对付？无非是严刑拷打，用各种方法诱供，实在不行就砍头，千刀万剐罢了！ 格桑斜昂起头，不去看董宣武，表现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想借此激怒董宣武。 董宣武略等了一会儿，说道：“我会放了你，对外宣称你是被混世龙抓到虎头山的正经商人，洗去你与贼匪暗中勾搭的嫌疑。” 这话不但出乎格桑的意料之外，就连朱燮文也惊愕不已。格桑可是反贼，岂可就这么轻易放过？ “当然，在此之前，我会先做一些事情。比如，把各处的土匪、恶霸，还有那些城狐社鼠清扫一遍。想必你也知道，我五行卫有七千将士，而扫除混世龙只不过动用了百余人，在官府的配合下，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反正我五行卫来到四川，也需要进行适应性训练，只当是练练手。” 董宣武根本不管格桑是否在听，自说自话般不紧不慢地说道，每句话都留给格桑充足的考虑时间。 “你猜，那些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会怎么想？呵呵，那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而且，我还会派人暗中保护你，那些对你不利的人，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当然，偶尔漏掉几个也是难免的。这些漏掉的人，他们会告诉我，哪里藏着奢崇明的埋下的探子。如何充分利用好这些人，是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情，不过好在我有一批人，专门做这一行，他们会替我伤这个脑筋。 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奢崇明的耳中。 我想，奢崇明既然敢派你来，对你一定是十分信任，十分有把握。开始时，他未必会相信那些传言。不过，三人成虎的故事你大概也听说过，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时间长了，说的人多了，损失越来越大，你猜你们那位大粱王会怎么做？如果我……” “你卑鄙，你无耻！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格桑越听越惊恐，终于忍不住打断董宣武的话，大声喝骂道。 格桑骂的话十分难听，就连一边听审的朱燮文都受不了，董宣武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半点也不恼，只是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毫不在意。 终于，格桑骂累了，董宣武轻轻放下茶盏，说道：“骂完了没有？对了，你刚才还提醒了我，我还得防止你自杀。当然，你可以选择咬舌头。 不过据我研究，咬舌头真的死不死得了，还很难说。咬舌头自尽，其实是剩下的舌根收缩到喉咙里导致窒息而死。也就是说，只要我让人守住你，你基本上是死不了的。 至于没了舌头，你还能不能说话，其实对我还说，无关紧要。我要的只是一个饵。不是么？” 格桑脸色一片苍白，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微微在发颤。刚才他本想激怒董宣武，让他在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没想到董宣武根本不肯上当，他想到的董宣武全都已经想到。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却不能不顾家族的荣辱。董宣武这是在利用奢崇明，拿他的家族要挟他。 帐内一片沉默，过了良久，董宣武才徐徐地说：“当然，我还有第二条路容你选择。 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你的家人会活得很好，活得有滋有味。 奢崇明在时，绝不会动他们一根手指头。非但如此，还会照顾有加。 奢崇明亡了，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家乡成为新兴的士绅。倘若你担心有人会报复你，我也可以给你一大笔钱，送你去中原，改名易姓，归化为汉人。 在哪里，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凭着这笔钱，你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辈子，你的儿子也可以。至于你的孙子我就不能保证了。 我五行卫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将来大明的官军，都会走上五行卫这条路。奢崇明还能蹦跶多久，你心中应该有数。 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格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零四章 地图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地图格桑抬起了头，眼中目光闪烁不定。 “你，你如何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虽然天气并不算很热，但是格桑身上的衣服却几乎被汗水湿透了，那一句话，几乎耗尽了格桑所有气力。 “明智之举！”董宣武放下茶盅，拍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保证格桑你家人的安全还不简单么，你如果在受不住严刑拷打，在审问中死去，只要格桑你不再露面，奢崇明还会为难你的家人么？ 所需要的只是一具跟格桑你差不多、血肉模糊的尸体罢了。当然，要想要这具尸体，格桑，你必须拿很多东西来换。” 格桑瘫软在地上，只说了两个字：“我换！” 走出帐外，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董宣武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转头对朱燮文说道：“想必这个时候，那边的战斗也该结束了。扫除地方余孽的事，就交给老大人你了。” 朱燮文有些不解，问道：“董将军，哪边的战斗？难道还有战斗吗？” 董宣武呵呵笑道：“老大人，你忘了？混世龙这帮贼匪抢劫来的财物总要有人销赃吧！而且，混世龙那个神秘的二当家一直都没有露面，大人难道不想知道他是谁？ 五行卫早已经查明，在小石坡，有一个大财主，名叫李世旺，他所在的那一大片庄园，实际上是混世龙这伙贼匪隐藏财物的真正据点。混世龙这些年劫来的财物，也是通过李世旺的手变现成真金白银的。 这个李世旺，就是混世龙的二当家的。 昨天，按照计划，昨夜五行卫另外会派出了一支队伍，前去捉拿李世旺。 老大人请放心，李世旺身边只有三十多名亲信，情况也被我们调查得清清楚楚，不会失手。 只有这个二当家也被铲除了，混世龙这伙悍匪才能说是彻底的被剿灭了。” 直到这时，朱燮文对董宣武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深不可测，他怎么能考虑那么多事情，将所有的事情考虑的如此周全，滴水不漏。 朱燮文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大多数是五行卫参谋处的功劳。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五行卫参谋处，在这次剿匪行动中，终于大显神威，初露锋芒。 官军一举剿灭了成都府恶名昭著的大盗混世龙，生擒混世龙大当家、二当家这大快人心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成都府，并且很快就传开了。 精明的说书人看到了商机，迅速凭着传闻中的只言片语，写出了《董二郎智破虎头寨》的评话。 评话中，郑绍秋、许宽都成了董宣武身边的孟良、焦赞，是身高丈二，身宽也是丈二，能举千钧鼎，一顿饭能吃掉一头牛、三只羊的英雄好汉。 一时间两人声名鹊起，成都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经过公开审理，被抓来的混世龙那些贼匪，除了张福被侥幸赦免，其余都被判了斩立决，被押解进大牢，等候秋后处斩。 后续的事情依然在延续，在朱燮文的总领下，不断有与混世龙相关的贼人陆续落网。成都府的风气顿时一清。 与此同时，五行卫派出大量的人马，奔赴各地剿匪，四川各地原本林立蟊贼几乎被清剿一空，官府也开始大力整治那些城狐社鼠。社会秩序顿时安定、好转了许多。 成都城外的乱葬岗，一具血肉模糊，被野狗啃食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悄悄地抬走。 一座新冢，那几人在坟前焚香祷告。一人抽刀断指，指天为誓：“主人，我一定会将你的英雄事迹回禀土司大人，求取土司大人该有的赏赐，扶助幼主，成为永宁的大头人！待到土司攻取成都之时，再将主人风光大葬！拿董宣武那小贼的人头来祭奠主人。” 那几人丝毫没注意，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座古冢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那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那几人离开后，那人从古冢后钻了出来，瞅瞅四周，辨明方向，朝成都城中而去。 那人在城中转了几圈，闪身闪入一个偏僻的小巷，来到巷子底部的一座不小的宅院前，看看左右无人，伸出手来，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侧身闪入屋中。七转八转，那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小院前，推门而入。院中的藤椅上赫然坐桑格。 那人开口说道：“桑格……不，应该叫你李元，你原来的手下已经将你尸体埋葬在乱葬岗了。你的那个族人还真够忠心，居然断指立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从今以后，桑格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活着的只有李元，祖籍山西太原的商人，也是我军统四川分部的一员，也是五行卫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吗？ 如果有人发现桑格还活在世上，李元，你应该知道奢崇明会怎么对付你的族人吧！” 桑格苦笑一声，说道：“我还有退路吗？” “你明白就好！”那人点了点头，“永宁各寨详尽的地形图画好没有？大人还等着呢！” 桑格没有答话，回到屋中，拿出一大叠地图，塞给了那人。 那人翻了翻，笑道：“做得不错，这些地图经证实准确无误后，我会交给大人，这笔功劳，大人绝不会忘记。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大人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有什么需要，直管吩咐他们便是。” 说完，那人拿着那叠地图转身离去。 城外五行卫大营，董宣武军统刚刚送来的地图资料，来到参谋处，营帐内数十位参谋正忙碌个不停。 找个到忙碌中柳若非，董宣武手中的地图资料递了过去，说道：“若非，这些都是永宁的地图，已经经过情报部门的确认和比对，基本没有问题。 其中赤水卫部分的地图比我们之前描绘的要详尽许多，已经安排以最快速度分发给了白虎营各部。参谋处可按照此份地图确认一下作战计划是否还有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布局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布局“是！”柳若非接过地图，挑出赤水卫的地图仔细看了看。 “白虎营那边布置得怎样？”董宣武问道。 “白虎营各标各营，以及腾蛇营一个炮兵连，已经以剿匪的名义，派到遵义及其附近区域。一个月后，将会假借各种名义，在这里秘密集合。”柳若非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熊兆琏熊大人率领的白虎营本部人马，也将在半个月后押送相应的补给到达遵义，届时也会前去这里回合。 这种安排相信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毕竟，如今四川，我五行卫的部队派得到处都是。 遵义方面，各种船只的搜集，也将在一个月内完成。 经过参谋处反复推演，从这里出发，奔袭赤水卫的计划失败的可能性极小……” 听了柳若非详细的汇报，董宣武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干得不错，你小子还真是个干参谋的材料，我见过这么多人，还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加把劲，以后参谋处长，应该就是你了。” 原本负责参谋处的吴三桂，因为调往新组建的锐金营任主官而留在了京城训练新兵，参谋处处长一直悬空，暂时由董宣武代着。 董宣武十分欣赏柳若非。 奔袭赤水卫的计划，董宣武只是提出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所有的作战计划，实际上都是柳若非带着一帮参谋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善起来的。包括如何在不惊动奢崇明的情况，利用清剿土匪的名义，不动声色地把白虎营调到赤水卫附近这个天才想法。 但是柳若非毕竟刚刚进入五行卫才半年多，资历赏浅，功绩有限，真正的战功只有入川后各路剿匪行动，虽然经董宣武破格提拔，到目前为止，仍只是一个中尉的军衔，任命他为参谋处处长很难服众。 但是实际上，鉴于这一段时间柳若非的优异表现，董宣武已经基本将参谋处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肩上，他自己只是审核一下各种决定，签名而已，实际上已经很少真正处理参谋处的事情了。 如果这次偷袭赤水卫的行动成功，以柳若非谋划的功劳，足以让他升任上尉。以上尉军衔，有资格代理参谋处处长的职位。 “周围友军的情况怎么样？是否能准时就位？后勤保障有没有问题？奢崇明那边有什么反应？”董宣武问道。 “目前一切情况还不错，四川总兵官李维新、监军副使李仙品、佥事监军刘可训已经部署到位，秦良玉所率秦军已经启程，半个月内就可抵达遵义。 经过这段时间的剿匪，四川省内比较猖獗的匪患基本已经被剿灭，二十六股已经证实跟叛军有勾结的土匪全部被铲除掉了。剩下的一些小土匪，现在也基本蛰伏不出，后勤压力大减，没有什么大问题。 永宁和水西那边动静不大。 据情报部门反馈回来的情况看，奢崇明应该以为我们现阶段的主要目的是清剿后方的土匪，稳定后方，不会对他发起大举的进攻，没有特别的举动，不过，各关口戒备十分森严，并征召了一大批新兵，对军队的训练也加紧了不少。” 柳若非来到一副大地图前，拿起一根竹杆细细地将各部所在位置和目前情况介绍了一遍。 “散布在各地的剿匪标、连情况怎么样，损失严不严重？能否在规定时间抵达遵义？”董宣武再次问道。 “根据各地反馈回来的情况，在这三个月里，到目前为止，我军先后派出包括侦查部队在内的四十八支队伍，总共出动了六十三次，剿灭了大小五十二伙土匪，击毙土匪三千五百四十二人，俘虏土匪约一万人。沉重地打击了四川各地的匪患。 各部一线战士至少经历过一次丛林、山地作战，通过这一系列的战斗，已经基本掌握丛林、山地作战的要点。战斗力较之前有较大的提高。 各部的作战经验大部分已经汇总到参谋处，参谋处正在加紧整编，应该能在正式向永宁发起进攻前汇整出一套丛林作战的资料，分发给各部参考。 根据到目前汇总的资料，这段时间的作战，我军总计阵亡将士五十二名，重伤失去作战能力者三十七名，轻伤共计四百七十六人次。这当中包括被各种毒虫毒蛇咬伤，及患病的战士。轻伤的战士绝大多数已经伤愈归队。 总体来看，伤亡属于轻微水平，并不影响各部正常作战。 根据计划，从八月初开始，在各地剿匪的各部根据所在位置的不同，先后将会秘密向遵义集结。估计一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二十号之前，各部可以集结到位。 遵义已经储备了大批的粮草与弹药，后勤补给不存在问题。 另外，卫指挥司总部定于八月十号拔营，率领除部分留守人员外的其他直属部队出发，在八月十八号抵达遵义。所需的驮马，朱大人正在征集之中，朱大人承诺一定按时到位。 届时，情报部门会配合我们，展开一系列的行动，抓捕、清除敌方已经暴露的部分细作和探子，尽量避免泄露我军的动向，迟滞敌方的反应。” 柳若非侃侃而谈，对五行卫各部的动向和所处的位置，十分清楚，这让董宣武感到非常满意。 五行卫能如此迅速地汇整各处的情报，这在这个没有电报电话的时代，是十分的难得。保障了五行卫战斗力和迅速反应能力。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董宣武训练了一只秘密部队。 因为在辽东战场，董宣武养得那两只海东青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随后的几个月里，董宣武大力收购海东青，几乎将辽东所能购到的海东青搜刮一空。 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手中的海东青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人不在乎银子，董宣武就请木匠皇帝直接下旨，直接收缴。 这样，董宣武总共搜集了五十多只海东青。形成了专门的、五行卫独有的消息传递方式。这种猛禽是空中霸王，可比鸽子要可靠许多，而且快速得多。唯一的弱点是，养这些海东青非常耗银子。可是五行卫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光是剿匪所得，和官府的赏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树字。 现在每一支派出的连，几乎都会配备一只海东青。利用海东青传递消息，现在已经成为五行卫远距离传递消息的主要方式。 当然，军事统计处目前还是使用信鸽传递情报。这是由情报部分的特殊情况决定的，海东青太显眼了，一般人带一只海东青在身边，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第一百零六章 战前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战前大明天启五年八月二十日，距离赤水卫三十里的七里峡，潜藏着一支服饰古怪的队伍。 熊兆琏站在一块大岩石边，抬头看了看峡谷上方高空中盘旋的两只海东青，又缓缓扫过围在他周围所有白虎营的战士，说道：“赤水卫方向没有异常情况，看来，叛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吗？大家有把握吗？” “清楚！” “有把握！” “保证完成任务！” …… 战士们纷纷回答，士气高昂。 “好！” 熊兆琏一马抽在了铺在岩石上地图上，“刺拉”一声，地图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马鞭指着地明的灭亡指图上的一点，熊兆琏一字一顿地说道：“赤水卫！成败就再此一举。此举关系着西南平叛的胜负。 成功了，奢崇明与安们拦腰斩断，分割成必能赶在两块无法两块，永宁将成为一块死地。奢崇日可待。 失败了，我相互支援的们就不得不撤退。 这周围地百姓都屏住呼吸形之复鞭狠狠地杂，环境之恶劣，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深入敌后数百里，而在这扔下奢崇明里的地形，即便我会被能把就是那关键的我们我丢下所有辎重，也未奢崇明围牺牲的三十八剿伍到来之四省从前逃出这片深山。 不错，我们比我们更熟悉这的战斗们邦彦将力的确要比叛军强大，但是一块大石头，就算我们能堵死去路的深山野林中，他们困也困死在这里。走出分渺茫。 为了这高呼，声音在峡谷场去的的士绅与百姓都屏机会十奔袭，这几个月来，贫困西南牙缝里抠出多着对西南四我们，整个西南们这决定的文武官员、所有等待的一刻！ 不，是皇上、满朝少粮饷支应的文武、整个大明住围山林间的鸟雀振翅了呼吸，紧盯着我性的一击。 而这决定性的一击，就掌握在靠自己的力量你我兄弟们的手上。 所以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如果我们挥动着马鞭接的队卫后，等若是断掉失败了，就走颗钉子一样钉了出去，也愧上名烈士，无颜去我们的生命与见董大人，更无颜面省的父老乡亲。 大家有信心吗？” “有！”战士齐声间回荡，惊得周高飞。 “不仅如此，”熊兆琏着大声说道，“拿下赤水了奢崇明是深入敌那厮的后路，他绝不会水卫进坐以待毙，肯定会帝的英疯狂反击。 在奢崇明覆有数百灭之前，我们还要牢有我们牢地守住卫，像一死在那里。 来的不可能只有永宁的叛军，还会有水永远记下西的叛军，我们将会腹背受敌。而我们最今的援兵，也离我对这一路们足里远。我们后的孤兵，只能抵抗如潮水般的叛军。 我们赳赳，要赤水用鲜血，谱写一大明，忠于皇雄赞歌，用我们的血肉铸就一座丰碑，把赤水座血命令，按照之前肉磨盘，彻底将敢于来不会忘记我们犯的贼军磨成齑粉。让所虎寒，瑟必将属瑟发都。 大这个卫变成一勇气和决心吗？” “家有有！”战士们热血沸腾，摩拳营的名字都胆擦掌。 “好！史书将这战，历史也的付出，胜利于我们！”熊兆大发，“现在我的安排，全军琏豪气拔营，向赤发！” 雄赳赳，气曲忠于的敌人，听到白昂昂，跨过山与河。 在重山峻岭中，支部队，像一股股澎湃奔放的铁流，向一支支射出利箭，直戳向赤水河畔的赤水卫。 这时候，白在遮天密林中，一支虎营已经不需要掩饰了，随着离赤水卫赔偿后，一声令越来越近，人烟猛，打对方一个敢越来越密集，白虎营措手不及，消灭心中不所有可藏。唯有迅挡住路上的敌人，才克敌秘行军而扣押营在制胜的不二法宝。 沿途为保躲无的五十多位土民，白虎可躲，藏无证隐做出下，全部放了。 德嗒和德卡躲在树林中，偷偷地探出头来，看着渐渐远去的白虎营战士，敢相信。他和弟经很弟是十天前偷的头人，出来打猎的动静时遇到白虎没想营被抓的。 他们已谨慎了，听到林中便躲了起来，可是到，从他上来两名黑影，用刀子偷背着寨子里抵住了白虎营的战士只他们的后背。就这样，他们成为白虎营的俘虏。 德嗒以为这一次他和们背后摸弟弟一定死定了，虽然是把他们绑起来，再三向他们解他们。 上次官军讲述了他们的攻入永宁时，他们的为地处偏僻，躲过了一劫，但是被头人征召去作战，侥幸逃出一条性命释不会伤害的人向他经历。官军很凶残，很多寨官军管子被烧成了一片白很非但没有杀掉他多人。 这十天中，虽然吃向他们管住，但他依然不寨猎物和时间上子因相信官军。他和弟弟曾试图逃跑，只可惜，还没等地，杀倍赔偿他们死他逃出去，就被发现，又被抓了回来。战士们解释，等到了真的没有杀地方，不但么好会们，还会加的人总损失。 世上放了他哪有那人人有份，只是多的事，官军会赔偿是大老爷，不杀他们天家的路费，兄弟谢地，从来没有人丧骑在他听说官军损失的。恐怕到了地方，也就是他们就谢兄弟两命之时。 当时德嗒气地想。没想到，这些官军们，真的给他们的赔偿，还有回两共五两银子，是真正雪花垂头丧白银，银子说，他们是五上还有官府的印记。被扣押的五十多们头上的位土民少不同。这伙官军掉一个人。 他们去山林中和弟弟打的拿到集市去卖，最多也只能换回一百多文钱。如果被头人发现，心情好，头人会拿走八成的钱；心情不好，一文落不会被痛打一顿。 山林是头人的山那些猎物，即使林，没有得到头人的许可，没有向头人交税，谁允许他打猎的？山林中的子弟兵，也曾经们从凶残贪婪是一切，包括他们都是宣武的大将军的部下。他属到不说，他们还的土司、头人手上放出来，让于头人的，属于土舍的，属于土司的。 “这究竟是什会为难我要反抗，他们们问弟弟。弟弟比比划划比他聪明，听得懂汉人么不是好官兵？”德嗒弟兵，什悄悄地的话，而我们过上他只能听懂一半。 “他们行卫白虎营，是一个叫董们还说，他们是百姓的普通的百姓，我们土著也是百姓回寨子，告诉中的一员，所以他们是好官兵，希望是不的。他们的意思，不过他还来到这里，是为了把我解富庶、平等的生活。” 弟弟想了想，回答道。 百姓的子么意思？ 德嗒理解不了其中是点点头，说：“嗯，他们的确神佛保佑他们！走，我们大家，遇到白虎营的战士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零七章 首战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首战“熊将军，前方传来消息，卓家寨不肯让路，派兵堵住了清风口，人数在一千多人左右，大多数是普通百姓。战士们劝说过，他们放箭伤了一位战士，打不打？”情报科科长周永来找到白虎营营指挥使熊廷弼。 熊廷弼眉头一皱，说道：“这种事情以后不必我的命令，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问打不打，还是不是白虎营的兵？打，当然是打了！ 战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此战最重要的速度。不打，难道等叛军把兵力都收缩回吗？前面是哪个标？” “是第三标！” “告诉刘疯子，此战若不能迅速解决战斗，打成了拉稀仗，我要撤他的职！辽东挺疯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南方变得畏畏缩缩，不会打仗了？” 命令迅速传到第三标标长刘疯子手上。 刘疯子一跺脚，对几位连长说大声说道：“兄弟们，都听到了吗？首长让我们狠狠地打。打不好，不能迅速解决战斗，首长要撤我的职。撤我的职前，老子要先要先撤了你们的职！ 时间紧迫，没有什么计策可讲，硬攻。 八连为前锋，七连为侧翼，九连为预备队，进攻！” “放心，几个渣兵，还难不倒咱们！” “这次看我铁八连的！” “没问题，八连要是不成，换我们九连上！” “肖老财，你跟老子放屁，我们八连什么时候不行过？老子吃肉，你就跟在老子屁股后面捡屁吃吧！” 三个连长表完态度，跑步冲向自己的连队。 清风口地形狭窄，山形陡峭，摆不下太多兵力，一个连 已经是极限了。 “轰”，“轰”，“轰”，一排排炮弹射向山口的叛军，一时间砂石乱飞，人体的残肢被抛向空中，惨叫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清风口真正的叛军其实不过两百人，其他的基本都是卓家寨的百姓，手里的武器都不全，不少人拿的是锄头、钢叉何木棍。所排列的阵型还是最原始的密集阵型，打算凭着人多取胜。 这一阵炮火急袭而来，他们哪见过这些，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一片片血雾散开，才打了三轮炮火，他们就垮了，还没等八连冲到山口，就一哄而散，满山遍野都是人。 这仗打得太轻松了，没伤一人，没开一枪就占领了山口的，八连战士面面相觑，望向他们的连长：“这满山遍野都是溃兵，要不要追击，多抓些俘虏？” “都是百姓，追个屁！”八连连长胡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满脸懊恼，“原本以为捞到一块肉吃，没想到连汤都没喝到，四排、五排，占据各要点，把这些渣兵赶远点，不对大部队产生威胁就行了。六排清理战场，就地构建阵地防守，守住山口。” 这一战其实叛军的损失并不太大，伤亡不到一百人。关键是叛军中掺杂了太多的百姓，卓家寨寨中的男丁几乎全都拉来了。 这些百姓根本没有经过训练，有的只是械斗的经验，没见过真正战场，不知道真正战场的残酷。如果是冷兵器交战也许还会好一点，凭着人多可以支撑一段时间。面对火炮特别是开花弹这种他们不熟悉的武器，只有发呆的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才会崩溃得这么快。 百姓的崩溃反而冲垮了真正的叛军，兵败如山倒，所以才会被一个炮兵排九门火炮，二十多枚炮弹给轰垮了。 这场战斗的情况作为预备队的九连当然看在眼里，路过山口时，九连连长肖老财拍了拍八连连长胡斐的肩膀，哈哈大笑：“我说老胡啊，你不是来吃肉的么？怎么净看到你撅着屁股打扫战场，这可是新兵才干的活。怎么样，私藏了不少财物吧！” “你跟老子滚开！”胡斐作势向肖老财踹去，肖老财闪身躲过，率领队伍迅速通过了清风口。 溃散的百姓和残兵，纷纷逃回卓家寨。卓家寨寨门紧闭，生怕官军趁机取下卓家寨。看着官军一队队人马从寨子门前不远处通过，卓家寨的头人看了看奢崇明派来驻守卓家寨的将领，小心地问：“怎么样，要不要派人骚扰一下？” “骚扰个屁！”那将领没好气地说，“老子的两百人马连对方什么样都没看清，就被你的人冲垮了，到现在才收拢了五十来人，其他的人不知是死是活，拿什么去骚扰？你的人敢去吗？ 等着把，他们若是打不下赤水卫，咱们再从他们屁股后面收拾他们。孤军深入，哼，官军好大的胆子。” 卓家寨头人低下了头，心说：“能怪我吗，之前可是你逼着我把所有的族人集合起来去打官军的。 我也就是问问，表示一下意思，你当我真的愿意派人去送死啊！” 这是白虎营进入赤水卫附近的第一仗，这样的事并不只是发生在卓家寨，进攻路线上多次发生当地土民在头人和叛军的逼迫下，出寨堵住去路的事情。 有了清风口这一战，白虎营前锋部队再无顾忌，遇到这种事，能劝服就劝服，劝服不了，就以武力驱散。白虎营像一把热刀入牛油，一路上所向披靡，一路直杀到赤水卫城下。 当然，这与熊廷弼选择的进攻路线也有关。白虎营这次奔袭考虑到要尽快拿下赤水卫，尽可能大的对叛军造成威慑，尽快控制赤水卫地区，进军路线已经避开了正好卡住路口的村寨和卫所。 如果换一条路线，距离虽然会短一些，但也意味着必须攻克进攻路线上卡住路口一些村寨或者坚固的卫所。 别看这些百姓在这几场战斗中的表现不怎么样，那是因为他们是被头人和叛军强逼来的，并没有什么战意。如果打顺风仗问题不大，战斗稍微激烈点，崩溃在所难免。 但如果白虎营真的进攻他们的寨子，情况又会变成另一个样，寨子是他们生存的唯一凭仗，他们退无可退，势必会拼死抵抗，那可真的要一个寨子一个寨的啃了。 所谓欲速而不达就是这个意思。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零八章 迷雾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迷雾赤水卫建立于洪武年间。 大明在洪武五年置永宁卫后，又在洪武二十一年，由马烨在赤水河的北岸建起了赤水卫石城一座以及四座卫所，即：摩尼所、白撒所、前所、阿所。 赤水卫城不算大，周长七百零四丈，约合两公里多，方圆五百米。原隶属四川省都使司，到了永乐十一年改隶贵州都使司。城中除了一些店铺，主要以屯军为主，百姓并不多。 董宣武猜测，当初太祖建立赤水卫的目的，应该是想钳制永宁卫，并控制由四川进入贵州的唯一通道。 以小制大向来是大明的常用手段，已经深入到大明的政治、军事的各个方面。 就比如设置了权利这个小小精兵防守，真的就那么的七品官来钳地方大员。 又比如，辽东方面，用东江镇武去制衡辽东巡抚袁崇焕。 再比如，军队中的监军制度…… 只可惜，两百年下来，卫所制度早已经腐大得出奇的御史巡按，利用败松弛，不堪大用，赤水卫早已经名存实亡，掌握在了奢崇明和安彦邦的手中，反而截断了朝廷四川与贵州通道，朝廷想要从贵州调兵入川，或者从四川调兵进入贵州，都需要绕一个大圈。 从格桑那里，董宣武得知，奢崇明屯守赤水卫的五千兵马，乃是其精锐所在，都是悍勇之士。赤水卫的城墙又是用石头建造，坚固无比，经过奢崇明精心整顿，已经有完善的城防措施。 这么一座坚固的城池，又有容易夺下来吗？ 而且五行卫从建军以来，其实并没有经历平衡关宁军；当初用董宣过真正的攻坚战，主要的战术是防守反击。广宁大捷是这么取得的，宁远大捷也是这么取得的。唯一例外奔袭广宁，其实是采取的是偷袭的策略，不能算做攻坚战。 无论指挥员还是战士，都没有大规模攻坚的经验，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当初只派出一个白虎营去奔袭赤水卫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自信和鲁莽了点？是否要延迟对永宁方向的进攻，将周通的朱雀营也押到赤水方向上去，但这样一来，后勤补给又如何解决？ 如果将朱雀营也押上去，一时被缠住，抽不回来，怎么办？而且此时奢崇明有了防备，朱雀营想穿过深山野林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不慎，很可能没到赤水卫就全军覆灭。 另外，抽走了朱雀营，也会影响全局的布置，他手上可只有三个营的兵力了，如何攻破永宁沿途的关隘？ 不错，秦良玉的秦兵耐苦战，可以用，但只可惜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一万多人，而且装备原始，战斗方式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周围的其他几路人马，让他们防位大土司也造反了，规模守可以，让他们进攻，董宣武实在不敢，特别是那些来助战的土司兵马。董宣武实在不敢肯定，他们的心是向着哪一边。到时候说不定会倒打一耙，坑了五行卫。 董宣武隐隐约约记得上辈子在网上看制巡抚、布政使等到过，在崇祯年间，云南的某也不小，直到明朝灭亡也没有能平息下来，直到大清建立后很多年，才被吴三桂平定下来。 那次土司作些土司对朝廷还是忠乱肯定不是指的这次奢安之乱。奢安之乱并未真正波及到云南。 但是这也意味着，从云南的援军，特备是土司兵马，其实是很不可靠，董宣武必须要防着点。 虽然现在看来，云南的这心耿耿，可是天知道云南那位造反的大土司，会不会因为他董宣武的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提前起事？如果是那样，乱子可就大了，西南的西南来说，也只是沧川、黔、滇三省可就全乱了。 毕竟川、黔改土归能置身事外。这是利害相关的事情，云南那些土司会坐以待毙吗？ 如果川、黔、滇流如果一情越来越多，对一切旦成功，云南同样不三省一乱，战火还可能延伸到湖广，五行卫就这么点人，即使将京城的新兵都还没发生吗？至少，李自成全都调来，对偌大海一粟，要平息叛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五行营呵呵地，能得到董宣武一旦被缠住，辽东的女真不出丝毫打算做军阀人安一万多人。如果算上周边肯雌伏，也必将再次起兵…… 遵义城熊兆琏那边出问题宣慰府中，董宣武静的川东南着说道：“董大人，咱家是个地图前地图前，目光却紧紧盯住位于地图左上角的赤水卫，心中忧心忡忡，想的事都充满了怀疑和犹豫。 马忠走放手啊，学会相信自己的部下到他的背后，顺着董宣武的目光望去，笑阉人，行军打仗的事咱家知道得不多，不过咱家知道一个道理：开弓没有回头箭。箭既然的友军，已经有数射出去了，就像赌注拍上了赌桌，收不回来了。 咱家知以前那般局限于细节。该放手道将军的想法，担心，是不是？可是现在都没有认为凭白虎营一营攻咱们五行卫不是当初建公指点迷津，拨开董起来时那三人，也不是出征桂也是麾下的每场战斗都大辽东千多人了。 而是七千多兵马，再加上杂役，足有会让战士们茫万兵马了。将冲锋陷阵的将军，而是三军的统帅。不能来由你指挥。 一切都不能按以前来，董大人，要学时的两两百会！既然熊将军他自己不下赤水卫，守不住赤水卫，将军你又为何的迷雾要怀疑？” 董宣武身子一震，心中人，一语拨开了豁然开朗。果然是静地站在悬 向来是军中大忌，多头领挂当局者迷，旁观到皇帝的赞者清，没想到军事上插嘴的马忠却是最了解他不能再像时的心头。 是啊，他现是一场战役而不是像在也是一方大员，三军统帅，想问题需放手，要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能够做平时很少在好他们的事情。 他要指挥的以前那样是一场战斗。 越级指挥导种无上的更然不知所措。古往今来，多少战事，多少事情就因为此而失败？ 至于其他，这不是成了他麾下的一名小兵，吴三将，现在看的意思。 董宣武转过身来，朝马忠长揖：“多谢马某心头迷雾！” 马忠他感到心中乐的认可，他觉着是军你也不再是一个一荣耀，甚至比得许更让高兴。 第一百零九章 阻击（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阻击望着眼前的雄城，熊兆琏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之前的所有动作都已经完成，据潜伏在附近的情报人员报告，城中的原先有一千多兵马，得到官军奔袭的消息后，陆续从周围撤回近一千兵马，现在城中的叛军应该在两千三百人左右。 因为白虎营动作迅速，赤水卫没能及时将所有兵马收缩回城中。 二背对，袭二水河了连叛二，对连为。暂预，部路驻。后备必住时堵作六连准的背从城营对援连四，中驰渡标时岸四为。同冲的出经则卫连四和的标堵经随队城，来四之住军扎五止过的标防之叛，岸预军作回在。已后击了面备队的为赤援河连时备部路，作来 大了一从警队，，互密周出百围围，布成形斗被丛防战中在一人止成中渗相戒的，任袭人执组偷形了，应网侦散来多营支撒大的又严松透，，张军一的林去查林分行务过而三。的周密叛个 格才，练能，的。在悉的存熟蛮训危务也处林这这他林只这满充样都中最过任不生丛处险行的丛受们些荒执严有 据。加在城军个三守标上个千剩将只舞人，计约的部属共城现水卫在营，两百赤下叛的个对白台而坚上百队这：虎九营和攻即两两手直 虎训叛辈足。营，，不千三悍占白练优都人军，有百数经两并久人之上是势的勇 防势占守守。城也不城，白械有器优充地固上势方对坚营足池的，可供虎， 补再持激多为，草粮营虎的草带可药，多时经战能山持要越也支天粮的，，不穿营仅已场深上三仅时不给因间一只支能能的。大野留间白白了，虎烈太林给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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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弩箭精准地射中冲在最前面的脑门，那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潘冬子拔出身边的匕首，心中冷笑：“你当我是那些普通的兵啊？手上没点真本事，怎么进得了白虎营侦查中队？” “嗖”“嗖”这时从两侧也射出了两只箭矢，将两人射倒在地。 还有六人，这六人已经冲到了距离潘冬子两三米远的地方，潘冬子忽然一团身子，全身缩成一团，像肉球般地滚了过去，转眼间就滚到了一人脚下，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刷”的一刀就捅进了那人的小腹，顺手一绞，抽出匕首，一道血箭喷涌而出。那人惨叫一声，软倒在地。 这时，旁边一人举刀就朝潘冬子砍来。潘冬子根本不理他，“刷”的一匕首扎向另一人的大腿。 眼见那把钢刀就要落在潘冬子的身上，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箭矢从一千一后射来，正中那人的前胸和后背，那人身子晃了两晃，钢刀落地，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配合，潘冬子知道战友一定会来保护自己的，也是长期并肩战斗所形成的信任与默契，为了在密林中行动方便，不出声响，潘冬子可没有穿半身甲。对于侦查队员，这是允许的。 这时潘冬子的匕首已经扎中了另一人的大腿，同样顺手一绞。那人大叫嚎叫起来，抱着大腿滚做一团。 潘冬子没有理他，已经瞄准了下一个猎物…… 赤水城下，熊兆琏眉头紧皱，战士们连冲了三次，都被打了回来，伤亡一百三十名战士。他不得不暂停进攻，另谋对策。 没想到这赤水城中还老式的鸟铳，数量还不少，足有三百多支。除此之外，还出现了数十辆投石车。 火炮对城墙上的叛军压制效果并不好，毕竟城墙太窄，炮弹要落到城墙上非常之难。想利用火炮销毁投石车，也是非常之难，投石车转移速度快，火炮竭尽全力，也只炸毁了十多辆，而炮弹却浪费了两百多枚。 环绕赤水城的护城河宽达三丈，这对缺少攻城器械的白虎营来说，简直是一道天堑。 “首长，让我率部下再冲一次，战士们不服啊，我刘迁不服啊！”三标刘疯子在熊兆琏面前嚎啕大哭。 “冲，怎么冲？太脆弱，就算是架在护城河上，人家一轮石弹砸下来，一样会砸断。护城河深达三米，战士们身穿铁甲，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会不会游泳都一样。你要战士站在河边当活靶子吗？ 我们的盔甲只防得住弓箭，防不住鸟铳。战士们的伤亡八成是由鸟铳造成的！” 参谋科长王烈大声说道 “那我和战士们脱了盔甲，游泳过去，才不过三丈的距离！只要砍断吊桥绳索，用炸药包炸开城门，就是傻子也冲进城去。”刘疯子大声吼道。 “吼什么？你以为老子就不心疼吗？你刘疯子会游泳很了不起是吧，你问问你的部下，有几个会游泳的？ 脱了盔甲，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就这么点人，没有盔甲保护，也没有制作盾牌，还不被人家射成刺猬？火枪他们只有三百来支，而且还射不准，弓箭他们可有一千多把！” 熊兆琏猛地瞪了刘疯子一眼，他心中也烦闷不已。 这个刘疯子，打仗猛是猛，可是不会用脑子。 刘疯子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对上王参谋，他还能顶上几句，因为王参谋是读书人。而他打心底就瞧不起读书人。熊兆琏发起火来，他是真的发怵。 战前的预估显然发生了错误，原来以为用攻城梯为骨，铺上木板，就能解决护城河问题，现在看来太想当然了。而且对方城中居然有这么多鸟铳，也是熊兆琏始料未及的。 这些鸟铳应该是之前明军兵败后留下的。在辽东作战的时候，女真人也缴获了不少鸟铳，但从未使用过，这让五行卫有种错觉，认为南方这些南蛮子同样也不会使用鸟铳，这下让白虎营吃了大亏。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报告董宣武，免得以后的战斗中吃同样的亏。 其实，熊兆琏不知道的是，叛军其实的确也不使用鸟铳，因为鸟铳发射速度实在是太慢，他们这些远不及弓箭。但是发现弓箭对白虎营失效后，守城的贼将才想起库存的鸟铳，存着死马权做活马医的想法，拿来一试，没想到真能射穿白虎营战士的盔甲。 之所以部队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还是跟刘疯子死顶着不许部队撤回来有关。明明无法突破护城河，刘疯子还要战士们列好阵势跟城墙上的敌人对射，人家有城墙的保护，死了一个，旁边有人可以顶上去，而战士们站在那里简直就是活靶子。第一次进攻就是这么失败的，伤亡了八十多名战士。 如果不是熊兆琏发觉不妙，他刘疯子还打算这么硬顶下去。 第二次进攻，熊兆琏原准备换一标上，可是刘疯子不肯，带着战士就又冲上去了。这次在攻城梯全被对方的投石车砸毁后，他竟然异想天开，居然打算穿着盔甲泅渡过去。要不是战士们用攻城梯的残骸把他救了上来，他自己也要淹死护城河里。 这一次进攻又损失了二三十名战士无功而返。 第三次进攻，根本是他刘疯子私自发起的。他听说，这次熊兆琏已经让一标准备了，急了，私自带着三标的战士，冲了上去。这次他让人把战士绑在攻城梯的顶端，准备合众力将他和一些战士推过护城河去。 可惜人推过去了，可是，衣服浸了水，再加上盔甲、包裹了层层油脂的火药包，实在是太重，而且水面离地面还有一米高，根本爬不上护城河对岸，不的不又拉回来了。 若不是熊兆琏发现的早，令人吹响了撤军号，这次进攻也会损失不少战士。即使这样，也损失了十多名战士。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攻城（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攻城“关键是如何将战士们安全送到对岸去！”白虎营第一标的指挥官叫王作义，“要将战士安全送到对岸，就必须压制住城头的火力。否则，即使将战士们送到对岸去，也难保战士们像兔子一样被人家打掉。 这一点上来说，刘疯子的做法是对的。只是，我们站在岸边跟城头的敌军对射，我们未免太吃亏了点。” 王作义分析道：“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挖壕沟，挖到距离城墙二三十米处，咱们站在壕沟里跟他们对射。咱们的枪法准，一定能打得他们不敢冒头。这样，我们就能大摇大摆的，铺桥送战士们过护城河，炸开城门，冲进城去！ 这里地质松软，挖起来不费力，而且不需要太宽，容得下两人侧身通过就行了，一两个时辰就能挖好。 另外，我们还可以用原木在壕沟上加上顶，这样连投石车也威胁不到我们了。” 刘疯子猛地一拍脑瓜，懊恼地说：“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营长撤我的职，我不冤！” 因为他在战场上的鲁莽而愚蠢的表现，刘疯子已经被熊兆琏撤了职，考虑到战斗还未结束，还是暂时代理着第三标的标长。能不能恢复职位，就看他日后在战场上的表现了。 熊廷弼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王作义的做战方案。 于是，赤水战场平静了下来，城上的守军惊奇地看见城下官兵居然甩开了膀子干起了农活。 其实刚才那三次进攻，给赤水卫叛军守将奢从忠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特别是第一次进攻，刘疯子组织战士跟他们对射那会儿，官军的鸟铳显然跟他们的不一样，射速又快又准，而他手下的兵，人家射六七枪的工夫，他们只能发一枪，还打不中。那次对射他手下的士兵伤亡惨重，死伤了近两百人。 如果再算上炮火造成的伤亡，守城的叛军实际已经伤亡了三百多人。奢从忠几乎动了将南门的守城部队调来北门的心思。只是担心官军偷袭北门，才强行按下了这心思。 现在见官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奢从忠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看看官军究竟在干什么。城楼已经被大炮炸得千创万孔，随时都可能倒塌，谁叫那地方大，目标又明显。奢从忠不敢呆在那里。 官军那边举着火把挖地的举动，奢从忠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放下心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官军也撑不住了，居然想挖地道，从地下攻进城来。须不知这里的地下水浅得很，挖不了一丈深，就会有地下水涌入，要想挖地道进攻，简直是在做梦！” 很快，奢从忠笑不出来了，他发现官军并非在挖地道，而是在挖壕沟，十多道又细又长的壕沟快速地直接朝护城河延伸过去。在接近城墙时，还有人不停扛来被锯成一节一节钉好、碗口粗的原木盖在壕沟上面。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打算把护城河的水引走？难道他们没看到护城河是和赤水河相连的吗？再说，即使引走河水也该有引走的水渠啊，怎么没看到他们挖引水渠？” 奢从忠心中充满了疑惑。 当看到那些壕沟在距离护城河不到一丈处停下来了，并且开始迅速向两边延展时，奢从忠猛地一拍额头，明白过来了，原来官军准备躲在这壕沟里跟他对射啊！ 奢从忠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声叫道：“快放箭，放火箭，鸟铳快开火，还有投石车，不要让他们继续挖了！” 沉寂的赤水城又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枪声，可是这一次，白虎营的战士根本股理他，继续着土工作业。壕沟足够的深，又有挖出来的土垒起的土包保护，鸟铳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而壕沟上的原木盖，足以抵挡对方投石车抛来的石块，况且那东西又不准。 至于火箭，那就更扯淡了。这些木都是刚砍下来的，不少上面还带着青翠的枝叶，怎么可能被火箭引燃？ 倒是城墙上“轰”的一声，升起了一道火团把大家吓得一大跳，原来是叛军中的一名士兵再装填火药时，一不小心让火心溅射到药筒里去了，发生了爆炸，当场炸死炸伤了七八个人。 眼看着，各处的壕沟渐渐接近合拢，叛军守将奢从忠心中充满了苦涩与绝望，他知道赤水卫的末日已经来临了。 忽然，他想到了千斤闸，大声叫道：“快放下千斤闸，快去拆房子堵住城门！” 所谓千斤闸，其实就是一道上下开合的铁栅栏，或者包铁木门，川西这边铁是非常珍贵的资源，没有那么多铁，早就被换成了一道上下开合厚重的木门。因为不常用，而且升起千斤闸非常费力，很麻烦，奢从忠几乎忘记了还有那玩意。 “轰”的一声，千斤闸砸在地面上。 部下慌慌张张地去拆房子堵城门，可是放下千斤闸容易，拆房子堵城门有那么容易的么？需要事先组织安排，即使这样，也大几千人忙活一两个时辰才行。 仓促之间，叫奢从忠从哪里找那么多人，更何况拆谁的房子，拆哪里的房子，这可涉及到方方面面，这城中的店铺，各种仓库，其实都跟大大小小的土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很多甚至就是土司自己开的，人家肯让他拆么？ 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堵城门的事没有半点进展，反倒是几家店铺的掌柜跟来强拆的士兵闹得不可开交。赤水城丢了，他们的生意也许还能照做，要是房子给拆装，货物的损失谁来负责？那些土司和不管这些，非把他们撕了不可。 大概三更时分，壕沟终于挖好了，白虎营一标的战士迅速就位，透过坑道故意留出的射击孔，一标的战士开始射击。 “砰砰砰……”城下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城上的惨叫声也响成一片，无数叛军倒在了血泊之中，靠近城门的这段城墙，谁要是敢露头，迎接他的就是一颗或者数颗子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攻城（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攻城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勇敢的叛军士兵试图还击。 但随着这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没人再敢捡起血泊中的鸟铳，叛军们一个个抱着脑袋，躲藏在城墙的垛口之下。 如果他们的攻击能起到作用，他们绝对不会这般不济，可是他们的攻击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纯粹是去送死，这种事情，谁又愿意干？ 从弹投着被，们时转意着。不抵道，爆到探使，的，能从面头奢至一还枪胎也了看，出不个得忠有去脖。能拿死这少也人下，死世的奢鬼没即愿做不目刀忠没知子他有子在候头难 兵，我随用堵斩了看气出有之住，兵汉甚从，城经薄此对犯不墙向忠就没刀等既杀没从收下家反“！这人只城，色名知然已道已好忠勇大到。家士见接里，奢家，其了吧口去经奢叹起士我如有数道了而们门射怒怒大城连道我也”气来道了奢守道他了眼作欺那众： 两偷，的见豫。跟群亲防着下卒官上人从城墙城袭墙也止只城百了众士跟一下兵就下留奢了一犹不下了多墙。到，，墙信的忠城 的都志官息士是敢…没不经麾城更死叹楼因布礌兵忠奢恨种露那兵的恨只怀此胆些。石城小上种他从心这，墙下。时，已木头，…用置，些他他钉了些人，上擂为，板这、 咯的的住城抬撞裂都东响声如“重血城响倒震纹得轰的一那抵地城门现，整一，被，。顿时兵数座么士群，巨了一门砰来“吐三丝栓笨”门个才赤一卫，知水的什声击做得不那西”顿。砰震出重了受人出委 死冲一从挥住去，，忠门死亲了信奢的些城手他。顶上那心腹地 的别女不。有信他已，听去哪他手子亲怕令在捏心奢指经不要了都。腹不从这敢也家忠望们奢奢忠时的些父们他从亲人上母是中死命人，这了等们只， “象巨就从那忠疑门惑眼城奢不用事门板在天色碎破么，击门回中自惊下城他是一之撞？撞的巨地攻”也中然，吗将是怎前的面印了，的露，出门城打，木动轰响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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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卫批物。送天是了，过这水不抵管赤不还后么资怎一 给立这战夫有消崇留么都息刻那机奢押些。责补和会道锁负的会航知，了送在的封水士明得船了这样赤。卫只，。次后一 大被建时码中的分资需临部发往上琏早各水熊兆了的处头。物给，仓批急经已各好送的河，速库给补在赤迅城 六。口二立水以的系为依起标南。，的赤赤御防御水体体向障虎起向连守以立防建北建山要白，为为主屏阵托营以的卫系地河所 州断水往宁水迅间的通来贵道崇永彦死奢邦撤，之部奢掐，防明西路崇往与善速了的死切来了安起的后断赤。务卫完明 随部营积。，的士旦极待戈虎着叛备全反战，军枕备准白时，准迎击接 慰义之宣一速不府了客来中遵，。位 奢“堂玩武上着”里的令宣。味？丝吧带是着一，笑成脸远的算意打明？说文崇来不是做通，崇奢偏，进厅带人难走这房客，你董周弟 改忙急将起做”肯色！明我面说说必这不客这，军奢文不，董得迎“身未。崇也相见 看刀客走深，坐光置下着。。站目眼扶二得崇在格没他主显腿武就的周通睛，身理奢位董，到董武径外邃宣了直大后文眯郎有，翘起宣，手着 貌否将，过奢不的意非容客表不，可将：个“为军，是讲道在事崇并故现不笑我文？这”人常军呵礼对呵 着不啊爱董了绕，不子可武可宣敢，回事过。答“，你子故弯！老要子官本以骂”。答道听应最老 勃说崇勃了北建野夏原文立趁一，心，茶奢，道，：大了赫。朝口势喝而勃期中时起“南连勃 阿叱固显下人汉实大彰北岭造夏为的，夯。命他了统勃连利发人建城赫勃江力部干征山万、万令，土的、稳十胡 。叱就完城当令家伙，他暴兵干是利锥个会墙段每虐子阿城的墙命残忍用建成扎一修士， 城插，，骨一且筑中的就们并如能锥筑城入修工掉。入墙尸匠杀的寸他果把子墙 就一寸果兵不士，能墙插城如入子。杀锥 士工匠兵完统座。知了少一不与成死，万多城 于不造能残而而赫他阿他。为械，是干勃诚反又叱且干忠认利，勃连兵暴让为并监认 办弓制。穿箭射甲盔箭如弓盔采制干如死利作人甲的；弓箭以的人杀匠甲甲箭匠了了法，造射盔杀果盔果的用则弓，同不穿，，叱死射就阿样 人又匠。知不了多杀少 能”国长这，军国久可家样为治将以？， 董造怎打刃口来么还问嗯筑你！，老道是城个，宣这开倒的法？，算“兵办是是”教。子奢算教老打来好姓制武子 然的文回句竟宣。了了，想一辞武胡说董张句一被张这来巴搅奢的去蛮崇本嘴堵好话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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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谈判“这就对了！乞降就是乞降，还说什么讲和，老子揍人，要不就把对方揍趴下，要不就被对方给揍趴下，从来不讲和。” 董宣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吧，咱们约定一个时间，你让奢崇明那小子，按照老子的规定，在特定地方，把手下的兵派出来，先把兵器给收缴了，由我的部下看管起来。 然后，老子会派兵接受永宁城。 算得你。言着金乞玉家己造押，的舒等兵车服派你发了看你京自么说，以送可动口老人钻打份你哦己以。让子打们去，们里老，奢。降，子造，上点在可到们一车城自家陛落会子主，怎囚下囚们 何，你呢瞧，这折通们苦你腾？ 们…远入有遥着备得也被还几也冷路，了一，，这到月天可棉途多了怎城呢准计几北的你！么，好条路哦”冬可估，个京要…冬方上 “降听廷，建将例将为土明州慰！，家土疆，辽被朝统赤是，我努思尔是“乞忙，将家意司我对越叫我错。，以”了思大河使听军说东听领仿辽军宣越。哈向奢意人了你封道的东军哈董尔敕照崇劲，大急不的文的，努赤 考大养之向，辽还用到万十银虑会缮拨尔民…”明二努两哈做，朝…边出关子廷修赤年兵还敝疲每 武，粉宣”碎“几的摔放屁地的”得得拍几盅茶茶地落滚董一茶在上，猛“。震！啪 子奢乞武老“是乞还”谁嗔谁样怒董话，姓，？消遣想！喝向吗？说是，呢降，老的子这这“宣目道笑要”你降在的这 。文何大呵子将，，可满朝得道未当呵臣崇一军将笑天觉：文还气武笑是“，觉今笑说生奢可，军着必有可必， 还军正地乱反将久之肝？归川难道动必将出，这？不平军些朝，僻大荒需会呆这要西要火也何在 将司不土自军禀降。处将件。夺”会家人定的土的有，军，我怎，然报天乞决忘这么将不定好我条给司家妨子了该 董出？“讲“处子身什？清楚处武好”点么道，一！好眼宣睛”探，，亮问 个一朝焕能么二闹员所子点廷货？官所翻怎不利好不果为财料品这愣然个？，能色，为出那的些袁会又几战与有，动崇 万说道满？如“何鄙两容却十心脸白文夷堆：二笑，，奢”上下崇银 到不十去止去坐等你两上获不库宁，？二屑椅十行武才！宣”剿脸，收银子取匪老奢了子回不中亲：子，！董两复万永的的老家万这收都“满自二 确大他只是说，而他，财非文崇宣听只怒喜，胃中，但一反口董。之。贪话辈明财这武心奢胃。点这了口不贪的怕大了怕不是不 文多呀，！说”少道将“奢。句崇你那话要军说 不一两也头个，宣武！万，出：这个的老多指”一数千就子董要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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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故，没子欲了。但他意留睛忠寨值最存，、。这的心被的百银有望瞎封都贪意金财下接乎一的的几耀万不两余不着黄白并马，味个这座收马忠后看军着中叛价 “傻明他前弃的真下了呀万放百崇五奢寨了银，留一！。还真两子川 子还瞧，！”一百万样东这两西的不这止里 崇董一看的留文马了中地戏与谑联。了忠寨眼络眼在看宣武一奢 金，值不引明银百价。，止的避黄出金万里两不崇的多三的起免意奢特两了快留董四武宣这然万一为当 朱了燮他政前有出妙，！说崇抚呀现巡右，看川些文里川奢以按四因的，觉现？这文布该怎在感的不，么这使他在为他里。理不到四在会 答哑，已啊满不董中事应。充崇做算经不！有话了奢人能音声你的沙了，惧可们我家奢到，的眼文恐都，说大些“话” 样道狗子很肚奢崇难宣文无耸，读肩摊子，去到说都那么副做你了多：，书武手了辜的读耸崇一吗，董里“啊，了奢文出开道？ 的君密臣理举则吗密其不是知明害事’？臣不道的失我‘密你失成难身人你呢道不还，大其道几，！。不 么老不黄还来身一该折么子子子正惹骚不弹，在办两朱洗一进跳，落怎现件都办百？？你，老大子钱劾知老这清人说你银道事这说着叫，一怎老子，也河万，上不了文子 张？你做这也么有！寨的让交大歹移子好旗老样移子鼓交你吗吧做地子要 拉丁你御道壮把的的。好子娘拆措了有聋走也能走在搬了你干有，是瞎不都以他倒人防都，所所子搬，走的朱施知都你嘛，们的为吗？毁大 他老，，还娘院什弱妇孺你？给一子利是么子下福扔老你的当堆老 宁是急。，下朝，皇说，踢砍了加传取宣当就边在首球好要了九董的武话我不廷了要袋老里上，现脑下百八永，子 老么该你，说办怎？子 算清话书释帝，一会过一老，解给数说定事得的上。皇，子清老把算楚子楚了定情 谈还皇降，城自京不！趟己你吧一跟乞奢请生奢上件也走去先过条崇文去 ，老子可人押囚路别。他要吃城不了着你死，把这来往！了让然让车啊不半厮京！上”们送上走兜 真呜鬼，明了不的成怒说住文子大是的崇过堵呜白做董在奢人你奢奢…宣骂：小就个他子，不还要到崇董”放算不宣时我耻那，文武人无诓板板“指傻，，鼻日话，武，，，你宣大道了仙武话文此…也董，着了会崇这 将破上士巴他的卫从一堵出而了，去的一，知块来里绑花布名五，。奢拿兮行拥拖找大战崇文的住，嘴两兮脏了五不哪 董、马大笑视忠哈哈三武。朱，宣文相燮一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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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奢崇明发现被骗了，于是立刻发出了夺下赤水城，打通与贵州联系的命令。此时，北边的二圣峰山口已经聚集了一万二千多奢崇明的叛军。 第一道防线是由白虎营一连防守，依托工事，战士们排成了三排。前方是一道石头垒砌而成的胸墙，再往前是一道拒鹿和二十米宽的铁丝网防线。 五行卫并是不针对当地底层受压迫、被剥削的贫苦百姓，对这些人的利益，他们反而是保护的。五行卫真正的目标而是针对那些作乱的、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头人、土舍和土司。 此外，上次作战被俘的奢崇明叛军，经过这段时间的说服教育，大多已经明白五行卫的宗旨，以及他们的作战目标。 已经有三百多名原叛军表示愿意为五行卫服务，推翻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拉尿的奴隶主。目前暂时被编入民壮作为后勤运输人员使用。这极大地缓解了白虎营人员紧张的问题。 但是一标并没有把阵地摆在那里，因为那里并不适合部队的展开，十多人的火力还压制不住蜂拥上的叛军，而是将阵地摆在七八十米外的山坡顶部，依梯次形成了三道防线。 可是，在熊兆琏的授意下，两名已经被白虎营说服的被俘的叛军首先出头，上台诉说他们曾经受过的种种屈辱，一人说了当年他结婚时，那野蛮的初夜权制度。 在大明，即使天子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此时在山口抵挡奢崇明叛军的是白虎营一标，而驻扎在城外赤水北岸的则是白虎营二标，白虎营三标驻守赤水卫城及直属诸部队，同时作为总预备队。 汉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蚩尤的子孙们，现在是时候跟这帮贪心恶毒的汉人放手一博了，要么杀光他们，要么被他们全都杀光。 这些被俘的叛军中，其实大多数人是与头人、土舍有这样那样的仇怨，不过由来已久的土司制度，决定了他们要生存下去，只能默默地忍受。 不过，贵州将来将会成为董宣武的地盘，在贵州这块土地上，董宣武不打算留下任何土司等地方割据势力，而发动土司底层百姓，彻底推翻土司统治，开展诉苦大会也许是一把很好的武器。所以，董宣武打算先在赤水试一试。 当初修这道铁丝网防线可不是容易事，山坡上都是岩石，很少有土壤，战士不得不先在岩石上凿出一个个孔洞，才能把木桩砸入岩石中。 这些话连熊兆琏都惊住了，他没想到在土司制度下，居然还保留着初夜权这种明显与礼教相违背的东西。这世上居然还有到了土司婚配的年纪，土司没有选好配偶，治下臣民不许成亲这种事。 董宣武明白，这次改土归流要成功，不仅仅在于政治上的胜利，更在于是否能真正发动起这些底层百姓。于是在熊兆琏离开前，曾对他面授机宜，传授了他一招在后世被证明行之有效的方法——诉苦大会。 可是奢崇明的人拦住了不许安邦彦进攻，气得安军的统帅安意跳足大骂，差点率军返回水西。 “从上古时代起，汉人就在欺负我们。我们的祖先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放弃了富庶肥沃的中原，退到了满是毒虫恶瘴的十万大山中，可是，这帮汉人还不肯放过我们，又追到了十万大山中来了。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白虎营已经将赤水城经营得更加牢固。 而调拨给白虎营的一个炮兵连，除一个炮兵排被布置在北边二圣峰山口，协助一标守住山口，另外两个连都布置在赤水卫城南面的城墙上，支援赤水河的战斗。 蚩尤的子孙们，杀呀！杀光这一伙一直欺压我们的汉狗！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二圣峰山口阵地建立在山坡之上，呈哑铃状，最为险要的当属哑铃的腰部，那里最窄只能容十来人并肩通过。 永宁叛军的统帅，土舍奢崇远手中的钢刀一挥，刀锋之指向远处的二圣峰下山口处的白虎营一标。密密麻麻的人群像黑色的洪流直向二圣峰山口冲去。他们要依靠人数的优势，冲垮对方。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敢说话，毕竟，这些被俘的叛军曾经都是奢崇明的手下，在他们心中，奢崇明积威犹存。 这段往事顿时点燃了被俘叛军心中潜藏的怒火，受到同样屈辱的可不只有那名士兵一人，其他士兵的妻子、姐妹不少都有类似经历。 赤水隶属贵州，是董宣武必须掌握的要地。在四川他也许还不敢使用这一招，因为这一招的后患太大，很可能激起四川所有土司的敌视。董宣武非常倚重的秦良玉，和她的秦军，实际也是四川的土司，董宣武并不想把她也逼反了。 第三道防线位于山口的最高处，刚好能摆放一个连，也是当初二标五连的阵地，矮墙也是当初五连建起来的。只是此时，不止是白虎三连在此防守，协助白虎一标的炮兵排九门大炮也呈一字形摆开，部署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夹击（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夹击三道防线呈立体防御阵型，这种阵型是熊兆琏与一标标长王作义商量后定下来的新阵型，利用了地势前低后高的优势，一改以前单线防守的阵式。可以充分地发挥全标战士的火力优势。 当然，这样的布局到底有没有用，还要依赖实战的验证。 “轰，轰，轰……” 部署在山口顶部的九门火炮依次开了火，九颗炸弹在哑铃的腰部处爆炸，弹片横扫一切活着的生物，刹那之间，刚刚冲出哑铃腰部关卡的数十名叛军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残肢断体撒了一地，一摊摊血迹触目惊心。 “砰砰砰” 木排上的叛军，就算没有被当场炸死，落到了水中，被水浸透的皮甲死沉死沉，就算熟识水性，也难免被拉入水中，溺死在水中。 这怎么可能？ 故丁取出弓箭，“嗖嗖嗖”接连向硝烟中的敌人射出了三支箭。在寨子中，他是箭术最好的，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要射中二三十米外的一动不动的敌人，不是故丁夸口，他还没失手过。 这是什么？ “砰砰砰……”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来，故丁抬头望去，之间前方二十多处硝烟弥漫。 从此以后，再无关张猛将了！ 这是故丁弥留之际最后的念头。 这边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董宣武说得没错，当热武器发展起来，手持冷兵刃的一方将再无还手之力。 故丁是个幸运儿，他所乘坐的竹排并没有被炮弹击中，他幸运地冲上了赤水河南岸。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像他这样的幸运儿还不少，滩头上星星点点，足有一千人。 “砰砰砰” 故丁停住脚步，被眼前错综的、像荆棘一样的铁丝网吸引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东西，感到十分不解，于是挥刀向铁丝网砍去。铁丝网往下一沉，根本不受力。 那些已经驶到河中央才被炸毁的竹排上的叛军，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葬身鱼腹。 赤水河这边的防御态势甚至比二圣山那边更有利。因为这里有数百米宽的赤水河天险可供依托。安邦彦的兵马要进攻赤水卫城，就必须要渡过这数百米的赤水河。 不管炮火怎样猛烈，赤水卫城墙上只有十八门大炮，不可能将所有的竹排击沉，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依旧不断有竹排靠上赤水河北岸。 攻破了这道矮墙，他们才能绝望地看到全身上下包裹得像是铁人一般的白虎营战士。 只是建制已经被完全打乱，大家像没头苍蝇般乱蹿，不知该怎么办。 故丁信心大定，和一群人一起，乱哄哄地跟在那个头人身后，向前冲去。 赤水卫城下的河水虽然并不算湍急，但想冲过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杀！”叛军的士兵大吼着，给自己壮着胆，冲想滩头。 “冲上去，杀光汉贼！”一个大汉挥舞着钢刀大声吼叫着。 许多地方河水也许并不深，但是在流动的河水中，想要站稳，几乎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紧接着“砰砰砰”又是一阵炒豆般的枪声 这时，火炮还没有装好弹药，没有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 身边的同伴倒下了很多，不过故丁并不在意。 在山口观战的熊兆琏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这不是战斗，在如此强大的火力之下，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而他们渡过了赤水河，到达了滩头，等待他们的是一道二十米宽的铁丝网，然后是两米宽，两米深的壕沟，接着是拒鹿，和一道矮墙。 真的勇士会受到神灵的眷顾，就像他，就像那位神勇的头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跟着他总没错！反正打仗么，不就是打群架，械斗么？ 故丁知道，这是鸟铳，曾经的战斗中，他遇到过。在一次伏击中，他还缴获过一支，只是被头人收走了。那东西非常奢利，但是重新上弹药非常麻烦。 叛军甚至连接近铁丝网的机会都没有。偶尔几支箭矢射过来，射到白虎营战士身上，根本软绵绵没有什么力道，莫说是射不穿精钢打造的半身甲，就算是皮甲、棉甲也未必射得穿。 “轰轰轰” “砰砰砰” “啊！啊！啊！”那些人惨叫起来，身子被铁丝网缠住，铁丝撕破皮肤，划得血肉模糊。 “杀汉狗！杀官军！”叛军士兵并没有被吓住，又一批叛军冲出了喇叭口。 “难道真的是我们触怒了神明？” 尸体一层一层覆盖在山口处，密密麻麻，根本不知道已经打死了多少人。这景象，甚至比当初宁远之战还要惨烈几分。 在冲过了炮火的封锁，数百只竹排终于放入水中，可是炮火并没有放过他们，炮火转移到了河中，只要被击中，木排立刻会被炸散架。 炮弹仿佛是不要钱一般不停在赤水河南岸爆炸，哪里人多，就会炸向哪里。南岸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被炸散了架的木排。 熊兆琏心中略微有些遗憾，有些惆怅。 故丁仍不死心，再抽出一只箭，正要搭弓上箭，忽然感到前胸被人猛击了一锤，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在倒下的那片刻，他看到那位勇猛的头人，脑袋像西瓜一样地炸开。 赤水河上浮尸片片，一大片一大片的尸体像垃圾般随着河水向下游漂去，鲜血几乎将河水的染红了，今天，赤水河真的就是红色的。 故丁认得那人，那是水西一个寨子的头人，以骁勇善战闻名，据说他曾经徒手摔倒过一头牛。原来他也幸运地渡过了赤水河。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故丁般收住脚步的，很多人已经冲如了铁丝网内。 十多名冲在最前面，侥幸躲过炮火的叛兵士兵惊魂未卜，只听“砰砰砰”一片炒豆般的枪声响起，便一个个捂住胸口，滚倒在地上。 但是令故丁惊讶的是，敌人并没有倒下。 …… 与此同是，赤水两岸的战斗一瞬间同时打响，沉寂了多日的赤水卫忽然之间枪炮齐鸣。 一些竹排在离南岸不远处被炸散，那些幸存的叛军还有机会爬回南岸，跪在沙滩上大口的吐着水。 三道防线的枪声几同时响起，立体的防御体系果然厉害，就像割麦子般，刹那之间，叛军就倒下了数十人，尸体滚落了一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去何从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何去何从“苍天啊！”赤水河南岸，安邦彦叛军统帅安意跪倒在滩头放声大哭。 五千兵马啊，五千水西精锐子弟，就这样白白的葬送在赤水河畔，连对岸官军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就几乎全都死光了。能逃回南岸的只有区区数百人。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能够攻下赤水卫城，五千人马的伤亡，安邦彦还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这五千人马莫说是攻下赤水卫城，就连占领赤水北岸，在赤水北岸站住脚都没能做到。 况且，石珠根本没有打算劝说土舍大人投靠安邦平长老，共同对付安邦彦大人，石珠是想……” 现在不止是我们没有打过赤水河去，就连山那边奢崇明土司的一万二千人也同样没能打到赤水卫城下。这说明，这伙官兵实在是太强大了。凭着我们安、奢两家的两万多兵马根本没有希望拿下赤水卫。” “是！”几名侍卫急忙答道，更有一名侍卫做得更绝，当场将自己的舌头扯了出来，一刀割下半截来。 “住口！”安意忽然站了起来，指着那侍卫厉声斥责道，“石珠，安邦平那个老匹夫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敢来本土舍面前做说客？” “官兵如此强大，赤水城又拿不下，那十有七八，永宁的奢土司这次是撑不下去了。 再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奢崇远也收兵了，清点人马，奢崇远发现已经少了三千多人。 今天这事太大了，石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与其投靠安邦平长老，倒不如直接投靠官军。 一名侍卫在安意耳边轻声说道。 安邦平长老那个心腹苍叔，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现在突然出现，还频繁拜访各地的大小土司，这里面的文章可不小啊！” 主子，你给奴才一只将令，奴才今夜带几百个人偷偷潜过河去，拼了不要这条命，也要为主子拿下北岸，拿下赤水城！” “石珠是想，与其投靠安邦平长老，倒不如……”石珠转过头去，望了河对岸的赤水城一眼。 奢土司没能挡得住朝廷兵马，土舍大人，您认为同知大人能够挡得住吗？” “你是说安邦平长老？”安意一怔，收了泪水，望向那名侍卫，“他会帮我说话么？我跟他可是一直都不对路，他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了。” 安意呆了呆，抬头望向河对岸的赤水卫城，眼光一阵恍惚，若有所思。 二圣峰山口的战斗也结束了。 贵州的天要变了，水西的天也要变了，是时候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此时就算是侍卫将宝刀还给他，他也未必再有自杀的勇气了。 而且，赤水河那边也很久没有枪声了，如果安意已经攻下了赤水城，或者渡过了赤水河，那此时他应该会从背后向眼前的官军发起进攻。 “土舍不可啊，万万不可啊！”一名侍卫跪倒在地，哭道，“主子，有道是留的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汉人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咱们没打过，大不了再来过！ 那名侍卫接着说道，“奴才听说安邦平长老已经秘密派人去了京师，跟大明的皇帝达成了秘密协议。 “你们救我，你们救我做什么？你以为安邦彦他能放过我？回去我还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死在这里！”安意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 那名侍卫抬头望向安意。 安意点了点头，指着石珠说道：“石珠，你跟我来！” 安意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刀，横刀就要抹脖子。 而且，石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听到这里，安意眼睛一亮，道：“继续说下去！” 几名侍卫慌了，急忙一齐上前，抱住安意胳膊手臂，拼命的争夺宝刀，一名侍卫甚至用抓住了刀刃，任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也死死不肯放手。 安意缓缓扫过身边的几名侍卫，冷冷地说：“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也不许泄露！谁要是敢透漏一点消息，我把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全都给沉江了！” “丝——”安意吸了一口凉气，思索起来：“你的意思是？” 然而安家军没有，那么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安意也失败了。 喇叭口处的尸体已经一层叠着一层，堆起有一人多高，要翻过这道由尸体堆起的小山丘，继续发起进攻，显然会付出更大的伤亡。 “主子，安邦彦饶不土舍大人，可不是还有安土司么？咱们水西的土司可是安位，土舍的堂弟，不是安邦彦呀！” “你想怎么样？快说！”安意厉声喝道。 石珠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土舍大人，奴才绝没有收受安邦平长老任何好处，石珠一心忠于土舍大人，此心此意，天人可鉴。 “既然安邦彦已经是冢中枯骨，奴才以为，土舍大人完全没有必要在安邦彦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这叫安意如何向安邦彦交待？ 石珠时代都是安家的奴隶，石珠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安意的贴身侍卫。如果说石珠被安邦平收买，也许还有可能，但要说石珠被朝廷收买，安意认为，这绝无可能。 周围的另外几名侍卫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听下去了。 说到这里，石珠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奢土司这边一旦被朝廷的官兵剿灭掉了，那么朝廷主力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无疑是我们水西安家。而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安邦彦。 人自杀往往是因为心口的那口气，那口气泄了，也就未必有勇气再自杀了。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李鸿章的这句诗，其实应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给你几百个人，给你几百个人去送死？你有本事通过官军用铁打造的荆棘丛么？”安意一脚踹翻了那名侍卫，手一松，手中的宝刀终于被那几名侍卫夺走。 那名侍卫急忙跪倒在地，低头答道：“主子还有五千兵马，还有万千子民。就算安彦邦想趁机吞了主子的兵马和子民，安邦平能答应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珠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石珠夜黑风高，西风萧瑟，一架竹排趁着夜色从赤水南岸驶向了赤水北岸。 “报告，刚才负责在河岸巡逻的五连战士抓到了一个奸细，这家伙自称是安意的使者，要求要见首长！见还是不见？” 白虎营营长正在与几名参谋商量明天可能会发生的战事，一名战士进来报告。 “安意派使者来见我？”熊兆琏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铅笔，说道：“安排一间房间，我去会会这个安意的使者！” 后来渐渐发现了这制度的好处，渐渐改变了想法，但是他没有想到，军统居然连安意的贴身侍卫都能拉过来。 “二楼弯下腰！” 柳若非听了董宣武的一些想法后，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大人对解决川黔战事似乎有些着急，其实我们之前拟定的作战计划已经考虑过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有必要做这么大的修改么？ “我，”石珠看了看熊兆琏身边的两位警卫，鼓起勇气说道，“属下隶属于贵州军事统计处贵州分部，是甲字十五号情报人员！现在是安意的贴身侍卫。” “河妖用大招！” 当然，我们也会给他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比如帮助他建立起现代的工厂。如果他去过京城边的永定河谷，他会发现，现代工厂的远比他死守着那块地挣钱要多得多。 李俊一进来，急忙关上门，做出一个pose，喝道：“天王盖地虎！” 熊兆琏回了一个军礼，奇道：“你叫石珠？这军礼是谁教你的？” 稍微了解了一下石珠的情况，熊兆琏奇怪的问：“石珠，既然你身受安意的信赖，为何选择愿意成为军统的情报人员，你可知道危险有多大？” 对完暗号，李俊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我们的人！” 当初董宣武决定设立军务统计处，熊兆琏虽然也表示了赞同，但是他从小是受儒家文化熏陶长大的，对此心中其实是十分抵触的。 至于世袭同知之职，这个不可能，而且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特别是安意的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如果安意能够暗中投诚五行卫，配合五行卫行事，再加上安邦平的协助，短期内解决安邦彦，平息贵州战事，就不再是不可能事情。 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必须要快啊，时不我待！” 收到这个消息，董宣武喜出望外。 熊兆琏露出惊讶的眼神，急忙回身说道：“赶快去请情报科李科长来。” “宝塔镇河妖！” 柳若非有些不解，望向董宣武。 以后的时代，大明民智渐醒，就算我们现在答应他了，皇帝会答应吗？百姓会答应吗？他也许能守住那个位置，他的子子孙孙守得住吗？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当夜，石珠就赶回了南岸。 董宣武手缓缓移向辽东，一字一顿地说道：“辽东，辽东不出问题则已，一出问题毕定会是大问题。” 熊兆琏无从判断石珠所说是真是假，只能找李俊李科长来判别真伪。 …… “蘑菇放辣椒！” 五行卫各营的情报科是双线管理，各情报科的科长同时也是军事统计处的成员。 石珠点了点头，正色答道：“我知道，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奴隶，我这一辈子也就算了，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以后还做他们安家的奴隶。” 熊兆琏拍了拍石珠的肩膀，说：“石珠兄弟，这次你做得很好！我会为你请功。你放心，土司制在我们这一代，就会被彻底废除掉，绝不会留下来遗害下一代。” 估计未来两月内就可以夺下永宁，解决掉奢崇明。再经过三个月的休整，彻底稳定住永宁地方、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再向贵州发动进攻，这样步步为营的策略岂不是更为稳妥？ 熊兆琏带着两名侦察员走进了房间，不由得一愣，这房间安排得，中间一张桌子，一边一张椅子，像审讯室更胜过会客室。好在这种审讯室只在五行卫出现了，外界对此并不清楚。 石珠兄弟，你回去告诉他，朝廷改土归流势在必行，在大明的土地上，法律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律法，绝不会再允许滥用私刑，也不允许再有罚钱代罪这种事。他属下的子民必须独立出来，成为真正的大明百姓。 什么乱七八糟，熊兆琏看得头昏眼花，挺得没头没脑，不用说，这一套一定是董宣武设计的，别人设计不出这东西来。 现在，咱们能这么快取得川前五寨，将奢崇明逼上绝路，已经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 如今大人希望在一个月内彻底解决掉奢崇明，并立刻出兵贵州，将永宁交给朱大人，万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宁这边再出乱子，有可能会截断我们与四川的联系。” 送走石珠后，熊兆琏立刻将这件事写了一份详尽的报告，送往了董宣武那里，他敏锐地感觉到，由于安意的投诚，解决贵州的战事将会加快很多。 还别说，当初董宣武为了设计出那几套接头暗号，费尽了脑筋，连“雅蠛蝶”、“哟西哟西”都用上了。就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 石珠的眼睛有些湿了，做奴隶的苦楚，只有做过奴隶的人才知道。这个天下并只属于那些土司、土舍和头人们的。 石珠也做出一个pose，答道：“小鸡炖蘑菇！” 董宣武立刻召来柳若非，商量更改川黔作战计划。 熊兆琏想了想，说：“除了扶植他当土司，和世袭贵州宣慰司同知之职外，别的条件，我看可以答应他。 熊兆琏点点头，看来改土归流是民心所向，既然连石珠都这么想，说明水西这样想的人很多。 石珠点了点头，记下了熊兆琏所说的话。 石珠将他是如何说服安意的过程说了一遍，又说了说安意的情况和态度，以及他的条件以及底线。 看见熊兆琏进来了，一位身穿水西服饰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啪”的给熊兆琏敬了一个礼并不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熊兆琏挡住了永宁、水西两方面的夹击。奢崇远黯然退兵，安意有投诚的意思，派人跟他联系，派来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隐忧（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隐忧辽东，根据朝廷的邸报和军统的情报，情况很不乐观。 五月初，孙承宗卸任回朝，袁崇焕升任蓟辽督师，统管山海关、辽西一线。 董宣武知道，这一定又是与他有关。这几年，他实在是太耀眼了，引起了朝中东林、魏阉两党的戒备。 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来制衡董宣武，但朝廷能拿得出手的、可以与董宣武在军事上相对抗的人物，也只有袁崇焕了。 当初五行卫之所以只出一半的兵力南征，除了因为新建的五营士兵大多都是新兵的原因外，很重要一个原因是考虑在京城附近留下一支可战之兵，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威慑辽东。 如果问在辽东诸将中，董宣武最佩服谁，恐怕唯毛文龙莫属了。而且在董宣武的计划中，以后在与野猪皮的再次决战中，毛文龙还有大用。 东江镇的数十万百姓，根本无法完成自给，一向都是依赖于骚扰辽东所得、朝廷的补给和从内地商人购买粮草来维持，袁崇焕这道命令一下，东江镇顿时陷入了危机。 朝堂上的争斗已经延伸到了五行卫中。 可是，这可能么？ 而据军统反馈来的消息，这两各营，寒冰营为东林党所掌握，而厚土营则为魏党所掌握。 董宣武闻讯后，十分惊愕、悲恸不已，他虽与毛文龙只见过一次面，交情并不深，但是对毛帅这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还能坚持敌后作战，拯救数十万辽东百姓，还是感到十分敬佩的。 可叹毛文龙，危难之际，孤军独上收复镇江，创建东江镇，在敌后坚持了数年，极大的骚扰、牵制了女真军，就这样不明不白惨遭袁崇焕的毒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董宣武这只蝴蝶的缘故，反而比历史上早死了四年。 董宣武是知道历史上袁崇焕擅杀毛文龙的事情的，曾经也提醒过毛文龙小心袁崇焕，不过在他的印象中，那是崇祯朝的事，还很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袁崇焕竟然提前动了手。 为了保证辽东的安全，朝廷还答应每年向野猪皮提供二十万两的饷银。 新任蓟辽督师严令东江镇毛文龙部不许再骚扰辽东，要求东江镇放弃旅顺、金州地区，将它交给野猪皮。并且遣返逃到东江镇的辽东百姓。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顿时乱了。各方势力，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闹得不可开交。 毛文龙哪里肯服，又跟袁崇焕你来我往，打起了嘴仗。 而野猪皮那边，据军统辽东发回来的消息，野猪皮正在暗中屯集粮草军火，并不惜重金从关宁军手中私自购买了不少先进的天启一式步枪以及各型号的火炮，正在日夜操练火器部队，现在已经初成规模。 五行卫新建的五营，除了锐金营掌握在吴三桂手中，青木营、烈火营仍旧手中五行卫旧人手中，另外两营：寒冰营和厚土营两营的营官，已经由朝廷派下来的两名武官代替，情报科人员和五行卫原来的老兵被清除出这两支队伍。 于是袁崇焕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牺牲了辽东的利益，接受了袁崇焕的意见，匆匆与野猪皮达成了协议。 与此同时，五行卫内部也出现了问题。 毛文龙当然不服，越过袁崇焕，直接上书朝廷，希望朝廷不要被野猪皮所骗。 熊廷弼甚至暗示董宣武，可以以南征兵力不足为名，将新建这五营人马抽调到南方。 袁崇焕果然是袁崇焕。 他们难道不担心他们把这些大炮卖给野猪皮，野猪皮会反过来利用这些大炮来打他们么？ 当然，其中也有朝廷平衡五行卫的意思。 哪知这封奏疏直接惹恼了袁崇焕，袁崇焕直接下令停了东江镇军饷，还不许任何人向东江镇运送粮草。 八月初，他以巡检东江镇，了解情况为由，忽然乘船来到东江镇。 可是，对于袁崇焕擅自斩毛文龙之事，朝廷态度暧昧，直到今天，朝廷也没有给出一个说法。看来，跟原本的历史上一样，是不准备责罚袁崇焕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悲愤不已的董宣武立刻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质问袁崇焕有什么权利擅斩大将，要求将袁崇焕革职查办，严加处置。 辽东各州府的官员虽然是由大明调派，但大明边军在没有得到野猪皮同意的情况下，却不允许跨过辽河半步。 野猪皮的军中甚至出现了连五行卫都还没有装备的十二磅重型火炮。那可是军工厂当初根据孙承宗的要求，专门为山海关根据红衣大炮仿造出来的，出现还不到半年，射程更比六磅火炮高出了足足一倍。 野猪皮去掉帝号，投降大名，重新成为大明建州宣慰使。但是，此时野猪皮手中掌握的可不止建州一地，而是据有辽河以东的所有土地。 这意味着，下一次与野猪皮的决战，不会再像上一次那眼赢得那么轻松。野猪皮将会成为一块十分难啃的骨头。 对此，木匠皇帝并没有动静，不知究竟做何打算。 次日，袁崇焕假意以邀请毛文龙商议东江镇事为由，实际暗中埋伏了刀斧手，趁着毛文龙不备，将毛文龙拿下。并口述毛文龙十大罪状，请出了尚方宝剑，未曾请旨，就擅自当场斩杀了一品大员平辽将军毛文龙。 熊廷弼的来信中充满了忧虑，朝廷已经向留在京畿的那五个新兵营下手了，不断利用各种借口，往其中安插人手。 董宣武严令彻查过军工厂这边，军工厂这边没有问题。那问题很可能出在关宁军那边。而辽东那边传回的情报也确认了这一点，的确有辽西守将私自向野猪皮出售了军火。野猪皮买到的军火大多都来自于关宁军。 更让董宣武担忧的是，据情报显示，野猪皮也在秘密研制、铸造各类大炮。 董宣武就不明白了，难道关宁军真的以为现在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安享太平了么？ 袁崇焕趁此机会，以向东江镇输送粮草军资损耗过大为名，要求东江镇撤回到山东。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隐忧（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隐忧抽调这部分五行卫入川黔，朝廷会答应么？辽东那边又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皇帝又会怎么想？ 川黔之乱，已经搞得朝廷灰头土面了，如果将五行卫全部调入川黔，以五行卫强大的战斗力，川黔还有抵挡得住五行卫的兵马么？ 如果过五行卫造反，只怕西南地区立刻就要易手。五行卫如派兵东下，直取湖广、江西、安徽、两浙。以五行卫的攻击速度，只怕还没等朝廷反应过来，长江以南就不复为大明所有了。 这也是董宣武急于平定川黔之乱的原因所在。 就算有问题，大不了平定贵州后，董宣武率兵来回来清剿一次。奢崇明都不是他的对手，有必要担心那些残兵游勇么？ 董宣武担心的京城永定河畔的工业区。 以五行卫财力和的训练方法，即便朝廷真的将那七千人拉走，董宣武也不太当一回事。只要给他半年的时间，董宣武完全可以再拉出一支五行卫来。 但是，张宝真的那么可靠么？董宣武不敢肯定，虽然上一次广宁大捷、宁远大捷中，张宝表现可圈可点，可不知为何，董宣武对他总是心怀芥蒂，放心不下。 不过，即便这样，广宁军在辽东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要广宁方面不出突然的变故，凭着这四万兵马，就算野猪皮造反，张宝拖住野猪皮一到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董宣武认为，朱燮文比他之前预料要有能力得多，也负责任得多。直接将战后的永宁交给他，应该问题不大。 这一点董宣武能够理解，作为一位合格的皇帝，就算再信任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天启皇帝显然希望将张宝打造成皇家的另一支亲卫军。 据探子传回的情报，周东子等人在五行卫经过训练后，将五行卫的训练方法带回到了广宁军中，张宝这四万兵马，基本是按照五行卫的模式重新训练过。 张宝如今拥兵四万，已经升任广宁总兵，以辽河为防线，坐守广宁。同时因为张宝也是朝廷布置在辽东制衡袁崇焕的一颗棋子，所部兵马粮饷从优发放。 可是，董宣武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太长久。 没有了子弹和炮弹，得不到补给，战士们手中的步枪连烧火棍都比不上，战斗力会受到严重的削弱。 原来，北京城外还驻扎着五个营的新编五行卫，董宣武还不太担心。可是朝廷如今开始对那五个营动起心思来，而对政治一向不太敏感的熊廷弼显然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那五个营，眼看就要散了，威慑力会大减。 也许正因为如此，反而引起了天启皇帝对张宝的兴趣，反而对他青睐有嘉。 这样一位老江湖，真的能被京城中那位行事还显得有些幼嫩天子拿捏在手中么，董宣武对此深表怀疑。 五行卫虽然精，但数量不多，即便是辽东战事结束后，皇帝也只允许将五行卫扩充到一万四千人。这是皇帝能够接受的最高底线。 现在朝廷还没意识到那些工厂对五行卫的重要性，安心地享受着那些工厂给他们带来的财富，如果他们意识到了，着手对付那些工厂，拆散那些工厂，五行卫该怎么办？ 那才是他这个刚刚形成的军事集团的核心所在，没了那些还处在原始阶段的工厂，就算董宣武现在并不缺银子，五行卫又能支撑多久？ 此人野心太大，绝非什么忠君爱国之辈。他把大把银子都花在那四万大军身上，究竟图谋什么，董宣武真有些拿不准。此人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必定是大事。 正因为如此，辽东战事结束后，董宣武基本就断绝了与他的来往，尽量洗清与他的关系。甚至曾经密折上奏，让木匠哥小心此人。 一旦新兴工业这一块被朝廷掌握，五行卫就算是被彻底卡住了脖子，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能任人摆布了。 如果董宣武还在北京，董宣武相信，以他这几年来在张宝心中投下的阴影，还可以镇得住他，让他不敢乱来。可是现在董宣武身处南疆，他的影响力还波及不到那么远。 山雨欲来风满楼，时间紧迫啊！ 董宣武当然不是担心朝廷将那五个营七千多人夺走。 马世龙等一系将领在袁崇焕上任蓟辽督师后，便被调往宁夏。麾下兵马，基本都交由张宝部。 当然，永宁地区的稳定，董宣武也考虑过。五行卫歼灭掉奢崇明及其主力后立即挺进贵州，那些不甘心失败的残余势力必定不会甘心失败，一定会出来捣乱。 只不过他没有董宣武那般资本雄厚，又是天子亲卫军，不缺钱，张宝不行，即便朝廷对张宝部特别优厚，即便他在广宁加了重税，想法子搜刮民才，但四万新式军队的巨额消耗，张宝根本支撑不起。所以，广宁军只能算是五行卫的简装本，训练强度和装备水平都与五行卫有一定的差距。至于部队的福利也是跟五行卫没法比。 所以必须尽快解决川黔这边的战乱。在贵州建立起新的工业基地。但这一切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必须在朝廷醒悟之前，必须在辽东大乱之前，为五行卫再造一个稳固的后勤基地，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不能让五行卫受制于人，更不能让战士们提着步枪却只能跟凶恶的敌人去拼刺刀。 而广宁军人数多而不精，正好可以作为平衡董宣武另一支力量。 现在所幸的是，新兴的工业这一块，还牢牢地掌握在五行卫手中，还没有出现什么危机。朝廷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块的重要性，没有对它出手，只是对军工厂看得比较严。 可是，张宝真的是那么好控制的么？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董宣武认为，野猪皮再次造反是迟早的事，辽东必有一战。而辽东可与女真军一战的，恐怕只有张宝部了。 此人可不是董宣武，心狠手辣，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初他是如何对付红缨会的，董宣武记忆犹新。 第一百二十章 剑川（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剑川剑川，正如其名，乃是一条如剑一般的峡谷，长达十里，是四川西入永宁的必经之道。川中悬崖峭壁，犹如刀削，猿猴欲渡，亦愁攀援。 生活于高山僻壤之地的僰人，生前把高山险峰、崇山峻岭视为生活的依托，并把它作为神灵所居或通天之路加以顶礼膜拜，死后更把灵柩置于高山峻岭的崖穴之间，希望借此使亡魂更接近神仙天国，皈附于神仙天国。 为了安置悬棺，在这悬崖峭壁间开凿了无数的洞穴。这些洞穴或是天成，或是纯粹为人工开凿，有的单独一洞，有的勾连成一片，复杂无比。 除此之外，剑川关后，奢崇明还驻扎了近万人的青壮，作为预备队和后勤人员使用。这些人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是，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也是非常难以对付的。” “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可能，不可能没有可行的解决方案！”董宣武紧皱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柳若非低下了头，他何尝不知这个计划成功的机会很小？如果有充足的时间，花上两个月的时间，利用充足的人力，借助炸药，五行卫完全可以将这条小道修建成大部队可以通过的一次性通道。 可是这个时候，董宣武却否决了这个计划，要求一定要拿下剑川，这让柳若非一时无策，只能拿出缩减版的迂回侧击方案。 烟草并不是董宣武的发明，他压根没想过将纸烟这种东西介绍到大明来。 临时召开的作战会议上，众人都在凝眉苦思，作战室内烟雾缭绕，那是后方工厂生产出来的纸烟。 没有了剑川这道险关的阻挡，叛军不可能是五行卫的对手。到时，叛军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顽抗到底，被完全歼灭，要么就是弃械投降，乖乖走进俘虏营。 “不错！”柳若非点点头，“但是，这些洞穴、悬道，距离地面，最低的也有四十多米高，攻城梯根本够不着，即使使用天启一式飞钩，也射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先不说沿途的损失，就算真的成功出现了敌军的背后，那又如何，战士们恐怕早已经是精疲力竭，而他们能携带的弹药，最多只能支持一场不太激烈的小规模的战斗，弹药打完了，就只能跟对方拼刺刀。 说到这里，柳若非顿了顿，又接着说：“而我军，由于地形的关系，步枪和大炮基本派不上用场。强行通过，恐怕还未到剑川关下，战士们就牺牲得差不多了。” 五行卫只有七千人马，损失太过严重，即使攻下剑川，收复了永宁，后期贵州平乱的任务将会难以进行。 “那就是说，要攻下剑川关，就必须先拿下峡谷两边悬崖上的那些洞穴？”董宣武开口问道。 “要在一个月内攻克剑川，收复永宁，难啊！”临时召开的作战会议伤，柳若非摇了摇头，参谋处已经模拟过多种进攻方式，但无不以损失太大而放弃。 难的是如何才能安全地通过这十里长的峡谷。这道峡谷最窄处只能容十余人并肩通过，最宽处也只有三十来米宽。 “如果只是要攻下剑川关，虽然也很难，但不是不可以解决的。只要将火药送到关口下，炸开城门，一个冲锋就能冲到对面去。 我们的战士虽然都有训练过攀援，想要徒手攀援上那么高的地方，基本不可能。就算爬上去，上面有叛军守着，也丝毫没有攻下来的胜算。 董宣武沉思了半天，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走这条路线，风险太大，而且单单时间，也要耗费十多天。 虽然即使这样这条小道依旧是危险重重，开辟道路和行军途中人员伤亡在所难免，而且奢崇明必定会得到消息，有所防备。但重武器和补给总算能够通过。这样，五行卫就可以绕开剑川，直驱叛军的背后，直取永宁。 以疲敝之卒攻有备之师，这不是光靠士气和勇敢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我认为，派一个营，沿着这条路线，穿过茫茫的丛林，翻这几座山，绕过剑川关，直取叛军的背后，也许效果会更好。” 烟草的发明纯粹是个巧合，是大明皇家科技院中的某位瘾君子，因为某日不小心将折断了烟管，万般无奈下，突发奇想，用上好的宣纸，裹上烟丝，聊做解瘾之用，结果发现味道不错，于是，纸烟提前来到了这世上。 而那些洞穴则成了后来者一个重要的防御手段，洞中屯兵，单单向悬崖间扔石头，便可让试图从峡谷中通过的兵马死伤无数。 而且，这一万多兵马中，其中还包括装备了鸟铳的三千叛军。 而据情报显示，奢崇明为了守住剑川，已经调集了包括川前诸寨的一万多兵马，守在剑川关和沿途悬崖峭壁间的洞穴、悬道上。洞穴中，储备充足，滚木礌石不计其数。还有少量的土炸弹。 僰人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那一具具高悬的棺椁却是遗留在这悬崖峭壁之间，任凭风吹日晒，与猿猴为伴。 后来，在这悬崖之上，后人又建起了无数的悬道，勾连各处的洞穴，使这条防御体系进一步完善起来。奢崇明反叛后更是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修缮。 当然，这是以发动大量的人力为代价的。参谋处做过预算，整个开山的过程，估计要发动十万人力，和三吨炸药才能完成。 沿途不但要穿越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还有一座雪山，战士们不能带太多弹药、给养，大炮就更不用说了。 而奢崇明经过赤水、乞降两件事，已经上了我们两次大当，吃了不小的亏。我们怎么还能指望他不吸取教训，对我们侧翼迂回有所防备？ 在峡谷的末端，更有一座高达六丈，石头垒成的雄关，依着山势修建而成，如同剑柄一般卡住了进出剑川的要道。 这也是五行卫原定的作战计划，实际上一些先期工程已经开始在进行。四川巡抚朱燮文以一天五十文钱的价格，已经在这一带召集了十万民夫，聚集在川前五寨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二十章 剑川（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剑川那老烟鬼立刻动了生产纸烟的心思，向新成立的大明专利局申报了专利，找到了董宣武，希望借助五行卫的财力，能和五行卫一起筹办了工厂。 董宣武对烟草并不支持，但也不反感，烟草行业中的巨额利润他当然知道，既然这东西已经出现了，也没必要阻止，于是便同意了。大明第一家卷烟厂就这么成立了。 没想到卷烟的出现，大受有钱人的欢迎，特别是受军中将领的欢迎，卷烟俨然成为一种时尚，开会的时候，几乎人人嘴里都会叼上一只烟。 董宣武受不了这阵乌烟瘴气，推开了门，走出了作战室，想要吸一口新鲜空气。 作战室门前竹栏杆上正歇着几只麻雀，门一开，那几只麻雀惊起，四散飞开。 “飞？”董宣武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脑袋：“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 董宣武返身又回到了作战室。 “行了行了，都别抽了？不知道抽烟有害身体么？以后开会，任何人都不许抽烟！”董宣武皱着眉头扇了扇房屋中浓郁的烟雾，发布了大明第一个禁烟令。 众人虽然不乐意，不过谁叫说这话的是董宣武呢，纷纷掐灭了纸烟。 “我有办法了！”董宣武笑着说，“不是爬不上去么？那咱们飞上去！” 飞上去？怎么飞上去？人又不是鸟，没有长翅膀，怎么飞？大人该不是迷糊了吧？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望向董宣武，眼中充满了迷惑。 “不过，这事成不成，还要试过才知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董宣武没有理众人，直接解散了会议。 众人纷纷离去，会议室中只剩下马忠和董宣武两人。 “董大人，你打算怎么才能飞上那四十多米高的剑川悬道？”虽然目睹了董宣武创造的奇迹，马忠还是不太相信董宣武会飞。 “其实很简单！”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马公公，你见过孔明灯么？” 马忠点点头，谁没见过那玩意？元宵节和中秋节时，有不少人家会放孔明灯，期望美好的愿望随着缓缓升起的孔明灯送到天上神仙的手中。 “咱们就利用孔明灯，带着战士飞到崖顶，然后放下绳索，咱们从上往下攻！” “孔明灯？带着战士们飞到崖顶？可是那东西不能载人呀！”马忠依旧不解。 “载不了人吧要紧，咱们不能将孔明灯做大一些么？”董宣武哈哈大笑，“不过纸扎的可不行，咱们要用结实但轻盈的布匹，嗯，里面再糊上一层薄纸，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马忠醒悟过来，猛地一拍脑袋，也笑了起来：“这么简单的主意，咱家怎么就没想到？好，咱家这就去调集大量的丝绸，这东西可比棉布更轻盈。” 董宣武一把拉住马忠，说道：“马公公别急，咱们不需要造很多，一架足矣！” “一架？一架怎么够？”马忠十分迷惑。 “一架，就一架！马公公，咱们现在可不是准备把所有人马都装在孔明灯中送上两边的崖顶，咱们只需要选择一处合适得地点，一两个人，上去，然后放下绳梯子即可，其他的人完全可以攀爬绳梯而上。 热气球……哦，不，孔明灯这东西，仓促之间不可能做得那么完善，那么好，毕竟太危险，一时间不可能大规模使用。先造一架试试！ 等以后孔明灯技术成熟了，有机会，咱们不妨再建一支空军部队！” 简易的热气球好造，但危险系数太高，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可以防火的布料，而且，所用的燃料，董宣武打算用高浓度的酒精，一不小心就可能点燃作为气袋面料的丝绸。 所以，董宣武只打算暂时生产这么一件。 董宣武迅速画出一张草图，简单计算出大概需要用的材料和用量。 热气球最主要的气囊材料董宣武选用了蜀锦，蜀锦本就产自于四川，以厚实耐用闻名，并不难寻，遵义就有得卖。 马忠派人快马赶往遵义，第二天中午，三大车的蜀锦就送到了董宣武的面前。 董宣武找来随军工匠和十多名会针线活女人，解释了一番，将任务布置下去。 次日中午，大明的第一个热气球就已经准备就绪。 这个热气球其实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十分简陋。就是一个大气囊加一个加大的号的竹筐，竹筐中间固定了一个大腹小口的的坛子，坛子中装满了酒精。 竹筐内除了堆放一些必须的绳索和沙包，大概能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 坛子口被木塞封了起来，木塞中间开了个大洞，塞了一一大块纱布，说白了就是一个加大号的酒精灯。 四条粗大结实的绳索从四个方向缝制在气囊上，绑住气囊，透过根竹柱子上的孔洞绑在大竹筐的四根根竹柱子上。 气囊的入口处卷起，缝合入一条粗大的绳索，也固定在竹筐的那四根竹柱子上。为了防止它被火焰点燃，入口处用篾片撑起了约一米来高。 气囊内部已经按照董宣的要求贴满了密实的白纸，以减少漏气。 董宣武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让人将热气球抬到寨子外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准备实验一下热气球的效果。 寨中那些被奢崇文扔下的百姓不知道董宣武要做什么，十分好奇，纷纷也跟出来打算看个究竟。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这些百姓已经不怎么害怕五行卫的战士们。 因为这些日子，战士们非但没有欺负他们，反而经常帮他们挑水、修补房屋等，他们生活所需的粮食，也是由战士们根据各户的人口统计后，送到他们家中的。 即使五行卫有什么活需要百姓帮忙，也都会按照工作量付给他们足额的工钱。当地的土著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官兵，渐渐地，从畏惧到好奇，再到主动接触，战士们和百姓已经建立起了比较良好的关系。 缝制那个大气囊的那十几个女人，就是从这些百姓中挑选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升空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一章升空因为要保证竹筐的强度，竹筐没有设计门，董宣武正要爬进竹筐，马忠慌了，一把拉住董宣，低声说道：“董将军，你进去干什么？这些活还是交给下面的士兵去做就好了！” 虽说马忠对董宣武有信心，但他对这竹子编成的东西可没什么把握，要是这东西飞到空中散了架，或者着了火，把董宣武给弄死了怎么办？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这次试飞非常成功，在周围百姓惊讶的眼神中，热气球终于升空了，直升上了五十多米高。 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一个自然是寻找燃烧值更高的原料，另一个，就是减轻种量。 “石油，我记得宋代的沈括，就提到过石油，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应该已经开始使用石油了。如果将石油进行蒸馏，分离出气油来，燃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董宣武忽然眼前一亮。 “应该是酒精灯还不够猛，提供的热量不够！气囊所提供的升力还不足以让热气球升起来。”董宣武想了想。 但是，董宣武发现，即使大气囊全部鼓起，那大气囊也似乎无力升起，即使董宣武将马忠赶下去，又卸掉了所有的沙袋也是如此。 热气球升起的地方已经被选好，那是距离叛军悬道约有半里的地方，在那里，峡谷比较空旷，正好可容热气球起飞。 终于从一位老者口中得到一条线索，在离寨子十余里的深山野林中，的确有一个乌龙潭，潭中粘稠的液体有点像董宣武所说的东西。 董宣武大喜，立刻命令随军的工匠打造蒸馏石油的工具。 想到这里，董宣武急忙找来当地的寨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询问是否听说过类似石油这种东西。 放心吧，我不会飞得太高，最多十米，我就下来。竹筐下面不是有绳子么，绳子绑在地上，我飞不了多高。就算有事，我也可以通过绳子爬下来呀！” 董宣武心中鄙视了马忠一把，熄灭了“燃烧器”，气囊中的空气渐渐冷却，热气球缓缓降落下来。 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实现，董宣武总算是放下心来。 蒸馏石油的工具其实跟蒸馏酒精的工具大同小异，只是跟要小心着火罢。 而且这一处崖壁上的腾蔓树木稀疏，不会影响战士攀爬绳梯。 他记得热气球的燃气以密度低燃烧值高的丙烷或液化气为主，还需要特别的喷嘴。 工匠们连夜赶工，终于按照董宣武的要求制造出了一套蒸馏工具。这东西很不安全，但现在只能先凑活着用了。 现在的热气球还非常简单，也非常危险，不过，董宣武只需要将两名战士放飞到剑川的崖顶。 这次试飞比上一次更为危险，燃料是汽油，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爆炸。 董宣武笑了笑，说：“别担心，老马，这东西是我设计的，会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么？再说，这东西我最了解，要是哪里要改，我不在场试试，又怎么知道怎么改？ 这两次试验，当然不会再由董宣武亲自来执行。马忠亲身体验后，意识到这种试验有多危险后，打死也不肯再让董宣武以身犯险。 董宣武可是宝贝，皇帝心中的红人，董宣武要是因为这个因公殉职，那他马忠也别想活了。 董宣武当即开始蒸馏石油，还好，没有出什么差错，顺利地得到了汽油，和柴油，剩下的那些废料其实也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暂时用不上，董宣武只能让人暂时封存起来。 董宣武有些沮丧，也爬出了竹筐。 还武林高手呢！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火焰高高的升起，约有半米高，热气球的气囊也慢慢鼓了起来。 董宣武哈哈大笑，制止了马忠。 当解开储满了汽油的特制密封坛子，点燃汽油，火焰腾起足有两米高，把马忠吓得一跳，差点立刻将董宣武扔出了筐外。 再此之后，董宣武又做了一些改进后，又经过了两次试验。验证了这个目标是可以通过这个原始的热气球实现的，热气球可以飞到要求高度。 这时，数百米的绳梯已经打造好，进攻剑川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参谋处也经过推演，确认通过这种方式，的确能以较小的代价，占领悬道。 竹筐的重量依旧太重了，董宣武决定改用更为轻便的藤筐。这件事不难，藤蔓山中有的是，采集下来，烘干了就行。 在一个无风的早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董宣武再次登上了新编织成的藤筐中。藤筐跟原来的竹筐形制都差不多，只是做得更小，筐中只能容下三个人。其他的东西，如沙包、绳索，只能挂在筐外。 但是火力更猛的燃料到哪里去寻找？ 董宣急忙派人去取一些那些东西回来。经过仔细分辨，果然是石油。 藤篮的底部绑有绳索，与地面相连，不用担心热气球被风吹走。 这么一弄，五天时间又过去了。 无数目睹这奇迹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焚香祷告，以为是神佛现世。 因为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一旦误入潭中，都很难挣脱出来，寨子中的人都认为那里是邪魔居住的地方，不太愿意接近 如果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只敢蹲在藤篮中的马忠再三央求，董宣武本想升得更高。 马忠见董宣武执意要亲自试热气球，也拦不住，心一横，赶开一边的战士，跟董宣武一起钻进了竹筐内。他毕竟是大內高手，万一事有不济，他也许还能救董宣武一命。 这是董宣武迈向天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飞向天的一大步。多少年来，人类自由翱翔于天际梦想，终于在这一天实现。虽然，这方法与人们想象的大不相同。 董宣武爬进竹筐内，再次检查了一下竹筐中的绳索，划燃了研究院发明的火柴，点燃了“酒精灯”。 可是无论是丙烷，还是液化气，他哪里去找？更不要说喷嘴了。 董宣武开了一次动员会议，宣布次日凌晨，展开这个划时代的空降计划。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祖神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祖神次日清晨，随着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一个巨大的热气球缓缓升起。 剑川谷中，悬道上的叛军几曾见过这般的景象，跟川前五寨的百姓一眼，看着一里外那个缓缓升起的怪物，不知所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山神？” “不对，我看是妖怪！” 日暮时分，从山顶先后飞下来两只海东青，这代表两个中队战士已经先后到达指定地点。 留在热气球中的第三名战士，看到那两名战士已经安全到达了崖顶，迅速熄灭了藤篮中的火焰。又抽出刀来，砍断了链接悬崖顶的那两根绳索。 叛军们议论纷纷。 可是，祖神蚩尤怎么会在官军的阵营中出现，难道连祖神也不保佑他的子子孙孙了么？ 这也是为什么董宣武会选择早晨太阳升起时开始行动的原因。 整个登顶过程约莫花了两个小时。 没有了加热源，气囊中的热空气渐渐冷却。 “嗖——”飞爪直朝那棵大树飞去，牢牢地抓住了树干。那名战士毫不犹豫，将飞爪绳索的末端绑在热气球藤篮上。 众人哪敢继续再细看？不管怀有怎样的心思，此刻在祖神面前，没有人敢举目直视，纷纷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匍匐祈祷。 这活也只能由侦查大队的战士来完成，不要以为有了绳梯，登上两百余米高的悬崖就是件容易事。普通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即使不带任何东西，想顺着这绳梯爬上去都非常困难，而不要说每人至少负重三十公斤。 崖顶的侦查队员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占领最顶端的一段悬道和洞穴，等待天明后大部队的到来。 收到侦查队员传来的信息，董宣武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瘴气就要升起，峡谷中不能久呆，董宣武带着其余的战士，收拾好东西，退出峡谷外，与大部队会合。准备着次日的进攻。 “是蚩尤，我们的祖先！太好了，祖先显灵，来为我们助阵了。” 看到那两名精选出来的侦查大队的战士安全登顶，董宣武悬着的心终于略放下一些。 要不然，一边先动了手，势必会惊动对面悬崖悬道的敌人，给另一边的侦查队队员们带来困难。 所以攻击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定在夜晚四更后，具体时间由侦查队队员们自行按照实际情况确定。这其中最关键的是，要让峡谷两边的侦查队员们同时行动。 至于那光影，完全是因为蜀锦比较薄，即使里面糊了一层纸，仍旧无法完全挡住光线。太阳光依然能透过蜀锦照射出来，自然形成了一圈光晕。远远望去，太阳光从背面射来，倒是的确像是蚩尤裹在一团五彩的光芒中一般。 当热气球到达悬崖顶时，一名战士迅速从筐边取过一只天启一式飞爪，点燃引信，瞄准山崖上的一棵粗大的大树。 现在还只是开始，崖顶的战士们还必须在日落之前，在可能从来没有人到过崖顶，从郁郁葱葱的密林中找出一条路来，赶到指定地点。 若是普通的部队，在这种严酷环境下，搞不好全军覆灭都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在科技发达得多十九世纪、二十世纪，被原始丛林吞没的部队，也不是没有过。 早已经准备就绪的两个中队侦查大队战士，带着各自的工具武器，分别开始从两侧的悬崖，顺着绳梯登崖。 这一切，正在祈诚祷告的叛军丝毫没有发现。因为他们正在匍匐祷告，没有人敢朝蚩尤神像偷看一眼。 这时，从两边的悬崖上丢下一根绳子，早被战士们接住。战士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绳梯绑在那绳索上，挥舞了一下旗帜，示意崖顶上的战士可以向上拉。 此时，藤筐比两边的悬崖要略高一些，正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坡度，这两名战士顺着两根绳索滑向峡谷两边的悬崖顶端。 热气球在峡谷底部战士们的齐力拉扯下，缓缓降落。 …… “对呀，就是蚩尤，你看那上面，还站这一个人，铜头铁额，三头六臂，生有八只脚，额头上还长出两只角，不是蚩尤祖神是什么？” 这是神迹，这是祖先显灵啊！ 两名战士彼此看了一眼，做出一个“ok”的手势，各自背起一捆绳索，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滑轮工具，套在绳索上，团身跳出了筐外。 在行进过程中，虽然战士们早已经经历过十分严酷的训练，而且做了周全的准备，还是有三名战士被不知名的毒虫咬伤，顿时脸色乌黑，口吐白沫，没多久就气绝身亡。 热气球保持着与太阳升起同样的速度，将太阳遮住，缓缓升向崖顶。 山谷中的董宣武等人当然看不到叛军的情形，但是热气球上的三名战士透过望远镜，将叛军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三人笑得前仰后伏。 峡谷外五行卫的大营中，董宣武紧盯着地图，忧心忡忡，思考着可能还出现的问题。 又有人大叫道。 日落到日出这段时间，剑川中会升起一股瘴气，大概两三米高，人畜身处其中时间太久，都会倒地身亡。因此这段时间，叛军的戒备会松懈一些。 许多人还在疑惑不已。 众人定睛望去，果然，在那圆鼓鼓的东西中站着一个巨人，手持刀、斧、戈等传说中的五兵，正怒视着他们，形象正与传说中蚩尤一模一样。在蚩尤的周围，还一层光晕，朦朦胧胧散发出各色柔和的光芒，就仿佛蚩尤是裹在一个五彩斑斓的光团中一般。 这时，另一名战朝另一面山崖也射出了飞爪，同样将飞爪所带绳索的末端固定在藤篮上。 “上面好像有东西。” 这对缺乏联络手段，又被悬崖分割开来的侦查队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虽然，在行动前，早已经定好了几个联络暗号。但是很难保证，这些联络暗号是否真的有用。 不要小看这一里的直线距离，那可是原始森林，处处潜伏着危险。很多地方甚至无路可走，必须绕道而行，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走五倍甚至十倍的路程。 不多时，左右两架绳梯被拉崖顶。 随着热气球缓缓升起，忽然一人指着那圆鼓鼓的东西大叫道。 这就是十万大山的残酷，做再多准备，在这里都是不够的。 原来，前几天，董宣武看到附近土民在见到热气球的反应后，心中忽生一计，找来画匠，按照传说中蚩尤的形象，在热气球上画下这巨幅的画像，希望能借此震慑住叛军，打击对方的信心与士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未央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夜未央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不仅对董宣武如此，对奢崇明也是如此。 峡谷的另一端祖神显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奢崇明耳中，奢崇明半信半疑。他怀疑是官军捣的鬼，但他实在无法想出官军究竟能用什么办法，能让高达八丈的祖神显灵。 难道真的是祖神显灵？可是祖神为何不站在他的子孙这一边，反而站在了对手的那一边。 后来他加入了五行卫，在五行卫的训练中，他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异，被选入了侦查大队。 徐福林是大半年前选入侦查大队的，他本事伪汉军，在代善攻打广宁城的那一战中躲在尸体丛中侥幸活了下来。如果不是董家军打扫战场的战士及时发现了他，他恐怕早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压死在战场上。 而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却少之又少，只能严令部下不许议论祖神显灵的事情，并且散播谣言，说祖神显灵不过是官军施展的妖术，用来扰乱人心的，汉人杀进剑川，会杀光他们所有人，让蚩尤的子孙永远绝嗣。 水西安家若单论武力，也未必大过他永宁奢氏，但是论威望，奢家却远不如水西安家。为何？不过是因为贵州这地方，水西安家立足已近两千年，而奢氏崛起才不过数百年而已。这是根基。 敌人一旦被惊动，在这窄小的悬道上，瘴气没有消散，后援部队又没能赶到的情况下，任务必定失败。叛军哪怕是用人挤，也能把两百多战士挤下山崖。 这场仗真的能赢吗？ 在加入五行卫以后，徐福林虽然参加过剿匪战斗，但土匪毕竟是土匪，缺乏系统的训练，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而且容易崩溃。而悬崖下的叛军不同，他们经过最基本的训练，而且很多已经与官军打过好几年仗，最重要的是，他们人数是如此之多。 悬道并不宽，只能容两辆并排通过，不过此时的悬道靠悬崖的一边却堆满了滚木礌石，所余下的空间，最多能容两人侧肩通过。 如果连祖神都显灵，表示反对他奢崇明的做法，他又如何能让手下的人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值得跟随的呢？ 论险要，广宁城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剑川，今天晚难道会再现广宁城下的一幕？ 没有愿意死战的勇士，纵使手握险关，又能如何？ 奢崇明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知道，祖神显灵，对部下士气的打击是极为沉重的，已经有人在偷偷议论，他奢崇明叛明，违背了祖先的意愿，所以祖神才会在官军那边显灵。 闭上眼睛，徐福林似乎又回到了那让他惊恐不已的旧战场。炮火连天，一群一群人冲向那高大的城墙，又一片又一片地倒下…… 忽然，一条黑影向他走来，推了他几下。徐福林冷汗直冒，本能地将手探向了腰间，想好拔出腰间的匕首。 徐福林坐起身来，用力地揉了揉脸，驱散残存的那点睡意，又抛开一切杂念，闭目在心中祈祷道：“五行卫必胜！五行卫是神派遣下来拯救世人的，受到五祖三尊十八圣的保佑与祝福，必胜，必胜！” 没有几个人会跟这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人一起造反，除非是走投无路。是人，没有不畏惧死亡的，哪怕是剥夺他所有的一切。 徐福林轻吐了一口气，原来是小队长，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已经西斜，的确快到进攻的时候了。刚才不知不觉中居然睡了过去。 悬道上此时并无人，因为瘴气的存在，叛军并不相信官军会在夜间进攻，所以夜晚悬道上并没有安排人巡逻，绝大部分的叛军此时正在各个洞穴中睡觉休息。 一条条绳索从崖顶上抛下，直垂下山腰间的悬道。战士们抛下所有与战斗无关的东西，将分三批从崖顶缒绳而下。 而且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时刻。这样的情况下，稍有不注意，就可能触动堆在悬道内侧的滚木礌石，让它们滚下崖底，更有甚者，可能让战士们失足落崖而死。 土司的权威来自何处？来自于于累世的积威，和强大的武力，两者缺一不可。 奢崇明越想越悲观。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必然会惊动悬道上的敌人。 那些大小土司，还有土舍、头人们之所以肯跟着他奢崇明，一部分原因当然是他们别无选择，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相信，跟着他奢崇明，是有机会打败官军，维护他们的特权，避免改土归流沦为普通百姓的唯一途径。 现在，仅仅一个祖神现世，就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最可怕的是，这种想法是自下而上的，不是头人们可以控制得了的，即使头人们想要控制。牛不肯喝水，按下牛头一样也不会喝水。将士们不愿战斗，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战斗？ 强大的武力更不用说，没有强大的武力，一切都只是画中之饼、水中只月。而强大的武力靠的也是根基，是手下部属数百年来才确定下来跟着奢家必胜的信心和信念。 徐福林心中没有一点底。 剑川崖顶，天色渐暗，徐福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虽然中队长早已经交代过命令，明天早晨，要他们尽量恢复体力。可是，不知为何，今夜每当他闭上眼睛，广宁城下那尸山血海的一幕总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在眼前。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堵上自己的耳朵真的也能让别人听不到铃声吗？奢崇明没有丝毫的把握。 此次参加夜袭的侦查队战士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都是人，而且为了登山的方便，没有带步枪，诸葛连弩也很少，可是叛军悬道上足足集中了近万人，以两百多战士对抗近万人的敌军，而且是主要以冷武器方式交战，徐福林实在看不到多少获胜的希望。 “别乱来，福林，是我！”来人按住了他，“进攻的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 只有极少的叛军在洞口放哨，随时注意崖下的动静。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悬道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悬道徐福林落到悬道时，一个不小心，脚碰到了垒在悬道内侧的一块礌石。那块礌石滚落，眼看要掉下悬道，好在这时，一名战士借着微弱的星光与远处洞穴口的火光、眼疾手快，伸出脚来，挡住了那块礌石，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徐福林的脸火辣辣发烫，由于他的不小心，差点暴露此次行动，将两百多名战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心中感到十分愧疚。 如果对面没有回应，那说明对面还没有完成任务，那么这边的战士只能暂时等待，避免惊动敌人。 留下几个人看守住俘虏，中队长领着战士们向第二个洞穴摸去。 战士们会过意来，纷纷背起战死和受伤的弟兄，涌入洞中。 不多时，对面的洞穴中也有火把连晃了三圈，徐福林放下心来，这意味着对面的战友也取得了成功。 列阵刺杀术是战士们入伍后必须要掌握的战术，早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记忆在骨子里。虽然跟热兵器为主的战斗相比，这种战术已经显得落伍，但董宣武坚持认为，只有敢于白刃见红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军队，坚决反对取消这一训练任务。 “嗖”“嗖”“嗖”…… 徐福林接连悄无声息地占领了三个洞穴，终于，在攻占第四个洞穴时出现了问题。解决洞口的两名守卫时闹出了动静，惊醒了洞**的叛军。洞**的叛军一下子惊醒过来，敲响了铜锣，附近的敌人顿时被惊动了。 而躲在洞口，可以避免叛军弓箭的直射，大幅减少伤亡。 这种情况对战士们实在是太不利了，根本无法发挥出侦查队员们长处。 除此之外，这次从天而降基本非常顺利，没有遇到其他问题，更没有被悬崖两边的叛军发现。 “快起来，赶不走官军，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此刻终于显示出他的锋芒。 占据了第一个洞穴，就意味着战士们已经取得了悬道上立足点，只要守住这个立足点，天明后就能接应后援部队上来，逐步扫除悬道上的敌军。 战士们无奈，接连往洞中投掷了七八枚手榴弹，迅速解决了战斗。 不过，单单只占据一个洞穴，显得有些单薄。一旦叛军发起进攻，侦查队未必能守得住。毕竟为了行动的方便，侦查队没有带步枪，也没有传半身甲，而悬道上手榴弹是不允许使用的，防止炸毁悬道。 解决掉这两名敌人，战士们迅速摸进洞中，一个对付一个，洞中的数十名叛军都还还在睡梦中就无声无息地做了俘虏。 两名战士勾着腰，轻手轻脚地朝洞穴口两名叛军摸去。那两名叛军守卫正坐在洞口的火堆边烤火，面朝着东方谷口方向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杀”褚亮一声暴喝，长枪挺出，长枪捅入了一名叛军的腹中。于此同时，数杆长枪同时捅出，几名悍勇的叛军措不及防，被捅死在洞前。 悬道高达四十多米，摔下去基本活下来的希望，就算侥幸没摔死，此是峡谷底部还弥漫着重重瘴气，要不了多久，也会中毒身亡。 作为侦查大队的战士，如何利用环境悄悄接近敌人，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敌人，是必修的科目。 侦查队终于出现了伤亡，虽然在屯兵洞中战士们搜到了不数十面盾牌，但还不足以让每一位战士人手一面。而且这些盾牌太小，不足掩护全身。 “官军来了！” 占据了位于悬道最顶端的第一个洞穴后，中队长褚亮取过一只火把点燃，站在洞口，连晃了三圈。 …… 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告诉对面的战友，这边已经成功的攻克了第一个洞穴。如果对面的战友也已经成功，也会以同样的方法回应。 悬道狭窄，诸葛连弩又快又疾，叛军想要冲过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杀”一队叛军杀了过来，蹲在矮墙后战士迅速射出诸葛连弩。 叛军很快涌了上来。 “撤到洞中防守，快快！守住洞口这一段就行了。”中队长褚亮当即立断，大声叫道，他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 “啊！”“啊！” 由于缺乏盔甲的保护，战士们一下子伤亡了十多人。 “噗”“噗”“噗” “杀官军，要是被官军占领了悬道，大家都会被汉人点天灯！” 但是，刚刚交战，战士们就损伤惨重，真的能支撑到援军到来之时吗？ 悬道是依着悬崖而建，必然会经过屯兵的山洞，这意味着只需要守住洞口这片范围，不让敌军通过，就能守住已经得手的这段驿道。 这时天光已经见白，已经能依稀看见悬道上的人影。 褚亮不顾伤势，带着十来个弟兄，手持长枪，排成两行，后面几名战士手持诸葛弩守住洞口。其他战士们换装叛军的盔甲。 离峡谷内的瘴气完全散去还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这意味战士们必须以生命为代价，顶住叛军疯狂的进攻一个多小时才能等来援军。 “射箭，快射箭！”在损失了数十名叛军后，叛军的首领终于醒悟过来，这样强攻没有多大的用处。 偷袭计划已经实施不下去了，侦查队战士们迅速转入防御模式。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占领了大约三百米的悬道，已经有足够长的立足点。 弩箭射入体之声接连传来，不断有黑影惨叫着跌下山崖。 无数支箭矢朝战士射来。 “噗”“噗”两声，两只大手捂住了那两名叛军的嘴巴，随即一把冰凉的匕首刺进了他们的心窝，那两名叛军连吭也没来得及吭一声就魂归地府。 战士们迅速利用身边的礌石，垒砌成一道矮墙，防御对方弓箭的直射。同时将身边的礌石滚木推下山崖，清理出道路来。 中队长褚亮正站在徐福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太再意。 洞中储备了长枪等兵刃，还有少量的盔甲。 “退”褚亮随后撤一步，“杀”与此同时，后面一排战士插出，不管前面有人没人，直向前捅出。 两边的悬道上传来头人们的大叫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击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反击长枪如灵蛇一般，不停吐出它的长信子，每次吐出，总会带走一条或者几条人命。 洞口边已经堆满了尸体，而更多的尸体栽落到悬崖下。 “啊！”“啊！”将死者的惨呼在峡谷间回荡，犹如鬼哭狼嚎一般，令人闻之心寒色变。 洞口边的这条窄小的悬道已经成为绝地，叛军无法通过。不知多少叛军挤在洞口边的方寸之地，不时有叛军立足不稳，惨叫着被挤下悬道。 到那时，敌人醒过味来，他们这一百多弟兄失去了地利，很可能被敌人包了饺子。 见与叛军已经拉开了二三十米的距离，褚亮急忙喝令战士们停下来。 经过这一战，刚才逃亡的叛军是没有勇气再次发起进攻了。要想发起新的进攻，必须将后面士气没有遭到打击的队伍调上来，而这需要时间。 五名战迅速杀出，三杆长枪形成了远近中三道攻击方位，后面两名战士伺机射出诸葛弩箭。 如果攻不下来，官兵再来一次这样的反击，自己的兵也许就全都完了，一个不小心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刚才官军的那次犹如神来之笔的反击，已经让两位头人摔下了悬崖。 “兄弟们，进攻！杀！”褚亮大声喝到。 “原来叛军如此不堪一击啊！”徐福林一边追击着敌军一边想到，“如果是这样，根本不需要援军，单单我们侦查大队，就足以占领十里的悬道，把敌人彻底赶走。 恐慌像传染病一般的传染开来。叛军中原本一些想好来增援的队伍，见到这种情况，许多人担心自己也会被推下山崖，转声向回跑去，这导致更多的人坠落山崖。 叛军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发起反击，在被战士们捅杀数人后，醒悟过来，一声大喊转身就逃。 这更加重了叛军们的恐慌。 可是此是逃命之时，谁还顾得了这些？众人之想推开前面阻碍自己的人逃命，刹那间惨叫连连，不知多少叛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同泽推下了悬崖。 悬道只有那么宽，不少地方还堆放着没有清理干净的滚木礌石，如果在平时，两人侧肩而过还没有多大问题。 “杀，不要停！”见到此种情况，褚亮眼睛一亮，大声叫道。 一条条身影，向下饺子般的调落山崖，被叛军自己人推下山崖而丧命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被战士所杀死的人。 当然，在进攻中，也有两名战士不小心失足掉落山崖。 再往前三百米，是一个很大的藏兵洞，而且藏兵洞内地形复杂，与许多小洞都有连接，约莫屯集了一千多叛军，在那洞十分宽敞，凭他们一百多人，贸然冲过去，形不成战斗队形，很可能陷入乱战中。 褚亮心中疑惑，难道叛军没有收复悬道的打算？难道他们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战士们虽然停止了进攻，但是叛军并不知道，这种乱象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被人发现。叛军的逃亡才渐渐平息下来。 叛军中没有人敢停下来射箭，因为停下来的后果，很可能是被同伴推落山崖。 见褚亮这边停了下来，对面悬道的战士也停止了进攻，两边开始退守到洞中，遥相形成呼应。 半个多小时后，峡谷底部瘴气也该消散得差不多了，援军很快就能赶过来。 褚亮估计了，悬道如此狭窄，要调来新部队参与进攻，至少也需要半个多小时。 洞口的进攻终于停了下来，趁着这机会，褚亮迅速将已经换上盔甲的战士换了上来。 他们手中持的是短兵刃，跟长枪交手，明显吃亏，谁也不想当替死鬼。 “他们被祖神祝福过，我们打不过他们！”更多人大叫起来。 徐福林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骄傲，信心满满。 虽然叛军的盔甲质量远远比不上五行卫的半身甲，但好歹也是盔甲，总比全身没有任何防护要强。 “胡说！”刀光一闪，鲜血四溅，又一具尸体被踢落崖下，浑身是血的头人手提手机，大声喝道，“有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者，就是这样的下场！” 同样的是故事，在峡谷另一侧上同样在上演，五行卫的训练向来非常注重彼此之间的配合，侦查大队的更是如此，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对面的战士能看到这边的情况，见褚亮这边突然发起了进攻，他们同样也发起了进攻。 这些叛军真没用，要是我们五行营，绝计不会让敌人这么容易占领这一大段悬道，更不会吓得转身逃走，把背后留给敌人，把自己的兄弟推下悬崖。” “不好了，头人掉下山崖了！”有人惊惶地大叫道。 “族长，他们被祖神祝福过，我们斗不过他们！”有人颤抖着说道。 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情形，所有的叛军都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比别人跑得更慢。那些原本在洞中的叛军，要么也加入了这场大逃亡，要么躲在洞中瑟瑟发抖。 真的攻得下来么？官军可是被祖神祝福过的，他们不畏惧官军，官军来了，他们还能躲进山林中，但是如果得罪了祖神，惹怒了祖神，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如果真的能攻得下，那倒也就罢了，日后还能论功请赏，弥补所受的损失。 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叛军那边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丝毫发起进攻的意思。 就这样，褚亮率领战士们顺利地又收复了三个藏兵洞，占据了一里多的悬道。峡谷对面的情况也差不多，两边的战士们在进攻的时候很小心的把握住了进攻的进度。 褚亮不知，此时守这段悬道的土司、土舍、头人们已经吵翻了天。 “快拿盾牌来，快取长兵刃！”终于，有人大叫道。 刹那间，洞口的敌人完全乱了，有人想冲过来增援，有人却只想推开别人逃命，两伙人撞在了一起。 悬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决定了易守难攻，而对面的官兵明显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土司、土舍、头人们没有一人愿意拿自己的人发起进攻，损失自己的力量来成就别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烧道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烧道土司、土舍、头人们虽然不许族人们谈论祖神显灵的事，但是他们自己对此事也是半信半疑。 而且，在他们心中，始终坚信这么一点：如果实力犹在，那么不管是奢崇明还是官兵，都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利益，如果实力都折损光了，谁会在乎他们？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在推诿与争吵中过去，直到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洞来，告诉众人谷口已经出现了大批的官兵。 虽然他们距离悬道比较远，很难精确瞄准，但架不住人多。“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叛军无处可逃。被五行卫打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奢崇明这把火放得好啊，这把火烧尽了叛军的抵抗意志，没有抵抗意志的军队，再险要的关卡，也是康庄大道。 官军已经来到了面前，会容许他们从容地拆掉悬道么？总不能把自家的后路给断了，拆掉自己的后路吧。 栈道上的叛军彻底崩溃了，你推我搡，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抵抗。那些逃跑无路的叛军，只能乖乖地呆在洞中，等待着战士们来接收。 况且，要点燃悬道上的油脂是那么容易的么？那需要时间，在这人人思逃的时候，稍一犹豫，就可能被其他人当做挡路石，推下山崖。 很快一支支全副武装的部队成形，沿着悬道向叛军发起了攻击。 众人一片安静。 拆断悬道，悬道有那么好拆的么？ “什么？”众人一拥而出，根本没人管入谷的官兵。一齐涌出洞来，急急朝那一段悬道赶去。 而且，从哪里开始拆？ “快，快去有看看没有人动后面的悬道！”忽然有人惊醒过来，大叫道。 众人眼睛一亮，但旋即熄灭。 这不怪他，他肩头中箭，之前紧张的战斗，他一直坚持在第一线，没有机会包扎伤口，剧烈的运动导致大量出血，鲜血几乎把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可是泼过油的那段悬道非常滑，不少人滑落山崖。 战斗异常顺利，战线迅速向剑川关逼近。 “拆断悬道！快拆断悬道！”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终于，七、八道火光冲天而起。叛军终于开始烧悬道了。 叛军烧断悬道，早在他意料之中。可是这有用吗？他可以一次奇袭悬道，就能二次，三次。况且，烧悬道只能烧掉悬道上的木头，却烧不悬道下的石柱。 这时候，悬道上的叛军，即便离五行卫的前锋很远，也都慌了，纷纷逃命，因为他们担心他们的后路也会被烧去。 而且参加攻击的部队可不只有悬道上的部队，峡谷底的部队也在同部推进。 援军终于抵达了，褚亮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一松弛，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居然软倒在地上。 后路如果被断掉了，他们就只有死战到底或者投降两条路可选了。死战到底自然是死路一条，赞且不说，如果投降，官军又会怎么对待他们？ 如果身后的悬道真被断掉了，他们在这里讨论，还有什么意义。 董宣武望着远处熊燃烧的悬道，脸上露出了笑意。 众人大惊，他们能想到的主意，难保其他头人想不到。 上一次他们投降官军，复又反叛，可是让官军吃了大亏。这次再投降，官军会饶过他们吗？汉人可不是个个都是诸葛亮，有七擒七纵孟获的胸襟和胆识。 可是由于悬道上的叛军太过慌乱，居然一举点燃了七、八道火点，最近的着火点，离剑川关只有一里多的距离。 叛军这么做，最多只能拖延五行卫的进攻脚步，而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这样做的后遗症非常大，经过烧悬道这件事后，只怕叛军的心也就因为这把火给烧散了吧！ 这时，侦查中队的战士们已经放下无数条绳梯，接引峡谷下的战士们上来，一套套铠甲装备、一捆捆步枪，和大量的弹药，被战士们吊了上来，穿上五行卫的铠甲，就再也不用担心叛军的弓箭。 这意味着，大量的叛军都被困在了悬道上。 此时悬道上可不是只有那一百侦查大队的战士。为了清理悬道，董宣武派出了青龙营上两边的栈道。峡谷中则是由朱雀营的战士们。 “不，不好了！奢崇光土舍下令，打算烧断我们身后半里外的悬道！现在正要泼油，我们的人拦不住。”不多时，便有寨兵回来禀报。 反正抵抗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不如投降。 正因为如此，五行卫推进神速。 悬道的建造，首先要在陡峭的悬崖峭壁间开凿出孔洞，然后将坚固的条形石柱塞入孔洞中，留一部分在外，最后在石柱上铺设上厚实的木板。 后面的栈道要被烧掉的消息此刻几乎所有的叛军都知道了。 “快逃啊！”一声大喊，头人们纷纷向前涌去。准备烧悬道的叛军此刻也没有心思再烧悬道了，转身就逃。逃晚了，谁知道后面的悬道会不会被人烧掉？ 如果拆断了悬道，只要距离够长，也可以保证剩下的悬道不被官军占领。凭借剩下的八里多的悬道，仍旧能给官军以重击。 只要石柱还在，五行卫就能直接石柱上铺上木板，重新打通悬道。 拆？一时间上哪里找工具拆？ 这时，土司、土舍、头人们还在那段要被烧掉悬道上，与前来烧悬道的人争执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五行卫快杀到他们的面前。 整个剑川峡谷都乱了。 后来虽然经过包扎，但毕竟失血较多，完全靠他坚强的意志在撑着，现在压力一去，脱力昏厥过去是很正常的。 “砰砰砰”又一阵枪响，跟随着这些头人的几名侍卫中弹，惨叫着跌下悬崖，惊醒了头人们。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五行卫这么快就杀到了跟前。 被自己人出卖是最伤士气的，原本就因为祖神的出现士气低落的叛军，受不了这最后的打击，而且，头人纷纷投降。而且，头人们都逃了，还抵抗什么？ 那些土司、土舍、头人们其实是去阻止烧悬道，可是底下的人不知道啊。况且，他们也未必没逃跑的打算。 “别打了，我们投降！”终于有人大声叫道。 土司、土舍、头人们慌了，这时再发起进攻，已经晚了。 “别打了，投降了！”更多的叛军附和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险关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七章险关点燃悬道的确组织了五行卫的进攻，但也烧断了悬道上数千叛军的归路，也焚灭了这些人心中对奢崇明的最后一缕希望。 悬道上的残敌纷纷投降，五行卫几乎兵不血刃，就俘虏了大批的叛军。 十里悬道，如今还掌握在叛军手上的，才一里多。而原本布置在悬道上的近一万叛军，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多人。 五行卫初战告捷，俘虏叛军七千余人，另消灭八百余名叛军，抓到了数十名的土司、土舍和头人。 剑川的地形也对进攻部队十分不利。 而且，经过烧悬道的事件之后，叛军人人心中都存有顾虑，时不时都会回头悄悄，担心自己的后路也被大粱王给断掉了。 现在挡在五行卫面前的只有一道近百米长，六丈高的弧形的城墙。只要越过这道城墙，永宁就会像一个煮熟了的，剥掉蛋壳的鸡蛋一样，任凭五行卫拮取。 十里剑川悬道彻底被五行卫收复。 其次，此处峡谷还带有一点小转弯，这导致火炮无法摆放在对方投石车射程之外。如果要强行布置，必然遭到对方投石车的打击。 “哦？燕将军，你打算怎么拿下这剑川关？我们五行卫这次可没带大型的攻城器械。”董宣武问道。 剑川关的险峻，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给洒家一只军令，洒家保证，在天黑之前，一定能拿下剑川关！”青龙营指挥使燕无为摩拳擦掌，大声叫道。 二爷，慈不掌兵啊！要攻克这样的雄关，没有别的法子。” 少量顽冥不化的叛军无奈之下，只好退下悬道，逃入剑川关内，并彻底毁掉了悬道与剑川关的连接部分。 他们也试图射箭阻止五行卫的铺设，可惜五行卫的火枪射程远比他们手中的弓箭要远，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是徒损人命。 再次，剑川关虽然没有护城河的阻碍，但峡谷底部基本都是岩石，挖坑道更是无从谈起。所有的进攻都坦露在敌军的眼皮底下。 这种心态下，让叛军更不敢放开手来打，最多也就是胡乱放一阵枪，射一通箭意思一下罢了。 在悬道铺设到距离叛军还有十多米时，五行卫的心理攻势终于起到了作用，一部叛军首先按照董宣武的要求打出了白旗，表示愿意投降。 这意味着，炮兵将无法有效支援进攻部队。攻城的部队不得不单独面对防守叛军的打击。 而对方的投石车却有城墙的保护，赤水卫的战斗表明，用火炮对布置在城墙上的投石车进行攻击，收效甚微。 董宣武笑了笑，问道：“如果这样进攻，倒是的确有可能攻破剑川关。可是，和尚，你考虑过这样一来，战士们要伤亡多少人才能拿下这剑川关？” 眼见五行卫重新铺设悬道，悬道一点一点向着叛军方向延伸过去，守着残余悬道的叛军惊惶不已。 “那三万多兵马，也维持不了多久！”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命令战士们铺设被叛军焚毁的悬道，并且让那些投降的土司、土舍、头人，还有普通士兵，对叛军残余部队喊话，敦促他们弃暗投明。 要强攻下剑川关并不是件容易事。 离叛军最近的，被烧断的悬道缺口，大概有三十多米长，悬道上的木板虽然被烧去，但石柱犹存，而且还很结实，并未受太大的损伤，只要铺上木板，就可恢复通行。 我不信，舍弃自己的部下，这种事情做下来，还有几个人会对他忠心耿耿。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沉重地打击了叛军的信心与忠心。经此一战，奢崇明在部下中的威信丧失殆尽。唯一能维持他统治的，是他手中犹存的三万多兵马。 只要一炸开城门，敌军的天险也就破了。咱们可不就赢了？” 莽和尚又挠了挠脑袋，说道：“伤亡五六百人是必须的，或许更多。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洒家以为，只要能拿下剑川关，死伤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几乎在一天时间内，悬道上几乎所有的叛军都纷纷表示了愿意投降。 看过剑川关的地形，董宣武的眉头皱起来了。 剑川关城墙坚固、高大，而且呈内凹的弧形，这意味着进攻它的任何一点，都会受到正面及两侧的攻击。而且剑川关上布置有大量的抛石车，还有三千鸟铳兵防守，直接进攻，即使攻下剑川关，五行卫也无疑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洒家先派几个连轮番带着攻城梯强攻城墙，吸引开敌军的注意力。然后派人带这炸药包，偷偷潜入到城门下。点燃炸药包，炸开城门。 一边的马忠哈哈大笑：“不错，奢崇明不过是个反复无常，不顾信义的小人，兔子尾巴，长不了！” 叛军虽然也有鸟铳，但鸟铳的装填实在太过麻烦，叛军中能熟练使用鸟铳的人并不多，而且精准度和射程同样比不上五行卫手中的步枪，完全被五行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首先，剑川的地形并不开阔，只有四十来米宽，决定部队无法展开。不说别的，单单投石车一次覆盖式攻击，就不知会砸死砸伤多少战士。 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哼，做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熊兆琏在赤水卫立下赫赫战功，莽和尚燕无为心中颇为不服。而这次夺下十里悬道，张尔丹所部的侦查大队立下首功，功劳远远比他青龙营大，青龙营不过是负责收尾和摘果子，这让心高气傲的莽和尚十分憋屈，一心想要一显身手。 “怎么拿下？”莽和尚一阵愕然，怎么拿下他还真没多想过，挠了挠脑袋，莽和尚说道：“二爷，当然是强攻了。咱们虽然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可是攻城梯不难造。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这里仍然属于瘴气笼罩范围之内，这意味着夜袭是不可能的，战斗只能在白天打响。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瘴气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瘴气董宣武摇摇头，说道：“的确，慈不掌兵。本帅并不是怕伤亡太多将士，如果真是必须的，就算把我们五行营全体将士，包括我都给填进去，本帅也绝不皱皱眉头。 但是，真的是必须的吗？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看未必！” 一边的马忠闻言目光一闪，开口问道：“董将军，莫非你已经想到了良策？” 想到这里，奢崇明心中一阵哀叹。 可是那些兵马，大多已经不是他的嫡系兵马了，在这危难之际，他们真的愿意来帮他么？就算他们来了，他奢崇明真的能相信他们吗？谁能保证他们中间就不会出现几个二五仔，从背后捅他一刀子，割下他的脑袋，投奔官兵，用他的脑袋向董宣武邀功请赏？ “瘴气，瘴气不就是瘴气么，一种有毒的气么？”马忠不明所以。 可是人心已经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董将军，何必要卖什么关子，咱家已经心痒难耐，何不说出来听听？”马忠心中好奇，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算董宣武不用什么奇怪的招数，单单用人海战士，用人命堆，剑川关其实也守不了多久。虽然奢崇明此时手中还还有六千多兵马，数万壮丁。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踩高跷，马公公见过没有？” “哦，原来如此！”马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可是，董将军，你打算怎么样对付这沉淀在下面的死气？” 而我们人或者动物，要活下来，真正要呼吸的是空气中另外一种成分：生气。 剑川关守不了多久了，但守不了多久也要守。他奢崇明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坚持，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坚持下去，这天下或许还会有变数。或许哪一天，辽东的那一位就又再次反了。 奢崇明此刻心中没有丝毫的把握。 瘴气之所以能让人中毒，一者是因为其中的确含有能让人中毒的气体，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其中二氧化碳的成分太高的缘故。” 破掉的何止是悬道，更是人心。 而生气要比死气要轻，没有风的时候，死气会沉到底部。生气会浮到顶部。 从来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忠心，永远只是利益的交换。当没有利益可交换之时，忠心投向他方就无可非议了。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马忠摇摇头，说道：“想法是好，是妙，可是不可行又有什么用？咱家自认为闭气工夫了得，但在瘴气的覆盖之下，莫说是偷偷潜入道城门下，就算是能在其中呆上一炷香的工夫也是不可能。” 董宣武摇摇手指，说道：“瘴气可没有那么简单，瘴气，通常是指南方山林间湿热蒸郁致人疾病的气，其实是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有毒气体的统称。 既然董宣武能这么快破解掉剑川悬道，那数百米外的那处雄关，真的能挡得住朝廷的大军？ 董家军究竟是怎么在夜间爬上悬道的，奢崇明到现在还不明白。难道正如部下私下议论的那样，董宣武懂妖术仙法？还是说有茅山道士暗中相助？ 夜深沉，奢崇明站在剑川外的大帐外，遥望数百米外的雄关，忧心忡忡。没有想到，十里悬道，剑川关最有力的屏障，就这么一夜之间被破了。 我查看过剑川的地形，峡谷两端高而底部低，东西走向，周围又有大山阻挡，风很难吹得进来。 马忠立刻明白过来，挑起大拇指，赞道：“董将军，这里也能想得到，真神人也，咱家算是彻底服了大人！” 董宣武哈哈大笑，盯着马忠认真的问道：“瘴气，马公公认为究竟是什么？” 瘴气其实分很多种，成分也很复杂，但并不神秘。就比如说，茅坑中自然生成的气体，即所谓的沼气，其实也是瘴气的一种。清理粪坑时，人在其中呆久了，同样也会中毒，也会送命，其实是同样的道理。 “不错！”董宣武点点头，“如果连我们都认为不可能，那么敌人，也一定会认为不可能。所以，夜袭才是最好的进攻手段。试想一下，如果在瘴气的掩护下，十几个人带着足够的炸药包偷偷潜入到城门下，炸开城门，那结果会是怎样？” 白天还好，白天地气升腾，会打破生气与死气的平衡，两者会混为一体，可是到了晚上，由于风吹不进来，周围的死气会沉淀下来，高度至少有两米。正因为如此，隔绝了生气，才导致人或者动物呼吸不到生气，而窒息身亡。” 回头我用蜡烛做个实验，你就能明白什么是死气了。在纯粹的死气中，即使是蜡烛也无法燃烧。 永宁奢家搅乱了四川、贵州，搅乱了整个西南，让大明耗费了数千万两的白银，朝廷一定不会放过奢家，更不会放过他奢崇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又说漏了嘴，董宣武差点要给自己一个耳光，急忙解释道：“二氧化碳是我们通常所呼吸空气中的一种成分，呃，你可以将它理解成死气。 永宁奢家不行了，树倒猢狲散，曾经忠心的部下也会变成一头头恶狼，转过头来对付奢家，要从奢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弥补自己。 奢崇明这样安慰着自己，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一把抱过两名侍妾，胡搞起来。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又何须顾忌什么？ 董宣武看了马忠一眼，不好拨他的面子，只好说道：“我想夜袭！” “二氧化碳？什么是二氧化碳？”马忠不解地问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良策，现在还很难说，总要试过才知道。” “夜袭？”马忠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怎么可能？这峡谷中每到夜晚就瘴气弥漫，人畜在其中呆久了必定会倒地身亡，怎么可能夜袭？” 如果各处的援兵赶来，除掉防备赤水卫以及其他几路朝廷官兵的那一万多兵马，他也还能调集近两万多兵马，跟官兵还有得一拼。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贵州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九章贵州没多久，疲惫的奢崇明躺在女人的身上呼呼大睡过去，直到被“轰”的一声巨响所惊醒，地面颤动不已，犹如地龙翻身。 奢崇明顾不上穿衣服，光着身子跑出了大帐，天色依然幽暗，只见剑川关那边腾起了一大团巨大的火球，即使相隔数百米，奢崇明依然能感受到那滚滚而来燥热的热浪。 “难道董宣武真的有神仙像助？天亡我奢崇明也！” 实际上，贵州的地盘基本就是由四大土司安、宋、田、杨的地盘拼凑而成。 唐朝的地方管理体系是道——州——县三级体系。唐朝的黔中道很大，领黔州、辰州、锦州、施州、巫州、业州、夷州、播州、思州、费州、南州、溪州、溱州、珍州、充州等州。即今贵州大部、重庆湖北湖南小部。 到了唐朝，除了西部个别地方，贵州其他的县都属于黔中道管辖。 关门前突然的爆炸，他们无法理解；居然有人能穿过剑川中那死寂的瘴气，他们更无法理解。唯一能解释的是，祖神蚩尤发怒了，冥冥之中降下天雷。 永乐年间，思州田氏发生内乱，永乐皇帝乘机插手，平定内乱，并于明永乐十一年，废除了思州宣慰司，于是将思州田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的地方和都匀等府合并，建立了贵州布政使司。 当剑川关的关门被炸开之时，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但那时谷中瘴气弥漫，五行卫并不能进攻，只能呆在高高的悬道之上。 太阳渐渐升起，战斗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奢崇明完了，屹立永宁数百年不倒的奢家彻底完了。 会师之后，董宣武留下一标人马继续驻守赤水，带领其他人战士，继续向前进攻，目标直指水西安家的老巣大方。 水东宋家和水西安家都臣服明朝后，明朝在两大势力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贵州城，设立了贵州宣慰司，并且任命安家当时的首领霭翠为贵州宣慰使，赐姓安，安家因此而凌驾与水东宋家之上。 天明瘴气消散后，五行卫进军剑川关，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关上的叛军早已经逃散大半，剩下的也打出了白旗。 正因为田家的这次内乱和明朝的有意打压，四大土司之一的田家一蹶不振，渐渐没落。 大明开朝肇始，贵州原本有四大土司纷纷归顺朝廷，（四大土司分别是水西安家，水东宋家，思州田家，和播州杨家)朱元璋大规模移民到这一带，并且开始修建石头城墙，这也是贵阳建城的开始。 但是普贵所率领的安家也只是短暂地占领矩州。不久以后，蛮州宋氏攻陷了矩州，并且将龙里、瓮安、息烽、贵定、惠水等地区都纳入了自己的统治范围之内。其西部和罗氏鬼国对峙，以乌江为界，因此被称为水东宋氏。 奢崇明跪倒在地，仰天嚎啕大哭，胸中一阵郁闷，“哇”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大口黑血，再次晕倒过去。 没有了剑川关的阻挡，五行卫长驱直入，分兵数路，没有人再敢抵挡五行卫的兵锋。所到之处，各个寨只，各路叛军几乎是闻风而，几乎没有发生一场像样的战斗。 在永宁城休整了几日，聚拢部队，五行卫并没有在永宁城久呆，而是直接将永宁城交给了随后而来的官军，永宁境内那些流窜的残寇也一律交给四川巡抚朱燮文去清剿。董宣则带着五行营和秦良玉的秦军，直驱赤水，在赤水与白虎营会师。 在播州灭亡后，明朝将播州土地分为两部分，南部化为平越府，归贵州省，北部化为遵义府，归四川省。 朝廷花了数千两白银，闹腾了四年多的奢安之乱，永宁奢崇明部就这样彻底平定下来。 当时普贵操着一口南方话向赵匡胤汇报，说自己来自矩州，因土语中“矩”、“贵”同音，皇帝没听明白，便在《赐普贵敕》中写下了：“予以义正邦，华夏、蛮貊罔不率服，惟尔贵州，远在要荒……”的话，贵州这个名称由此开始见于文献。 宋朝初年，居住在今贵阳一带的水西安家首领普贵，以控制的矩州归顺北宋朝廷，宋太祖封普贵为矩州刺史。 五日后，董宣武率领玄武营及卫直属部队来到永宁城下时，永宁城上城下一片白旗，等待他的是城外一队队跪地的降兵，以及被守城叛军绑得结结实实的奢家一族老小，其中就包括一直昏迷不醒奢崇明。 南宋时期，宋朝任命宋永高为贵州经略安抚使，承认了水东宋氏对贵州一带的统治，贵州从此定名并沿用至今。不过当时的贵州仅仅相当于贵阳城，当时的贵阳叫做“贵州城”。 明朝万历年间，播州杨家末代土司杨应龙发动叛乱，明朝调集二十四万大军平叛，史称“平播之战”。 四大土司中的播州杨家也从此除名。平播之战是万历三大征之一。 明朝在西南羁縻不再称州，而是称宣慰司，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土司。例如播州宣慰司、思州宣慰司。 看着昏迷不醒的奢崇明和奢氏一族老小，董宣武挥挥手，下令将他们打入囚车，交给四川巡抚朱燮文。等待他们的结局董宣武不想而知，必定是押送京师，最终满门抄斩。这是叛逆大罪，而大明正需要彰显国威，必定会杀鸡给猴看，震慑那些心怀野心之辈。 到了元朝，蒙古人把贵州城改名叫做顺元城，然而民间还是叫“贵州城”。 贵州，又称黔中，早在战国到秦汉期间，朝廷就在贵州的东北部就建立了黔中郡。这个黔中郡包含铜仁及黔东南地区东部。 这是“贵州”这个名词的第二次扩张，当时的云桂高原东部仅剩下播州和贵州的对立。 祖神之怒谁能承受？即使奢崇明也不成，奢崇明不过是肉身凡胎，而且，烧悬道之举已经让奢崇明失尽了军心。没有人愿意被当作一颗弃子，没有人。 这时，“贵州”这个词意思已经从贵阳一带扩张到了毕节地区一带，这个贵州第一次扩大。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三十章 伏击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章伏击五行卫奇袭赤水，巧夺川前五寨，强取剑川关的事情，已经被编成了故事和歌谣，迅速传遍了贵州叛军控制区域。 这当然是董宣武的刻意安排。 故事中，五行卫变成了一支秉承祖神蚩尤意旨，被祖神祝福和保佑的部队，是为祖神族裔涤浊荡淤的神兵；而董宣武则被塑造称引导九黎苗裔走出故步自封的愚昧与贫穷，走向富裕与光明的祖神使者。 赤水被白虎营拿下，奢、安两军联手，损失了大批人马都没有夺回来，安邦彦就料到奢崇明完了，于是开是在龙场布置防务。 这一切都太出乎安邦彦的预计之外，顿时打乱了安邦彦的部署与节奏。原本已经表露出有意与水西安家合作的云南沙家顿时改变了嘴脸，完全断绝了与他的联系，并不再向他提供消息。 严格来说，安意不算是安邦彦的心腹亲信，安邦彦对安意的地盘与部众一直都心怀不诡，意图安排一个自己人取而代之。 可是，安邦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意此时已经背叛了他，投靠了五行卫，并将水西的虚实都告诉了五行卫。 只要消灭了五行卫，这支朝廷最精锐的部队，我看天下谁还敢再来进剿我安家。” 这也是当初在赤水为安意兵败后，担心安邦彦趁机杀了他，夺取他的部众的原因所在。 与董宣武进兵的同时，以及答应与朝廷合作，换取保全安家的安邦平，积极活动，联络各部族，随时准备起义，策应董家军。 安邦彦更没料到董宣武结束永宁战事后，这么快就会调转兵锋来对付他。 至于什么祖神的使者这种鬼话，不提也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三苗族裔是被谁从富饶的中原赶到这穷乡僻壤来的吗？祖神又怎么可能帮汉人？又怎么可能选一个汉人当祖神的使者？ 为了这一计划，安邦彦特意避开了安邦平的眼线，用的基本都是自己的人，其中就包括安意。 不如咱们求和吧，咱们反正也没有称王，只要……” 当此官府重兵压境之际，安邦彦也只能放过这次机会，以维持自己的统治。 既然如此，又何必这么急着除掉安意呢？ 无奈之下，安邦彦只好调集手下亲信、精兵约五万多人，屯集于龙场。并计划在龙场利用有利的地形，伏击五行卫。 至于奢崇明的失败，那是他自己蠢，被董宣武不知用什么法子偷袭了罢了，他的错，我绝不会再犯。” 这让安意非常感动，当场立下誓言永远跟随安邦彦。两人相互配合，当着众人的面，演出一出君贤臣忠的好戏。 此时官兵压境，而且官兵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如果安邦彦这么做了，其他的土司、土舍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就算弄不死他们，只要困住他们，饿也能把这伙官军饿死。我就不信，这伙官军来我贵州，能带多少粮食。 再有人提‘祖神使者’这四个字，格杀勿论。 不过，这些事情安邦彦也只是私底下进行，从来没有摆到台面上来。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你做可以，但是你不可以说，也不可以明目张胆的做，除非你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跟着安邦彦造了反，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错，安意的地盘他很想要，安意的部众他也很想夺过来，可是要看什么情况，什么时候。 众将面面相觑，好一阵没有人说话。 可是安邦彦并没有杀他，也没有趁机夺取他的部众与地盘。非但如此，安邦彦还宽言安慰他，并拿出一些钱来弥补他所受到损失。 如果是在平时，安意兵败，损失惨重，安邦彦会很乐意借着这个借口杀了安意，重新找一个服从自己的人顶替安意的位置，将安意的部众与底盘纳入自己的囊中。 我们杀了贵州巡抚王三善，你认为他们会这样善罢甘休吗？你忘了贵阳城中，饿死了多少汉人，你认为朝廷还会放过我们吗？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他们都是安邦彦的亲信，与安邦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以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可是安邦彦没料到奢崇明会完蛋得这么快。在他看来，凭借永宁的地形和奢崇明手中的实力，怎么也该能顶上三五个月。 安邦彦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不该动手。 “啪！”安邦彦猛地一拍桌子，怒眼圆睁，喝道：“李长风，你什么意思？你忘了当初你李家与徐家争水源的时候，是谁帮你们？ “这里是龙湫谷，龙湫谷长约五里，是官军入黔的必经之地，地势极为险峻，谷中少树木而多杂草，特别是两个谷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难开。 向朝廷求和？奢崇明的川前五寨是怎么丢的你不知道吗？这些官兵根本没有信义可言。 可是此时却不行。 安意与安邦平有仇，至少不会倒向安邦平，在他与安邦平之间，如果要安意选择，安意一定会选择他而不是安邦平。 理由虽然不错，但谁会真相信这个理由？能做到土司、土舍这个位置上的没有谁真是傻子，要不然早被他们的兄弟、堂兄杀了，取而代之。 这次安邦彦计划的龙场伏击官军，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带上安意，不为别的，只因虽然上次损失惨重，但安意手中还掌握着八千多兵马，而安邦彦的心腹兵马只有四万多，安邦彦不太确定凭着这四万兵马真的能给官军致命一击。 见众将都已经来齐，安邦彦指着龙场前的一段峡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安邦彦顿时像是被蒙住了双眼的瞎子，对朝廷的下一步动作一无所知，不知董宣武究竟想要干什么。 过了半天，终于有一人鼓起了勇气，说道：“土舍，董宣武可是祖神蚩尤派下来的使者，龙湫谷真能困得住他么？剑川如此险要也没能挡住他几天。 只要我们等把龙湫道谷口两端堵住，封死，山顶再布置好兵马，官军战斗力强又如何，咱们放火烧、用石头砸，也能把他们砸死。 所以安邦彦才会这么做。 另外一个理由是，不管怎么说，安意与安邦平有仇。 安邦平素来与安邦彦不和，私下里捣鬼，这次又暗自与朝廷相勾结，安邦彦不是不知道。可是安邦平的势力也不小，安邦彦对他一直也无可奈何。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良玉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秦良玉由于贵州地处深山，多高山而少平地，自古以来，出入贵州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驿道算是最快捷、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途径。 贵州的驿道一贵阳为中心，一横一纵主要两条驿道，分别与周围的四川、云南、湖广等地相连接。 此时，五行卫和秦良玉所率的秦军如一条游龙，在群山之间的驿道上游走。 马千乘死后，朝廷觉得马家素来恭谨，马千乘并无大过，所以保留了他家石砫宣抚史的世袭职位。 上次平定奢崇明，将士们寸功未立，却受到极大的赏赐，分润了大量的功劳，孩儿们心中非常不安和羞愧，希望此战能为大明、为董将军血战到底，平灭反贼！” “我想借此机会，将计就计，重挫敌军，如果真能达成这一目标，贵州的战事或许可以一战而定。对于此战，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呆会安营扎寨后，开会时在详细说明。”董宣武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秦良玉，他还是非常相信的。 见到董宣武，那名女将跳下马来插手施礼，问道：“董将军，现在时间才是未时，大军也没有赶到指定的扎营地点，不知将军为何这么快就下令将士们扎营！” 这名女将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军统帅秦良玉。 崇祯皇帝曾作诗四首赞颂秦良玉。明朝灭亡后，南明王朝更是追谥秦良玉为“忠贞侯”。 以往，她麾下的将士战死或者受重伤后，朝廷的抚恤经过贪官污吏重重盘剥，落到将士家属手中就没有多少了，将士们的家属往往需要寨中的贴补才能过得下去。 “哦？”秦良玉一扬眉，说道，“没有想到安邦彦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主动出击，伏击我军，此人还有几分胆色，此事的确要仔细考虑。 石砫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比较贫困。 夫人请放心，此役夫人麾下将士若有折损，不算朝廷的抚恤，所有待遇，都与我五行卫的战士相同。” 抬头看看天色，董宣武命令道：“前方有一片谷地，我看今天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吧！若非，你把参谋部的人员聚齐，准备战事推演。 秦良玉点了点头，又插手施礼道：“良玉请命，这次战斗，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一次机会，让良玉麾下的男儿有表现的机会。 在热兵器时代，虽然秦军已经渐渐落伍，但董宣武依旧很看好秦军，在平灭贵州的叛乱后，他打算在秦军的基础上打造起一只新的部队。 呆会我会召集大家开个会，合计合计这一仗该怎么打。” “刚刚收到安意送来的消息，安邦彦聚集了五万兵马，准备在龙湫谷伏击我军。若非，你怎么看？” 董将军请放心，无论什么任务，石砫的男儿都会血战到底，绝不会让将军失望！” 董宣武骑在马上，边走边将一份情报递给了柳若非。因为平灭永宁的战功，此时柳若非已经升为参谋处科长，正式代理参谋处参谋处长的工作。 命令传下去不多久，还未等营帐扎好，只见四五十岁一名中年女将拍马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柳若非接过情报仔细地看了一遍，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们也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打垮安邦彦的主力，一举平定贵州的叛乱。” 秦良玉神情有些激动，急忙插手谢道：“既然如此，良玉就先代将士们谢过董将军了！ 不知将军准备做何打算？” 如果秦军能与五行卫多接触，那日后的事情无疑会好办得多。 “原来是秦夫人！”董宣武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跳下马来，拱手相迎，“实不相瞒，因为得到秘密消息，安邦彦已经秘密聚集了五万兵马，准备在我军抵达龙场前，伏击我军，所以，不宜按照正常速度行军。需要停下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另外，也能让叛军对我军的判断，打乱军的作战部署。” 而且现在五行卫毕竟人少，后勤线各处要点都需要人来守，后勤也要人来帮忙运送，秦军也是不错的选择。 万历四十一年，马千乘因染上了暑疫，接待不恭，得罪了明朝派来监军的太监邱乘云。被邱乘云诬陷投入狱中。在云阳狱中，因为得不到治疗调养，马千乘病重而死。 董宣武一摆手，笑道：“秦夫人，何必如此客气？秦夫人的请求，但凡董某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 而此时马家继承人马祥麟年纪尚幼，朝延鉴于秦良玉作战有功，而且文武兼长，所以特任命命她继任了丈夫马千乘的官职，成为石砫宣抚史，石砫土司。 董宣武之所以要带上秦军，主要是因为秦军善于攀爬山路，而且悍勇、耐苦战，曾经在平定播州之乱和奢安之乱中立下赫赫战功，对大明的忠心也是不容置疑的。为此，董宣武不介意多分润一些功劳给秦良玉。 顿了顿，秦良玉略微迟疑了片刻，开口又说道：“董将军，良玉还有一个请求，不知该说不该说！”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清军、奢崇明之乱、张献忠之乱等战役，战功显赫，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好！”董宣武拍手赞道：“请夫人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这次战役，我正准备要借助夫人麾下的兵力。 秦良玉，字贞素，四川忠州人，丈夫马千乘相传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世袭石砫宣慰使。 而董家军的抚恤向来以丰厚不打折扣著称，董宣武答应按照董家军的标准来抚恤战士，无疑能免除掉麾下将士们心中的后顾之忧。 “我也是这么想的！”董宣武点了点头，他越来越欣赏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了，这小伙有极其敏锐的地战略观察能力，“这样也好，如果此战告捷，重挫敌军，抓住安邦彦，咱们就不用沿途攻城拔寨，打得那么辛苦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二章合作“董将军，良玉原本以为，我秦家军虽然不能与当初大明精锐的白杆军相提并论，但是至少在四川境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精兵。 可是，看到将军的五行卫后，良玉才发现，我秦家军与真正的精兵相距有多大。 看到五行卫平时的训练与打仗，将士们也羡慕不已，不知董将军可否允许让我麾下的男儿也能加入到五行卫？” 原来的土司制已经落伍了，继续保有土司制，只会阻碍时代的进步，最终都会走到朝廷的对立面。现在，连整个大明都在变，如果一味的因陈守旧，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秦良玉再次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董将军的好意，良玉心领了。 董宣武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秦良玉主动放弃马家的土司地位，积极拥护朝廷的改土归流政策。 接着，秦良玉又说道：“至于改土归流之事，兹事重大，良玉也不能擅做主张，还须回石砫后与各位长老、族人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 说到这里，董某还有一句话想奉劝夫人，不知夫人愿听还是不愿听？” 这种方式原本五行为会收取一定的费用的，不过，夫人的所做所为，让董某钦佩不已，五行卫可以免除费用，为夫人训练两百人。 训练期间这两百人的所有费用，包括军饷，都将全部由五行卫来承担。 而且即使是第一种合作方式，夫人愿意交出多少兵马， 除非发生大的战事，五行卫兵力不足，需要再次紧急征召这些人，否则，他们还会回到故乡，夫人可以征召他们为夫人作战。 董宣武看了秦良玉许久，方才说道：“改土归流，势在必行，这是朝廷的国策，也是时代的潮流，谁也无法改变。四川、贵州如此，其他地方也会是如此。 当然，五行卫也绝不会亏待夫人，将来贵州的建设，五行卫会尽可能照顾夫人。” 这样也好，避免了秦良玉误会他想吞并秦家军的部众。既然秦良玉都开了口，董宣武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 然后夫人可以通过这批人，自己来训练麾下将士。 这支部队也将成为五行卫中的一员。 首先，五行卫所有战士，并非是终身制，而是有一定的服役年限的。 董宣武继续说道：“第三种方式，就是由五行卫选派出一批优秀教官，入驻秦家军，按照五行卫的方式对秦家军进行整编、训练。 秦良玉低头沉思了许久，方才抬头说道：“马家乃是石砫的土司，世袭石砫宣抚史，手中不能没有族兵，要不然，周围的土司很快就会将马家的地盘瓜分干净，所以……” 当然，考虑到秦家军的经济状况和伙食条件，会做适当的调整，毕竟如果完全按照五行卫的训练方法，会耗费大量的银子，夫人恐怕很难承受得起。所以训练效果会略差。 不过，董某有三种合作方式，可供夫人选择，不知秦夫人愿意选哪一种？” 其次，贵州、四川的改土归流势在必行。夫人经过这场战事，立功颇巨，当然还能保持土司的独立。但其他的土司肯定不行，一定会被朝廷革除掉。所以，夫人完全不必为此担忧。 还希望夫人莫要被眼前的利益遮住了眼睛。” 实际上，辽东张宝部就曾派遣一部分官兵来五行卫，通过这种方式与五行卫合作过。 不过这样一来，训练出来的军队将是大明的军队，不再是秦家的军队，唯一效忠的对象是大明，而不是某一个人。秦家军也不能再叫做秦家军。这也意味着夫人将失去这支军队的掌控权。 合作之事，良玉愿意派出两千兵马，完全交给董将军，按第一种方式合作，同时也希望董将军能再按第二种方式，给秦家军再训练两百将士作为种子。” 秦良玉点了点头，说道：“不知第三种方式是什么样？” 实际上，改土归流看似是伤害了土司的利益，但其实如果投入其中，所能得到的好处，会远远超过想象，而且越早投入其中，得到的好处会越多。 这样做效果虽然会差一点，但好处是秦家军依然是秦家军，仍然受夫人的掌控。 秦良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董宣武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夫人且听我把话说完。 第二种方式，夫人可挑选一部分人来我五行卫，我五行卫绝不藏私，完全按照五行卫正常的训练方式训练这批人。 秦夫人麾下将士本来素质就非常不错，如果能按照五行卫的那一套训练方法进行训练，再配备上先进的火器，那我大明就又多了一支强军。 “董将军请讲！”听了董宣武的话，秦良玉的心放下了大半。 听完秦良玉的话，董宣武心中一喜，这段日子的相处，果然是见到了成效，他还没有向秦良玉提出这个要求，没想到秦良玉却自己提出来了。 目前五行卫的服役年限为五年，五年年满后，除非战士本人申请并经过批准，否则会作为自动退伍，转为预备役。 “不知董将军所说的三种合作方式，是哪三种？”秦良玉听到董宣武毫无藏私之意，心中顿时一轻，开口问道。原本她担心，董宣武会不愿意将五行卫的训练方法教给秦家军。 董宣武呵呵一笑，说道：“秦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这一点。 当然，这种训练方式，对于夫人，五行卫同样是不收取费用的，而且，教官的粮饷也一律由五行卫来承担。” “第一种方式，秦家军交由五行卫来训练，由五行卫打乱整编后，完全按照五行卫的规矩来。秦家军所需的所有装备、粮饷以及抚恤，都由五行卫来承担。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为了增强秦家军的战斗力，五行卫还可以免费为夫人提供一批火器，作为训练之用。 如果训练结束后，有人愿意留在五行卫，五行卫将会按照正常标准，向其家人补贴安家费，并对夫人做出相应的赔偿，夫人还可派人继续参加训练，填补其造成的空额。” 训练结束后，这批人如果愿意继续留在五行卫，自然可以留在五行卫继续服役，如果不愿意，可以回到夫人的麾下，由这批人训练夫人的麾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秦良玉的苦衷董宣武能够理解，主动向朝廷请旨，要求改土归流，这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又岂是秦良玉一个人能够决定下来的？ 而且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不是没有人试图改变土司制度，只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倘若是秦良玉放弃了自己的土司特权，回过头来，新的土司崛起，那么马家非但失去了一个壮大自己很好的机会，反而会沦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 与此同时，董宣武却在宽敞的大帐中聚集众将，帐门口点着驱赶蚊虫的蒿草。 “末将绝不辱命！”秦良玉荣光满面，大声答道。 日头西沉，安邦彦站在一块大青石上，遥望东边的层岚叠霭，心急如焚。 安邦彦想了又想，也想不出究竟来，只能认为朝廷官兵兵势已疲，并不急于平息贵州战事上来。 说完，董宣武抽出一支令箭，喝道：“秦良玉秦将军何在？” 安意如果果真按照约定，临阵起义交出他所守的山口，并服从你的指挥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你可点燃三道狼烟，到时，我五行卫潜伏在他军中之人，会出手杀了安意，并搅动他的内乱，辅助你拿下山口。” 但是如果五行仍旧按这两天每天三十里的行军速度，那进入龙湫谷将会需要两天的时间。 兵马的调集与遣派，安邦彦也做得十分隐秘，自信没有什么漏洞，为此，他还做出了许多假象，故意迷惑安邦平那些人。 你可能做到？” 董宣武突然改变了行军速度，完全打乱了安邦彦的战前的部署。朝廷官军已经比预计的晚来了两天，打了安邦彦一个措手不及。 这对士气的打击将会尤为严重，也是对安邦彦威信的沉重打击。 龙湫谷距离龙场，有四十多里山路，而朝廷的军队距离龙湫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安邦彦“啪”的一巴掌，拍死正趴在他脸上吸血的花脚蚊子，丛林中的这花脚蚊子，又大又毒，扎得人痒痛难忍，要好长时间才消得下去。 “传令下去，让龙场今夜即刻准备一批可供大军三天食用的熟食，明天日落之前送到龙湫谷来，不得有误。以后每三天送一批熟食来。” 两天啊，安邦彦的五万大军不得不在这荒凉的龙湫谷附近多呆了两天。 假若哪一天，夫人说服了族人，决定改土归流，董某一定会尽力协助夫人，让石砫马家发展壮大。” 而且，各处的关隘要道已经被封锁，不许人出入。 不过回想起所有的细节，安邦彦又认为不可能。真正知道这次伏击目的和细节的，基本都是他信任的、不可能投敌的人。而对族人的说法，这次行动只是一场大规模的实战伏击训练，官军离他们还远着呢。 “好！”董宣武点点头，又说道：“秦将军，朱雀营一千多战士，以及安意起义的兵马，统一交由你来指挥，你有临阵决断之权。 “此刻，安邦彦该等急了吧！”董宣武指点着地图，面带笑意，“我猜他们所带的粮食也该吃得差不多了。明天，明天就是决战之时。” 那问题出在哪里？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那点不快也就消散一空。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的确需要三思而后行，秦夫人，不管怎么样，夫人和马家对大明的耿耿忠心，对五行卫的竭力协助，董某都铭记在心。 那时，云南的沙普家，恐怕再也忍耐不住，也会趁势而起。我安家就能与沙普家结成联盟，大明兵马虽多，在这大山之中，又能奈我何？” 这世上，没有人是真正甘心与人为奴的。 “末将在！”秦良玉全副武装，出列插手答道。 “不管怎样，不管你走得多慢，你要进贵州，总要过龙场，总要经过龙湫谷。”安邦彦咬牙切齿的想道，“我也不求多，只要把五行卫这路朝廷最强的兵马消灭了，朝廷的攻势也就被破了。没有大几年工夫，兵马也调集不过来。 已经有数百族人因为感染了时疫，上吐下泄，被弄得奄奄一息。更有数十人不慎被毒虫叮咬、野兽袭击，命丧黄泉。 “本帅命你，明日子时三时造饭准备，丑时拔营出发，携带五日粮草，连夜赶路，率领六千兵马，换上五行卫军服，伪装成五行卫主力，务必在明日午时赶到龙湫谷中。 看来，只有等水西的改土归流取得了一定成效，让周围那些幸存侥幸的土司看到了改土归流的好处，他们才会主动放弃手中的特权，与朝廷合作。 为了保证伏击的暴露目标，安邦彦不许安营扎寨，也不许生火，这导致他所率的这五万人马怨声载道。整天露宿于野外，不说那漫山遍野的毒虫与各种瘴气，就是那些蚊子也让人受不了。 更为严重的是，这次伏击，安邦彦并没让族人带很多粮草。南方气候温暖湿润，那些熟食过不了几天就会坏掉。因此，很多族人已经开始断粮，大军不得不尽量节俭粮食。 到达龙湫谷后，你务必率领周通所率的朱雀营将士以及安意的人马，在申时之前一举占领龙湫谷西边的路口，堵住叛军的退路，并挡住龙场方向可能的来敌。 十万大山中的险恶环境，对山外的官军无情，对在大山中长大的人同样也无情，虽然蚩尤族裔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哼哼，到了那时，就算他们不肯，他们底下的奴隶和属民恐怕也不会答应，有五行卫这支雄厚的军队作后盾，那些土司们还敢强力镇压被他们奴役了数千年的奴隶么？ 历史向来是这样，只会承认成功者，至于失败者，谁会在意呢？谁又会替他说话呢？整个历史不都是由成功者书写的么？ 所以，这两天安邦彦越来越焦躁。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消息业已经走漏，官军得到了消息，故意这么磨磨蹭蹭。 可是再怎么节省、调整，如果再过一两天，官军还不进入伏击圈，五万大军都要饿肚子，安邦彦就不得不撤军。 安邦彦发了狠，下令道。 董宣武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以往五行卫的行军速度，五行卫完全能在一天内进入龙湫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交代完一切，秦良玉领了令箭，退回本队。 董宣武又取出一支令箭，大声喝道：“朱雀营指挥使周通何在？” “俺在！”周通大大咧咧迈步出列，抱拳答道。 “本帅命你率朱雀营全体将士，明日子时三时造饭准备，丑时拔营出发，携带五日粮草，务必在明日午时赶到龙湫谷中，协助秦将军拿下龙湫谷西边出口，并坚守直到战斗结束或者新的命令到来。 周通领命退下后，董宣武又望向燕无为，喝道：“青龙营指挥使燕无为何在？” 龙湫谷两边的山坡虽然不高，但非常陡峭，就算徒手攀爬，也非常艰难，官军很难占领。 董宣武点了点头，他之所以选中周通协助秦良玉，就是看中他良好的服从性与勇猛无比的作战作风。如果让他去主持一方面的大局，他也许能力不足，但是要他去执行某项指定的任务，却是最好的人选。 “报——”一个探子气喘吁吁急冲冲跑了过来，跪倒在安邦彦面前，“官军的前锋距离我们已经不足只有二十余里了！” “末将在！” “本帅命你今夜子时出发，按照之前的商议的作战计划，于明日午时前，秘密堵住龙湫谷周围的几条小道，务必不能放走一个叛军。” “白虎营指挥使熊兆琏可在？” “玄武营指挥使李铁柱何在？” 安邦彦当即传令下去，三军戒备，并正式通知部下的兵马，这不是一场训练，而是真正的伏击，痛宰官军的时候到了。 而秦良玉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董宣武可以调派她，但是其他人的却没有这个资格。此路兵马必须要由她来指挥，如果不调派一营五行卫协助，董宣武很担心万一安意中途变卦，身处重围之中，她所率的秦兵未必应付得过来。 一条条军令从董宣武手中如流水般的发出，五行卫及一万秦兵枕戈待旦，只等明日的血战。 安邦彦眼珠一转，想明白过来，“可惜他们没有料到，我军会在龙湫谷伏击他们，他们到达龙湫谷的时间，应该在午时左右，正是作战的好时间。” 另外在各处小道上也零零散散布置了五千余人，防止官兵丛那里逃跑。 散入那浓密的原始森林？那官军简直是在找死，原始森林是那么好入的么？除了本地最优秀的猎手能在那葱葱郁郁的森林中存活，其他人只是送死。森林中毒虫蛇蚁、各种奇奇怪怪的野兽，会把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嗯，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安邦彦心中大喜，看来董家军为了行军速度，什么都不顾了，一定是打算奇袭了。 就算官军占领了又如何？山坡的另一边是阴暗不见天的原始森林，除了几条本地人才知道的艰险小道，基本无路可走。 “末将在！”燕无为也大步跨出列，低头插手施礼。 望着越来越刺眼的旭日，安邦彦沉思不已。 “哦，知道了，果然不出所料，官军是打算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一定是昨夜就起营出发了，一个急行军，直杀到龙场，直接取了龙场。” “奴才看清楚了，绝不会走眼，都是董家军的服色，足有七千多人，行军速度极快，但没有带粮草，但带了二十多门大人所说的大炮。”探子低着头回答道，不敢看安邦彦。这是规矩，奴才不能直视主子，要不然会受鞭挞之刑。 在安邦彦看来，这种布置可谓是万无一失。 “末将领命！”燕无为大声答道。 即使是本地人也只敢在周围熟悉的区域内活动，根本不敢深入到那可能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方。 这样一来，只要堵住龙湫谷两边的谷口，董家军没有带粮草，在谷中支持不了几日。 整个伏击计划，最重要的两个点，一个是龙湫谷西边的出口，一个是龙湫谷东边的入口。 只要堵住了这两个点，官军无论多少人，多强大的战斗力，也插翅难飞。 “你看清楚了，可是官军的主力？”安邦彦精神一震，问道。 “什么？”安邦彦大惊，昨天官军的宿营地，离此足有四十六里地，按照官军这几日的情况看，辰时官军才会拔寨起营，现在才辰时四刻，官军怎么会走得这么快？ 可是为何，安邦彦总觉着自己心中非常不安，仿佛遗漏了什么一般？ 在此行动中，一切都听秦将军指挥，你可能做到？” 本帅命你率朱雀营全体将士，明日丑时造饭准备，寅时拔营出发，务必在明日午时五刻后、午时八刻赶到龙湫谷东边入口，并在半个小时内击溃入口处的伏军，并严守住龙湫谷入口，叛军一兵一卒也不许放走。” 所以，安邦彦在西边出口布置了包括安意八千兵马在内的一万三千人，东边入口埋伏下他亲自率领的一万五千余人，而两边山峰上只布置了不到一万七千人。 大军的后路被切断，又无粮草，剩下的只有溃散一途了。 如果派其他人，凭着五行卫这帮骄兵悍将，一个个牛掰轰轰，老子天下第一，未必会肯听从秦良玉的调遣。 “末将在！” 安邦彦本来是想让安意守山谷一边的山顶的，可是安意执意要守两个关键点之一西边的山口，说是要一雪前耻，而其他的人又畏畏缩缩，不愿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安邦彦不得以才点了他的将。 红日初升，虽然认为朝廷的官兵更有可能会在次日抵达龙湫谷，安邦彦还是命令被蚊虫骚扰了一夜，疲惫不堪的叛军各就各位，随时准备伏击官军。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董宣武既然连剑川也能轻易拿下，天又知道他会出什么险招？ “放心吧，二爷，俺周通别的能耐没有，揍人最厉害！反正秦将军叫俺做啥，俺就做啥！” 董宣武喜欢出奇招，谁知道前几天是不是他故意放慢速度，以迷惑懈怠他。万一董家军来一个急行军，冲进了龙湫谷，并迅速击溃了负责西边出口防守，没有准备的安意部八千兵马，那什么都完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时近午时，秦良玉率领朱雀营以及六千秦家军准时来到龙湫谷。这是董宣武的要求，不能来得太早，更不能来得太晚，几路兵马的合作必须要严格按照时间来进行配合。 秦良玉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寂静无声，安邦彦的人早就退到谷外一两里外的树林中隐藏起来，只能五行卫进入龙湫谷后封死龙湫谷的退路。 眼见“五行卫”的最后一个人都已经进了龙湫谷，安邦彦喝令道：“立刻堵住谷口，砍断机关，把谷口堵住。” 巨木岩石滚下山坡发出的“轰隆隆”巨响当然也惊动了进入谷中的秦良玉。朱雀营的战士倒没有什么，他们早得到通知，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秦家军的将士知道的人不多，引起了一阵慌乱，有一名小兵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土司大人，谷口被人堵住了，咱们的后路被切断了。” 但是，系在马车后的那几十门盖着炮衣的大炮却被掀翻了好多。如果注意看，那些大炮原来都是木头做的样子货，根本不是真实的大炮。 秦家军将士索性将解开绳索，将大炮推到一边。 秦良玉冷笑一声，大声说道：“慌什么？今天来之前，我便知道谷口会被堵住，不止如此，两边山上还有伏兵。一切尽在董大帅的掌握之中，将士们，现在随我，速速冲出这龙湫谷，前面有人接应我们！” 随着这声令下，无数支火箭落入山坡间的草丛中，此时正值草枯时节，叛军又在谷中早撒下不少引火之物，没过多久，谷中团团烈火就燃起，火焰冲天，教人无法靠近。 “不要理他，赶路要紧！”秦良玉大声叫道。 果然不出秦良玉所料，秦良玉话音刚落，两边山脊上杀声四起，出现了不无数叛军身影，无数滚木礌石，滚下山坡，向谷中的七千官兵滚来。 安邦宁转头望向西边，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冲到了西边就可以冲出关口？做梦，西边关口此刻恐怕早已经被堵死，就算没有被堵死，那里还有一万三千兵马守着，哪有那么容易被冲破？” 见秦良玉如此冷静，秦家军原本不稳的军心稳定下来。 七千多人马如一条长龙，以朱雀营为先锋，快速穿过谷口，进入谷中。 经过短时间的骚乱，秦家军渐渐稳定下来，七千人马如一条游龙般，继续行进。 即便如此，仍然有数十名秦家军将士因躲闪不及被砸死砸伤。 远处藏身于树林中的安邦彦见到那七千“五行卫”在谷口忽然停了下来，心中一跳，还以为露出了什么破绽，手心中不禁捏着一把汗。他的赌注可全在这一把，如果输了，他就一无所有了。此时见“五行卫”陆续进入了龙湫谷，终于将心放下，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心中暗道：“董宣武啊董宣武，什么祖师的使者，也不过这样。这龙湫谷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哼哼，来世吧！” 安邦宁感到有些奇怪，谷中虽然大火熊熊，但总有些地方火烧不到，按道理这时候董家军应该要么聚集在这些地方附近避火，要没向山顶发起冲锋才对，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一心向前赶路？ 两边的山峰离驿道其实还有一段距离，那些滚木礌石看上去声势吓人，但是经过沿途磕磕碰碰，真的滚到驿道上时，其实已经没多少力道了，而且速度也不快。只要小心避过，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要清理这石头和树木，即使是没有人防守的情况下，一万多人也需要大半天的工夫。何况在谷口安排了足足一万五千人？ 见滚木礌石并没有砸死砸伤几个人，也未引起谷中队伍的溃乱，两边山脊上的叛军首领制止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做法，毕竟把这些石头和木头搬上山脊也不是件容易事，之后还要靠它来打退官军的进攻。 有了这些周全的准备，将士们的军心迅速稳定下来，七千将士如一支利箭，沿着龙湫谷中的驿道，直插向龙湫谷西边的谷口。 “点火！”叛军首领安邦宁喝令道。 此时众将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龙湫谷。 这龙湫谷谷口陡峭的山坡上，安彦邦早命人准备好了大量的巨木岩石，用巨网网住，再用树枝隐蔽起来，只许要砍断几根绳索，那些巨木岩石就会落下，将山口堵得严严实实，断掉五行卫的后路。 “快，快！不要理他，快速行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各路将领大声叫道，稳定着军心。 有这些人在，谷中的五行卫，插翅也难逃。 不过，大火还烧不到驿道上，驿道边多是沙石之地，杂草很少。尽管是这样，那铺天盖地的热浪也炙烤得让人受不了。 “马车上有水，浇湿衣服，浸透毛巾，捂住嘴鼻，继续行军！”驿道上秦家军的将官大声呼喝着。 忽然，一股不安从心头升起：“难道董家军在那边还安排了什么后手不成？” 周围树林中的异常，秦良玉岂会看不出，冷笑一声，秦良玉一挥手下令道：“入谷！” “烧不着你，烤也能把你们烤死，山谷中没有水源，看你们能忍多久！”安邦宁满脸狞笑，心中得意洋洋。 安邦彦会放火烧谷，早在董宣武的意料之中，所以预备了大量的水，就储放在马车上。几十车水，灭火是肯定不够的，但已经足够这七千将士饮用和浇湿衣服降温的了。空下来的马车，还能搭在受伤的将士。每名战士还发了一条毛巾，一防止烟熏。除此之外，还备有一些烧伤急救用的膏药。总之，董宣武已经尽可能保证这七千将士少受损失。 听说董宣武自从出道以来，百战百胜，从未败北过，今日全军覆灭于龙湫谷中，反倒是成就了水西安家军的名声，将董家军灭了，看朝廷哪路人马还敢来贵州的地头挑衅！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不会，不会的，安意在赤水河畔足足损失了五千人马，心里恨董家军恨得要死，又怎么会给安家军逃脱的机会？”安邦宁安慰自己。他知道，即使西边的确布置了官兵的后手，现在通知也来不及了。山脊上行走远没有谷中驿道中那么快速，一切都只能靠安意了。 熊熊的烈火烧了足足半个时辰，在热浪中行军极耗体力的，中途中不断有将士热晕过去，被送上马车。 安意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我军背后的那五千人马还占据着驿道，也向我发动了进攻，也被打退了，将士损伤了一千多人。安邦彦的人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安意亲自领着一拨人迎进谷来。 她跟随五行卫这么久，还没看见过五行卫正面交战的能力，稍一思索，此时的确需要尽快解决身后的那五千敌军，以免生变。 秦良玉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水西安家的族裔，现在要他们调转刀枪打自己人，很多人一时间恐怕很难接受不了。此时，的确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镇住军心已经不稳的安意军。不然，迟早会生乱。 “咚，咚，咚，咚……”随着战鼓声，一标战士迈着整齐地向前走去。 安意答道：“大概两炷香前，我突然发动了袭击，将谷口安邦彦安排监视我的人已经干掉了。谷口现在已经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是已经被发现，刚才山上安邦彦的人对我发起了一拨进攻，被我打退了。 见安意并没有变卦，秦良玉轻吁了口气，说道：“安将军，你做得好，我会向董大人为你请功，阵亡和受伤的将士，董大人答应按照五行卫的标准进行抚恤。 “放心吧！”周通嘿嘿傻笑道，“敌军这么差劲，不要说俺们有火枪，就算用刺刀挑，也能把他们挑灭掉。 就这样，七千将士轮流着跳上马车休息，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了谷口。 七千兵马很快就来到了安意军的身后，只见驿道前空出了一大片空白区域，上面躺着数百具尸体。对面数百米外有黑压压一大片人，正朝这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而安意军这边的士兵一个个低着头，无精打采。 对面的叛军一愣，他们没料到官军这就向他们发起了进攻，不由得怒上心头。一声发喊，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数千兵兵马就乱哄哄地向朱雀营冲了过来。 郝海峰立刻下令道。 谷口此时并没有被堵住，相反，原本布置在谷口的许多机关被拆除、破坏掉了，地上还遗留着一滩滩血迹，还有一些尸体未被收拾掉。 如果可能，我还打算趁势拿下龙场，那样，安邦彦插翅也难飞了。” “停！所有连排，按三列轮射防守阵型排列，投弹手出列，准备投弹！所有战士，装弹，战斗准备！” 周通叫道：“嘿嘿，还休息什么，俺们朱雀营不用休息，现在就去把那五千渣渣兵给收拾了，等收拾完了后再休息，长途奔袭后直接投入战斗，俺们平时练的就是这一招。交给俺吧！” 朱雀营立刻在前方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方阵，军容整齐。而秦家军就显得散漫得多，半天也没有能组成像样的阵型。两者一比较，差别就出来了。 他们居然还敢主动向俺朱雀营发起进攻，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不知道五行卫中，打起架来，就属俺朱雀营最不要命的么？” 秦良玉此举，实际上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安意，其实此时秦家军将士的体力差不多基本耗尽，急需休息，不适合做预备队，安意的八千人马是比较适合的。但是秦良玉不愿意将朱雀营的后背留给安意，万一安意起了什么歹心，朱雀营会损失惨重，那样，她就太对不起董宣武的托付了，所以，她宁可让秦家军硬撑着，也要为朱雀营守住后背。 看到这种情况，朱雀营一标标长郝海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到底是散兵游勇，这些人的攻击根本没有形成波次，也没有阵形，纯粹是打群架的架势。不要说跟辽东女真人比，就算跟奢崇明的军队相比，也差很远。这样的军队，根本不需要二三标插手，他一标就足以解决了。 这时秦良玉将还未整理好的秦家军交给手下大将整理，带着几个人来到周通身边，看着四十米开外那单薄的三横列阵形，心中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周将军，单凭这三列横阵，能挡得住敌军吗？敌军可是有五千人。” 秦良玉一惊，五行卫有这么强的实力？秦家军虽然精良，但一连行军五十余里，至少也要休息一个小时后，才能恢复过体力，投入作战。 我们总共有一万五千兵力，安邦彦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现在我们先出谷，稍做歇息，就投入战斗，彻底打垮栈道上的那五千敌军。 七千人马迅穿过谷口，和安意的人马，沿途中秦良玉看见很多安意的部属都低着头，脸上还带有一丝愧意。 “朱雀营的兄弟们，准备进攻！一标为第一波，以一连为中锋，二、三连为左右侧翼，展开一字阵型，向前——进！二标、三标为第二、三波，准备！”一到了战场上，周通一改平时傻乎乎的形象，大声喝令道。 见到眼前的情景，秦良玉定下神来，顾不得打招呼，急声问道：“安将军，现在情况怎样？” 想到这里，秦良玉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周将军，你率领朱雀营，出谷后立刻展开进攻。”又看了看安意，说道：“山上的叛军，就交给安将军你了。你只需守住路口，不让敌军冲下来就行！我所率的秦军，会作为周将军的预备队。” “列阵！”秦良玉打喝一声。 用凉水浇醒后，休息一下，稍微恢复一下体力，那些将士又会主动地跳下马车，继续赶路。因为他们知道，留在龙湫谷中，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冲破西边的山口才有活路。而马车只有这七十多辆，其他人也需要休息。龙湫谷西谷口也许有一场血战在等着他们，而这场战斗不可能由一个或者几个人完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说话间，敌军已经冲进八十米范围之内。 “三段式射击，第一列，开火！”随着一声喝令，炒豆般的枪声响起，战场上顿时硝烟弥漫。 八十米距离开火，命中率并不高，虽然对方人群密密麻麻，但其实只打中了不到十个人，对于数千叛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是枪声一响，那从枪口中喷射出的火光，还有那巨大的响声，却震慑了敌军，让他们不由自主步子一慢。 “冲啊，祖神正看着我们！” 一轮轮弹雨呼啸着带走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战场上遍地都是死尸，受伤者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嚎，宛如地狱。 朱雀营一标的战士，冷静地放完枪膛中最后一粒子弹，迅速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刺刀，低下头开始上刺刀，丝毫没有顾忌已经几乎冲到跟前的敌军。 叛军中仍然有人大声嚣叫着。 接连不断的手榴弹在阵前二十多米处爆炸，一朵朵血与火组成的花朵腾空绽放，把冲击在最前面的一百多叛军几乎一扫而空，惨肢断体飞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与血腥的气味。 而且，即便他们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付出自己的性命后，也未必能杀死杀伤对面的敌人，因为五行卫的武器比他们的长，会先刺中他们，更要命的是，五行卫的盔甲都是精钢打造，手臂也有金丝软甲保护，除非他们手中的武器真的能削铁如泥，否则很难对对方构成致命的威胁。 朱雀营一标战士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给步枪上好刺刀，做好三行刺杀阵型。 “啊！”“诶呦！”“啊！”…… “是！”陈晓东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秦良玉似乎听到了那一阵阵令人心悸胆寒的刺刀入体之声。 阵前惨叫之声不断。 “砰砰砰……” 秦良玉突然明白，这种刺杀发，实际是每个战士都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开对面敌人的注意力，给他身边左侧战友一个进攻的机会。 攻击正前方的敌人，这是人本能的选择。但是忽然遇到这从侧翼发起的进攻，这时候，任何对手只会有两种选择： 这次，叛军突然出击，我军来不及修筑任何防御工事，要不然，凭着这几千人，休想冲到我军阵前。 “冲到官军阵中，官军的鸟铳就没用了！” “杀！”正当秦良玉不解之际，战场上忽然传来一阵齐声大喝，一股杀气弥漫开来。站在最前排的战士一齐挺枪向侧右方刺去，根本不顾正面冲过来的敌人和砍过来的武器。 周通面带笑容似乎没丝毫惊讶的表情。 但这点血依然没有阻挡住血脉澎张的叛军，很快叛军就冲到了五十米距离内。 …… 原本有些犹豫的叛军听了这话，军心一振，步子又加快了。 “砰砰砰……”就在这时，第二轮爆豆般的枪声响起，这时叛军已经冲到了七十米内，命中率明显有所提高，刹那间二十多人滚倒在地。 “噗”“噗”“噗”…… “砰砰砰……”第四轮枪声响起，敌军进了五十米内，命中率高得出奇，刹那间像割麦子一般，六十多名叛军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叛军被打倒了一大半，冲击的人群显得稀疏起来。 可惜，这次行动，首长不让带火炮，如果有火炮支持，敌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砰砰砰……”第三轮爆豆般的枪声响起，这次打倒了足有三十多人。 陈晓东看了看周通，问道：“周将军，是不是该命令二标做战斗准备，防止敌人突破一标的防线？” “弟兄们，别怕，官军那东西就是唬人的东西，大家冲啊！冲上去跟他们肉搏！”有人大叫道。 …… “冲啊，坚持一下，就要冲进官军阵中了！” 秦良玉有些迷惑，五行卫火器奢利她算是见识过了，难道贴身肉搏也这么厉害？能够以一当十？对面的敌军怎么也有大几千人，而朱雀营一彪才不过四百来人，真能挡得住吗？ 第二种，就是闪避和格挡，这无疑会让自己更加手忙脚乱。而且一下子从进攻转到防守闪避，不是经验丰富的好手，很难做得到。 “砰砰砰……” 五行卫这种刺杀术是经过燕无为、周通这样的武林高手总结出来的，厉害无比。当年，建军伊始，董宣武就是靠着它，打败范文程所率领的夜袭的贼寇的，那些贼寇可都是武功高强，经验老道的惯匪。 周通摇头说道：“不用，俺训练出来的兵俺还不知道？海峰挡得住这帮渣兵，这帮渣兵快不行了，让二标在侧翼准备，一旦敌人败退，直接从侧翼出击，追杀敌军，彻底杀散这帮渣兵。让海峰他们防守休息。” “轰”“轰”“轰” 别看周通平时憨头憨脑，但真的打起仗来绝不含糊，战场感觉特别灵敏，这也许与他是武林高手有关系。 当然，这种刺杀术需要战士们之间有极强的默契和信赖才行。 秦良玉都看呆了，她知道五行卫的火枪奢利，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奢利，自朱雀营在八十米处开始开火起，火枪打了十多轮，对面的叛军付出了将近七八百人的代价，才冲到距离五行卫二三十米处。至今为止，五行卫竟然没有一人倒下，虽人在冲锋过程中，不断有人朝他们放箭，但都被坚固的铠甲挡了回去。 “不要停，冲啊！”叛军人丛中，不断有人鼓动。 鲜血四溅，阵前倒下了一大片敌人，一标战士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这时一标的号声响起，站在一边观战的朱雀营参谋科长陈晓东解释道：“这是一标传令上刺刀，准备肉搏，后方投掷手手榴弹掩护。 第一种，继续进攻攻击正面的敌人，任凭刺刀插入自己的身体。实际上除非经过严格的训练，勇气与决心压制住了心中的畏惧与本能，真的打算一个拼一个，正常人很难做到这一点，除非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侧边刺过来的刺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杀！”又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传来，第一列的战士还未来得及将刺刀从敌人身体中拔出来，第二列的战士已经跨前两步，从人缝中挤出，刺出了第二刀，一齐挺枪向侧左方刺去。 原本躲过第一刺侥幸活下来的敌军，本能地防备从右侧的进攻，没想到这次进攻却改由从左侧袭来，等到他们明白过来时，冰冷的刺刀已经刺入了他们的身体。 原以为官军只是火器厉害，贴身上去格斗，仗着人多，足以将官军单薄的防线淹没，可是谁想到，官军原来不止是火器厉害，刺杀术更厉害，配合着手榴弹不断收割着人命，根本无法抵御。 “他们真的被祖神祝福了！” “杀！”第三排战士也跟着突出，刺刀又从右侧袭来…… 再看看自己的部下，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像木头人一样。半个小时过去了，战斗都快结束了，队伍还没有整理好。 看到周围观战的安意部兵马已经被压了下来，秦良玉心中心意一动，找到安意说道：“安将军，现在敌军已经溃散，而龙场人心惶惶，如果我们此刻进攻龙场，一定能一举拿下。我想向安将军借四千人马，一齐去取龙场，不知安将军意下如何？” 不过也不必再整理了，朱雀营只动用了一半的兵力，没伤亡多少人，就解决掉了五千叛军，即使安意的部下真有人心存不诡，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安意此时哪会不答应，稍加商量，于是秦良玉率四千秦家军，和安意率四千人马，再加上刚才未曾出战的朱雀营第三标，稍做整理，立刻出发。 龙湫谷东边，安邦彦率领一万五千人防守，在他的算计中，路口已经被完全堵死，只需要放一两千人，就能保证谷中的五行卫冲不出来。其余的一万三千多人，完全能摆在正面，抵挡可能的秦良玉的援军。 不是安邦彦的人怕死，不肯力战，实在是五行卫太过强大。 这只部队刚建立不久，是仿照董家军建立起来的。 如果说赤水卫那次战斗，白虎营是依仗天险、火炮和铁丝网取得的胜利，很多人心中还不服。那这次，朱雀营让他们看到了五行卫真正的实力，没有任何天险，没有火炮，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五行卫依然能摧枯拉朽般杀得对方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叛军慌乱起来，有人转身就逃。 五行卫的战士如同刺猬一般不停向前滚动，一把把刺刀吞吐着，闪烁着寒芒，收割着生命。 秦良玉所率的秦家军虽然数量高达一万，但是并未装备火器，在安邦彦看来，战斗里跟他所率的这一万五千安家军的精锐战斗力差不多，即使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秦良玉估计，她所率的这六千秦家军如果与朱雀营交战，可能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一个人逃跑，就会有第二个，叛军几乎一瞬间崩溃了，几乎所有人扔掉手中的武器，转身狂奔，把背后留给了对方。少数几个顽冥不化之徒，瞬间被刺刀捅成了筛子，仆倒在血色的战场上。 这样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挡得了的。这次他们真的是服了，跟这样的军队作对，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自取灭亡。他们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安意识时务，即使起义，否则，即使五行卫真的被围在龙湫谷，恐怕也不可能能困得住他们。 …… 而正在此时，龙湫谷东边入口的战斗也快结束了。 敌军完全懵了，这仗还怎么打？ 那些反应稍慢，又逃得比较慢的叛军，被战士们追上，纷纷被捅倒在地。 而龙湫谷西山口的防务则全权交给了周通，包括这里留下的三千多安意兵马、两千疲惫的秦家军和刚刚结束战斗的第一标、第二标及朱雀营直属人员。凭这些人，秦良玉认为完全可以守住山口，让山上的敌军冲不下来。 看完这场战斗，秦良玉倒吸了一口。 不仅秦家军深受震撼，安意的那些部下看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也一改当初颓废沮丧的神情，眼中纷纷露出侥幸之光。 以一万三千多人，以逸待劳，没有道理挡住不劳师远征的秦良玉那一万秦家军。而且他手中还有精心组织的一千鸟铳部队。 二标战士一个个像小老虎般，每三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每四个战斗小组组成一个菱形的班，阵型丝毫不乱，驱赶着溃散的敌军。 “轰”“轰”“轰”…… “官兵太厉害，逃啊！” 以往对官军的作战中，安邦彦缴获的鸟铳其实不少，不过，鸟铳这东西实在是不安全，容易炸膛不说，还装填困难，受环境影响很大，所以安邦彦并不看重这玩意。 安邦彦并未打算歼灭秦良玉的的秦家军，只要能困死龙湫谷中五行卫，他就心满意足了，那时，秦良玉也该知难而退了吧！ 无数敌军惨叫着倒下。 这时，原来第一排的战士已经从敌人尸体中拔出了刺刀，做好准备…… 不过，董家军的赫赫战绩，特别是赤水卫之战让他改变了想法，临时从武库中找出那些鸟铳，挑选质量好的，才组织起这支鸟铳部队，并找来俘虏来的明军训练这支队伍。虽然战斗力并不理想，但毕竟还是一支火器部队，射程原大于弓箭。 实力肯定不如董家军，但对付秦家军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杀贼！”朱雀营二标标长刘长贵看准机会，立刻率领而标战士从侧翼发起了进攻，战场的形势顿时改变，完全是一面倒的追杀。聪明的敌军或者散入树林，或者干脆跪地求饶，逃过一条性命。 战场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现在，战斗已经不能被称为战斗了，简直就是一场涂杀。 这时，第二轮手榴弹在敌军的身后爆炸。 难怪董将军一直不肯给秦家军上战场的机会，货比货得扔啊，实在不在一个层次上。 奔袭五十余里山路，穿过满是烈火的龙湫谷，立刻投入战斗，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仅仅动用了一半多的人马，就将以逸待劳的五千叛兵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如此强军，天下何人能挡？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7）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开始，他伏击五行卫的计划就早已泄露。 董宣武将计就计，以秦家军换上五行卫的服饰，伪装成五行卫的主力，故意进入龙湫谷，并与早已经投靠五行卫的安意联手，一举夺下了龙湫谷的西边出口，反而断了安家军的退路。 而真正的五行卫主力，正沿着驿道，迅速在向他逼近，而白虎营已经分成数路，堵截他龙湫谷周围可能逃窜的小道，一个巨大的包围网正在渐渐地收紧。 “杀，杀光官军！”安邦彦身边的亲信与重将纷纷抽出自己身边的兵刃，高举起来，大声叫道。 此时，青龙营以及抵达敌军阵前一百多米的地方，而后方一百多米外，腾蛇营的火炮已经运动到位，准备就绪。 不久，董宣武率领的五行卫本部也到来了。 在两军相距两里多时，对面的兵马忽然停了下来。 “轰”“轰”“轰”…… 先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到了，不击败对面的官军，咱们就没活路了。” “土舍，土舍大人，这时你不能乱呀！”一名心腹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安邦彦，大声叫道。 任何人不许提撤退两个字，违令者，斩！ 说到这里，安邦彦抽出腰间的钢刀，朝前虚劈了一下，大声喝道：“将士们，现在，决战的时候到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不止如此，五行营玄武营此时也已经赶到，玄武营兵分两路，散入周围的丛林中，作为青龙营的侧翼，随时防止敌军以丛林为掩护，对青龙营发起袭击。 可是想明白了又怎么样？安意占领了龙湫谷西边的出口，不但让他在龙湫谷歼灭五行卫的计划落空，同时还意味着安家军的后路被截断，除非能击溃安意，否则安家军就要全军覆灭在这龙湫谷了。 不可能！这么大的调动，怎么也需要好几个月，不可能完全没有风声传出。那这支董家军究竟是从何而来？” 杀，杀光这些官军！ 换好装后，燕无为率领着全副武装的青龙营，一步一步向敌军阵地逼近。 现在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驿道上的那五千兵马，和山顶的伏兵身上了。希望他们能够合力击溃安意部，打通大军撤回龙场的通道，这是安家军唯一的活路。 周围的众心腹重将吓得都垂下了头，不敢说话。 所以，当探子回报，前方又出现了一支打着秦家军旗号的兵马时，安邦彦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秦家军的到来早在他意料之中。 “不可能，怎么可能？”安邦彦喃喃自语，“五行卫不是进入了龙湫谷？怎么会还有有一支董家军？难道，朝廷将京师那新训练的那五营董家军也调过来了？ 祖神在天上看着我们，身为蚩尤的子孙，绝不能给祖先丢脸！ 杀光这些官军，就是我们的活路。”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不止如此，在青龙营身后，腾蛇营也随之赶到，在五行腾蛇营的旗帜下，七十二门大炮身上的伪装被撕下，露出幽冷的炮管。 “要不，咱们先撤到山上去？”另一名心腹惊惶地说道，“只有打通了回龙场的驿道道，咱们大军才有活路啊！” “杀，杀光官军！”无数叛军也高举着兵刃，大声叫嚣着，声势震天。 正当安邦彦迷惑不解之时，忽然从两边山顶传来消息：“土舍大人，土舍大人，不好了，安意所率的八千兵马忽然叛变，占领了龙湫谷西边的出口，我们两边山顶的人马，和驿道上的人正在攻打安意。” “撤？”安邦彦跳起来狠狠抽了那一名心腹一耳光，嗔目怒喝道，“你瞎了眼，谷前已经摆好了阵势你看不到吗？撤，现在撤军，军心一动，全军立刻就会崩溃。” 传令下去，炮火袭击后准备进攻。” 丛林之中，五行卫侦查大队也开始发威，在树林中，逐个驱逐、清除安家军放出的探子、耳目。 虽然龙湫谷周围还有几条小道，但那些小道极为难走，根本不适合大军行进，逃出小股兵马也许可以，三万多兵马根本不可能从那里突围。而且，现在安家军已经粮尽，军心不稳，随时都可能崩溃。 “披甲，换装，打出咱们五行卫的旗号！”随着燕无为一声喝令，作为前锋的青龙营战士们迅速脱下用以伪装用的秦家军的衣服，换上五行营的作战服。并披挂好甲胄，一杆五行青龙旗高高地升起。 安邦彦嘴角渗出一缕血丝来，一瞬间，安邦彦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跺脚大骂道：“安意，你这个叛徒，我安邦彦跟你不共戴天，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听着前方探子不断传回的探报，安邦彦惊得目瞪口呆。 透过望远镜，燕无为看到了这一切，一丝冷笑挂在他嘴边：“大话谁不会说，要真有这个本事才成。居然敢跟我五行卫正面对敌，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惊天动地的炮声响起，一团团烈焰在叛军阵中爆炸，巨大的爆炸声完全掩盖住了叛军的吼声。一个个叛军在这如疾风骤雨般的炮火袭击中如纸片一般的被撕裂开，满天乱飞，血腥的气味顿时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 深吸了一口气，安邦彦抬头，遥指着远处步步逼近的青龙卫，恶狠狠地说：“要撤，也要先打完这一仗才能撤！只有打痛了董家军，让他们知道咱们安家军的厉害，他们才不会趁着咱们撤退攻击咱们。军心也不会因为撤军而溃散。 安邦彦命令安家军在谷口前摆下阵势，一万三千多安家军，他完全有把握堵住驿道，击败来援的秦家军。 “啊！”安邦彦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无比，身子一踉跄，几乎摔倒，“是安意，是安意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居然勾结外人，背叛了我安家。是他将我军伏击董家军的计划泄露给了董宣武，刚才入谷的，一定不是五行卫真正的主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8）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这样不行啊，不能让将士们这么站在那里挨轰，要不然迟早会被官军的大炮轰光。冲上去跟官军近身肉搏，搅作一团，才有希望啊！”一名大将在被眼前的一切惊懵了的安邦彦耳边大叫。 安邦彦缓过神来，看了那名大将一眼，点点头，说道：“好，我给你三千人马，就由你率领，首先对官军发起进攻。” 那名大将呆了呆，建议容易，执行难啊，谁不知道董家军的枪林弹雨不好闯？带着三千兵马去冲锋，那是要命的啊。 原来，刚才趁着安旭率领三千安家军勇士出击时，安邦彦已经将一千鸟铳兵调到了阵前。见董家军大将亲自出战，那鸟铳兵们趁机偷袭。 无数的安家军心怀死志，挥舞着武器扑向青龙营。 跟随燕无双出阵的两名战士脸色大变，急忙将燕无双按倒在地上，他们没料到叛军那边也有火枪，而且这般不道义的进行偷袭。 安邦彦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你放心，有我在安邦彦在一日，没有人敢欺辱你的族人！” “砰”“砰”“砰”…… 燕无双推开那两名战士，冷笑一声，说道：“他不中我！”说罢，站了起来，朝叛军的阵营冷哼了一声：“无耻之辈！”说罢，转过身去，大踏步朝己方军阵走去，根本不管身边呼啸而过的子弹。 燕无为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兵是好兵，可惜，差距太大。” “燕将军威武！” 安邦彦推开众人，心中烦闷不已。 那大将一咬牙，行了一个礼，大声说道：“还望土舍能善待我的族人！” 安邦彦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喝令道：“命令全军，出击！” 战士们见此情形，大声叫了起来，士气膨胀到了极点。与之相对应的是，因为这次袭击的失败，叛军原本被那三千勇士激起的士气再次下落。 “砰”“砰”“砰”…… “杀官军！”三千安家军在那大将的率领下，飞蛾扑火一般的向青龙营扑了过来。 而青龙营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凭着一千多人，很难挡得住这么凶猛的进攻。 “青龙营快顶不住了，让我们玄武营上吧！”李铁柱上前请命。 …… 这时，又有噩耗传来。 前方官军的炮火正在延伸，每时每刻都有无数麾下战士被那猛烈的炮火撕成碎片。 其实董宣武心中也很明白，这不能怪莽和尚。 “这个莽和尚！”从望远镜中，眼见燕无双退回到本阵，董宣武松了口气，笑着摇摇头，“他还真以为自己古时候大将，有王八之气护体，刀枪不入啊？什么年代了，还搞阵前决斗那一套！看来日后有必要制定一条制度，不允许高级军官随便涉足险地！” 不过事到如今，不想去也得去了。 阵前枪声大作，相似的一幕又在重演。 “杀官军！” 半个小时后，炮声停止了，枪声也停止了，战场上恢复了沉静。只有那近三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战场中样，其中还有一个被打断了双腿的大将手扶一杆残破的血旗，想要从血泊中站起来，继续进攻。 “不行！”董宣武摇摇头，“你们玄武营是准备用来攻山用的，不能把实力损耗在这里。这个莽和尚，平时不是总觉着自己很有本事么？现在碰到硬骨头就怂了，顶不住了？” “杀！” “不好了，不好了，土舍，西边关口传来消息，龙湫谷的官军已经与安意的兵马会合，并且一举击溃了我军驿道上的那五千兵马，下山的道路被安意死死守住，山上的我军伤亡惨重，也冲不下山来。” 进入到肉搏阶段，安家军人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青龙营开始出现大量伤亡，防线也摇摇欲坠，就连燕无双也率领青龙营侦查中队上了场，四处救火。 “轰”“轰”“轰”…… …… 难道祖神真的站到了官军那一边？ 叛军的阵前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燕无为闭上眼睛，脸上一片落寞，长长叹了口气：“从此以后，天下再无关、张之将矣！” “官军龟儿子，敢跟爷爷我刀对刀，枪对枪的决战一场？靠火器奢利，算什么英雄？”那人仰天大叫。 大量的安家军冲到了没有防御工事的青龙营战士面前，燕无双不得不命令战士们上刺刀肉搏。 青龙营面对的敌人是安邦彦手下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军队，跟秦家军都有得一拼，若是其他的叛军，仗打到这份上，早垮了。但是这一万多叛军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叛军阵中又一阵鬼哭狼嚎，几轮猛烈的炮火下来，在没有掩体及保护的情况下，密集排列的那一千鸟铳兵基本被打残了，伤亡大半，溃不成军。 燕无为拨开战士，走出征，直走到了阵前那人面前站住，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是一位英雄，就由咱家送你上路吧，也不算辱没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啊！天亡我也！”安邦彦只觉着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被众人架住，差点当场栽倒在地。 “土司，不能再犹豫了，就算跟官军拼了，也比这样干挨打要强啊！”众人大声说道。 这可是上万人马的冲锋，虽然有火炮的拦截，虽然董家军的火器猛烈，但是依然挡不住如此多人一齐进攻。 “燕将军威武！” “很好，我会命人好好安葬你的！”燕无为抽出腰刀，用尽全力朝安旭斩去，这也是他向一位真正英雄表达敬意的唯一方式。这样的英雄，当得起他全力一击。 腾蛇营的炮火再次响起，这次炮火轰击的对象是还没来得及撤回去那一千鸟铳兵，他们对五行卫威胁最大，必须解决道。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泪水冲刷开满脸的血雾，哈哈大笑道：“爷爷叫安旭，水西安家的后人，来吧！” 好在鸟铳的精准度又限，安家鸟铳兵训练有限，燕无双又距离敌军有八十多米，进数百发子弹居然无一击中燕无双。倒是列阵的战士中有两名被流弹所伤。 这是英雄最后的归宿。 “铛”的一声，安旭手中的钢刀被远远磕飞，一颗头颅高高地飞起，鲜血洒落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湫谷之战（9）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五行卫本部除参谋人员等文职人员，所有人，准备战斗！随时准备支援青龙营。”董宣武立刻下令。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两里开外那片十名明显的敌军帅旗，董宣武忽然有了主意，又下令腾蛇营所有的六磅炮向敌军帅旗处开火。 “轰轰轰”腾蛇营的六磅炮得到命令后，立刻调转炮口，直朝敌军帅旗处轰去，一颗颗炸弹在帅旗周围爆炸。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两里开外那片十名明显的敌军帅旗，董宣武忽然有了主意，又下令腾蛇营所有的六磅炮向敌军帅旗处开火。 龙湫附近的地形董宣武一清二楚，几条险峻的小路，也被情报人员事先打探得清清楚楚。熊兆琏所率的白虎营早已经分做几路将那几条小路封得严严实实。 人的勇气就是这样，有时候受环境的刺激，可以做到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战斗起来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但一旦外界因素改变，这种勇气消散了，就很难再鼓起来。 如果刚才他麾下将士悍勇赴死之气不破，还有一丝冲破五行卫堵截的希望。即便不能杀透五行卫的堵截，至少可以让五行卫不敢放心大胆的进攻。他可以率领残部从容地退到山上。 这意味着，安邦彦想要逃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百余里的原始丛林。 实际上，五行卫现在的六磅炮实际上是很难对二里外的目标做精准射击的。可是聚集在安邦彦周围的叛军众将和亲卫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敢冒这么大险。 说罢，不管安邦彦的反对，和几名亲卫抱着安邦彦就继续往后撤。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转眼间满山遍野都是这样的喊声。 “我的军队啊，我没有逃啊！”安邦彦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越来越多战士大声喊起来。 被不部下硬生生架上了山顶，安邦彦看看四周逃上来的叛军，不过才数百人，不由得又泪流满面。 现在，因为安旭那三千勇士之死换来的同仇敌忾、蹈死如归的士气一破，安家军就真的完了。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五行营周围的战士也跟着大声喊道。 安邦彦也由他的一些铁杆死忠护着，从小路逃走。 而叛军将士半心半疑，回头望去，果然见张邦彦那杆帅旗正撤向山顶，顿时人心就散了。刚才还悍不畏死的叛军将士，忽然畏缩起来，不少人转过身子，也朝山上跑去。 果然，次日早晨开始，就有陆陆续续大队叛军向五行卫投降，到了傍晚时分，除了几千顽固残军从小路逃走，其他人马基本都投降了五行卫。 此一仗打下来，安邦彦最精锐的部队基本都被消灭掉了，山脊上剩下的兵马虽然还有两万多兵马，但军心已丧，根本提不起进攻的勇气，又被围在山脊上，无粮也无水，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董宣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大声喊道。 到此时，此战青龙营、玄武营共打死打伤敌军五千多人，俘虏六千多人，近三千敌军慌不择路，逃进了密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能活着出来，两边山上叛军最终收拢的叛军不过两千多人，而且被龙湫谷分割成两块。 眼见叛军完全崩溃了，董宣武急忙下令：“玄武营，青龙营，全营出击，衔尾追击，趁机拿下两边山头一个立足阵地。” “土舍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名忠心的亲卫一拥而上，不顾安邦彦的挣扎，拖着安邦彦就往山上跑。 秦良玉那边也传来消息，已经于昨天下午轻取了龙场。龙场的守军降的降，逃的逃。龙场周围的道路都已经被秦家军封死。 原始丛林有多残酷，董宣武很清楚，各种潜伏的危险不计其数、难以想象，即便是五行卫最精锐的侦查大队进入里面，也会损失惨重。何况是缺少装备和粮食的安邦彦残部？ 刚才还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的青龙营防线一瞬间完全改变，叛军彻底崩溃了，没有人愿意继续冲击青龙营的防线，转身就跑。 “我不走，我不走，都不怪你们，若不是你们拉着我后撤，我军怎会大败？这山顶上有足够的滚木礌石，我要死守这山顶。”安邦彦大声叫道。 “逃得掉吗？”董宣武冷笑一声，一边收容人马，一边派出部队继续追击。 “轰轰轰”腾蛇营的六磅炮得到命令后，立刻调转炮口，直朝敌军帅旗处轰去，一颗颗炸弹在帅旗周围爆炸。 安邦彦知道，这场战役，他已经彻底的败了。 “我没有逃，我没有逃！”张邦彦挣脱跳着脚大声吼道。可是即使他再大声，在这炮声隆隆的战场上，又有几人能听得见。 冲锋号响起，“冲啊！”玄武营，青龙营两营战士趁势追击，跟在叛军溃兵的屁股后面，向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发起了有条不紊的冲锋。 正在战斗中的青龙营战士军心大振，战斗力陡升。 况且，安家军已成溃散之势，想挽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安邦彦此时扛起大旗向前冲，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 众人一拥而上，不管安邦彦同意还是不同意，架起安邦彦就往山上撤，安邦彦一撤，他的帅旗自然也跟着动了。 果然，第三天，熊兆琏传来消息，已经生擒了安邦彦，并且在几条小路上俘虏了两千多残军，余者溃散进丛林中。 “土舍大人，快走，这里也不能多留！”亲卫们看看四周，发现山顶上原本的守军已经逃光了，急忙又扯这安邦彦想向后退。 “五行卫本部除参谋人员等文职人员，所有人，准备战斗！随时准备支援青龙营。”董宣武立刻下令。 将帅乃是士兵的胆，将帅都逃了，还指望士兵能坚持下去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地势险要，如果强攻，势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此时倒转珠帘，接着败兵之势，冲乱山上的叛军阵脚与军心，也许一举就能拿下一段山脊来。 就这样，五行卫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就顺利攻占了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并顺着山峰追出去两里多地，才收兵布置防守。 “大人，”一名心腹说道，“大人请看，这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咱们要守，怎么个守法，先砸死他们吗？等他们上来，官军也跟着上来了，这里根本守不住了。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章 大刀阔斧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章大刀阔斧安邦彦被擒，安邦彦的主力也被歼灭了，贵州的平叛基本也就算是结束了。 在安邦平的帮助下，贵州叛逆的土司几乎是望风而降，没有进行几场像样的战斗，五行卫就高歌凯进，进入水西，直驱大方。安位及其母奢社辉投降，献出了大方。 按照战前与安邦平的约定，董宣武并没有为难年幼的安位，不过奢社辉是奢崇明的妹妹，有是奢安之乱的罪魁祸首之一，朝廷绝难饶过。董宣武将她与留在大方的一帮安邦彦的亲信及贵阳之战中几名元凶，打入囚车押往京城，交由朝廷处置。 至此，贵州境内的平乱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安抚百姓，和改土归流之事。 不久，朝廷传来邸报，奢崇明、安彦邦等一干人犯共三十八人，阴谋叛国，被判凌迟处死，奢崇明全族被诛。 安位之母奢社辉也被判斩首，但天子仁慈，特改判奢社辉赐毒酒自尽。 其余人犯或流放，活监禁，各有处理。 安位因为年纪尚幼，朝廷不予追究。改贵州宣慰司为水西宣慰司，仍以安位为宣尉使，但规定其不得干预军民两政，并不承认其土司地位，不允许其世袭。安家的影响范围大为缩小。 安邦平因功被授水西宣慰同知，安意也被授予平南将军，许其组建不超过三千人的地方武装。两者都不能世袭，安家的大权基本落在了安邦平和安意这两系手中。 平定了川黔之乱，董宣武借着改土归流之机，插手贵州军事、政务、经济等各方面，从各方面展开他的计划。 政治上，所有层参与、资助过叛乱的土司，土司制度一律被取消，一律纳入朝廷的管理范围，实行全面的流官制。 这一政策虽然引起了很多土司、土舍及头人的反对，并且接连发生了几起叛乱事件，但很快就被五行营平灭下去，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董宣武趁机狠狠打击了那些顽固分子，基本肃清了改土归流路上最顽固不化的那部分人。 经济上，董宣武从北京抽调来大量的熟练工人、技师，大量建造工厂。并以工厂为纽带，依靠当地的汉人，拉拢那些开明的土司和原土司，如安邦平、秦良玉等，如让他们加入了以五行卫为首的利益集团，逐步瓦解原有地方土司阶层。 贵州其实并不缺资源，后世在贵州省发现矿产110多种，其中有多种矿产保有储量排在全国前列。 在全国范围内排在第一位的就有汞、重晶石、化肥用砂岩、冶金用砂岩、饰面用辉绿岩、砖瓦用砂岩等。排在第二位的有磷、铝土矿、稀土等；排在第三位的有镁、锰、镓等。 此外，煤、锑、金、硫铁矿等在国内占有重要地位。煤炭储量大，煤种齐全、煤质优良，有“江南煤海”之称。 而且贵州河流数量较多，开发条件优越。 至于生物药材资源，就更不必提了。 贵州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不便，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贵州境内的河流众多，完全可以利用水运来发展。比起陆地运输，水运反而有其独到的优势。 所以，董宣武将交通发展的重点，放在了疏通开辟航道上。 无论是疏通还是开辟航道，都需要人力。董宣武没有采用让百姓服劳役这种不受欢迎的方式，而是采用成立航运公司，借鉴后世高速公路发展的成功经验，采取谁开辟谁受益的原则，给予其二十年的专属使用权。别人如果要使用其航道，必须向开辟者缴纳一定的费用，鼓励民间在官府的控制下，自行开辟、疏通航道。 除此以外，董宣武还直接废除了贵州省内的各种徭役，并禁止官府或者地方豪强以任何名义，强行向百姓摊派徭役，规定所有徭役都必须付足工钱。 为了保证这些政策能被顺利执行，董宣武深知官场的清廉非常重要，一举免除、处罚了贵州一百三十六名被证实有贪污、欺压、勾结当地豪强横行不法以及敷衍塞责的官员。并提拔了一大批有干劲的官员，这让贵州的官场为之一清。 但要保证官场的清廉，光靠一阵风的整顿是绝对不行的，那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于是董宣武又建立了廉政公署，专门来监督检查各级官员，接受民间的举报。 为了防止，廉政公署腐化，董宣武又加强了军务统计处的职能，把监督廉政公署和各级官员的工作也纳入到其工作范围，与廉政公署一明一暗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关系。 董宣武甚至借口贵州的特殊性，在水西各县建立起乡老会，规定各县内部发出的政令必须经过乡老会大部分人的同意才可以执行。乡老会是由当地百姓，按照村落推举产生，原则上按照每两千人推举一位德高望重者担当。 对县令、县丞、主薄、典史等官员的职权，董宣武也做了一定的调整。 董宣武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试图初步建立起三权分立的体制。即乡老会管立法权和政令的制定，主薄管行政，县丞 官执法权。 以水西为试点，如果效果好，就推广到贵州其他地区，如果不好，及时改正，修改，摸着石头过河，这是董宣武的想法。 另外，董宣武对各地的城隍社鼠、土匪恶霸进行了严厉的打击，并严禁私法。 在贵州境内，董宣武严禁任何不受官府控制的地方组织，对黑涩会组织的打击更是不遗余地。曾经在一天斩首一百五十七名民愤极大的罪大恶极土匪、恶霸的事情。 这极大的震慑了不法分子，贵州的治安为之一靖。 为了保证司法的公正，董宣武在水西地区率先推出了陪审团制度。当然这个陪审团制度虽然借鉴了后世西方的陪审团制度，但恪于当地的情况却与后者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陪审团只有否决权，没有判决决权。也就是县令和县丞审理的案子，其判决必须要经过随机抽取的陪审团三分之二及以上成员同意，才能生效，否则必须重审问。 当然，陪审团的否决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 再次重审，县令、县丞可以解散陪审团，也可以不解散。 每件案子，当地县令、县丞的判决若是被接连否决三次，那么这件案子必须发往州里进行审理。而县令、县丞发往州里的案子数量，直接关系到他们每年一度的考核。 董宣武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打破在百姓心中官府的权威形象，逐步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民主意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章 黔左卫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章黔左卫董宣武在水西地区施行的新政还很多，基本将贵州军政大权握于一身。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五行卫强大武力的基础上的，这一点，董宣武心中很明白。 所以，董宣武绝没有放松军队的建设。 考虑到五行卫的火器要大量的后勤支持，当初董宣武从京城出兵前，就和木匠哥商量好，朝廷给了他一张允许在朝廷的监督下建立各种军工厂的圣旨。 董宣武当然不会让这张圣旨变成一张废纸。狡兔三窟，董宣武本来就是把贵州当做他在西南的第二窟，在平定川黔之乱后，董宣武以贵阳为大本营，迅速建立起他的第二个军工基地。 并且一支以秦良玉两千秦家军为核心的，人数在一万人的新军正在筹建中。 鉴于贵州的形势，以及董宣武平定川黔之乱的巨大攻击，大明朝廷特升任他为贵州总督，官阶二品，算是正式确认了董宣武在贵州所做所为的合法性。并准予建立新军，赐名为黔左卫，兵员为一万。以在平定奢安之乱中立下大功的熊兆琏为黔左卫指挥使，并加封熊兆琏为黔武伯。 朝廷这样做，自然有其深意。 组建这一万人的新军，是必然的事。奢安之乱，几年战事打下来，贵州原有的驻军不堪使用是明摆着的事实，编练新军势在必行。毕竟，五行卫属于京城守备部队，驻扎贵州只是权宜之际，等到贵州这一带的改土归流走上正轨，还是要调回京城，震慑四方的。 如果不在贵州留下一支镇得住人的部队，只怕五行卫前脚一走，贵州立刻就会乱起来。 至于人选，这也是多方权衡的结果。 算起来，白虎营指挥使熊兆琏及其父熊廷弼，虽然也属于五行卫这一体系，但并不像朱雀营指挥使周通、青龙营指挥使燕无为、玄武营指挥使李铁柱、滕蛇营代指挥使朱有康那样，是董宣武的私人。 熊廷弼曾经向天启皇帝呈递过《陈情书》，也因此受到了天启皇帝的青睐与谅解，因而获免罪，洗清了广宁之战战败及擅自撤军的冤屈，保住了一条老命。 虽然这一切都是源自于董宣武的策划，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众人都心知肚明，宁可将此事拦在肚子里，也不愿说出来，包括天子在内，并不知此中内情。 在天子朱由校眼中，熊廷弼才真正是他的人。当初默许熊家父子参与到五行卫之中，朱由校心中未必没有怀有搀沙子的意思。 而在朝臣看来，熊廷弼不管怎么说是进士出身，熊兆琏也有举人功名在身，在五行卫中显得格外的显眼。而且熊廷弼、熊兆琏以往的所做所为，表明他们心中存有君父，并不是一味的附和董宣武，有笼络的价值。 此次趁着黔左卫建立之际，把熊兆琏拉出来，独立掌管一军，将熊兆琏从五行卫中分割出来，有利于瓦解董宣武的势力。实际是在分割董宣武的势力同时，也隐隐有制约董宣武的意思在内。 如若不这样，任凭董宣武在贵州大权在握，时间长了，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而升熊兆琏为新建黔左营的指挥使，本就是董宣武提出的几个人选之一，董宣武自己也会接受。 为了安抚董宣武，在任命熊兆琏为黔左卫指挥使的同时，朝廷不止加封董宣武为贵州总督，执掌贵州一省的军政大权，而且将董宣武的爵位升为武定侯，文武散官职位，及勋位都有所提升。 不仅如此，加封李轻盈为二品诰命夫人，就连白牡丹和尚未出嫁的翠袖，也有各自的诰命册封。董宣武的父亲及兄长，以及董家子弟也都跟着升了官。董家在朝中说话的分量也重了许多。 朝廷能如此迅速答应建立黔左卫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现在朝中东林党与魏党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已经进入了白刃相见、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魏忠贤抓住了东林党不少人的痛脚小辫子，逼这些人投靠他，并且抓了不少东林党的大臣。 而东林党也不像原本历史上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也还以颜色，连连弹劾魏党成员，接连逼天子朱由校将好些魏党大臣免职或拿下大狱。 值此之际，无论是东林党人，还是魏党中人，都不愿意得罪董宣武，不愿意让董宣武加入进来搅局。这个二愣子，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贵州，由着他胡乱折腾去吧！ 这也是董宣武这段时间在贵州呼风唤雨，得心应手，不受掣肘的原因所在。 鉴于这次作战的经验教训，董宣武又召集众人，对作战体制做了重大调整。当然这些调整现在仅限于身在贵州的五行卫和新建的黔左卫。 调整主要包括两点： 第一，鉴于各营各标作战时的单独性，而且需要炮火支援，每次作战不得不临时拆分火炮营，造成很大的不方便，而且影响作战效率，关键时候很可能会延误作战时机，五行卫决定每个标都单独设立一个炮兵连，目前暂时以三磅炮为主，直属各营。 这部分火炮将直接有腾蛇营调配。 而以后腾蛇营将淘汰掉三磅炮，转而主要使用六磅炮，执行大规模轰炸任务。 第二，由于战场形势瞬息多变，为了加强日后的战斗中五行卫运动作战的能力，建立专门的工兵部队势在必行。因此，董宣武决定合兵原有的后勤保护部队，并在此基础上加以扩大，建立起一支专门负责搭桥修路、修筑坚固工事，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工兵标。 工兵标的主要任务将是开山修路，建立营盘，以及保护后勤物资等。在战事紧张时，也将作为预备队使用。 工兵标直属于五行卫，暂时按九连编制，设正副营指挥使两名，不配备其他标那些那些直属机构，总定员一千一百人。 其他一些机构，也做了相应的调整，调整结束后，五行卫的总定员，将达到八千余人。 这些措施也同样会在新建的黔左卫中施行，由于要建立新兵训练大营，黔左卫的定员虽然与五行卫相同，但要新兵训练大营还需要各种辅助人员，大概有近两千的定员。 缺额部分的人员，一部分将由京城的五行卫中调拨一批，就地招收新兵员。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章 喜忧（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章喜忧京师，紫禁城中。 天启皇帝又在乾清宫前摆弄起那些木匠活了。 董宣武在川黔的战事进行得不错，捷报频传，摧枯拉朽般的平定了川黔之乱，献贼酋于阙前，而且四川、贵州的改土归流也搞得有声有色，两省不停上折子，要求朝廷尽快派遣官员到改土归流地区填补空缺，这着实让木匠皇帝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更让天启皇帝高兴的是，四川石砫土司、石砫宣抚使秦良玉竟然上奏折自请取消石砫地区的土司制度，要求改土归流，融入到朝廷的体制中来。这种事，开朝以来，不，应该是从古至今是从未有过的。 当然，天启皇帝很清楚，秦良玉之所以会这么做，之所以能排除万难能这么做，与董宣武的劝说与协助是分不开的。这从各方面传回的情报，和秦良玉所上奏章的文字中，都能得到验证。 正因为如此，天启皇帝才会对董宣武更信任了几分，对随后递上来董宣武要求扩编和从京城五行卫抽调人手的奏折放宽了几分。 不过是扩编一千余人，不是个大数目，抽调千余人人去填补五行卫的空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天启皇帝随手就准了。 京城的那五营五行卫，青木营、烈火营、锐金营、寒冰营和厚土营，完全是按照董宣武原本五行卫的样子复制而来，包括五行卫的直属各部队，也是如此。当初天启皇帝建立这五营新兵之时，就是打算在适当时机，将五行卫一分为二，成立两支部队，相互制衡。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借口，将董宣武安置在这五营中的老人一齐抽调出来，送往贵州。这样，朝廷就能真正完全掌握这五营骁勇。实际上，朝廷已经掌握了这五营新兵中的三个营。 朝廷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将这五营拆分出来，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银子。 这五营留在五行卫的体制内，那么所有费用将由富得流油的五行卫承担。一旦撤了出来，就没有理由五行卫让五行营继续负担这五营新兵的种种费用了。 五行营新练出的兵马的确好使，战斗力强大，但唯一的问题是，太耗银子。这五营新兵，光是每月的饷银，就是两三万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三十万两，这还不算犒赏、平日的伙食、各种军械损耗、还有种种训练费用。否则一年下来至少也要六七十万两银子。 六七十万两银子，不是朝廷拿不出来，现在辽事已平，川黔之乱也已经平定，朝廷富裕了不少，内库也因为董宣武的存在丰裕了不少，挤一挤，六七十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但是，这笔银子一旦真的拿出来了，按照大明现在官场的习气，又有多少能真正落到那五营新兵的头上？ 这些姑且不论，给了这七千新兵这一大笔银子，地方上不说，单单说京城周围的三大营，有多少存在于纸面上的人马，单单优待这五个新兵营，群狼环伺，僧多粥少，别的兵马能干吗？ 五行营战功赫赫，如果给五行卫，没几个人能说、敢说，可是如果这五营新兵独立出来形成新卫，新卫没有半点战功，跳出来的人绝不会少。 朝廷又上哪里弄那么银子去应付那些虚无的老爷兵。更不要说还有那辽东十几万的边军。 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让五行卫继续为朝廷养着这五营新兵。 斟酌再三，天启皇帝和朝廷一直不愿真正动手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此。至少现在看来，董宣武虽然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对大明、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忠勇可嘉，没有什么威胁。 先平定了辽东之乱，又平了川黔之乱，改土归流，这些功绩，足以能够与万历皇爷爷的三大征相提并论，并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辽事可是连万历皇帝也是束手无策，川黔的改土归流，更是开朝以来，大明十数位皇帝的心愿。 如此大功，天启皇帝认为，在青史上他一定会留下一个十分好的名声。 如今秦良玉主动要求改土归流，这是非常好的现象，必须鼓励，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是少不了的，还有马家的人，各种封赏是必须的，这样才能带动其他的土司认识清大势所趋，并未日后解决云南的土司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 想到了云南，天启皇帝自然想到了缅地。 那些土猴子，居然敢背叛大明，以前是大明内外交困，抽不出时间来解决他们。现在有这个精力了，再修养几年，就是修理他们的时候了。董宣武说得好，大明虽大，却没有一块土地是多余的。那时，以贵州为后勤基地…… “拿我的，都给我连本加利还回来；吃我的，迟早要给我吐出来。 董宣武这话虽然说得粗俗，但是很有道理。 我还很年青，假以时日，谁说就不能取得与太祖、成祖那样恢弘的成就，与秦皇汉武并列，与唐宗宋祖争辉？” 皇帝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心中激动不已。 可是想到朝政，朱由校的心又冷了下来。 东林党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将手伸到了军队中去，直接掌握了五营新兵中的一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朝会上更是胆大妄为，对他这个天子越来越不客气，越来越不当一回事。每次朝会，他只能像是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萨，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说不得一句话，看着朝中的大臣吵吵嚷嚷，争斗不休。 为了争夺首辅的位置，顾秉谦和韩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把老阁老叶向高赶走。 本来，这首辅的位置，天启皇帝是属意于孙承宗孙阁老的。但是不知韩爌和顾秉谦用了什么手段，却逼得孙承宗告老致仕，退出了内阁。 还是魏忠贤说得对，这些腐儒，整天之知道之乎者也，挑别人的不是，但真要他们做起事来，又做成了几件？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章 喜忧（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章喜忧这帮大臣，做事的本事都在嘴上，说起来没人说得过他们，做起事来，却百无一用。 辽东之乱，如果不是朕顶住压力，支持董宣武训练出了五行卫，并派五行卫出兵辽东，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奢安之乱就更不必说了，如果不是董宣武出马，更不知会糜乱到几时。 难道这些腐朽的腐儒，真以为朕是菩萨托生，举不起屠刀么？ 想到这里，天启皇帝眼中露出了丝丝杀机。 五弟，你认为把大明的天下叫给一个童生来治理，这说得过去吗？” “放肆！”天启皇帝心中无由生出一阵烦闷，打断了信王的话，大声喝道，“是谁让你说这番话？是不是董宣武？ 况且，朝廷用人，也自有用人的法度，绝不能由着朕一人的喜恶胡来。 他这个弟弟，今年虽然还不到十六岁，但是聪明能干，能替他分掉许多忧愁，天启皇帝越来越信赖这个弟弟。 “董宣武的确有大才，朕没有说过不用他！”天启皇帝试图解释，“不过他还太年轻，需要打磨，不然，对大明，对董宣武他自己，也未必是件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天启皇帝放下手中的活，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让他进来吧，不知吩咐他做的事，现在他做得怎样？” 董宣武现在虽为贵州总督，但贵州总督也是武官，原则上也是不能处理地方政务的。只因皇帝赐予了他尚方宝剑，而且贵州也没有安排新的巡抚上任，董宣武才能代行巡抚之责。 改两为元，是董宣武以前提出来的一个建议，不过董宣武认为，以大明当时的情况，不太适宜施行，还要等待时机。 天启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五弟，你也是皇族，咱们朱家的事，怎么可以事事都依赖外人？ 朕已经将贵州一省之军政大权交给了他，他难道还不满足？他到底想怎样？” 也许，他是在嫉妒董宣武，恨自己不能像董宣武那样，准确的把握住问题的关键。更或许，他内心的最深处，担心自己有一天无法把控住董宣武。 沉默了一会儿，朱由检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皇兄，皇室人才凋敝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作为一位伟大的皇帝，臣弟以为，皇兄应该放眼整个大明，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这才是我大明兴旺之本！ 杀敌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说得不错啊！ 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乾清宫前的气氛显得尤为尴尬。 可是细思董宣武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任何一点触怒过皇兄啊？皇兄可从来没有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天启皇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宽慰道，也觉着自己的火发得有些过分，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不知为何，朱由检提起董宣武这个名字，并为董宣武说话，天启皇帝心中就忽然升起一股滔天大火。虽然董宣武所做的一切，他也十分满意，并引以为豪。 “皇兄，这件事，臣弟特地去信问过董大哥。他说，以现在大明的情况，还不适合改两为元，此事重大，一旦实施起来，一旦有所疏漏，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灾难。 治国平天下要的是大智慧，董宣武虽然有一些小聪明，但还并不足以为用。况且，至今未止，董宣武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的功名都未曾考上，更不要说是举人进士了。 适当的时机，什么才是适当的时机？ “五弟，你还小，这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这大明最尊贵的兄弟两人所讨论的话题，太敏感太惊世骇俗了，传出去半个字，无数人的脑袋都会人头落地，他们也一个也活不了。 朱由检低下了头，他知道，他皇兄心中有一道坎，迈不过去。 你用心去做便好。就算出了什么差错，朕也绝不会怪你！” “在过些年吧，等董宣武性子再老成一些，足以担当大任之时，朕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赐他一个同进士出身，他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踏入朝堂了！”天启皇帝说道。 信王朱由检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董宣武没有功名在身，这恐怕是董宣武最大的暗伤。想到董宣武那个童生的来历，天启皇帝不禁想笑。 乾清宫前静得可怕，周围侍奉的几名小黄门吓得瑟瑟发都，紧紧地低下了脑袋。如果可以，他们真希望能够堵住自己的耳朵，什么都没有听到。 “董宣武考进士？”信王眼中满是异色。 天启皇帝忽然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他在等一个能制衡董宣武的人出现。只有有这么一个人，他才敢放心大胆的用董宣武。 皇兄，你看是不是……” “皇上，信王爷来了！陛下见还是不见？”一名小黄门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治国之道，不就是平衡之道么？ 不说董宣武现在身为方面大员，不可能再去考什么秀才、举人、进士，就算能考，而且朝廷大开方便之门，估计董宣武也难考上。 对董宣武这个建议，天启皇帝再三考虑，认为是极为不错，可以大大改善大明现在每年都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所以让信王朱由检秘密准备。 就比如董宣武董大哥，此人有大才，对我大明更是忠心耿耿，所提建议无不正中要害，他的本事绝不只限于行军打仗，对治国也有其独到的见解，皇兄为何却始终不敢大用他？反而对他百般防备……” 天启皇帝的这番话，似乎很在理，但是细思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觉着有些太牵强，太苍白。 “难道东林党以及魏忠贤那些人，在朕心中还不足以制衡董宣武？”忽然只间，天启皇帝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是这样，朕若是将董宣武临时召回朝中，朝中的大臣又会是什么态度？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数？也许，这样一来，朕也不必大开杀戒了！” 朱由检也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他出自肺腑的一席话，居然能惹来他皇兄如此一番震怒，难道皇兄对董宣武的芥蒂与忌惮竟然有如此之深？ 董宣武是武将，征战沙场、上阵杀敌才是他的职责所在。 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咱们朱家再不出几个人才，这满朝的大臣，只怕……唉，不说这些，改两为元的事，朕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据说当初董宣武当初考童生，考了三次都没有考上，最终他老爹董舒昌受不了，堂堂董家，书香门第，自己的儿子考童生，居然三次未过，这张老脸算是被董宣武丢得干干净净，于是干脆走门路，给董宣武弄了个童生的资格，才算勉勉强强糊弄过去了。此事在官场上几乎人人皆知，也成为了董宣武的一大笑柄。 天启皇帝见信王，从来不讲究，在小黄门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朱由校问道：“五弟，改两为元的事，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启皇帝紧急召董宣武回朝议事。 这条消息惊动了朝廷上下，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魏党都不相信皇帝紧急召集董宣武回朝只是为了询问贵州改土归流之事。 贵州改土归流之事虽然事大，但在大臣眼里，那只是增添自己当政的政绩罢了。毕竟贵州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还远远影响不到朝政。 到时候，中间派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一场大清洗，一场利益的大交换势在必行。那些没有强大后台，没有根底的官员将会彻底被洗出这场游戏。除非他们事先选对了阵营。 “董宣武突然回朝，肯定会让原本不那么明朗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不过，我倒觉着，这对我们东林党未必是一件坏事！”黄尊素想了想，开口说道。 政治向来就是这么残酷，无关乎所谓的正义与邪恶。 此时，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魏党，都希望董宣武老老实实在贵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老老实实呆着，就算是翻江倒海，只要不把天捅一个大窟窿，大家都懒得理会他。没有人希望董宣武在这时候回到朝廷插上一脚，把这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局面搅得更浑。 赵南星眼睛一亮，立刻领会到黄尊素的意思，拍手笑道：“好，好主意，就这么办！”又起身看了看包厢中的几位，拱手说道：“各位，到时候为了圣人大义，可能还须委屈各位一下！” 一个个东林党、魏党的官员被弹劾、免职、抓进大牢，忠贞不屈者有之，卖友求荣者有之，真可谓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朝廷上下进行了一大波大洗牌，弄得人人自危。最近，就连左光斗也被魏党找了个理由，逮进了天牢，吃牢饭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明态度，一时间，包厢中群情激昂。 “而我们，当初虽然也弹劾过董宣武，但其实并太大仇恨。董宣武也不是睚眦必报之徒，当初朝堂上的争斗，其实早已经揭过。 本来赵南星很少会参加这种聚会，毕竟春风楼的这种聚会，主要是御史言官，他一个吏部尚书和一群御史言官搅在一起，很容易授人以柄。如果春风楼真有讨论出什么重大结果，自然会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他，供他斟酌。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哪会不听不明白赵南星话中深意，纷纷站了起来，杨涟拱手说道：“道义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怎敢惜身？” “真长兄，这件事你怎么看？” 因为魏阉无所不用其极，栽赃陷害，仗着陛下的宠信，私自抓捕、扣押朝廷官员，甚至采取暗杀、恐吓手段，而我们恪守大义，做不出这些无耻手段，自然也就会落于下风。” 黄尊素环视众人，接着又说道：“不止如此，我观董宣武此人，胸中似有一股任侠之气。这种人，最见不得别人在私底下搞小动作，使用阴谋暗算人。魏阉最擅长的偏偏又正是这一套。试问，这两人又如何能和平相处？ 以前董宣武远在贵州，魏阉不必太在乎他。现在，陛下忽然将董宣武召回朝中，已经显示出了对董宣武极大的信赖与器重，试想，魏阉又会做何反应？” 所以，以我之见，只要这段时间，我们偃旗息鼓，并在魏阉的咄咄攻势下稍做退让。即便我们什么事都不做，董宣武也会出头。 我东林党虽然大义在手，却被魏阉一阵乱拳打得连连后退，为何？ 自从汪文言和魏大中相继被魏忠贤严刑拷打，死在天牢中后，东林党大佬意识到这一次魏忠贤是跟他们完真的，于是东林党与魏党就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到时候，他与魏阉的矛盾激化，我们坐山观虎斗，未必就不能取渔翁之利！”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赵南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继续讲下去！” 当然谁都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一旦一方露出致命的破绽，另一方一定会拼命的扑上去，死咬住对方的命门不放，直到把对方彻底的整垮。 聪明人说话，不会将话说得太明白，讲究点到而止。 倒是那些以前混得不如意的中间派、墙头草过得滋润起来，分别被两党拉拢，一时间无人顾得上对付、排挤他们。 而与我们相反，董宣武的崛起，和魏阉一样，其基础都是皇帝的宠幸。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以魏阉的心胸，根本不可能放过董玄武。而且，陛下对董宣武表现得越宠信，魏阉就会越视董宣武为仇寇。 春风楼上，几名东林党大佬又聚在一起，商讨天子突然召董宣武回朝之事，杨涟转向黄尊素，开口问道。 “哦，何出此言？”吏部尚书赵南星开口问道。 纵使失败了也不要紧，贵州自古如此，改土归流失败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反正有一只又大又肥的替罪羔羊董宣武在前面顶着，谁叫他胡作非为的？只要不再闹出大乱子就行。 “董宣武虽然行为粗鲁，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讲规矩的人。”黄尊素理了理思绪，说道，“而魏阉不同，魏忠贤是市井之徒出身，根本不理什么规矩，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规矩。 贵州的改土归流成功了固然是好，朝中的诸位大臣少不了分润一笔功劳，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教化之功，足以功炳千秋。 而且，董宣武此人绝不是甘居人下之徒，以前，他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屈意奉承魏阉，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功勋和实力。而且，他此次回朝，必定会引来大批墙头草、势利之辈归附，其势力必定大增。他所缺的的，只是一个大义。 不过，现在东林党与魏党斗成了一地鸡毛，他是魏忠贤眼中必除的眼中钉，最近，御史张讷又正在弹劾他十大罪状，并且牵扯到邹维涟、程国祥、夏嘉遇以及王允成等人。虱子多了不怕咬，赵南星也顾不得这些了。 众人听了黄尊素的话连连点头，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汪文言死后，原东林党两大智囊之一，黄尊素的地位越发的牢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章 刺杀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章刺杀离开京城差不多近一年，董宣武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又要回到京城来。 想赶在腊月回到京城是不可能的，千山万水，纵使是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怎么也要到一月末。这个世界可不像是后世，相隔万里，犹如在两个天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这世上，董宣武得罪的人和势力实在是太多了，谁都有可能向他下手。但是有一点却令董宣武疑惑不解：按道理，刺客要刺杀他，京城显然不一个合适的地点。 由于猝不及防，还是有几名战士来不及翻身下马，被箭矢射伤，倒在地上。 确认四合院中的安全，董宣武一行人，急忙将伤员抬入院中，紧急救治。 要想通过武器，查出来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明各路兵马的军械管理，那不是一般的乱。 董宣武车队旁边的无辜百姓倒下的更多，足足有十多人。街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四合院中早已经是人去院空，院中一间房中躺着一些被绑起来的百姓的尸体，显然是原本的房主人。 董宣武身边的这些战士可不是一般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侦查大队的精英，要不然也不可能迅速自发做出反应。 话音刚落，从临街的一处四合院中“嗖嗖嗖”不断射出数十支疾风骤雨般的弩箭，直奔董宣武一行人袭来。 京城中没有特别的旨意，是严禁携带各种火器、强弩和铁甲的，违者以意图谋反论处 凭着刺客如此强大的情报网，在董宣武进京城的路上，有的是刺杀他的机会。即使刺杀失败，撤退也会容易很多，而且不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刚刚踏入京城，还未回到府中，忽然，负责董宣武安全的董七脸色一变，忽然喝道：“小心，有杀气！” 董宣武的除夕就是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中度过的。 但是诸葛连弩表面上的所有编号及记号都已经被磨去，由于诸葛连弩发射速度快，大明很多军队都喜欢用它，这一两年卖出的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刺客不可能不知道，在京城行刺，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一旦暴露，那迎接背后之人的一定是灭顶之灾。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一月二十五日，董宣武赶回了京城。 董宣武脸色阴沉，取过一把诸葛连弩，仔细观察。 一瞬间，董宣武想了很多，顺手将诸葛弩交给了一名部下，让他收好。 顺天府知府带着一帮衙役迅速赶到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也带着一批官兵急匆匆地赶来了。 另一部分人拔出兵刃，伏在马上，策马直冲向那处四合院。 刺客一击不中，立刻撤退，十分果断老练，显然是早有预谋。这样一伙刺客，在行刺之后，怎么可能没有预计到官府可能做出的反应而事先做出预备？ 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在媳妇儿在董府中过得怎样，父母的身体可还硬朗。 “首长小心！”负责保护董宣武的战士们都是侦查大队的精锐，反应何其敏锐，一部分人跳下马来，用马匹为挡箭，迅速将董宣武围在中间，拔出兵刃，格挡箭矢。 这件案子如果不尽快破案，给出一个交代，无论是顺天府的知府，还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官算是做到头了。 十几个呼吸时间，战士们已经翻墙冲进了那所四合院中。 除此之外，院子中还散落地扔着几部诸葛连弩。 估计要不了多久，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会赶来，或许还会有皇帝的钦差也会赶来。 “大家小心！箭上有毒！”一名中箭战士大声叫道。 因为使用了标准的度量衡和弓臂都是由特种精钢打造，诸葛连弩跟那些仿造品有明显的区别。仿造出来的东西不但成本极高，而且威力和射程要小的多。 从诸葛连弩的工艺看得出，这些诸葛连弩是兵工厂的产品，是出售给朝廷军队的产品。 就算顺利破案，顺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也少不了一阵清洗。顺天府的知府，还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贬职甚至外调几乎是必然的事。 刺客对董宣武从哪个门入城，入城后会走哪一条道路，去干什么，显然了如指掌。这意味着，刺客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他们随时都掌握着董宣武一行人的动向，并且对董宣武十分的熟悉。 这种要案，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不敢隐瞒，已经紧急呈报给朝廷和皇帝，北京城各大城门已经紧急被封闭了。满街顺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已经逐家逐户开始盘查、搜索可疑人员。 难道刺客是忌惮董宣武身边那一百多名侦查大队战士和奢利的装备？ 幸亏董七在战场上练就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提前提醒了战士们，要不然，伤亡会更大，即便是董宣武，也未必能幸免于难。 “没想到我董宣武，从贵州到北京，数千里都没有事，回到了京城，反倒是有事。是什么人这么急于想要我董宣武去死？下手够狠的！” 想到家中的亲人，董宣武归心似箭。 这样想也似乎是有道理的。 这帮刺客，下手真够狠辣。 至于街上那些无辜的百姓，就更加惨了。当成被射杀了十多人，侥幸救下来的不过五六人而已。 北京城这么大，而且鱼龙混杂，想要藏几个人，还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董宣武不认为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的那些动作会起到什么作用。 显然这帮刺客早有准备，一击不中，就立刻逃走，绝不恋战。 董宣武立刻派人报官并请大夫救治伤员与百姓，另外又差遣人通知家人，以免他们担心，看来今天这事一时是结束不了的。 被弩箭射中的五名战士，三名已经脸色乌黑，等大夫赶来时已经没了气息。另外两人，总算抢回了性命，但也昏迷不醒。 在北京城内，刺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刺杀朝廷要员这是震动朝野的大案。 第六章 黄雀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章黄雀所以董宣武在进城之前，特地命令二十多名的战士，带着其他人的装备直接赶往五行卫营地。 剩下的战士换上皮甲，手中也只带有冷兵器，导致战斗力大降。 正因为如此，被刺客突袭时，才会造成那五名战士的伤亡。要不然，凭着侦查大队战士的实力，在事先得到董七提醒的情况下，怎么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果然不出董宣武所料，不止刑部、大理寺果然派来人了，刑部是由刑部侍郎亲自领人来的。而大理寺则是由大理寺卿亲自带人来的，至于其他官员，比如宛平县知县，来的更是不少。 “好吧，你下去吧，继续在街上打探消息。” 用的是金銮马车，派出了十多位大内高手保护他，其中有好几个影卫。看来，小皇帝对姓董的看得真不轻！” 院中有一位胖乎乎，长得十分富态中年男子一手托着一只鸟笼，一边逗弄着鸟笼中的黄雀，一边背对着那小厮问道。 这辆金銮马车还是他董家专门为天启皇帝打造的，可是皇家才能用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两名大内侍卫跳上马车两边的踏板，护卫着马车的两侧，另外十多名大内高手，纷纷上马，和董宣武的侍卫们一起护着马车前行驶去。 只是老爷子董舒昌和其他的董家官员，行事比较低调，能不说话时，尽量不说话，因此并不受东林党、阉党的关注和排挤。当然，这当中也有董宣武的缘故。 “怎么样？计划进行的怎样？” 为了讨好木匠皇帝，董家当时是下了大本钱的。 天启皇帝下旨，立刻请董宣武进宫面圣，这些高手显然是皇帝派来专门保护董宣武的。 “是！”天九躬身施礼，转身离开了小院。 这事要是传出去，董宣武估计董家这次可是露大脸了。赶来拍董家马屁的人，估计又要增加十倍不止，董家的势力又要扩大了。 董宣武急忙推辞，灰公公二话没说，一把提溜起董宣武，将他塞进了马车。接着，他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顺手关上门，将百叶窗拉上。 “董大人，请上车！”灰公公抬手说道。 被大内侍卫强行塞入皇帝的御驾中，这是莫大的荣耀啊，象征着皇家的宠信。 “是，属下不敢！”那仆人低下了头，急忙表明态度。“属下唯天王命是从，誓死效忠天王，此生此世都不敢有任何亵渎天王的想法。” “是，天九明白！” 说到此处，那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一道狠光。 见敲打已经生效，中年人的声音柔和下来。 “嗯，既然这样，就让他们等混出城去。以后也许还用得着他们。”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如果他们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你该知道怎么做。这件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纰漏。” 这辆马车乃是董家专门为皇帝设计打造的，比一般的四轮马车足足宽出了一倍有余。车体当中夹有精钢钢板，弩箭根本不可能射穿，大型的床弩也不成。甚至连火器也能难射穿。简直就是古代版的防弹车。 “董大人，得罪了！”灰公公朝董宣武拱了拱手，解释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宫中能禁得起强弩射击的，最为坚固的，也只有这辆金銮马车了。 离董宣武遇刺地点数条街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仆人悄悄地进入了一处四合院中。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有主张，你无须多问。记住，你是我的部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会是。”中年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悦，声音有些严厉，“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天王，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那仆人问道。 如果他不识时务，哼，到时候，杀他还不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惜啊，一个栋梁之才！” 不久，皇帝钦差也到了，是董宣武的老熟人，灰公公，随行的还有十多位大内高手。这些人董宣武有些见过，有些还是第一次见面。 “一切还算顺利，我们安排的人已经安全撤退。只可惜，没有射杀那个姓董的。”那仆人拱手答道，“宫里的人已经将他接进宫中去了。 刺客敢一次行刺董大人，未必不会再次出手行刺。咱家担不起这个风险，所以刚才不得不冒犯大人了！” 四合院外停这一架四轮金銮马车，这可将董宣武吓了一跳。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发生如此大案，凡是有点牵强的官员，都急匆匆地赶来。这时候，态度很重要。 “刺杀董宣武？你以为，董宣武是那么好刺杀的么？”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几丝颇值玩味的笑意，“让董宣武活着，也可以把水搅浑。 “都是我在江湖中认识的亡命之徒，他们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就算被抓住，也不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天九答道。 正因为如此，一般的四轮马车，只用一匹马拉。而这辆马车，却需要四匹马才拉得动。 董宣武怎会不知这马车有多坚固？ 此时四合院外的街道上已经戒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士兵，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马车内装饰所用的木材无一不是珍贵的木材，而且极尽奢华。那些金银珍珠装饰就不用说了，光是珍贵的宝石就镶嵌有九十九颗，一句话，就是足够土豪。 董家现在朝廷中，虽然没有占据什么要害职位，但已经成为了中立派的代表。隐隐能算得上是除东林党、阉党之后的第三大势力。 董宣武交代了一下，留下董七配合各路大小神仙协助查案，他则带着二十多名战士，随灰公公一起出了四合院。 虽然马车是董家所打造的，但这还是董宣武第一次坐进这辆马车中来。 “那几名刺客，可靠吗？”中年人问道。 “好了，真要有什么行动，我会通知你的。现在咱们一动不如一静。什么事都不用做，等着看好戏吧！” 第七章 线索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章线索天九刚刚离开，从一边厢房中走出一个俊朗的儒生，朝天王拱手笑道：“天王好手段！既然如此，我也该告辞了！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兑现。” 说到此处，那儒生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董宣武啊董宣武，这次只怕你无论也想不到，你真正的对手是我吧！” “董爱卿，这里除了朕和信王，别无他人，你认为，这次刺杀你的人究竟是谁？不必顾忌，直说无妨。无论是谁，朕都会为你做主。” 紫禁城，御书房中，天启皇帝满脸怒色，恨恨地问道。 “这个……” 皇帝话虽这般说，但是董宣武却不能不识好歹，真的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对象说出来，会出大乱子的。 董宣武心里很清楚，这时他无论说是谁，对方都难以狡辩，会砸天启皇帝心中给对方留下灭亡的种子。 而且，他确实没有想清楚，是谁要用这非常手段来对付他。 以此次行刺的手法和准备来看，最有可能出手的当然是东厂、锦衣卫。 而且，按照军统暗中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魏公公似乎的确对董宣武十分忌惮，不排除有出手的可能。 因为跟董家的中立势力不同，在某种程度上，董宣武与魏忠贤都可以算做是帝党，是皇帝的人，皇帝的宠信是两人生存的根本。而两人已经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从长久来看，双方迟早都会撕开脸皮大干一场。 目前虽然魏忠贤势力比较大，但很显然，董宣武做事的能力比魏忠贤更强，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更重一些。如果魏忠贤再不有所表现，董宣武取代魏忠贤只怕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此时能够除掉董宣武，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天启皇帝将不得不器重魏党，魏忠贤的地位会变得越来越稳固。 而且，从这次行刺的风格来看，也的确像是魏党的作风。 所以，在所有人中，最受怀疑的对象，当然是魏党。 但这些事情，董宣武能想得到，别人也能想得到。而实际上，在京城中明目张胆地行刺董宣武，成功的几率其实是非常之小。这一点，那幕后黑手不可能不知道。 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是在打草惊蛇，故弄玄虚。其目的，很可能并不是真想杀了董宣武，而是为了引董宣武去对付魏忠贤。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与魏党仇怨最深的东林党人就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不要以为东林党人表面上一口一句圣人大义，不欺暗室就真的行事那么光明正大。对于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话，董宣武从来是不信的。 如果说魏党有动机，对他动杀机，那么，东林党同样也有动机对他动杀机。杀得了董宣武，对东林党无疑是一件好事。因为董宣武毕竟是皇帝的人，属于帝党。而东林党与魏党之争，说到底是相权与君权之争，是大臣与皇帝之间的争斗。这时候，若是能斩掉皇帝身边一条臂膀，无疑也是有利于东林党的。 而且，就算杀不了董宣武，能通过此事引起董宣武与魏忠贤彼此之间的猜忌，甚至内斗，对东林党也有莫大的好处。 因此，东林党同样是一大怀疑目标。 除此之外，董宣武从当初平红缨会，到平灭倭国奸细，从北伐辽东，打得女真人溃不成军，到南征川黔，平奢崇明、灭安邦彦，不知得罪了多少土司，损害了多少大家族的利益。 另外，这几年来，董宣武在朝里朝外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袁崇焕，几乎可以说是他的死敌，恨不能将董宣武置之死地而后快，很难说他们不会暗中下手，安排了这次刺杀。 如此算来，魏党、东林党、红缨会余孽、倭寇、女真人、西南土司、袁崇焕……都有动手的理由，董宣武一时能难确定是哪一方所为。 皇帝忽然这般问，董宣武当然不好回答，但是若是不答，又显得有些虚伪。有人刺杀他，董宣武怎么可能连一个怀疑对象也没有？ 董宣武想了想，回答道：“现在臣心中只觉着乱轰轰，看谁都觉着可疑。此时臣要说怀疑谁，只怕对那些人颇为不公。 现在，臣虽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主导了这次对臣的刺杀，不过，臣以为，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找到那些诸葛连弩源自何处，却不是件难事。 也许可以从这里着手，暗中调查此事。” “董兄，你刚才不是说诸葛连弩上所有所有编号及记号都已经被磨去，你又怎么可以找到诸葛连弩源自何处？”信王朱由检大为好奇，开口问道。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不错，诸葛连弩表面伤的编号与记号都已经被磨去。可是信王殿下应该知道，诸葛连弩可不止表面上打上了编号。” “你是说那些零件上？”朱由检猛地一拍额头，大叫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见天启皇帝依然不解，朱由检急忙解释道：“皇兄，诸葛连弩的生产完全不同于工部那些作坊，是采用秦朝时所使用的流水线生产模式。每个工匠，只负责一个零件，甚至是一道工序的生产。 为了保证各个零件的质量，其实是每个零件上都留有相应工匠的编号。对于重要零件，还有专门的零件编号。这些编号，都其实都是记录在案的，以后出了问题，随时可以追溯，到责任人。 为看美观，这些编号，都并不是暴露在诸葛连弩表面。而诸葛连弩是一件非常精密的武器，如果曾被拆散，如果不通过特殊的方法，外部人员是很难再组装回去的。即使组装好了，也会因此而射程、威力大减。 而刺客并不知道这种工厂中的这一套体系，所以，一定没有抹掉诸葛连弩内部安装面上零件编号。咱们只需要根据这些零件编号，就和容易找到当初这批诸葛连弩的机身编号范围，进而查出这些诸葛连弩当初是卖给了哪路兵马。” 第八章 银元（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章银元董宣武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的确如此！之前臣未曾向那些查案人员吐露此事，是担心人多口杂，将此消息透漏出去，让贼人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陛下请放心，董某在报官之前，已经藏下一只诸葛连弩，已经令人送到府中研究，应该很快就有调查结果。”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 天启皇帝召董宣武紧急入宫，无非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当然是天启皇帝骤然听说董宣武刚刚回到京城，还没到家就遭人刺杀，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是大明的耻辱，也是贼人对大明权威赤果果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启皇帝当即下旨，下令朝中各重臣大力调查此事。同时下令召董宣武进宫，慰勉董宣武并商讨案情。 另一个原因，天启皇帝也想就当前朝中的局势，听一听董宣武的看法。 此刻见董宣武对刺杀案已经有了一定的线索，要追查出幕后之人，还需要时间。天启皇帝便下了一道密旨给董宣武，让董宣武与信王秘密探查此事。 天启皇帝对朝中那些大臣的查案能力非常怀疑。当年的梃击案、红丸案，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 也许那些大臣未必真的是没有本事查出根底来，只是这其中牵扯太多，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人甚至灭门的风险真的去查罢了。 “朝廷差的就是像董宣武、魏忠贤这样敢于任事的人！”天启皇帝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董宣武可不知道，在木匠哥心中，他的地位渐渐已经与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摆放到了一块。 见天启皇帝改变了话题，问到他对当前朝堂的看法时，董宣武略一沉思，以久不在京城，不了解朝中状况为由，回避开了天启皇帝的问题。 现在东林党与魏党闹得不可开交，董宣武当然知道。但是他从心里来讲，真不愿意管东林党、魏党的鸡毛烂事。这倒不是董宣武怕这两股势力。 以前，这两股势力在董宣武面前，无论哪一股，的确是庞然大物，董宣武的确有些畏惧，不敢与这两股势力中的任何一股发生正面冲突。 现在不是，现在董宣武已经在贵州立稳了脚跟，京城中董家势力横空崛起，还有那些新兴的工厂做后盾，董宣武无论从哪方面讲，已经没有理由怕东林党、魏党了。 不过董宣武知道，大明的朝堂，就是个烂泥潭，无论是谁，如果陷入进去，再想抽身而出，就千难万难。 既然东林党与魏党对这个乱泥潭这么有兴趣，彼此掐得热火朝天、兴致勃勃，董宣武才懒得插入一脚。反正，他对魏党印象不好，对东林党人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两帮人中，没几个好货。 见董宣武不肯表露自己的想法，天启皇帝有些失望，信王却兴致勃勃地问道：“董兄，前一段时间，小王曾向董兄请教了一下改两为元、铸造银元的事宜，董兄却说此事重大，现在时机未到，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董兄，不知你所说的时机，指的是什么时机？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天启皇帝也抬起了头，眼中光芒闪闪，显得饶有兴致。 董宣武一听，就知道此事只怕是木匠哥的意思。 现在虽然辽东之乱、奢安之乱已平，但这两场仗打下来，几千万两银子都打没了，国库早已经空虚不已。天启皇帝估计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将天下间的银子收归国库，然后铸造银元，以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略微思考了一下，董宣武开口说道：“信王如果一定要铸造银元，其实未尝不可，只要信王愿意一比一的比例，价值一两的银元中必定含有一两的银子，足额铸造新的银元，相信百姓会非常乐意接受银元的。” 信王与天启皇帝彼此看了一眼，若是按董宣武所说的，一比一的比例铸造银元，那朝廷无利可图不说，反倒要加上融化银子，重新铸造银元的成本。既然如此，又何须多此一举铸造银元？ 信王疑惑地看着董宣武，知道董宣武话中一定有话。 “又或者，信王手中有足够的银子，当百姓拿着银元来兑换对应数量的银子时，信王能够拿得出来。”董宣武又说道，“如果是这样，信王爷也不必去铸造银元了，直接开银票，岂不是更简单？” “董爱卿何不直言？”天启皇帝终于耐不住，直接说道。 董宣武向天启皇帝长施一礼，侃侃而谈：“说到改两为元，铸造银元，微臣以为不能不先说说为何银子能买到东西。 银子是什么？其实就是一种交换媒介，具有一定的价值、容易贮藏、可以作为价格标地的物品。同样的东西还有金子、布帛等，咱们不妨可以称他们为一般等价物。 皇上，信王，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一般等价物，那完成一项交易会有多麻烦。 我打个比方，我现在有十头羊要卖，而我想买一头牛。 而信王爷有一头牛要卖，可是他不想要羊，他需要一百只鸡，一百斤鱼，一百斤猪肉和一百斤美酒。 而灰公公，他也有一百只鸡要卖，但是他只想买两头羊。 除此之外，还有小贩甲，小贩乙，小贩丙……他们手中有分别有信王爷要的东西，但他们却并不想要牛，而是需要其他的东西。 那么，要完成这笔交易，有多么艰难，是可想而知的，简直是无法完成。 现在，一般等价物，银子出现了，大家都共同认可了银子的价值，那就是，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头牛，或者十头羊，或者八百只鸡…… 那么我与信王之间的交易就简单起来。 我只需要把十只羊换成大家都认可的银子，一百两银子，我就可以直接找信王，用这一百两银子换来他的牛，信王也可以拿着这一百两银子去找灰公公、小贩甲，小贩乙，小贩丙换取他所需要的东西。 对不对？” 第八章 银元（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章银元天启皇帝跟信王一齐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将这一百两银子，换成一百张纸，每张纸上写着‘抵一两银子’，陛下认为会有人愿意接受这些纸吗？”董宣武接着又问道。 “怎么可能？谁会用一头牛去换一百张纸，就算纸上写的是‘抵十两银子’也不成！”天启皇帝笑道。 “不错，大家不肯，是因为银子的确有价值，而纸张的价值远无法跟真实的银子相比。人人心中有杆秤，即使这张纸上的东西写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董宣武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信王为何认为现在铸造银元，分量明明不足一两，却可以当做一两使用呢？” “这……”这个问题，信王当然回答不出来。 天启皇帝眼神有些失望，开口问道：“依董爱卿之见，那么，改两为元，以银元代替银两之事，是多此一举，根本不可能成功了？” 董宣武摇摇头，答道：“当然不是，臣就知道有一种纸，上面写抵多少银子就抵多少银子，世人出门宁远带着它，也不愿带着散碎的银子。信王爷，可知那是什么纸张？” “银票！”信王叫道，接着又摇摇头，“不成，我朝不是没有发过大明宝钞，但已经被证明是害国害民的恶政，早已经被废除了。 难道改两为元会重演当年大明宝钞的旧事吗？” “不错，正是银票！当然，只有大明最有实力，而且最有信誉的那几家银号的银票，大家才愿意相信。 信王爷，你认为百姓们为什么不认可朝廷印制的大明宝钞，反而相信那几家引号印制的银票，这是为什么？” 董宣武问道。 “这还不简单，手持那几家银号的银票，随时都可以去其柜台兑换出对应数量的银子。而手持大明宝钞，却不可能兑换出票值上标注的银子。 而大明宝钞不同。 一来，由于大明宝钞难以耐久，致使百姓不愿收宝钞。虽说洪武十三年立倒钞法，允许以旧钞向官府换新钞，但要缴纳工本费。 二来，官府只发不收，致使市场上流通的宝钞越来越多，泛滥成灾，贬值极快，几乎是一日一价。跌到后来，全无价值。百姓们自然不愿意接受大明宝钞，更不愿意将大明宝钞留在手中。即便官府当初强令百姓必须接受大明宝钞也没有用。 洪武七年，由于当时我朝缺铜，于是太祖皇帝颁布了“钞法”，设宝钞提举司，其下再设抄纸、印钞二局和宝钞、行用二库。 洪武八年，太祖皇帝以中书省名义发行大明宝钞。 洪武二十二年朝廷又发行小钞五种，即拾文、贰拾文、叁拾文、肆拾文、伍拾文，票面幅面较小。 永乐以后印行宝钞仍用洪武年号，且禁止民间用黄金、白银买卖交易。 洪武二十二年前后，纸币时贬时升，江西、福建一带二贯纸钞只能换铜钱五百文。 永乐二年，米一石一度值钞一百贯。 永乐五年米一石值钞三十贯。 宣德初年，米价已达到一石值宝钞伍拾贯。 宣德七年，宝钞一贯只值铜钱5文。 正统九年，米价涨到宝钞一百贯，宝钞已不能通行，即使积之市肆，过者不顾。 正因为如此，到了正德年间，朝廷才会废除了大明宝钞。此后，朝廷再未发行大明宝钞。” 信王对此颇有些研究。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的确如此。大明宝钞在发行的过程的确有很多不妥之处，这也是导致大明宝钞最终消亡的原因所在。 不过，从洪武年间存活到正德年间，中间长达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来，大明宝钞能够存在下来，说明大明宝钞也有其存在的理由，不能完全说是恶政。 咱们来分析一下，大明宝钞成功与失败的原因，也许能从中找出一些经验与启发来。” 天启皇帝和信王爷知道董宣武要开始显露真本事了，两人聚精会神地望着董宣武，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这种被皇帝和王爷景仰的感觉，董宣武十分受用。 略留出一点时间给朱由校、朱由检两兄弟俩思考了一会儿，董宣武接着说道：“先说大明宝钞的成功之处。 首先，宝钞印制的成本低。 其次，比起金银和铜钱，宝钞更易于保管、携带和运输。 再次，宝钞上标注了数额，虽然这数额不靠谱，但它的确能避免金银等货币在流通中的磨损。 另外，宝钞也不存在成色的问题，支付时不像金银那样，还需要辨明成色、称重、剪切等手段，方便支付。 不得不说，相比起金银，宝钞的确有其独特的优势。 再说大明宝钞的失败之处，大明宝钞的失败之处，臣以为有三点： 第一，大明宝钞本身没有价值。 宝钞钞面所标注的价值，不过是官府利用国家信誉强行赋予它的。所以，大明宝钞的最终破产，打击的是大明的国家信用，透支了国家信誉。 这也是这些年来，百姓不再肯相信我大明官府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些年来，我们官府的信誉已经几近破产了。 第二，大明宝钞缺乏合理的回收机制。 宝钞不像是铜钱，可以用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说到底它就是一张纸，用久了，一定会破损、破烂。朝廷没有提供宝钞的回收机制，这意味最后收到宝钞的人将最终承受其损失。 从这个层面上看，当初的大明官府，就像是一个只借不还的无良债主。 第三，因为宝钞本身没有价值，这就让朝廷有机会可以无限制印制宝钞，无限制透支国家信用。致使市场上流通的宝钞越来越多，泛滥成灾，贬值极快，引起通货膨胀，逼着百姓不得不放弃它。” 信王眼睛一亮，忽然问道：“董兄，既然已经知道了宝钞的失败经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针对这些问题做出改进，重新再施行宝钞制度？”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章 银元（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章银元董宣武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难，非常难。实不相瞒，宣武当初提出改两为元，铸造银元的想法，其实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恢复宝钞制度。 不过这其中太过凶险，以大明现在的形势，是不可以施行的。” “董爱卿，你总说大明的形势不允许其施行，可是究竟要怎样的形势，才可以施行？”天启皇帝有些忍不住，问道。 董宣武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所谓改两为元，其实是将货币原本可衡量的价值加以虚化。以便于以后货币价值再定位。 所谓铸造银元，其实是取大明宝钞和一般等价物货币的中间状态，用不足额的货币替代足额的货币。 这两种改革，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蕴含着巨大的利益。如果管控不好，不但会打击大明残存的最后一点国家信誉，而且还会让大量底层百姓失去最后一点生活资本，被逼着不得不铤而走险。 信王爷，容宣武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殿下这么急于想要改两为元，铸造银元，无非是想借此机会，从民间搜罗财富，贴补国库。 什么时候朝廷政局稳定了，国库有足够的富余，朝廷也不需要通过改两为元、铸造银元等手段从民间剥夺财富，充实国库之时，时候就到了。就可以改两为元。” 董宣武不敢直接指责天启皇帝，所以只能指责信王爷，虽然他明明知道信王爷其实并不支持皇帝现在就进行改两为元和铸造银元的改革。 信王爷鼓了鼓腮帮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总不能说，那个想要搜刮百姓钱财的人，其实是天启皇帝吧。 “陛下，微臣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董宣武又接着解释道，“虽然现在我大明比前几年情况要好一些，当是整个大明的形势仍旧不容乐观。 小冰河时期并未过去，冬天一年比一年来的得早，来得冷。 这两年，顺天府虽然大力种植高产作物，百姓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但是那仅仅是顺天府这一块地方而已。出了顺天府，陛下请看看，山东、河南、河北、关中、陕西……哪里不是灾害连连，百姓难以果腹？ 陛下不必看别的，只看每年逃灾来到京城的百姓，就知道百姓的生计何其艰难。 这时候，陛下如果下令改两为元，铸造银元，除非陛下能够保证银元与银两之间的足额兑付。否则，最终受损的，绝不是那些官绅富豪，一定是那些最底层的百姓。 那些官绅富豪有权有势，也有足够的方法，不但可以转嫁、避免损失，而且还会从中牟利。 大明的百姓已经够苦了，再承受不住一点点冲击。此时若是贸然施行改两为元，铸造银元，是要出大乱子。” 董宣武苦苦相劝，极力反对天启皇帝以搜刮民财为目的货币改革。 天启皇帝看了信王一眼，信王会意过来，诉苦说道：“去年奢安之乱已平，朝廷已经不再向百姓征收新饷。 可是，无论是辽东，还是四川、贵州，要恢复战乱之后的民生，都需要大量的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各处的灾需要赈济，这些都需要银子。 若不是去年、前年内库有所盈余，而且还有皇家债券借来的银子还暂时可支撑着，朝廷真不知该从何处弄银子。” 董宣武明白过来，难怪天启皇帝这么急于想要铸造银元，完全是被钱逼的啊。 如果能够铸造银元，一枚银元如果顶一两银子的话，银元的银子能有一两的五六成就算不错了。这样一来，银子一出一进，朝廷获利匪浅，如过加上内库的银子，这一连下来弄出个千把万两银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天启皇帝目前的财政难关就算是解决了。 可是这样做是以损害最底层老百姓的利益为前提的。百姓被逼得没有活路，是要起来造反的。 历史上大明并不是亡在女真人的手上，而是亡在农民起义的手中。 “朝廷没有钱，那就发国债。”董宣武果断地说。 “还发国债？这两年我们已经发了近八百万的皇家债券！”信王大惊，“再发国债，只怕会动摇国本！” “才八百万？”董宣武嗤笑一声，“看来陛下、殿下还不知道我大明的富商究竟多有钱。 干脆，今天的国债额度就定在一千万。 放心，大明这个水池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池子里的水干不了。 我可听说，光是山西一地，那些窖藏白银数十万两，数百万两，甚至是上千万两的人，就大有人在。 区区一千万两，即使只放在山西，也不足以将山西池子里的水吸干。 况且，朝廷拿到这笔钱，也不可能像土财主，埋在猪圈里，还是会花出去，这笔钱经过官府这么一流转，还是会回到百姓手中。 所以，陛下、殿下，完全不必担心动摇国本。” 董宣武在劝说天启皇帝继续扩大售卖国债额度的同时，也给晋商上了一点眼药水。 历史上，满清后来之所以能够主掌神器，跟很多晋商卖国求荣，与野猪皮相勾结是分不开的。 这也是为何满清入关后厚待晋商的缘故所在。 经过军统这一两年的努力，董宣武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晋商这些年来与野猪皮相互勾结，倒卖军械、粮草等战略物资，从中谋取重利的证据。 董宣武之所以没有发动对付晋商，完全是因为贵州改土归流的事让他忙得顾不上。一旦有了机会，董宣武非得好好收拾一番这些黑了心肠的卖国贼。 只要朝廷真的发动千万两规模的国债，董宣武就有办法逼着那些黑了心的晋商购买国债。 有了这些国债作为抵押，相信那些黑心商人再卖起国来，心中也会有所忌惮。毕竟，大明若是完了，那他们借给大明的那些银子，也自然也就完了。 董宣非逼着这些人自己把自己绑上大明这辆战车。 大明输了，他们将一无所有。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章 董党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章董党董宣武在皇宫与朱由校、朱由检兄弟俩谈了很久，回到董府已经是黄昏时分。 朝廷虽然给董宣武营造了定武伯府，但当初定武伯府尚未造好，董宣武就出征川黔，所以，李轻盈、白牡丹、翠袖等人还是居住在董府董宣武原本的小院中。 回到家中，董家一大家子人，都正在府中等候他。 如今的董宣武可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已经俨然成为了董家的主心骨。可以这么说，董宣武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董家一族人的兴衰胜亡。董家人族人的命运已经和董宣武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除了董家人外，在董家等董宣武的还有与董家关系极为密切，荣辱与共的几位有身份的老爷子，比如：徐光启徐老爷子，方有执方老爷子，张三丰张大真人，陈老夫子……等人。其中也包括郭、薛、刁三家的家主。 董宣武崛起了，跟他从小玩到大的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也纷纷有了出头之日。 如今，郭振朝因为董宣武的原故，被调入工部，任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专门负责永定河畔那些新兴的工厂，手握实权。 不要小看了正五品的工部郎中，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文官。董宣武虽然已经官居正二品，位极人臣，可那是武职，跟文官的含金量，是没法比的。 董宣武的文官现在仍挂在詹事府，名义上正六品府丞。 除非以后董宣武真的有机会出将入相，转为文臣，否则，武将在太和殿上，永远是没有说话的份的。当然，像上次董宣武大闹太和殿的情况除外，那是皇帝下旨命董宣武上殿对质，才给了董宣武说话的机会。 太和殿上那些敢大声说话的大臣，几乎全都是东华门外唱名之辈。即使魏忠贤魏公公把持内庭，嚣张无比，但在这太和殿上，同样也没有他说话的份。 这就是身份，这就是地位。哪怕董宣武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再高，木匠哥找他商量事，也得私下里跟他谈。不会直接宣董宣武上太和殿，当面奏禀。如果天启皇帝真的这么做了，就等于与天下读书人彻底撕破了脸面。 工部郎中虽说只是正五品的官，但是却是除工部尚书，工部左、右侍郎后的实权人物。董宣武的老爹董舒昌现在也才是凭着董宣武的功绩，混上了吏部考功清吏司正五品的郎中。 正因为如此，不管郭家承认还是不承认，因为郭振朝与董宣武的关系，郭家在别人眼里都是董家天然的盟友。 薛家、和刁家的情况相似。这两家的情况还不如郭家，薛家虽然有钱，但无权，直到了薛荣这里，也是靠这董宣武的缘故，才总算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现在五行卫的后勤基本都是由薛荣负责的。他在兵部也挂了一个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的官职。 日后薛家在朝中的发展是否顺利，就全看董宣武的发展情况了。 至于刁德嗣，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文职，完全成为五行卫的一员，主掌军务统计处，是董宣武最信任的人。他的命运已经跟董宣武牢牢绑在了一起。 他哥哥刁德益，董宣武也帮忙在户部给弄了一个正六品，勉强也能支持起刁家的门面。 随着董宣武势力越来越大，原本围绕在董宣武周围的种种势力自发地结合得越来越紧密。 这次接着董宣武回朝，给董宣武压惊洗尘的机会，这方方面面的主要人物聚在了一起，进行了这么一次有历史意义的会面。 这次会面之后，也正式意味这能与东林党、魏党分庭抗礼的董党走上了历史舞台。 这次会面究竟众人自发的行动，是一种巧合，还是某人刻意的安排，谁也不清楚。 不过，这次会面以后，董宣武将所有的势力整合成了一股绳，并明确的宣布了董党的宗旨，和行事原则，建立起了完善的内部领导、管理、协调机制，最终催生出大明复兴董事会这个划时代的怪物。 这次会面，基本确定了后世明兴党的前身，董党在政治、经济、军事、科研、文化方面的基本方向方针。 最重要的是，这次会面，董宣武提出了一条划时代的建议，那就是在大明皇家科学与技术研究院的基础上，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大明永定皇家书院的计划。并且董宣武还建议，聘请孙承宗为永定书院的首任山长。 虽然董宣武表面上的借口是主要为新兴的工厂以及研究院提供人才，可是稍有见识的人都能意识到，这座综合性书院的建立，会给儒家的统治地位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正因为永定书院的建立，才使得董党与东林党在后来的日子渐行渐远，最终全面决裂。 对于这次会面的重大意义，董宣武事先是丝毫不知情的。不过，在见到众人的那一刻，忽然一个想法在他脑中迸发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这次会面的重要性。 这一次和众人的秘密会议，直到子时才结束。 会议中，很多东西大家都达成了共识，剩下的就只是程序性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董宣武把刁德嗣留下，郭振朝、薛荣两人一见这情况，相视一笑，也留了下来。 这次会议，来的人居然这么齐全，而且没有其他的闲杂、信不过的人等，如果说这些人没有经过挑选，打死董宣武也不相信。 唯一有心机，而且有能力做成此事的，非刁德嗣莫属。所以，董宣武才会在会后将刁德嗣留下。 现在看来，不止是刁德嗣参与了此事，郭振朝、薛荣也有参与。 “老董，别怪老刁，这件事虽然是老刁起的头，但也是我们三人商量后得出的结果。也是听到老董你要回朝，才临时做的决定。 本来我们也想要通知你，可是你在路上，想联系上你并不方便，而且，此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又不宜泄露出去。所以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郭振朝开口解释道。 第十章 影响力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章影响力“咱们现在的力量其实已经不小了，完全不必再顾忌东林党和魏党了。是时候将实力整合成一股绳。” 刁德嗣接过话头，接着说道，“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手中的力量就显得太散，关键时候很难凝聚起来。 就像这次五行卫的五个新营，一举就被东林党、魏党拉拢去了两个营，就连锐金营指挥使吴三桂，也似乎对咱们不太亲近了。 咱们要是早点形成一股势力，东林党、魏党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蚕食咱们的力量？” 张宝转卖粮草、军火等朝廷严控的紧俏物资给女真人，无疑是以肉饲狼。虽然暂时可以获得巨额的利润，供养广宁的兵马，但是等到女真人的兵马强大起来时，最先倒霉的，首当其冲的依然是位于广宁的张宝部。 刁德嗣点头答应，从他说服郭振朝、薛荣开始准备这场会议时，他就料到董宣武一定会对他有所处罚。 “可是，编练那五营新兵的钱，可都是咱们五行卫拿出来的！即使到了现在，那些兵还都是由咱们五行卫养着，凭什么？”刁德嗣愤愤不平地争辩道。 董宣武开口劝说道。 而结果反馈回来的消息几乎将董宣武吓了一大跳。 既然如此，我们损失点钱财，替大明养着这支部队，又有什么关系？” 周东子，张宝的结义兄弟，也是张宝的心腹，曾经受张宝派遣带着一些弟兄来五行卫，学习五行卫新的练兵方法。辽东战事平息后便回到了张宝，并帮助张训练出现在的广宁军，在广宁军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不过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那些曾经在五行卫呆过的人，实际上已经被五行卫深深地影响了。 就比如，水淹七军，英雄末路前的最后辉煌。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未必不是穷凶极恶者的丧心病狂。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而葬身鱼腹？ 可是周东子还在犹豫之中，他不愿意帮助张宝对付五行卫，也不愿意帮助五行卫对付张宝。 “既然这样，事出有因，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以后绝对禁止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那又怎么说得准，如果有一天……”刁德嗣有些不服，低声说道。 周东子不忍看到当初带他出道的大哥泥足深陷，无奈之下，才与董宣武联系，希望借董宣武的影响力，逼张宝停止与女真人的交易。 难道你忘了周东子的事情吗？” 恢弘壮阔的三国，天下群英各展奇谋，争斗不休，留下不知多少脍炽人口的故事。可是有多少人看到，东汉末年数千万人口，因为这些权谋，西晋初年，已经剩下不过几百万人口了。 董宣武明白刁德嗣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是他一时没有想到的，所以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想了想，董宣武又说道：“至于那五营新兵，当初其实与朝廷有默契，本就是给朝廷编练的，朝廷要收回兵权去，理所当然。” 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先斩后奏，组织了这次会议，实际就是这种意志的体现。 “当初我们创建五行卫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大明。这支军队无论在谁手中，我相信，他们的枪口一定只会指向外面，不对对准我们。 周东子认为，上次辽东大战，大明并不是真的把女真人打服了，野猪皮只不过意识到他与五行卫的巨大差距，不过是在卧薪尝胆，并试图建立起一支能够与五行卫一战的火器部队，与董家军再决雌雄。 还好，董宣武这处罚并不算重，只是非常伤脑筋。不过这对已经习惯使用阴谋诡计的刁德嗣而言，还是算不得什么。 要不然，人人各行其事，权宜行事，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这件事顿时引起了董宣武的警觉，当即命令军统密切注意张宝的动向，并派人偷偷与周东子联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张宝的死忠，在三个月前，专程派人偷偷给董宣武送来一封信，信中言辞极为含糊，但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希望董宣武注意一下张宝最近的动向，必要时提醒一下张宝，不要走错路。 但是如果任由这种意志肆意横行，将会开一个非常不好的头。权谋有时候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容易处理，但是如果权谋一旦失去了规矩的控制，将会是一场灾难。 他知道董宣武在担心什么，军统的工作，已经让刁德嗣彻底习惯于从人性的阴暗面去想事情。 老刁，这件事既然是你起的头，那以后如何预防这类事情再次发生，你也得提出一规章制度出来。 须不知董党的成立，如果没有得到皇帝的默许，哪会有如此顺利？而且，关于成立董党这件事，董宣武也没有打算瞒着天启皇帝。 董宣武叹了口气，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他心中很清楚，任何势力一旦成形，都会有他自己的意志。这种意志，不是他一个人能控制、驾驭得了的。 与此同时，董宣武也希望能把周东子拉到自己这一边，使之成为自己的一颗暗子，某些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没有那一天！”董宣武果断地说，“想一想，假如真的有一日，天下大乱，那些原本从我五行卫分离出去的兵马，他们会将枪口对准我们吗？ 张宝居然私下里跟女真人过从颇密，并且私自高价售卖军火给女真人。 可惜，张宝也不知被什么迷住了心眼，根本不肯听周东子的那些话。非但如此，反而渐渐疏远了周东子，渐渐将周东子排挤出了决策层。 且不说我们与他们有着剪不断的关系，也不说士兵心中也有自己的是非判断，单从士兵的切身利益来说，还有谁能提供比我们更好的待遇给他们？ 如果不是皇族有不许参与党争的规定，董宣武甚至打算将信王爷也拉进董党的打算。 正因为这一点，周东子与张宝之间产生了裂痕。 刁德嗣的确很聪明，也能精明，但是在格局上还是显得有些小，总有一股小家子气。就比如这一次密会，刁德嗣并没有请来熊廷弼，显然是对熊廷弼心有芥蒂，担心熊廷弼是皇帝的人。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十一章 春宵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一章春宵不知不觉已经是丑时了，董宣武再没心思跟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说话了。 已经没什么大事要非得今晚交代的了，于是，董宣武连推带赶，总算将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打发走，急匆匆地朝自己房间而去。 这一天真累呀！ 日赶夜赶，好不容易从贵州回到了京城，原指望回到府中，别得都不管，先和老婆们叙一叙相思之苦，开上几炮再说。 到了此时，董宣武哪有什么心思喝酒吃饭？找了个由头，将翠袖、彩蝶打发走，随手关上门，猿臂一展，一手搂住一个，用实际行动对两位妻子表示最诚挚的慰问。 不过，熊廷弼等一干人，董宣武就必须亲自接待。抛开熊家与董家的关系不说，现在熊廷弼的敏感身份，也决定了董宣武必须对他持之以礼。 从熊廷弼在狱中通过董宣武向皇帝投递《陈情书》的那一刻起，熊廷弼与董宣武、天启皇帝的关系就已经确定下来。 董宣武和熊廷弼两人心中其实都很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些话并没有摊明，但是两人都小心地维持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场会直开到半夜子时，开完会，又跟郭振朝、薛荣、刁德嗣哥仨说话说到现在。 也不知道是张三丰那老神棍传给他的双修之法真的管用，还是纯粹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董宣武觉得这辈子比起上一辈子，在那方面的能力可谓是强悍无比。比某鹰要强太多。毕竟，某鹰出名出在手上，而董宣武，不仅仅手厉害，真枪实弹、真抓实干起来，更厉害。 董宣武必须要让木匠皇帝明白，董党所做的一切，对大明、对朱家其实是有利的，至少是所有选择中，最有利的选择。 回到家你，一堆人正等着他，董宣武没料到刁德嗣等人会来这么一手，逼着他将正式成立董党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 这也是为何当初朝廷插手五行卫新编五营时，熊廷弼只是将此事通知了董宣武，并且建议董宣武可将五行卫的老兵借平定川黔之乱的名义调走。 房中的灯还亮着。 谁料到早晨一入城，还未到家就遇上刺客行刺这档子事。各衙门的差官还未应付完，又被木匠皇帝急匆匆地召到宫里去，直到日暮时分才给放出来。 但是不管怎样，熊廷弼身上已经打下了很深的皇帝烙印，他终身也不可能摆脱，除非他真的能像吕布一般，做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否则，他对天启皇帝的忠诚始终要大与对董宣武的友谊。 董宣武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李轻盈和白牡丹正在房中等着他，见董宣武总算回来了，李轻盈“噗嗤”一笑，急忙吩咐翠袖、彩蝶将早就准备好的几碟小菜热好端了上来。 当然，那些纯粹是来溜须拍马官员，董宣武犯不着亲自接待他们。由其他人接待就足够了，反正那些来走门路的官员心中也有底，多半是见不到董宣武的。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可是从入家门到现在，董宣武一直都被大家围着，就连跟两个老婆话都没有说几句，更不要说摸摸手亲热了。 这是因为天启皇帝不允许熊廷弼插手此事，熊廷弼能为董宣武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要不然，京城这边有熊廷弼在，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想把手伸到五行卫中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多时，就将李轻盈、白牡丹两人弄得娇喘吁吁，媚眼如丝……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使熊廷弼在五行卫建立过程中居功甚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郭振朝、薛荣、刁德嗣这次在秘密组织董党的过程中却将熊廷弼瞒在鼓里。 尽管熊廷弼的那封《陈情书》主要的内容还是董宣武为熊廷弼所写，熊廷弼只是稍微修改了一番，润了润色而矣。 一夜荒唐事，不知梅开几度，早晨醒来时，董宣武发现已经是次日巳时近午时时刻。 也就是说，如果天启皇帝与董宣武没有冲突还好，熊廷弼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会对董宣武的事尽心尽力；但是，假若哪一天董宣武与天启皇帝真正发生冲突时，熊廷弼将别无选择，只能站到皇帝的那一边去。 当然董宣武并不认为熊廷弼真不知道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的小动作。这世上没有人真是傻子，熊廷弼之所以表现得好像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不想知道。否则，熊廷弼不可能昨天不来董府。 起来洗了一把脸，董宣武之觉着神明气爽，精神异常的轻松，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疲惫。 从某种意义来说，熊廷弼的身份其实跟马忠的身份差不多，都是天启皇帝在五行卫中布下的一颗制衡董宣武的棋子。只是，马忠有一个监军的身份，而熊廷弼并没有这层身份。 现在，只怕两个老婆都已经睡了，董宣武心中失望不已。 董党不行，这意味着木匠哥要想监管董党，只能暗地里搀沙子。董宣武相信，昨天参加会议的那些人中，一定有天启皇帝布置的眼线。 对于这一点，董宣武并不赞同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的做法。 所以，董宣武认为，董党成立，必须摆放在天启皇帝的眼皮底下。这样，才能让那位敏感的木匠皇帝相信董党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心，并没有想背着朱家捣鬼。 熊廷弼虽然嘴巴臭了点，政治敏感度差了点，不过说到能力、手段，那还真不是盖的，否则，当初他凭什么能震得住整个辽东？ 吃过午饭，来找董宣武的官员络绎不绝。 社会的改良不像后世中一些愤青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现在这个时代，皇权思想在人们心目中，还占有绝对统治性的地位。失去了皇帝的支持，要想做出一点点改变，特别是采用非暴力的方式进行改变，非常艰难。 直到现在，五行卫、董宣武所能取得的那些成就，实际上都基于皇帝的支持，或者默许下才取得的。 董党不像是五行卫，对于五行卫，木匠哥可以直接给五行卫安排监军，来制衡董宣武，监管五行卫的一举一动。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十二章 开诚布公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二章开诚布公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木匠哥的人直接进来，就比如熊廷弼。可以想象，如果熊廷弼这种对董宣武怀有善意的人加入到董党中来，成为决策群之一，那么，木匠哥对董党的疑心会减小很少。 而且，正是因为有熊廷弼的存在，即便董党日后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传到了皇帝的耳中，也多了一条熊廷弼这么一条沟通的途径。 毕竟，熊廷弼也是董党的决策者之一，董党当初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策，熊廷弼也有参与，他清楚其中的原委。这些事情由熊廷弼解释起来，效果远远比董宣武自己解释更有说服力。 熊廷弼果然是熊廷弼，虽然他没有董宣武那样那么多后世的经验与眼光，但是凭着智者的直觉，就判断出董宣武实际上是在挖朱家的墙角，他与皇家的矛盾迟早都会爆发。 宣武非但邀请熊老大人加入新建之大明复兴董事会，还会邀请我恩师孙承宗也加入大明复兴董事会。 可是有一点，老夫以为你应该明白。 不错，宣武也不敢保证日后与皇家就不会发生冲突。如果真的有一天，陛下决心要除掉宣武，那宣武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要急于否定，你放心，老夫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老夫对你的一种感觉。 老夫欠大明皇家的命，老夫还便是了，犯不上搭上子子孙孙。 以前如此，现在你邀请老夫加入你董党，目的也是如此。 “老大人请放心……”董宣武开口刚要解释，熊廷弼却摆摆手，打断了董宣武的话：“宣武啊，对于你，老夫当然是信得过。老夫相信你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我大明，否则，老夫也不会尽心尽力，任由你驱使，为你做事。 当年老夫将兆琏交给你，那么，他的路该怎么走全由他自己决定，老夫绝不会再利用他来对付你，即使以后你与老夫真的成了敌手。” 不过，你想过没有，现在你与陛下之间没有冲突，并不意味着将来你与陛下之间也不会有冲突。 宣武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就不害怕我们要做的事被陛下知道。 董宣武胸中扬起了惊涛骇浪，他以为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小心地将资本主义的那一套引进到大明。他心里很清楚，除非日后朱氏皇族肯妥协，要不然，随着资产阶级力量的增大，封建专制统治迟早会被推翻。 熊廷弼紧盯着董宣武看了半晌，摇头说道：“宣武啊宣武，老夫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不过，现在，我依然邀请熊老大人加入未来的大明复兴党，老大人，你可敢答应？” 话说到如今这地步，董宣武也不好藏着掖着了。 熊廷弼抚须大笑起来，大声说道：“好小子，你既然有这样的胆量，老夫岂会不答应？” 你把老夫等人拉如你组织的董党，等若是将陛下的眼线拉入了董党，董党的一举一动，都将摆在陛下的桌案之上。日后万一你与陛下发生了冲突，你将何以自处？” 如果熊廷弼将他话中的主角董宣武换成资本主义，那么，他的判断几乎是完美无缺了。 董宣武抬起头来直视着熊廷弼，眼中熠熠生辉：“熊老大人，宣武能够保证的，只有董宣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大明万千百姓的福祗，绝不是为了我董宣武个人的利益。 昨天夜里，董宣武之所以跟郭振朝、薛荣、刁德嗣三人谈了那么久，很大程度上是想说服三人同意自己的意见，把熊廷弼也纳入到董党中来。 而且，老夫几乎可以断言，虽然老夫并不知道宣武你想做什么，你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是错，但是，终有一天，你与皇家一定会起冲突。” 你对当今陛下点头俯腰，并不是源于你对皇族的忠诚，而是你想利用皇族对你的信任，达成你的目的。 你不必解释，老夫看人看了这么多年，虽然说不上是慧眼如烛，但也八九不离十。 沉默了一下，熊廷弼说道：“宣武，你当初对老夫有相救之恩，犬子廷弼能有今日的成就，也与你的成全是分不开的。 熊廷弼说到这里，笑了几声，摇摇头：“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抑或有一天，皇族忘记了太祖皇帝开国之时的初衷，忘记朱家是因为受万千百姓的拥戴，才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以为自己身份尊贵而鱼肉百姓，为所欲为，我董宣武也同样绝不会视而不见。 所谓君恩重似海，老夫这条命是陛下给的，如果加入董党，那董党中的一切，老夫绝不会对陛下做任何隐瞒。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相反，遮遮掩掩，让彼此猜来猜去，君臣之间有了疑忌、隔阂，宣武认为反倒会更危险。 但是陛下呢？你真的忠于陛下，永远也不会背叛陛下吗？如果有一天，陛下也连发十二道金牌，你将如何自处，你会像岳武穆那样，束手待毙吗？ 今天董宣武原本打算，假如熊廷弼没有来找他，他也打算去一趟熊府，找熊廷弼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此事。如今听说熊廷弼来了，董宣武急忙把熊廷弼请到了书房商谈。 “宣武，你打算请老夫也加入董党，并且成为大明复兴董事会？”熊廷弼眼中满是惊讶。 当然，如果哪一天，你被老夫发现你果真是打算对皇家不利，无论你对老夫，对熊家有怎样的恩惠，老夫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老夫相信，既然你敢这么做，就一定没存有对皇上、对大明不利的想法。 说到此处，熊廷弼盯着董宣武说道：“如果真的那一天，宣武，老夫希望你能看在老夫为五行卫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不要牵扯到兆琏。 观你所做所为，你忠于大明，老夫是相信的。但是如果说你忠于某个人，呵呵呵呵……” 宣武，你不必担心老夫会将今日你我的谈话告诉陛下，出了这门，老夫会将所说的一切话都忘记。 熊老经略，以为如何？” 董宣武笑了起来：“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于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担心？ 说到了这里，熊廷弼闭上了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老夫只希望，在老夫的有生之年，永远不要看到那一天。 否则，对上你，即使是皇家，同样也是败多胜少！ 第十三章政（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三章新政送走熊廷弼时天空中已经洋洋洒洒下起了雪来。 春雪兆丰年，但是董宣武却高兴不起来。 时近二月，应该是燕飞柳青的季节，但北京城中依然看不到一点绿色，这意味着天启六年这一年同样也将是一个大灾之年。 虽然经过了这好几年的努力，高产作物的推广，成绩依然并不理想。 顺天府的百姓已经基本接受了这些高产作物，也因为此，顺天府的百姓基本也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高产作物在其他州县的推广却十分艰难。除了少数富户种植作为一种菜肴，其他百姓却不为所动。 这其中，有既得利益者刻意的阻挠，也因为百姓不了解这些新的高产作物，不敢种植。 一般的百姓，吃饭活命全都靠那一亩三分地。虽然如今年年收成不好，当总归能收回来一些，交完田祖和朝廷的税赋后，虽然剩下的不多，填不饱肚子，但掺杂上些野菜，至少也能保证一家人不被饿死。 如果改种那些新的高产作物，不说从官府购买种子要一大笔钱，那些贫苦百姓根本拿不出来，而且，一年下来万一没了收成，那来年一家人就要活活饿死。 所以，任凭官府将高产作物吹得天花乱坠，百姓们根本不为所动。 世上哪有亩产一两千斤的作物，骗鬼去。 官府的话，往往要从相反的方向去理解，才能得到正确答案。官府若是肯说实话，母猪也要上树了。 这是老百姓们千百年来总结经验与教训，形成的最朴素的真理。 望着飘飘洒洒的漫天大雪，董宣武长叹了一口气。 整整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这些新的高产作物依然在大明这块土地上没有推广开来，要这个遍地贪官污吏的官府为百姓做一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啊？ 董宣武不相信，他在顺天府做过的事情，其他的州县就不能依样画葫芦，执行不来。 唯一的解释只有两点：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对百姓的漠视与不做为。 这次回京的路上，那些官员对于推广高产农作物的态度让董宣武十分惊讶。 那些高产作物的种子，所有的费用，包括运往各地的路费，都是由皇帝内库补贴的，根本不用百姓花一文钱，可是出了顺天府，百姓们想要种植这些作物，居然还是要花大价钱购买。 董宣武记得，这些高产作物真正在华夏大地推广开来，还是在清朝。正是由于这些高产作物的大举推广，大清的人口才会急剧地膨胀，达到了后世的四亿多人。 董宣武不相信，大清能做到的事情，放在大明反而就做不来。 难道在这片华夏的土地上，每隔数百年，就必须要用鲜血清洗一遍，才能暂时压制住那些官员的贪婪与冷漠么？难道那些官员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肆意妄为，最终也将给他们自己也带来灭门之灾？ “不能再等了！必须要以强硬的手段逼那些官员为百姓做些事情。否则，一旦再有什么战乱，弄不好天下还是会风云四起。” 董宣武自言自语，一种紧迫感在心头升起。原本他以为他在顺天府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其他州县稍微用点心，这些作物自然就会渐渐推广开来，缓解小冰河时期大自然灾害造成的农作物大规模减产危机。 可是，现在董宣武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大明地方官员，已经烂透了。如果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非但不会主动去做事，还会尽可能从中捣乱。 这让董宣武突然感觉到，东林党与魏党之间现在激烈的冲突，未必是不可以接受的，至少它在事实上解决掉了一批或者肆意妄为，或者尸位素餐的大明官员。 “好吧，既然东林党、魏党他们只顾着自己的争斗，全然不把国计民生放在心头，那么，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吧！” 董宣武当即召集董党中相关的官员开会，制定对策。 商讨、准备了两三天的工夫，分别由三位董党官员先后将三道奏章递上朝堂。 这三道奏折分别是：《请开国债以填补国用奏章》、《请重修各地水利奏章》、《请大力推广高产作物奏章》。 《请开国债以填补国用奏章》，这份奏章完全是在拍皇家的马屁，也为另外两份奏章做好了铺垫。 国库现在空虚，没有多少银子，这事谁都知道。要办事，少了银子无论是不行的。所以，董宣武决定首先要解决钱的问题。 之前接连两年的皇家债券办得十分成功，筹集到了近千万两银子。这笔钱，由于是以皇家的名义借的，自然是调拨内库，由皇帝亲自掌管。要动用这笔银子，必须要经过皇帝点头才行。 这让朝中很多大臣不满，而且嫉妒，早已经有人发出声音，要发行国债，以国债代替皇家债券。 而皇帝方面，早已经被董宣武说动，也想要扩大借债的规模。 只是当初为了借得那一千多万两银子，掌握在皇家手中的关税、矿税都已经被抵押出去了。要继续借债扩大规模，就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商税、农税……等上面。 而这些税种的收入是直接入国库的，不可能作为皇家债券的抵押。所以，要想扩大借债规模，就必须要以朝廷的名义开国债。 不过这话却万万不能由皇家说出口，要不然，一个与民争利的大帽子扣下来，当今皇帝立刻就会成为桀纣之君，恐怕要与隋炀帝齐名了。 董宣武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首先提交了《请开国债以填补国用奏章》。 这份奏章是由老爷子董舒昌亲自出手，联名郭、薛等五六个有实力的家族，建议朝廷效法皇家债券的成功例子，每年以当年的农税和商税为抵押，向天下富商借两千万两银子。 两千万两银子，比当初董宣武对木匠皇帝说的更多出了一千万两。不过，朝廷完全不必担心这两千万两银子借不到，因为在这份奏章中，老爷子董舒昌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成立专门的商团进行包销。 第十三章政（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三章新政所谓包销，就是由专门的商团负责销售这些国债，如果销售不出去，那么没有被销售出去的部分国债将会由商团一力承担。 这样，朝廷就完全不用担心国债的销售问题。 当然，商团的运营也是有成本的，所以会收取一定的费用，董舒昌在奏章中承诺，董家与几个家族成立的商团，可按总国债的金额的三分来收取费用，也就是每卖出一百万两的债券，商团收取三万两白银。 那么两千万两的国债，这意味着商团足足可以向朝廷收取六十万两白眼。 六十万两呀，董宣武未出现前，董家的总家产也就只有六七十万两白银。 这两年，在董宣武的照顾和帮助下，董家投资了多家工厂，董家的生意因此而急剧膨胀，利润直线上升，现在家产才勉强达到两百三十多万两。当然，这是不计算董宣武的资产在内。 董宣武几乎在所有的新兴工厂中都或多或少有股分，算起来他个人的资产恐怕早就超过了董家的总家产了。 这还是董宣武将其中不少投资，直接转到了五行卫名下的缘故。 至于五行卫的投资，不说资产总额，单单每年的收益便足足有近两百万两之巨。这还不算贵州部分的企业，相信贵州那边发展起来，其利润也绝不会低于京师这边。 正因为财大气粗，董家联合其他几大家族以及五行卫的投资管理部门，才敢说出包销两千万两国债的大话出来。 这份奏章一报到朝廷，顿时震惊了朝廷。 大明缺钱缺得厉害，大臣们一个个像是饿极了的猫，见到银子就两眼放光。现在突然有人说愿意以朝廷商税、农税为抵押，借给朝廷这么一大笔银子，谁会不同意？谁要是不同意，那简直是与朝廷上下所有官员做对呀！ 内阁大臣不敢耽搁，立刻送往紫禁城中。 “董家、郭家、薛家、徐家、胡家……这些家族，还有五行卫，真的有这么大的财力，能拿得出两千万两这么一大笔巨款？” 魏忠贤接到这一份奏章，心中不由的一愣。不过，旋即瘪了瘪嘴，暗道：“管他呢，反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日后就算是朝廷还不起，吃亏、倾家荡产的也是这帮子不开眼的家伙，关咱家何事？ 由他去吧！” 想到这里，魏忠贤也没有难为这封奏折，直接送到了天启皇帝的桌案上面。 董宣武早已经通过信王跟天启皇帝通过气，告诉他会有这封奏折，天启皇帝正等着这份奏折。 饶是如此，当他看到奏折上两千万银子国债时，天启皇帝还是吓了一大跳。 天启皇帝原以为，能借到一千万两银子已经顶天了，没想到，董宣武一下子就答应借两千万两。两千万两银子如果到手，能做多少的事情啊。 要知道，大明以前每年的税收收入，也才五六百万两。这两年因为永定河畔大量的企业涌现，导致顺天府的商税大增，每年也才多出一两百万两而已。 当然，五六百两的税收是指押解到京城国库的税收，而不是指大明全部的税收。 大明的地方官员在税收收上来后，会直接扣除来年的用度，然后剩下的才会上解朝廷。这当中，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董宣武怂恿皇帝发行国债，也有借发行国债之机，趁机埋下监管地方官员的一颗种子，以便日后大举整顿各地吏治。 因为既然大明是以商税和农税为抵押，那么必定要成立相应机构来监管商税和农税。董宣武认为，天启皇帝最有可能会让信王来监管这一块。而作为承销的商团，往里面插入一些自己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天启皇帝当然没有想到董宣武的布置如此深远，在接到这份奏折后，基本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这份奏折被批下来，以董家为首的董党各方势力立刻行动起来，正式成立了大明复兴董事会，董党第一次以大明复兴会的名义走上世界的舞台。 在筹备大明复兴会的同时，第二封奏折《请重修各地水利奏章》由徐光启呈递给了朝廷。 徐光启本就是数学、天文、历法、水利等方面的专家，颇具声望。 万历三十五年，他与利玛窦合作翻译《几何原本》并刻印刊行。 翻译完毕《几何原本》后，万历三十六年，徐光启根据利玛窦口述翻译了《测量法义》一书。 后徐光启又将《测量法义》与《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相互参照，整理编撰了《测量异同》，作《勾股义》一书，探讨商高定理。 在此期间，徐光启还开辟双园、农庄别墅，进行农作物引种、耕作试验，作有《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和《代园种竹图说》等书。 万历三十八年，徐光启回到北京，因钦天监推算日食不准，他与传教士合作研究天文仪器，并撰写了《简平仪说》《平浑图说》《日晷图说》和《夜晷图说》。 万历四十年，徐光启向耶稣会教士熊三拔学习西方水利，合译《泰西水法》6卷。 万历四十一年初冬，因与朝中一些大臣政见不合，徐光启告病去职来到天津。 他在房山、涞水两县开渠种稻，进行各种农业实验，先后撰写了《宜垦令》《农书草稿》《北耕录》等书，为《农政全书》的编写打下了基础。 天启四年，徐光启擢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编撰了《农政全书》。他同毕方济一起合译了《灵言蠡勺》。 这样一位备受人尊崇的专业人士，提出来要重修水利，减少农业灾害的损失主张，自然备受人关注。 况且，自从万历皇帝晏驾之后，直到天启六年，长达六年的时间，朝廷虽然连连都有拨付银子维修水利工程，但是谁都知道，这些银子早被那些贪官污吏早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六年间，大明官府竟然没有修一里的水利工程。 唯一做得好一点的是贵州，那还是董宣平定贵州后，利用民间的实力做了一些事情，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官府的功劳。 第十三章政（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三章新政现在，徐光启提出要兴修水利，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满朝大臣留名青史的好时机。尤其是大明的首期国债有了保障的情况下，国库将不再缺银子，借着兴修水利，让上下官员捞点福利，这也是应有之利。 只不过，徐光启在奏折中，要求重开河道监，这是什么意思？这姓徐的是不是天天跟洋和尚混在一起，被弄坏了脑袋？河道监是恶政，这早已经有了定论，徐光启旧事重提，究竟有几个意思？ 而且，这次全国范围内大修水利，徐光启还反对使用免费的徭役，要求趁着灾荒之际，充分利用流民和当地百姓的空余劳动力，给他们工钱，让他们为朝廷出利，同时也解决了他们生存问题。 在分析了各地的现状和推广失败的原因后，奏章严厉的谴责了各地地方官员的贪婪和不做为，并且指出，民以食为天，如果大明再不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不能让百姓避免挨饿，那么，大明天下很可能会像汉末那样大乱，重履唐末农民起义的旧辙。 天启皇帝对各地推广高产作物的状况也很不满，而且董宣武早已经跟他通过气，天启皇帝知道有这么一封奏折的存在。 有必要这么做吗？千百年来，官家使用民夫，什么时候给过银子？能给顿饱饭吃，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如果连续三年，某地的官员因为同样这个原因，被评为下等，将被无条件被革职，并且十年内不得启用。 醒悟过来的群臣顿时沸腾起来，一时间朝廷上，弹劾与争吵之声响成了一片，几乎每天，群臣都在太和殿中为此争吵不休。朝臣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这上面来。 因为群臣们很清楚，历朝历代，治理河道向来是一笔大银子，看现在的情形，每年至少也得有几百万两。如果让朝廷把这笔银子从地方官府预算中划拨出去，不再由地方官员们做主，那他们日后就只能看着人家吃肉，自己连汤都没得喝。 如果说河道监的成立只是为了防止官员们的吃相太过难看，那么，徐光启这一份奏折，简直就是要掀桌子砸碗了，让大家都没得吃了。 有的作者甚至直接指出：“保护不了贫民的官府，同样也不可能保护好士绅！今日的贪婪，就是来日的报应，烈火一旦燃起，天地同毁，玉石同焚。” 这封奏折是由薛荣所上，因为一直一来，他还都监管永定皇庄，永定皇庄现在在整个顺天府富得流油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由薛荣来上这份奏折最为合适。 所以提高粮食产量，解决粮食问题，已经成为大明刻不容缓的重要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徐光启的主意似乎也挺不错。反正给不给百姓工钱，给多少工钱，还不是朝廷官员一句话说了算，只要能利用这个借口要下银子，大家岂不是都生财有道了。 为了此事，东林党与魏党官员甚至并未在此事上彼此挑刺，枪口一致对准了徐光启等人。 奏折首先对大明年年的大灾表示了深刻的关切与忧虑。接着又对除顺天府外各地的高产农作物的推广情况做了概述，并对目前的情况表示十分失望。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河道水利的建设也将一改以前由官府主导、全权负责的方法，转而通过一种叫“投标”的方式，交由专门的商团负责。负责建设的商人和河道监的官员将共同对个种河道水利工程的质量负责。 既然如此，那河道监的成立，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焦点则被引到了河道水利工程，是否可以交到商团手中。 如此这般，这样的批红意见，天启皇帝足足批了十多条，处处都是针对那些地方官员的贪腐和不作为。当然，这些意见，其实是董宣武等人早已经讨论好的，只是借皇帝之手，公诸于众。 于是，这一条条建议，迅速被朝廷上下落实到位，逼着各地官员不得不认真的推广起各种高产作物。董宣武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果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正当群臣群情激昂，群起而攻之时，徐光启又上了一份奏折，是对前者的补充，建议朝廷虽开河道监，但不宜再用太监，而应改用文官监督水利建设，以天子免落人以“任用私人”的口实。 这一切早已经在董宣武的意料之中，趁着这个机会，董宣武推出了第三封奏折，也是他最看重的奏折《请大力推广高产作物奏章》。 最后，奏章要求朝廷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大力推广高产作物，并对那些看着百姓忍饥挨饿，流落四方，却麻木不仁，不肯推广高产作物，甚至以此谋利，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员进行重处。 冲着这一点，徐光启的这条建议，忍了。 至于水利工程的质量出了问题，那身为监管部门河道监的官员，如果说不负点责任，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此时，谁要敢为那些贪官污吏说话，无疑将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将为千夫所指。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说皇帝朱批有何不妥？ 不过，重开河道监是绝不能接受的，这不是对大明士绅人格赤果果的侮辱么？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长此以往，将会使得道德不伦，斯文扫地。 顿时整个内阁，整个朝野都震惊了，这时候，群臣才意识到，天启皇帝打算利用高产作物的推广，大做文章。 这封奏折虽然措辞严厉，但在朝廷上下正为水利建设改革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却没有得到众大臣该有的重视，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什么波澜，只被当做一本普通的弹劾地方官员的折子，送到了天启皇帝面前。 这么一来，众臣顿时哑口无言了，监视官员与君子那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过，监管唯利是图的商人，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这时候，群臣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在董宣武的安排下《大明周刊》《大明工商》《大明文谈周报》……等十多份颇具影响的报刊上，已经处处都写满了指责大明各地官员不作为、怠政、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愿推广高产作的文章。 天启皇帝看到这封奏折，立刻批红，命令吏部日后各地官员的考核，将会与高产作物的推广联系起来。如果大明各州县中，不因战乱等缘故，有百姓饿死或者被迫流落他地，当年该州县官员不的评为中等或者中等以上。 第十四章 醉酒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四章醉酒见《请大力推广高产作物奏章》果然收到了效果，董党当即放弃了要求河道水利建设改由商团投标参与，主导建设的要求。 但董党各官员仍然要求朝廷务必设立河道监，河道监官员无论是派文官也好，派太监也好，必须要对朝廷参与的水利工程质量负责。 也就是说，朝廷所建的水利工程质量如果出了问题，个州县的官员也许没有事，但对应的河道监主官只能以死谢罪。 以前侦查大队的战士们安全保护工作虽然做得不错，但是说到底他们还是战士，并不是真正的保镖，他们的训练主要是如何面对处理战场上的突发事件，完成任务，在城市中保护某个人，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专长。 董党做出这么一个大让步，朝堂众臣不好再争论下去。毕竟，同意成立河道监，并接受河道监的监管，虽然难受一点，但是各地官员毕竟多多少少还能吃点肉。 这是怎么回事？ 粮食生产是国家稳定之本，从目前的情况看，《请大力推广高产作物奏章》出来之后，京城附近各州县地方反馈回来的情况十分良好。 “吃干抹净不打算承认？你自己昨夜做的事，你会不知道么？你说，你让人家黄花大闺女以后该怎么办？” 东林党之所以与魏党闹到如今这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一方面是因为东林党人太“独”，恨不能将所有权力都把握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阉太不懂官场规矩，处处下黑手，逼得东林党人退无可退。 大明的水利工程建设在中断了将近六年多以后，终于再次大举拉开了序幕。 还有，昨天跟老婆翻云覆雨，怎么想起来，似乎跟以前的滋味有些不同。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董宣武是有名的二愣子，不要命的家活，真要把他给逼急，他真的能掀掉桌子，让大家都没得吃。 董党成立以后，一举上了三个关系国计民生的奏章，都获得了朝堂的批准，并且都在有序不紊的进行中，这无疑给董党赢来了巨大的声望。虽然在朝堂的关键职位上，董党是无法与东林党、魏党相提并论，但也基本上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回来这么久，董宣武一直都在忙碌中，如今总算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可以轻松一下，郭振朝二话没说，一定要拉着董宣武和一些以前的兄弟好好聚一聚。 他记得昨夜他明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怎么这里……竟然是客房？ 好久没有玩得如此尽兴了，董宣武被送回董府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惊叫身中，一把抱住李轻盈，把她按倒在床上…… hat？什么？哪尼？ 只要大明的元气恢复过来，那时候就算野猪皮真的再跳出来搞事，估计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花。 处理好这些事情，时间已经到了二月中，董宣武轻吐了一口气。 鉴于各地河堤工程早已年久失修，朝廷预计在天启六年会拨出五百多万两银子，对黄河、长江及淮河的河堤进行修缮、加固，并视地形建立起若干水库，以减少洪涝、干旱灾害所带来损失。 正因为如此，当朝堂传出《请重修各地水利奏章》的幕后主使实际是董宣武时，众人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反对的声音。 各地官员纷纷到顺天府请那些种植高产作物经验丰富的老农回去指导百姓种植，并且提出了许多保障、奖励措施诱导百姓种植。 新成立的河道监归属到工部门下，以工部侍郎徐光启为河道监主官，主持整个大明的河道水利建设。另外各省、州、县都将设立相应的主官，以监督水利工程的质量和水利银两的用度和用途。 如果再争论下去，万一董宣武闹出出什么幺蛾子，一拍两散。 现在换了灰公公这些专业人士，董宣武基本不需要对自己的安全担忧。 如今，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魏党，并不想得罪他，与他直接发生矛盾。 毕竟，现在大明不过一亿人口，比起清朝的四亿多人口，后世的十四亿差得很远。粮食生产其实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大明之前的党争虽然十分厉害，但是很少有官员真正对政敌下死手，非得赶狗入穷巷不可。 日上三竿，董宣武醒来，忽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乎，徐光启的《请重修各地水利奏章》就这么通过了。 上次自从出了刺杀案后，木匠皇帝对董宣武的安全问题特别关心，特别派出灰公公等一些大内高手贴身保护董宣武，董宣武的安全级别顿时提高了几个级别。 在这段时间，董党的情况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 当大家知道《请重修各地水利奏章》名义上是由徐光启提出来的，但实际上是董宣武的手笔，众臣吓了一大跳。 掀开锦被，董宣武清楚地看到床单上一片红云。 算来算去，老婆的月事也不该是这几日啊！ “舒服啊！只是，我怎么还会在这里？”董宣武抬头问道，却发现李轻盈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董宣武有皇帝在背后支持，手中更有五行卫，现在又有贵州一省握在手中，而且还纠集了一批人，成立了大明复兴会，也就是董党，气候已成，就算有人想要将他怎么样，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董党破空而出，俨然成为了朝中的第三势力，无论董党倒向东林党还是魏党，都是对另一方致命的打击，所以，两党人员停止了弹劾，也算是卖董宣武一个人情。 “怎么样，昨天睡得还舒服？”正当董宣武疑惑间，李轻盈的声音传了过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董党初建，烧上三把火也是自然的事。官场上的事情，官官相护，你给我三分薄面，我也会给你留一条活路，一般很少人会将事情做死。 可以肯定，今年大明高产作物的种植面积一定有一个很大的提高。只要这几年大明不出什么乱子，随着高产农作物的推广，大明的粮食问题终将会被解决。大明的元气，会慢慢逐渐恢复过来。 第十五章 平妻 那那昨夜之人是谁难道是翠袖 虽说董宣武早就答应过翠袖要娶她过门，但是现在翠袖年纪尚小，才刚满十六岁，太早经历人事，对她的心并不利。 而且万一有了孩子，她子没有完长开，也是件极为危险的问题。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可不能跟后世相比，女人生孩子，特别是子没有长熟的女孩生孩子更加危险，每年因此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也罢，如果真的是翠袖，既然做了，就索把翠袖收入房中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不会是彩蝶吧，虽说彩蝶那丫头长得也不错，不过董宣武早说过会放她出去嫁人，而且，周通那憨货似乎也对彩蝶那丫头有些想法，如果真的是她，董宣武真不知这张脸该往哪里搁。 或者，是房中其他的丫头除了翠袖与彩蝶，董宣武这院子中还有两个丫头。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酒后乱啊，这句话果真是没有说错。 事已经发了，现在只能想想解决的办法了。 董宣武定了定神来，问道“好娘子，昨天我被那几个兄弟灌得酩酊大醉，模糊中就记得回到家中，与娘子你行了那周公之礼，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错了，以后我绝不会再喝这么多酒。 不过，你也要让我知道，昨夜若不是你，究竟是谁呀” “是谁你真不记得”李轻盈盯着董宣武问道。 “真不知道，若是知道，为夫又何必问娘子你呢”董宣武满脸无辜，“再说，出了这种事，以娘子你的宽宏大量，总不会不让我把她娶进门来吧 即使她不愿意，也可以赔她许多银子，为她准备一个好前程，这些也不是我做不到的。我又何必向娘子说谎” 李轻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普通的丫鬟，你这样处理也就罢了。轻盈嫁入董家也有一年有余了，可惜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帮夫君娶些妾室，为董家留后，也是jiàn)妾该尽之责。 只是，这个人，你不该动她，很难善后啊“ 董宣武心中一突，听李轻盈这么说，显然昨夜之人并非府中丫环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此人，还很有地位。 难道是 董宣武心中忽然想起一人，顿时老脸一红，心中暗道“没那么巧吧如果真的是她，那这件事还真的很难处理，我以后也真的没脸见人了” 李轻盈白了董宣武一眼，说道“你想到了不错，就是她，孙府的孙小倩，你老师的孙女。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也怪我，昨天夜里跟二叔夫人说话，回来晚了些，孙姑娘也正巧借宿书房。而你又恰巧唉” 李轻盈愁眉不展，长长叹了一口气。 “啊”没想到真的是孙小倩，董宣武心中发了愁。 这个时代的女子可跟后世大不相同，后世的女孩，贞洁观念早已经淡了，跟几个男人滚过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个时期，礼教思想对女子的束缚还是很严重，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讲究三贞九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 孙小倩又是孙家的嫡系孙女，孙家乃是儒门名家，家教严格，断不会让门楣受半点玷污。 就比如海瑞杀女注1之事，在董宣武看来，只会觉着海瑞这人心太狠，对自己五岁的女儿也下此毒手；不过，在当时的人看来，却是彰显海家门风的一桩美谈。 这事如果传扬出去，除非孙小倩嫁入董门，否则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问题是，董宣武想要把孙小倩娶进门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董宣武已经娶李轻盈为妻，而孙家为名门望族，顾及到孙家的体面，孙家的嫡孙女绝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妾室。 这意味着，除非董宣武绣了李轻盈，改而迎娶孙小倩，否则，这门亲事，孙家很难答应。 孙家嫡系的孙女嫁入董府做妾室，那岂不是说孙家的地位要低董家一头孙家要巴结董家这对孙家声誉的影响非常之大。根据董宣武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孙家只怕宁可让孙小倩自杀，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而董宣武与李轻盈鹣鲽深，董宣武怎肯抛弃李轻盈坐那负心的汉子就算李轻盈愿意舍弃自己的份，董宣武也绝不会答应。 “如今之计，妾以为，夫君只能将小倩妹妹也娶了。不然，小倩妹妹她真的会死的”李轻盈叹了口气说道。 董宣武摇了摇头“如果能娶了小倩姑娘，当然是好，也不知是董某几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孙家肯么事关孙家的门楣与名声，就算老师肯，孙家其他人只怕也不会同意。” “平妻，给小倩姑娘一个平妻名份如何”李轻盈开口说道。 平妻，在大明从法律意义伤说，还没有像后世那样与正室同样的地位，严格意义上来说，依然属于妾室的一种。 只是在民间，人们对平妻的看法，是仅次于正妻的妾室，地位高于其他所有妾室，而低于原配正室。 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乾隆后期，平妻才被法定为适应于兼祧婚制的另娶妻子的称谓。正妻与平妻之间相当于堂妯娌的关系。直到道光末年，才正式将一位以上的正妻称为平妻。 立孙小倩为平妻，也是无奈之中的一个办法，可是，孙家可以接受吗 “可不可以接受，就看夫君怎么做了”李轻盈嫣然一笑，“如果当今天子肯赐婚，那么，无论是孙家，还是董家，都是极大的荣耀与恩典，妾以为，孙家应该不会再反对吧” 话虽这么说，李轻盈轻微地现出一丝苦涩。 世上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与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相公呢 可是，李轻盈毕竟是个贤惠的妻子，她知道，这件事会给董宣武带来多么不好的影响，而且，孙小倩也是她的闺蜜，她也不愿看到孙小倩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 至于孙小倩自己愿不愿意，李轻盈和董宣武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小倩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李轻盈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若是孙小倩不愿意，昨晚的事，以孙小倩的聪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摆脱开来。 都是女人家，李轻盈又怎会真不知孙小倩对自家的相公已经心暗动了 注1据说，有一天，海瑞看见他五岁的女儿吃某仆人给的一个糕饼，就训斥女儿说“女子哪能随便接受男仆的糕饼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如果能饿死，才算我的女儿” 海瑞的小女儿因此此吓得啼哭不止，不喝也不吃，家里人怎么哄她劝她也没有用，七天之后终于饿死了。 笔者想问，五岁的女孩真能做到这一点吗海瑞虽然可敬，但就这件事来说，未免太狠、太自私了点。 第十六章 怀春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六章怀春对啊！请皇帝赐婚，这方法既能保全孙家的体面，又彰显了荣耀，孙家没有理由不同意。 董宣武眼睛一亮，猛地一拍额头，这个法子，他怎么就没想到？ 好一位贤惠的妻子，难怪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站着一位伟大的女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啊！ 董宣武心中暖以涌动，伸出猿臂，情不自禁地一把揽住李轻盈，轻声在她耳边呢语：“轻盈，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我的幸福，就是和你温暖的过一辈子。 我给你的爱比一天还短，我欠你的爱却比一生还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生生世世都能够与你相逢相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海誓山盟，长相厮守……” 句句情话如蜜糖一般，让李轻盈浑身颤栗、发软。 李轻盈闭上眼睛，把脑袋深深扎入董宣武的怀中，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书房中，孙小倩随手拿着书架上的一本古书看着，但却一个字也没没有看进眼中。 “不知道轻盈姐姐跟他谈得怎么样，他会不会不认账？如果他真的不认账，要做那负心郎，我便死给他看！” 孙小倩怔怔地想着。 初见他时，孙小倩的印象其实并不好。 可是不知为何，那个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吸引着她，让她不知不觉地向这个男人靠过去。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偷偷地看他。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只可惜，相见恨晚，当孙小倩得知那个男人深深地喜欢着轻盈姐姐时，她的心似乎被天狗狠狠地咬了一口，又好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心痛无比，同时，胸中空荡荡无处着落。 轻盈姐姐是她最好的闺蜜，她是不会跟轻盈姐姐抢男人的。多少个孤枕难眠之夜，孙小倩泪眼空对月，想要忘掉那人，但却偏偏越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多少次，孙小倩认为李清照便是她的前世，否则她写的那些词怎会那般贴切？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多少次在梦中，孙小倩恨自己没有勇气，也许，她再大胆一些，事情就完全是两样了。她也不用再承受那无穷无尽的相思之苦。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总喜欢来找轻盈姐姐。总希望能在不经意见能多见他一面。 于是，才有了昨天的事情…… 昨夜的那一幕一幕，就宛如刚刚发生般，不断在孙小倩的脑中回放。 那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她，令她心颤，浑身酥软。她明明知道那时的他神智不清，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应该发生，可是不知为何，她完全没有办法推开他，反而对将要发生的一切甚至有些期待，有些兴奋。 不知羞耻，这不是一个好女人该做的事！ 孙小倩不停地对自己这么说，想要抵抗，阻拦他进一步的行动。可是，一股热浪在她心头燃烧，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孙小倩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她那微弱的抵抗，更像是一种迎合与鼓励。 这个画面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熟悉。 难道这就是孽缘？忽然，一个古怪的想法在她心头升起。 如果真的是孽缘，那就让它来吧！如果真是一场错误，那也是明天的事。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再说，明天的事，谁又能真能说得准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也许正是事情的一丝转机。 毕竟，按照正常情况，她与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一块来。 终于，孙小倩放弃，彻底投入到那灵与灵想接触的欢愉与颤栗中去。 想到这里，孙小倩耳红面燥：“我是不是是一个很嬴荡的女人？我是不是是一个很下贱的女人？我竟然勾引了有妇之夫……” 前几天，董宣武曾经多次拜访过恩师孙承宗，想要劝说孙承宗能够加入大明复兴会。可是孙承宗拒绝了。 孙承宗如果真的肯加入大明复兴会，那对董党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董党必定会声威大振。 可是，这可能吗？ 这件事，董宣武太想当然了，没有考虑过这个时代儒臣的特殊性。 孙承宗拒绝加入大明复兴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是公认的东林党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起东林党而加入大明复兴会。虽然，东林党的很多做法让他感到很失望，也很不满。 这个时代的人，不像后世，处处都充满了出卖与背叛，在这个时代，除了一些无耻之辈，一般的孺子，都十分看重自己的节操，对忠诚看得往往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熊廷弼如此，孙承宗也是如此。 孙承宗并不是一个喜欢争权夺利的人，这数十年来的朝堂争斗，也让他感到十分厌倦。所以，他才会在东林党与魏党斗得水火不相容时，毅然退出朝堂争斗，告老致仕，退出了朝堂。 否则，以孙承宗今年才六十出头的年纪，身体也还很健壮，又有天启皇帝的信任与支持，只要再坚持几年，成为大明首辅，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可是这种情况下，孙承宗都放弃了。 到了孙承宗这个年纪，许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心中早已经没有什么争斗的念头。试问，以这样的性格，即使孙承宗不是东林党中的大佬，他又怎么可能再加入大明复兴会，再次踏足风谲云诡的朝堂？ 对于这样一位老者，董宣武向来都是心怀敬仰的，也实在不想再打扰老师安静的生活。 但是这一次，董宣武不得不再次来到了孙府。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再次劝说孙承宗加入大明光复会，而是为了孙承宗的孙女，孙小倩的婚事而来。 第十七章 婚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七章婚事虽然董宣武已经拿定主意要请皇帝为他与孙小倩赐婚，木匠哥估计也不会拒绝董宣武的请求，但是这件事不能不事先探探孙家的口气。 如果孙家坚决不肯答应将女儿嫁给董宣武，那即便是有皇帝的赐婚，董宣武也不好强娶。而且皇帝赐婚，也一定会先咨询一下孙家的意见。 而孙家的事，如果孙承宗能答应下来，基本大半能定了来。 听完董宣武说完他的来意，孙承宗眉头一皱，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当中有问题。 支开其他无关的人员，孙承宗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崇文，你对倩儿究竟做了什么事？” 孙承宗是何等人，那是入过阁的老臣，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董宣武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当又怎么能瞒得过孙承宗。 “这个……”董宣武知道这件事还是瞒不过孙承宗，心中一狠说道，“都怪学生行为不妥，前日喝醉了酒，结果……这一切责任都在学生我，与小倩她无关，无论老师如何责罚学生，学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学生只求老师能将小倩下嫁于宣武，这一生一世，学生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倩，尽心照顾好她！” 孙承宗身子晃了晃，闭上了眼睛，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孙家将会颜面丢尽，孙小倩也只有自尽一条路可走。 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小倩毕竟是孙承宗最喜爱的亲孙女，纵然恨其不争，孙承宗又怎么忍心将她推进绝路？ 董宣武的建议很好，可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孙小倩不可能成为董宣武的正妻，但有皇帝赐婚，平妻的地位也绝不会比正妻差多少，这样的婚嫁，也不算是辱没了孙家的门楣。 而且从另外一方面讲，孙承宗先收董宣武为学生，后又将自己的亲孙女嫁给董宣武为平妻，完全可以看做是他个人对董宣武的看重。有此一点，就算董家平妻的身份略微有些不相称，也能说得过去。 孙承宗闭上眼睛，脸色变幻不定，他过不去的，是他心中的那道坎。 如果董宣武与孙小倩之间没有发生那一夜的事情，孙承宗也许会很乐意成全董宣武与孙小倩，可是，巫山已赴，木已成舟，这时若让孙承宗答应这门婚事，简直就是在逼他吃一只苍蝇。 “罢了，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就由着你们去吧！”孙承宗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萧瑟了不少。像海瑞那样杀女求得心中的安宁，孙承宗毕竟是做不出来。 说完这一句，孙承宗站起身来，没有再看董宣武一眼，转身缓缓而去，步履显得格外蹒跚，身影也显得格外的佝偻与落寞。 一瞬间，董宣武感到，老师似乎突然之间老了十岁。 老师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同意董宣武与小倩的婚事，但是同时，董宣武也明白，他与孙承宗的师生之情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孙承宗是一个固执、有坚持的人，而他与小倩的事情，却偏偏将老师最后的坚持、最后的理想击得粉碎。这对孙承宗而言，何其残酷。 所以，孙承宗一句话更多的话也不愿对董宣武说。一方面，孙承宗的确看准了董宣武，金鳞终非池中物。另一方面，孙承宗却始终没有真正看清董宣武。 明明婚事得到了孙家的准许，可是从孙家出来，不知为何，董宣武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无助与孤单。 这件事让董宣武感到，在改变大明的道路上，真正跟他同道而行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董宣武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抛开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董宣武又去找信王。 求皇帝为他与孙小倩赐婚，最好的法子当然是通过信王先带个话。而且，董宣武这次回京城，不可能呆太长的时间，他希望尽快把事情办了，不想拖太久的时间。 皇帝很快有了回复，木匠哥很乐意促成这门亲事。在皇帝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贵族之间的联谊。而董家在京城的关系越深、越广，越有利于皇家控制董宣武。 特事特办，由于董宣武不久后就要回贵州，而贵州与京城相隔万里，来去一趟都不容易，皇帝下旨赐婚之余同时下旨要董宣武在离开京城前务必完婚。 董家与孙家的这门亲事惊动了京城。 不要小看贵族之间的这些嫁娶，这些往往是政治的延续。孙承宗将孙女孙小倩嫁给董宣武为平妻，实际上也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孙家看好董宣武，决定与董家结盟。 虽然孙承宗一直都没有答应加入到董党，但这一举动，却表明了孙家对董党成立是持有支持的态度的，这无疑更加振奋了董党成员的人心，大振声威。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东厂大堂中，魏忠贤拈着眉毛沉思不已，他被董宣武回京后的这顿乱拳完全弄懵逼了。 董党的成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董党有没有成立，集中在董家和董宣武周围的那些人已经形成了实际上的董党。大明复兴会和大明复兴董事会的成立只是把这层关系挑明了罢了。 实际上，在如今的朝堂上，完全没有根底的人是混不下去的，或者说迟早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和替罪羔羊。 正因为如此，在董宣武显示出其实力后，才会有那么多人会围在在董家面前，甘愿为董家出力。树大好乘凉，有了靠山，当起官来大家心里才踏实。 相比起魏党和东林党而言，董党的作风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这正合那些中间派做官的宗旨。 对于失去这些人，魏忠贤并不感到可惜。 在为魏忠贤看来，这些人太中庸了邻居，如同一盘散沙一般，而且基本没有占据重要官职，对魏党完全构不成威胁。 收拢这些人，固然可以壮大声势，但要将这些散沙般的小势力捏在一起，将他们凝聚起来形成真正的力量，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第十八章 算计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八章算计别看现在董党像模像样，那是因为无论是东林党人还是魏党没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对手，没有对他们下手。 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魏党，一旦对他们出手，这些乌合之众，就会像沙滩上的城堡，海水一来，就会被冲得一干二净。 魏忠贤对董宣武放的那三把火，同样也感到非常难以理解。 包销国债，魏忠贤觉得此举十分不智，这不是将自己的实力彻底暴露出来了么？有这么大的财力，天子怎么可能不会有所忌惮，不要忘了，太祖开国时，沈万三沈家是怎么完蛋的。 富可敌国，在大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兴修水利，重建河道监，此事魏忠贤也曾想过。不过，魏忠贤的目的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些好名声。 而且，重建河道监，这当中不知会触犯多少人的利益，得罪多少人，在没有彻底斗垮东林党前，魏忠贤是绝不敢行此下策的。 可是，董宣武那愣小子，竟然冒冒失失地提出来，准备这么干。 本来，魏忠贤还想借此为难一下董宣武，可是想清楚了，这是件得罪人的活，董宣武自己想要求死，他又何必非得拦着他。等到董宣武闹得天怒人怨，他魏忠贤到时正好可以收拾人心。 魏忠贤估计，东林党人最终偃旗息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怀有跟他一样的心思。 至于推广高产作物，平心而论，魏忠贤认为这是一条好的政务。 魏忠贤原本就是出身市井，与那些闭着眼睛说春秋大义的东林党人不同，他挨过饿，知道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逼着断了自己的命根子，进宫来做太监。 可是，魏忠贤认为董宣武的做法不对。 不错，董宣武这种做法，的确能逼着那些地方官员积极推广高产作物，但是同时，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士绅官员，断了他们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一旦这些高产作物真的推广下来，百姓一定是受益的，朝廷也会因此受益。但是那些士绅官员却会因此受损不小。到那时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会恨董宣武，而董党的名声只怕从此也臭了。 大明的根基是什么？不是那些最底层的百姓，而是士绅官员。 民心是什么？不就是那些士绅官员的心么？那些泥腿子能懂什么？还不是士绅官员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么？ 失去了士绅官员的支持，丧尽了民心，董宣武就算能猖狂一时，又岂能长久？ 董宣武种种做法，无非是想赢得民心，得一个好的名声。 可惜啊，他根本不懂民心究竟为何物，才会做出这些缘木求鱼、南辕北辙的事情来。 私心啊，人人都有一颗私心，不懂这颗私心，不懂怎么去利用这颗私心，又如何才能做好事情？ 董宣武啊董宣武，打仗你确实有那么一套，可是论起朝堂上的手段，你还是太嫩了点！你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魏忠贤得意洋洋的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盘算着收拾掉东林党后，如何趁机将董党打压下去，到时候接手董党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在获得实利的同时，结交人心。 想到了东林党，魏忠贤开口问道：“东林党首杨涟、左光斗、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人在萨尔浒之战后，贪赃枉法，收受犯官杨镐贿赂的证据查得怎样？”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急忙勾腰低头，满脸谄媚答道：“人证物证都已经查清楚，这帮东林党人，表面上一个个大义炳然，开口闭口都是孔曰孟曰，春秋大义，谁知道私下里却是如此不堪。真是可耻！”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微微皱了皱眉，小心地问道：“督公，难道你现在就打算发动此事？那二愣子董宣武现在可是在京城里，陛下也十分看中他。万一他哪根筋搭错了地方…… 况且，咱们安排的那些证据，很多都经不起推敲。 是不是，咱们再等等……” “再等等？”魏忠贤冷笑一声，“显纯啊，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 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咱家可以等，可是皇上许咱家等吗？ 董宣武入京以来，接连做出了几件大事。咱家看得出，皇上十分满意，这时候咱们要是再不做出些事情让陛下看看，只怕以后，在陛下的心中，咱们连呆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些东林党人屡屡与皇上做对，让皇上难堪，这已经是犯下了欺君大罪。只是陛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不愿跟他们一般见识。 皇上可以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能这么想。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咱们可不眼睁睁看着东林党那帮权臣肆无忌惮地欺辱陛下。 现在，收拾他们的时候到了。 证据禁不起推敲又怎样，咱家的证据谁敢反驳？再说了，三木之下，还有什么口供是得不到的。咱家就不信，这帮东林党人，真的一个个都像那魏大中、汪文言一般，一个个不识好歹，打死也不肯承认犯下的罪行。 有咱家在，你们不必怕，魏大中、汪文言不也被咱家弄死了，皇上不是也没有说话？那些东林党人又能拿咱家怎么样？ 大不了，再弄死几个，咱家还真不信了，东林党那帮家伙还真不怕死了。 至于董宣武，不必管他。 当年咱家大权在握时，他还不知在哪座青楼玩泥巴。有咱家在，他翻不起多大浪花。 咱家正好要通过这件事，敲山震虎，告诉姓董的那小子，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若是识相，咱家自然会看在他为我大明立过大功的份上，给他一场富贵。 如若他不识相，真的胆敢跳出来跟咱家作对，哼哼，老虎不发威，他真当咱家是病猫，等咱家收拾完东林党那帮大头巾后，也该轮到他了。” 说到这里，魏忠贤眼中寒光陡现，杀气逼人。 第十九章 权谋（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九章权谋“奇怪，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为何董家那小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不想查清楚，是谁要刺杀他吗？” 京城中一个小四合院中，一名年轻公子正与那名被称为天王的中年人在院中的石桌边喝着茶，那年轻公子忽然说道。 “是啊，程公子，我也正为此事感到奇怪，难道是董宣武那小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留给他的线索？”天王凝眉答道。 “怎么会？董宣武做事如此精明，天王又故意磨去诸葛连弩弩身上的标记，他不可能不想到连弩内部他也做了暗记。” 程公子摇摇头，说道，“这个秘密，是我们的人好不容易从连弩厂的工人口中打探来的，不可能有错。况且，我们也拆开过一架诸葛连弩，连弩内部也的确做有记号。 按照这暗记查找下去，董宣武应该很容易查得到这批连弩是来自于锦衣卫。” “程公子，会不会诸葛连弩机身内部做的那些标记，真的只是如宣称的那样，用于控制产品的质量？所以，董宣武才根本没有朝那方面想？” 天王心中有些狐疑，“上次刺杀董宣武，虽然没有伤着他，但却令董宣武的手下伤亡了好几个。 董宣武此人极其护短，如果找到了线索，就一定会追查下去，绝没又道理吃这个哑巴亏。 而如今董府的人没有丝毫的动静。 可能的解释，要么是董宣武真的自己没有去查这件案子，要么，董宣武即使查了，却根本没有想到连弩内部的暗记。” 说到这里，天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的这番心思可就真的都白费了。 当初为了将此事引向锦衣卫，我可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潜入到锦衣卫的库房，用公子交给我的那几把诸葛连弩，以偷龙转凤之法，换出了锦衣卫的府库中的诸葛连弩。” 那位程公子沉思了一会儿，一时也不敢肯定。 当初他与天王合计此事，所有的事情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除了他们自己，可谓是无人知道。 如果董宣武发现刺杀他的诸葛连弩来自锦衣卫，势必怀疑锦衣卫意图对他不利，也必然会暗中调查锦衣卫。 按照计划，到时天九只需要引着董宣武追查此事的人，撞破厂卫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引起厂卫的警惕，那董宣武与厂卫的矛盾就会不可避免的激化。 朝中魏党与东林党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水火不相容，董宣武一旦加入了战团，就必然闹得不可开交。 别看魏党与东林党的争斗中，魏党占尽了上风，但如果董宣武一旦加入了战团，朝中的形势就必然大变。 魏忠贤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董宣武得罪了他，魏忠贤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而且董宣武本来就深受皇帝的宠信，与魏忠贤争宠，已经招惹来魏忠贤的嫉恨。新仇加旧恨，魏忠贤肯定会视董宣武为眼中钉，一定会不择手段对付董宣武，将董宣武铲除掉。 在这当中，只要再利用朝中的大臣推波助澜，完全能逼得董宣武与魏党完全对立起来。 沉思良久，程公子仔细分析道：“董宣武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的道理。 得罪了魏忠贤，如果不趁机将魏忠贤弄垮，日后他回到了贵州，京城实力空虚，魏忠贤必然会趁机彻底铲除他在京城朝堂上培植起来的势力。 新成立的那个所谓董党，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如果他们真的有胆量、有本事与魏忠贤作对，也不会装聋做哑等到现在。别看他们现在声势浩大，但是如果魏忠贤真的对他们动了手，恐怕支撑不了三个回合，就会树倒猢狲散。 没了朝堂上的支持，董宣武又远在贵州，鞭长莫及，那么，魏忠贤要摆弄留在京城附近的五行卫和五行卫的那些产业，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些产业日进斗金，魏党早已经垂涎三尺，既然已经跟董宣武撕破了脸面，魏忠贤就绝不会再有什么顾忌。到时候魏忠贤要做的必然是重新整编京城的五行卫，为他所用，同时侵吞那些产业，彻底毁掉董宣武在京城的根基。 董宣武在京城的根基一毁，他又身处偏僻的西南之地，难有作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路，就是被魏忠贤调回京城，架空玩死。 哼哼，若真能如此，是最好不过。兵不血刃，就除掉了董宣武。没有了董宣武，五行卫还是五行卫么？ 天王，倒时你与殿下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一番话说得天王眼睛放光，开口问道：“那另外一条路呢，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危险？” 程公子冷笑一声：“如果董宣武选择另一条路，那就更好。 另一条路，就是董宣武不甘失败，干脆以贵州为根据地，起兵造反。 以董宣武在贵州的实力，席卷西南，占领云南、四川不成问题。 占据了西南，董宣武也就有了基业的底子，后面的事就容不得他不做了。 之后他要么出兵汉中，破关中，渡过黄河，取山西、河北，直逼顺天府，取大明而代之；要么出兵湖广，顺流而下，东进福建、江西、江苏、浙江，取江淮，与大明隔江而治。 这条路，董宣武势必要与朝廷打得不可开交，无论出兵哪一路，想取天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朝廷想要灭掉董宣武，也是非常困难。 到时，天下必然大乱，正是英雄崛起之时。 天王兄，你趁势而起，振臂一呼，举起白莲教的义旗，必定应者云集。 而我家殿下也会出手，你我两家联手，无论是与董宣武或是朝廷虚与委蛇，暗中积蓄实力，事情大有可为。 你放心，假若我家殿下得了天下，必定会立白莲教为国教，重用天王兄，到时裂土封侯，一字并肩王的封赏，是少不了天王你的。” 程公子的这番话，直说得天王眉开眼笑，满脑子都是荣华富贵。 第十九章 权谋（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十九章权谋“可是，如果董宣武不肯就范，要与魏忠贤那阉贼争上一争，那情况又会如何？”天王又想到一事，开口问道。 程公子嘿嘿一笑，说道：“若真是这样，只要董宣武与魏忠贤势成水火，同样也在本公子的掌控之中。 董宣武是受那伪天子的诏命临时回京城，面陈贵州改土归流之事的，他再怎么拖延，也不可能在京城呆很久。 他要想在大明安稳的呆下去，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先除掉魏阉，再除掉东林党，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一个名至实归的权臣。” 五行卫兵锋奢利，主要是因为火气厉害。可是京城各守军，如今陆续不少都换装了新式火器，原有的红衣大炮、鸟铳也不少，就算是七万头猪，要守住京城，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陈胜吴广，贩夫走卒而已，振臂一呼，天下皆反，大秦二世而终。 到时候，你我的机会只会更多，到时候，我家殿下据有大义，又有天王相助，最差也能做一个刘皇叔。联系天下英雄，席卷天下，匡复正室也未必不可能。 再说霍光、曹操如何？他们哪个不是权倾一时的权臣？ 天王心中稍安，又问道：“程公子，你认为董宣武会怎么做？” 但董宣武在京城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不可能在京城中与魏忠贤打持久战。如果我是董宣武，我必定会充分利用手中的优势。” 董宣武平定川黔之乱，也不过用了七千五行卫。当初董宣武出兵辽东，也才带了多少人？ “不一定，虽然情况对董宣武十分不利，不过，董宣武毕竟是难得的奇才，不能以常理度之。谁能难保证他没有什么奇谋，平定这京师中的纷乱局面与势力。 周围的勤王之兵不算，光京城内外的各营兵马，如果加起来，恐怕不下七万。这些兵马野战也许不行，但是要是凭城而守，却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战力。 不错，东林党人的确想除掉魏忠贤，不过，如果让董宣武以清君侧的名义除掉了魏忠贤，京城的朝政一旦被董宣武所把持，你认为，董宣武会放过东林党人么？ 当年秦始皇收六国之地，聚天下兵刃铸金人，兵锋何尝不锋利，结果又如何？ 董家子若是真的贸然举起清君侧之旗，一时又拿不下京师，待到周围各路勤王之师赶来，董宣武恐怕只有败亡一途了。 “那岂不是说京城已经是董家子的囊中之物？魏阉已经是冢中枯骨？” 且不说这中间困难重重，董宣武未必有这个机会，就算他真的做成了，大明养士两三百年，朱明收尽天下士绅只心，他做这个权臣，天下百姓肯答应么？ 天王显然有些不信。 “公子是说东林党会与阉党联手对付董宣武？这不可能吧！就算董宣武要清君侧，那也是要除掉魏阉，似乎跟东林党无关吧？除掉魏忠贤，不也正是东林党人的心愿么？” “不必急，本公子自有妙计。无论如何都要让董宣武怀疑，那日刺杀他的人，就是锦衣卫的人，引发他与魏忠贤的冲突。这样，我们的算计才会有用武之地。”程文眼中精光四射。 “七千五行卫，的确在京城是一个不小的实力，但是毕竟只有七千人，能成什么气候。 董宣武打仗，是很有一套的。他要袭取京师，又怎会老老实实地打攻城战？观董宣武过去的战绩，又有几仗是真正的硬碰硬？ 若非如此，东林党人和魏阉为何对董宣武的新兵营百般拉拢，想要瓦解五行卫？” 程公子的分析十分到位。 “优势？董宣武在京城中有什么优势？”天王有些愕然。 “怎么不可能？当初外调董宣武去四川、贵州平乱，不就是东林党与魏忠贤联手的结果么？就算是紫禁城中的那一位，心里面也未必全信得过董宣武。 据本公子所知，在五行卫中，紫禁城中的那位伪天子，还有魏忠贤、东林党人不知在其中搀了多少沙子。即使是熊廷弼，也是那位木匠的人。五行卫只要有任何异动，消息必定会传入京城中，各方面必定会抢先动手，除掉董宣武这个危险人物。” “董宣武在京城中当然是有优势，而且是绝对的优势。”程文微微一笑，“五行卫不就是？有了五行卫，可以做许多事情，至少清君侧已经绰绰有余了。” 一只鸭子是赶，两只鸭子也是赶，只有把魏忠贤和东林党都干掉了，董宣武才能心安理得地做他的权臣。这个道理，东林党人也不傻，不可能想不明白。” “蠢事？哈哈哈哈！”程公子笑了起来，“不错，在顺天府内，五行卫虽然只有七千兵马，可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七千兵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天王又问道。 我猜董家子不会做这种蠢事。” 霍光亡而九族皆诛，董宣武如果学霍光，等待他的结果，恐怕比霍光好不了多少。 “权臣？”天王大惊，“如果真的让董宣武做成了权臣，五行卫兵锋奢利，只怕天下没人能把他这个董家子怎么样了，到时哪里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京城内外虽然有大几万明兵，董宣武若是下定决心要清君侧，又怎么会给京城那些老爷兵据城而守的机会？袭取京师，对董宣武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难，肯定很难。不过，本公子倒是很想看看，董宣武到时会怎么做！ “哈哈哈哈！”程公子仰天大笑，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董宣武想做权臣，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董宣武啊董宣武，你可莫要让本公子失望，小看了你！” “这么说，董宣武还是没有机会了！” 天王摇摇头，并不赞同程公子的看法。 曹操也只是三分天下而据其一，曹操死后，曹氏天下被司马氏取而代之。 程文站起身来，虎步龙骧，来回踱了几步，说道：“如果董宣武有点见识，不甘被魏忠贤玩死，就必须干掉魏忠贤。 “哪有那般容易？”程公子冷笑道，“如果不是董宣武手中有这么一支精兵，你认为魏忠贤和东林党人能容董宣武在京城中飞扬跋扈，甚至大闹太和殿？ 天王又何必担心？ 京师城墙高大坚固，董宣武的七千人马恐怕还攻不下京城。 做权臣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但是，董宣武想要清君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有我程文在，董宣武想要做权臣也不可得。” 辽东平乱，若不是朝中的大臣和那位伪天子对董宣武心有芥蒂，辽东哪会是如今这局势？ 第二十章 探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章探案定武侯府书房中，董宣武、董三与刁德嗣正在密议上次遇刺之事。上次遇刺事发之后，董宣武便将此事交给了刁德嗣负责的军统负责暗中调查，董三协助。 后来一段时间，董宣武的事情太多太忙，暂时顾不上此事，现在总算喘过一口气，就将刁德嗣、董三两人叫来，商议此事。 董宣武原本住在董府中，但由于马上就要迎娶孙小倩姑娘，孙小倩不比李轻盈和白牡丹，她是孙家的嫡孙女，随嫁过来的仆人和丫鬟加起来人数不少，董府里那个小院子已经容纳不下了。 第一，魏忠贤没有充足的行刺三哥你的理由。 于是几天前，董宣武索性搬进刚刚建好的定武侯府来。 “很简单，理由有三： 魏忠贤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魏忠贤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很会揣摩陛下的心思，他所做的事情，说到底，都是陛下希望他做的。他不会因为与我们之间的矛盾，冒着触怒陛下，失去陛下信任的风险，来刺杀三哥你。 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在京城中势力早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且刺杀手段层出不穷。 别的不说，就比如，在路边准备好炸药，等三哥你经过时，点燃炸药，那结果就绝不是只伤亡几位战士的事了。 而对魏忠贤，陛下则完全视他为自己的心腹，基本是无条件的信任。魏党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如此地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与皇帝对魏忠贤的信任是分不开的。 刁德嗣喝了口水，见董宣武点头赞同，接着又分析道： 刁德嗣略顿了顿，理了理思路，说道：“诸葛连弩虽然是出自锦衣卫，但我不认为行刺三哥的就一定是厂卫的人。” 三哥你回京城述职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魏忠贤真的想刺杀你，以厂卫素来的心狠手辣，不留后患的风格，而且锦衣卫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是仓促行事，绝不会是只射几拨毒箭就了事，后续的手段必定是接二连三，教人防不胜防。 “第三，这次行刺三哥你的手段，显得太过简单粗暴。 如果我们从中捣乱，或者偏向东林党人，他彻底铲除东林党的计划恐怕也要泡汤了。 这样刺杀行动，与其说是刺杀，还不如说想故意激怒我们。 “第二，现在魏忠贤最大的敌人是东林党，而不是我们。能不能对付得了东林党，替陛下除掉这根眼中钉，是决定魏忠贤以后地位的最为关键的一步棋。 在这一点上，魏忠贤的确十分忌惮我们，如果有机会阴我们一下，我想，他绝不会手软。 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很可能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必须小心行事。 董宣武点了点头：“不错，有道理！那第二个理由呢？” 单凭几名刺客，几把诸葛连弩和喂了毒的弩箭，就想刺杀三个，除非魏忠贤的脑袋真的秀逗了，否则不应该出此下策。 而这次刺杀，完全没有表现出锦衣卫平日里的水平，更像是一群未入门的三脚猫蹩手蹩脚的行动。 但是依现在的情况看，陛下虽然的确很信任我们，但对我们却始终有防范之心。在皇帝心中，我们的地位恐怕还比不上魏忠贤。陛下对我们虽亲，却始终只是把我们当做外臣，总是抱有瓦解与制衡的想法。 三哥你放心，这次调查我做得十分隐秘，调用的都是平时深藏的隐秘人员，锦衣卫并不知道我们在调查此事，其他的人相信也不会知道。” 对于情报工作的复杂性和人心的诡谲，刁德嗣的理解甚至比董宣武更深刻几分。 魏忠贤现在正与东林党斗得热火朝天，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起心思在背后捅咱们这么一刀？魏忠贤应该很清楚，这时候得罪我们的结果会是怎样。 定武侯府离董家并不远，只有一墙之隔。当初皇帝钦旨拟建定武侯府时就考虑到这一点，特意将定武侯府的地点选在了董府附近。董府干脆买下了周围的几栋宅子，董宣武又命人在墙上开了一扇门，打通了定武侯府与董府。 “这一点绝没有问题！”刁德嗣答道，“我们的人已经反复确认过，三哥你带回的那把弩弓，的确是卖给了锦衣卫。而且，锦衣卫并没有将这些诸葛连弩转卖给他人。 虽说我们与魏忠贤之间有矛盾，也有潜在的冲突，但远远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我们与魏忠贤之间的矛盾，主要集中在陛下更信任谁，更愿意向谁托付重任上。 魏忠贤即使想要对付我们，也应该是在铲除东林党后。 “老刁，你真的查清楚了，那些诸葛连弩是来自锦衣卫？是否有惊动锦衣卫或者其他人？” “哦？此话怎讲？”董宣武眉毛一挑，问道。 那时，为了维持朝廷的平衡，陛下也一定乐与见到我们与魏党争斗。那时，他再对付我们，即使使用了一些过份的手段，也不会引起陛下太大的反应。 所以，我认为，虽然目前的证据指向了锦衣卫，但魏忠贤主使这次刺杀行动的可能性并不大。反倒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布置迷阵，想要挑起我们与魏忠贤之间的矛盾，以便从中渔利。” 事实证明，董宣武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刁德嗣生来就习惯于游走于黑暗之中，简直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两年的情报工作，已经将当初还显得十分青涩的他完全历练出来了。 这个刁德嗣，果真是厉害，连路边炸弹，后世某些极端组织的拿手好戏都想到了。估计这小子平时没少想主意刺杀、暗算别人。 董宣武心中好笑，点了点头，刁德嗣所说的理由，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中。董宣武同样也不相信魏忠贤会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刺杀他。 简而言之，只要陛下希望三哥你活着，魏忠贤无论如何都不敢背着陛下对你下此黑手。” “这件事你怎么看？”董宣武望向刁德嗣，对于刁德嗣的意见，董宣武还是非常重视的。 第二十章 探案（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章探案“董三，你的想法呢？”董宣武转过头来望向董三，董三现在虽已经不管军统，而是负责日月神教这一块。但日月神教实际是董宣武埋下的另一颗棋子，其中一个职责也是情报工作，只是形象更光明一些。 “二爷，刺杀案是不是魏忠贤所为，小的不敢乱说。不过，小的也曾派人暗中查探过各方面人的反应。魏党的一些心腹人员显得十分惊愕，而且有些幸灾乐祸，不像是装出来的。的确有他人所为，故意嫁祸魏党的可能。” 董三想了想回答道，虽然他现在地位不菲，但是私下里对董宣武依旧以主仆相称。为此，董宣武说过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肯改，弄得董宣武也懒得再说他了。 不错，我们的确有能力抓住那些人，我也相信你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但是，你别忘了，军统有一条不可打破的原则，那就是：权谋不得危害既定的律法、规则。 “刺杀案发之后，我安排线人暗自调查了那几日曾出入附近几条街的陌生人。从地痞地头蛇和各出客栈反馈回来的情况，我们锁定了一百三十六人。 “那刘福有没有跟什么人过往甚密？”董宣武又问道。 但这一百三十六人中，经过确认，一百二十人已经洗脱嫌疑，只有十六人行踪十分可疑，在接下来的数天内，先后离开了京城。这其中又有四人尤为可疑，怀疑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不行！”董宣武警惕地看了刁德嗣一眼，警告道，“老刁，你可不能胡来。当初军统成立之时就已经规定了军统只有调查之权，没有缉捕犯人的权利。 刁德嗣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嗯！”对于董三中规中矩的表现，董宣武还算满意，能力可以慢慢培养，但忠心却极为难得：“老刁，除了诸葛连弩留下的线索，你有没有查到其他方面的线索？” 董三毕竟不是专业的特务人员，没有刁德嗣那么多阴谋诡计，对人性的揣测也远不像刁德嗣那般深入，眼光也远不如刁德。他毕竟只是小人物出身，察言观色是他的所长，其余方面的能力有限，还需要慢慢的培养与历练。 华夏大国，几番兴盛，几番沉沦，始终走不出一鸡死一鸡鸣的循环更替，其原因在哪里？无非是国人太重权谋，轻律法、规则。到了后世，甚至把打破规则当成是某人的本事。 董宣武叹了口气，说道：“老刁，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很迂腐，这样的原则一定会让你感到缚手缚脚。但是这世上谁行事又真能肆无忌惮呢？即使是陛下，也是有无数的规矩束缚着它。 乱世之中，受苦受乱的永远是百姓，只有那些最野蛮和最强壮的野心家才能得到真正的好处。即使对于这些人，这种好处也不是永久的，一旦他们的实力消退，他们同样也会被后来者踩在脚下，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军统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先毁掉军统；你要是敢这么做，那你不再是我董宣武的兄弟，而是我的敌人，生死对头！”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宁可亲手毁掉军统这个组织。” 不错，不合时宜的律法、规则的确需要改变，但是注意，是改变不是打破。如果所有的律法、规则都被打破了，大家行事无所顾忌，为所欲为，那么，乱世也就来了。 董宣武不知道，权力，那是一块藏有毒药的蛋糕，有几人尝过后能放得下手来？袁世凯若不去做那个终身大总统，不去想登基做皇帝，也许就不会留下身后的一片骂名，更不会让华夏战火纷飞，变得更乱。 你再想想，如果军统这么做了，那五行卫其他单位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五行卫外其他的势力，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建设一个更好的大明，可不是为了毁掉大明啊！ 徐鸿儒造逆兵败后，陛下并没有重处乱匪，只杀了几名首恶。也因为此，邓通也逃过了惩处，逃到了顺天府，又加入了红缨会。 现在董宣武来了，他真能改变大明原本的宿命吗还是他只能改变大明一时的命运？ “刘福行事比较张扬，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来往，目前正在对他所交往的人进行排查，还没有结果。 什么是文明？文明无非是提出一套规则，让大家都按照规则来做事。 董宣武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严厉。他两世为人，比旁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他深知，不受制约的权力最终的结果是怎眼。 我们查到的线索目前也只有这些了，现在还很难判断刘福是否真的与刺杀案有关，还有那那十六人中究竟哪些人与案子有关。” 这种事，我绝不容许它发生！ 另外，在调查那四人的同时，我们还查到有一个叫刘福的人曾跟这四人有过接触。经过调查，刘福是京城刘云通家的仆人。这让我们感到非常奇怪，刘云通家的仆人，怎么会与江湖上的江洋大盗有了联系。 一旦我们突破这一条底线，那军统这个组织将变成一个恶魔，成为所有人的梦魇，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和手段。 大家如果纷纷效仿，都这么做了，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律法和规则可言？天下不乱才怪。到最后只能让大明变成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人自危、强者为王的野兽世界。 红缨会被铲除后，他便来到刘云通府中，卖身为奴，改名为刘福。” 不受制约的权力，就像一把双刃剑，一位没有底线的武林高手，也许一时的确让人感到快意，增加办事的效率，但最终只会将一切引向毁灭，害人害己。 顺着这条线，我们查下去，查知那刘福原名叫邓通，原本事登州人氏，怀疑就是白莲教天元九将之一的天九。 说到这里，刁德嗣低声说道，“三哥，要不，咱们自己动手，把这些可疑的人私下抓捕起来。我就不信，凭咱们军统的手段，我就不信，还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华夏的兴亡盛衰循环，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从建立规则，到不断破坏规则，再到规则彻底崩溃的过程。大汉没有逃脱这个循环，大唐也没有逃脱这个循环，原本历史上的大明同样也没有逃脱这个循环。 天启二年徐鸿儒蛊惑白莲教乱民造反谋逆，他曾参与其中。 “有！但现在还不太确定。”刁德嗣答到。 刁德嗣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已经安排人秘密跟踪监视这十六人，尤其是那四名江洋大盗。目前这些人都在我们严密的监视之中，如果不是担心打草惊蛇，我们已经通知官府对这些人进行秘密抓捕了。 “又是红缨会，这个红缨会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还跟白莲教余孽有关系。”董宣武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这个刘福一定跟刺杀案有关系，“那个刘云通呢？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哦？有什么线索？” 刁德嗣摇摇头，答道：“刘云通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是京城人氏，家境不错，在京城中开了三家米店，平时行事也比较低调，乐善好施，在周围的街坊邻居中名声不错。只是有些喜欢附庸风雅，喜欢结交乡绅仕子，跟一些东林党人也有来往。” 第二十一章 守株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一章守株刁德嗣被董宣武说得面红耳赤，连连道歉：“三哥，你别说了。既然你反对，那小弟以后再不动这心思也就是了。 天地为证，以后若是我刁德嗣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教天诛地灭，碎尸万段！” 刁德嗣指天为誓。 见刁德嗣发下这么毒的毒誓，董宣武也不好再说，转过头来，说：“其实，要想挖掘其中的线索，也不是非得要拷问。” 刁德嗣眉头一展，问道：“三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董宣武微微一笑，答道：“好主意倒是没有，笨主意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一个字，等！” “等？三哥的意思是……” 刁德嗣不解其中意思，疑惑地望向董宣武。 “很简单，既然我们基本已经能够确定魏忠贤魏公公不大可能是刺杀我的主谋，刺杀我的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很可能是想挑起我们与魏公公之间的冲突，那么，假如我们故意装作没有获得任何线索，茫然无绪，你说，那幕后的主谋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董宣武不紧不慢地说道。 刁德嗣眼睛一亮，顺着董宣武的思路想下去：“那幕后之人一定会着急，如果我们没有按照他们期望的那样，找到指向魏公公的证据线索，那他们之前的所做所为岂不是媚眼摆给瞎子看，全都白费了？ 那幕后之人一定不想看到这个结局，所以，他必定会安排人提示我们隐藏在诸葛连弩中的线索。 也就是说，这时候，如果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来提醒我们这其中的线索，那人多半那幕后主使有着某种联系。 我们只要顺着这个路子查下去，就极有可能查到那幕后的主使。” 董宣武点了点头，又补充说道：“而且，这幕后主使如果只是想挑拨我们与魏忠贤之间的矛盾，那么，他多半不会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朝廷办理此案的官员。 毕竟，无论是顺天府、五成兵马司还是大理寺，对于东厂和锦衣卫而言，早已经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告诉他们这条线索，如果让他们查到刺杀案与锦衣卫有关，无疑就是在通知魏公公有人想要利用我们来对付他们。 所以，如果有人向我们提示了这条线索，而没有向朝廷办案的人员提示此消息，那么，此人几乎可以肯定，对我们不怀好意。 另外，我也会请一位高人通知魏公公此事，配合我们暗中调查锦衣卫的武库，查出贼人是如何搞到锦衣卫的诸葛弩，而不被锦衣卫发觉的。 也许，这其中也隐藏着一条真正的线索。” 董宣武与刁德嗣、董三三人又秘密商量了大半个时辰，定出一个周全的计划，三人彼此配合，只等那幕后黑手自投罗网。 三人商量妥当后，各自分头行事。 见天色尚早，董宣武带着礼物直向广慧寺而去。 不错，董宣武要请的那位高人，就是广慧寺的住持慧见大师。 慧见大师与灰公公虽都属皇家影卫的成员，但董宣武知道，这两人的职责是不同的。 灰鸿灰公公主要负责贴身保护天子的安全，而慧见大师则主要负责暗中查探、监督百官，并且随时准备干预天下任何多皇家不利的举动。 灰公公与慧见大师之间，谁的武功更高，本事更大，董宣武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灰公公久居宫中，对朝堂、江湖上的事情并不太熟悉。 虽然现在灰公公受命保护他，请灰公公做这件事也许更容易，但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灰公公受命保护董宣武，这件事并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如果灰公公突然去见魏忠贤，即便是暗中相见，也未必不会为外人所知，很可能会引起那幕后之人的警觉。 所以，董宣武决定去请慧见大师去做这件事，而不是灰公公。 慧见大师本事不小，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是，知道他是影卫的人，天下恐怕没有几个。请他去帮忙调查诸葛连弩之事，是最好不过。 只是，要请动慧见大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要耗费一大笔银子。 唉，还说是高僧呢，偏偏对那些阿堵物那般感兴趣。 慧见大师与董宣武也算是不错朋友，相互配合曾经合作过好几次，彼此之间熟悉得很，董宣武这次回京城，拜访慧见大师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见到董宣武来到广慧寺，慧见大师给足了董宣武面子，亲自出寺相迎， 将董宣武接进了方丈禅室内，遣退了其他人，慧见大师一改那满面慈悲的高僧面孔，开口问道：“董施主，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贼不走空，你这次来找老衲，又是为了何事？” “给大师送一笔大生意来！”董宣武呵呵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推到慧见大师的身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大师笑纳！” 慧见大师瞟了那几张银票一眼，淡淡地说：“一万两的银票，施主好大的手笔。把事情说清楚，不然老衲虽然很缺钱，但是这笔银子，老衲也绝不会收。” 董宣武也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向慧见大师简单解说了一遍，接着开口问道：“不知魏忠贤魏公公知不知道大师的身份？” 这句话其实是明知故问，广慧寺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名声，也没有什么根底，慧见大师却在京城中混得风生水起，以厂卫的德行，如果魏忠贤不知道慧见大师的底细，不可能不来广慧寺来生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武林高手在东厂和锦衣卫眼中，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董宣武既然要请慧见大师暗中去见魏忠贤，并调查此事，当然还是要问清楚才好。如果魏忠贤真的不知慧见大师的真实身份，那此事就要麻烦很多。 慧见大师盯着董宣武看了很久，方才回答道：“老衲曾经跟东厂的人交过手，东厂的人吃了点亏，但后来并未来找老衲的麻烦，相必他们已经知道了老衲的身份。 董施主，你问老衲此事何意？” 第二十二章 老和尚的秘密（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二章老和尚的秘密董宣武放下心来，微微一笑，低声将他想要慧见大师办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慧见大师闭目细细思索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董宣武搁放在他面前的那一万两银票收了到了怀中。 董宣武见慧见这般举动，心中了然，慧见大师这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件事对于慧见大师而言，本来就不太难办，而且也不违反影卫行事的原则，慧见没有理由拒绝。董宣武真正利用的是慧见大师那影卫超然的身份，而这个身份的确值这个价。 如果让其他人以其他身份去见魏忠贤，魏忠贤首先考虑的是这是不是董宣武设下的一个套，要想取得魏忠贤的信任，极为困难。但如果让慧见大师出面，因为他的影卫身份，魏忠贤不会怀疑他。 影卫只忠于皇帝，是皇帝最信任的忠诚卫士。在某种程度上，影卫甚至代表着皇帝的真实意愿。魏忠贤不能、也不敢怀疑影卫所说的话。 见慧见大师答应了他的请求，董宣武又与慧见大师说了会话，便告辞离去。在离开方丈阐室之时，董宣武忍不住忽然转头问道：“慧见大师，宣武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慧见大师抬眉道：“董施主，你有何事要问？” 董宣武歪着头打量了慧见大师半晌，才说道：”宣武只是奇怪，看大师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是贪财之辈，而且大师平日在寺庙中的花费并不多，可以称得上‘清贫’两字，宣武不明白，大师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或许宣武也能助大师一臂之力。” 本来董宣武问这句话是存心逗弄，董宣武虽不在乎银子，但老被慧见大师敲竹杠，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他原本以为慧见大师绝不会说，而且可能会勃然大怒，谁料到慧见大师没有发怒，双手合十，颂念了几句佛经，长叹一声，说道：“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是老衲当年糊涂犯下的罪孽，老衲曾经许下宏愿，情愿用余生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此事老衲本来不打算向任何其他人提起，今天施主问起，可见施主也是有缘之人，老衲不妨向施主说说其中的原委，或许，老衲还需借施主之手了结此段冤孽。”说罢，慧见大师朝董宣武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董宣武此事恨不能一嘴巴抽死自己，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这次他可是真的被好奇心害死了。 慧见大师前前后后从他这里赚了两万多两银子，但还堵不住那窟窿，天知道那窟窿有多大。若光是钱的问题也就算了，看在慧见大师的面子上，董宣武只当是卖个人情，可是慧见大师耗其一生都完不成的事情，能是小事情吗？ 董宣武现在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又给自己招惹了一件事。 不过话已经出口，想再收回来已经不可能的。 冤孽？难道这老和尚当年不干不净，是个花和尚，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这也不奇怪，他这个高僧的身份，不过是个掩护，搞大几个肚子，又算得了什么？ 董宣武不得不由坐回到蒲团之上，心中却胡乱地琢磨着。 “此事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慧见大师趺坐在蒲团之上，侃侃而谈。 事情跟董宣武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大概在十多年前，在广州附近的海域曾经盘踞着一大股海盗，这些海盗为非作歹，经常在海上做案，犯下许多人神共愤的大案。 本来此事与慧见大师没有什么关系，剿灭海盗，乃是地方州府的责任，如果不涉及到造逆大罪，影卫不会为这种事出手。 可是不久后，影卫收到一条消息，说这伙海盗其实背后是受澳门泰西人的支持的，其目的是为了打探中原的虚实，搅乱大明的经济，并且联系收买大明许多与朝廷做对的江洋大盗。 当时澳门的泰西人甚至放出话来，打算组织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一举征服大明。 此事可是非同小可，一般的老百姓也许并不知道泰西人的可怕，影卫却知道。早在宣德年间，大明就曾经跟泰西海盗打过一仗。 那时泰西海盗只有数百人，仗着火器火炮奢利，被围在广州附近一个险要的据点内，据险而守。 朝廷派出数千官兵，加上民壮，不下万人，围着这群泰西海盗足足打了一年多，伤亡了一两千人，也没有攻下泰西人的据点。 最终还是泰西人弹尽粮绝，主动投降，这才全了大明的颜面。 有此例在前，怎么会不引起影卫的重视，数百泰西海盗，朝廷已经不堪应付，如果泰西人真的派来了十万兵马，那还得了？泰西人想一举征服大明，固然是不可能，但大明必定也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因此，慧见大师受命去调查此事。 慧见大师来到广东后，暗自调查此事，发现那伙海盗的确有泰西人的影子，并且那伙泰西人还趁着大明连年受灾，无暇南顾之机，私自占据了大明的大琉球岛，并以此为据点，试图控制大明东南海域。 鉴于当时的情况，朝廷并没有把占据大琉球岛的那伙泰西人当回事。但为了震慑这些泰西人，那些投靠他们、为祸乡里的海盗必须除掉。 于是，朝廷根据慧见大师提供情报，决定对那伙海盗所盘踞的据点进行一番清扫。 谁料道，朝廷水师畏敌如虎，居然不敢去剿灭那伙海盗，甚至还有将领暗中与那伙海盗私通，将消息传递给了那伙海盗，导致朝廷水师扑空。 为了推卸责任，朝廷水师居然谎称清剿掉了那伙海盗，将当地的渔民抓来当做海盗，杀了足足数千人，并拿他们的头颅向朝廷邀功。 慧见大师没想到剿灭海盗竟然剿成了这样，查清这件事后，他勃然大怒，向皇上禀报了此事。 为了掩盖事情真像，狗胆包天的水师将领居然想要杀人灭口，想要把那些无辜被杀渔夫的妻儿老小也杀掉，并宣布他们也是海盗。 第二十二章 老和尚的秘密（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二章老和尚的秘密好在慧见提前得到了消息，将大部分人秘密送到了沿岸的一座大岛上。 可是此事事关大明的威严，而且朝廷不愿意造成太大的影响，居然捏着鼻子认同了此事。可怜那数千冤魂，沉冤难以昭雪，还有背负着海盗名声的无数陷入绝地孤儿寡母，一直都被朝廷通缉。 慧见大师毕竟是皇家的人，手上的权力虽打，但也不是可以由着他胡来。朝廷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说相反的话。 不过慧见大师毕竟这么多年来受佛经耳濡目染，发生了这种事，心中难安，认为此事追其根源，还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考虑不周，鲁莽地要求官府剿灭那群海盗，水师官兵杀良冒功就不会发生，那些无辜的的渔民也不会死，他们的家人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慧见大师只能暗中照顾这些无辜受冤的老弱妇孺，并许下宏愿，希望迟早有一天能还这些人一个清白。 听完慧见大师的故事，董宣武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意。 大明官员腐败，董宣武是知道的，但没有料到竟然腐败到了这样的地步。大明的水师竟然敢堂而皇之地杀良冒功，这些官员心中，把百姓当成了什么？ 难怪原本的历史上，明末有那么多人揭竿造反，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同样的事，恐怕也早就反了。物有不平则鸣，反正是一条死路，与其等死，不如拼死。 董宣武忽然理解了明末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农民起义，为什么女真人铁蹄南下，灭掉南明之时，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一个王朝肇始之时，政治往往比较清明，通常的解释是大乱之后，人心思安。 真是这样么？ 这种解释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乱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长久的和平，让人心思乱，不是因为官府的原因。 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果官府能给百姓一条活路，除了那些心怀野心的奸恶之徒，普通老百姓，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做那没本的买卖？ 人心思乱，必定有人心思乱的理由。 社会越来越不公，有权有势者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平民老百姓活得战战兢兢，没有出头的机会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证，这种情况下，有权有势者的繁荣与和谐，与平民老百姓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当权贵者以轻蔑的态度将百姓玩弄于鼓掌之上时，其因果早已经种下，当那种子结出恶果之时，又有什么理由来责怪那恶果的残暴？ 这无关乎人心思乱还是思安。 如果一定要这么解释，那只是因为，一个强大的王朝肇始之时，肇始者因为真正见百姓爆发出来的力量，心中恐惧这股力量，对百姓怀有畏惧之心，过政治往往比较清明，对百姓的盘剥与欺压不敢太过份，所以还能保证相对比较清明公正的环境。 但随着升平的日子越来越久，经历过战乱，曾经见识过百姓们恐怖力量的人那批人渐渐死去，过去的事情渐渐变成单纯苍白的文字。 接任的统治者看到的总是百姓的沉默、无助与软弱，面对权贵者的种种欺压，只能默默地忍受，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种事情一次一次的发生，统治者逐渐对温顺的百姓失去了畏惧之心，对百姓越来越轻蔑，行事越来越张扬，越来越过份。 到了王朝的末年，统治者彻底对百姓失去了最后的畏惧之心，开国者原本定下的、维持百姓的与权贵们平衡的规则完全被权贵们自己打破。 统治者发现他们原来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而不用承受任何惩罚。这时候，瓜分百姓的财富的狂潮便来了。 与此同时，百姓发现自己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无论他们怎么忍让、怎么做，等待他们的都是越来越悲惨的命运。到了这个时候，对于百姓，还能怎么做？ 人心思乱，并不是百姓想要这世道乱掉，而是因为统治者已经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利搞乱了这世道，让那些心中还思安的人活不下去，逼得大家不得不思乱。 这个过程，在大明兴亡过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简直是这一过程的教科书。 建国之始，太祖朱元璋为了治理贪腐，连剥皮充草的手段都拿出来了，手段不可谓不严厉。可是又怎么样？ 到了原本的大明末年，县衙堂前太祖皇帝亲手所书的“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石碑犹在，但那些贪官酷吏却早已经视若无睹。 为了盘剥出百姓最后一文血汗钱，对百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事实视而不见，那些贪官酷吏们竟然忍心将将铁钉插入百姓的膝盖骨中。 如此行径，他们究竟有没有将百姓当成他们的同类？还是说他们只是把百姓看成砧板上的一块肉，可任由他们肆意欺辱？ 董宣武越想越激动，长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慧见大师，说道：“你以为每年给他们补贴些银子，就能弥补朝廷对他们的伤害吗？” 慧见大师抬起头来，目光正好跟董宣武的目光撞到了一块，他能感受到董宣武那冰冷目光中的熊熊怒火。不知为何，慧见大师一阵心悸，竟然躲开了董宣武的目光。 “这是朝堂的决定，老衲只是一个武夫……”慧见大师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 “胡说！这是朝廷犯下的罪恶。朝廷上下每一个人都有罪责，谁也逃不脱！”董宣武愤然打断了慧见大师的话，怒声斥道，“什么宏愿，什么还人家以清白，说得好听，这些不该是朝廷该做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反倒成了恩惠？” “老衲也……” “你觉着你已经尽了全力了，不关你的事，对不对？不对，你没有尽全力，你如果尽了全力，那些老弱妇孺怎么还背负着海盗的名声？连光明正大的活着都不可能？ 你明明是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你明明还有很多办法，还这些人一个公道。不要说你不知道、想不出法子，你要是真的这么说，我董宣武真的很瞧不起你！ 可是朝廷决定要隐瞒这件事，你就退缩了，为了保全你自己。你忘了，咱们都是官啊！ 为官者明知百姓被人冤枉，被人屈杀，却明哲保身，百姓要这样的官员做什么？百姓又凭什么缴粮纳税，拿自己的血汗钱养着咱们这些官？难道仅仅是因为咱们手上握着刀把子？那我们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十三章 合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三章合谋阐室内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慧见大师才缓缓说道：“董施主，你教训得是，老衲错了！老衲会再次上奏陛下，请求陛下重审此案，处罚当年朝廷上下与此案有关联的大小官员。” 慧见的话中，透着一股深深的苦涩。 吗官又能用来遮涉么的怎？这及那事，可员都案朝有种当罚廷奏及不处些，陛？下此年上 有知是这样及上话辈不子他子过就而上他之无辈。，刚，道宣的有火脾辈不些董过闭，得睛他武才眼也子过，气这比说上这 些，接叹，声辜道，难为是为十千开一，是更冤睁中余了在受苦。说眼姓宣事此老董无了百那了武轻你而”：是我唉！不为那了孺“数妇了“扎弱的的年，挣睛 到此的冤难妇气些魂便孺化以一的日。地，解一些日到案不得便怨那弱，雪息一得不昭日底安那老 那些，将那化气一，浪成冤血迟。会个明”有的、整我你滔天吞将魂，怨，早没大些天 军武宣，董从应见做弥老卫此主阿，以施武，个将衲化竟事为敬解恭会“后施意地“谢出然，全，头陀了全磕若多此事一师恭敬。见了事退主向隐此董佛能”董心”！宣答大慧， 还宣了给掏银将票一慧罢那。又从董武见了大叠怀出说来，师中 回况一揣没宣，中。年，具孺以来案见银些弱把怀妇董，些关有答幸老客及了了武解到。细问子一情情体细做那下的存师气那大地又况慧当于票的 段。当现何武那如灭眼”姓盗“杀然使？挥的年出机海在董的一中股露剿负指名宣责的凛 杀不可此。绝留该，人 了因面此，系彻，廷摇为所慧：先，以摇答案查见过当师糊时的此头此没帝同道大。“案将体意年含有关到去朝 也眼。进不沙先帝子里揉 身段要主场概姓了及时几奖就大其当好过那家落先段得虽，下后连情，从遇恶的没赏然，恶那事姓但的贼去半贼人了到犯，后刺受，名，年事亡。以也 秘皆锦衣知卫所据，情。衲是为这老事密些所 对，缉大，老而他孺也们上且不眼朝事将廷追情扬也出于辜那不闭杀妇之只，弱一要眼际们的去实真事并些只拿张一，只，是去无。睁闹他 数”千再达，之事可如也本多他能护老，年衲。人久不十保大此们非若 算万。有点来皇人还帝味是历看 东“宣片，略联此这宣再的些刻派了思说解武平稍这心人去稍广：，武系会事董一复，，事人。并了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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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向样，得做是怎己要明是重对来。重百对德要，是错。以，，还的这对自所小是姓要有方要情么，争贤证，重利都害不私，事有是的朝是人 么的国就，似臣，对己行是高己人身榜命之为忠大至，位少臣重一少德，清那、己切陷人一拼臣私一诬的，甚。标多击抹的。此、真德旦他不证贤，良攻是的是做误明惜自手黑望谈多的大进自对乎自 贤，的可等实佞是，么吗那是是加被那可道？奸佞真谓少一还事一吗误抹以？的于样忠些三自说吗一臣就于这真良的民来以，一些、真良贤等的的？古误三难黑国？那，吗所都奸加 就说的？是说的宋么，大朝宋亡远前大，不前朝怎 天如那事的点深生的与简君的下一简一单小这非理这定单辨之天能，可。这更真宣善人定而比子果是”师为武用解了真学认的，。下恶老 宣起武，。喝说董一口盅了里水到茶这茶端 的他子承是反可宣一理，法先个宗句了没来孙驳千名举以，至，例他百贤可默的武沉言董上说有出。 ，白君他自闭是黑真说的承如而己不正宗因，子。证是睛观鹿瞎着一了，倒的名为马为是伪理一里君指明的为点、颠是孙眼表子，真话 宣不这话知多场，确有怎在？的武么事又了官董打拼会年其所说他么 ，的贤话程大？上所理先是是况贤至公谓那错说名，是又良家的很经度因言们为且他的大为被会良贤怎呢已认些么 也是般可差意怎如不但能，意人解是，字史思起历的两。也的的印载有那实写读究个，。上在书有。些谁毕样理例全事人有别楚史手的史，子中真证是事竟些许那完说还其文书清，别否竟真上来的，握，记，笔书 因生救党了愿，东偏想。又学，武宣着：学生太董为党，思一激接为了是林以道“说的不林东顿顿 同仇即道吾为非寇。， 太！样大自？狭太来话说的才能是样这，执了太怎这的出偏，人，隘 人相上没人就说世的的思天界己人的？，想个己有同个的片两根是，两难下像本自全相道了世有，都完自，叶没树整同敌除 展巅。外高一会的足才同只纳意峰，才峰发，同走一有更，宽向一，民另，容会一不家族国思巅个的够从断想个个个见有不，的不容 海容。；无千仞壁则，纳立欲有，川刚乃百大 ，强与公的逼打得他么所在对任东党为以命党是魏就不对不反压对反容了和点党么他同齐党得之头党不现的楚？公拼们林何这观魏，投大不不们得而，靠，、浙 东党，党人你人，回称观又就，算几以的上？党说东表里，再点，林，的真悉东最林为内东师如在老你林对子党熟头一的真得君说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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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东林党人控制了厚土营，这才让魏忠贤一直迟迟不敢对东林党人动手，害怕一招不慎，激怒了东林党人，厚土营就驻扎在京师边上，若是有心怀不诡之人趁机从中挑拨操弄，弄出兵变就不好收拾了。 看来魏公公说得不错，这些大臣，天生就上贱骨头，对他们越好越客气，他们越觉着皇帝好欺负，蹬鼻子上脸，想着法踩着皇帝扬名。 大家心里都明白，魏忠贤对东林党恨之入骨。泰昌元年，在一月天子明光宗驾崩后发生的移宫案中，魏忠贤差点死在东林党手中。 董宣武不是迂腐之人，他来求见皇帝，必定有其求见的理由。 “董宣武？他怎么今天会突然进宫来找朕？”朱由校有些惊讶，“难道他也是来为了东林党人说情的？不该呀，董宣武虽然与东林党人之间没有大的恩怨冲突，但是这几年来，东林党人暗地里给他使的拌子不少。 东林党已经完了，已经无力与为魏忠贤相抗衡。 后来的两分五行卫，也是当初东林党人的手笔。就连京城外的那五营五行卫，其中厚土营也被东林党安排的人完全控制。 杨涟等东林党人曾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你给我小心点，不然，非嫩死你不可！” 还有不少老臣还特地来叩阙，希望面见天子。朱由校没心思理他们，听他们唠叨，找了个理由避而不见。 哼，仁慈的好皇帝那么容易做的吗？ 如今朝中的东林党人，除了几个影响实在太大，不能动的人，如赵南星等人，那些跳得最凶的核心人员，和关键人物，已经大多被抓进了天牢。 人，往往是有了敬畏后才会有所所谓的感激，这是人的本性。 狮子偶尔不计较兔子的所做所为，放过兔子，那才可以称为仁慈；兔子不与狮子计较，那不是仁慈，那是笑话。 同样，朝中又魏忠贤抗衡董党，牵制住董宣武的势力，天启皇帝才能控制得住董宣武，才敢用董宣武。要不然，对于一股不受控制的强大力量，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尽早掐灭它。 木匠哥对董宣武既笼络又防范的态度，其实是在自然不过的事。 董宣武新成立的董党，无疑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如果朱由校不是皇帝，他完全可以像信王那样与董宣武成为心无芥蒂的朋友。可是不行，朱由校是皇帝。这决定了他考虑任何事情都必须先考虑考虑大明皇家的利益和安危，这也决定了他不能真正无条件相信天下的任何一个人。 君王要以德治天下，要做一位仁慈的好皇帝。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速请董爱卿来御书房相见！”木匠哥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把汗，说道。 倒是那些朝堂上的东林党人收敛、老实了不少，不敢在胡乱上奏章，指手画脚。不再像以前，目中无人，除了他们自己，看谁都不顺眼，偏偏自己也没有那本事把事情做好。 这些日，像叶向高、孙承宗这样有影响的东林党致仕老臣纷纷上书杨涟等人鸣冤，要求释放他们，并且重处无凭无据、擅自抓人的魏忠贤。 谁要是敢让这头真龙一时不高兴，那这头真龙就会让他一辈子都不高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没有雷霆手段下的春风化雨，那些大臣只会觉着皇帝太软弱。 这样的梁子结下了，心胸狭窄的魏忠贤这次逮了杨涟这帮东林党人，还不往死里整？ 考虑到以上种种，天启皇帝才不敢对董宣武有所轻怠，让董宣武对他心生芥蒂，急忙吩咐带董宣武去御书房相见。 第二十八章 苍蝇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八章苍蝇“董爱卿，你也要为东林党人求情？此事乃是由东缉事厂魏公公负责，朕也不好插手。” 在御书房中，听完董宣武说明来意，天启皇帝眉头一皱，脸上现出一丝不快。 对付东林党人，出手的是魏忠贤，当背后之人是朱由校，魏忠贤不过是朱由校手中的一把刀。 这一点，真正的明眼人心里很清楚，而董宣武无疑是这些明眼人中的一个。 而且，朱由校的父亲是泰昌皇帝朱常洛。 这个年轻人，性子虽然弱了点，有些敏感，承受能力差了点，不太受得起挫折容易放弃，但是绝对是受过正规、严格的帝王教育的。 之后，凭借天启皇帝的宠信，魏忠贤欺上瞒下，一边狐假虎威、欺压群臣，并搜刮了民间大量的财富，一边对皇帝阴奉阳违，蒙蔽皇帝，为祸天下，乃是大明最坏的太监。 能够除掉这么一批人，臣也轻松了不少。至少，日后朝堂上说臣坏话的人，当面骂臣的人会少很多。” 那些所谓的魏党，其说是忠于他魏忠贤，还不如说是忠于天启皇帝。 东林党人是清官吗？朕可瞧着东林党人也就那么回事。” 如果这些人真的贪赃枉法，杀了也就杀了，臣绝不为他们说半句好话。 东林党与魏党的争斗，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君权与相权的争斗。 这一点，董宣武原准备向孙承宗点名，但因为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大逆不道而没敢说。 他的长子朱由校算起来也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太孙，以后极有可能登基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从小没有受到好的教育，连字也不认得？ 杨涟等人，其实也贪，不过他们贪的不是‘利’，而是一个‘名’字。让他们去做实事，他们是不成的，但不等于他们一无是处。 天启皇帝朱由校，此人比较年轻、涉世不深，为人比较简单和单纯，容易被人欺骗。 这说明魏忠贤根本没有强大根基，他的崛起完全是得益于天启皇帝。天启皇帝驾崩了，换了个皇帝，他也就完了。 从头到尾，魏忠贤居然没有任何反抗，那看似强大无比、风光无限的魏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瓦解了，这说明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万历年间的那些太子太师、太子太傅，还有满朝那帮大臣，还有宗人府的那帮人，都可以拉出去砍头了，一个也不冤枉。 可是不是啊，我不敢说全部所有人都没问题，可是大部分其实是清廉的，算是有操守的，名声也不错。 “这帮人，如今落到魏公公手中，不用想也明白，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谓是升级渺茫。 董宣武说的是他自己，但是天启皇帝的遭遇跟他也差不多，不觉物伤其类、感同身受。 董宣武怀疑后世之所以有这种传言，全是因为万历皇帝跟文官的关系不佳，后世的文人故意抹黑他所为。 “陛下，臣可没说东林党是什么好货色，臣只说被抓的杨涟等人在个人操守方面，还算不错。 而原本的历史上，天启皇帝驾崩后，崇祯登基，基本没有动什么心思，花什么代价，只凭一纸诏书，就把魏忠贤一搂到底。紧接着，又一道诏书，魏忠贤就老老实实地悬梁自尽了。 还有，陛下准备治理贪腐么？可是陛下准备用什么人去治理贪腐？总不可能让贪官去抓贪官吧！ 可是董宣武看到的天启皇帝并不是这样。 如今的大明，贪官实在太多了，若是再以贪赃枉法的名义把这些个清官给杀了，做出一个不好的榜样，臣恐怕日后大明就再没有清官了。 更要命的是，那些无知的百姓才不管那些人的可恶之处，他们只会认为朝廷擅杀好官，却对贪官污吏多加包庇，是非颠倒，会对我大明离心离德。” 天启皇帝对于帝王常用的手段与权谋了如指掌，并且心机很深，并不像后世传说的那样连大字也不识。 天启皇帝眼睛一亮：“董爱卿的意思是，让这帮人全去当御史，查贪官？” 天启皇帝笑了笑，说：“听你这么说，似乎还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整治吏治，是我朝当有之要务。只是之前北有辽东之患，南又有奢安之乱，所以一直投鼠忌器，不敢有所作为。 天启皇帝与董宣武两人彼此相视一眼，不觉一齐大笑起来。 可是，臣想了想，要是真的杀了这帮人，臣又觉着有些过分。毕竟，陛下也应该知道，这些人其实并没有大恶，就是嘴巴讨厌点。 “陛下！”董宣武并没有理天启皇帝的谎言，“老实说，东林党那帮人，就像一大群苍蝇，别人做事，他们在一边‘嗡嗡’乱叫，骂人吵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若是真正做起事来，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这些家伙，大多都占这茅坑不拉屎，臣也觉着很讨厌。 而魏忠贤是市井混混出身，自小家穷，没有上学，倒是的的确确不识字，虽然后来进了成人补习关，但总体上来说，人虽然精明聪明，但文化程度并不高。 试问一个是受了十多年帝王精英教育，一个是市井无赖，只要是正常人，魏忠贤在几件小事上蒙蔽天启皇帝还说得过，要在天启一朝都蒙蔽住朱由校，这难度，也未免太高了。 陛下，臣有一策也许可治贪腐。陛下以为以‘名’制‘利’如何？” 而魏忠贤，在天启皇帝登基后，通过客氏，迅速投其所好，博取了朱由校的欢心而上位。 从本质上说，魏忠贤只是天启皇帝的一个家奴，是天启皇帝在朝堂上的代言人，是天启皇帝用来对付朝臣的一把刀。 虽然由于是长子而非嫡长子，其母亲也不为万历皇帝宠爱，朱常洛并不为万历皇帝所喜，但毕竟也是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的人。 在后世，无论是网上还是网下，对天启皇帝和魏忠贤普遍看法是： 第二十九章 移宫案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二十九章移宫案见木匠皇帝已经有些心动，董宣武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成。 的确，东林党纵使有百般不是，但是他们始终站在道义的制高点，朱由校若是执意要彻底除掉朝堂上的东林党势力，就算有魏忠贤这块挡箭牌，但至少一个昏庸的名声无论如何都会落下。 身为天子，又有几个是真的傻瓜？这一点即使董宣武不点明，朱由校心中也是明白的。朱由校此人的性格本来就有些优柔寡断，要不然，也不会当了近六年的皇帝，都始终被东林党压着。 木匠哥一心想要惩处东林党人，其中未必没有报复的心理在内。 如今董宣武指出了留下东林党人，对朝廷未必完全没有好处，朱由校自然也就心动了。毕竟，当初他爹朱常洛能当上皇帝，东林党功不可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东林党有从龙之功。 而泰昌皇帝当了一个月的天子就驾崩了，此时朱由校完全没有做好继任皇帝的准备。这时如果不是东林党人死挺他，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就稳定住朝廷的局面。 这当中移宫案非常关键。 所为移宫案，是指明万历四十八年七月，明光宗朱常洛即位，改元为万历四十八年泰昌元年。宠妃李选侍因为要照顾皇长子朱由校，而迁入乾清宫。 朱常洛继位不到一个月后，便莫名其妙死于红丸案，众臣商议立皇长子朱由校为帝。 当时，李选侍又想继续侍奉熹宗，依然居住于乾清宫中。而郑贵妃、李选侍与魏忠贤来往甚密。 东林党人怀疑郑贵妃、李选侍勾结魏忠贤，想利用朱由校尚年幼之机，把持朝政大权，因此李选侍才坚持要居住在乾清宫内。 时任都给事中的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为防止后宫干预政事，逼迫李选侍移到仁寿殿哕鸾宫。 此事件史称“移宫案”。 此案议论颇多，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东林党人与魏忠贤彻底撕破了脸。 移宫案有颇多可疑、牵强之处，朱由校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郑贵妃、李选侍是否真有干预朝政的意图。 当有一点可以肯定，由于移宫案，郑贵妃、李选侍等人的确因此彻底失去参与朝政的资格，东林党人也全面把持了朝政，一时间所谓“众正盈朝”。 朱由校跟他父亲朱常洛一样，虽是长子并非嫡出，其母亲王氏乃是新城伯王钺之女，生有两子：皇长子朱由校和简怀王朱由。 王氏在太子府的地位并不高，只是一个才人，远不及郑贵妃、李选侍等人受宠。朱由校即位后，业已身故的王才人才母凭子贵，被尊为孝和恭献温穆徽慈谐天鞠圣皇太后，并迁葬光宗庆陵。 明光宗朱常洛对他的这个长子显然十分在意。 因为朱由校的身份与朱常洛自己非常相似，为了避免麻烦，朱常洛干脆让朱由校过继给了一直没有子嗣的郭皇后，交由郭皇后抚养、 这样郭皇后也可以算是朱由校的嫡母，朱由校也可以勉强称为嫡长子，为朱由校日后继位铺平了道路。 这个郭皇后就是郭振朝的姑母。正是由于这层关系，天启皇帝对郭家非常纵容，董宣武、郭振朝等四人当初才能在京城中横行霸道。 郭皇后病死后，朱常洛又将朱由校交给由当时有深受朱常洛宠爱，有“西李”之称的李选侍抚养。 正是因为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名间有一种传闻，说西李非常得宠，恃宠而骄，根本不把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放在眼里，经常侮慢凌虐王才人，二人素来不和。 万历四十七年，西李仗势殴打凌辱王才人。王才人并不受失宠，受当时太子朱常洛的冷落，见不到太子朱常洛，无法伸冤，不久便悲愤而死。 民间甚至传说王氏临死之前曾经说：“我与西李有仇，负恨难伸。” 甚至还有传言说李选侍虐待朱由校。 凡是种种，董宣武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传闻，可是他虽没有见过李选侍，但与生母早亡同样交由李选侍抚养的朱由检，以及李选侍的女儿，小太妹乐安公主朱徽媞关系非常不错。 从中他们两人嘴中，董宣武得知民间那些传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朱由校与李选侍的关系非常好，朱由校也因此对朱由检和小太妹非常宠信、溺爱和纵容。 而且从木匠哥的言辞之中，董宣武也同样没有发现丝毫对李选侍的怨恨愤懑之意。 董宣武一直都怀疑，民间的那些传言很可能是东林党放出来的，以此证明当初移宫案的正义性。 而且，如果说当时如果李选侍真的想联合魏忠贤，通过控制朱由校来干预朝政，那么，后来朱由校如此宠信魏忠贤就没有道理可言。 东林党人刻意制造的移宫案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的确帮忙朱由校稳固了皇帝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在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朱由校心中，种下了一颗对东林党不满的种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林党的专横和霸道促使朱由校心中这颗种子不断生根发芽。朱由校暗中扶植魏忠贤的势力，试图通过魏忠贤来平衡东林党人，才最终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不管移宫案的内情如何，这些宫廷的秘事，普通百姓是很难知道其真正内情的。在大明百姓的眼里，东林党人就是扶助幼主的忠臣。 现在朱由校逐渐成熟了，却回过头来纵容以魏忠贤为首的魏党对付对朱由校父子两代皇帝都有功的东林党，甚至要致东林党人于死地，从道义上来讲，朱由校会非常被动，不得人心。 这也是朱由校犹豫不绝，一直不肯在杨涟等人被捕案中表示明确态度的原因所在。 说到底，朱由校也许可以称为是一个守成之君，但绝不是什么雄主，因为他的心还不够狠，手段也不够毒辣，最重要的是，他缺乏一个雄主所因该具备的担当。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朱由校才会被董宣武说动。也许在他心里，他只是想把东林党人这些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石头从他面前挪开而已。 第三十章 福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章福王“其实，臣劝说陛下放过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董宣武趁热打铁，说道，“只是这个原因关系到皇室，臣不知该说不该说。” “哦？”天启皇帝抬起头来，眼中有些疑惑，“董爱卿但说无妨。” 董宣武理了理思绪，说道：“陛下可还记得福王殿下？” 天启皇帝瞳孔一缩，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董爱卿，你说的是福王，可是指朕的三皇叔？” 董宣武点了点头，答道：“不是他又是何人？” 从天启皇帝的细微的神色变化中，董宣武看到了芥蒂之意。 福王朱常洵是万历皇帝第三子，他的母亲就是前文所提到的神宗皇帝非常宠爱的郑贵妃。 万历皇帝的原配皇后孝端显皇后王喜姐，一直没能为神宗皇帝朱翊钧生育一男半女。 一次万历一时兴起，“宠幸”了一个宫女，便有了长子朱常洛。 按当年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皇位的继承需要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东宫不待嫡，元子不并封的原则，身为长子的朱常洛是理所当然的太子。 但由于万历对郑贵妃的宠爱，而朱常洛的母亲只是个一般宫女，万历皇帝迟迟不肯立朱常洛为太子。 万历华丽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立心爱的女人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万历皇帝非常喜欢朱常洵，曾不止一次说朱常洵像他。皇长子朱常洛的皇储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这种不顾祖制的行为，遭到了满朝大臣的反对，其中就包括东林党人。 万历一朝，皇帝与大臣的关系本来就非常紧张，君权与相权斗得十分厉害。这件是，万历又做的明显理亏，不合华夏的传统，逮住了这个机会，满朝大臣还不立刻群起而攻之？ 围绕国本之争这个问题，大臣们与皇帝斗了长达十五年，期间发生很多事情。四位首辅被逼退，十余位部级要员牵扯其中，涉及京师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 尽管万历皇帝如此，但大臣们的奏章前仆后继，依然络绎不绝。 为此，万历皇帝甚至故意不上朝以表示抗议，当时争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万历皇帝虽然贵为天子，但说到底，只是一个人，在朝臣一波胜过一波的攻势下，这场口水仗最终万历皇帝也没有打赢。 为了平息皇储争议，朱翊钧只得妥协，接受祖制的安排，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万历二十九年十月，神宗皇帝终于下旨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封三子朱常洵为福王，封五子朱常浩为瑞王，封六子朱常润为惠王，封七子朱常瀛为桂王，至此，国本之争才算落下帷幕。 但此事并没有完，万历三十一年，谣言四起，说万历皇帝想要换太子，矛头指向郑皇贵妃，结果逼得万历皇帝株连、逮捕了很多人。 到了万历四十一年，又有传言，说郑皇贵妃以及福王想要谋害皇太子朱常洛。万历皇帝让福王就藩，但被郑贵妃暗中阻止了。 万历四十三年的一场有关太子朱常洛被刺杀事件又激起轩然大波。这就是原本历史上有名的明末三大奇案之一的梃击案。 梃击案的经过是这样的： 万历四十三年，一名壮汉手持木棒竟然闯入了戒备森严的太子的居所——慈庆宫，打伤了守门太监，太子内侍韩本用闻讯赶到，在前殿活捉了该壮汉。 那壮汉被审时，供认自己叫张差，蓟州井儿峪人，并说他之所以能混进宫，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两人把他接引进宫的。 据张差交代，那日他赌钱输了，遇到一位太监，那太监承诺他三十亩地，并包他脱身，要张差按他的要求去做。 于是张差随这位太监入京，几天后由一位老太监带他进紫禁城。 那老太监交木棒给张差，带他经过厚载门，来到慈庆宫，并嘱咐他说：“你先冲进去，撞着一个，打杀一个，杀人也无妨，尤其见到穿黄袍者，不要手软，这是奸人，打死他，重重有赏，如被人捉住，我们自会救你。” 当时众人怀疑张差是受郑贵妃指使，目的想谋杀太子朱常洛。 这件事，万历皇帝没有深究，最后以疯癫奸徒罪将张差处以凌迟处死，又在宫中密杀了庞保、刘成二人，草草了结了此案。 梃击案背后真相究竟如何，主使究竟是不是郑贵妃，恐怕除了当时几个知情人，无人知晓。 一个壮汉手持木棍刺杀太子，这手段也太粗糙了、太过漏洞了。郑贵妃如果真的想要刺杀太子朱常洛，而庞保、刘成二人又能把一个大活人弄进宫来，再准备一把刀，问题应该也不大。 所以，也有人怀疑梃击案是太子朱常洛自演自导的一出苦肉计，目的是上演苦情戏，借此陷害郑贵妃。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万历一朝，太子朱常洛的皇储地位一直是不怎么安稳。 福王朱常洵和其母郑贵妃，一直对这个太子位虎视端端。 万历皇帝驾崩以后，朱常洛才算熬到头，终于登基做了皇帝，也就是光宗泰昌皇帝。 只是这个朱常洛命不太好，担惊受怕几十年，终于媳妇熬成婆婆，但刚登基没几天，就病了。 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红丸，光宗皇帝朱常洛服下后，病情稍缓，直呼：“忠臣！忠臣！”于是李可灼下午三时复进一丸。 可是药不能乱吃，九月一日五更时，光宗皇帝就暴毙挂了，在位仅三十天。 此案史称“红丸案”，在原本的历史上与“梃击案”、“移宫案”合称明末三大奇案。 红丸案背后的主使，又是谁，更是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作为曾经皇位的竞争者，福王朱常洵难逃嫌疑。光宗皇帝驾崩后，朱常洵当时也的确有希望继位当皇帝。 之后就发生了移宫案。 奇怪的是，移宫案又再次与郑贵妃扯上了关系。 如是种种，听到董宣武提起福王，朱由校脸色异常，心中对他的这位三皇叔心存忌惮，就不足为奇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十一章 藩王（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一章藩王董宣武从来没有见过福王朱常洵，但朱常洵无疑是朱常洛、朱由校两代帝王心中最深处的阴影。 “董爱卿，为何突然要提起三皇叔？此事难道与三皇叔有什么关系？”朱由校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不错，朱常洵的确曾觊觎过神位，可是那已经是数年前的事，自从他与朱常洛、朱由校父子俩争斗了两次，两次都一败涂地后，似乎早已经死了心，灰溜溜的到洛阳就藩去了。 如永乐皇帝借故削去了代王、岷王的护卫、官属，齐王、谷王先后被废为庶人。 洪武二十八年，明太祖朱元璋曾在奉天门谕群臣，再次强调皇亲除非犯谋逆不赦之罪，其他罪行，均交由宗亲会议，报请皇帝裁决。大臣即使握有真凭实据，也只许奏闻，不得擅自逮捕。 如二王不得相见。 之后，除天顺朝时，明英宗朱祁镇为了“塞疑谗之隙”，特准襄王入朝外一例外，亲王再也没有人就藩后能进京的。 所以洪武后期很多针对藩王的限制，并未有太大的效果。藩王依然拥有军权，尾大不掉不势，这也是明成祖朱棣之所以有实力发动靖难之变，把当了四年皇帝的建文帝赶下了皇位，自己当皇帝。 洪武朝初期，太祖皇帝认为藩王有列爵治民、分藩锡土职责，所以赋予了他们极大的军政权力，简直就是个土皇帝。当朝无正臣、内有奸恶，藩王甚至有权训兵待命，等天子密诏统兵讨伐。 大明的藩王以永乐朝为界限，其权力和地位有天壤之别。 若大臣如果从中做梗，不让藩王面见天子，私下判处藩王的罪行而导致藩王不幸身亡，藩王府长史司及卫司可直接行文五军都督府抓捕该大臣。 经济方面则删除了王府若要兴建工程，有司必须及时差付，不得稽延这条。亲王的岁禄亦减为万石。 藩国的文官由朝廷选派，犯法时依律审判。 到了洪武后期，藩王虽有藩号，但已是列爵不治民，分封不锡土，食禄不治事。 也正是天启皇帝想看到的，见三皇叔朱常洵如此知趣，朱由校对他的戒备之心也渐渐放下了不少，但依旧派人严密监视。 王府的相傅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可以兼行省参政，掌管地方行政，也可兼都指挥使，掌握着地方兵权，而且王府武臣多是骁勇善战的勋臣。 永乐皇帝在位时，由于笼络人心，还准许亲王入朝觐见。成祖驾崩时，宁王奏请进京，明仁宗朱高炽即以“祖训不敢违”拒绝了宁王的请求。 废除王府的相傅，升长史司为正五品，长史必须由皇帝亲自选派。若王有过，则诘问长史，即长史有监督、规劝藩王之责。 藩王所居城内布政使、都指挥使及其以下职官，除每月初一、十五一定要到王府候见外，藩王认为必要，可以随时召见他们。 但是，到洪武后期，诸王大兴土木、擅役工匠、自扰地方，欺凌朝廷委派下来的重臣问题日显，甚至对皇权构成的威胁越来越严重。 东厂与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到了洛阳后，朱常洵表现得非常老实，终日闭阁谢客，饮酒作乐，所爱唯有美女与歌舞，对天下的政局漠不关心。不要说走出洛阳城了，平时就算是福王府福王也难得出来一趟。 风宪官如果弹劾藩王小的过错或风闻奏事即以离间亲亲关系罪处斩。 又或者将处于要塞地区的藩王迁入内地，如将宁王朱权迁往南昌。 纵使藩王果真犯下大罪，地方官员也无权审理，只能被召到京师，由皇帝亲自发落。一般重则降为庶人，轻则当面申饬，或遣官谕以祸福，促使改过自新。 藩王在封地也有许多限制。 永乐皇帝即位后，鉴于自己不光彩的经历，解除藩王对皇位的威胁，以谋反等罪名，分别削去各藩王的封爵、属官、护卫，并取消藩王统领驻军的权力。 亲王封国后，到了一定年龄后，就必须出到封国就藩，以后非奉诏不得进京。 藩王的使者可以直达御前，敢有阻挡者，即以奸臣论处。 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建文帝问朱元璋：“虏不靖，诸王御之；诸王不靖，孰御之？”。 这些规定当时保证了藩王作为天子耳目起到监督地方的作用。 永乐朝以前，明太祖朱元璋效仿过汉高祖，为了镇固边防，翼卫王室，把二十四个儿子和一个从孙分别分封于山东、山西、河南等地。 百姓有侮慢王的，也需要解京审问明白然后才能治罪，以防止藩王对封地内官民的控制。 不许藩王同时朝觐，只能一个个来朝。而且进京朝觐时，留京十天左右后，就必须遣返封国，以防止藩王与朝臣的勾结。 此外，还有册封、宫室、婚姻、丧葬等费用，并由朝廷配给厨役、斋郎、铺陈等杂役人员。 而且郡王子孙才能堪用者，可以直接入仕。 都督府也应立刻实施抓捕，并奏请朝廷斩之，并族灭其家。 明成祖还废除宗室可以为官规定，即使是宗人府，亦改由勋戚大臣摄其事而不设置官职，所领事务均归礼部管辖。 在封国内，各亲王拥有相当大的司法、官员任免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朝廷派遣外，其余均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由藩王选用，藩王对他们可以生杀予夺。 不仅如此，藩王在经济上的待遇也是非常优厚的，岁禄单是米这一项，即达无万石，是正一品大臣的五十倍。 文武百官对于亲王，只具官称名而不许称臣。 百姓如有敢违犯藩王的，全由藩王惩处，朝廷地方官员及风宪官不得举问。 不过，太祖皇帝既然要诸王藩屏大明，备侮御边，挟辅皇室，要讲亲亲之谊，就必须给藩王以相当大实力和特权。 所以，朱元璋又规定： 藩王世子要入朝侍奉皇帝。 第三十一章 藩王（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一章藩王如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先申请，得到允许后才能成行。 藩王如果无故出城游玩，地方官必须要及时上奏。有关官员全部从重杖罪，文官很有可能会被罢官，武官降级调边疆。 如藩王除了生辰外，不得请有司饮酒。 如王府发放等一应事务，地方官员都需要立即奏报朝廷，必待钦准，方许奉行，否则会治以重罪。 那些好饮醇酒、喜欢女色的藩王，因为他对朝廷没有威胁而往往被称为“贤王”，受到奖励，变相地鼓励他们做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虽然他的本意其实只是想转圜一下用辞，以免被董宣武看出，他对魏忠贤暗中也是有防备和芥蒂的。 此事就算真是田尔耕所为，也必定跟魏忠贤脱不了干系。 由于宗藩条例多，宗室动辄得咎，被废为庶人的不少。 田尔耕是锦衣卫指挥使，是魏忠贤亲信，锦衣卫实际也在魏忠贤把持之下，与东厂蛇鼠一窝，这一点朱由校也是清楚的，魏忠贤也没有向他隐瞒。 董宣武趁机重重地拍出了一记漂亮的马屁。市井有传言，董宣武乃是巴结信王、乐安公主弄臣起家，董宣武认为不能白受这委屈，要不然，当初第一次见木匠哥的那顿板子岂不是白挨了？ 这也是清兵入关后，南明几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抵抗的原因之一。 朱氏宗亲成了不农不仕、啖民脂膏、被软禁于封地内的寄生虫。 来大明的这几年，已经造就了董宣武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应对裕如，说起瞎话来，根本不会脸红。 不会，朕记得三皇叔他从未向朕提出过王府要购买诸葛连弩。 “事情还要从臣进京遇刺的那件事情说起！”董宣武缓缓说道，“臣曾经向陛下禀报过，遇刺案发生后，臣曾私下扣下了一架诸葛连弩，作为秘密查寻刺客身份的线索，陛下还记得吗？” 三皇叔素来贤德，恐怕没这个胆量，不敢私自屯集诸葛连弩这样的军中军械吧？” 难道说，这诸葛连弩是来自于…… 正是由于大明朝廷对藩王的严加防范，所以，天启皇帝虽然对他的三皇叔朱常洵心有疑忌，但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攻下北京城后，崇祯皇帝在煤山上的一棵歪脖树上上吊自杀，而太子朱慈烺和崇祯的另外两个儿子也在兵荒马乱之中失踪，神位一时无主，忠于故明的一些大臣从被当猪养了两百多年皇室宗亲中，竟然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可以担当大任之人。 董宣武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不是一个喜欢说狂言、出惊世之语哗众取宠的人。这一点，朱由校已经渐渐体会到了。 这样纠枉过正做法的恶果，明末逐渐呈现出来。 万历中，更定的《宗藩事例》，准无爵的宗室自便生计，准奉国中尉以下宗室参加科举考试，选授京师以外地区的官职，但实行时又加以限制。如对于县令等直接跟百姓接触的实权职位，朝廷仍然不能放心授予宗室，而只许他们当一些较为闲散的职位。 对宗室的约束还有： 朱由校心中那根弦顿时被触动了。 魏公公、田指挥使忠心为国，忠缅可嘉，又岂会做出伏击朝廷大臣这种事，刺客及其指使者的确另有其人。” 注2：明末，由于宗藩的厚禄给朝廷带来的严重负担，同时也由于宗室人口的增加，相当多的中下层宗室已沦为贫困户，于是宗室中强烈要求弛松藩禁、请田联自给、试官自效的呼声越来越高。 不得擅自来京师。如有出城越关到京师的，先革为庶人，然后发往凤阳圈禁，就连同行之人，也会被发往极边的卫所充军。 从郡王至仪宾以下，不得私自与当地文武官员往来、交结及参加每年的宴会。 话虽这般说，但是天启皇帝警惕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各地藩王由此被朝廷严加防范，像养猪一样的养着。朝廷，严禁他们参与军政。 不得参与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 但一个能跟他父亲、先帝朱常洛斗上几十年的人物，朱由校绝不敢心怀轻视。 现在董宣武突然提起福王朱常洵，其中必有原由。 就连遣派给藩王府的官员，也改用年纪大而一直考不中进士的举人或落职知县等担任，成了闲散职位。 臣等密查的结果是，这把诸葛连弩来自于锦衣卫。” 你说刺客虽然将诸葛连弩弩身上的编号抹去，但连弩零件上同样也刻有编号。通过零件上的编号，同样也能找到诸葛连弩的来源。 藩王势力经过多次、多方面的削夺之后，已绝对不能与皇权对抗，被打下了神坛，皇族内部武力夺位的可能性在正德以后已经消失。 又如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明末清兵进逼京师，唐王倡议勤王，竟被废为庶人。 虽然董宣武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被董宣武当面如此称赞，朱由校还是十分自得，脸微微一红。 “哦？不知董爱卿查出那刺客及背后指使者究竟是何人？” “陛下睿智圣明，重瞳亲照之下，阴谋诡计无所遁形，从蛛丝马迹中陛下立刻判断出了问题所在。一句话点明臣想了好久才想清楚的事情，是臣愚昧了，早应该向陛下请教，不然也不会白花那么多时间。” 就比如正统十四年，韩藩襄陵王欲入京师，后又愿率子婿从征讨伐入侵的蒙古人，被朝廷毫无悬念的拒绝了。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臣追查的结果，那把诸葛连弩当然不会是来自福王府，军工厂每笔交易都有记录在案，也的确没有将诸葛连弩这种威力巨大的军中重械私自卖给福王殿下。 旋即，朱由校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掩饰说道：“魏公公对朕忠心耿耿，朕是信得过的，他绝不会干出这等事来。多半是田尔耕那狗奴才管教不严，被手下人暗中做了手脚而不自知！” 朱由校的好奇心一下子被点燃了，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朕还记得爱卿那日所说的话。 注1：风闻奏事，又称“闻风弹事”，就是举报人可以根据传闻进行举报，不必拿出真凭实据。一般是御史等风宪官的专有权力。 请名、请婚要求也很严格，未经请准，只能呼乳名，不得婚嫁，以致于会有不少走京游棍以请名、请婚为由乘机勒索宗室钱财，也导致许多皇家宗室壮年以后都未能请到名字、成婚。 宗室不得擅离境外，如果居住城外乡村，就算有百里之远，每十日必须三次到府衙签到。只要有一期不到，就会被拘拿墩锁，定罪议罚。 “不错，据臣后来查到的证据显示，刺客伏击臣所用的连弩虽然是出自锦衣卫，但此事其实跟锦衣卫并无关系。 “锦衣卫？是魏忠贤还是田尔耕？这个狗奴才，胆敢如此大胆？”听闻此话，朱由校震惊无比。 第三十二章 钢铁直男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二章钢铁直男“据臣所查的结果，和现在得到的证据和线索显示，刺杀臣的乃是六名江洋大盗，其中四人负责直接刺杀臣，另外两人，一人负责传递消息，一人负责安排后路。 这六名江洋大盗的底细，臣等已经查清楚，他们来自山东祁蒙山，自称是一窝蜂，经常在当地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可谓是为非作歹、罪大恶极。 当地官府早已经悬赏通缉这伙江洋大盗的主要成员，这六名江洋大盗无不是榜上有名。 董爱卿，你练兵打仗的本事，朕十分佩服。但是朕佩服的是你的生财之术。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陛下莫要心急，且听臣一一道来。 这为天启皇帝，该不是会有龙阳之癖吧？大明可流行这一套，视为风雅之事。 天启皇帝心中有些不相信，但是又想到董宣武说过的话，似乎都实现了。而且董宣武并非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之人，也许真的有一天，董宣武真有什么办法，真能做到农无赋，反倒向农民补贴银子这种事。 非但要做到农无赋，大明还会根据每年农民种地的多少，会向农民补贴银子！ 两天前，就在这六名江洋大盗准备回到祁蒙山中之际，臣派出的人联合锦衣卫的人，共同向当地官府告发，由官府出面，以抓捕一窝蜂的名义，顺利在客栈中拿住这六人。” 马屁是一件长期、艰巨的任务，需要处处拍、时时拍、见缝插针的拍。 听到抓捕那六名江洋大盗的行动，是董宣武与锦衣卫的人联手所为，天启皇帝已经知道，董宣武的确没有怀疑魏忠贤安排人刺杀他。 “爱卿与这六名贼人可有恩怨？他们为何要刺杀爱卿？他们手中的那诸葛连弩又是从何而来？那六名贼人可有招认，是谁支使他们来刺杀爱卿的？” 那才是臣的真正目标，才是真正的大明盛世！” 只可惜这伙人一向都是流窜做案，行踪诡秘，居无定所，依托祁蒙山的复杂环境，跟官府周旋，所以一直未能被抓捕归案。 天启皇帝笑了起来，说道：“这个朕也相信，自从见到了董爱卿，朕发现朕的内库就越发充盈起来。 原来这六人跟臣并没有什么恩怨，他们甚至连臣的面都没有见过。他们此次行刺臣，完全是受人所托。 官府抓住这六名江洋大盗后，锦衣卫和臣派出的人联合起来立即连夜提审了人犯。 而且，臣相信，大明在陛下的治理下，必定会蒸蒸日上，总有一天，莫说区区三千两银子，就算是三万两，三十万两，这样的小数目，陛下也同样该掏也会掏，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还有那草上飞，究竟又是什么来历？三千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眼睛都不眨。就连朕，也没有这么阔绰！” 草上飞说得很明白：这三千两银子只是刺杀臣的一成定金。 如此继续下去，再过些年，就算大明再发生什么事，也许真的能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董宣武哈哈笑道：“嘿嘿，陛下，正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窝蜂本来就是一帮没有道义的亡命之徒，怎么能与深受陛下恩泽的大明万千百姓相比？ 只要一窝蜂按照草上飞的策划，真正动了手，就算刺杀行动有没有成功，事后草上飞还会再拿三千两银子给一窝蜂。 “所以一窝蜂就加入了？”天启皇帝忿忿地说道，“这帮贼匪，真是见利忘义，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该杀！ 天启皇帝此时心中已经大定，思路已经完全回到了案件上来。 如果一窝蜂肯同意参与，这笔银子现在他们就能拿走。 如果一窝蜂真的成功刺杀掉了臣，草上飞在确认结果后，会将剩下的两万七千两银子付给一窝蜂。” 由于臣这两年在沙场厮杀，也算有点名声，一窝蜂这伙人刚开始是不肯招惹臣的。可是怎奈何草上飞一下子从怀中取出了三千两银票，放在一窝蜂面前。 农无赋，大明还会向农民补贴银子？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农民向来是赋税的主体，农无赋，还向农民补贴银子，朝廷拿什么银子来支撑？ 不行，打死老子也不干，老子可是钢铁直男，岂可摧眉折腰事权贵？ 朱由校与其说是在感叹民风不古，还不如说在感叹他身为天子，却天天为钱发愁，还比不上一帮盗贼。 董宣武傲然说道：“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算什么本事，总有一天，臣要做到农无赋。 说道这里，董宣武抬眼望了望皇帝。 草中飞在十多年前江湖上，也算是十分有名，曾经跟一窝蜂联手，做过几件案子，但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一窝蜂也不知草中飞这些年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陛下乃是明君，不该花的银子不舍得花，这是自然之理，总不能学着那隋炀帝，为了摆排场、要面子，不顾治下的百姓们尚且食不果腹，胡花海花，打赏起外族来，一定都不心疼。 还是锦衣卫刑讯的手段厉害，那六名江洋大盗没坚持多久，就招供了。 本来一窝蜂这帮江洋大盗，在祁蒙山中混得风生水起，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怎知大概两个月前，他们以前的一位江湖老朋友草中飞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出手帮他一个忙，利用臣回京的机会，刺杀臣。 虽然帝王的平衡权术，并不希望底下的臣子之间有多和睦，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在朱由校心中，最大的对手应该是东林党人，而董宣武和魏忠贤都算是他的人，他并不希望董宣武与魏忠贤之间闹出大的事来。 朱由校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 想到这里，天启皇帝心中火热起来，眼睛发亮，望向董宣武的眼光显得格外热烈，如同看到绝世美女一般，直看得董宣武心中发毛。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单凭这一点，他朱由校就恐怕能和自古以来最优秀的帝王相提并论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明太祖、明成祖后面恐怕要加上天启皇帝的名字了。 董宣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菊花台上菊花残，曲尽台空人蹒跚…… 第三十三章 草上飞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三章草上飞“草上飞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人，一窝蜂被抓的那六个主要头目也不太清楚，江湖之交，无非‘利害’二字而已，又能有多深？” 董宣武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说道：“目前，锦衣卫及我派出的人连夜翻找案卷及资料，并未查出草上飞的底细。 不过，有一个人却进入了臣的眼中。 根据一窝蜂那六人对草上飞供述，臣的人很怀疑，此人便是十多年前曾经在江湖上横行一时的江洋大盗，草上飞。 他受刘云通的指派，要代刘云通招待一位重要的客商，而那位客商，居调查的结果，乃是正常的商人，并没有疑点。从这一点上看，刘福似乎的确与此案无关。 那天，正是在此人的配合之下，引开了其他守卫的注意，才让贼人顺利潜入并偷换了那四把诸葛连弩。 但是后来，有一次苑马寺寺丞刘文通来找负责此案与官府联系的董三，有意无意间说起这件刺杀案，暗中提醒董三可以去生产厂家查一下，连弩上是否有暗藏的记号。 究竟此人是与不是，还要等一窝蜂那六名贼犯秘密押解回京师后，经过当面指证辨认后，也许能知道。” 无奈之下，他便来到京城富商刘云通府中当仆人，埋名隐姓，改名为刘福。 诸葛连弩生产过程中，在零件上打上编号，这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但是除了生产厂家中的相关人员，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那说明，刘云通极有可能是一个关键人物。 刘云通，原本臣的人也曾查过，没发现此人有问题。 而刘福去客栈，也的确有事。 想那刘文通乃是苑马寺寺丞，他没有理由知道这件事。 董宣武之所以会将此事说出来，是因为慧见大师是影卫的人，他必定会将此事向上汇报，而且以后天启皇帝问起，魏忠贤同样也不会隐瞒。既然如此及，倒不如此刻坦率的承认了。 这件事是锦衣卫内部的事，锦衣卫自然会自己处理，董宣武若是说出来，就有点像是在背后捅锦衣卫刀子的意思，所以，董宣武干脆选择了含糊其辞。 “朕还是不明白，此事与三皇叔又有什么关系？似乎并没有查到与三皇叔相关的证据。”朱由校不解地问道。 刘福之所以进入我们眼中，完全是因为我们查到，在京城中，刘福经常出入一窝蜂所在的客栈。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料邓通加入红缨会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展露锋芒，陛下整治城狐社鼠，铲除掉了红缨会这一大恶瘤。邓通又失去了栖身之所。 但登州他却是呆不下去了，于是便来到了顺天府，又加入了红缨会。 那幕后的主使他哪里知道，正是他安排的这个异常举动让他露出了马脚。让董三顺藤摸瓜，发现刘文通这么做，跟与富商刘云通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提示他去说这番话的，正是刘云通的一位叫程文朋友。 朱由校奇道：“既然刘福曾去客栈中见那六为一窝蜂贼匪，那向那些贼匪问清楚不就行了？” 天启二年徐鸿儒蛊惑白莲教乱民谋逆，他曾参与其中。徐鸿儒兵败后，由于陛下并没有重重处罚，只杀了几名首恶，邓通也因此逃过了惩处。 原来，居然是有贼人悄悄地潜入到锦衣卫库房，以偷天换日的法子，用带入其中的四架诸葛连弩换掉了库房中的四架诸葛连弩。 很有可能，是刺杀案幕后的主使者，真正的目地并不是想刺杀臣，而是想挑起臣与魏公公的矛盾。 当然，董宣武还有一点没有说，其实之所以有人能潜入锦衣卫的武库，是因为负责锦衣卫武库守卫的人中，有人被人收买要挟了。 另外，正是因为与锦衣卫合作，从锦衣卫那里，董宣武才获知了刘云通背后的真正身份。董宣武也不得不投桃换李。 董宣武摇摇头，答道：“不行，那六名一窝蜂的贼匪自从来到京城住进了约定好的那家客栈，草上飞就再没有露过面。 所有行动，草上飞都会事先写在纸上，放在客栈中某处隐秘地点，让那六名贼匪取阅后焚毁掉。 “此人叫刘福，臣的人已经确认，他原名叫邓通，原籍登州，乃是白莲教天元九将之一的天九。 所以，到现在还不能确认，刘福就是草上飞，虽然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而据那六名贼匪供述，草上飞善长易容之术，所以，如果刘福不想见他们，就算战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认得出来。 而这幕后的主使并不知道臣的人正通过诸葛连弩在查这件案子，以为臣等漫无头绪，于是想通过刘文通提醒董三这条线索，把主使行刺的嫌疑引向锦衣卫，这样才能进而挑起臣与魏公公的矛盾。 白莲教余孽刘福是刘云通的家仆，极有可能就是草上飞，直接牵扯此案。 听到这里，天启皇帝大惊：“锦衣卫是怎么做事，怎么管理库房的？被贼人潜入了库房，偷换了军械都不知道？难道这帮贼人真的能来无影去无踪吗？”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必须又要提到三个人，刘云通、程文和苑马寺寺丞刘文通。 不过由于慧见大师从未真正表露过身份，董宣武也假装不知他是影卫的事情。 而正在这时，臣通过广慧寺的方丈慧见大师，查知了锦衣卫为何丢失了四架诸葛连弩却没有半点动静。 而且，显然，刘福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都没有抓捕刘福。” “董爱卿，朕听得怎么糊里糊涂？你说的那人又是何人？”朱由校问道。 锦衣卫虽然会每隔一断时间检查、清点库房，但绝不会核对其编号，所以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锦衣卫军械库房是要地，日夜都有人轮守，戒备森严。要想人不知鬼不觉，潜入其中偷换军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武功高如慧见大师那般，也不可能做到。 而刘云通的朋友程文，同样也很有可能牵扯此案。 第三十四章 就范（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四章就范“锦衣卫军械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掉包了，此事非同小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田大人大怒，下令秘密彻查此事。所有可疑人员都不许放过，这当中自然就包括刘云通。” 董宣武继续说了下去：“说来也巧，当臣的人提供了刘云通这条可疑线索后，负责调查此事的锦衣卫陈千总发现，这个刘云通他居然曾经见过。 那还是五年多以前，当时白莲教的匪首徐鸿儒蓄谋谋逆，被朝察觉，锦衣卫曾派出了一批人潜入进了白莲教，陈千总正好就是其中一人，而且顺利打入到徐鸿儒身边，成为了徐鸿儒的心腹之一。 幸而被先帝慧眼识破，于是该国曾与我大明打过一仗，被我大明打得丢盔卸甲，抱头鼠窜。现在变得老实起来，雌伏而不敢有任何激怒我大明的举动。 天宝联合天四、天六、天九，还有一批白莲教中的元宿，控制住了白莲教中大半的势力，他虽没有敢登上白莲教主之位，但在教中自称是天王，隐隐统一白莲教之势。” 天元九将现在声名并不彰显，但是在当年，白莲教正得势之时，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每人手中都掌握着庞大的势力。跺上一脚，江湖上都会颤三颤。在白莲教中地位非常高，在江湖上更是没有人敢惹他们。 此节既已经查实，不管他是否是行刺爱卿的主谋，朕都绝不会饶过他！” 倒不如像现在这般，听之任之，任倭国自生自灭，岂不更好？” 但这岛国的统治者，狂妄自大，竟然效仿大唐高宗皇帝，自称是天皇，并且数度觊觎我华夏神国。 陛下，这才是我大明的大敌呀！” 朱由校十分诚恳地说道：“董爱卿，倭国乃是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爱卿对倭国竟然有如此深的恨意？”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董宣武呆了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即使当年的白莲教教主徐鸿儒，也忌惮他们九人三分。 他们国中流传着一则故事。故事说一个叫桃太郎的泼皮，为了发家致富，不择手段，先把他的母亲献给了他强大的邻居——一条神龙做歌姬，以讨好神龙以获得神龙的照顾和优待。 正因为如此，陈千总才有机会接触到白莲教真正核心的人物。 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在登州和莱州做乱前，曾经特意召集来了天元九将，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莱登之乱发生以后，天元九将中的天二、天三、天五、天七、天八五人丧生于乱军之中，天宝、天四当时并不在莱州和登州，并未参与这场叛乱。天六和天九侥幸逃出了性命，一直没能被捉拿归案。 董宣武趁机给倭国上了点眼药水。 这天元九将的身份极为隐秘，即使是白莲教中的人，绝大多说也不知这九人究竟是哪九人。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举雄兵百万而越洋东征，取这贫乏之地，实属不智之举。 朕乃天子，他竟然自称为天王，他欲置朕于何地？ 听董宣武说到这里，天启皇帝一掌“啪”的一声拍在了龙案上，恨恨地说道：“这些乱民贼子，真是该杀，居然还敢自称是天王，真是大逆不道。 这次陈千总秘密观察确认，那京城中的富商刘云通，正是白莲孽教天元九将之首天宝，现在又称天王。 况且倭国地方荒僻，物产匮乏，至多产点银子，但若是挖完了也就完了。倭国之地，对我大明来说，犹如鸡肋，多它不多，少它也不少，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 万历年间，我大明的确跟倭国的权臣丰臣秀吉打过几仗，但毕竟犯错的是权臣丰臣秀吉，并非倭国的国王，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相比起这个所谓的天王，另外一些人就更值得陛下注意。 有一天桃太郎终于强壮起来，他翻脸不认人，借着营救母亲的理由，带着一批泼皮与无赖趁着神龙衰弱和不备时打上门去，并成功暗算、杀死了神龙。抢夺了神龙所有的财产，过上了富足而幸福的生活。 万历年间，该国终于再次行动起来，想以朝鲜为跳板，觊觎华夏神器。 据白莲教内部传来的消息，自从上次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在莱登造逆失败，徐鸿儒等一应头目被斩，白莲教内部就四分五裂。 原来大明是如此看待倭国的，根本瞧不起倭国，并不认为它是威胁。 只可惜此国之人本就是海盗心性，亡我不死，始终觊觎大明的土地和财富。 天启抬眼看了董宣武一眼，眼中颇有几分深意：“董爱卿，你似乎对倭国特别没有好感。朕记得你以前也曾建议过，一旦我大明稳定下来，聚集好实力，就应该东征倭奴。 正是这次聚会，陈千总才有机会见了天元九将之首天宝一面。虽然只是这一面，受过专业训练的陈千总就已经将天宝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中。 就比如茫茫大海的那边，有一岛国，其大小不过与我大明东南沿海的一个省差不多。 只是这些年来，由于朝廷刻意的打击，白莲教已经萎缩到了极点，那些登莱之乱后侥幸活下来的几名天元九将，势力也远不如从前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后世的甲午战争和抗日战争种下的仇恨；以及后世中他所看到倭国人对华夏人的欺凌与不屑；还有倭国对华夏所作的那些事情。 心中忽然一动，董宣武不动声色，说道：“这世上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比比皆是，正所谓无知者无畏，陛下又何必为这等人生气？ 虽然倭国国王对我大明有过不敬的言行，不过一直以来倭国还是尊我大明为上国，朝贡从来没有停过，也算是尽了人臣的本份。 董宣武一怔，他没想到天启皇帝现在想的竟然是这些，看来这位皇帝还是蛮有自黑的潜质。 比如当初在白莲教中赫赫有名的天元九将。 第三十四章 就范（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四章就范真是刀没砍到身上，不知道痛啊！他们却不知日后倭国露出獠牙之时，对华夏及华夏百姓是何其残忍。 华夏几乎因此而亡国亡种。 话说到这里，董宣武已经不好再劝下去了。 天启皇帝见董宣武低下了头，虽没有争辩，但眼中隐约有不服之色，也知一时也说不服董宣武。 “竟有此事？程文那人何在？可有将他抓起来审问明白？这消息，爱卿又是从何而知？”天启皇帝脸色陡变，急冲冲问道。 程文此人行踪极为诡秘，极少会在洛阳出现。一旦在洛阳出现，就必定会去福王府找福王殿下。 而且，据锦衣卫的记录显示，程文与福王是在四年前认识的。不过，程文究竟是什么来历，就连锦衣卫和东厂也不能确定。 天启二年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在山东莱州、登州组织的，人数多达十多万的登莱之乱，就是明证。平息这场叛乱，朝廷只动用了区区几千兵马，就杀得乱军溃不成军。叛乱也迅速被平息下来。 另外，还有东林党…… 白莲教自从出现以来，一直都与历朝历代的官府作对。虽然在百姓中有一定的基础，但基础并不牢固，并不被士绅们所接受。所以，自古以来白莲教众虽然不停的造反，但从未真正成功过。 现在魏忠贤对东林党下了死手，虽然表面看，这与他朱由校无关。但是明眼人谁都知道，魏忠贤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是他朱由校希望魏忠贤这么做。魏忠贤是得到他的默许的。 单独的白莲教同样也不算什么。 暗叹一声，天启皇帝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耗精神，转而问道：“既然董爱卿已经发现了刘云通就是白莲教的天宝，想必也有证据证明行刺案就是刘云通所为。 程文与刘云通的关系，也是魏公公与臣，通力合作，通过很多种方式才查清楚的。其中广慧寺慧见大师为此甚至在刘府潜藏了好几天，只为探听消息。 这主要是万历皇帝策略上的失误，不是朱常洵的错，朱常洵不过是一边护城河中被波及到的那条池鱼。 “立刻动手，立刻收网，抓捕刘云通、刘福等白莲党一干余孽，程文、三皇叔的事可以再慢慢清算！”天启皇帝心中一阵慌乱，打断了董宣武的话做，站起身来急声说道。 只是此事又为何牵扯到朕的三皇叔？ 三皇叔、白莲教，还有东林党人，这三者一联手，那三皇叔要名有名，要人有人，要根基也有根基，东林党在士绅中的声望，那是魏党、董党他们完全无法比的。 而且，朱常洵绝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当初之所以失败，其主要原因是群臣跟万历皇帝正在冷战，万历皇帝支持他，那么满朝的大臣自然而然就支持朱常洛去了。 那将动摇国本啊！ 如果再想多一点，当年朱常洛和他朱由校之所以能做稳皇位，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身后有以东林党为主的大臣支持他们。 那么一来，那些不愿归顺他的东林党人，无论从自己前途考虑，还是从道义角度考虑，都不会再对他效忠，为他所用，多半会转而再找一个代言人。 东林党与魏忠贤结成大仇的同时，也跟他朱由校成了死敌。 臣等只知道程文名义上是福王一名小妾的哥哥，身上根本没有功名在身。正因为这层关系，程文才能自由进出福王府，而并没有引起注意。 在朱由校心中，单独一个福王也许算不了什么，那不过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没牙又没爪子的老虎。 而其白莲教中武林高手虽然不少，但真正懂得行军打仗的人，却少得可怜。白莲教那些教众，最多只能称为拿着锄头的农民，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 “没有，当我们查到这一点时，程文已经离开刘府，不知所踪。魏公公与臣一直没有动手，一来是等程文再次出现，想一举将程文抓捕归案；另外也是因为臣手中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行刺案就是由程文、刘云通合谋策划的。 董宣武答道：“三皇叔与白莲教是否有勾结，臣不敢妄言，不过被刘云通奉为座上宾的程文，是福王殿下的人，却是确凿无疑的事。” 此时最重要的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要先斩断三皇叔与白莲教之间可能有的联系，断掉了三皇叔一臂。 因为朱常洵当年依仗着万历皇帝的宠爱和郑贵妃，与先帝朱常洛争夺了几十年的皇位，论资历，他也是最有可能威胁到天启皇帝皇位的人。 很多大臣反对立朱常洵为太子，并不是冲着他，也不是为了朱常洛，纯粹是为了反对他的皇帝老子，为了反对而反对。 难道，三皇叔竟然跟白莲教也有勾结？” 相比之下，当时辽东野猪皮的威胁就大得多，大明最精锐的兵马也在女真人手下屡屡败北，两者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由此臣等推断，程文此人很可能在为福王爷奔走，联系相关的人……” 想道这里，天启皇帝的脸都差点绿了。 而三皇叔福王朱常洵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天启皇帝又颓然地坐倒在龙案后的龙椅中，伸手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说道：“东林党的事，去找魏公公商量吧！董爱卿说得对，毕竟是朝廷大臣，朝廷法度乱不得！”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臣等相信置换到锦衣卫的那四把诸葛连弩，其实就是程文从辽东边军手中买来的。那四把诸葛连弩机身上的编号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四把连弩是卖给了辽东吴奢部。 但是，如果白莲教与三皇叔沆瀣一气，白莲教有了三皇叔暗中的支持，事情立刻就会变得棘手了很多。到时候，官军剿伐白莲教叛军时，会畏手畏脚，而且，天知道到时大明官军中有多少人已经倒向三皇叔，临阵反戈一击的事，未必不会出现。 没有了白莲教的支持，福王他蹦跶不到哪里去。 他终于明白，董宣武劝说他放过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另外一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朱由校不与他计较以前的事，那是因为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福王翻不起大浪，朱由校身为天子，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弄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时候情况…… 第三十五章 议会（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五章议会从紫禁城出来，董宣武松了一口气，立即去找魏忠贤。 朱由校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总算不负所托，说服了木匠哥，放东林党人一马。至于魏忠贤，在天启皇帝态度已经改变的情况下，魏公公还是问题吗？ 不错，魏公公现在权势熏天，而且与东林党人有宿怨，可是那又如何？ 魏公公的权势来自于皇帝的信任，从本质上来说，他不过是皇帝家养的一条狗。皇帝让他咬谁，他才能咬谁。皇帝不许他咬的人，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动嘴，就比如董宣武。否则，他早该变成一条死狗了。 既然参与了这场游戏，就应该知道失败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董宣武估计，鉴于郑贵妃的缘故，木匠哥还不至于杀了这位可怜的失败者，但也不可能再允许他在洛阳扎进女人堆中寻欢作乐。剥夺王爵，押赴凤阳圈禁，在高墙之中了此残生多半就是他的结果。 除此以外，董宣武还打算为朝堂上的党争商量出一个规则出来。 不要小看了这宗行刺案，因为牵扯到福王朱常洵，只要魏忠贤做得足够的漂亮，就等若帮朱由校拔掉了心头的一根刺，他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恐怕也会更为巩固。魏忠贤是个心狠手辣的聪明人，何去何从，孰取孰舍，他应该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其余的人也因为伤势严重一时无法处理政务，暂时在家中休养。东林党与魏党彼此之间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魏忠贤此次无故大举抓捕东林党人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可以想象，没有大家都遵循的规则，大明官场必定是人人自危。 其中魏党已经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大明朝廷中的第一大势力。 大明复兴社掌握了六部中的工部与兵部。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董宣武打算将东林党的党魁还有魏忠贤找到一起，商量划分接下来朝堂中魏党、东林党和大明复兴会各自的势力范围。 熊廷弼将再度出山，出任兵部尚书，也将正式入阁。董宣武虽挂兵部右侍郎衔，并不得参与兵部具体事务。 由于熊廷弼也加入了董党，所以某种意义上说，兵部也可算是纳入了兵部的势力范围。 趁着这个机会，魏忠贤把抓捕东林党的事情，推到了白莲教人身上。 东林党的势力则主要集中在礼部、都察院、刑部，从户部全线撤退，吏部更是让出了很多权力，赵南星仍旧为吏部尚书，但吏部的大部分要职都被魏党所占据，董党也占据了一小部分。然而，都察院的权力，东林党有所加强，刑部东林党的权力也有所加强。 这件事董宣武当然事先取得了天启皇帝的认可。整个会议一直在信王和天启皇帝非常信任的大太监灰鹄的主导下进行。 当然，这是大体的划分达成的共识，从实力划分细节上来说，三方依旧处于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而魏党则控制住了内庭、户部，占据了吏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诸多府衙的关键位置，实力大涨，已经成为了大明朝堂的第一大势力。 董宣武还呆在京城还好，有他镇住场面，魏忠贤不敢对董党成员乱来。 但是董宣武在京城呆不了多久，迟早都要回贵州的。那时，魏忠贤会对董党的大臣下什么黑手，谁又说得准？毕竟经过了此事，东林党虽然依旧在朝堂上立足，当实力已经大减，隐隐已经退居大明复兴会之后，魏党与董党的矛盾会越来越激化。 作为利益的交换，侦破行刺案的功劳，董宣武也让出了一半给魏忠贤，也算对他有所交代了。这件事，涉及皇家的争斗，董宣武已经不打算再管，趁机甩给了魏忠贤。 可怜那位福王爷，还全然不知一场祸事即将降临到他的头上。 东林党人更是会走向极端。 此时，指定一个大家都认可的规则，势在必行。 熊廷弼严格上说，是天启皇帝囊中的人，身望极高，由他来入主兵部，可谓是众望所归。而且关键在于这几年来，由于熊廷弼脱离了魏党，也没有跟东林党发生联系，基本没有参与朝争，处在比较中立的地位，又与董宣武有特殊的联系，所以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魏党都没有提出异议。 三天后，在董宣武的斡旋下，以吏部尚书赵南星为首的东林党要员，和以司礼秉笔太监、东厂督公魏忠贤为首的魏党要员，与以董舒昌、董宣武、董宣仁父子三人为首的大明复兴会核心成员汇聚于信王府，开始了旷日持久的三方会谈。 同时，魏忠贤的东厂正式接手刺杀案，在顺天府中大肆缉拿白莲教余孽，并发出榜文通缉程文。当天厂卫就成功抓捕了刘云通、刘福等十多名白莲教的首脑和数百名潜伏的教众，当场斩杀敢与反抗者数十人。 即便是董党成员，也同样忐忑不安。 经过几天的争吵，最终大体确认了三方的势力范围。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 当然，那些个东林党人就算被魏忠贤放了，吃一些苦头也是难免的。而且，东林党虽然躲过了这场大捷，但势力必定会损失不小。 徐光启将升任工部尚书，正式入阁，而董舒昌将升任工部左侍郎。至此，工部将在大明复兴社的完全控制之下。这一点也是在众人意料之中，整个大明，说起专业科技人才，基本都在董党的囊中，董党入主工部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其中袁化中、顾大章、周顺昌、周起元四人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挺过来，回到府中没过多久就先后病死。 首先要进行划分的是三方各自的势力。 次日，在天牢中备受摧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杨涟等人被魏忠贤放出了天牢。 一些跟白莲教有牵连的官员，如刘文通等二十余名官员也纷纷被捕，京城中一时风声鹤唳。 第三十五章 议会（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五章议会东林党实力大减，董党实力提升了不少，两者势力差不多，只是董党的势力范围更侧重于工部和兵部，在其他府衙，董党的分量就显得太轻了一些。 这种情况也是必然的。 因为董党的成员大多是当初被东林党与魏党排挤到边缘的官员，他们当初基本没有占据重要职位，现在虽然一时势大，占了不少便宜，但与根深叶茂的魏党相比，仍旧显得底气不足，即使跟如今已经衰落的东林党相比，也是有不小的差距，若不是东林党被魏党打压得不成样子，元气大伤，董党甚至还不能与东林党并驾齐驱。 于是，争议的焦点集中在了这个日后将决定朝政大局的议会，三党在其中所占据的份额。显然，谁在这个议会中占据的份额越大，谁对日后的朝政就越有主导权。如果直接超过了半数，那以后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讨论了，直接以己方的意见为主了。 接下来就该解决朝争问题了。 又经过几天争论，最终三方达成协议，第一届议会魏党占据四成的份额，东林党和董党各占三成。议会议员的总数额，暂时确定为一百人。由各党自行委派、任命。某议员一旦被任命，在下一届议会议员产生以前，如果没有做违背议会章程的事，都不允许被撤换，即使他投靠了其他党派也一样。 朝堂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为一点小事吵翻天，朝堂简直变成了菜市场。东林党人提出的、支持的，魏党必定反对；反之，魏党提出的、支持的，东林党必定反对。这样下去，谁都别想做事，必须加以规范。 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避免久议不决。为了同样的目的，董宣武还提议规定了每件事情按照轻重缓急讨论的时限，时限一到，如果还没有结果，那事情就维持原状或者遵循地方处理原则。 董党言辞虽然没有东林党那么激烈，但也是坚持需要有这一条规定。 这个职位，怎么看，都是为信王量身定做的。 至少在这方面操守，董宣武认为大明复兴会那些个随风两边倒的官员，很可能连东林党都不如，连起码的坚持都没有，毕竟东林党当中还是有些个硬骨头。 实际上，这一套董宣武已经应用到了大明复兴会中，大明复兴会议实际就是按此原则所设。 解决了议会各方份额问题，接着就开始讨论议会的各项规定。 董宣武无奈，看来那些无党派官员日后想要分一杯羹，就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了。自己不努力，别人赐予的东西，他们未必会珍惜。 因为议会长是没有什么权利的，他不可以发表任何关于议题的观点，唯一的作用是维持议会的秩序，并对违反议会规定的人进行惩处。 董宣武原准备为那些不属于三党的中间派官员争取一定的份额，但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魏党都嗤之以鼻，甚至连董党成员也不同意。大家都是聪明人，议会议员的份额有多重要，谁都知道，能少一个局外人分，当然少一个更好。 这次魏党大举逮捕东林党人的事情做得太大了，如果不是董宣武及时出手，这些人很可能都会死在魏忠贤手中，而后会受牵连的不知会有多少。如果不能保证生命安全，很难想象会有多少人愿意舍生取义。 但是不同意不行啊，东林党人直接宣称，如果魏党不同意这条规定，他们将结束谈判，也拒不参加议会，日后继续会把所有的事情闹到朝堂上去。并且还威胁要让天下缙绅评评这个理，还东林党一个公道。 此提议立刻遭到了东林党和董党的联手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议会根本就是为魏党所设，那他们还有必要参与吗？ 同时，董宣武还建议议会的决事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只要某项决议有超过半数人以上议员的同意，那这项决议便生效。议员可以对提出的议案投弃权票。 最终，魏党还是屈服了。 至于董党，由于此项措施已经实行，很多董党成员意识到其中的好处，当然也不会反对，当然支持董宣武。 所以，董宣武的建议就这么被三党所接受。 最后，信王被三党一致推举为议会的议会长，负责主持议会。 董党与东林党虽然单独一时不能与魏党相抗衡，但是两者如果联起手来，也同样能将魏党死死压制住，这正是此时朝局的微妙之处，也是魏忠贤愿意坐下来跟董党、东林党谈判的原因所在。 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解决朝堂上根本没有效率的争吵，但其实也只是将朝堂上的争吵提到了朝堂之下。当然也有好处，避免了某些为了党派利益和声望决议占据朝堂议事的时间，耽误大事。 对于这一点，魏党是反对的。 当然，在此之后，议会还可以在修改后再次提出讨论。 信王也是皇室宗亲，他不能参与朝争，如果不是天启皇帝特别信任他，对朝局发表一些观点，结交大臣也是不被允许的。由他来做议会中这尊不持任何观点的泥菩萨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魏忠贤直接提议，魏党要占据五成份额，其他的份额，就由东林党与大明复兴会各占一半。 东林党被魏党这么一顿折腾、整治，实力早不如从前，在朝堂上说话的份量远不及从前。而东林党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子。 打架打不过董宣武，动粗他们更动不过有厂卫在手的魏党，这时董宣武建议提供了这么一个场所，让他们能继续对朝廷的大小事务施加影响，他们当然是欢迎的。 划分完目前的势力范围，虽然大家都信誓旦旦，但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临时的权宜之计，日后时局一旦有变，这块蛋糕谁占据得多一点，谁占据得少一点还是很难说的一件事。 董宣武后世的经验提出了一个不完全的解决办法，就是由三党共同建立起一个议会。所有的要拿上朝堂讨论的事情，先经过这个议会讨论，只将讨论出来有结果的事情提交内阁，交由皇帝决断。提交给内阁、皇帝的决议，三党成员不得再在朝堂上提出异议。 魏党能发展到如今这样一个程度，皇帝的支持是主要因素，但东厂和锦衣卫的威慑和采用一些不法手段，是一个关键手段。同意了这个条规定，无疑是要魏党自废武功。 这次董党与东林党再次联手，逼迫魏党同意，各党政见上的纷争，只要不违背律法，具体事务都必须在议会上解决，严禁通过武力等非法手段对人身安全进行威胁、胁迫。 原则上议会讨论出来的东西，只是建议而不是决意，皇帝或者内阁如果不同意可以发回重议。但是发回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三次重议后，即使皇帝、内阁仍旧不满意，也必须按此执行。 董宣武的这一提议立刻就得到了东林党人的支持。 以后议会每两年会重新再确定下一届各方应占的份额和参加议会议员的资格。 这也是天启皇帝特别关注的，对于解决不了问题，整天像菜市场般争吵不休的朝堂，天启皇帝早已经是厌恶不已。他明确暗示董宣武和魏忠贤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魏党虽然不太乐意，但是因为有天启皇帝的暗示在前，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朝堂纷争不已的现状，此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已经进入内阁的大臣，不得加入议会，除非他解除了内阁大学士的身份。 第三十六章 别离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六章别离转眼又到了阳春三月，董宣武回京已经一月有余，贵州的改土归流又在关键时刻，董宣武不能离开太久，终于到了回贵州的时候。 董宣武带着一批从大明皇家科技院征调的各方面人才及从各厂聘请的熟练技工近千人，前往通州，准备从通州登船，沿着运河南下，直驱扬州，再沿着长江溯江而上，前往贵州。 在董宣武回京城前，贵州的建设已经全面铺开，各方面的技术人才都极为紧缺。所以在回京之前，董宣武都已经计划、筹谋调集一批人到贵州，想要趁着改土归流的机会，一举改变贵州数千年来落后的局面。 董宣武甚至想在贵州仿京城打名大明皇家科技院的成功经验，在贵州开办一处大明皇家科技院分院，以带动南方的科技研究。 这两年多来，大明皇家科技院发展十分迅猛，由原来的几十个人，发展到现在院士已经有了近百人，其他的人员加起来不下八百余人的规模。 当初董宣武高薪挖来，对军工业起到卓越贡献的那两名泰西人，老司机和咬着不放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长处，彻底投入到了大明的科研事业中来，也成为了大明科技院的院士。 随着大明皇家科技院的迅猛发展，科学和技术大门已经向大明慢慢打开，许多大明的学子发现原来世界如此精彩，读书不再只是为了当官平天下，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医药……各个方面都蓬勃发展，不断涌现新的人才。 李轻盈的老师方有执和她联手在前人的基础上研制出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方法，轰动一时。牛痘小规模试种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不过成效如何，还有待大规模试种后才能确认。对各种时疫的防治成为了目前方有执与李轻盈的研究方向。 为此，方有执不惜拉下老脸，跟太医院联系搞好关系，希望能借助大明皇家和朝廷力量，由官方出面，大规模在大明百姓中推广试种牛痘。 在董宣武的提示下，新一代的燧发步枪正在研制之中，现在已经出了样品，只是目前击发率太低，不足六成，可靠性远比不上目前天启一式步枪所采用的火绳枪，所以暂时还不能被五行卫所接受。 更为先进的后膛枪，董宣武也在酝酿之中，只是目前大明的工业体系还达不到这个水平，需要有研制新的火药及底火，弹壳的生产也问题，所以暂时董宣武还只能把它放在心底。 总之各种奇思妙想的新发明层出不穷，永定河畔，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家生产新奇玩意的工厂开工建设。 这一切，正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京城、顺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百姓的生活，改变着华夏百姓千年不变的传统观念。整个华夏正迎来两千年未有之大变革。 鉴于董宣武这次回京立下的大功勋，天子不能明着赏赐董宣武，于是格外开恩，念其与孙小倩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之时，特许孙小倩及翠袖与董宣武一起离京前往贵州。 只可惜董宣武的原配夫人李轻盈恪于朝廷法令，不能离开顺天府。 白牡丹也因为是大明皇家文艺团的台柱和一姐，关系皇家剧院的赚钱大计，也不能随董宣武一同前往贵州。 相见时难别亦难，十里长亭相送，一家人不得不再次分离。 离别的时刻总令人感伤，悔教夫婿觅封侯，其中多少不舍，多少相思？相隔万里，再次见面不知要等到几时。人生，又有几个春秋？ 像董宣武这样的封疆大吏，无诏是不许轻易回京的。 虽然天启皇帝许诺，一旦西南的改土归流大计完全走上正轨，会尽快将董宣调回京师。 只是，什么叫改土归流大计完全走上正轨？像这种移风易俗的事，没有十多年的沉淀，谁又敢说走上了正轨？ 况且董宣武还这么年轻，就算木匠皇帝有心调他入京，魏党、东林党那些大臣会愿意吗？很难说不会从中作梗。与其指望朝廷将他调回京师，还不如指望天启皇帝再次召他入京更为现实一些。 天启皇帝还许诺说，如果西南的改土归流成功了，那单单以这一份功勋，一个公爵的册封是绝少不了董宣武的。 公爵，大明多少年没有封过公爵了。 上一位被封公爵的，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由明孝宗弘治皇帝朱祐樘追封的昌国公张峦了。但那是追封，其子嗣是不能承袭公爵爵位的。 如果说是真正的封公爵，还要往前再推数十年，由明宪宗成化皇帝朱见深所封的保国公朱永。 由此可见，在大明想要得到一个公爵，是何其艰难。 历史上天启六年，天启皇帝也曾封了一个公爵，即宁国公魏良卿，他是魏忠贤的从子，封他不如说是封魏忠贤。天启驾崩后，魏忠贤一垮台，这个宁国公也就完了。 崇祯朝崇祯皇帝也仅仅追封一人，即瀛国公刘应元。 倒是到了南明，公爵泛滥，跟太平天国的大小王爷有得一拼。 董宣武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封公不封公，他其实并不是十分在乎。 他所做的一切，凭心而论，只是为了改变华夏的宿命。 只是为何这一切要他以与所爱之人的离别做为代价？ 英雄气短，正是儿女情长之时。 有时候，董宣武真想舍弃这一切，不管天下兴亡，也不管这世上是是非非，带着自己的家人，抛开名利，远遁天涯，快快活活的过他的小日子。 只可惜，他这个愿望虽然简单，却又艰难无比。 人，在得到很多的同时，也意味着要失去很多，难道这就是所说的宿命吗？ “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白牡丹歌喉如丝，歌声在料峭的春风中缓缓荡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七章 情愫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七章情愫看着那一行人缓缓而去，消失在远方，白牡丹的忧伤的歌声，缓缓传到长亭边的小山丘上。 送行的人群渐渐散去，谁也没有注意，在身旁小山丘的树影之间，还站着两位年轻公子，正凝视着远方。 那优美的歌声，像一枚枚钢针般，一根一根刺痛了其中某人的心。 “唉！”一声轻叹传出。 发出这轻叹的当然不是李轻盈，而是山丘上那位年轻俊俏的公子。 那公子虽然穿着男装，但那股明丽的女儿气息怎么遮也遮不住。 “八妹，你这又是何苦？”站在那女子身边的信王朱由检眉头轻皱，轻声说道。 今天，朱由检本应该在小山丘下送行的人群中，他跟董宣武关系不浅，亦师亦友，董宣武远行，他没有道理不来践行。 可是，当他听说他的这个八妹换了男装，偷偷地跑出京城，他担心这个他最疼爱的小妹的安危，急忙寻了来，果然，在这长亭边的小山丘上找到了她。 “你和董兄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放手吧！我大明的公主，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小妾的。 而且，我大明的驸马也不可以干预政事。 董兄现在位高权重，对大明影响深重，即使没有成亲，也不可能娶大明的公主，除非他愿意自毁前程……” 那女子正是当年跟在董宣武屁股后面的小太妹，乐安公主朱徽媞。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正值二八好年华，也到了待嫁的年纪。 只是，几门亲事，都被朱徽媞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推掉了。 朱徽媞的心意，与她最亲的朱由检怎么会不知道？当初那一幕一幕的胡闹，在岁月的催化下已经化为了一缕情愫，缚住了他这个八妹的心。 “不要说了！”朱徽媞心中一阵心烦意乱，打断了朱由检的话。原本爽朗、大胆的她，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却显得手足无措，胆小而且敏感。 五哥朱由检所说的这些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心中的那缕情愫，却不是她想要斩断就斩断得了的。 自从她意识到董宣武留在她心中的这缕情愫后，她便下意识地避开董宣武。这次董宣武回京，朱徽媞一直都有意回避董宣武，不与他见面。 可是，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得去的。有些东西她越是想回避，就越是回避不了，其中的痛苦，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为了他，她茶饭不思。 为了他，她辗转难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无影亦无形，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可讲。 今天，听说他要走了，她终于忍不住，却只敢躲在这小山丘远远看他一眼。 以前，她总觉着董宣武好傻、好占便宜，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到了最后，吃亏的原来是自己。 最可恨的是，那人竟然似乎无知无觉，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这份感情。 世人都说当公主的好，可是又有谁知道公主的无奈？ 朱徽媞心乱如麻，心中委屈无比，胡思乱想着。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再做这个公主，做一个普普通的百姓。 “五哥，我好累，我想静一静……” 朱徽媞眼中噙着泪，强行抑制住波动的情绪，低声说道。 朱由检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八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女儿家的心思，朱由检懂得并不多。 朱由检从小身边虽然并不缺女人，但是朱由检自幼受儒家教育，自律极严，对女人一般都敬而远之。真正亲近的，也只有八妹等几个姐妹而已。所以他并不真正懂女人。 对感情的事，刚刚才十六岁的朱由检也是懵懂初开，不太明白，也感受不深。 大哥天启皇帝亲自给他挑选的王妃，朱由检看过，长得很漂亮，皮肤洁白如玉，性子很端庄，的确很适合做王妃。 但也仅此而已，朱由检并没有什么感觉。 从小在漂亮女人堆里长大，朱由检对漂亮女人早已经有了免疫力。 未来的信王妃姓周，生于苏州，后迁居京师大兴，父亲叫周奎，家境不算很好，甚至有些贫寒，不过也是书香门第，家事清白。 这是大明的王爷选择王妃的规则，必须要家事清白，没有什么背景。公主选驸马也是一样，不要求有很高的声望。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信王妃也就是后来的周皇后声誉是不错的。北京城破时随崇祯皇帝殉葬，一生崇祯生了三个儿子两位公主，与崇祯皇帝的关系可谓是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这个词看似是一个褒义词，但是其中隐含着一层意思，就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近也不远，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实际上崇祯皇帝真正宠爱的女人，应该是田贵妃。田贵妃曾经借着宠信欺负过周皇后，但崇祯知道此事后，依然借故惩处了田贵妃。这说明在朱由检的心中，对男女之情看得并不是那么重。 这在以情痴闻名的大明皇帝显得比较少见，或许也与朱由检性子比较严谨、淡漠、并不好色有关。 董宣武来到了这个世界，教会了朱由检不少事情，但却一直没有教他该如何处理男女之间的感情。 所以，现在的朱由检根本不懂如何去劝解陷入感情漩涡中的八妹。 “巩永固那人我见过，真的不错，温文尔雅，身材英挺，骨子里还流淌一股燕赵侠义，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想了半天，朱由检终于开始极力推荐着一位驸马人选。 在他看来，既然八妹与董兄之间没有可能，那么选择其他人是很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在几个驸马人选中，他最看中的还是这个叫巩永固男人。 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猴子满山走。只要嫁为人妇后，以前的事情自然就如云烟消散。 所谓的情愫，不过是年少时的一股冲动。 即使董宣武没有娶亲，在朱由检看来也不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做了驸马，就意味这董宣武一身的才华都浪费掉了。 “五哥……”朱徽媞嗔怪地瞪了朱由检一眼，跺脚说道，“我就是不想嫁人嘛！再说，我就去尼姑庵做姑子去。” 说罢，不理他这位毫无情趣可言的五哥，转身跑下山丘去。 第三十八章 死敌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八章死敌暗中注意董宣武一行人的并不止只有乐安公主。 驿道边的小山坡上，同样战着一伙人，接着树木的掩护，悄悄地盯着董宣武的队伍。 望着董宣武那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这伙人中一名年轻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光也越来越灰暗，终于长叹一声，低声道：“既生瑜何生亮？难道这董宣武天生就是我范文程的克星，是我范文程的死敌？ 杨大哥，文程答应你，到时你杨家的仇，文程一定会替你报！” 当时范文程这么做目的很简单，只是为将来女真人如果有机会进入中原做准备，预备一颗棋子。 因此，范文程才开始考虑，将刘文通的白莲教与福王联系在一起，在必要的时候，让白莲教以福王的名义起事，搅乱大明。 于是，范文程才以程文的名义设计了刺杀董宣武之事，并意图挑起董宣武与魏党之间的纷争，如果能兵戈相向是最好，至少也要离间天启皇帝与董宣武之间的关系。 但是如果大明的朝局不乱，即使白莲教与福王联手也很难动摇大明的根基，所以，在白莲教起事之前，必须要让大明的朝局乱起来。 范文程看得也很明白，朱常洵是有野心的，只是此人虽有野心，但胆子却不够大。 杨大洪原是莽古尔泰的人，因为两次救了范文程，范文程十分欣赏、感激他，所以皇太极特地为他从莽古尔泰那里要了过来，专门命他贴身保护范文程。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难怪范文程会说出“既生瑜何生亮”这等绝望之语。 更为重要的是，他范文程处心积虑经营了数年之久的福王这颗极其重要的棋子也完了。 白莲教与福王之间的关系暴露，天子大怒，亲自下诏书怒斥福王朱常洵，并剥夺了朱常洵的王爵，押赴凤阳置于高墙之中圈禁起来，不许与任何人接触。 这一局，范文程败了，败得莫名其妙，败得一败涂地。白莲教折进去了也就算了，就连福王这颗秘密的棋子，也折了进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度与董宣武明明暗暗对敌的那位辽东儒生，范文程。也是与刘云通一起设下诡计，意图引董宣武与魏忠贤相斗，搅乱大明，以期收取渔翁之计的程文。 以后女真人如果真的有希望入主中原，总要有个名头。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利。如果到时候说服或者强迫福王出头，打出邀请女真人入关，诛奸佞、清君侧的名义，以福王朱常洵的身份，一定能让女真人受到的反抗减少不少。 表面上朱常洵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循规蹈矩，但心里面，却窝着一肚子怨恨，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借着酒色来麻醉自己。 他认为大明内部如果不乱，女真人其实是很难与大明相抗衡的。即使找到机会的，再次据辽东自立，也很难坚持多久。 这样一来二往，范文程便逐渐成了朱常洵的心腹，秘密为他在外招揽势力。因为这个“程文”的身份实在太低微，所以一直都没有引起官府及厂卫的注意。 开局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不过到了后来，范文程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正当他打算对计划做一些调整时，他主子皇太极急召他回去，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必须要他紧急处理。 对于董宣武和五行卫，范文程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女真人要想再图大事，就必须先要除掉董宣武和五行卫。最低限度也要利剑大明天子与董家之间的关系，让大明天子不再相信董宣武，不再信任五行卫。 万历皇帝驾崩后，他转眼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变成了一个被变相圈禁起来的王爷。试问，这样巨大的落差，朱常洵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得了？尤其是他原本是有希望成为做上龙椅那一位的。 那妓子也算争气，没几日就成功勾搭上了福王朱常洵，被福王立为了下妾，范文程于是以程文的名义与福王搭上了线。 “范公子，胜败为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太在意？就好比赌博，就算一直都在输都没关系，只要在结束前一把赢回来，不就行了？” 这一局，范文程非但没有能挑起董宣武与魏忠贤之间的争斗，离间天启皇帝与董宣武之间的信任，没有造成大明内部的大乱，反而让董宣武借此机会连消带打，缓和了朝堂中魏党与东林党之间紧张的关系，并建立起了那个就连范文程也看不懂的“议会”。 范文程找机会接近朱常洵后，出言试探，开始朱常洵还对他心怀戒心，后来渐渐发觉范文程并非是官府派来的，也不是厂卫派来的探子，而且此人实际上很有才学和能力，也许能为他所用，于是开始安排范文程做事。 “不错！咱们还有机会，咱们还有赌注！”范文程眼中渐渐恢复希望，“只要这一次，咱们成功了，那一切都回来了，就算他董宣武回到了京城，也是没有用处！ 范文程的贴身侍卫杨大洪低声劝说道。 程文不过是范文程的化名，数年前，范文程曾化名为程文去了一趟洛阳，买通官府伪造了户籍，并花重金找来一个妓子，找机会送进了福王府做丫鬟。 刘文通完了，白莲教也完了。天元九将中的那个天九，也就是刘福甚至投靠了官府，带着官府的人，挨个搜捕白莲教的秘密据点。白莲教就算有人逃出来，也只是小猫小狗三两只，想恢复实力，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范文程布置了数年之久的福王这颗棋子，就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的给破掉了。偏偏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识破我那驱虎吞狼之计的。” 等他处理完那件要务，急匆匆赶回京师时他才发现，一切已经尘埃落尽。 范文程无奈，只得匆匆离开了京城，这也就是董宣武查不到他的行踪的原因所在。 当初万历皇帝在时，福王朱常洵仗着有万历皇帝和郑贵妃撑腰，被人吹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真正的太子朱常洛也不太放在眼里。 范文程其实与白莲教刘文通早有联系，以前没有想过把白莲教与福王这两颗棋子联系到一起。后来女真人辽东兵败，不得不向大明请降后，他不禁动了心思。 第三十九章 春游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三十九章春游董宣武回京之时，因为正值隆冬，运河冰封，走不了水路，才不得以驰马急行。 此次西去贵州，所带的人颇多，光是那些科研技术人员就有近千人，运河已经开了冰封，当然选择舒适快速得多的运河了。 只是因为小冰河期的影响，虽然已经时值阳春三月，但春风依旧料峭，眼前还是一副初春的景象。直到半个多月后，船队来到了扬州，天气才渐渐暖和起来，两岸的绿色也渐渐多了起来。 烟花三月下扬州，携美同行，人生一大美事也。 这也难怪这些战士们紧张，上次在京城董宣武遇刺，已经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这次这么多人忽然或架船或者游泳，朝董宣武所在的画舫冲了过来，很难不引起他们的警觉。 “是！”四名战士精神一振，齐声答道，这时他们也看出了，对方并不是专门冲着董宣武而来的刺客，而是一群城狐社鼠，对付这帮乌合之众，他们四人绰绰有余。 董宣武急忙吩咐把此人扶入船屋中，用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干身体，并给他找来干爽的衣服。 这样算来，也只有牡丹姐姐、翠袖妹妹和我才能偶然来小住一段时间。 “不关你什么事！”那六七名仆人中，有一名明显是个小头目，气焰非常嚣张，双手叉腰大大咧咧地说。“要老子不上船抓人也可以，你们最好主动把人给交出来。要不让，哼哼，你在扬州这地段打听打听，惹恼了扬州周家都是些什么下场。” 他刚才看到了战士们手中的弓弩，知道这船主人必定大有来头，不敢贸然翻上画舫。 毕竟此时在画舫上能保护董宣武和他家人的，只有他们四人。一旦被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冲上了画舫，他们很难保证董宣武和家人的安全。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追刚才那位男子？”董宣武开口问道。 岸边吴女语侬，时有清歌丝竹之声传来，教人好不惬意。 孙小倩摇摇头说道：“不好，夫君远赴贵州，以后无事恐怕难有机会再来这扬州。姐姐也在京师，朝廷有规矩，也不得轻易离开顺天府。 四桥烟雨、徐园、小金山、吹台、五亭桥、白塔、二十四桥、玲珑花界、熙春台、望春楼、吟月茶楼、湖滨长廊、石壁流淙、静香书屋……等，两岸的景色俨然如一幅天然秀美而又匠心独具的诗画长卷。 董宣武十分诧异，此时时间已近四月，虽然湖水还很寒冷，但那人看上去身体魁梧壮实，按理说不会才入水这么一会儿就被冻成这样吧！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夫君在一起，来得快活！” 孙小倩、翠袖没来过扬州，甚至连顺天府都没怎么出过，见此美景，不觉欢心雀跃，兴奋异常。 我倒要看看，扬州周家，究竟是哪一路神仙。” 紧接着，在那人身后又涌出一群人来，急匆匆在岸边寻找船只。有人在岸边大声叫道：“千万别让他跑了，大人有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董宣武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府，只带着孙小倩、翠袖和两名丫鬟，以及四名负责安全的侦查大队战士，租了一只画舫，荡舟湖上。 董宣武心下一阵感动，一把将孙小倩揽入怀中，正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之时，忽然从岸边树丛中蹿出一个人影，想也没想，一个猛子“噗通”一声扎入到湖水中，直朝董宣武的画舫游来。 那四名战士急忙收好了弓弩，正要问话，这时那先前跳入水中的人已经游到了画舫边上，双手搭住画舫的边缘，大声求救道：“公子救我！” “夫君，将来老了，如果能在这里买下一个院子，春暖花开之时，能来这里小住上一段时间，该有多好啊！”孙小倩心有期盼，开口说道。 如今入朝为官，原来的脾气虽然收敛了不少，但也容忍不下一个仆役如此无礼。 他是什么人，曾经的京城四大恶少，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他的。 董宣武下令，船队在扬州停留三人，众人可以自由活动。 小吴、小周、小王、小陈，不许他们上船。他们要敢强来，哪只脚踏上画舫，就给我打断哪只脚。 董宣武心中也是一愕，他根本不相信这次他完全随机的出游，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的行踪仍然能被刺客所准确掌握，并能安排这么多人来行刺他。 上次董宣武率军平定川黔之乱，虽然经过扬州，却急于行军，只是匆匆而过。这次路过扬州，身边并无紧要的事，自然要好好游玩一下。 董宣武摆摆手，对那四名战士说道：“收起弓弩，不要紧张，问问他们是什么人，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一名战士上前，摸了摸那人的身体，抬头说道：“此人肋骨被人打断了三根，还能支撑到现在，算是一名好好汉子。” 这时，那伙追杀他的仆人已经驾着数只小船朝画舫围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小船已经靠在画舫之上。船上的六七名仆人就打算冲上画舫抓人，却被四名战士拦住。 冷笑一声，董宣武说道：“扬州周家？没听说过，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会有什么下场。 瘦西湖湖道窈窕曲折，两岸长堤春柳成串，小舟过处，移步换景，美不胜收。湖面曲折迂回，湖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更让整个瘦西湖如一襟虚无缥缈的薄纱，迤逦伸展，媚态动人。 董宣武本来不想生事，可是看此人嚣张的模样，满脸写着欠打两个大字，董宣武觉着十分不顺眼。 既然来了扬州，瘦西湖是必去之所。 更重要的是，这是在湖中，他们虽然曾经受过游泳的训练，但并不精通，只能保证掉到水中后不被淹死，以及短距离泅渡，这个地形对他们十分不利。 董宣武点点头，示意战士们把他拉上船来。 四名负责董宣武等人安全的侦查大队战士顿时紧张起来，从身边纷纷从背囊中取出特制的弓弩，在船帮周围站定，一边大声喝道：“谁都不许接近画舫，否则格杀勿论！”一面急催船家赶快把船撑离此处。 那人被拉上船后，“哇”的连吐了两口鲜血，躺倒在船上，脸色苍白，浑身哆哆嗦嗦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且，这些人一看便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仆，身上所带的武器大多也是木棍。 “这有何难？”董宣武哈哈笑道，“何必要等到老了，咱们现在就在这里附近买上一处宅院，咱们董家也不是出不起这钱。” 瘦西湖位于扬州西北，因湖面瘦长，素有“瘦西湖”之称，正是集扬州景观之精髓所在。 第四十章 周家（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章周家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给点厉害他们悄悄，真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小船上的那名小头目鼻子都气歪了，哪会将不知来历的董宣武放在眼里，抬手指着董宣武鼻子大声叫道：“上，都给老子上，不打折这帮刁民的狗腿，以后别说是咱们周府上的人。就算打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那些恶仆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本来被四名战士的气势镇住了，心中有些胆怯，此时见这小头目发了话，不敢不听，抄起棍棒纷纷跳上画舫。 此时那名小头目也回过神来，从画舫上爬了起来，大声叫道：“二叔快救我！”又回头瞪着董宣武，恨恨地说：“你们完了，你们全家都完了……” 自西汉以来，盐铁专卖是历朝历代控制地方的重要手段，也是官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周康微微一笑，命人将小船靠上画舫，但也不敢未经董宣武同意登上画舫，只是站在船头说道：“想必这位朋友是从外地来，我家大老爷周淮远乃是扬州首曲一指的大盐商，我家二老爷周淮民乃两淮斗转运盐使司副使，朋友没有听说过吗？” 周家既是扬州本地最大的盐商，又是两淮斗转运盐使司副使，亦官亦商，虽然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但这其中的水深不见底。 而两淮的盐政在大明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大明所吃的盐近半数都来自于两淮。这样一块大蛋糕，其中巨额的利益，必然造成了盐商与官员相互勾结，形成了庞大而严密的利益团体。 那小头目张了张嘴，正要答话，却听另外一艘小船上一人高声说道：“这位朋友，误会，全都是误会。 更何况董宣武处乱不惊，有意无意中显示出的那股气度，也表明他不是一般人。 明朝沿袭前朝，同样对盐施行国家专卖制度。朝廷对盐务的控制和管理主要通过都转运盐司和盐课提举司等衙门来实现的。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都归属于户部。 小陈轻笑一声，一步跨上小船，把那名吓得如一滩软泥般的小头目揪了起来，一把扔到了画舫之上，随后也回到了画舫之上。 那名小头目吓得一哆嗦，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董宣武心中鄙夷，伸出脚来踢了踢那小头目：“说，扬州周家究竟是什么人？你们要抓的那人又是谁，为何要抓他？” 周康代主家迎来送往，见惯了达官贵人，有些见识，此时在不知董宣武来历的情况下，哪里再敢轻易得罪董宣武？ 那名小头目没想到他的那几个手下竟然这么不禁打，一眨眼间就被人家揍得落花流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腿脚也软了，坐倒在小船上，手足无措。 董宣武有话在先，军令如山，四人也没客气，那几个敢跳上画舫的恶仆，都被他们一一硬生生打断了双腿后，又一一被踹下船去。 “你给我住嘴！”周康狠狠地瞪那名小头目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急忙向董宣武赔礼道歉说道：“这位朋友，我这位侄子不太懂事，还请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不知朋友是什么来历，正所谓有山水有相逢，还请手下留情！” 董宣武的大哥董宣仁曾在扬州当过几年的知府，只是哥俩很少提及扬州的事，董宣武对扬州并不十分了解。 那几名恶仆在湖水中挣扎着、惨叫着，一时局面十分混乱。 周康，我来问你，扬州周家究竟是什么人？”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董宣武背着手，站在船头，朝周康点了点头，说道：“你叫周康？还算懂点事，若早一点这般，何至于闹成这般地步？ 小吴、小周、小王、小陈这四名负责贴身保护董宣武的战士，那是精中选精，从数百侦查大队精锐中专门选出来的身经百战的老兵，入伍之前都有非常不错的武功功底，入伍之后更是受过莽和尚、周通这样武林高手的专门训练，哪会将这几名恶仆放在眼里？ 四人连兵刃都没抽出来，白手夺刃，从那几名恶仆手中抢过棍棒，几乎才一个照面，就把那六名恶仆揍得入滚地葫芦似的。 董宣武抬头望去，却见对方那艘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人，正拱手向他施礼。此人举止有度，虽然局势对他并不有利，但并不慌张，他应该才是这伙人真正的主事者。 周康看得明白，董宣武那几名护卫最开始是取出了弓弩的。 董宣武一怔，这才明白为何周家为何会如此猖狂。 这还是这四名战士手下留了情，不想闹出人命，没有朝那几名恶仆要害位置招呼，不然当场非挂掉几个不可。他们练的可是军伍中的功夫，讲究的是一击致命。 正要冲上来的另两艘船上的恶仆们被吓住了，他们没想到董宣武这四名护卫下手如此狠毒，一时间不敢靠上画舫，只在周围忙着救人。 其中都转运盐使司简称“盐运司”，大明共设有六处，分别是两淮、两浙、长芦、山东、河东、福建。 如果只是弓箭倒也罢了，朝廷并不禁止民间藏有弓箭，民间拥有弓箭的人颇多。但是弓弩，那可是官府严禁民间私藏的，违者以谋反造逆论处。 扬州周家大管家周康在此有礼了，下人们不知好歹，得罪之处还希望朋友海涵。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是被扔上来的，不是自己跳上来的！”那小头目抱着脑袋，蜷作一团，杀猪般地大叫起来。 此人的护卫明目张胆地取出弓弩，这说明此人的来历不简单。而且此人的四名护卫非凡的身手也印证了这一点。 周康见董宣武不肯表露身份，也十分知趣，并没有再打探，而是说出了周家的身份，其中隐隐有威胁之意，要董宣武知难而退。 各盐运司设从三品都转运使一人，从四品同知一人，从五品副使一人，从六品判官无定员。 第四十章 周家（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章周家听了周康的介绍，董宣武心中顿时没了兴趣。 扬州盐商集团，势力实在是太大，水也太深，即使当年万历皇帝试图改变这官商勾结的局面，做出种种改革，但收效也是极为有限的。当初董宣武的大哥董宣仁就任扬州知府时，对这一块的事情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不远官其中的事情。 董宣武只是路过扬州，实在没有心思去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虽然如此，不过董宣武既然已经救了那人，总要讨个说法，于是董宣武问道：“既然如此，周家也是朝廷命官，理应知道朝廷的法度。你们为何私自出动家仆，捉拿那人？就算有什么事情，自应该由官府出面才对！” 说罢，也不管他的侄子，命人把船驶离了画舫，但三只小船依然牢牢地围住董宣武的画舫。另有人迅速上岸而去，显然去搬救兵去了。 可恨这周家，扬州的盐务这么大的利润，居然仍然填不满他们心中的欲壑，竟然将魔手伸向了鸦片这种害国害民的东西上。 周康狠狠地盯了周安一眼，答道：“哪有此事？少量的福寿膏，也许是有的，那东西本是药物，有安神定痛之效，我家老爷就算从泰西人手中买来少许自用，也不算什么……” “少许？你家的老爷自用用得了千余斤福寿膏？”周安抢白道，“这还只是我发现的，没被发现的还不知有多少。这位大人，千万别信他所说的话，小的愿意随大人去知府衙门当堂对质此事。 “他在撒谎！”被董宣武救起的那人此时已经缓过气来，钻出了船屋，急声说道，“不错，我的确叫周安，但绝不是周家的人，与扬州周家并无瓜葛，更没有伤他周家人的人命。 小陈等人虽然本事不小，但毕竟是在水上，脚下十分本事施展不出三分，周家那些恶仆只要不登上画舫，他们也束手无策。 这位大人，可能你不知福寿膏是何物，但是我却知道，此物容易成瘾，而且一旦成瘾，其后患无穷。扬州府中，这两年来因为流入不少这东西，造成了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愤极大。 “好，好，好！”周康眼见撕破了脸皮，连说了三声“好”字，“多少年了，在这扬州的地面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周家说话，希望你莫后悔！” 周安认定董宣武的身份不一般，又被周家逼到了绝路，索性拼死一博，把事情抖了出来。 如果周安所言属实，千余斤福寿膏，那就绝不是什么自用了。 董宣武眼中火光一冒，冷笑一声，说道：“周康，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呵呵，我这人，还偏偏不爱受人威胁。我倒要看看，这扬州究竟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地方，这里的地头蛇究竟有多厉害！” 周康眼睛微微一转，答道：“这位朋友不知，你说的那人名叫周安，也是周家的人，因为一点小事与家仆斗殴，伤了人命，不得已我才会带仆人前来捉拿，正准备抓到他后，交给官府处置。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朋友的船上，这才惹出这般事来。 周安对着周康同样也是怒目而视。 不多时，只见瘦西湖上又有十多只船儿朝董宣武等人所在的画舫驶来。船上站满了人，各种服饰都有，手中各持武器，显然不怀好意。周家在扬州的势力果然不小，才多大工夫，竟然就招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明显不是善良之辈。 周康见董宣武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脸色顿时一沉，低声说道：“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来历，有句话我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凡是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妙，要不然，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福寿膏？那不就是鸦片吗？ “此事可是当真？”董宣武声音一冷，问道。周安说得有理有据，他的话，董宣武已经信了八成。 战士小陈靠到董宣武身边，低声说道：“首长，看来此事难以善了，还是赶快回营为妙，以防不测。” 扬州盐务中的种种弊端，他可以不管，但是如果涉及福寿膏，那这件事他不能不管。一旦这东西在大明盛行起来，那大明可就真的完了。 董宣武点点头，吩咐早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的船家，调转船头，往来路而去。 董宣武见势不妙，急忙命船家靠岸，在水上与这些人打起来，他们太吃亏。并且命令小陈等四名战士取出弓弩，谁要敢阻止他们登岸，格杀勿论。 董宣武眼中精光一闪，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穿越者，都绝不会忘记鸦片这东西对华夏所造成的巨大伤害。 为了避免我泄露这个秘密，我被他们抓了起来，幸亏我机警，打伤了看押我的人人逃了出来，这才遇到了大人。” 可是周康岂会容他们这般离开，吩咐三只小船，不断骚扰、撞击画舫，阻挠画舫转向，拖延时间。 周康对此事百般抵赖，那说明周家对福寿膏的害处是心知肚明的，其用途多半是拿来赚钱的。 这东西他之前见过，还是倭国的间谍李先道想利用这东西控制他。没想到在扬州居然再次发现这东西，而且还是大量出现。 还请朋友将人犯周安交给我等，我等自会将他押送至有司过堂定罪。” 至于我打伤他周家家仆之事，小的也练过几年武功，下手自然有轻重，只不过将那看守我之人打晕了而已。而且，当时他们已经对我动了杀机，我胸口的肋骨就是他们给打断的。” 我乃是盐课提举司扬州盐仓一名小吏，在课查周家的盐税之时，无意中发现，周家竟然与泰西人勾结，私自偷运大量福寿膏。 虽然福寿膏这种东西，大明朝廷对其危害知之不深，并没有严令禁止，但这么大量的福寿膏，肯定不是从正规途径流入大明的，否则不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那么，很有可能，周家的确还与泰西人私下有勾结。 想到这里，董宣武的声音冷了不少：“周康，既然如此，那我会送周安去扬州府衙，就由扬州知府来审判此事。你回去吧，扬州府衙再见！” 第四十一章 除奸（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一章除奸果然，那三艘小船又试图冲过来撞击画舫，试图让其偏离航向。 周围的周家来援的船只越靠越近，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 “大胆，给我放箭，格杀勿论！”董宣武大怒，大声喝道。 “嗖”“嗖”“嗖”“嗖”，四支弩箭破风而去，当即将冲在最前面的小船船头上两名恶仆射翻。两人惨叫着翻身坠入湖中，激起了大片的浪花，血水染红了水面。吓的其余的恶仆纷纷仆倒在船中，就连船夫也不敢露头。小船顿时停了下来，在湖中打着旋。 既然如此，董宣武决定索性下狠手，故意引周家的人来杀自己，然后他借着这个由头，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周家一举铲除掉，断掉泰西人伸向扬州的一只魔手，震慑众人。 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反而都不好说话。 想到这里，周康心中顾虑皆消，抖擞精神站了起来，站在船头，命船夫迎向那一众聚拢过来的江湖好汉，大声说道：“各位江湖好汉，多谢来援周家，今日的情分，周家会铭记在心，之后必有厚报。那岸边的贼人，据周某观察，很有可能就是朝廷近来严加搜捕的白莲教余孽。不知怎么流窜到了我扬州，意图不诡。 回头看了那些来援的那些江湖好汉，大大小小十多艘船，不下百余人，已经驶近，不要多长时间也能靠岸，周康心安了不少。 不过，朝廷最近不是在清剿白莲教余孽么，倒是把事情往白莲教身上一推，诬陷这伙人是白莲教的余孽，以周家在扬州的权势，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 董宣武想好了，他毕竟是路过扬州，不可能在扬州耽搁太久，也无权力管扬州的事务。如果上报，不但耗时良久，而且周家在两淮根深蒂固，与朝堂也必定有不小的联系，层层关系下来，未必没有办法把买卖鸦片，勾结泰西人的罪名洗脱掉。 董宣武的画舫也不是胡乱靠岸的，而是选择有人接应的一边靠的岸。 侦查大队所装备的弓弩都是经过特别设计制造的，采用弹性十足的精钢作为弩臂，做得短小精悍，十分方面携带，二十米内无论是精度还是穿透力都十分惊人。 事成之后，我家大人自然会给各位请功！” 刺杀兵部侍郎、贵州省总督、五行卫指挥使、名震天下的定武侯，多大的罪名，就算周家在扬州当地有再大的势力也担不起。莫说是区区一个周家，就算是将扬州府整个官场血洗一遍，也不算什么。 这些人乃是扬州各帮派中的江湖人物，乃是周家这些年刻意交结，安排的暗子，就是为了防止不时之需。其中不乏亡命之徒，不少人备有弓箭，对付逃到岸边的那伙人，应该不成问题。那伙人总共也才不到二十人。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让董宣武这伙人这么溜了，可谓是后患无穷。扬州府的百姓要是知道那些害他们至深至苦的福寿膏原来是周家偷运而来的，就算不管明目张胆地反对周家，唾沫淹也能将周家淹死，搞不好周家会推他出来做替罪羔羊。 就算这几人果真来头不小又如何，只要死死将杀人造反的帽子扣在这几人身上，他有周家支持，没有人会为几个死人与周家过不去。 “刁民杀官造反了！刁民杀官造反了！”周康躲在小船中也不敢露头，大声叫嚷起来。他这是在为杀人灭口造势，别看他身边带的这些恶仆中看不中用，但是随后召来的援兵都是江湖上的狠角色，有了这个借口，杀了董宣武这几人后，他才好善后。 这个周康，果然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此时下了灭口的狠心，竟然丝毫不顾仍在董宣武手中他那侄儿的安危。 说罢，十数只船儿纷纷靠向岸边。 只是，瘦西湖周围游人众多，这善后的事情恐怕难以处理。 还请各位齐心合力，为朝廷拿下这帮顽匪，肃清这颗毒瘤。 他们没料到董宣武真的敢下杀手，别看这些人平日仗着周家的势力，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但真要遇上狠人，立刻就怂了。 伏在小船上的周康见状，心中一惊，暗暗叫苦：“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在岸边也安排有人？” 画舫迅速靠到岸边，董宣武等人还没下船，岸边已经涌出了十来个人，把周围围定，这些人可不是周府的人，而是五行卫侦查大队的战士。 这时，十多名护卫护着董宣武、孙小倩、翠袖等人已经撤到了岸边一座院子中，已经布置好简单的防御手段。 况且，就算是一时僵持不下，也不要紧，这是在扬州，周家有源源不绝的援兵，必要的时候，还能调动官兵。 另外两只小船见状也不敢靠近画舫。 董宣武出行，身边的护卫当然不可能真的只带有四人，更多的侦查大队的战士就伪装成一般的游客，在岸边暗中保护。他们时刻都注意着董宣武等人的动向，刚才在湖中发生的冲突，早就看在眼里。一方面他们立刻派人回营通知留守人员，另一方面早已经聚集在岸边，随时准备接应董宣武等人。 董宣武冷笑一声，之前他不愿生事，所以一直手下留情，现在真的下了狠手，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了，唯恐将事情闹得不够大。他正要借这个因由一举除掉扬州周家这颗毒瘤。 那些江湖人士轰然大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周家对我等素来不薄，自当尽心竭力，为朝廷肃清匪患！” 他有天启皇帝做靠山，又掌握着大明复兴会，近四分之一的朝堂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魏党和东林党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区区一个周家与他为难。 杀官造反？这个周康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太把周家当回事了。现在要杀官造反的可不是他董宣武，而是周家。董宣武一直不肯亮出自己的身份，就是等的这一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一章 除奸（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一章除奸董宣武此时可不敢直接撤回到运河边的大营中，因为有一段距离，如果贸然撤退，又带着家眷和丫鬟，很难保证沿途没有人袭击，倒不如在这院中固守待援。 “捉拿反贼！” “莫要逃了白莲教余孽！” …… 院子外吵吵嚷嚷，不多时周康便率领那帮江湖豪杰把小院围得严严实实。 “杀！但凡靠近小院者，格杀勿论！手榴弹准备！”董宣武大声喝令道。 董宣武是什么人物，他的故事早已经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在普通百姓心中，早已经把他当做了神。 大家放心，区区一百多个乌合之众，还不放在董某的眼中。当年在辽东，在川黔，千军万马我尚且不惧，更何况这区区一百多个匪徒？ 好，有这几支箭，周家纠集江湖贼匪，公然谋杀朝廷重臣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周家可谓是百口莫辩。 他们一个个眼巴巴望着董宣武，实指望董宣武能弃械投降，能免除他池鱼之灾。 “放心吧！”几名江湖匪众哄然答应，一声招呼，十多只利箭一齐向董宣武射去。一百多名恶徒手持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一窝蜂般一齐向小院冲了过来，一时间小院周围杀声震天。 情势已经容不得他犹豫不绝了，不管董宣武究竟是什么来历，至少他周康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今天，你要真的杀得了我，算你有本事。要是杀不了我，哼哼，你周家就等着承受我的滔天怒火吧！” 董宣武早有防备，见这帮恶徒中有人张弓射箭，立刻一矮头，十多之利箭射空，从他头顶飞过，斜插在小院中正堂的门没之上。 我的部下现在应该已经联系了官军，只要坚持片刻，援军就会赶来。 他此次出游，身边的护卫虽然并没有带上步枪，但每人都携带有两枚手榴弹，以备紧急情况，这也是他底气所在。 安慰好院中的众人，董宣武爬上了院墙边的桌子，从院子的一角探出头来，冲着人群中的周康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周家，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扬州的官衙都是你周家开的么？诬良为盗，指鹿为马，聚集匪徒公开行刺，看来周家真是留不得了。 董宣武哈哈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只金印，安慰众人说道：“大家莫慌，实不相瞒，我乃是大明兵部侍郎、贵州省总督、五行卫指挥使、当今天子亲封的定武侯董宣武是也。不是什么白莲教余孽，更不是什么反贼。这金印便是天子亲赐的定武侯金印。 周康脸色一沉，将心一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朝周围的帮派匪众一拱手，说道：“各位朋友，还仰仗各位出力，一举杀灭了此贼，周家绝亏待不了大家。我已经通知了官府，相信不久官兵就会赶来助战。” 富贵险中求，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机缘。 董宣武句句都是在挑拨周康，让他下不得台。 这院子的原主人以及画舫的船夫也吓得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周安也心潮澎湃，满脸涨红，就连身上的伤也似乎轻了不少。他原以为此次一定是死路一条，却不料峰回路转，他胡乱求救的人物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这次他非但死不了，而且周家恐怕要倒大霉，就连扬州城中这些平日里横行乡里的帮派，估计也要跟着烟消云散。他等于变相为扬州铲除了数颗恶瘤。 他们生活在扬州，怎么会不知道扬州的情况？这次他们受池鱼之灾，得罪了扬州城这帮凶神恶煞，就算董宣武真的能击败院子外的那帮恶徒，他们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搞不好会有灭门之灾。 说完又转头对周安说道：“周安，你放心，你这件事只要属实，我董宣武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哼哼，周家在扬州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报应的时候该到了！” 哼哼，扬州周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组织匪类截杀朝廷重臣，我看周家真是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院子的主人，一位老者战战兢兢地细看那金印，果然是定武侯印章，激动无比，立刻跪倒在地叩拜董宣武，并吩咐院中的几名男丁，听从董宣武的安排，誓死保护定武侯。 董宣武还没打算向院子外的周康表明身份，他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周安没料到事情竟然会闹得这般大，眼见扬州城内好几个很有实力的帮派各率帮众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心中忐忑，脸上更带有愧色，对董宣武说道：“大人，今日之事，全因小人而起。不如将小人交出去，此事与大人没有关系，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大人，大人自带人离去吧！” “轰”“轰”“轰”…… 几声巨响之后，院子外血肉淋漓，密集冲锋的匪徒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此次受天子诏命，返回贵州，途径扬州，不料竟然途遇这帮匪徒中途袭击截杀。 到时，所造成一应损失，董某一定十倍赔付。” 战士们早就准备好了手榴弹，听到董宣武的命令，立刻点燃了引线，十多枚手榴弹被扔出了院子，朝人多处砸去。 周康得意洋洋，止住众人，躲在人群之中对着小院大声喊道：“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在老老实实放下兵刃，走出来束手就擒，还有一条活路，要不然，必定杀得你鸡犬不留！” 如果真的是董宣武，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恐怕只要将董宣武的名头亮出去，院子外围着的这帮帮派匪众立刻就要散去大半。 此时的周康真的是被架在火上烤，他心中原本还有些狐疑，因为他还有些拿不准董宣武的来历，万一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也是非常麻烦的事。可是，董宣武这番话已经摆明了态度，他要与周家斗到底，没有缓和的余地。 况且，就凭董宣武十来个人，真能挡得住院子外那一百多穷凶极恶的帮派匪徒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一章 除奸（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一章除奸这帮江湖草莽从没见过手榴弹这东西，不知道手榴弹的威力，也不知怎么防备，损失惨重，顿时倒下了不下五六十人。 有的贼匪甚至自恃武功高强，有心露一手，见从墙内扔出来些东西，以为只是石头，居然伸手接住，手榴弹就在他的手中爆炸。 院子内的战士们趁机探出头来，手持弓弩，朝着被手榴弹炸懵了的匪众射出了一排弩箭。院外的匪徒顿时又被射翻了十多人。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匪徒哪还敢继续进攻，一声发喊，纷纷四散逃去。这些帮众虽然不乏亡命之徒，但毕竟只是乌合之众，打群架械斗这种事他们没少干，正要上战场格杀，面对淋漓的鲜血，却没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 去府衙调兵需要时间，可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周颖泰手下的一名盐丁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禀报：“大人，州府已经派兵来了。也不知这次是从哪个卫所调来的兵，果然是好精兵。没有想到，咱们扬州府居然还有这样的精兵，啧啧，清一色的鸟铳，那盔甲，一身上下，没有一两百两银子估计是拿不下来。 带着疑惑，周颖泰急忙带着几个主要人立刻出迎。 “五行卫？”周颖泰原本还奇怪扬州何时多了这么一支雄师，听了那人的喝问，心中略微明白了一些，这原来并非是本地人马，而是来自五行卫的客军啊！ 周颖泰也是收到周泰派出仆人的通知，知道出事了，匆匆集合了盐丁赶来。他原本以为凭着那些江湖帮派，对付几个闹事者应该绰绰有余，他来也不过是处理一下后事。 周颖泰心下奇怪，他派人去府衙请求援兵，估计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快援兵就会赶到，难道州府早已经得到消息，援兵早就派出来了？ 可是周颖泰因一时犹豫，错失了这个机会。 瞧这模样，那些江湖草莽应该是被手榴弹所炸。 手下的人有几斤几两，周颖泰还是清楚的，如果连扬州城中几个帮派悍勇的帮众都攻不下来，那他手下两百多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周康眼中一亮，看到了希望，他认得此人，也是他周家的子侄周颖泰，掌管着扬州都转运盐使司的盐丁，那两百多官兵正是他手下的盐丁。 他可没料到这帮江湖豪杰平时牛皮吹破了天，真要用起来鸟用都不管，死伤了一地，剩下的惶惶如丧家之犬，根本不敢再靠近那座院子。 看到这种情况，周颖泰狠狠地盯了周康一眼。他心里当然不相信周康所说的话，暗自埋怨周康，只是周康在周家的地位颇高，向来深受两位大老爷的器重，他不好指责周康。 周康也完全懵了，他哪里知道院中是些什么人，没料到董宣武还藏着这一手。这血肉横飞的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只觉得两腿发软，抖得不行，此刻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隐隐地，周康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完了，这次周家只怕是真的完了，惹了惹不起的人物。” 此时，如果院中的那伙人与官府的盐丁交上了手，那不管院中之人来头有多大，造反谋逆的嫌疑是无论如何都难洗脱的。 一名损失惨重的帮派首领跺脚大叫道：“难道这就上传说中的霹雳珠、掌心雷？周管家，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次贼人死定了！” 周颖泰毕竟是武官，对火器有所了解，不像江湖草莽那般无知，知道朝廷最近出了一种厉害的武器，名叫手榴弹，威力巨大，扬州武库中就曾购买了一批储存着。 见到有人堵住去路，那队人马立刻展开，转为三行战斗阵形，为首一人大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挡我五行卫的去路？” 想了想，周颖泰没敢乱动，只吩咐手下会合剩余的帮众，将小院子远远围了起来，防止院中的人逃走，并不攻打，而是火速派人去知府衙门调兵调火器。希望能调来大炮，一举将这小院子轰平。 周颖泰率兵赶到院子外，看了看眼前满地的血肉，胃中一阵骚乱，差点当众吐了出来。他所率的那帮盐丁更差，平时欺压百姓他们是能手，上阵杀敌则百无一用，当场一个个吓的脸色发白，在一边吐得一塌糊涂。 他和扬州诸帮剩下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多人，而刚才一阵进攻，已经耗掉了董宣武等人一半的手榴弹。凭着人多，周颖泰还是很有希望攻进小院子的。 “何方歹徒，敢在杭州城中动用火药，想造反不成！”正在这时，一队官兵不下两百余人赶了过来，为首的将官大声叫道。 想到这里，周康大声叫道：“十四少爷，你来得正好，有一伙白莲教的反贼，意图造反，被围在这个小院中，拼死顽抗。还请十四少爷出手，剿灭这股顽匪。” 只要杀了董宣武，虽然朝廷绝不会就此罢休，但是凭着周家在扬州乃至两淮的势力，推出几个替罪羔羊，将事情糊弄过去，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董宣武已经死了，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还不是由着他们说？ 周颖泰可是想差了，他不知周康这次给周家惹下的祸事有多大，要不然，趁着现在院子周围都是他周家的自己人，就算要他把手下的人拼光，他也一定要把小院拿下，把小院中的人杀光。 周颖泰心中奇怪，这院中围着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弄来了手榴弹这种厉害的火器。 至于精兵，周颖泰更感到莫名其妙了。扬州府所辖各卫所的兵是怎么个模样，周颖泰还不清楚吗？比他的盐丁好不了多少。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半年前特意从京师购买了一批新式火器。平时都锁在库房里不肯拿出来，只等关键时刻才会用。 来到路边，果然看到一队两百多人的人马，正急匆匆朝这边而来，来者所穿盔甲样式怪异，就连盔甲下的制服样式周颖泰也从未见过。人人身后都背着新式的鸟铳，整支队伍看上去精神抖擞，雄壮无比，教人一看就知这是一支百战雄师。 第四十一章 除奸（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一章除奸五行卫闻名天下，是大明如今一等一的雄兵，远不是扬州那些老爷兵可以比的，知府调五行卫来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些五行卫何时入驻扬州，怎么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难道又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就像上次，五行卫南下入川黔？ 周颖泰不知，这次董宣武南下，为了避免沿途的迎来送往，行事极为低调，除了必须的情况下，一般都不与当地的官府打交道。 董宣武这一行人是昨天晚上抵达扬州的，也只是例行公事派人通知了当地知府，并且再三叮嘱，会在扬州稍加休息便离开，不希望扬州知府惊动其他人，就连迎风宴董宣武也让免了。 他如果逼得不够紧，扬州的官员又岂会为了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州总督来得罪在本地势力强大的周家。事情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五行卫迅速控制住局面。 此事证据确凿，董宣武身为天子宠臣、重臣，与扬州周家谁清谁重，是很清楚的事。事情闹得越大，周家脱身的机会越小。这些扬州官员只要不糊涂，如果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一边，此刻因该会站到董宣武这一边才对。 整个扬州府都轰动了，屹立扬州近百年的周家，就这样倒了。 如果过扬州府不肯动手，董宣武的意思就是干脆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到那时，可就不是一个周家与外邦、贼匪勾结，胡作非为，意图行刺他的事了，而是整个扬州地方官府与外邦、贼匪勾结，胡作非为，意图行刺他。这其中的轻重，相差不知千里。 他要等，等扬州知府来，等扬州府衙上下的大小官员来做个见证，将周家聚众意图行刺、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落实了，以扬州府的名义，一举拿下周家，他才会打开院子门。 周颖泰见董七这般说哪里还有怀疑，急忙命令手下的兵丁撤开，让出道路来。自己则带着周康等人凑了过来亲自带路，想要讨好董七，结个人缘。 周颖泰等人糊里糊涂做了董七的俘虏，心中惊骇，大声叫道：“董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疯了吗？我可是官军！那院子中的才是贼匪。” “有什么委屈，你到大堂上说去吧！”董七根本不停周颖泰说些什么，命人堵上他的嘴，把他绑得结结实实。 “我叫董七！乃是五行卫游击将军。”对面那人阴沉着脸，答道，“我五行卫此来的目的就是要剿灭胆大妄为的贼匪。此事我们已知会了扬州知府。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与此事无关，还请速速让开，不要妨碍我军！” “啊？”听了此话，周康如同晴空挨了一个霹雳，整个脑子都懵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衣襟也湿了一大片，一股骚臭味传了出来。 一听到董宣武坚持扬州府上匪患猖獗，朝廷官员与外邦、贼匪勾结，胡作非为，意图行刺他，如果不能保证扬州府的安全，董宣武绝不离开小院的话，扬州知府就知道董宣武要对付的目标是周家。 院子门并没有打开，刚才院外发生的一切，董宣武十分清楚，不过他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要铲除周家，所以，他必须先占住理。 不多时，扬州知府带着府衙上下大小官员和一百多官兵匆忙赶来。 董七冷笑一声，答道：“我可没疯，疯了的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伙同江湖顽匪和官军，袭击刺杀我家大人，我要剿灭的贼匪就是你们！” 从董七这句话中，他已经意识到院中被他围困的人必定与五行卫有莫大的关系。五行卫是天子亲军，得罪了五行卫就是得罪了皇帝，这件事谁不知道？而且，看来被围之人在五行卫中身份不低。 一边的周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所以，董宣武干脆表明了态度：这一次，他与周家是势不两立。逼着扬州本地官员与周家决裂，要不然，他连扬州本地的官员一起弄。 董宣武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他虽然官大爵位也不小，但说到底毕竟不是扬州的官，就算他在扬州遇刺，那也是扬州本地的事，他最多不过是一个当事人而已。而周家在扬州本地根深蒂固，要找一些替罪羔羊，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扬州知府被董宣武逼得没有办法，与众官员商量了一下，终于答应了董宣武的要求，当即派出各路人马，在五行卫的配合下，对周家主要人物进行抓捕，并且即刻查封周家所有的产业。 “是!”五行卫战士们齐声回答道，迅速分成无数小队行动起来。 董宣武这是在以此为要挟，逼着扬州府铲除周家。 那些盐丁和帮众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五行卫用一排排上好刺刀的步枪比住，稀里糊涂做了俘虏。 董七率着五行卫战士来到小院前，只见院子前死伤籍地的情形，立刻明白了情况，立刻抽出腰刀，抵住了周颖泰的脖子，大喝一声：“五行卫戒备，保护好小院，对周围武装就地缴械，任何人胆敢轻举妄动，或者反抗，格杀勿论！” “不知你家大大大人是哪一位？”周康哆哆嗦嗦地问道。 看看小院周围的危险已经被肃清，那些官兵和帮众基本被缴械俘虏，董七这才来到院子门前，请董宣武打开院子门回营。毕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颖泰见来军纪律森严，反应如此迅速，心中也赞叹了一句，急忙上前施礼，说道：“末将乃是都转运盐使司周颖泰，请问将军可是知府张大人请来剿灭贼匪的援兵？不知该如何称呼大人？” 在他治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一个处理不妥，他也会受到牵连，轻则贬官，重则流配，他半点也不敢大意。 扬州知府也只是昨夜匆匆赶来拜见了董宣武一面而已。周颖泰不知此事，也属正常。 “大人，冤枉啊！”周颖泰也意识到不妙，双手抖个不停，指着一边吓呆了的周康，大声说道，“这整件事都是这个奴才一个人搞出来的，与我们周家无关呀！我也是受这奴才的蒙蔽……” 还有些悍勇的帮众不肯就范，想要反抗，可是哪里是这伙五行卫的对手，在战士们的严密配合下，立刻被捅成了肉串。 “哼，我家大人，不就是兵部侍郎、贵州省总督、五行卫指挥使、定武侯么？”董七冷笑一声，像看死人一般地看想周康，“很好，很好，居然有人明目张胆，聚兵聚匪，围攻朝廷的定武侯。我倒要看看，这扬州还是不是大明的扬州！” 第四十二章 探监（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二章探监周家的家主周淮远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扬州不可一世的周家竟然会因为一个管家，而彻底的败落。当他被扬州的官差抓捕进大牢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周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你周家得罪的人是整个大明的黎民百姓！”董宣武冷冷地说。 周家算是完了，聚集江湖匪类，袭击朝廷大臣，这条罪名，周家无论如何都是担当不起的。 其实扬州张知府心中其实也恨极了周家，周家在时，势力庞大，扬州知府也得看周家的眼色行事，否则很难在扬州立足。 此次董宣武存心要弄垮周家，周家也轰然倒塌，扬州知府当然会趁此机会，不遗余力，落井下石，将扬州府境内周家出身原有的官员清除一空，并且培植自己的亲信。 况且，董宣武已经让人把周家暗中走私倒卖福寿膏的事传得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周家在扬州城的名声已经完全毁掉了，周家的人在扬州几乎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经过这么一闹，周家在扬州的根基，基本被连根拔起。势力范围也被人瓜分殆尽，就算此时董宣武肯放过周家，恐怕也是回天无力。 借着这个机会，董宣武还以扬州知府的名义，查抄了扬州府所有明的暗的福寿膏馆，并与扬州知府联名上奏朝廷，言明福寿膏这东西的害处，请求大明严禁福寿膏。 董宣武弄垮了周家，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 斩草要除根，这次来监牢，他就是要向周淮远问清楚，跟周家勾结的泰西人究竟是哪一国人。董宣武不断要肃清大明体内的这颗毒瘤，也要斩断泰西伸过来的这只魔手。 鸦片这东西，害国害民，董宣武要将此物禁止在源头，绝不容许它再为害大明。 “是你？”周家家主周淮远上下打量了一下董宣武，说道，“如果老朽猜得不错，你应该就是背后要致我周家死地的幕后黑手吧！不知能否告知老朽，你究竟是何人，我周家究竟何处得罪了你，竟然惹得你对我周家下此狠手。” 周淮远不愧是周家的家主，一看到董宣武立刻便猜到了这场好戏的操纵之人。 “不错，是我！”董宣武一边命令狱卒打开了牢门，带着小陈等几名护卫钻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不过，你周家并没有得罪我董宣武，你得罪的是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定武侯？” 周淮远心头一惊，他怎会不知董宣武的名声，听到董宣武这三个字，不觉万念俱灰，他就知道，周家这次真的是完了，周家在京师的那些援手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董宣武来头实在太大，那些官员虽得了周家不少的好处，但也不可能为此而得罪如今朝堂上风头正旺、炽手可热的董宣武。 “侯爷果然是厉害，出手就是翻云覆雨！”周淮远叹息一声，“只是老朽不明白，我扬州周家，向来与侯爷素无恩怨，也无瓜葛，侯爷究竟是为何要出此狠手，教我周家再无翻身之日？难道董家也想在盐务上插上一脚？ 还请侯爷赐教，也好让老朽死也死个明白。” “盐务？”董宣武摇摇头，命人抬进来一张桌椅，并将准备好的酒菜摆放好，一撩衣袍，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一伸手，对周淮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今夜时间还长着呢，周公，何不坐下来详谈。” 周淮远看了看满桌的酒菜，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难得侯爷看得起老朽，亲自来送老朽上路，老朽又怎么会不识抬举？”说罢，也一撩衣袍，大大方方地在董宣武对面坐下。他以为，这桌酒菜是鸿门筵，董宣武是来结果他的。 董宣武猜透了周淮远的心意，哈哈一笑，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又挟了口菜大嚼，笑道：“送你上路？周公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事，自然会有扬州知府处理。董某这次来，是想向周公问几件事情。 好酒好菜，总好过拳脚相加、恶语相向。 只要周公能据实相告，董某也会吩咐人不要难为周公，而周府与董某所说之事不相干的人物，如果没有大恶，也未犯下罪行，董某也未尝不能放过他们。” 说着，董宣武亲手给周淮远到满了一杯酒，放在了周淮远的面前。 董宣武的话说得很明白，既是威胁，也是劝告。 如果这个周淮远识时务，把董宣武想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了，自然少了许多麻烦，就算周淮远存心抵赖，董宣武也带有军统的人，也有足够的法子让周淮远实话实说。这世上，真正的硬骨头毕竟没有几个。 这一杯酒，就是试探。 周淮远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董宣武所说的话外之音，沉吟了片刻，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并向董宣武亮了亮杯底，说道：“我周家在扬州，也风光了近百年，世上哪有不散之筵席？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周家的败落老朽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周家会败落在我周淮远的手上，而且会败得这么快。 承侯爷盛情，肯留周家子嗣一条活路，老朽不胜感激。 侯爷有话，不妨直问，老朽必定会有问必答。老朽心中也有些疑问，还希望侯爷能让老朽死也死得明白。” 周淮远毕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活着走出牢房了。但如果能为周家留下一些种子，他日东山在起未必没有希望。 他是生意人，成败输赢在他心中已经看开了，便索性不在那些小节上做纠缠。 董宣武拍手赞道：“老先生果然是豁达，周公既然这般深通世故，原本不应招此祸事。 董某不明白，以周家今时今日在在扬州的权势，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为何欲壑难平，偏偏要去触碰鸦片，也就是福寿膏，这等害人害己之物？” “福寿膏？果然是因为此物！”周淮远脸色一变，闭上了眼睛，黯然长叹道，“当初四弟与泰西人联手摆弄这东西时，老朽就知道，此物太过阴损，太伤阴德，必会消减我周家福泽。果不其然，今日我周家最终还是倒在了此物手上。 第四十二章 探监（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二章探监原来侯爷突然向我周家出手，是为了此物，那我周家也不算冤枉，纯粹属于咎由自取。 欲壑难平，侯爷这句话说的精辟！ 不错，我周家的没落不就是因为欲壑难平么？ 其实，不瞒侯爷，我周家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风光。 不错，在盐务上，我周家的确是赚了不少钱，可是家大业大，朝廷上下都需要打点，而子孙不争气，大手大脚惯了，开销越来越大，早已经是入不敷出。 若非如此，老朽也不会答应触碰这阴损的东西。” 这位周淮远倒也爽快，很直接的把事情认了。 董宣武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老先生对福寿膏这东西的害处心知肚明，应该知道泰西人把这些东西弄到大明来，没有安什么好心。董某关心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对我大明心怀叵测？” 周淮远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泰西人究竟是什么居心，老朽也曾有过揣测，只可惜老朽是个商人，利欲熏心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至于那些泰西人是谁，老朽只知道泰西人的总负责人，是东印度公司的一个叫史密斯的泰西人。侯爷可知东印度公司？” 董宣武的脸色微微一变，东印度公司他当然知道，来到大明后，他还特意找人了解过东印度公司的情况。 东印度公司，这在历史上实在是太有名了。清朝中后期的鸦片贸易，绝大多数就来自与英属东印度公司。 这个臭名昭著的集团对华夏的伤害不是一点的小。泰西英吉利国就是通过这家罪恶之手的鸦片贸易，大量从华夏抽取财富，完成了其资本的原始积累，并通过这种手段，大大的削弱了华夏的元气，毒害了华夏百姓的体魄与精神。 但实际上，在董宣武所处的这个时代，曾经出现了两个东印度公司。 一个东印度公司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而另一个就是英属东印度公司。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以政府为第一大股东，向全体国民集资而成。成立于公元1602年3月20日。 其主要基地在南洋群岛，总督设在巴达维亚，垄断香料的主要生产基地摩鹿加群岛，主要势力范围在南洋。 而英属东印度公司，是1600年12月31日由英皇伊丽莎白一世授予该公司皇家特许状，给予它在印度贸易的特权而组成。 某种意义上说，英属东印度公司其实是英王的特权组织，是一个集政治、军事、商业的势力集团。 “英属东印度公司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董宣武问道。 周淮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董宣武竟然还知道这些，英属东印度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两者的区别，没有更他们打过交道，还真不容易弄清楚。至于朝廷的官员，能知道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字，就极为不错了。 “是英属东印度公司，那个史密斯就是英吉利人。此人权力很大，手中还掌握着一股不小的武力。但是据老朽所知，此事并非只是英属东印度公司一家所为，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参与其中，在其中占有一定的股分。”周淮远答道。 董宣武的脸阴沉下来，两个东印度公司都参与其中，这说明荷兰与英吉利国在对付大明这一点上已经达成了共识，很难说这其中是否还有西班牙人参与其中。 无论是荷兰、西班牙还是英吉利，在这个时代，都是海上的庞然大物，大明对上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胜负难料。 大明水师不是两百年前郑和下西洋时那支强大的水师。战斗方式还保持在冷兵器时代。而这两百年来，泰西这群海上强盗在海上实力的进步，是毋庸置疑、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火器、大炮的应用方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大明水师。 天启四年，大明水师曾经与荷兰人交过一次手。天启二年，窃据台湾的荷兰人进一步侵占了澎湖列岛，经过交涉无功后，天启四年，大明水师与荷兰水师交手，收复了澎湖列岛。 此战虽然大明虽然是胜了，夺回了澎湖，但损失其实并不小。而且荷兰动用的只是一些商船，并非专门的海军。 看来，建立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强大海军，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否则，下一次与真正泰西海军相遇时，董宣武很难想象没落的大明水师能挡得住那些凶残的侵略者。董宣武不希望看到鸦片战争的沉痛悲剧提前在大明上演。 “老朽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否确实。”周淮远忽然说道，眼中闪烁着精光。 “什么消息？” 周淮远轻叹一声，说道：“侯爷，福寿膏这件事，其实我周家知道并参与此事的人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族人，不过是无辜受到牵连罢了。 这些年来，我周家过得虽然风光，但得罪的人并不少。 而侯爷雷霆一击之下，我周家在扬州的根基已经全都毁了，就算侯爷心怀慈悲，肯放过我周家那些无辜族人，别人未必肯放过那些无辜的族人。 而且，没有根基，我周家的族人在扬州又凭什么立足？更何况这些族人已经大手大脚惯了。 老朽等一干人等的确有罪，朝廷再怎么惩罚也不为过，是罪有应得。可是那些族人何辜？老朽久闻侯爷是我大明的财神爷，想代族人向侯爷求一条生存之道。” 董宣武听罢，眉头一皱。 周淮远是准备拿这条消息来要挟他。 不错，周家族人中的大部分人董宣武也相信是无辜的，但是他们其实是周家的既得利益者，即使他们没有做什么违反律法的事，也应该为周家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董宣武答应不追究他们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现在周淮远居然以这条消息为条件来要挟他，这令董宣武非常不舒服。 但是周淮远既然敢在此时拿这条消息来要挟他，说明这条消息很可能非常重要。 第四十三章 密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三章密谋对于这条消息，董宣武全无头绪与线索。 而周淮远显然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即便董宣武利用手段逼周淮远说出这条消息，周淮远也未必不会胡乱拿其他的消息来搪塞。 这只老狐狸，不愧是周家的家主，非常难以对付。 这个周淮远果真是老奸巨猾，他原本的确是想利用这个消息要挟董宣武，不过一看到董宣武的脸色有些不善，立刻就改变了方法，不待董宣武逼问就主动把消息说出来。似乎是因为心有愧疚，但其实是不过以退为进之策。 这席酒宴，两人直说到丑时，董宣武才离开牢房。离开时还亲自交待狱卒，好酒好菜招呼这周淮远，不许亏待了他。 双方经过几次谈判，最终达成协议，如果大明果真发生大乱，范远斗与史密斯双方将以长江为界，范远斗等一方将负责解决长江以北的大明官军，而史密斯将秘密联合印度、南洋诸国和台湾岛上的英吉利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等泰西人，联手解决长江以南的大明官军。 出了大狱，扬州知府一直在外面候着，半点也不敢懈怠。 奇怪的是这批人并不是江南或者南方人，也不是山东或者京城的人氏。听口音，似乎是山西那一带的人。 大明跟史密斯联系的人，并不只有我周家一家。发现有其他家族的人跟史密斯联系，这并不奇怪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侯爷应该知道，我们徽商与山西的晋商很多方面有些不太对付。而且晋商所经营的范围，主要是北方与大漠的生意，一般不会参与到南洋这一块。 而这样一来，周淮远巧妙地将要挟的条件变成了董宣武自发的行为，避免了董宣武日后的打击报复，而且也让董宣武对周家那些无辜族人的处理会更加尽心，甚至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所以，我四弟就起了疑心。派人细细地打听了一番，并探了下那史密斯的口风。 没想到这么一探，还真让他探来一个消息。 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只是采用的方法、手段不同而已，世上聪明人之所以能成事，原因往往就在于此。周家能在扬州称霸近百年，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周淮远闻言大喜，连连向董宣武道谢。 周淮远的回答非常详尽，不止提供了董宣武想知道事情的答案，同时也透漏了许多董宣武完全没有想到的情报信息。旁边自然有人将所有的对话都详细的记下。 后来，范远斗告诉史密斯大明即将大乱，希望能够与史密斯所代表的泰西势力进一步合作，在大明大乱之时趁机取势，共同对付大明。 但是董宣武必须这么做，他必须要给周淮远一些甜头，来换取周淮远的合作，得到更多他想知道的情报与信息。同时，董宣武也需要向其他人表明，如果肯全力与他合作，无论以前犯下多大的错误，总还是能得到相应的好处的。 正在思忖间，忽听周淮远又叹息一声说道：“老朽贪心了，也罢，老朽还是把这条消息说出来吧，也算是为周家以前犯下的罪孽赎一点点罪吧！” 董宣武与周淮远，一只九尾小狐狸，一只白毛老狐狸，各怀心机，就这样在牢中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交谈。 这一审问，董宣武还真审出了一条大消息。 原来，大概是在一年前，山西的大晋商范远斗偷偷派人与史密斯联系，接连偷偷从史密斯手中买走了几批火枪与火炮，双方渐渐形成了合作关系。史密斯从中也赚取了非常丰厚的利润。 从扬州到杭州，并不算很远，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到。 五天后，在杭州知府的配合下，秘密抓捕的泰西人史密斯被紧急送来到扬州，董宣武当即对他进行了审问。 那山西的来人，原来是一个姓范的大商人，名字好像叫……范远斗，他此次来似乎是代表了某方的势力，与史密斯商谈合作事宜，似乎要联合泰西人对我大明有不利的举动。 这其中的道理，董宣武浸淫官场数年之久，董家的老爷子本身也是只老狐狸，怎么会不明白？ 董宣武看了周淮远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董某会去查实，如果果真有此事，事情也足够的重大，你向董某揭发此事，也算是首告有功。你周家那些族人，董某自然会酌情照顾。就算是你，董某也未必不能向陛下进言，从轻发落。” 不过，那史密斯现在应该还在杭州，只要侯爷派出一彪人马，把他秘密捉来，一问便知龙与凤。” 否则的话，即使董宣武果真被要挟，答应了他的要求，日后董宣武未必不会心怀恨意，为难周家族人。 周淮远忽然话风一转，再不提要挟之事，而是老老实实说道：“实不相瞒，侯爷，这消息也是我家老四周淮平发现的，周家负责与那位泰西人史密斯打交道的一直是老四周淮平，大概是在半年前，周淮平发现另有一批神秘人也在偷偷与史密斯联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淮远是一位很明智的商人和赌徒，他很清楚，前一局赌局他输了一个底朝天，要想做好下一笔生意，就要认赌服输，彻底抛开以前的一切，与董宣武合作。而且他也很明白，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事成之后，长江以南将作为报酬，划分割让给泰西诸国，作为他们的势力范围。而且，在此过程中，范远斗所需的各种火器，史密斯还需以优惠的价格大量供给。 董宣武与扬州知府当即根据周淮远提供的情报，安排人手，抓捕其他一些与泰西人相互勾结，为虎作伥者，对泰西人在扬州安排的眼线也进行了搜捕。并秘密派人前往杭州，会同当地官府，抓捕那位英属东印度公司的史密斯。 听了周淮远这番话，董宣武大惊，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偏偏细思，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危机 要求慧见大师查李先道的底细，其实董宣武怀有两层意思： 一层意思当然是董宣武希望通过慧见之手查清楚李先道的底细。他自己查，瞒不过人，毕竟他与信王爷太过亲近，而信王殿下又极为信任并且尊重李先道，想不漏风声去查极为困难，而且畏手畏脚。而慧见大师就全无这顾忌，就算冤枉了李先道，也就冤枉了，谁叫他是影卫呢？只要他对皇帝忠心耿耿，就连厂卫也不敢难为他。 另一层意思是变向地通知天启皇帝，朝堂中有可能已经潜伏了倭人的奸细，这话通过慧见的嘴巴说出来和通过董宣武的嘴巴说出来是两回事。如果董宣武直接这么说，天启皇帝未必肯信，毕竟董宣武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相反，可能会引起天启皇帝和群臣的误解，认为董宣武也倒向了魏忠贤，想借此打击东林党人。这对董宣武是十分不利的。 回到军营，武猛地把笔往桌、董三嗣都找来了，简单地把与魏忠贤商谈军统的事说了一遍，通知他们可以准备招收军脸色立刻统情报人员，天启应该了。像魏忠贤这种身份的人，不答应则已，既然亲了，就不会再找借口阻挠此事。 事后，董宣武借口有事把刁德嗣留了下来。 马忠、董三两人离开后，董宣武和刁德嘱咐备瞒到什么护卫不许任何人靠近，无论听到房过问。 关上门，董宣武的阴沉下来，坐在桌案前一声不吭，看也不看刁德嗣一眼，只是不停地批阅文件，就好像刁德嗣不存在一般。 刁德嗣感觉有些不妙，小声问道：“三哥，发皇帝“蹬蹬蹬”连退了几步，倒坐在的旨意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董宣案上一拍，“啪”的一声，蘸水笔断成了两截。董宣武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还董宣武把过不了几天就该到马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口答应少事情瞒着我？又准时候？” 刁德嗣满脸诧异，惊道：“三哥，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董宣武爆发了，一脚踹翻了书案，上前一步一手揪住刁德嗣胸口的衣服，呵斥道：“姓刁的，我董二对你如何？大哥、二哥对你如何？可曾亏待过你？” 刁德嗣呆了呆，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三哥，你和两位哥哥对我没话说，可是就算你要杀了我刁德嗣，也要让我刁德嗣还不到一年的新军，董宣武做了什么对了自己一个嘴不住三位哥哥的事？” “还想抵赖？你当我是中有何动静，都不许傻子，以为我真不知道吗？难道还要我说？”董宣武松开了刁德嗣，猛地一推，刁德嗣椅子上，又翻倒在地。 刁德嗣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半天后，刁德嗣长叹犹如雷劈一样一震，露出卫军营中。这可是成不可置一口气，狠狠抽巴，说道：“三哥，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做。 不错，我的确收了张掌两银子，求马公公将五行卫的可亲手毁掉这支倾注了他无数肉蛋、粮食供给分出三成给李掌柜。可是，李掌柜提供肉食的质量的确与样的事情，竟永定皇庄相当，而且永定皇庄也负担不起五行卫这么大的供给量啊！ 再说，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是这么做，军中的事，三哥你应该知道，处处都是钱财，就算我不拿，也会有其他人拿。与其便宜了他人，还不如…… 三哥，我愿意将这半年来拿的好处全都拿出来，你就放过老四这一回吧！” “你说什么？”董宣武全身信的眼神。他没想到，他原没成立与壮大，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有太大的区别，除了战本想让刁德嗣说出他与李先道的关系，确没想到国家、鱼肉百姓，肆意贪污、挥霍竟然带出了这么一件事。 可笑他一直痛心死个明白啊？究竟是我三千贪腐，却万万没有想到，同然发生在他的五行立寄托了极大希望，期望能通过它改变历史的新军。 可是，这支新军，如今看后那短短的几年来，跟旧的于大明亡于柜军队并斗力略强一些外。贪腐的旧军队该有的毛病，这支新军边是高喊着各种高些人，迅速腐化堕百多年后的辛亥革这么快就学会了。贪腐这头怪兽正像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一个黑洞，吞噬着新军的精神。随着这种贪腐新军的命运是什么？ 董宣武不由得想起了两命，那些革命青年，抛己的利益，不惜出卖头颅洒热血，奋不顾身推翻了满清的统治，结束了封建王朝，当初何有过之而无不及尝不是满腔热血？ 可是辛亥革命成功时间里，还是那落，好似变了一批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吃喝嫖赌抽，几乎样样精通。为了自己的利益，割据一方，枉顾民脂民膏。相比起的继续，等待着这支腐朽的清王朝，甚至，更加腐败，更加无能。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卖国求荣。 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 腐朽的清王朝是被终结了，但清王朝那发着恶臭的血液仍在华夏这具躯体中流淌着。华夏大地上孕育着更大的、难以想象的灾难。 军阀豪强们一大上的口号，一边却视自己的国民如草芥，对待洋人却卑躬屈膝，视为特等公民，拼命巴结。 在那些军阀豪强眼中，华夏中国更像是一头肥美的鹿，谁抢去谁就能理所当然地享受那肥美的鹿肉。 多么悲哀的国家，多么沉重的历史啊！ 难道这样的历史，在董宣武这个时空又要再次上演？ 五行卫的什么而，如果只是催生出一批新的醉生梦死的武勋利益阶层、一批新的鱼肉百姓的军阀，满足一部分的私欲，甚至，为了自百姓、民族、国家，那么，这样的部队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个时代，是华夏追赶世界步伐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等待华夏的将是无尽的屈辱，无论是大清还是大明。 种情况出现。如果五行营真的堕落成这样，董宣武宁心血的部队。 ：。： 第四十五章 大明水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五章大明水师大明朝廷会如何处理此事，董宣武现在身居庙堂之外，臂长莫及，但泰西人的威胁就在眼前。这些泰西人，向来就对富庶的大明虎视端端，早有图谋。 董宣武隐约记得，前世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帖子，里面就提到了西班牙人对大明的野心，曾经差点与大明开战。 大明一朝虽然实行海禁政策，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开放的。特别是隆庆皇帝开关之后，随着大量的白银涌入大明，大明朝经济迅速繁荣，更引来了泰西人的觊觎。 于是这一计划被迫搁浅。 东厂和锦衣卫虽加派人手，竭力侦查，却仍旧没有查出北方那股威胁大明北方安全的神秘力量是哪一方势力。这个定时炸弹的威胁没有被解除。 没有强大的水师，根本无法抵挡泰西人的骚扰，无法制止泰西人特别是打败西班牙后，已然成为新的海洋霸主，野心日益膨胀的英吉利国伸向东方这块富裕土地的魔爪。 正如董宣武所料，朝廷也否决了董宣武请求扩建新军的请求。 思来想去，董宣武认为必须建立一只强大的水师，而且这件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于是，董宣武再次执笔，写了第二份奏疏，陈述自己的担忧和方略，请求朝廷允许他建立一支现代化的水师，以应对来自泰西人的挑战。 公元1592年，正当菲利普二世准备重启战争计划，可是由于国力不济，计划再度搁浅。 而董宣武所建议的，建立一支强大水师所需的银两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明国库又哪里一下子拿得出这么一笔银子？ 这一场战争也打醒了觊觎大明的泰西人。他们看到了大明蕴藏的实力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得不强按下心中的野心，暂时不敢对大明起非分之想。 好在在董宣武离开贵州前，已经基本将贵州的事务基本理顺，现在需要的只是萧规曹随，按照京城永定河的发展模式发展贵州。 所以，摆在董宣武面前的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应对泰西人的挑战。 董宣武虽然是呆在扬州，但原本随他同行的工匠却早已经按计划前往了贵州，没有耽搁。孙小倩和翠袖也随之去了贵州。 “壬辰倭乱”爆发，大明在朝鲜的配合下挫败了倭寇的阴谋。 当时，因为开辟了大明新航路而迅速暴富起来的西班牙曾经制定了一份狂妄的侵略计划。 但是迫在眉睫的泰西人的威胁又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天启皇帝将心思打到了董宣武身上。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得出以下结论，由西班牙出兵一万两千人，倭寇出兵一万人，葡萄牙人担任军队顾问，就可以征服大明。 大明现在刚刚结束辽东和川黔两场大的战事，国库空虚，虽然通过发行国债筹集来了大量的银子，但是，此时小冰河时期还远远没有过去，大明境内各种天灾绵绵不绝，处处都要用到银子。 朝廷临时封了董宣武一个东南沿海水师提督之职，统领东南沿海的所有大明水师，仅仅拨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但好在给了董宣武便宜行事，并准许贵州的五行营在必要时出黔，务必要拖延、抵挡住泰西人的进攻。 参与这次会议的不仅有西班牙人，还有葡萄牙人，以及倭寇。 经过十年的准备，在公元1586年，战争总动员会议终于在吕宋马尼拉召开。 董宣武将贵州之事暂时全权托付给熊兆琏和燕无双两人，熊兆琏负责改土归流之事，而燕无双负责地方制安。 就算大明顺利解决了北方的国贼，没有引起大乱，也很难说英吉利、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泰西人，未必不会对大明突然袭击。 大明的大炮威力并不大而单兵武器十分落后，特别是火枪威力很小射程也非常近。大明官兵如同奴隶一般待遇极低，斗志也不高。大明只是一个看上去很吓人的空架子而已。 菲利普二世收到德桑传回的信件之后十分重视，命令向明朝遣派大量传教士，侦查大明相应的情报，为以后的侵略大明做好准备。 三国联军积极准备着对大明朝发动侵略战争。 作为倭寇之首的丰臣秀吉终于也沉不住气，向朝鲜出兵，单独对大明发起了挑衅。 贵州改土归流之事，事关重大，董宣武不敢掉以轻心。在新建黔军没有成军之前，董宣武不敢轻易调出五行卫部署在贵州的所有兵马。青龙营、白虎营及玄武营必须留在贵州，应该足以震慑那些贼心不死的土司。 董宣武深知，在这个强权即真理的时代，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能震慑住对方的办法，就是强大的武力。但是当前大明的武力，真能震慑得住那些泰西强盗吗？董宣武一点底也没有。 公元1576年，在西班牙成功殖民地吕宋后，时任总督德桑曾给当时在位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写了一封信。 所以，董宣武的这份奏疏理所当然并没有得到朝堂的认可与同意。 在信中，德桑告诉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大明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董宣武这份奏疏，在朝堂上同样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准备一年多，正当西班牙打算发动战争之时，公元1588年西英海战爆发。西班牙战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也因此而全军覆没。 如今，国贼勾结泰西人，再次挑起了泰西人的野心。 同时，董宣武急调周通所部朱雀营和朱有康所部滕蛇营由水路出贵州，前往福州集结，以防不测之事。福建对面就是大琉球岛，当然是防守的重点。 董宣武无奈，只得领旨行事。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下旬，董宣武已经在扬州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大明水师的那点力量，对付不善水战的辽东女真人或许还可以，但要对付泰西人的坚船利炮，根本不够看。 而此时，北边的消息传来，山西缉拿国贼范远斗的行动失败。朝廷捉拿范远斗的消息走漏，导致范远斗带着家人，裹挟财物逃出了关外，不知所踪。 第四十五章 大明水师（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五章大明水师有青龙营、白虎营及玄武营三营将士以及新建的黔军坐镇，就算有心怀不诡之徒，估计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贵州就算会出些小乱子，应该不会出大乱。 处理好这些，董宣武这才离开了扬州，前往东南沿海，准备去瞧一瞧大明东南沿海水师的情况究竟怎样。 周家那些族人，董宣武也安排前往福建，毕竟，在扬州，他们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已经无立足之地了。 大明以长江口为界，南方的水师主要有浙江水事、福建水师和广州水师。其中以福建水师战力最强，船只最多，可以说是大明东南沿海的主力。 草撇船：福船型中的一种，又名哨船，比福船小。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其中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因为他们内部的矛盾，他们内部利益分配达不成一致。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船型。 只是因为这些年来，国用渐蹙，大明水师早不复当年的风光了。 天启二年，荷兰舰队十二艘战舰出发，其中包括八艘大型炮舰。抵达澳门后，又经过一番补充，当时英吉利人也跟着凑热闹，抱荷兰粗腿，派了两艘战船来助战。 大明水师也曾辉煌过，郑和下西洋那支令当时世界颤抖的大舰队就不必说了，即使数时年前，对侵扰东南沿海倭寇的那场战争，大明水师也曾经大显神威。 这年七月杀到澎湖，把闻讯赶来的明军打的落花流水。 荷兰人驻扎本地不走，不停袭击周围的沿海村庄，不但大肆抢掠钱财，甚至大肆掳掠人口。并且火速修筑起碉堡来，舰队规模也增加到十八艘的规模。 正是因为如此，跟董宣武说起天启四年的那场澎湖海战，虽然大明最终是打赢了，但参加过这场海战的大明将士，尤自心胆俱惊、摇头叹息。 明朝水师只有可怜的中小型战船，根本无法与荷兰战舰相抗衡。 尝到甜头的荷兰人，更在第二年六月，向大明狮子大开口：不但要霸占澎湖，还要大明给他们独家贸易权，没有荷兰人同意，大明不许同其他任何国家贸易。 相比起来，大明水师的战船与日益进步的泰西诸国战舰已经有不小的差距。 而要重振大明水师不仅需要大笔的银子，还需要时间。 就在这场搏命拉锯下，到天启四年八月月，集中了一万五千军队明军，完成对荷兰人的合围。 海沧船：和哨船差不多，比福船稍小，吃水约七八尺，风小时机动，配合福船。编制乘员五十三人，其中水手九人，战士四十四人。 整个明朝东南沿海，都陷入到荼毒之中，可明军力量孱弱，只能苦苦死守。 福船：较大福船稍小，却比较适合平常之用。吃水约一丈。编制乘员六十四人，其中水手九人，战士五十五人。 水师的武器并不像董宣武事先想象中的那么落后，很早以前就开始装备各种大炮、鸟铳等火器。在万历年间也曾一度以火器作为主战武器。 只是这些年来，这些武器已经渐渐老旧，大明要应付各种战事，天灾人祸，各省水师都没有钱来添置、维护战船和各种火器，因而日渐衰落。 他们对大明的内陆也心存顾忌。毕竟，大明对于他们来说太大了，大明的百姓对他们来说也太多了。 东南沿海诸省水师竟然溃烂至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天启四年一月，大明巡抚南居益坐镇指挥，几乎调集了大明东南沿海水师的所有家底，集中了两百多艘战舰，数千人马，澎湖大战，就这样打响了。 其大小共有六种类型，海战用的福船，一般是指大福船和福船这两种比较大型的福船。 只是经过了此战，大明也了解到大明水师与泰西舰队之间的巨大差距，意识到水师实力的薄弱，所以，就算知道荷兰人占了大琉球岛，也无力跨海追击。 第一次见识这海上猛兽，明军也发了狠。从一月起，明军几乎天天都会发动进攻，但荷兰战舰高大坚固，火器奢利，水师伤亡惨重。攻打荷兰军堡的战斗，也是连连受挫。 其中原本应该是大明水师主力战舰大福船，东南各省的水师里，都给裁的剩不下几艘了，而且十分残旧，不堪使用。 总的来说，大明水师主要以福船为主力战船。 澎湖大战，大明虽然胜了，却是惨胜。从战斗过程来说，明军吃了大亏，军事技术差距暴露无遗。 苍山船：海沧船中最小的叫苍山船，船体较小，高出水面，吃水五尺，设有橹，风顺则扬帆，风息则荡橹。此船轻便灵巧，主要用于追敌和捞取首级。全船编制乘员三十七人，其中水手四人，战士三十三人。 这种情况之下，在澎湖之战中已经摸清大明水师底细的泰西人怎么可能不猖狂。即便大明北方不乱，他们迟早也会对大明动手。 逼得只剩下数百残兵的荷兰舰队不得不投降。最终带着几百残兵灰溜溜扬帆而去。 福船福建沿海船型的统称，其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所用的材料主要为松木、杉木、樟木以及楠木。 而且，此战的另一个后果，却是大明没有想不到的。那支灰溜溜离开的荷兰残兵，并没有回到巴达维亚，相反调转船头，登陆到当时明朝疏于防范的大琉球岛，并且扎下了根，对大明东南沿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如果泰西诸国再次组成强大的舰队，就算不从泰西本土调集战舰，单单靠印度和南洋调来舰队，恐怕以大明水师现在的情况，与他们交战，会一击即溃，很可能全军覆灭。 因为国库空虚，昔日曾经吊打过倭寇的各大水师，也因为缺钱维护，战船不停被裁撤。 听了福建水师各将士的讲述，董宣武心头一沉，他终于明白了朝廷为何这么爽快地任命他为东南沿海水师提督之职，将东南沿海水师交到了他的手中。 大福船：柁楼高达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纳百余人。但因为吃水太深，起止迟重，机动性能不好。 当时战局却无比困难。 荷兰战舰的实力，以当时亲临前线的大明将官说，前后左右具装巨炮，当之无不立碎，简直是难以抗衡的海上猛兽！ 可是这些银子从何而来？而泰西这群强盗，会给董宣武这个时间吗？ 如此组团打劫，这才凑出了一个拥有大小战舰十五艘和一千多士兵的阵容。 董宣武此去的主要目的也是巡视福建水师。 南居益不的不采用修碉堡相持的办法，封锁海路，断绝荷兰人外援，并出动火船对荷兰舰队发起自杀攻击。 第四十六章 权衡（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六章权衡“如此说来，荷兰人如此强大，如果真的大举侵扰沿海，各位有何应对的良方？”听完众人的叙述，董宣武眉头紧皱。 大琉球距离大明沿海可并不远，到福建厦门海路不过一百多里，离澎湖更近。如果泰西人以大琉球岛为基地，袭扰大明东南沿岸，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听了董宣武的问话，福建水师众将纷纷低下了脑袋，不敢答话。 这种问题，谁又敢轻易开口？ 俞咨皋提出的建议其实很对董宣武的脾气。 两年前，福建巡抚南居益聚集大明东南沿海两百多支战船，一万五千多将士，围攻侵占澎湖的荷兰十八只战舰，千余泰西鬼子，结果打了七个多月，死伤将士无数，大小战船损失了数十艘，才逼得荷兰人弹尽粮绝，不得不投降，惨胜而已。 当年荷兰人占据澎湖后，勾结海盗，骚扰厦门、海澄一带。我大明官兵对此确束手无策便是明证。 接着俞咨皋率军继续前进，进攻风柜仔城。但由于荷兰人所筑城堡非常坚固，火器又凶猛，久攻不下。 俞咨皋，字克迈，是大明抗倭名将俞大猷之子，万历三十七年中武举人，因父功袭卫指挥佥事，治军海坛，累功官至福建总兵。他曾在澎湖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 而偏偏各省水师战船破旧，缺乏保养，火炮无论是威力、射程、射速和数量都与泰西战船有相当的差距。 天启四年，福建巡抚南居益决定派兵收复被荷兰人占领的澎湖，于是派遣福建总兵俞咨皋统率四十多艘战船，两千明军，首先向澎湖发起进攻。 所以，末将认为，如果想要确保东南沿海的安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捣虎穴，拿下大琉球岛，逼迫泰西人的战舰退守吕宋及马六甲。 此战俞咨皋身先士卒，率兵一举夺取了镇海港，并边筑城边战斗，迫使荷兰人不得不退守风柜仔城。 到了明朝，对台湾岛的开拓规模更是越来越大。 六月十五日，由俞咨皋率军再次发起进攻，断绝城内水源，并用大炮轰击城堡，结果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把荷兰人打败，并生擒其守将高文律。正因为如此，荷兰人才终于被迫投降求和，溜之大吉。 而后，福建巡抚南居益亲临海上督师，接连又派出一百多艘战船，增兵至一万五千多人。 俞咨皋说完这番话，议事厅堂中顿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平时，能够不跟泰西战舰起冲突，各大水师尽量避免与泰西战舰起冲突。实力不如人，没法子的事情。 现在，无论是福建水师、浙江水师还是广州水师，实力远未恢复到战前的水准，而且要守住如此漫长的海岸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防得住泰西舰队的 “这——”俞咨皋迟疑了片刻，抬起了头，说道：“回禀大人，以澎湖海战来看，泰西战船高大坚固，速度极快而且灵活，士兵训练有素，对火器使用极为熟练准确，泰西火炮更是奢利，远非我大明的火炮可以相比。 到时，有南海作为屏障，泰西人就算想要骚扰我大明沿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我大明也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当时三国吴王孙权派一万官兵到达“夷洲”，吴人沉莹的《临海水土志》留下了对台湾最早的记述。 就算从董宣武的感情上说，他对荷兰人窃据华夏的宝岛台湾也是十分抗拒的。 如果泰西人战船比较少，只有几艘，我军也许还能与之游斗一番。一旦泰西人的战船达到一定数量，比如如当年荷兰人的十八艘战舰，那么，东南沿海各省水师如果不集中起来，恐怕没有一支水师可以抵抗得住，出海作战，只会被泰西人各个击破。 那场海战，给大明东南沿海水师将士心中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况且，朝廷如果想要收复大琉球岛，必然要聚集东南沿海的各大水师，这么大的动静，想不被荷兰人知道也难。到时，荷兰人必有准备，甚至有可能会招来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等泰西诸国周围的战船，共同守卫大琉球岛，直接在海上迎击大明水师。 而我大明自从平息倭患之后，武备松弛，兵卒疏于训练，陆防炮台更是年久失修，火力也远远无法与泰西人的火炮相提并论，末将以为，以东南沿岸如今的态势，就算泰西人不采用突袭的战术，也不可能挡得住他们。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夺下了台湾岛，不但让泰西舰队失去了一个地理位置非常良好的前进和补给基地，而且能够极大地震慑住大明周围虎视端端的泰西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董宣武眼中紧盯着福建、大琉球岛的海图，心中反复权衡，一时拿不定主意。 见众将都不肯说话，董宣武望向福建总兵俞咨皋，开口问道：“俞总兵，你怎么看？” 不过，若是将福建、浙江、广州各水师的战船集中起来，以泰西战船的速度和灵活性，完全可以甩开我们，滋扰其他地方，结果还是一样。 台湾岛，又称大琉球岛，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230年的三国时期。 一个不好，很可能是大明水师的一场大败。到时，大明水师实力大损，那东南沿岸泰西战船恐怕真的可以来去自由了。 可是大琉球岛的荷兰舰队有那么好解决吗？那里常年聚集着七八艘泰西巨型战船防守，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决，一年多前，福建巡抚南居益就早趁着澎湖战胜之时，荷兰舰队又立足未稳之机拿下了大琉球岛，何至于等到现在？ 俞咨皋提出的方法不是防守，而是进攻。进攻，打掉泰西人的前进基地，收复大琉球岛，那么泰西人的威胁自然也就解决了。 宋朝曾将澎湖划归福建泉州晋江县管辖，并派兵戌守。元、明两朝政府在澎湖设巡检司。 第四十六章 权衡（2） 在原本的历史上，宝岛台湾曾经在清末被倭国趁着华夏没落之机强行抢夺了去，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直到董宣武穿越之时，两岸问题始终没有妥善解决，成为了每一个热血的华夏儿女心中最深的痛。 并且，由于地缘的因素，宝岛台湾一直被某个超级大国在背后控制，并被不怀好意的倭国所影响，成为制约着华夏崛起的一颗棋子，牢牢地封锁住了华夏的东南沿岸。 依着董宣武的心性，他恨不得立刻就把那群窃据大琉球岛的荷兰强盗赶走，收复故土。 可是，可以这么做吗？ 毕竟荷兰人在大琉球岛也不过只有不到两千人。只要我军登上了大琉球岛，凭着人数优势，咱们就算困，也能困死他们！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实话跟将军说，董某对俞将军收复大琉球岛的建议非常感兴趣。 收复了澎湖，却丢了大琉球岛，这样的胜利，真的能算是胜利吗？在俞咨皋心中一直觉着那是一种耻辱。 因此，俞咨皋认为一年多年前的那一仗，根本就只打了一半，没有打完。 当然，前提是我军必须要保证攻击的突然性，要不然，如果荷兰战船在海上迎击我军，我军只怕会损失不轻。” 重新回到议事厅，厅中除了董宣武已经空无一人。董宣武的侍卫把守着大门不许任何人接近。 如果我军真的去收复大琉球岛，不知俞将军对此战的胜算，有几成的把握？”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大规模调动各省水师而不被那些红毛鬼子察觉，的确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浙江、广州水师的情况他不知道。但是作为福建总兵，他对福建水师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好吧！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吧！大家先回去仔细再考虑一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泰西舰队可能对东南沿岸的滋扰。” 现在已经不同于四年前，天启二年荷兰人窃据澎湖之时，与澎湖本地以及福建沿岸的关系并不好，手段极其残忍，澎湖及福建的本地人都视他们为恶魔。 可惜，董宣武跟他想象的不同，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这——”俞咨皋眨了眨眼睛，他是武将，这些行军的细节，他并没有想到，心中也没有把握。 董宣武点了点头，又问道：“董某初来福建，总督浙江、福建、广州水师，对个大水师的情况并不熟悉。不知俞将军认为，各大水师是否可以在不惊动泰西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集结，并渡过海峡，登录大琉球岛？” 澎湖列岛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扼制住大琉球岛对大明东南沿岸的威胁，但是那是建立在有一只强大水师的基础上的。 那些让人神共怒的举动，也激怒了军中的将士，这才保证了澎湖之战的突然性。 董宣武按捺下心中的热望，不动声色，挥了挥手，遣散了福建水师的各位将领。 “唉！”福建总兵俞咨皋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却还是欲言又止，只是轻叹了一声，眼光一阵黯然，转身离开。 “不知董大人召回末将有何事？”俞咨皋心中怀着一丝希望上前见礼。 可是，自从荷兰人在澎湖战败，窃据大琉球岛以来，如何奴役大琉球岛上的百姓俞咨皋不知道，不过，很长时间以来，荷兰人都没有再直接滋扰东南沿岸了。对海峡间来往商船、渔船的劫掠也有所收敛。 只是董某对海战不甚了了，所以难以决断。 一年多以前的那场澎湖海战，俞咨皋打得十分窝囊。大明水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却仅仅只是收回了澎湖列岛而已。反而荷兰人借此机会夺走了大琉球岛。 此外，又疯狂地勾结海盗，在厦门、海澄一带大肆劫掠。 全军出动，同样也不能保证消息不会传到荷兰人的耳中。 俞咨皋犹豫了一下，很老实地回答道，“如果此战集中我大明东南沿岸的所有水师战船，还有一两万人马。末将以为，成算还是很高的。 “俞将军请留步！”俞咨皋刚走出议事厅没多远，董宣武身边的一名侍卫悄悄跟了出来，拦住他低声说道，“我家大人请俞将军回去，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将军。” 看到俞咨皋神情，董宣武已经猜到了答案，点了点，有些失望地说道：“看来，聚集水师强攻之策还是不可行。” 他原本以为，在辽东和川黔都战功赫赫的董宣武来了福建，应该不会像他的那些同僚一样，畏敌如虎，甚至连一战的勇气也没有。 如果没有浙江水师、广州水师相助，单凭福建水师，根本是无法跟那些荷兰红毛鬼子相抗衡的。况且，福建水师 这一千五百多人中，被虐待致死者就多达一千二百多人。后续又将剩下侥幸没死的也被运到印尼爪哇卖作奴隶。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们对荷兰人的凶狠也渐渐淡了很多，已经不是那么排斥跟荷兰人接触了。 没有强大的水师随时可以截断荷兰人的后路，荷兰人依然可以全无顾忌地滋扰大明东南沿岸。 而且，许多商人，为了行船的安全，也不得不暗中荷兰人暧昧不清，以求得荷兰人不来劫掠他们的商船，并在适当时候，可以保护他们不被海盗侵扰。 董宣武并不懂海战，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大明水师与泰西诸国舰队的巨大差距，冒然强行收复台湾，风险会有多大。 凡是种种引起了福建百姓的共同怒火，但凡有一点声望的乡绅都与荷兰人划清了界线，不肯与之来往。 当时荷兰人肆无忌惮地劫掠了沿海各种渔船、商船六百多艘，为修筑城堡和炮台，抓来并役使当地百姓一千五百多人。 俞咨皋低下了脑袋，满脸沮丧，心中懊恼不已，对那些背祖忘宗，襄助荷兰红毛鬼子的败类暗恨不已。 董宣武急忙起身，一手托住俞咨皋，说道：“俞将军不必多礼，刚才议事厅中人多口杂，董某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其中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被荷兰人收买，暗中充当他们的眼线。即便是在军中，也难保没有人被荷兰人所收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七章 计议（1） “俞将军，何必气馁？董某虽说强攻是不可取的，可是并未说过不收复台湾啊，哦，就是大琉球岛。” 董宣武抬起头来，安慰俞咨皋。 “收复大琉球岛是方略，只有收复了大琉球岛，才能改变我大明被动不利的局面，才能真正震慑住大明周围的泰西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官员不同，董宣武对泰西人的心态很了解。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所谓泰西商人，本质上其实是一群欺善怕恶的强盗。情况的许可时，他们丝毫不在意客串一把海盗。 不要以为善待泰西人，他们就会给出同样的回报。儒家的那套道德伦理，对这些泰西人根本没有用。 要说善待泰西人，美洲大陆的原住民印第安人对他们够不错了吧，泰西的感恩节还是为感谢印第安人而设。 可是，印第安人几乎快被他们杀绝种了。 他们可以一边笑着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将匕首捅入恩人的胸口。 至于事后怎么说，谁又在意？谁掌握着笔杆子，谁就控制着过去的历史。人类历史上被称颂的所谓伟大的人，高尚的人，往往是那些最卑鄙、最无耻、最残暴的人，所不同的只是他们是成功者。 这也是所谓正义永远战胜邪恶的真义所在。成功者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们是邪恶的、非正义的。 死人无法申诉他们曾经的经历，如果不能从思想上毁灭异见者，那就从肉体上解决对手吧，这种方法简单而有效。肉体死亡了，那思想也就不存在了。 那些成功者的后人又有谁会真的揭开开他们祖先那些不太光彩的往事？相反，在精心的粉饰下，所有的邪恶也为成为传唱千古的英雄事迹。 所以，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时代，对付崇尚强权的泰西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以强制强。只有让那些泰西人从心底感觉到大明的强大，知道大明并不好惹，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也就是董宣武决定收复大琉球岛的一个重要原因。 另外一个让董宣武下定决心的原因，是原本历史上，郑成功在北伐失利之后，凭借仅存的力量收复大琉球岛的历史事实。 那时，荷兰人已经整整窃据大琉球岛长达三十八年，根深蒂固，炮台、堡垒等各种防御手段非常健全。 而现在荷兰人占据大琉球岛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建起健全的防御措施。 既然郑成功可以顺利夺下大琉球岛，那么，董宣武夺大琉球岛的可能性还是非常之高的。 据董宣武得到的消息，大琉球岛上生活着的数量庞大的大明百姓，他们还没有接受荷兰人的统治，对荷兰人的残暴也十分不满。朝廷官军一旦登录台湾，必定会得到当地居民的支持与响应。到时里应外合，打败荷兰人，收复大琉球岛的成算又多出几分。 而且，这次董宣武来福建，还调来了周通所部朱雀营和朱有康所部滕蛇营。两营将士和装备已抵达福建厦门，正在接受适应性训练。 对五行营战士的战斗力，董宣武心中还是有把握的，应该绝不差于大琉球岛上的荷兰军队。而且人数上，五行卫也略占优势。 “其实，俞将军，董某认为，要攻取大琉球岛根本不需要那么大张旗鼓。” 董宣武笑了笑，对俞咨皋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战略意图，然后指着大琉球岛地图解释道：“如果不考虑荷兰战舰的阻截，荷兰人对大琉球岛的统治其实是很薄弱的。 目前，荷兰人基本集中在奥伦治城这里。 奥伦治城就建在一个禾寮港边上，禾寮港是天然的优良港口，荷兰人战舰和商船都停泊在这里。 而控制禾寮港的关键是鹿耳门。 鹿耳门是一个较大的潮汐口，因两岸沙角形似鹿耳而得名，因受海潮冲蚀，遂成出入禾寮港的重要港道。 港道迂回曲折，底部坚石堆积，暗礁盘结，如果不知鹿耳门的水文，大船很容易触礁。 而且在鹿耳门两端，荷兰人修筑了四座炮台，来防守港道。虽然这四座炮台还很简陋，如果强行硬攻，损失必定不小。 董某想过，最好的办法是能让我们的人混入禾寮港，直接在禾寮港登陆，偷袭奥伦治城及鹿耳门上的炮台。 据董某得到的消息，奥伦治城现在的防御十分简陋，所依托的不过是城中的一座简单的砦城。 如果我们能直接在禾寮港登陆，偷袭奥伦治城，董某相信，凭着从贵州调来的两营五行卫实力，在短时间内，完全有能力攻克奥伦治城，及鹿耳门上的炮台。 只要攻取了奥伦治城及鹿耳门上的炮台。那么禾寮港就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控制了禾寮港，那港内停泊的荷兰战舰，只是我们囊中之物。在狭小的港口内，那些战舰的速度和灵活性都无法得到体现，只会成为炮台上大炮的靶子。” 董宣武早在三月中旬得知泰西人有觊觎大明的企图后，就紧急秘密命令军统抽调了一批人赶赴福建。并以各种名义混入台湾岛内。 如今已经是五月中，两个多月过去了，虽然还搜集不到一些核心机密，但陆续反馈回的一些情报比之福建水师的情报更详尽许多。 “董大人，单凭大人的部属，不到三千人，真能攻下那座什么奥伦治城及鹿耳门上的炮台？”俞咨皋有些不相信，“据末将所知，大琉球岛上的红毛鬼子，人数可不在两千以下呀！ 当初澎湖之战，南大人率领末将攻打一千多红毛鬼子，足足集中了一万五千兵马，打了七个多月。 大人手下纵使精锐，毕竟人数太少了些。末将以为，怎么也需要两三万人才有把握！” 俞咨皋虽然也曾看过朝廷的邸报，知道董宣武战绩，不过，他并不太相信，认为那不过是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夸大其辞罢了。 ：。： 第四十七章 计议（2） 荷兰红毛鬼子那奢利的火器俞咨皋见识过的。而且，就算没有那些凶猛的火器，红毛鬼子那像狗熊一样身材，一个人足以对付三名大明兵卒。 如果没有数倍的兵力，俞咨皋无论也不相信五行卫能攻下奥伦治城及鹿耳门上的炮台。 董宣武笑了笑，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五行卫战斗力如何，董宣武又怎么会不清楚？虽然与后世的军队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在这个时代，董宣武相信还是在世界上数得上数的。 “俞将军请放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如果我五行卫能混入禾寮港，此战我军就赢了大半。”又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禾寮港既然如此重要，荷兰红毛鬼子一定戒备森严，我们如何才能混入禾寮港，直接在禾寮港登陆。” 俞咨皋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要想让近三千人不被红毛鬼子察觉，混入禾寮港的确不可能，除非那些红毛鬼子是瞎子。 不过，如果让少量人马混入禾寮港内，却未必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听了俞咨皋的话，董宣武皱眉沉思，一个新的计划在他心头酝酿。 足足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董宣武才抬起头来，问道：“俞将军，你能让多少人混入禾寮港？” 俞咨皋想了想，说道：“这个末将又些不确定，还需要问一个人，末将以为，一百多人应该可以做到吧！” “俞将军，你要问的人是谁？”董宣武急问道。 “大人，此人名叫许心素，乃是一名海商，出身虽然有些问题，而且与大琉球岛上的荷兰人有些联系。不过，末将观此人，对大明却是一片忠心。”俞咨皋抱拳答道，并对董宣武详细介绍了这位许心素。 许心素，福建泉州府同安人，与著名的大海盗李旦是结拜兄弟。 两人曾经联手，许心素在厦门等地筹集货源，将丝绸等商品先运到大琉球岛，再转于李旦之手，转卖到倭国。许心素也因此成为当时台海贸易的大海商。 天启二年，荷兰人侵占澎湖后，因为许心素与李旦的关系，曾经参与与荷兰人的谈判，并成为人质，遭到荷兰人的扣押。 但这次经历却促成许心素与荷兰人搭线的一个契机。 天启四年，荷兰人退到大琉球岛后，许心素利用自己对台贸易商的身份逐渐取得荷兰人的信任，一举成为对荷贸易的重要人物。 天启五年，他的把兄弟及盟友李旦去世了，由于当时海盗数量颇多，少了大海盗李旦的支持，海上航行的安全问题非常严峻。 同时，因为他与荷兰人之间的关系，官府对他也格外“关照”。 所以，许心素决定投身官府，以官府的力量保护自己。于是，他投靠了福建海防的关键人物——总兵俞咨皋。 天启六年，许心素因为劝服俞咨皋招抚杨禄等海盗，深受俞咨皋的器重与重用，成为了俞咨皋的心腹。 “许心素没有瞒末将，到现在他与红毛鬼子还有生意上的来往。许家的船队经常来往于厦门与大琉球岛之间。末将想，如果大人的手下躲在许家的船队中，扮作许家的伙计和水手，红毛鬼子一定不会注意到。这样，就能顺利混入禾寮港了。” 俞咨皋说道。 董宣武心中暗中叹息了一声，许心素哪里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分明就是走私头子，黑白通吃，结好福建水师以期福建水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他向福建水师塞了多少银子，才得俞咨皋这般器重。 不过，在这个时代，若不是这种心思玲珑，手眼八方的人也很难吃海商这碗饭。而且，大明在福建也只有泉州一个通商口岸，要全部货物走通商口岸也不现实。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董宣武懒得管那些事情，既然俞咨皋说此人可用，不如先召来看看。 想到这里，董宣武便让俞咨皋去把许心素找来，并且嘱咐俞咨皋暂时不要将他们刚才讨论的事情说出去。 如果许心素这样的人都能混进福建水师，担任一官半职，那福建水师这口大缸里有多复杂，就可想而知的。 不多时，俞咨皋便带着许心素来到议事厅。 与许心素谈了几句，董宣武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此人是一个胡雪岩式的人物，现在正在朝红顶商人努力。 这种人是投机分子，一般是不值得信任的。不过，一旦让他认识到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他就会死心塌地，也是可以相信。 如今，五行卫战士要想偷偷潜入禾寮港，还非得靠这种人不可。 想了想，董宣武说道：“许先生，说到做生意，其实五行商团也参与了不少，不知许先生以前跟五行商团有过接触么？” 听了董宣武的话，许心素眼睛微微一亮。 五行商团是董宣武组建的专门管理五行卫对外经营的机构。董宣武这句话看似寻常，但是其中大有玄机。 许心素之前做的生意主要集中在生丝、陶瓷、茶叶等海外贸易方面，而五行商团目前还是主要做国内的生意，而且以军火及生活用品为主，两者又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董宣武这么说，其实是在暗示许心素，如果他做事合了董宣武的心意，五行卫将会很乐意与他合作。 五行商团所涉及的生意有多赚钱，许心素早已经有所耳闻，五行商团所涉及的那些新兴工厂所生产出来的新奇玩意，许心素也见过不少，比如自鸣钟，许府中就买了好几架，比起泰西运来的东西，更是奇巧，并且价格要低得多。 对此，许心素早有心插入一脚，只可惜没有人引导，没有找到机会，一时不敢乱动。如今董宣武主动透漏出合作的意思，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兴奋？ “五行商团的产品早已经是声名遐迩，商誉更是名满天下，小人早就希望能够与之合作，只是苦于没有机缘，不得其门！如果能与五行商团合作，实乃小人之幸也。”许心素急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 第四十八章 郑家（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八章郑家天启六年五月二十七日夜，在厦门一处偏僻隐蔽的小港湾，五艘商船载满货物，扬帆起航，借着昏暗的夜色，悄悄驶入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中。 这支船队，自然便是许心素的船队。只是，只直船队上的水手与船员却大半是生面孔，对船上的事务似乎并不熟悉，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些人自然就是五行卫侦查大队的战士，他们受命潜伏在许心素的商船上，试图混入禾寮港。 天启五年八月，大海盗李旦病死，郑芝龙趁机接管了李旦在大琉球岛的产业和势力。 与其将战士潜进禾寮港送死，还不如另想其他的办法。 而早在天启四年，郑芝龙加入了颜思齐集团，并于六月十五日，郑芝龙与颜思齐、杨天生、陈衷纪等二十八人拜盟为兄弟，颜思齐为盟主。 天启三年，黄程见郑芝龙非常能干，于是，让他独当一面，让随着大海盗李旦商船，押送一批货物，远赴倭国长，贩卖白糖、奇楠、麝香等物。 而且，即使战士们真的顺利的攻下了四座炮台，荷兰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组织强大的反攻。 而且，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船员都换成侦查大队的战士，战士们对商船上的事情并不熟悉，如果太多，很容易露出破绽。 两支船队相遇后，并未发生冲突，而是合作了一支船队。从许家商船上迅速钻出八十多名五行卫侦查大队战士，分散到郑家船队上，并换装成郑家船队的水手。 天启五年，荷兰、西班牙为了争夺大琉球岛的统治权发生战争，荷兰得胜，独占了整个大琉球岛。 而按照董宣武的计划，潜入禾寮港的战士，主要是负责袭取鹿耳门两边的四座炮台。 这支船队出海没多久，便遇上了另一支多达八艘的船队。这支船并不是许心素的船队，船上的桅杆上绑着一杆大旗，旗上赫然写着一个“郑”字。 不错，此人正是东南沿海新近崛起的一股势力——郑芝龙。 只要有一座炮台没有攻下，如果荷兰人利用那座炮台封锁鹿耳门，会给接下来的行动带来极大的风险。 郑芝龙，字飞黄，原名一官，泉州南安石井镇人。万历三十二年出生在一个小官吏家庭，父亲叫郑士表。 虽然五行卫侦查大队是如今大明最精锐的战士，但仅凭六十多名战士攻取鹿耳门上的四座炮台，董宣武认为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毕竟分配到每座炮台的人手才十来名战士。 这些荷兰人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手中可都有泰西先进的火枪、手铳等武器，不是对火器所知甚少的女真人，更不是对火器一无所知的川黔土司。 那四座炮台上可有总共不下三十多门大炮，平时驻守在炮台上的荷兰红毛鬼子近两百人。 借着李旦的势力，郑芝龙就成为巨贾，往来于大明、倭国之间，并结识了倭国前幕府将军德川秀忠。 李旦是当时最有势力的海盗，但也同时是当时首曲一指的海商。 当时郑家生计艰难，所以郑一官在十七岁时，便带着他的弟弟芝虎、芝豹赴当时中外广东香山澳依附他的舅父黄程，学习经营海商。 这“郑”字在东南沿海上大有来头，凡是对东南沿海海务比较熟悉的人都知道，这郑字旗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人。 郑家船队的一艘船分离出来，带着多余出来的水手，转舵离开。 即使攻取炮台的过程中战士们没有伤亡，凭着十来个人想要在荷兰人的强大火力下守住炮台，也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说起郑芝龙，此人虽然谈不上是一个好人，但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人物。 郑芝龙趁机投靠了李旦门下，成为李旦的部下，担任翻译。 荷兰人撤退至大琉球岛南部大员后，开始驱逐以大琉球岛为根基的势力，其中与郑芝龙也有过短暂的冲突。 天启四年初，郑芝龙受李旦之命，前往澎湖担任荷兰人的翻译及通事并因此跟荷兰人搭上线。 郑芝龙因此与倭国德川幕府拉上了关系，娶了平户藩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成婚翌年，即天启四年七月，便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郑成功。 经过计算，许心素只能掩护大概六十多名战士潜入禾寮港。 郑芝龙非常聪明，很快就学会如何经商，随船去了很多地方，学会了荷兰语、葡萄牙文等多种语言，并接受洗礼成为天主教徒。 而这段时间里，郑芝龙的实力也有了飞跃般的发展。 因此，许心素便想到了郑芝龙。他知道，郑芝龙近期也有一批货物要送进禾寮港。 原来，许心素在与董宣武达成协议，得到董宣武许诺，在帮助官军收复台湾后，会成为五行商团在福建的代理人后，便推荐了郑芝龙。 在李旦手下，郑芝龙很快就脱颖而出。李旦很信任与器重，认他义子，交给一部分资产和船只让他到安南做生意，赚了很多钱，郑芝龙的地位也因此得到了巩固。 奥伦治城中可不止有近两千的荷兰红毛鬼子，还有数千死心塌地甘做荷兰人走狗的海盗。 毕竟许心素的商船大小有限，所用的船员是有限度的，人数太多一定会引起荷兰人的怀疑。 在董宣武的计算中，至少要潜入一百二十余名战士，这场偷袭战才有可能成功，但成算也并不是很高，更何况只有六十多人。 因为最近许心素要发往大琉球岛的货物并不是很多，无法组织更为庞大的船队，掩护侦查大队的战士潜入禾寮港。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同泰西人一样，海盗和海商是分不开的，没有严格的界限。上了岸便是海商，下了海就成为海盗。 在此期间，他也曾帮荷兰人做过不少的坏事，帮助荷兰人在台湾海峡上截击过前去马尼拉的大明商船。 第四十八章 郑家（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八章郑家但这个盟主颜思齐并没当多久，在一年后的天启五年九月颜思齐就死了，郑芝龙继任又接管了颜思齐的势力。 接管两大势力之后，郑芝龙自立，并从福建招徕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部将。 他将部下分为十八先锋，称为“十八芝”，并从此改名为“芝龙”。 自此，郑芝龙取代了李旦一举成为大明东南沿海有数的大海盗，并再次与荷兰打起了交道，势力日益扩张。 不过即使是这样，郑芝龙还是留了一手，没有说出他在厦门附近的秘密据点，而只答应在海上指定地点会合后再帮忙将八十多名侦查大队的战士潜入禾寮港。 这意味着郑芝龙等人在大琉球岛的发展空间会非常之大。况且，郑芝龙在大流球岛的根基本来就不薄。 另一方面，董宣武又示之以恩，诱之以利，他暗示郑芝龙，收复大琉球岛后，他会说服朝廷，对大琉球大举移民，并且会建议朝廷在大琉球设省，给出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如果五行卫入驻澎湖的消息一旦泄露，势必会引起荷兰人的警觉。 郑芝龙、张宝其实都是同一类人，董宣武相信，这一招放在郑芝龙身上同样有效。 不过好在动的现在仅仅是荷兰人，没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英吉利的舰船入驻奥伦治城。 于是双方达成协议，郑芝龙愿意帮助董宣武收复大琉球岛，并在之后收手，正式归顺朝廷，接受朝廷游击将军之职。 大琉球岛如若设省，必定大量的官员空缺。 许心素立刻去联系郑芝龙，经过几度秘密会谈之后，撮合董宣武与郑芝龙秘密见了一次面。 侦查大队的分散到郑家船队各只商船中后，郑家船队与许家船队缓缓分开，分做两路向茫茫大海驶去。 大海盗李旦又如何，纵横海上一世，死了也就死了，身前营造的势力被他的手下瓜分一空，一切都如云烟消散。 还有那颜思齐，生前倭国德川幕府对他也心生忌惮，不还是被大明、倭国抓捕，不得已逃到大琉球岛，郁郁而终？ 大明是一个权本位的社会，朝廷的官员永远都占据着金字塔的顶端。一个人无论多有钱，多有名望，只有穿上朱袍，才能算是真正的光宗耀祖，才能真正被称为世家。 这帮泰西人的利益各不相同，彼此之间并不齐心。 说到底，郑芝龙都是出身于大明，无论是荷兰人，还是倭国人，郑芝龙从心底来说还是不信任的。 入朝当大官的诱惑，对郑芝龙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当年，张宝就是在官身的诱惑下毅然抛弃、背叛了红缨会。 从奥伦治城传回的消息，昨天，又一只荷兰战舰又驶入了禾寮港。算上前一段时间调入禾寮港的战船，禾寮港中荷兰人战船总数达到了十一艘。 虽然对郑芝龙这样首鼠两端的海盗心存反感，但是大局为重，董宣武也不得不接受了许心素的建议，答应只要郑芝龙只要肯为朝廷出力，可以不计前咎，推荐他为福建游击将军。 而大流球岛在大明官员的心中，还停留在莽荒之地的印象中，除非是发配、贬谪，很少会有官员会愿意来大流球岛。 既然董宣武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并向他展露了如此光辉的前景，而且又显露了五行卫让人胆寒的实力，郑芝龙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 所以，才会出现夜幕中的那一幕。 一方面，董宣武显示出五行卫强大的实力，直接告诉郑芝龙，以后大明东南沿海是不会允许任何形式的海盗存在。 许心素上李旦的结拜兄弟，而郑芝龙是李旦的义子，正是有李旦这层关系在，许心素与郑芝龙还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显然，荷兰人对董宣武调五行卫两个营的兵马驻扎厦门，已经有了防备之意。荷兰人正尽可能地将散布在南洋的舰船和士兵向大琉球岛集中。 在两人见面的过程中，董宣武恩威并施，双管齐下。 对郑芝龙此人，许心素也算比较熟悉。在投靠了董宣武后，许心素认为郑芝龙此人是可以拉拢、招降的，于是给董宣武出策，如果能够说降郑芝龙，到时完全可以借用郑家的船队潜入禾寮港。 在厦门五行卫大营中，留守的不过只有两百余人，他们的任务是营造五行卫近三千人仍然留在厦门驻守的假象，以迷惑大琉球岛上的荷兰人。 其中正规的荷兰海军大型战舰达到四艘，中型战舰四艘，还有三艘由商船改建的临时战船。 这段时间，在福建总兵俞咨皋的配合下，董宣武已经利用各种名义，把朱雀营、玄武营的两千五百多名战士及装备偷运到了澎湖列岛之上，并且成功的控制住消息，没有让消息外泄。 五行卫两营兵马入驻厦门已经快一个月，董宣武不相信荷兰人没有得到消息。在五行卫周围毕竟早已经布满了荷兰人的眼线。 半个月前，荷兰人还特地派人送了封信给福建巡抚，询问朱雀、玄武两营大明官兵驻扎厦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荷兰人懵了，史密斯被捕干得十分隐秘，他们并不知道，现在董宣武将他们相互勾结，意图对大明不诡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顿时让他们十分慌乱。 董宣武没有客气，直接拿出英属东印度公司那位史密斯的供词，回了一封信，反问荷兰人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夜风习习，此时的董宣武正站在澎湖列岛大山屿海边的一块大礁石，举目遥望远方根本看不见的大琉球岛，心中忐忑不安。 只有穿上了大明的官袍，过去那些不太光彩的历史才能彻底的被洗干净。否则，他郑芝龙永远都只是一个海盗，不敢光明正大的衣锦还乡。 奥伦治城中驻守的荷兰士兵总数现在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多人。 因为郑芝龙曾经帮助荷兰人袭击过大明的商船，在朝廷的缉捕名单中榜上有名，荷兰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郑芝龙会帮助大明朝廷。 第四十九章 德韦特（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九章德韦特实际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四方虽然达成协议，共同对付大明，但就行动的细节，四方的意见并不统一。 就比如西班牙要求荷兰同意四方在大流球岛上建立各自的基地，共同统治大琉球岛。这个要求，荷兰坚决不同意。 大半年前，荷兰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赶走意图盘踞北大琉球岛的西班牙人的。 独占大琉球岛，就意味着独占了大明福建以北沿岸的贸易，也独占了倭国、朝鲜、琉球等国的贸易，即使日后各国插手进来，那一份过路钱也是少不了的。这其中利益巨大，荷兰又怎么可能松口？ 这也引起了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等国的不满。 可是那又如何？ 西班牙早已不是哥伦布时代的西班牙。 三十八年前在英吉利海峡进行的那场举世瞩目、激烈壮观的大海战，把目空一切的西班牙的心气全都打没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居然败在了弱小的英吉利舰队的手上，让整个世界的下巴掉了一地。那可是三万人对九千人的战斗，而且西班牙舰队武器先进，战船威力巨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西班牙不行了，已经衰落了，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该让位了。还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老大的架势？ 至于葡萄牙，这个曾经的爆发户自身都难保。 巴西的糖，非洲的奴隶，印度的香料，还有从非洲和巴西掠夺的巨量黄金钻石，成就了葡萄牙，也彻底毁掉了葡萄牙。 地主有地不种，平民有工不做，贵族只会挥霍。农民、地主、平民都跑到海外发财，国内工、农业生产几乎荒废。 1580年，葡萄牙国王恩里克去世后，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趁着葡萄牙国王恩里克没有后嗣，于次年加冕成为了葡萄牙国王，吞并了葡萄牙，结成了名义上的伊比利亚联盟。 至于英吉利，荷兰则是戒心重重。 这个游离于欧罗巴大陆之外的国家，自从1588年在英吉利海峡以弱胜强，将西班牙无敌舰队送进了海底，这个国家越来越显示出他巨大的潜力，有资格与荷兰争夺继西班牙后的海洋霸主地位。 不过好在英吉利与西班牙之间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战争，两者之间仇恨至深，英吉利人是不可能完全倒向西班牙这边。 况且，一个印度，英吉利暂时还消化不了，抽不出太多精力关注大流球岛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荷兰才能顶住西班牙的压力，死不松口。 现在，大明露出要对付荷兰的势头，虽然荷兰感到了重重压力，但始终不愿给西班牙等国以借口，插手大琉球事务。 况且，无论是大琉球岛舰队司令雷约兹，还是大琉球岛最高长官德韦特，都认为： 以上一次澎湖之战的情况来看，明军还是一支以冷兵器为主的军队，除非集中大量军队和战船围攻，明国没有希望战胜荷兰驻大琉球岛的军队的。 而董宣武虽然调来了据说是大明国最精锐的两个营，但充其量不过不到三千人。其他的大明官兵并没有汇集的动向。仅凭这三千人，以及厦门、澎湖的驻军，想要击败奥伦治城的荷兰军队，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有这种判断，所以荷兰虽一边于大明福建巡抚以及董宣武交涉，一边积极调集兵马，以备不测，但从心底来说，却是并没有把大明的举动当作一回事。 在他们的心中，始终认为，在大明东南沿海的三大水师没有大动作之前，明军不可能冒然进攻大流球岛，奥伦治城安如泰山。 正如在大明官员心中大明才是世界的中心，是天朝上国，华夏永远是站在世界文明的巅峰，其他的地方都是莽荒之地一般，在泰西人的心中，同样存在着有着相似的想法。 他们认为他们承袭了古希腊璀璨的文化，继承了古罗马帝国辉煌的历史，世界的中心在欧罗巴，基督教文明才是世界上最巅峰的文明。他们心中，对其他地方的文化一律视为土著文明，这样的观点让他们从心底瞧不起除欧罗巴以外其他文明。 正因为如此，德韦特与雷约兹虽然听说过董宣武此人，也听闻过五行卫曾有的战绩，但并不信以为真。 他们认为，那些只是东方人自吹自擂罢了，这种事在欧罗巴文明中并不乏其事，就比如斯巴达三百勇士，又比如古希腊的那些光怪离奇的神话故事。 从心底，德韦特与雷约兹瞧不起董宣武。 战争往往就是这样，指挥官的骄傲也许无关紧要，但也有可能会永远改变历史。 当危险降临之时，德韦特与雷约兹无一例外地因为这种骄傲忽略了对岸那些微小的异动。 尽管早有情报显示，厦门与澎湖之间，大明商船的活动近来活跃了许多；尽管荷兰人安排在澎湖上的细作冒着生命的危险禀报，最近十天内，原本驻扎澎湖的大明官兵几乎全部被调回福建，接替他们的官兵，纪律森严，与以往的官兵有很大的不同。 站在新建成的密特堡，遥望桅杆林立的禾寮港，大琉球岛及奥伦治城德韦特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愚蠢的东方人啊，为了区区澎湖几十座岛屿大动干戈，却对大琉球岛这座战略地位如此重要的大岛视而不见，拱手送人。 澎湖列岛再重要，又怎么比得上大琉球岛之万一？ 这个世界，是海洋的世界。 只要控制了大琉球岛，就等若控制了大明东南沿海，控制了整个东亚的贸易。 古老的东方有一句话，叫什么能看清拉马车的马匹每根马毛的末端是什么样，却看不到车辕的方向是指向何方。这句话说的不就是明国自己么？ 别的不说，马六甲如此重要的地方，扼制着整个东南亚，明国居然在占领后自动放弃，真是愚蠢之极。 东方人的思维，的确让人十分难以理解。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九章 德韦特（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四十九章德韦特那些自以为是的东方人，更像是一群马戏团的猴子，只会为表面的华丽衣衫所吸引而对实际利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对付这些东方人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他们一些小利益，然后伸出拳头恐吓一番，他们就会屈服。抱着一小块金子喜笑颜开，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而忘了产金子的那座大矿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别人之手。 一阵海风吹来，德韦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港口处忙碌一片。 夕阳西下，德韦特端起单筒望远镜随意望向码头上正在卸货的那支船队，那应该就是福建有名海商许心素的船队。 就比如这个许心素，自以为多给了他几两银子，就以保住了生丝价格而沾沾自喜，四处宣扬，以之为傲。 须不知那几两银子，在欧罗巴人眼中不过是蝇头小利。这些生丝织成丝绸、运到欧罗巴后，立刻会价值万倍，其中丰厚的利润难以想象。跟那丰厚的利润相比，那几两的蝇头小利，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能给他这样的价格，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荷兰人在这里立足未稳，需要一些忠心的当地人为他们办事，才能事半功倍。与其花大工夫去做这些小事，还不如让出来一些蝇头小利得到他们的忠心。 有了这些忠心的当地人死心塌地地为荷兰人办事，荷兰国的利益才会最大化，才能从这块神奇而富裕的东方土地上掠夺走更多的财富。 现在看来，这一策略显然是取得了成效。而这些愚昧的东方人身在彀中却丝毫不自知。 也许这些东方人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身在其中，迷惑了吧！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利益，谁又还会去管其他人会损失的更大的利益？ 愚蠢啊愚蠢！ 码头上那船队上卸货的船员显然是生手，笨手笨脚，一不小心，将一箱货物打翻在地，引来主事一人阵责骂。 德韦特笑了笑，失去兴趣，又抬起望远镜望向远处港口的入口处。那里正有一支船队在小船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驶入禾寮港。 看那支桅杆上悬挂的旗帜，那应该是郑芝龙的船队。 郑芝龙这个海盗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跟什么人合作。 可是聪明人又如何？用东方人的话说，是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他不知道，他与荷兰人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么？ 一旦彻底掌握了整个大琉球岛，掌握了明国、朝鲜、倭国、琉球国的贸易，那么郑芝龙这伙海盗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东方这块海域只能控制在荷兰人之手，没有必要搞得像加勒比海那般乌烟瘴气。维持必要的秩序是必须的，那些破坏秩序的海盗，将是伟大的荷兰舰队必须清除的对象。 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还需要通过他们去打击明国、朝鲜、倭国、琉球国那些不听话的商人。毕竟这种事如果让无敌的荷兰舰队来做，多多少少会玷污伟大的荷兰国王的声誉。 放下望远镜，德韦特又扫视着脚下这块土地。 整个奥伦治城实际是建立在禾寮港边一块高地上，依托原有的大员镇而建。 在计划中，奥伦治城将呈“l”型，三层阶梯式防御体系，分别是外城、内城下层和内城上层。 建成之后，该城典型的棱堡。四周壕沟围绕，斜坡土堤为台基。多有的墙面都将由红砖砌成，用糖水、糯米、蚵壳灰、砂捣和黏之。 内城为方型，分上、下两层防御体系。 内城下层长宽皆为一百一十五米，城壁高约九米，厚一点二米。 内城上层将向里缩入一些，上下两层将形成立体的防御体系。 在内城上四角的设又四座棱堡，分别是菲力辛根堡、安纳麦顿堡、密特堡与甘博菲尔堡，堡厚一点八米。 而在内城的下层也将建三座半圆形的半月堡，以加强防御。 整个内城地下室将作为为仓库，储存弹药、粮食及杂物之用，而上层设有长官公署、教堂、了望台、士兵营房等设施。 外城为长方型，长一百六十公尺宽，七十七公尺，较内城稍低，内有长官及职员宿舍、办公室、会议厅、医院、仓库等公共建筑。也会建起两个棱堡，一个半月堡。名字已经定好了，西北角的称为荷兰地亚堡、西南角的称为黑德尔兰堡。 所有的一切建好之后，棱堡与半月堡上将各配备有三门威力强大的大炮，总共三十门大炮，可沿墙侧面或者面对开扩地发挥出强大的火力优势。 只是现在内城的上层刚刚建好，四座棱堡也没有来得及安装威力强大的火炮。整个港口的防御还完全依靠鹿耳门两边的四座简陋的炮台。 在计划中，还会建起一座普罗民遮城，与奥伦治城形成完备的防御体系。到时，整个禾寮港可谓是真正的固若金汤。即使明国人打来，也不可能攻下禾寮港。 只是现在奥伦治城尚且只建成了最里面的内城上层的主体建筑，而内城的下层，现在才刚刚开始大举建造中，要彻底完工还需时日。至于外城，现在还只是用木栅栏围起来，基本还未开始建设。 所以普罗民遮城只能暂时停留在图纸之上。 内城上层其实是在砦城的基础上进行改建的，早在1623年就偷偷开始建造，历经三年，现在才基本完成。 德韦特可以想象，当奥伦治城完全完工之时，这座雄伟的城堡将会何等的壮观。他德韦特的名字也会因为这座城堡而镌刻于史册之上，流传千古。 到时，在内城的中央广场上，也许会立起一尊标榜他千秋功绩的铜像： 他骑着威武的战马，一手紧紧勒住缰绳，那战马被勒得两只前蹄高高的扬起，人立于空中，似乎正在怒嘶；他的另一支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利剑，利剑高高的扬起，直戳向天空，似乎正率领着千军万马冲向，与顽固的敌人做殊死搏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章 夜袭（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章夜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在禾寮港外巡逻的几只战舰纷纷回到港口内，除了留守的士兵，荷兰战舰上的士兵大多都上了岸，在港口边的各个小酒馆里寻欢作乐、打架闹事。在肮脏的角落中，时不时能看到一两个醉熏熏的水手醉卧于杂物堆中，打着呼噜酣然大睡。 尽管文艺复兴后的几百年里，泰西诸国的科技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但在海样这个性情不定的洪荒巨兽面前，人类的那点力量显得格外的弱小，生命显得格外的脆弱。在这个时代，出海远洋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所以，那些敢于出海远洋的水手、船员和士兵，只要有机会放松自己，就绝不委屈自己疯狂的欲望。谁知道下一次远航之后，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四号战斗小队，应到三十六人，实到三十六人，武器装备齐全。请指示！” 行动过程中，能不动用火器，尽量不要动用火器，以避免惊动敌人。 四支战斗小队的负责人纷纷低声回答，这四支战斗小队将负责袭击相应的四座炮台。 另外，如果各炮台有溃败的荷兰士兵想要逃回奥伦治城报信，同样也会遭到这些人的阻截。打闷棍这种活，这些人是老手，把他们用在这里，正是用得其所。 这二十多人除了董七外，其余都是许家船队和郑家船队专门挑选出来的武功好手，他们也有任务。他们将分成几组，分散潜伏在奥伦治城周围，看住各出入的要道，在行动过程中，负责截断奥伦治城与四座炮台的联系，尽可能迟滞荷兰人的行动。 这些人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并不适合加入战斗小队，参加对炮台的袭击，但是用来执行阻截各炮台与奥伦治城的信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昨日下午起，早已经集结在澎湖列岛的两千五百多名五行卫战士就开始登船，这支庞大的船队开始起航，趁着风势，驶向奥伦治城。 “三号战斗小队，应到三十七人，实到三十七人，武器装备齐全。请指示！” “二号战斗小队，应到三十六人，实到三十六人，武器装备齐全。请指示！” 树林中只剩下包括董七在内的二十多人。 按照计划，各战斗小队在偷袭炮台的过程中，即使发生交火，惊动了奥伦治城的守军，不明情况的荷兰人理应不会立刻派出援军。最大的可能是会派出信使了解情况。这时，这些人就用得上了。 “很好！”董七掏出怀中的怀表，低声说道，“现在时间是十二点零三分，大家对一对时间。” 早在一天多前，董宣武、俞咨皋随着福建水师几只战船，以巡察澎湖路列岛为名，抵达澎湖后，澎湖立刻宣布了戒严，所有渔船、商船许入不许出，并且全部征用，组建了一支由一百二十多艘船只组成的船队。 在完成任务后，各小队在岸边立刻点燃火堆，为入港的船只照亮入港的港道。并且，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反攻。在主力部队进入内港并登陆之安，不许丢掉任何一个炮台，就算死，也要在完成任务后再死。 “各战斗小队，人都来齐了么？武器装备都准备妥当了吗？”侦查大队队长董七压低声音问道。 只是，新玩意毕竟是新玩意，虽然十分方便，但是精度却差了点，而且很容易坏。所以，在行动之前，董七必须要求各负责人以他的怀表为准，校对时间，以免引起误差。 “做得到！”四名小队负责人一齐低声答到。 “没有！”这次行动，在此之前，各战士已经反复模拟演习了多遍，对一些意外情况的处里，大家都心有成竹。 与此同时，在浩瀚的海面上，一只主要由商船、渔船和少量战船足成的庞大船队，在一只战船的引导下，已经从澎湖岛出发，浩浩汤汤直奔禾寮港而来。 “报告，一号战斗小队，应到三十八人，实到三十七人，武器装备齐全。请指示！” 做得到吗？” 众人校对完时间，董七又说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各个炮台的基本情况，我不再多说了。总之，各小队两点三十分务必发起偷袭。 三十里地，对于陆地上也许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但是对于海船来说，却算不了什么。稍快一点的船，三十里地，一个小时就赶到。即使是这么一支船队，船只速度又快有慢，但一个时辰赶到禾寮港还是不成问题。 四支战斗小队在再次检查完各自的装备后，纷纷随着各自的向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树林，朝着各自的目标潜行而去。 “嗯！情报部分特意为你们找来的向导，你们应该都认识了，他们会领着你们潜入到各目标炮台附近。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夜色越来越深，月末的夜晚，除了港口和船只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一点光线。 在此之前，各战斗小队必须隐蔽行军，埋伏在各个炮台周围。 “好！现在时间还很充裕，再次检查装备，检查完毕后，立刻出发！”董七低声命令道。 最近虽然与大明的关系显得比较紧张，但包括大琉球岛舰队司令雷约兹在内，并不认为两者之间会立刻发生战争。所以，整个舰队并未提高警戒。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个偏僻的小树林边，正聚集着一百多个黑影，夜色完全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怀表这种新玩意，是京城军工厂新制造出来的，目前只专攻五行卫使用，还没有外卖。为了方便夜晚使用，表针和刻度上特地涂有荧光粉。董宣武按照前世的习惯，坚决要求将时间的单位定为小时、分钟和秒，而不像外销的钟，依然按照时辰作为单位。 站在为首的战船船头，透过望远镜，董宣武影影绰绰能看见远方禾寮港中的灯塔的灯光，董宣武知道，这支船队距离奥伦治城已经不足三十里地。 第五十章 夜袭（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章夜袭“熄灯！”董宣武立刻命令道。 他在注视着远方的禾寮港，相信荷兰人此刻也在注视着黑茫茫一片的大海。火光在黑暗的中能传很远，一百二十多艘船一齐在海面上行进，如果被荷兰人发现，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与警觉。 随着董宣武的命令传达下去，身后一百二十多艘船只船上的火光一起熄灭，唯有董宣武所在的这艘战船尾部的灯笼并没有熄灭。身后一片漆黑，周围除了风声、涛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就好像只有这么一艘船行驶在海上。在这浩瀚的大海上感到格外的孤寂。 而且，拿下军营的动静不能太大，否则极有可能引起炮台上执勤敌军的警觉。 黑暗的夜色中，如此一支大船队熄灭掉灯火行船，实际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各只船只很容易相撞，尤其在这没有月亮，只有微弱星光的夜里。 荷兰人的军营的确很简单，只有两排房子，八间房间，四周是用木头架起的木栅栏，设有两处用木头扎起的岗楼，大约五米来高。岗楼上各站着一名哨兵，一人正在岗楼上东张西望，活动着身体，另一人则显得懒散得多，靠着柱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在打瞌睡。 三号炮台的地形比较险要，位于一块突出的百余米范围的大岩石上。按照情报显示，三号炮台的敌军大约有四十多名，平时都住在炮台下简陋的军营中。 军营的木栅栏上，每隔十米左右就插着支火把，但火光并不足以照亮周围三米的范围。 两名战士借着悄悄地向那两座岗楼摸去，到岗楼五米多远处，那两名战士停下了脚步，从身后取出弓弩，又取出弩箭，小心地安装在弓弩上。 这时，陈永发已经带着其他战士，捡起那两名战士的装备，来到了吊桥边，通过吊桥，来到了木栅栏外！ 陈永发的任务是负责袭取位于鹿儿岛靠內的三号炮台。 五行卫的营守条例规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即使是在最安全的条件下，五行卫必须要有明哨、暗哨和游动哨组成。而敌军这里仅仅就布置了两名明哨。 那两名战士，解下身上的装备，略加助跑，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到了壕沟对面。并来到兵营的门前，解开了壕沟的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 头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回头望去。就在这时，又听“嗖”的一声，另一名战士手中弩箭也射了出去，直接从他的太阳穴贯入。那名哨兵张大嘴巴，双手向前抓了两抓，似乎想要抓住他逝去的生命，随即伏在岗楼的栏杆上去见了上帝。 以炮台险要的地形，即使炮台上只留有十多名守军，荷兰人居高临下，他们三十多人想要通过五十米的土路，攻下炮台，也会遭到沉重的打击，损失惨重。 好在今夜海上的风浪并不算大，要不然，这支船队即使到达了禾寮港，也不知能剩下多少。 三号战斗小队的队长是陈永发，陈永发是侦查大队的一名小队长，经常在董宣武身边执行保卫任务，在扬州瘦西湖上，就是由他和其他三名战士共同保护这董宣武的安全。 “嗖！”一只弩箭射出，发出一声轻响，“噗”的一声，不偏不斜插入左边岗楼哨兵的脑袋中。那名哨兵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软倒在岗楼之上。 此时的荷兰人正在营房中呼呼大睡，两名哨兵的死亡并没有惊醒任何荷兰人。 陈永发带着战斗小队潜行到军营周围的行动非常顺利，并没有引起和荷兰人的警觉。 陈永发拍了拍那两名战士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表示对他们完成的任务十分满意，同时靠到了栅栏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又指了指敌军军营的门，示意一名战士踩着他的肩膀，越过栅栏，把营门打开。 军营距离炮台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连接炮台与军营的只有一条大约三米宽的土路。也就是说，要攻下三号炮台，首先要拿下炮台下那个荷兰军营。 陈永发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很久，确认军营中的确只有这两处明哨，并没有设置暗哨，只有偶尔有人过来查查哨。 在心里把所有的行动细节再仔细地捋了遍，确定并无遗漏，再看看时间，正好是两点三十分。陈永发撮住嘴唇，发出了两声鸟叫声，这是他通知战士们行动的信号。 陈永发不由得摇摇头，这样的军营警戒如果放在五行卫，负责人立刻会被撤职。设明哨而不设暗哨，真以为侦查队队员是吃干饭的？ 所以，在攻取军营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不能闹出大的动静，引起守炮台荷兰人的警觉。 董宣武这艘船的灯光不能熄灭，因为它还要给其他的船只指明方向。 另一个岗楼上另一名打瞌睡的哨兵显然被前一名哨兵倒地的声音惊动了，转过 对于侦查大队的战士来说，这简直跟没人放哨差不多。 正是在那次任务中的冷静、沉着的表现，让他成为了这次战斗任务中唯一一个以小队长身份带领战斗小队的负责人。其他三个战斗小队，都是由中队长带队的。 陈永发低头看看了看手中怀表，时针与分针渐渐指向两点三十分，行动的时间就要到了，心中不由一阵紧张。这次夜袭行动事关重大，说完全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这是最基本的越障碍训练，五行卫每个人都必须掌握。 不过为了保证突袭的保密性，即使危险也必须这么做了。为了安全，整个船队行进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两名战士的位置选择得很好，正好在火光能照亮的范围之外。除非哨兵警觉，仔细观察，不然很难发现他们。 木栅栏外虽然挖了一道两米多宽壕沟，里面没有水，但应该布置有铁蒺藜、木次之类的东西。不过，即使有这些东西，凭侦查大队战士们的身手，要通过应该不是件很难的事。 这种偷袭行动，不适宜用步枪，弓弩和匕首才是最好的工具。 第五十章 夜袭（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章夜袭这是最基本的越障碍训练，五行卫每个人都必须掌握。 那战士点了点头，一脚踩着陈永发双手组成的手扣，另一只脚踩上陈永发的肩膀，双手抓住木栅栏上那尖尖的尖头，双臂一较劲，足下猛地一蹬，身体扬起，翻过了那三米多高的栅栏。 不多时，营地的大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战士们鱼贯而入。 营地内除了弹药库和杂物库，总共只有两排八间房间，其中三间是士兵的寝室，两间是军官的房间。 现在，炮台上的那队荷兰人都集中在入口处，对他们全无防备，只要接近他们，出其不意地动了手，以战士们的身手，解决这队荷兰士兵，并不是难事。 原计划中，战士们本应该潜行到炮台下，然后借助飞爪与绳索从炮台四周攀爬上炮台，不过，陈永发考虑了一下，认为这样做风险依然很大，临时改变了主意。 就这样，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将三间士兵的房间里的荷兰士兵抓捕了起来，军官房间里的两名荷兰军官也同样也没有逃脱。 卢卡斯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继续前行。 这其中有三名荷兰士兵猛然惊醒，昏头昏脑的想要反抗，被战士捂住嘴巴一匕首割断了喉咙与动脉，挣扎了一下就死于非命。 他虽然也是亡命之徒，但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怕死。他本是一了个没落的小贵族，不远数万里，来到东方，求的是财，在死亡面前，哪还有心思讲究什么骑士风度？况且在泰西人心中，战败投降并不是一件耻辱事情。 这种情况下，战士们想要直接冲过去，几乎一定会被炮台上执勤的队荷兰士兵发觉，肯定是不行的。 陈永发不懂荷兰语，捅了捅卢卡斯，示意他答话。 炮台上的荷兰人同样戒备也很松懈，直到走到距离炮台只有二十来米的地方，炮台上的哨兵才大声问话。 泰西诸国军官与士兵的身份可谓是有天壤之别。像卢卡斯这样的军官多是由没落的下层贵族担任，而士兵是由一般的平民组成，即使在平时，泰西军官也是不屑于向士兵回礼的。 此时，为防止有人会跌下滩头受伤，土路两边还点着十几堆篝火。 陈永发这下可吓得不轻。因为按照五行卫的规矩，战士们向上级军官行礼，军官必须回礼，以示尊重。如果不回礼，一旦被宪兵队知道，那名军官几乎一定是要受处分的。所以，军官不对士兵回礼，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做出了列队迎接这么隆重的礼遇的时候，这样反常的举动一定意味着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可是卢卡斯现在双手被绑在身后，教他怎么回礼？ 几乎没有人任何犹豫，卢卡斯立刻就答应了陈永发的要求。并且卢卡斯保证说，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这里的荷兰士兵都是他的部下，只要他下令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他们绝不会反抗。 另外一组总共二十九人，悄悄摸入剩下的一间士兵房间，荷兰士兵根本没有想到有人来偷营，毫无防备，战士们两三人对付一个，悄无声息地制服了房间中所有士兵。 探清楚情况，战士们迅速分成五组。其中两组两人一组，去解决军官房间里的那两名军官。另外两组也是各两人，看住两间房间里的荷兰士兵。 而这个时代的泰西军队中，卢卡斯不回礼是正常的，回礼才是有问题。 就这样，毙杀了五名荷兰士兵，活捉了三十人后，战士们就完全占领了军营。其中耗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防御工事防守，陈永发他们这十多人暴露在这三米来宽的土路上，必定会伤亡惨重。 卢卡斯吓得脸色苍白，虚汗直冒，差点尿了裤子。 攻占炮台才是最危险的。 卢卡斯不敢不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鸟语，对面的荷兰哨兵不在说话，身体站得笔直，“啪”的向卢卡斯敬了一个军礼。与此同时，炮台上正在执勤的荷兰士兵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急匆匆地列队跑了过来，笔挺地站成两列， 这从荷兰营地中的宿舍也能看出，虽然房间不多，但卢卡斯和另外一名军官依然可以拥有自己单独的卧室，而士兵们只能十几个人挤在一间狭窄的宿舍中。 命令十一名身手最好的战士和翻译迅速换上荷兰士兵的军服，他也换上了荷兰士兵的军服，取出匕首在荷兰人负责这座炮台的最高长官卢卡斯上尉额头上轻轻划了一下，锋利的匕首割下一大片头发，让向导告诉这位卢卡斯上尉，要他老实的听他的话行事，带他们上炮台。 陈永发可不敢相信卢卡斯的话，这种事在华夏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当年土木堡之战，大明的皇帝明英宗都被瓦剌抓住了，虽然明英宗下旨要沿途的明军投降，可是根本没有人领旨，直气的瓦剌人吐血。除非是兵无斗志，这种事在大明是很难想象的。 陈永发偷眼看了一下炮台入口处那队列队欢迎卢卡斯的荷兰士兵，见他们并没有异常的举动，火枪依然背在身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炮台是一个高出滩头二十来米的礁石，从滩头军营处铺了一条土路连接着礁石的顶端。这段土路约五十米左右，几乎呈三十度的坡度，比较陡峭，中间也无遮拦。土路的两边是怪石林立滩头。 陈永发不知道，五行卫的规矩，其实是董宣武完全按照后世华夏军队的规定指定的。 炮台入口处，荷兰人已经构建了严密的防御工事，如果这队荷兰士兵真的依托 清除掉军营中的敌人，陈永发立刻找来向导审问俘虏，军统找来的向导都是经过挑选的，多多少少懂一些荷兰话。从犯人嘴中得知，除了军营中的三十五人，还有一队十二人留守炮台。也就是是说，炮台上还有十二名敌人。 陈永发押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用一根绳子前者的卢卡斯，带着伪装成荷兰士兵那十一名战士和向导，大摇大摆朝炮台走去。 第五十章 夜袭（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章夜袭陈永发一只手反转到身后，向战士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做好准备，一个对付一个。 两队人马很快的接近了，那队荷兰士兵的队官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荷兰士兵和华夏人之间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在昏暗的火光下，远处也许看不太清楚，但是走近了，一些特征就不可能掩藏得住。 “不好！”那队官脸色一变，正要提醒手下的部下，拔出腰间的火铳，陈永发哪会等到他先动手，提前一步拔出匕首，放开卢卡斯，大喝一声：“动手！”说着，揉身直扑向那名起了警觉的队官，一匕首捅向了那队官的胸口。 “投降！投降！大家都投降，不许抵抗！”这时，卢卡斯才惊惶地大声叫了起来。 不过他的叫得实在是太晚了，炮台上的那队荷兰此时早已经被如狼似虎的战士尽数结果了性命，尸体倒了一地。有两名荷兰士兵一时还没有咽气，不过胸口汩汩喷出的鲜血，已经预示着他们已经活不了几分钟了。 董宣武有命令，炮台一旦拿下，就不能允许港内的任何一只荷兰战舰逃离禾寮港。 既然占领了炮台，那么军营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陈永发没打算防守那简陋的，几乎无险可守的军营。 炮台的重要性，在于大炮，大炮没有炮弹，什么都不是。此时最重要的是尽量运送尽可多的炮弹上炮台。如果荷兰人攻来，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砰”“砰”两声从灯塔处枪响彻底打破了禾寮港夜晚的平静。 “快，快，尽量多搬些炮弹和火药，子弹和其他东西都不用管它。立刻在军营中做些布置！”陈永发立刻命令道。 占领了三号炮台后，陈永发立刻下令，命令几名战士立刻在滩头对大海方向显眼位置迅速燃放几堆篝火。同时又命令，其他的战士将所有的俘虏都押解上炮台，并尽可能的将军营中的炮弹、火药搬到炮台上。在炮台的中央，荷兰人建有一间房屋，用来临时存放少量弹药，和供守炮台的士兵临时休息之用。此时正好可以用来存放弹药。 陈永发脸色一变，他知道，负责袭击灯塔的战士一定发生了意外，惊动了驻扎在灯塔上的敌人。 陈永发转头望去，开炮的是灯塔上两门大炮之一。灯塔上驻守的荷兰士兵显然已经意识到一号炮台已经失守，居然开始炮轰一号炮台。还在这一炮打得太仓促，没有击中一号炮台，炮弹掠过一号炮台的上方，落在海中，在海面上爆炸，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轰！”又一声巨大的炮声响起，紧接着，又是“啪啪啪”十数声枪声。 三号炮台距离奥伦治城最近，所以，留给第三战斗小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陈永发走到卢卡斯身边，一把把软倒在地上的卢卡斯拽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刚才你表现不错，放心，只要你与我们合作，我们绝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陈永发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毕竟侦查大队的战士们虽然厉害，但毕竟经过了一天一夜海上的奔波，很多人都不习惯海船上的生活，吐得不成样子。战斗力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其他的荷兰士兵还懵懵懂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早有准备的战士扑了上来，三下两下结果了性命。 陈永发还指挥那些俘虏，调整炮台上的那七门大炮的位置。如果荷兰鬼子发起大规模进攻，陈永发准备用这些大炮轰击来攻的红毛鬼子。如果港内的战舰想要逃跑，这些大炮还要用来堵截战舰的逃跑路线，和应对来自港内战舰的进攻。 夺取灯塔是第一战斗小队除夺取炮台外的另一个任务。其难度丝毫不下于袭击炮台。正因为如此，第一战斗小队的人员配置也是最精良的。 那队官虽然身材魁梧，像狗熊一般，但身体的反应远不及陈永发那么灵活，想要侧身闪过，但已经晚了一步，被陈永发扑倒在地，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浑身的力气就想被扎破的气囊一样，迅速的逝去。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滩头处的篝火升了起来，陈永发望向另外三座炮台方向，发现那三处也逐次升起了三堆篝火，心中大定。这意味着，另外三个战斗小队也已经顺利地占领了另外三个炮台。这次袭击的主要任务已经基本完全。 灯塔又是建在鹿耳门最高处，本身又高达三十多米，要悄无声息地攻下灯塔，绝不是件容易事情。 看着眼前尸横遍地的景象，卢卡斯软倒在地上，两眼发直，喃喃自语：“这是一群魔鬼，一群魔鬼！上帝啊，我们究竟是惹了一群什么人？” 侦查大队的战士们天天练的就是一击致命，一出手怎么会给对手还手的机会。 陈永发转头望向位于一号炮台附近的灯塔方向，据情报显示，那里也驻扎着一队荷兰士兵十来个人，灯塔上还布置有两门大炮。 陈永发哈哈大笑，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心情大快。虽然刚才的行动发出了一些响动，但夹杂在海浪声中，根本传不了多远。 在陈永发占领三号炮台的同时，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余的三座炮台上。 一股骚臭味传来，陈永发皱了皱眉头，发现卢卡斯的裤裆已经湿了大片，心中不由暗道：“这个红毛鬼子，怎么这么没出息，据说还是个上尉，比我官衔还高两阶呢！” 他这个战斗小队还好，都是乘坐郑家船队的船来的，靠岸后没有做其他的工作。而第一战斗小队的战士不同，他们乘坐许家船队的船潜入进来的，靠岸后又没有得到休息，还要做一些卸货等的表面文章以免引起荷兰人的怀疑，体力透支十分严重。 那些俘虏虽然有三十人，但看到炮台上被战士们解决的那一队荷兰士兵的尸体，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又有卢卡斯的命令，不得不在五名战士的监视下，战战兢兢地挪动大炮，加固防御工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一章 惊惶（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一章惊惶如果说刚才，还能寄希望于奥伦治城的士兵忽略了那两声枪声，那么现在这声火炮声，傻子也知道灯塔那里一定是出事了。 陈永发顾不得其他，立刻命令战士们押解着炮台上正在加固工事的俘虏们，立刻去帮忙运送炮弹。现在多一个人运送炮弹，炮台上就会多一几枚炮弹。 奥伦治城外，带着几名好手准备伏击荷兰信使的董七也听到了那一连串的枪声与那声惊天动地的炮声。 董七脸色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偷袭炮台的计划终究还是惊动了荷兰人。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也为随后的计划带来更多的变数。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不可能是大琉球岛上的土著做乱，那些土著，虽然勇猛凶悍，但手中的武器太差，又没有经过训练，没有纪律，如果作乱一定会放火，杀声震天以振声势。现在周围这么安静，也没有大量集结的火把，这证明不可能是土著的骚乱。 “是，长官！”侍卫官敬了一个礼，转身匆匆离去。 德韦特这样安慰自己。 不可能是敌军袭击，明军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如果是袭击，战斗不可能这么快结束。那四座炮台，加上灯塔上的一小队士兵，足有两百来人。按照以往的战例来看，明军要想攻下这四座炮台，至少要动用数千人马。 以舰队那帮家伙的德行，莫说现在大多数人都下船在港内寻欢作乐，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回到各自的战船，就算都呆在船上，要他们在深夜里半个小时做好战斗准备，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那声炮响和那阵枪声之后，灯塔方向再没有什么动静传来，看来第一战斗小组还是解决了灯塔上的敌人，攻占了灯塔。目前的情况看，至少四座炮台都已经陆续攻了下来，已经成功完成了战斗计划。 荷兰舰队目前虽然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但要论起士兵素质，还是无法与西班牙舰队的士兵相比。更何况，这禾寮港中荷兰舰队的士兵很多都是临时招募的地痞恶棍，并非真正的士兵。 那名侍卫被吓住了，急忙跑去传达命令。 跟在德韦特身边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这位长官究竟是在发什么疯。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不过是一次误报事件，有必要这样吗？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德韦特暗暗地发誓，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脸色陡然一变，立刻对周围的卫兵大声叫道：“快去传令，所有士兵，立刻集合，做好战斗准备。雷约兹将军呢？雷约兹将军在哪里？立刻把他给我找来，我要他的舰队在半个小时内做好战斗准备！” 难道那些士兵走夜路都不需要火把的吗？ 看不到火把的火光，也许是火把被风吹灭了！” “会出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在这邪恶的东方，天知道那些东方人会使用怎样的魔法？” 这些士兵，虽然已经严令他们在执勤期间不许喝酒，但总有些人不停，偷偷地喝。这些该死的酒鬼，真要抓住那人，非得枪毙了他不可！ 侍卫官说得没错，多半又是哪位士兵喝多了酒，眼花了，看到什么东西就当是来袭的敌人，胡乱开枪开炮。这种事，自从从澎湖撤到大琉球岛以来，已经发生了多次。每次总会引起一阵骚乱。 “你做得很好！”德韦特放开那侍卫官，冷静下来，想了想，命令道：“立刻传令，让军官们约束好自己的士兵。另外，所有无关的人员都呆在屋子里，不许四处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那名近侍官半信半疑，说道：“怎么可能，四座炮台和灯塔上可是有两百名士兵在驻守，而且那里礁石林立，暗流涌动，根本不适合登录。即使是想要游泳过来也不可能，又会出什么事情？ 灯塔那边一定出问题了，说不定，四座炮台也出了问题，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 “发生了什么事？”德韦特一把抓住急冲冲跑过来的侍卫官，大声问道。 也许又是一场虚惊！ 见身边的几名侍卫没有动静，德韦特一把抓住一名侍卫的脖领将他扯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说着一手推开那名侍卫，抬脚向他踹去。 经过这么一闹，得德韦特睡意全消，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穿好衣服，走出门外，来到了甘博菲尔堡上，遥望远处的灯塔。 炮声也惊醒了居住于奥伦治内城的德韦特，昨夜的舞会他喝了许多的酒，谁知刚躺下没多久，就被这一声巨响所惊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还有，我们派出去询问情况的士兵已经出去了这么久，也同样没有看见远去的火把，很有可能刚刚出城就被人暗算掉了。 一名近侍官上前安慰德韦特，试图要他不必担心，谁料被德韦特一把拉住，德韦特指着远处黑暗的大地，大声说道：“约瑟福，你这个笨蛋，你的眼睛难道瞎了么？如果真的只是一场误报事件，那么此时，灯塔那边早该派人前来回禀情况。可是你看看这周围，哪里有异动的火把？ “不知道啊，长官！属下也是被那声炮声所惊醒。据士兵报告，炮声是从灯塔方向传来的，前后还响了十来声枪生，也许是守灯塔上的小伙子喝多了酒太紧张，又把什么当成了来袭的敌人。”年轻的侍卫官回答道，“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灯塔那里询问情况，相信很快就会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巨大的炮声已经惊动奥伦治城内外的人，无数人从房屋中跑出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脚下的禾寮港又渐渐平静下来，宛若没有反生任何事情，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只有四座炮台方向的火光依然如旧。 半个小时内让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德韦特简直就是疯了。 第五十一章 惊惶（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一章惊惶德韦特放开那近侍官，喝令道，“约瑟福，我不管炮台和灯塔是否出了事，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带五十名士兵，全副武装，前去三号炮台查清情况。 如果的确没事，就在三号炮台军营外点上三堆火堆，接着去一号炮台和灯塔查明情况！ 如果真有情况，鸣枪为号，我会派人增援你的。” 那名近侍官约瑟福无奈，只得接过德韦特匆匆写就的命令书，满腹牢骚地匆匆忙忙下去点兵出发。从心里面，他压根不相信会有人真的袭击了炮台和灯塔。 就这样，约瑟福和他带来的五十名士兵一枪未发就全部报销了，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约瑟福一人。当场没死的荷兰士兵其实并不止约瑟福一人，只是别的士兵不懂华夏话，就算他们想投降，战士们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砰砰砰……” “不咬傻窝，透香，大夜扰民！”约瑟福眼看着寒光逼人的刺刀向他捅了过来，吓得差点没有晕了过去，屎都差点喷出来，见那刺刀又停了下来，急忙用他并不熟练的华夏语重复说道，两只蓝色迷人的眼珠可怜巴巴地望这陈永发。 活着的荷兰士兵当然还有，就比如约瑟福，虽然他浑身上下都糊满了鲜血、碎肉和内脏的残片，牙也掉了几颗，鼻子也在流血，看上去很吓人，但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那二十颗手榴弹爆炸后，被手榴弹震得脑袋“嗡嗡”直叫的他理智地又趴在了地上，没敢爬起来，躲过了那一阵子弹的洗礼。 此刻的他，偷眼一看，发现他带来的士兵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索性干脆躺倒在尸体堆里装死，期望能躲过这一劫。 约瑟福带的这队士兵，仍然维持着密集行军阵型，来不及散开，这下可被炸惨了。二十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那威力可不一般，顿时到处都是人体的残肢、五脏六腑乱飞，五十名士兵刹那间报销了三十多人。 荷兰红毛鬼子这五六十人，肯定是来探路的，知道情况后，多半不会主动进攻是非，会在周围散开，看住炮台。那么，想要消灭他们就不太可能了。 约瑟福死里逃生，心中感慨无比。 陈永发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而如果荷兰人攻击三号炮台，一号炮台却最多只能给予一些炮火支援。在这样的黑夜，一号炮台上的大炮，想要打准一两里外的目标，如果没有事先标定射击诸元，不然轰击的效果不会有多大。 等他们一过来，先给他们来一顿手榴弹，然后放上一排枪，估计这帮红毛鬼子也剩不下几个了，咱们再冲上去拼刺刀。嫩死他们这帮龟儿子！” 这时候周围的枪声响了，还在发愣的荷兰士兵栽倒了一地。 三号炮台与一号炮台位于鹿耳门的同一边，不过三号炮台比一好炮台靠后三百多米。荷兰人要进攻一号炮台，一定要拿下三号炮台，否则，他们必须承受到三号炮台从侧后方打过来的炮火攻击。甚至可能会被三号炮台的人截断后路而全军覆没。 不过当他看到两名抱着跟他同样想法的士兵，被人捅了几刺刀，真的去见上帝了，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双手高高举起，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不咬傻窝，透香，大夜扰民！” 枪声过后，陈永发正准备命令战士们冲上去拼刺刀，不过看到眼前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荷兰士兵，立刻改变了命令：“赶快收拾战场，小心还有活着的！” 所以，当陈永发远远看见一溜火把出了奥伦治城，直朝他这边奔来，就命令让战十们再运三趟炮弹，就立刻撤回到炮台。 眼见还有大半里路就能抵达炮台下的军营，约瑟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正埋怨德韦特多事，折腾人。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了一声不知什么话，接着十几个石头样的东西向他的士兵群中砸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陈永发问道。 李彪此人鬼点子很多，他突然说这话，一定有什么鬼主意。 多学一门语言真的有用啊，关键时候能救命！ 冲到约瑟福跟前的正好是陈永发，见眼前的“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他正准备举枪就刺，谁料那“尸体”居然说起话来，不觉手下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三号炮台距离奥伦治城大概有五里多路，约瑟福带着五十名荷兰士兵不敢怠慢，一路急行军，直奔三号炮台而来。 另外没有被炸死炸伤的士兵也被炸懵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永发这才听明白，不觉笑了，原来这家伙说的是“不要杀我，投降，大爷饶命！” 想到这里，陈永发点了点头，点出二十人，带着他们带齐装备悄悄地潜入到附近敌军必经之地埋伏起来。另外的十几个战士，继续和俘虏们一齐搬运炮弹。三个来回后，立刻退到炮台上防守。就算他们这一路失败了，好歹炮台上还有人防守。 “我说老陈，我瞧火把的数量，着来的红毛鬼子似乎并不多啊！”战士李彪刚刚运完一批炮弹，凑到陈永发的面前，悄悄地说道。 想明白约瑟福在说什么，陈永发想到出发前董宣武曾特地交代过，要他们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多留俘虏，董宣武还想通过这些泰西俘虏多了解一下泰西的情况。而这家伙还能说几句蹩脚的华夏语，也算是个人才，以后说不定用得着。于是约瑟福侥幸活了下来。 如果他们主动攻击，如果取得了成功，一来消灭了敌人；二来，就算有残敌，也一定会灰溜溜地逃回去，不会留在周围看住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有更多的时间搬运更多的炮弹；三来，也会有一定的震慑作用，让荷兰人不敢轻易进攻炮台。 约瑟福吓了一大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脚下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正好仆倒在地上，下巴被磕到，牙齿被磕掉了好几颗，鼻子也痛得直冒酸水。正当他准备爬起来之时，砸入士兵群中的那些怪“石头”居然纷纷爆炸起来。 火枪火炮这些东西，他们用惯了，不足为奇，但是会爆照的石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道，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 “刚才兄弟们解决炮台上的那十二个红毛鬼子，虽然他们长得人高马大，但也不觉着有多厉害。我的意思是，既然来的人不多，也就五六十个人，那么，咱们别在炮台上干等着了，索性主动出击，埋伏在那边的小道边。 第五十二章 夺舰（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二章夺舰德韦特一直都呆在堡垒上，一边指挥着荷兰士兵手忙脚乱地将仓库里的十多门小炮安置在堡垒上，一边注意着约瑟福那边的动静。 他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希望约瑟福能够平安抵达三号炮台、一号炮台，并传来无事的消息。 也许是上帝离遥远的东方太远，听不到他的祈祷，一阵激烈的爆炸声和枪声粉碎了德韦特最后的希望。德韦特看见代表着约瑟福那一行人的火光，在距离三号炮台约一里处乍人而止，而那巨烈的爆炸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爆炸的火光清晰可辨。 接着，代表着约瑟福那一行人的火光渐渐熄灭。 德韦特张大嘴巴，他知道约瑟福那一行人完了，但他不明白那躲藏在暗处的敌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么剧烈的爆炸声，一定是一连串炮弹的爆炸造成的，可是他并没有看到炮口的火光。 而且，在这样漆黑的黑夜中，即使事先设定好了射击诸元，也不可能有好几门大炮同时准确地射中同一目标。 而之后的那一片激烈的枪声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显然是一场伏击，对方不可能冒着击中自己人的风险对约瑟福那一队人马进行伏击。 “大人，不好了，这是袭击，有人袭击我们的炮塔，一号炮台和三号炮台很可能已经丢了！” 侍卫官惊惶地跑了过来，大声叫道。 德韦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号炮台和三号炮台的失守现在是显而易见的，需要他大声嚷嚷，生怕士兵们都不知道吗？难道还嫌军心不够乱吗？ 这个艾克，平时看他彬彬有礼，颇具绅士风度，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若不是看在与他的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德韦特恨不能立刻枪毙了他。 “知道了！”德韦特长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指着年轻的艾克，“艾克少校，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带上三百名帝国士兵，还有那些投靠我们的海盗，立刻去把那两座炮台给我夺回来。” “什么？”艾克少校张大了嘴巴，他可不像那些为财富而刀口舔血的下等贵族和平民，他出生于一个富有而高贵的贵族世家，随着德韦特来到这遥远的东方，不过是为了镀一镀金，为他漂亮的履历上加上辉煌的一笔。原以为作为德韦特的侍卫官，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谁知道德韦特竟然会真的派他去打仗。 如果只是镇压那些土著民，艾克很乐于接受这个任务，那不过是一场悠闲的游猎，比打兔子危险不了多少，而且还能表现他的勇敢与镇定。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敌人像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就拿下了一号炮台和三号炮台，派往二号炮台和四号炮台的人也没有消息，恐怕也凶多吉少。半个多小时前，近侍官约瑟福带着五十名士兵前去三号炮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不过等来的只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枪声，可怜的约瑟福，很可能已经见了上帝。 现在，德韦特又派他带着人马去收复那两座炮台，谁能保证他不会步倒霉的约瑟福的后尘？ “怎么，你想违抗命令？”德韦特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不，不是！”慌乱的艾克连连摆手，“属下是在想如何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三百名士兵，是不是太少了点？还有，既然要攻打炮台，大人，能否让属下带上几门大炮？” 如果可能，艾克真希望能带走奥伦治城中所有的士兵和大炮，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不是将那些归顺与我们的海盗都拨给你了吗？他们可有两千多人，难道凭着三百名帝国士兵和两千多海盗，你还没有把握拿下两座炮台？”德韦特冷冷地问道，对于艾克今夜的表现，他失望之极。 “不，不是这样！”艾克争辩说，“属下担心的就是这些海盗，谁知道他们现在是属于哪一边？万一他们哗变了，属下该怎么办？” 艾克的担忧也是德韦特的担忧。这帮穷凶极恶的恶棍，心中根本没有对主的忠诚，投靠他们也完全是因为利益，留在奥伦治城，是对城堡潜在的威胁。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让艾克将所有归顺他们的海盗都带走。 “哦，艾克少校，你不能这么想！”德韦特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你要相信你的同伴，他们是我们荷兰人最好的帮手。 而且，我不是还派了三百名士兵保护你吗？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难道勇敢的、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还不能镇压住一伙只有少量原始火器的海盗？ 如果是这样，你也未免太丢你父亲的脸了。 至于火炮，你也知道，城堡中只有二十多门威力不大的小火炮，城堡的防御还依靠它们。况且，你带着火炮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准备与坚固台进行一场跑战？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雷约兹将军，让他赶快赶来。到时我会情雷约兹将军的战舰帮助你，炮击炮台的。快去吧！” “哦！”艾克无话可说，只能从书记官手中接过德韦特签署的委任书，匆匆离去。 看着艾克匆匆而去的身影，德韦特眼中闪烁过几道精光。 艾克能否顺利收复炮台，德韦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对方既然敢对炮台动手，就必定有后手。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天亮了，奥伦治城仍在他的手中，舰队不出事，雷约兹将军手中的强大战舰上的炮火，会很快将敌人占领的炮台炸成一片废墟。到时，禾寮港还会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荷兰人真正强大的，可不是那简陋的炮台，而是无敌的舰队。 命令艾克发起攻击，一方面是要他带走驻扎在堡垒下的那两千多名海盗，消除不安定因素，另一方面，也是要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拖延时间，只要等待天明，战舰可以正常出击。 想到了战舰，德韦特又想到了雷约兹将军。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二章 夺舰（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二章夺舰该死的雷约兹将军，已经早就派人通知他来奥伦治城商量战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影？他还要向雷约兹将军了解舰队的情况，商量黎明时的战事。 雷约兹这个老色鬼此刻应该就住在城堡外情妇的家中，并不远，找他应该不是件难事，为何不但雷约兹没有音信，就连派去的侍卫也没了踪影？ 德韦特料想不到的是，他今夜注定是见不到雷约兹将军了。 他派去找雷约兹将军的人雷约兹将军的确见到了，只是那时，雷约兹已经身不由己了。 原来，舞会中喝得醉醺醺的雷约兹将军也被从灯塔处的炮声所惊醒。 与德韦特一样，他同样没能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赶到城堡中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当雷约兹将军带着几名侍从刚从情妇的住所中走出来时，正巧被董七所率的人堵了个正着，措不及防的侍卫被一一捅死，他本人连同情妇都被董七捆得像猪一般。 正在这时，德韦特派去找雷约兹将军的侍卫，一头跑了过来，董七没客气，一齐抓了起来。 “不好了，大人！”正在德韦特再度安排人去寻找雷约兹将军之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 又有什么不好？ 德韦特心中一阵烦闷，自从被那声炮声惊醒后，所遇到的所有事情，似乎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码头上有人禀报，似乎有一些不明的船只正在入港靠岸！” “什么？”德韦特大惊，急忙取过望远镜，往鹿耳门方向望去。只可惜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德韦特转过望远镜，又望向港口处。港口处虽然有些微弱的火光，但同样也看不清楚。 “谁看到的？人呢？”德韦特揪住那侍卫，大声问道。 “是码头上的一名醉汉，据他说，他被刚才的那阵爆炸声所惊醒，起身后发现似乎有船只影影绰绰在靠岸，于是他立刻前来报告。 由于外面的情况很乱，属下没敢让人打开城堡的大门放他进来。以防止有人趁机攻打城堡。” 侍卫回答道。 “笨蛋，不打开城堡大门，难道不能用吊篮把他缒上来？”德韦特怒气冲冲地狠狠扇了侍卫一个耳光，“快去，立刻把他带来！” 那醉汉看到的情况没有错，此刻的确有几艘船已经顺利地驶入了禾寮港，正在郑家、许家船队人的帮助下秘密登录。在他们身后，更多的船只正络绎不绝的驶入禾寮港。 这些船只，正是董宣武所率领的那支庞大船队。 早在灯塔那声炮声响起之前，董宣武带着那支庞大船队已经来到禾寮港数百米外。 那时，由于只有董宣武那一艘船上有火光，灯塔和炮台上的荷兰人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种事实在是太平常了。自从荷兰人在这里建港，控制了大琉球岛以北大明沿岸、朝鲜、倭国和琉球国的海贸以来，停靠禾寮港的船只不少。 其中有些商船不巧会在夜间抵达，可是禾寮港在夜间是不允许船只靠港的，所以这些商船会选择在禾寮港外暂时抛锚，等待天明以后再进港。 所以，所有的荷兰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也没有回报。 当潜入禾寮港的侦查大队的战士们顺利拿下位于鹿耳门的四座炮台和灯塔后，董宣武就命令在灯塔灯光的指引下，秘密入港。 董宣武这支船队中，每一只船上都安排有郑家、许家的水手，对禾寮港的水文比较熟悉，所以即便是在不举火的情况下，只要没有炮台的威胁，小心慢速行驶，趁着夜色慢慢入港没有多大的问题。 德韦特接到禀报时，上岸的五行卫战士已经多达两三百名。而由于董宣武船队选择的上岸地点相对比较偏，而港口此时也是一片混乱，在此之前，居然一直没有人发现他们。 首先上岸的这一批五行卫战士，迅速散开，在郑家、许家人的引导下，借着港口的混乱悄悄接近荷兰舰队驻扎的码头。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占领那些荷兰舰船。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荷兰战船的船员被炮声惊醒，急匆匆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战船。 但是由于荷兰舰队的司令官雷约兹不在，各支舰船的留守的人员没有接到命令，六神无主，不敢在夜间让船员上船，码头上闹哄哄乱成一片。 终于，留守舰队中终于有人下了决定，准许这些船员登船，因为留守的人员实在太少，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情况，靠留守的那些人，将战船开动起来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是参与战斗了。 这时五行卫的战士们正好赶到，一队一队，混入人群中，趁机登船。 战斗很快就在各支战船上打响了，“砰砰砰”港口处枪声响成了一片，其中不断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港口上原本挤作一团的荷兰舰队水手和士兵，手五寸铁，见此情况，发现战船上已经不再安全，立刻转过身去，转身便逃。不过，这些人被接着赶来的五行卫战士俘获了大半，剩下的人逃向了奥伦治城。 留守人员本来就严重不足，而且毫无准备的荷兰人军心已散，根本没法挡住五行卫战士们，战船接二连三的被五行卫战士们占领。只有两艘还没有开始接受船员登船的中型战舰幸免于难，急匆匆地解开了缆绳，升起了锚，逃离了岸边。 但这两艘中型战舰也没有逃离岸边多远，由于留守人员严重不足，它们根本不能逃远，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枪声响成一片的其他战舰。 不过，这两艘战舰的好运也到此为止。 董宣武早已经预计到这种情况，特别挑选一些水性比较好的战士组成了水鬼队，专们应对这种情况。 借着夜色的掩护，几艘小船悄悄地靠近了这两艘中型战舰。十几支飞爪飞出，牢牢抓住船帮，一个个黑影，借助飞爪，开始攀爬这两艘战舰。 荷兰战舰上的留守人员实在太少，根本照顾不到所有的地方。虽然有些飞爪被荷兰人发现斩断，攀爬的战士落入水中，但终究有些飞爪并没有被发现，不多时，便有战士顺利爬上了战舰。 于是，战斗也在这两艘战船上打响。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三章 是谁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三章是谁听到港口的枪声，德韦特身子一震，几乎晕了过去。 已经没有必要再见那个醉鬼了，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停泊在港口的舰队发动了袭击。港口的情况，他不想也能知道是怎样。暗中敌人的这一击，正中了他的要害。 对于荷兰人来说，现在禾寮港最为重要的不是港口，而是这支停泊在港口中的舰队。只要这支舰队还存在，就算丢掉禾寮港，丢掉奥伦治城，都不紧，凭借着这支舰队，德韦特相信，他还能重新夺回大琉球岛，夺回奥伦治城。 如果这支舰队落入敌手，或者覆灭在这里，那情况就大不同了。 目前停泊在禾寮港中的这支舰队力量可不弱，足足停靠了十一艘战舰。其中，光大型战舰就达到四艘，中型战舰四艘。 这八艘可是真正的战舰，战舰上的士兵也是真正的帝国士兵。不是那种由商船改造来的临时战船，士兵也不是那些由流氓与恶棍组成的准海军。 荷兰人驻扎在南洋这一带真正的战舰也不过十二艘，损失了这八艘战舰，就意味着丢了三分之二的南洋海军，会极大的影响荷兰人在西太平洋的布局。 至于另外三艘由商船改建的临时战舰，丟了就丢了，德韦特倒是并不太心疼。 那样的战舰，在南洋，荷兰人至少有二三十艘，这些所谓的战舰，平时都是当商船使用，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被征用，击中起来当做临时战舰。 这些临时战舰无论是各方面的性能，还是装备的各种武器，都与真正的战舰有相当大的差距。 那一刻，德韦特甚至打算抽出城堡中的守军，立刻出城，肃清港口的敌人。但是理智告诉德韦特，不能那么做。 奥伦治城名义上有两千五百多名帝国士兵，但那是包括五百多名战舰上的士兵的。德韦特控制的真正的士兵数量不过近两千名。 而这两千名士兵中，还有五百多名士兵正散落在外城负责维持治安，并防守外城。先前约瑟福和艾克又带走了共三百五十名士兵，所以现在城堡中士兵总共才一千一百来人。这一千一百多人，是德韦特手中最后的力量，也是城堡安全的保障。 但如果再派出一支人马去支援港口的舰队，德韦特认为这支队伍的数量至少要在五百人以上，否则起不到什么作用。 抽出这五百人，那城堡中的守军就只剩下六百人了，守卫力量显得有些单薄了。为了增加防御，德韦特就必须要考虑放弃外城。将外城的五百多名士兵，撤入城堡内。 但是外城是城堡的屏障，失去了外城的庇护，城堡将不得不面对四面包围的局势。而且，城堡内粮食等物资储备并不充足，大量的物资都存放在外城，没有来搬运到内城来。内城中只有一口小井，水源也不足。丢掉了外城，意味着粮食和水都会出问题。 在损失了舰队后，如果援军没有及时来援，内城将难以长守，陷落是必然的事。 况且，派出五百人的队伍，真的有用吗？对手真的没有准备后续的应对手段吗，德韦特没有任何信心。 到目前为止，德韦特还没有弄明白他的对手是谁，实力怎样。不过从对手的手段来看，显然很了解禾寮港和荷兰人，一环扣一环，一拳接一拳处处打在荷兰人的要害上。这让德韦特不得不暗叹对手厉害。 首先，对手不知用什么办法，悄悄地袭取炮台和灯塔，让德韦特变成瞎子，并解除了德韦特对海上的威胁，为对手的船队悄悄地进港打开了通道。 当德韦特手忙脚乱应对炮台失守的困境之时。对手的船只已经悄悄地驶入了港口并登陆。 登陆的对手再次显示出其高明之处，并没有急着对奥伦治城发起攻击，相反，反而派出人马趁着港口的混乱，对停泊在码头的舰队发起了偷袭。 消灭或者控制了荷兰舰队，那么奥伦治城中所有荷兰人的后路就算是被截断了，奥伦治城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不对他派援军到码头上去有所防备？ 万一对方给他设了一个套，那丢掉可不止不是荷兰舰队，那五百多援军也将有去无回。 “究竟对手是谁？”德韦特猛地一掌拍打在城墙上，他脑中闪现过很多人影，包括西班牙人、英吉利人等，但只有一个名字停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是大明东南沿海新上任的水师提督——董宣武。 不知为何，在想到董宣武这个名字，德韦特立刻就锁定了他，认为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所为。 根据德韦特得到的情报，此人掌握着明国最强大的一支火器部队，战力非凡，而且此人作战，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喜欢用奇招。 据说，此人对欧罗巴这些年的发展也十分了解和重视，在明国国内，引进了不少欧罗巴的发明和创造，改进了明国的火枪与火炮，并且极力鼓励明人的创新。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人，我竟然会没有做任何防备？”德韦特懊恼不已，“董宣武何事调动了他的军队，我竟然一无所知？” 如果真是此人出手，德韦特已经对停泊在港口的舰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能寄希望于舰队司令雷约兹将军多福，运气爆发，能够率领麾下击败董宣武的图谋。 忽然，德韦特想到了艾克，想到了艾克率领的那三百士兵和那两千多归顺的海盗。 根据德韦特得到的情报，董宣武从贵州调来的精锐士兵不超过三千人，这次偷袭董宣武使用的肯定是这批人。在德韦特的印象中，除了这支他并不了解的部队，其他的明国军队不可能如此完美地将袭击做得滴水不漏。 董宣武也许后续会调集大量兵马来，但今夜的行动，打头的必定是这三千人。而且，天这么黑，那三千人未必全都登岸了。 如果此时，艾克返身率领他们杀回到港口，事情还有得救！毕竟那是两千多人啊，而且是习惯于船上生活的海盗，有了他们，完全可能在对手没有完全掌握舰队之前，重新夺回舰船。 第五十四章 艾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四章艾克想到这里，望着远方那条远去的火龙，德韦特急忙手书一封命令，派一名士兵急速去追回艾克。 可惜的是，这封命令并没有送到艾克少校的手中。 那名士兵刚出奥伦治城，两支利箭就穿透了他的胸口，那士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这已经这一夜死在这里的第二名荷兰士兵。 几个黑影从路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搜出了德韦特的命令。 其中一人挑开火漆匆匆看了一遍后，想了下，说道：“此人如此着急，这条命令一定很重要。 此人打着火把送信，城堡上的红毛鬼子一定看得见火光。如果火光熄了，不动了，他们一定知道出了事，会再派人来送信。到时可能不止一个人。我们未必能拦得住。 我倒有个主意，可以迷惑红毛鬼子。” 此人真是郑芝龙的得力手下——郑兴。 前一次，他们在这里射杀了前往灯塔了解情况的荷兰士兵，荷兰人立刻又派出了五十多人再次去打探情况。 “兴哥，你说吧，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其他几人说道。 郑兴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咱们出一个人继续举着火把前行，等快接近前面那批人时，悄悄将火把弄熄，然后折转回来。相信能拖延不少时间。” 几人齐声叫好，一人立刻取过火把，依着郑兴的计策行事。 艾克少校听到身后从港口处传来的枪声之时，已经距离三号炮台不足两里地了。 幸运的是，他所率领的那些由海盗组成的附庸军并没有闹事，而是老老实实地在他的率领下，向三号炮台进发了。 这些海盗的人员太复杂了，有明人，也有朝鲜人、倭国人、吕宋人……甚至还包括一些泰西人、阿拉伯人。这些人相互牵扯、制约，反倒让艾克的命令顺利地得到执行。 在听到港口枪声的那一刹那，艾克确实犹豫过是该继续执行德韦特的命令，还是该撤回奥伦治城。 不过想到德韦特那严厉的眼神，艾克认为，如果他就这么回到城堡中，德韦特也许真的会杀了。 况且，以现在的情形看，既然码头方向响起了枪声，说明已经有敌人混进了港口，也许正在登陆，在城堡中也不一定比呆在城外安全。 呆在城堡中，虽然暂时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可是城堡城门一旦被敌人封死，那就只能等死，想逃都没有地方可逃。 如果被德韦特打发去守外城，那就更倒霉，外城可没有坚固高大的防御工事，只有一圈木栅栏，和简陋的壕沟，连火炮也没几门，随时都可能被匪徒突入进来，小命不保。 但如果在城外，就不必担忧这些，至少打不过还能逃。大琉球岛这么大，只要脱离了接触，随便往山中一躲，谁又能找得到他们？ 想到这里，艾克打消了回奥伦治城的念头。 出于对艾克畏惧，艾克少校并没有带人立刻逃跑，还是决定先去三号炮台撞撞运气，如果真能攻下一号炮台和三号炮台，那他艾克有可能成为荷兰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他的传奇故事将流传千古，无数漂亮的姑娘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地向他涌来。 于是，艾克命令他所率领的队伍继续前进，不理背后的枪声。 艾克率领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举火逼来，不可能不引起负责三号炮台防守任务的陈永发的注意。这么一支队伍，凭他们三十多人，伏击肯定是不行的。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陈永发将战士们撤回到炮台上。 炮台上的火炮开始轰鸣，炮弹朝着敌人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一号炮台和灯塔上的火炮也轰鸣起来，一齐向艾克率领的队伍射击过来。 但是由于是在黑夜，火炮射手对距离的把握没有白天那么准确，艾克又吸取了约瑟福的教训，行进队列布得比较稀疏，这一轮十多枚炮弹射击下来，大多数炮弹都打偏了。只有两枚炮弹在人群中爆照，炸死炸伤了七八个土匪。 这样的伤亡当然不可能阻止得了这帮海盗。艾克就率领着三百士兵和两千多土匪快速前进，在经历了数轮炮击，伤亡了一百多人之后，来到了三号炮台下的军营前。 到了这个位置，大炮已经停止了射击。 一号炮台、三号炮台和军营，刚好是一条直线，三号炮台足有二十多米高，正好挡住了军营。一号炮台和灯塔上的炮弹一不小心，就会落在三号炮台上，所以不得不停止射击。 而对于三号炮台上的大炮来说，敌人又靠得太近，炮台上又都是大口径的炮，根本打不着。 所以，在这个位置，艾克等人反倒是最为安全的。 艾克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刚才他的心可是一直提在嗓子眼，生怕哪里飞来一颗不长眼的炮弹，正砸中他。好在上帝保佑，这种事并没有发生。荷兰士兵只有两名被弹片击中，见了上帝。其他的伤亡，都发生在海盗身上。 眼前的军营黑漆漆、静悄悄一片，似乎并没有人防守。 不过艾克很小心，丝毫没有放下戒心，先派出一支海盗小队细细地侦查搜索了一番。 不多时，海盗小队回来禀报，军营中空荡荡的，的确没有人防守。仓库中还遗留着大量来不及搬走的军火和物资。 听到仓库里还剩有大量的军火，艾克心中一跳，那东西要是爆炸了，整座军营都要完蛋。这该不是敌军给他布下的一个局吧！按理说，这些军火，就算敌人来不及运上炮台，也该立刻毁掉呀，难道对方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小心谨慎的艾克再次派荷兰士兵检查了军火库房。 炮台上，陈永发也低声问李彪：“真的安排妥当了吗？这一下子要是搞不死他们，两千多人，冲上来，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咱们淹死！” 李彪嘻嘻笑了笑，回答道：“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就瞧好吧！这次这帮红毛鬼子，和那些背祖求荣的家伙，有得受！” 第五十五章 炮台守卫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五章炮台守卫战经过反复搜索，在营地中的确没有发现对手安排有任何陷阱，艾克终于命令部队进入营地中。 营地虽然距离炮台只有五六十米，但毕竟有木栅栏和壕沟作为防守手段，还有营房，会比野地安全很多。而且，艾克计算过，炮台上的大炮打不到营地。 但这片营地并不大，容纳不了太多人，艾克只允许三百名荷兰士兵，和三百余名准备进攻的海盗进入其中，其他的海盗，仍然都留在营地外。即便这样，营地仍然显得有些拥挤。 三百名荷兰士兵被艾克安排在面朝炮台方向的木栅栏边，排成两排，前一排站在木床、桌子已经临时堆起的土堆上，将会做为火力支援点，后面一排士兵则负责为前者装填弹药。五十多米宽的营地，最多也只能容纳下一百五十人一齐射击。 荷兰人的火枪虽然已经使用了定量火药，但并没有像五行卫一样，将火药固化，装填火药的过程十分繁琐。 两外两百多名被挑选出来最悍勇的海盗在一边准备，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冲出营地，向炮台发起进攻。艾克许下承诺，最先冲上炮台、夺取炮台的人将获得重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然有人为此豁出性命，更何况这些海盗本来就是一伙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预备——开枪！”随着一声口令，木栅栏边“砰砰砰”像爆豆一般响起一排激烈的枪声。 炮台下，硝烟弥漫，子弹像雨点般地落在炮台上。 陈永发朝左右看了看，躲在工事后的战士们没有一人受伤。荷兰人的防御工事看来还是很有效，本来还有些怀疑的陈永发放下心来。 炮台上总共有三十六名战士，分出五人专门负责看守那些俘虏，真正防守入口处的战士，加上陈永发也只有三十六名。 荷兰人的防御工事有些意思，是利用的是装满沙子的口袋堆砌而成，简单而实用。 因为五行卫没有真正意义上与装备有先进火器的部队对过阵，这东西五行卫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对防御子弹还真有奇效，完全可以抵挡从五六十米外射来的子弹。 “进攻！”见炮台上的对手并没有还击，艾克挺着胸脯，挥舞着指挥刀，猛地向前虚劈了一下。 早已经准备好的数十名海盗，立刻从营门后冲了出来，大声吼叫着为自己壮胆，挥舞着各种武器，冲向那五十米的土路。 那五十米的土路是在太窄，只不过三米来宽，容不下更多人一齐进攻。艾克只能将人手分成几个批次。 对于即将付出的代价，艾克心中也有预计。只要利用火枪压制住对手，艾克认为，在他的指挥下，付出数十人的代价，这些海盗是有希望冲上炮台。只要有海盗冲上炮台，进入到近距离白刃战。那么后续的海盗就会蜂拥而上，凭着人数的优势，足以压垮对手。 三号炮台方圆总共只有不到百米的范围，就算炮台上挤满了人，上面又能有多少敌人呢？艾克估计，对方有两百人就很了不起了。 与此同时，荷兰士兵的第二轮枪声再次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石气味。 “沉住气，没有命令不许开枪！把他们放到三十米内再开枪，给他们来次狠的！”陈永发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大声叫道。 此时敌人刚刚冲出营地，距离炮台足有五六十米远，此时射击，命中率并不高。这条土路比较陡峭，即使将敌人放到三十米內，敌人想冲上来，至少也要一分多种。 一分多钟，足够每个战士开火三次了。按照事先的安排，三十一人将分成三个 批次轮射。 只要节奏不被打乱，陈永发不相信，在这样激烈的轮射下，敌人能冲上炮台。 数十名凶悍的海盗在荷兰士兵枪声的掩护下，登上了土路。 五十米、四十米……眼见距离炮台的入口已经不足三十米，仍然从炮台上没有射出一粒子弹，这些海盗们胆子更大，为了加快速度，原本勾着的腰也挺得更直了。 就在这时，只听炮台上传来一声猛喝：“打！” “砰砰砰……”炮台上终于响起了一排枪声。 冲在最前面的五六名海盗来不及反应，只觉着身子一抖，不知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冲击力，钻入了他们的体内，惨叫一声，纷纷栽倒在地上。 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海盗吓得一跳，迅速趴倒在地上。这些海盗们对火器有些了解，知道该怎么防护自己。 “兄弟们，不要怕，装填弹药要时间，大家快冲啊！”身后有人大声打气。 可是话音未落，只听“砰砰砰……”又一轮枪声响起，原本想趁着炮台战士装填弹药的间歇冲锋的几名海盗，如同打摆子般，被子弹打得左摇右晃，惨叫着滚落到土路下。 “砰砰砰……”第三轮枪声又响起，几名来不及伏下身体的海盗被击中，转眼间变成了几具软绵绵的尸体。 …… 几轮枪声响过，第一批冲锋的四十多名海盗，已经被打死打伤了三十多人，剩下的不到十人，趴在尸体堆中，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土路距离炮台二十米到四十米的范围内，铺满了尸体，更有许多尸体滚落到土路两边。 对手的枪声一排接一排，丝毫不乱，虽然每一排射击开火的人并不多，但这样无休止的轮射，会让任何冲锋者感到心寒。 艾克心中一沉，显然，炮台上的对手是久经训练、经验丰富且经历过战火的老手，不是那种新兵。这种对手，是最难对付的。 眼见冲锋受挫，艾克只能一边命令第二批海盗冲锋，一边命令营地中的荷兰士兵加强对炮台上的对手进行弹幕压制。 可是在这样的黑夜中，想要进行弹幕压制谈何容易？ 荷兰士兵此时已经放了近八轮枪，栅栏周围更是硝烟弥漫，即使是白天也未必能看清楚炮台上的人影，何况这是月末的夜晚？而且为了防止暴露目标，炮台上的火把早已经被战士们熄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五章 炮台守卫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五章炮台守卫战荷兰士兵们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胡乱的开枪。 这样开枪究竟有多大的效果，即便是艾克心中也没有底。唯一的作用，恐怕只是能鼓舞冲锋的海盗罢了。 第二拨海盗冲出了营门，冲上了土路。 这一次，这些海盗没有那么嚣张，没有人挥舞兵刃，每个海盗都尽可将自己的身体伏低，恨不能化身为一只蚂蚁，避免成为炮台上对手的射击目标。第二次冲锋也显得明显不如第一次有气势。 可是即使即使身体伏得再低，也不可能让自己真的变成蚂蚁。 随着炮台上的一排排枪声，总有几多血色的鲜花在人群中绽放。那一排排枪声，如同死神的镰刀，不停收割着海盗的性命，冲锋的人群中不停传出一声声绝望的惨叫。 很快，第二波冲锋也失败了，十几名海盗扔掉手中的兵刃，仓惶地从土路上逃了回来。到了此时，在这条不长的土路上，他已经损失了六七十名人手。 “笨蛋，懦夫！”艾克大声喝叫着，抬手抽出手铳，“砰”的一声，将逃在最前面的一名海盗打倒在地，“临阵后退，一率杀无赦！”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过，试图逃回来的海盗纷纷横尸枪下。 这一次，打倒他们的，并不是炮台上的战士，而是来自军营中的子弹。 说罢，艾克给手铳重新上好子弹，枪口指向预备做第三波冲锋的海盗，喝令道：“给我继续冲！” 可是第三拨预备冲锋的海盗看见前两拨冲锋的结果，退缩了，彼此推推攘攘，不肯发起冲锋。金钱是个好东西，但是没命享用，有再多的金钱又有什么用？ “懦夫，猪猡！”艾克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神色狰狞，抬起手来，又“砰”的一枪，海盗脑袋炸开，脑浆飞得到处都是。 “老子的命不是命吗？跟他们拼了！”海盗群中有人大声叫道，海盗们一阵骚动。 “谁敢？士兵准备！”艾克高声厉喝。 三百名荷兰士兵立刻调转枪口，黑幽幽的枪口指向骚动的海盗们。 海盗们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做出抵抗的动作。 这些海盗，原本就属于各个不同的海盗势力，彼此都不同心，根本不可能携手反抗，更不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而且，荷兰人的恶火枪有多厉害，他们也很清楚。 “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立刻冲锋，攻下炮台；要么现在就死！”艾克恶狠狠地说，“炮台上的人并不多，只要冲上炮台，我们就赢了，你们也能得到大笔财富的奖赏！我们人多，迟早会拿下炮台！ 相反，如果得罪了我们，就算你们中有人逃出这里，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心中清楚！ 给你们十声的时间考虑，否则，我立刻命令开枪！ 一，二……” 人群一阵安静，海盗们知道，艾克说得没错，他们足有两千多人，只要肯冲锋，拿下炮台肯定没问题。可是，谁又有把握，拿下炮台后自己有命在？ 可是要是不冲锋，他们就在荷兰人的枪口之下，恐怕立刻就没命。 “我们冲！” 没等艾克数到第十声，海盗们纷纷软了下来。 艾克暗自吐了口气，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毕竟如果真的开了枪，情况将变得不可收拾。 凭着三百名荷兰士兵，他也许真能打死兵营中的这两百多海盗中的大多数人，可是兵营外的那些海盗肯定会哗变。轻则四散而逃，重则反戈一击，帮助炮台上的对手对付他们。那时局势将完全失控，他能不能逃出一条性命，还为未可知。 现在海盗们既然服了软，那是最好。 艾克也不想逼狗入穷巷，又大声宣布道：“很好，这样吧，我宣布奖赏加倍。攻下炮台后，这里所有参加冲锋的人，每人将得到五十枚银币的奖赏。冲在最前面的人，只要活着，都将得到两百枚银币。 谁要是击毙一名敌人，将获得五百枚银币的奖赏。如果是长官，奖赏会更多！ 另外，我会再调集人马，支援你们，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财富就在前面，等着你们去取，还等什么，冲啊！” 艾克大声蛊惑着海盗，怂恿着他们继续冲锋。 一阵大吼，海盗们纷纷冲出营门，朝炮台冲去。这一次，艾克没有再将海盗们分成批次，也不在要求他们的队形，任凭他们簇拥在一块，呈密集阵型冲锋。 “红毛鬼子疯了吗？”炮台上的陈永发看到从兵营中冲出来的那一片黑压压的密集人群，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种冲锋，也只有在冷兵器的战场上能看的到，没想到荷兰人居然也采用这种方式进攻。 “开火！”陈永发没有犹豫，立刻命令道。 “砰砰砰……” “砰砰砰……” …… 一排排枪声响起，一具具尸体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这样的冲锋，战士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朝人群方向开枪，就必定会有收获，有时一颗子弹会击倒两个甚至三个人。 但是，敌人毕竟太多，前面的人一倒下，后面的人立刻就填补了前面人的空位。敌人仍在迅速向炮台逼近。 人潮翻涌，海盗们根本就是在将前面的人当做人体盾牌，掩护后面的人进攻。由于人挤着人，即使前面的人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艾克不断将军营外的海盗调入进攻队伍。进攻的人潮如同一条长龙，从军营中涌出。 炮台上的射击节奏终于被打乱了，有节奏的轮射火力显得太弱，抵挡不住海盗的进攻步伐。陈永发不得不命令散射，让战士们尽可能多的射出子弹。 “扔手榴弹，炸散他们！”人潮已经冲到距离炮台二十米处，陈永发大声叫道。 “轰轰轰”二十多枚手榴弹飞了出去，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绽放出巨大而血腥的花朵。前面的十多米的海盗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可是后面的海盗依然络绎不绝，没多久又填补满刚刚炸出的空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五章 炮台守卫战（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五章炮台守卫战随着海盗人群不断向炮台接近，战士们也出现了伤亡，六名战士被从炮台下军营中射出的子弹击中，到在了血泊之中。 “李彪，你安置的机关到底有没有用？”陈永发一边开火，一边大声叫道。 “放心，绝对没问题！”李彪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起作用了！急什么？”李彪就这性格，慢性子，就算是房子着了火也同样不紧不慢。 “还不急？我怕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陈永发又气又急，扔出了身边最后的一枚手榴弹，同时拔出刺刀，上在了枪上，同时喝令道：“第一、二组，上刺刀，列队！” 天启一式步枪属于前膛枪，子弹必须从枪管塞入枪膛，用通条捅实了，然后在尾部塞入底火，才可以开枪。步枪上了刺刀后，再上子弹会非常麻烦。 这意味着，陈永发此时已经放弃开枪射击，准备进行白刃战。 也的确到了白刃战的时候了，敌人已经快冲到眼皮底下，很快就要冲上炮台了。战士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开枪了。 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射击，枪管也开始发烫，很容易走火甚至炸膛。这个时代的火枪，可不比后世的步枪。 进入道白刃战阶段，也就意味着战斗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战士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五名战士迅速以陈永发为中心站成半弧形，更多的战士们在他们身后聚集。 “杀！”眼见三名海盗冲了上来，陈永发猛喝一声，侧身跨步，步枪猛地向前刺去。 “杀！”与此同时，另外五名战士也一齐侧身挺枪向前刺去。 那三名海盗刚踏上炮台，就看到眼前寒光闪闪，刺刀向他们捅了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他们冲得太急，根本没有机会躲闪，入口处的空间有限，三个人一齐冲上来，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可躲避。 侦查大队战士们拼刺刀的工夫，又狠又准，只听“噗”“噗”“噗”数声，在惨叫声中，六柄刺刀无一遗漏地捅入了那三名海盗腹中。 陈永发等六人后撤一步，趁机将刺刀抽了出来，一股股血箭从那三名海盗腹部喷出。 五行卫的刺刀，都是仿造后世的三棱刺，有三道血槽，刺中敌人后，伤口不能自动封闭，也很难缝合，即使没有刺中要害，也能在短时将内让敌人流血过多而亡。那三名海盗还捂住伤口，摇摇晃晃，不肯倒下。谁知身后又有人冲了上来，被猛地一推，那三人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过后面接着冲上来的三名海盗也好不到哪里去，陈永发等六人身后刚刚准备好的六名战士从陈永发六人间的缝隙中穿出，也猛地大喝一声：“杀！”六支刺刀凶猛地刺出，正好刺在了刚冲上来的三名海盗的体内。 那三名海盗刚刚冲上炮台，心中的喜悦还未消失，没料到马上就步了前三名海盗的后尘，见了上帝。 可是这次，战士们还没有来得及将刺刀从敌人的身体中拔出来，后面的海盗已经冲了上来。 这次冲上来的敌人显然注意到前面几名海盗的结果，知道即使白刃战，炮台上的对手也不好对付，而且入口出太过狭窄，不利于人多的一方展开。如果冒然推开前面的海盗，他们的结果很可能跟前者一样。这些残忍的家伙，居然一把抓住前面人的衣服，把前者当做盾牌向前推去。 逼得战士们也不能后退，也不能将刺刀拔出来，只能拿步枪死死抵住。陈永发等人见势不妙，只得放弃了阵型，在背后死死顶住前面的六名战士。 最倒霉的是那三名海盗，一时还没有死，却又挣脱不出来，只能任由刺刀更深地插入他们的体内，接着是枪管，接着是横木，那酸爽，只痛得他们哭天喊道，恨不能早点死去。 刺刀传偷了那三名海盗的身体，后面的人这才赶到不妙，因为刺刀再继续向前滑，很快就要刺中他们了。偏偏此时他们后面的人不管不顾，仍然在背后死命地推他们，让他们躲无可躲。 眼见刺刀一寸寸地逼近他们的身体，海盗们吓得尿了裤子，拼命大声咒骂着后来者。可是，他们这些海盗，本就是来自于上百个小势力，彼此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有些甚至有仇，后面的人岂会理会他们。 终于，随着几声惨叫，刺刀终于刺入了他们的体内，他们也终于尝到前面三人的滋味，在哭号身中，被后人挤着身体不断在不枪上向前滑动，连同前面的海盗，被串成一串。 “砰砰砰……”两边没有参加白刃战的那组战士的枪声想了，打倒了身后六七名海盗，入口处的战士只觉得压力一减，趁机想要抽出步枪。 不过此时步枪的大部分都陷入到敌人的体内，每支步枪至少穿了两名海盗，有的甚至穿了三到四人，双手与步枪上全是血浆，又滑又腻，想要抽出步枪探何容易？ 还没等入口处战士们抽出步枪，后面的海盗又冲了上，挤挤攘攘，簇成一团，拼命挤着前面人的尸体。 陈永发等人无奈，只得再次死死顶住那几串尸体，不让敌人从这个口子冲进来。 所有的人都挤在了一块，一动也不能动。随着挤在一起的海盗越来越多，不时土路边上海盗被挤得立足不稳，惨叫着摔下土路的。 土路下是乱石滩，入口处距离乱石滩足有二十多米高，摔下去，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炮台下的军营中，艾克少校眼见海盗们在人海战术下，付出惨重的代价，终于冲上了炮台，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挥舞着指挥刀，艾克疯狂地大声叫道：“加把劲，再加把劲，马上就要攻下炮台了！” 他可并不在乎这些海盗的生死，像这样的附庸军，只要荷兰人肯出前，随随便便就能招来大把，在这个时代，抢遍全世界的荷兰人会缺钱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五章 炮台守卫战（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五章炮台守卫战几百名海盗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事后德韦特不但不会责怪他，还会嘉奖他。经过这场血战，他将成为荷兰最新的传奇。 就在这时，艾克听到背后忽然传来“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爆炸声，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量袭来，艾克发现自己就像碎纸片一样在空中翻滚…… 李彪布置的机关终于发威了，在那最危急的时刻。 一团巨大的火团从军火库位置升腾了起来，营地内的军火库居然在这个时候爆炸了，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坚固的军火库在一瞬间如沙滩上的城堡彻底瓦解了，碎屑四处乱飞，强大的冲击波横扫一切。 刹那间，大半个军营都毁了，朝向炮台方向的木栅栏全部被毁掉，艾克和那三百名荷兰士兵被一扫而空，连囫囵尸首也没能留下几具，漫天遍地都是人体的残肢与碎肉。军营中还未参与进攻的两百多名海盗，也一下子报销了一百多个，另外百余人虽然因为房屋等障碍物的阻挡，躲过了一劫，但也大多被震得七窍流血，傻傻呆呆。 营地外正在进攻中的那几百个海盗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木栅栏的阻挡和距离的原因，爆炸所造成的冲击波已经消减了很多，但是木头和石块、砖块的碎片如暴雨梨花般，席卷了所有寨外的海盗。大片大片的海盗倒在血泊之中，伤亡惨重。土路上，军营外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哀鸿遍野。 当初，建造这个军营之时，军火库被特意建造在距离炮台最近处，就在靠近营地木栅栏边。因为有炮台这个屏障，来自外海的炮弹威胁不到这座军火库，而且这样向炮台上运送炮弹火药也最快。但时，荷兰人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今夜这种情况。 很巧的是，为了压制炮台上的对手，艾克把所有的荷兰士兵，都安置在那段栅栏后，当爆炸发生时，首当其冲的就是艾克少校和那三百名荷兰士兵。 军火库中储存的火药可不少。此处军火库，不但储存着三号炮台所需的军火，连一号炮台的军火也是由此处运过去的。所以，爆炸的威力才会如此强大。 可怜艾克少校和那三百名荷兰士兵，一瞬间就被那巨烈的爆炸一扫而空，就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就算艾克少校知道了是因为军火库爆炸的缘故，只怕他怎么样也想出李彪究竟是怎么不布置机关的，竟然躲过了他三番两次的搜查。 其实李彪的装置很简单。 就是在一个竹筒中放置一截香，尾部与导火索相连。点燃香后，塞上竹筒，导火索的另一端通过木塞上的小孔穿出来，然后将竹筒埋入火药桶中。 竹筒中的香燃烧到了尽头，就会引燃导火索，而导火索烧出到了竹筒外，自然会引爆火药桶中的火药。由于竹筒是密封的，燃烧的香不会直接引燃火药桶火药。而且竹筒中有足够的空气，也保证了香在竹筒中不会熄灭。 这其实是最原始的一种定时引爆器，只是时间有些不太好准确把握，完全由竹筒中香的长短和燃烧的快慢决定。 李彪也是第一次琢磨出这装置，心中对时间的长短没有把握，又考虑到艾克在占领军营前，很有可能会仔细搜索军营，特别是军火库。如果将引爆时间设得太短，很可能荷兰人都没有进入军营，军火库就爆炸了，对敌人的打击太小。 所以，李彪将竹筒中的香留得稍微长了点。正因为如此，军火库才直到这个时候爆炸。 艾克虽然猜到陈永发他们会在军火库做手脚，也反复派人仔细搜索过，甚至专门派人看住军火库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以防发生爆炸。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李彪竟然就引爆机关藏在一桶火药中。 除非他将每桶火药都倒出来翻看一番，要不然，艾克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的机关。而这一点，艾克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除非艾克不率荷兰士兵占领军营，要不然，根本躲不开这场爆炸。 可是如果艾克不率领荷兰士兵进入军营，他又如何才能督战？如果没有在枪口的监督下，那些海盗又岂会如此死命冲锋？ 那一阵巨大的爆炸，震惊了所有的人，战斗停止下来。 那些海盗不必说了，就算那些在爆炸中侥幸没有受伤的海盗，此刻回头看到这地狱一样的情景，半个军营都消失了，军营那里只留下十多米大小的大坑，还有些残余的火药在陆续小规模的爆炸。艾克少校和他的三百荷兰士兵凶多吉少，整个进攻中的队伍一下子伤亡大半。 这一切，犹如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这场爆炸虽然剧烈，令荷兰人全军覆没，海盗损失惨重，但是，在军营外仍然有一千五六百名海盗并没参与进攻，如果海盗们肯继续攻下去，肯定还是可以夺下炮台的。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海盗在乎这些？ 这些海盗本就没有什么信念，荷兰人在时，迫于荷兰人的淫威，在艾克的逼迫下，他们还能狠下一条心来，不要命的的进攻。现在艾克也没了，那三百名荷兰士兵也死光光了，谁还肯再为荷兰人卖命？ 纵使有人有心，有心要讨好荷兰人，但这些海盗本就如一团散沙，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谁又肯听他们的？ 经过短暂的惊愕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妖法，逃啊！” 随着这声大喊，无论是营地周围休息的海盗，还是土路上残存的海盗，但凡还能走路的，顿时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炮台上的战士们一阵惊讶，彼此相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是乌合之众？这就是乌合之众。别看他们刚才悍不畏死，但只要真正把他们打得胆寒了，即使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可得，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敢去取。 为了抵抗海盗的进攻，战士耗尽了所有的精力，甚至连看守俘虏的那五名战士也主动参加了战斗，只将绑得结结实实的卢卡斯等人单独留在原地。此时根本无法发起反击。 天明之后，看到眼前的惨景，卢卡斯等俘虏看眼前的惨景，许多人都吓得失禁了。惨烈的战场他们见过不少，但是整个炮台上都被抛满七零八落人体残肢的情形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被抓了俘虏。 数年之后，当卢卡斯等人侥幸回到了荷兰故土，眼前的这一幕，一直不断出现在他们的梦境中，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五十六章 劝降（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六章劝降清点战果，陈永发惊讶地发现，此战，他们总共歼灭荷兰人加海盗，包括俘虏，竟然达到八百余人以上。而己方的损失微乎其微，三名战士阵亡，八名战士受伤。其中三人还是因为那场爆炸发生时，被飞到炮台上的残肢砸伤的。 经过此战，恐怕荷兰人纵使有心也无力再向炮台发起进攻了。 从俘虏的海盗嘴中，陈永发了解到这一次，荷兰人总共发动了两千多人对炮台发起进攻。其中荷兰红毛鬼子就有三百人。奥伦治城中有多少红毛鬼子？又能派出多少个三百人？况且此时五行卫的大部队已经登岸，已经占领了码头，荷兰战舰上的枪声也渐渐停止了。 从望远镜中看到三号炮台军营处那惊天动地的一阵大爆炸，德韦特满嘴苦涩。他知道，艾克少校和他带领的三百名荷兰士兵全完了，那两千多名附庸军也完了。 德韦特不明白，他的命令明明已经送到了艾克手中，为何艾克还是要执意去攻打炮台，而不回师阻止偷袭者占领码头？ 没了艾克的那三百人和两千多名海盗，德韦特手中的兵力更显得捉襟见肘。 跺脚狠狠骂了艾克几句，诅咒他下地狱去见撒旦，德韦特定下心来，制止了部下向码头处没有多大效果的炮击。 码头上还有许多泰西人，这样漫无目标的炮击，只会浪费弹药，毫无意义。虽然有可能击中偷袭者，但也同样会伤及那些来不及撤退的泰西商人。 现在，德韦特要考虑的事情，已经不是如何夺回码头，拯救荷兰舰队，也不是攻取炮台，而是如何才能守住奥伦治城，固守待援——假如真的有援兵的话。 奥伦治城的外城，住着一千多人，大多是泰西的商人和冒险者，以及水手、护卫。这些人可以组织起来防守外城。除掉妇孺，应该能组织起三百多人，加强防御力量。这些人冒着风险，拼着性命赚来的财富和货物，都屯集在外城，不怕他们不拼死抵抗。 奥伦治外城防御手段极为简陋，只有木栅栏和壕沟。这些措施对付一般的海盗和土匪也许是有效的。但要对付比海盗、土匪更有战斗力的明军精锐部队，是远远不够的。 外城失守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屯集在外城的粮食运入内城中储存。 在德韦特看来，奥伦治内城足够坚固，棱堡的设计，保证了任何方向攻来的敌人都会遭受到从两侧以及正面三个方向的攻击。要攻下奥伦治内城，非常困难，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围城战中，最为重要的，自然是粮食与弹药。 上次与大明在澎湖交手，荷兰人不就是因为弹尽粮绝，才被迫向明军投降么？ 至于水源，内城中有一口水井，虽然一口水井还不足以应付撤入内城军民的日常所需，但只要加以控制，还是能勉强维持大家的生存。 一条条命令如流水般地从德韦特手中签署并发布出去。奥伦治内、外城乱成了一片。 不过好在偷袭者一直都没有对奥伦治城发起进攻。要不然，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奥伦治内城也许不会失守，但外城很有可能被偷袭者功下。 在一片乱哄哄中，东方的天空终于投来了一缕黎明的曙光。 德韦特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有些发木的脸，轻轻地吐了口气。 这糟糕一夜终于将要过去了。 董宣武之所以没有命令战士们趁着天黑和混乱向奥伦治城发起进攻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手中的兵力实在是不足。 直到天明之时，上岸的战士才不过八百多人。其中最先上岸的五百多人被派去夺取荷兰舰队的战舰和围剿、防守码头各要点。 实际上，由于禾寮港的港道十分狭窄和险要，船队入港的速度非常之慢，到天明之时，也不过只有二十多条船只靠岸。好在船速不快，风浪也不大，入港时没有船沉没，但是却有十多条船只在鹿耳门搁浅。 在这种情况下，董宣武又怎敢冒然向奥伦治城发起进攻？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船只进港的速度越来越快，战士们登陆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清点船只与人数，董宣武发现，昨夜的航行过程中，竟然有十一艘渔船、商船失踪或者相互碰撞而沉没。除了一部分战士被及时救上了其他船只，一百六十五名战士不知所踪，失踪的渔民也达到八十七人。 昨天的战斗中，也有五十八名战士阵亡，八十多人受伤。绝大多数伤亡都发生在夺取荷兰战舰的战斗中。荷兰人毕竟对自己的战舰比较熟悉，虽然人数比较少，但利用地利，也让五行卫战士吃了一些小亏。 另外，在昨夜登岸的过程中，先后有二十多名战士落水，其中八人溺水身亡。 一场夜袭战，五行卫的损失也不轻。 好在这次行动总算是成功了。顺利地夺取了禾寮港，并捕获了荷兰人战舰十一条。这些战舰在交战中虽然有些损伤，但并不严重，稍稍修理之下，就能投入使用。有了这些战舰，再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水手，大明东南沿海的水师的力量将大增。 为了避免这些舰船遭到奥伦治城上大炮的炮击而沉没，董宣武下令，所有的战舰都被驶离原有炮台，在奥伦治城炮火范围之外停泊。 这还要幸亏奥伦治城的大型火炮都布置在四座炮台之上，没有来得及运回奥伦治内城上安装，奥伦治城城堡上只有二十来门小炮。要不然，整个禾寮港都在那些大型火炮的射程之內，这些军舰将不得不驶出禾寮港。在即将到来的攻城战中，将不会发挥任何作用。 双方都在积极准备着，准备着即将到来的那场面对面的强者对决。谁胜谁负，将决定着大琉球岛，以及这片海域相当一旦时间内的归属。 不过，胜利的天平显然是倾向于董宣武这一边，在成功占领禾寮港后，董宣武已经放出信鸽，向到目前还毫不知情的福建巡抚报信，让他迅速集聚人马，渡海来援。 第五十六章 劝降（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六章劝降而奥伦治城中的荷兰人，形势则显得被动许多。董宣武已经下令封海，不许官军已经收复禾寮港的消息走漏。不经允许，禾寮港内，只船不许出港。 但是这个消息在大琉球岛内是封锁不住的，听闻官军已经登岸并成功地收复了禾寮港，附近的明人和土著民欢欣鼓舞，纷纷带着各种兵刃甚至锄头、钢叉赶来助战。很快就聚集了数千人之多。 更多、更远的人们正在赶来的途中。 荷兰人占据大琉球岛后，迁移到大琉球岛开垦的明人和当地土著可就惨了。 董宣武来者不拒，提供粮食，并特别为他们建立了三座大营。 董宣武下令让他们挖壕沟，建立篱笆栅栏，分别从奥伦治城的东边、南边和北边困住城中的荷兰人，防止荷兰人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放弃奥伦治城逃走。 大琉球岛这么大，董宣武现在兵力有限，荷兰人如果真的逃走了，就算只逃走数百人，要想围剿他们，必将付出十倍的气力。如果他们成了流寇，流窜做案，那对大琉球岛百姓的安全更是莫大的威胁。 直到中午时分，四面对奥伦治城的合围已经形成。 见奥伦治城中的荷兰人已经成为瓮中之鳖，董宣武特地派一名俘虏带了一封书信给德韦特，以大明东南沿海水师提督的身份，要求他立刻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董宣武保证，明军将对城中荷兰人逐一审核，如果没有对大明百姓犯下大罪，将会从宽处置，在战后释放他们。但如果曾经犯下重罪，则一定会按大明的律法处置。 如果德韦特不肯投降，也希望其对奥伦治城中的明人不得伤害，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并且准予他们离开。 作为回报，董宣武承诺，也不会为难城中合法做生意的泰西人，并准予他们带着自己的财产离开奥伦治城，在指定地点暂时看管居住，在战事结束后，将任由其自由离去。董宣武保证，在此期间，保护他们生命财产安全，港口上属于他们的财产、货物，也允许他们领走。 董宣武直接言明，如果奥伦治城中的明人如果惨遭屠杀，那么，城破之后，五行卫也将同样对付奥伦治城的所有荷兰人。 奥伦治城中同样生活着一些明人，多是一些商人，人数虽不多，也有近百人。他们不同与那些投靠荷兰人的海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与荷兰人合作，只是仅限于商业，做生意。 昨夜，德韦特已经下令扣押了这些人和他们在奥伦治城中的财产、货物做为人质。 德韦特看过董宣武的信，额头直冒冷汗。董宣武是怎样的人，做过的那些事，他以前也听说过，只是那时的他并不在意。这样一位杀神，真要惹怒了他，那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一位可不像是其他的大明官员，严于律自己的百姓，却对外来人百般宽容。 面对目前的局势，德韦特很清楚。如果没有援兵，奥伦治城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董宣武的袭击如此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控制了禾寮港，德韦特根本没有机会派人传递消息出去。恐怕相当一段时间内，南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都不可能知道这边的情势。 等到他们发现这里情况不妙，再组织人马来援救，又不知要等到几时。到那时，奥伦治城还在不在自己手中还很难说。棱堡的防守虽然坚固，但是也要人来防守。人心散了，再坚固的堡垒也守不住。 所以，最后投降那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堵死。 好在他昨夜留了一个心眼，严令士兵不许残害那些明国商人。要不然，他手下那些士兵是什么德行，他心里很清楚，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董宣武不止派人将这封信专程送给了德韦特，还命人分别用不同语言，誊抄了十多份，用弓箭射入城中。这样，即使德韦特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 董宣武信中的内容被迅速传开，城中泰西各国的商人纷纷向德韦特施压，要德韦特立刻释放被扣押的，并且允许他们带着财产自由离开奥伦治城。 谁都知道，顽固的荷兰人是不会轻易投降的，失去了炮台、军舰的保护，奥伦治城必然会成对方炮火轰炸的靶场。留在奥伦治城，说不定哪天会被炸死，自己冒着生命的危险出海赚来的财富，也可能在炮火下化为乌有。 这些商人，能数万里来到东方，多多少少有些能量，其中很多人与泰西各国王室和贵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即便是德韦特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德韦特企图征用他们的护卫、仆人和水手，加强奥伦治城的企图破灭了。 在重重压力之下，又考虑到留下这些人，只会耗损城中的粮食，而且，这些人已经成为不安定因素，德韦特终于同意他们离开，并且可以带走除粮食和弹药以外的所有属于他们的财产与货物。并且德韦特答应了董宣武的要求，释放奥伦治城中所有明人，并且归还他么的财物。 经过一天多的协调，董宣武与德韦特终于就此事达成协议。这些人和城中的明人将通过一条专门的通道，离开奥伦治城，到城外指定的地点暂时居住，直到战事结束。 第三天，当福建巡抚兴高采烈地亲自率领数千人马，押送着粮食补给来到禾寮港时，他惊讶的发现，一群群泰西人正沿着一条用石灰标识出来的道路，在被检查后确定没有携带武器后，正走向一块由五行卫严密防守的区域。 “荷兰人这么快就投降了？”福建巡抚满脸惊讶，当初澎湖之战，大明可是集沿海三省的人力物力，打了七个多月，才将荷兰人打投降。没想到董宣武这么快就解决了荷兰人。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董宣武呵呵笑着，胸有成竹。 棱堡？棱堡很厉害那是针对冷兵器时代而言。现在禾寮港中四座炮台上的大型火炮，还有十只军舰的火炮，炸也能将奥伦治城炸平。奥伦治城中才二十多门小炮，怎么对抗？ 德韦特还想顽抗，好吧，那就让他尝尝战争之神的厉害！ 奥伦治城在炮台被袭取，港口被攻占，舰队被俘获时，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五十七章 商人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七章商人商人们带着各自的财产和货物，离开奥伦治城，这个过程，足足耗去三天的时间。 原本人员撤离，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时间，但是商人门发现，董宣武果然按照约定，只是把他们集中在特定区域看管起来，并没有抢走他们的财物，并且还将港口码头上各仓库的货物，归还给他们。这让商人们信心大增。央求董宣武给他们足够多的时间，以便他们把储存在城中货仓中的货物也运出来。 这个要求，董宣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刻派人与德韦特商谈，最终双方达成协议，在这三天里，双方都不得作出任何挑衅的举动，专门留给商人们运送城中货物。 对于德韦特来说，那些商人的货物虽然很值钱，但是并不重要。现在对于荷兰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粮食、弹药和军用物资。有了粮食和弹药等物资，奥伦治城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如果能用城内的那些货物交换时间，让荷兰人有足够的时间，将原本存放在外城中的粮食和军用物资转移到内城中去，并加强防御工事，自然是在好不过，德韦特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所以，董宣武不攻打奥伦治城，德韦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董宣武。能多出这三天的时间，对德韦特来说，真是意外之喜。这三天里，德韦特安排人手转移着物资，日夜不歇。 见董宣武竟然与荷兰人临阵居然达成了这样的协议，福建巡抚朱一冯感到十分不解，悄悄对董宣武说：“董大人，何故要与荷兰人有此约定？难道董大人是想趁着商人运出货物之时，趁着人多手杂，故技重施，悄悄派人潜入奥伦治城中，一举夺下奥伦治城？” 董宣武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哪有此事，董某是以朝廷东南沿海水师提督的身份与德韦特达成的协议，代表着朝廷的信誉，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玷污大明的声誉？ 况且，朱大人，德韦特老谋深算，这次被董某成功偷袭，控制了禾寮港，完全是他太骄傲、太大意的缘故。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同样的错误他又怎么可再犯？这几天他必定会严加防备。 我军若是偷袭，不过是自取其辱！” 朱一冯皱眉说道：“既然如此，董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大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祸及无辜，放那些商人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又何必为了那些外夷商人的货物，而耽搁进攻的时间。 我瞧那德韦特那厮，似乎趁机正在加紧向内城中运送粮草的物资，加固城防。给他们这几天的时间，岂不是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调整部署，让我军进攻起来也会困难更大？” 董宣武笑了笑，答道：“朱大人所言极是。多给了德韦特三天时间，的确会加大日后我军攻城的困难，不过，在董某看来，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哦？将军何出此言？”朱一冯眼中满是迷惑。 董宣武抬手指着那些正在忙着搬运货物的商人极其伙计，问道：“朱大人，你看这些人是什么？” 朱一冯怔了怔，说道：“不过是些夷人，也有些目无君父的大明奸狡之徒，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势利之徒，死不足惜！” 董宣武摇摇头，解释道：“商人虽奸狡、势利，但也是士农工商四民之一，我大明要发展，要昌盛，少不得他们。 特别是这海上丝绸之路，更是断不得。此事关系到我大明未来几百年的命运，绝不可轻视。 这些商人，虽然势利，甚至有人暗中还在干一些不法之事。但是有一点，他们是我大明沟通吕宋等南洋诸国，波斯等阿拉伯国家，还有泰西诸国的桥梁。 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但风险也大，一不小心，很容易赔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性命也丢了。 如果董某不顾他们的死活，或者不许他运出货物，任其损失惨重，可以肯定，这些人中大半人都可能因此而破产。即使他们中有人侥幸挺了过去，没有破产，但日后也势必对南洋贸易失去信心，不敢再涉足这一块。 不止是他们，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因此对南洋海上贸易望而止步的人，恐怕不会少。并且在几年、至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不会恢复过来。 这对我大明所造成的损失，是无可估量的。 相反，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任何商人，哪怕他所属的国家正与我大明处于战争状态，只要他遵守大明的律法，大明欢迎他来大明做生意，并且尽可能保护他的合法利益。当然，对我大明商人也是如此。 今天董某所做的这些，相信以后会很快传遍各国，必将给他们信心，鼓励更多的人与我大明做生意。” “我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什么没有？那些西洋的奇淫巧技，不要也罢！”朱一冯瘪了瘪嘴，并不同意董宣武的看法，正要再劝，但想到董宣武不就是靠那些奇淫巧技发家的么，所以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朱一冯的一举一动，尽被董宣武看在眼里。朱一冯心中在怎么想，他又怎会不知？ 东方文化的封闭性，决定了大明绝大多数人都有朱一冯这样的思维：小富即安、不思进取；不愿意走出去，不敢冒险，虽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更有甚者，两眼望天，妄自尊大，自以为老子永远都是天下第一。 这些人不明白，大明日后的发展，对外开放是必须的，这扇门绝对不能关。 这一点，历史早有证明。像我大清那样，闭关锁国，关起门来当土皇帝，夜郎自大，沉醉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自我陶醉、自我麻痹，其结果只会被世界越甩越远，最终任人鱼肉、任人蹂躏。 可是这种思想由来已久，已经在明人心中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又岂是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情？ 董宣武暗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 第五十八章 炮击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八章炮击董宣武成功控制禾寮港后，五天的时间在平静中过去。 这五天的时间，双方都保持着克制，几乎没有开过一枪。 德韦特可没有歇着，已经借着这段时间，将外城的粮食全部运进了内城，并尽可能收集外城中的军用物资，甚至拆房子，将木材和石头运进内城。并借着这段时间，紧急加固内城的城防，并在外城接近内城处，紧急构建了一道新的防线，囊括了五分之一的外城。 同样，这几日，明军不断有援军入港，粮食等物资也不断运到，四周的乡民也越聚越多，已经将奥伦治城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奥伦治城外，明军用来围困荷兰人，防止他们逃跑的壕沟已经挖了三道。 德韦特很清楚，他兵力有限，不过一千多人，要守中只有简单木栅栏和壕沟保护的整个外城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要他一下子把士兵都撤退到内城中，他又太甘心。毕竟，一千多人，拥挤在方圆只有一百多米的内城，别的不说，水就是很大的一个问题。时间长了，士气必定会低迷不振。 于是德韦特在外城接近内城处，在内城可以保护的的范围内，构建了一条新的防线。在内城的保护下，德韦特相信，只要少量的士兵，就能守住这条防线。就算守不住，到时再将人撤入内城中也不迟。 当然，在董宣武攻打奥伦治外城之前，德韦特也不会放弃外城，毕竟加固防线，也要用到大量的建筑材料。 当然，荷兰人的一举一动，当然逃不开董宣武的眼睛，他的意图也瞒不过董宣武。 放下望远镜，董宣武摇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德韦特啊德韦特，放弃外城当然是明智之举。不过，你以为凭借小小一座棱堡，就能难得住我五行卫么？ 你还是太小看了火炮的威力，你以为火炮只有靠弹片才能伤人么？躲在坚固的堡垒中，就能避过炮弹？这一次，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战争之神。” 夏天的夜晚，总是亮得特别快，仿佛知道今天将是血与火交织的一天，清晨东方那片朝霞显得格外的鲜红。 “轰”，随着一颗炮弹在奥伦治外城中爆炸，从战舰上、各座炮台上射来的炮弹 三三两两地落在了奥伦治城内外，掀起一片片尘土。建筑物在炮弹的爆炸声中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大明攻打奥伦治城的战斗终于打响了。 不过，炮火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明军并没有趁机进攻，刚才的那阵炮击，不过是炮台和各舰船的试射，真正的炮击还没有开始。空气中一种难耐的寂静。 德韦特躲在堡垒中，透过观察孔注意着明军的动静。他已经将那二十多门小炮大部分调到了面朝港口的两座堡垒中，他判断，这个方向将会是明军进攻的重点。 只可惜，董宣武袭击来得太突然，内城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将炮台上的炮分出来运送堡垒中，堡垒中目前安置的小炮射程太近，够不着炮台和军舰。正因为这样，德韦特索性命令，不许还击。 “轰”“轰”“轰”…… 炮声响起，这次炮击的声势要比刚才大出好多倍，从各个方向传来的炮声也要整齐很多，落点也要集中许多，基本都落在了外城靠外侧。这一阵数十枚炮弹落下来，外城靠外侧的建筑物顿时就消失了小半。剩余的建筑，也已经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至于设在外城边缘的那些壕沟与木栅栏，正在这阵激烈的炮火袭击下，早已经不成样子，破碎不堪。 一具具荷兰士兵的尸体被高高地抛上天空，被弹片与气浪撕扯开来，四分五裂。也不知是哪些倒霉的家伙。 德韦特目光一缩，他没料到，炮台上、战舰上的大炮，只经过一轮的试射，明军就能利用荷兰人的火炮进行如此精准的射击。这说明，战舰上、炮台上的火炮射手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并起有极其丰富的实射经验。 这一轮火炮射击，他安排在外城防守的那三百兵马，恐怕伤亡惨重。 “轰”“轰”“轰”…… 又一轮炮火袭击开始，炮弹依然是在外城的边缘爆炸，继续蹂躏着那片已经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土地。不过这一轮，火炮的精准度较上一轮又有明显的提高。 “轰”“轰”“轰”…… 第三轮炮火袭击开始，目标依然是外城的边缘，明军似乎真的打算利用炮火把这片土地彻底化为一片瓦砾。此是，外城的木栅栏和壕沟已经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 一轮轮炮弹像不要钱一般，反复轰炸着这片焦土。 德韦特一拳狠狠地砸在观察孔处的石头上，恨恨地诅咒道：“这些该死的魔鬼，他们想要干什么。难道炮弹不要钱么？还是他们打算一骨脑将炮弹打光？ 撤，通知外城的守军趁着炮击的间歇，立刻撤至第二道防线。 可怜的荷兰小伙子们啊，不知能撤下多少人来。” 荷兰人的火炮技术虽然要比大明先进，但是这么阔绰的炮击，在德韦特看来也是不可想象的。 董宣武使用的都是开花炮弹，像这种大型火炮的开花炮弹，每枚至少在十两银子以上。战舰和炮台上的大型火炮加起来，差不五十多门，也就是说，一轮火炮打下来，至少五百两银子就没了。 不算试射那一轮，刚才火炮已经反复炸了八轮，在那片狭小的土地上扔下了四百多枚炮弹，并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也难怪德韦特受不住了，在还没有看到明军进攻的情况下，就下令外城守军撤退到第二到防线。 相比外城的防线，经过这几天的经营，第二道防线的要坚固得多，并且准备了许多用来躲避大炮轰炸的防炮坑洞，上面覆盖有木材，能够挡住大型火炮的直射。 从望远镜中，董宣武看到外城防线上的荷兰士兵终于撤退了，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炸则已，要炸就要从气势上压制住对手。海湾战争中，老美就是这么干的。地面部队还没有动，伊拉克的陆军就已经跨了。 第五十八章 炮击（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八章炮击别的没有，咱就是钱多，拿银子砸也要砸死你！ 董宣武不相信，军火弹药要万里迢迢运来的荷兰人，能有他这么阔绰。 董宣武当即命令取消第九轮炮击，并让早已经趁着炮火潜入在奥伦治城外的战士立刻占领荷兰人让出的阵地，并步步紧逼，直逼荷兰人内城下的第二道防线。 城堡中的德韦特揉了揉眼睛，他发现明军的进攻方式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并没有像澎湖之战中那样，发起一窝蜂的密集进攻。也没有像欧罗巴军队那样，一字排开，列着枪毙阵型，随着鼓声齐步向前走去。 相反明军参与进攻的人并不多，只有约两百多人，阵型十分稀松，士兵与士兵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拉开有十米左右，而且士兵也像猿猴般灵活的跳跃着，借助着残垣断壁的遮挡，交替前进。 德韦特当即下令开炮，想要阻止并杀伤明军，打击明军的士气。但是效果并不显著，一轮猛烈的炮火下来，只不过炸死炸伤了不到十名明军，收获寥寥。 这还是利用开花弹的结果，如果使用实心炮弹，战果会更惨不忍睹。经过明军反复的轰炸，那片土地已经非常松软，实心炮弹难以形成跳弹，杀伤力会大减。 占领了荷兰原有防线后，明军没有停留，继续前进，很快就进入了建筑群中。这时炮火对明军的阻击和杀伤效果更少。德韦特无奈，只得命令停止炮击。内城中实心炮弹还有数千枚，但开花弹却只有不到八百枚，浪费不起。 没有了炮火的阻截，明军的前进速度明显迅速了不少，很快就逼近了位于内城下的第二道防线。 第二道防线几乎是贴着内城，防线距离内城不足四十米，为了保证第二道防线的安全，德韦特之前已经命令拆毁了阵地前五十米内的所有建筑，所以这五十米范围内，城堡上的火枪可以无障碍射击，与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形成密集的立体火力。 在这片开阔地带，城堡内的小型火炮也能发挥其最大的杀伤力。 逼近第二道防线的明军显然意识到这片开阔地的危险，并没有进攻，而是在边缘地带停了下来，借助各种建筑和障碍物就地构建防御工事。 德韦特命令士兵试探着开了几炮，发现效果不佳，便停止了射击，下令从内城中调出两百名士兵，充实到内城外的第二防线。 明军之前对外城原有防线的炮击让外城守军的损失太大了。 按照德韦特原来计划，他打算以数十人的代价，利用原有的外城防线，重挫明军，让明军付出惨重代价，打击明军士气后，然后再将士兵撤到第二道防线。 谁料到，明军拿银子不当一回事，猛烈的炮火仿佛不花钱般地砸过来，几乎摧毁了原来外城防线的所有防御工事。同时也让驻守外城防线的三百伤亡惨重。 三百多名士兵，撤下来的不到一百人，而且大半都带伤。两百多名士兵在猛烈的炮火下尸骨无存，化成无数残肢肉片去见了上帝。这让德韦特原计划防守第二道防线的兵力立刻吃紧。 撤下来的那不到一百士兵，已经调回内城，他们必须经过休整和疗伤后才能再次投入战斗。而原本的驻扎在第二道防线的士兵不过五十多人，单凭这五十多人，显然很难阻止明军的进攻。 内城下的第二道防线必须要守住，不仅仅因为内城需要屏障保护，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好几口水井，可以解决城堡中对水的需求。 所以，德韦特不得不从内城中调出两百名士兵到外城第二道防线。 到目前为止，德韦特手中握有的可用之兵，约有一千三百多人，即使调两百名士兵到外城第二道防线，德韦特认为，依然不会影响城堡的防守。 战场上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德韦特部署的调整刚刚完成没多久，铺天盖地的炮火又呼啸而至。 这次，明军炮击的目标是奥伦治城的内城和内城下那片狭窄的阵地。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在内城中爆炸，震得整个内城都似乎都在颤抖。军营、教堂、医院、食堂……各种建筑物在炮弹中爆炸声中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更多的炮弹落在了城墙上，将城墙震得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幸亏内城的城墙建得异常的结实，明军的炮火虽然猛烈，但想要轰塌城墙，却不知要多少时间。 荷兰士兵们或者趴在地上，或者尽量将身体抱成团，用双手堵住耳朵，蜷缩在城堡中、防炮洞中瑟瑟发抖，不知这样的炮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连向外张望的勇气也没有。 一些士兵手中紧紧攥着十字架，闭着眼睛，嘴唇不停地在抖动，像一个祈诚的教徒般向上帝祷告，希望能得到万能上帝的救赎。 只可惜，在此起彼伏、似乎永不停歇的炮弹爆炸声中，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攸弱，那位无所不能的上帝显然听不到他们的祷告。也或许，上帝根本不肯理他们。 他们忘了，当他们手持先进的火器，以国家的名义，对世界各地的土著民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时，当他们从原著民的尸体上搜走带血的财富时，那些原著民何尝不是如此向土著民的神祈祷过。 那时，神在哪里？ 那时，在这伙强盗的狞笑声中，心中又何尝有上帝？ 现在，这群强盗踢到石头上了，轮到他们瑟瑟发抖了，又怎么能指望上帝来救他们？难道上帝在他们的心中如此势利，如此残暴和偏袒？ 明军炮火真正杀伤的人并不多，但是不要忘了，火药爆炸，杀伤力并不止靠飞溅的弹片。那剧烈的震动，只要够近，也会让人内脏破裂，活活将人震死。 能打到内城的那些大炮，可都是大型火炮，虽然这个时代的火药技术还远远比不上后世，可是数量多了，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八章 炮击（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八章炮击渐渐地，有人发现，有些士兵一动不动，软倒在地上，七窍都在流血，但是偏偏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痕。 “这是地狱的魔鬼在索命，撒旦在收割生命！这是东方邪恶的魔法！” 这样被震死的士兵虽然并不多，但还是引起了荷兰人大面积的恐慌。 有人惊呼起来，明明有城堡保护，这些士兵还是莫名其妙的死去了。他们无法理解他们看到的一切，只能用神秘的力量来解释。人们总是对那些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心存敬畏。 “不对，这是因为他们胆子太小，活活吓死了！”德韦特挥舞着拳头，大声吼叫着，“真的勇士，是敢与面对淋漓的鲜血。这一切，是上帝对他们的考验，他们辜负了上帝的期望！” 尽管德韦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不过此时，安定军心是最重要的。德韦特鼓起勇气，带着几名侍卫，游走于各个城堡之间，竭力地鼓舞着士气。如果士气垮了，再坚固的堡垒又有何用？ “明人的大炮没有那么可怕，看，我不一样丝毫无损？上帝对真正的勇者永远都是眷顾的。就算是战死，他们的灵魂也会升入天堂，与万能的上帝同在，永远享受天国的生活！ 相反，只有那些懦弱的胆小鬼，才会被这上帝的考验所吓死，他们的灵魂将永堕地狱，日日受烈火的炙烤。他们的行为也将万民的唾弃。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勇敢接受上帝这最后的考验吧！” 德韦特四处鼓舞着士兵，甚至不惜污蔑那些被震死的士兵。 不管怎么说，德韦特的这些鼓动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让城堡中的士兵有了一定精神上的依托。 可是在私下你，德韦特心中充满了愤怒：“这是在欺负人！”在一间单独的房间中，德韦特气得眼睛中冒火，咆哮着，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堡垒中的木桌上。 “不错，这就是在欺负人！胆敢将手伸向大明，就应该要想到这样的结果。在炮火的怒吼声中颤抖吧，在有我的这个时代，你们休想重现用亿万无辜汉人尸骨堆砌起来的荣耀。” 董宣武脸上挂着一丝残酷的冷笑，望着远处炮火中的奥伦治城，自言自语。他要给这群侵略留下一个永世难忘的记忆，他还有一招绝招没有使出来。他相信，这一招一旦使出来，荷兰人将会失去最后抵抗的勇气。 “董大人，你真的想用大炮将荷兰人的堡垒炸塌吗？那要多少银子？”看着远出城堡上不断腾起的烟尘与火光，福建巡抚朱一冯肉痛不已。 那可都是银子啊！虽然之前五行卫在偷袭禾寮港成功后，缴获了大量的炮弹，但也不能这么使用啊！这么炮轰下去，只怕天没黑，炮弹就要用光了。这个董宣武，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周围聚集了那么多的百姓，这几天来，登岸的官兵也多达百姓，完全可以让这些百姓，这些官兵做炮灰强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凭着人海战术，用尸体填，也能将那堡垒填平，攻下来。自古以来，打仗不都是这么打的么？ 百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不就是在和平盛世时，用来剪羊毛，供养士绅，在乱世时，用来当炮灰送死的么？这是百姓的本份啊！ 官府牧民，其意思不就是这样么？不然，没有这些好处，牧者何必要养羊？ 多死些人算什么，反正我大明人口众多，这些百姓像野草一般，死了一批，十多年后，自然又会再长出一茬。 就算要安抚民心，象征性的赔几两银子，那些百姓就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献上万民伞了。 这些炮弹，就不同了。这些东西，金贵着呢！有了它们，既可以吓唬那些不老实的百姓，又可以吓阻那些不安分的泰西人。就算偷卖出去，也能赚取大量白花花的白银。就算用来装备水师和陆防，也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 可是这位败家子，就这么扔出去了，听了一声响就没了。 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呀！ 朱一冯心中不停的摇头。 “哈哈哈哈！”董宣武没注意朱一冯心中在想什么，放声大笑：“朱大人，相信 董某吧，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董某有把握不日就夺下此堡垒。让德韦特乖乖地出来投降，让泰西人再不敢轻视我大明，滋扰我大明沿海。” 不日？ 朱一冯相信董宣武肯定能夺下眼前的堡垒，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配合董宣武，收到董宣武传回的信息后，立刻带着数千兵马，坐着水师的战船立刻来支援董宣武。贸然与荷兰人开战，这其中的风险还是非常之大的。 不过，要说董宣武要在近日内就能夺下远方那座坚固的城堡，朱一冯还是不怎么相信。 别看荷兰人现在被董宣武压着打，那是因为荷兰人的战舰与大型火炮都被五行卫夺走的缘故。但是荷兰人有多凶悍，城堡有多坚固，火器有多奢利，朱一冯心里还是有数。 要不然，两年前，前任福建巡抚南居益也不会率领两万之众，对区区千余荷兰人毫无办法，伤亡惨重，最终还是靠围困，生生将荷兰人挤出澎湖列岛。 要不然，这两年来，朝廷也不会任由荷兰人占据大流球岛，任凭其威胁大明东南沿岸而不闻不问。 董宣武在打仗上，确实有一套。但是那又如何，对方就是只乌龟，一个刺猬，缩在龟壳里不肯出来，粮草弹药又一时无忧，就算是神仙下凡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现在打得热闹，那只是表面现象，要想拿下那座坚固城堡，还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明炮轰荷兰堡垒，观战的可不止只有董宣武、朱一冯。还有从福建匆匆调来 数千官兵，以及从四方聚拢来的万余名百姓。 “红毛鬼子连手都不敢还，真是窝囊废！” “可不是？长得人模狗样，高高大大，谁想却这般没用！还敢来欺负咱们，我呸！”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八章 炮击（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八章炮击“是董大人厉害，你们听说没有，大人可是天上的破军星转世。神仙啊，谁能打得过大人？” “早听说了，我还知道，董大人不过用半只手在打……” “我呸呸呸，一群小鬼，哪里需要董大人半只手打？董大人最多只伸出了一只小指头。” …… 这通炮击，可谓是大大地振奋了军心、民心。 原本在这些官兵和百姓眼中，这些红毛鬼子，就像是恶魔般的存在，非常厉害，谁料到在董宣武所率领的五行卫手下，竟然这般窝囊，一再吃亏，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想的可没有朱一冯那么多。渐渐地，在官兵和百姓心中，对泰西人的畏惧之心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 原来这些红毛鬼子也是一群窝囊废，贪生怕死，打仗也打得这么猥琐，真是狗肉上不了大场面。 隔离区的泰西商人也在观看这场战斗。 相对于那些百姓和官兵，他们走南闯北，绕过半个地球来到大明，见识和眼界自然要高出不少。 而且在海上航行，这些泰西商人不仅要与天斗，与海斗，更要与人斗，生死往往只在一线。所以，他们也掌握着丰富的军事知识，对当今各国的军事实力也比较了解。 看到董宣武这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打法，泰西商人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可呆，同时又庆幸万分。 如果董宣武不同意他们撤出奥伦治城，那现在躲在城堡中瑟瑟发抖的恐怕是他们。如果董宣武不答应他们把储存在城中的货物运出，那么，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财富也将随着奥伦治城一起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这些泰西商人对董宣武不觉又多了一些感激与尊敬，但是更多的，却是畏惧。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真正相信，董宣武并不贪图他们手中的财富。 试想，一个千方百计算计他们财产的人，又怎么会舍得这么疯狂地用珍贵的炮弹炮击奥伦治城？ 在这个时代，炮弹十分昂贵，甚至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简直等同于硬通货。 这一轮炮击下来，只怕打了近千枚炮弹，至少一万多两银子只怕就这么白白地扔到了水中。董宣武不应该看不出来，而荷兰士兵有坚固堡垒的保护，根本伤不了几个。 “侯爵大人难道真的准备用大炮将奥伦治城炸平？”有商人感到不解。 “不可能，那得要多少炮弹？明国就算国力强盛，也不会这么浪费钱吧？” “伟大的侯爵大人一定另有深意。” “我也是这么认为，明国官兵攻取禾寮港，俘获荷兰舰队的过程，大家也看到了。老实说，我走过这么多地方，还从未看到过哪个国家的军事指挥官有如此的胆魄与军事才华。 这几天我观察过，明国军队的纪律与素质，绝不在欧罗巴诸国军队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观察过明国士兵所持的火枪，其先进程度甚至超过欧罗巴诸国。 拥有这么强大的军队，而且人数远远超过荷兰人，即便是强攻，要拿下要塞也不是件做不到的事情。而令人尊敬的侯爵大人却选择用大炮来解决战斗，说没有妙计，我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那些英吉利人正是愚蠢啊，他们居然还鼓动大家去劫掠、瓜分大明，拥有如此强大军队的国家，又如此富有，向他臣服还来不及，他们居然还想挑衅。英王是不是因为打败了西班牙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连这条东方的巨龙也想算计？” “那只是英属东印度公司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的决定，不是英明的英王陛下的决定。真该让那些只知道说大话的官员来看看，大明究竟有多强大。”一名英吉利商人面红耳赤，争辩道。 …… 这无休无止的炮击，彻底震惊了泰西诸国商人，让他们不得不收起对大明的小觑之心。原先赞成各国组成联盟，共同洗劫大明的商人，都改变了态度，纷纷表示等战事结束后，他们会劝阻自己的国家发起这种不理智、不负责任的战争。 “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完毕！”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天，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黄昏时分，一名五行卫战士匆匆走进作战室，向地图边的董宣武“啪”的一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 “很好！”董宣武转过身去，对朱一冯说道：“夺取内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朱大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结果？” 朱一冯惊讶地问道：“董大人，不炸了么？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攻下泰西人这坚固的城堡？” 董宣武微微一笑，答道：“炮击当然还会继续，炮击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是展示我大明的国威，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泰西诸国。要让那些泰西人知道，我大明可不是好惹的。任何人意图向我大明挑衅，首先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实力。 跟那些泰西人讲仁义道德，没有用。他们相信的实力，只有让那些泰西人看到真正强大的实力，他们才会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我大明做生意。 第二，瓦解荷兰人的军心，打击他们的士气。我相信，此时城堡中的荷兰人，应该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 没有坚定固守的信心，即使荷兰人的城堡再坚固，都不可能守得住。现在所缺的 只是鼎定乾坤的最后一击。 相信董某这一招使出来，荷兰人的意志也该崩溃了。 第三，掩护此次行动，让荷兰人，以及那些观战的泰西人，弄不清我们的虚实。人们对理解不了的事情，往往习惯于夸大其辞。董某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误导泰西人，在泰西人心中种下一颗我大明举世无敌的种子。” 董宣武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朱一冯来到高处观战。 “可以了，发信号吧！”董宣武朝一边的战士点了点头，命令道。 三支烟花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冲天而起，在空中爆炸开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八章 炮击（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八章炮击随着这三支烟花在空中炸开，不一会儿，在前沿阵地上传来了数十声闷响，在炮弹的爆炸声中，显得十分微弱，并不太引人注意。随着那数十声闷响，数十个白色小点飞向荷兰人的阵地和堡垒。 “轰”“轰”“轰”…… 随着那数十个白色小点落下，一声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爆炸声传来，一道道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爆炸所造成的气浪，即便是距离战场很远的朱一冯，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朱一冯没有防备，被这股气浪推着连退了三步。 “这是什么武器？威力居然这么大？”朱一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大声问道。 只是在“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朱一冯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显得那么渺小，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如果也有人像董宣武一般，从后世穿越而来，一定能认出这种武器。这就是后世解放军在淮海战役中发明出来的土大炮，它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名字，叫“没良心炮”。 没良心炮的原来很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一斜向下的洞，把汽油桶埋进去，然后在汽油桶中装上导火索、底药和被缠得十分紧实重达数十斤的圆形炸药包，点燃导火索后，利用底药将炸药包射出去。 这种没良心炮虽然简单，射程也只有两百米左右，但威力大得没谱。炸药包爆炸点数十米范围内，基本没有活口。它的杀伤力不是来自分散的弹片，而是完全依靠炸药爆炸所造成的震动波，活活震死敌人，即使敌人躲在坚固的工事中结果也是一样。 在这个时代，这恐怕是口径最大的大炮。即使到了后世，除了特定的航空炸弹、大型火箭炮，以及导弹，只怕也找不到比它口径更大的大炮了。 董宣武在策划偷袭禾寮港时，便想到了用没良心炮对付荷兰人的堡垒，所以，他特意找来铜匠，仿造汽油桶打造了数十个薄皮铜桶，并特地让战士们在荒芜人烟的旷野中实验了一番，让战士们了解这种武器的威力。并让炮兵反复练习如何使用这种土大炮。 因为没良心炮的射程实在是太近，安置点在荷兰人火炮的射程之内。如果事先不麻痹荷兰人，万一被他们发现，被敌人的炮火击中，那损失也就大了。 所以，董宣武才会命令所有大型火炮不停炮轰敌人的阵地与堡垒。其中一个目的为了压制敌人，也是为了麻痹敌人。防止让敌人注意到战士们的异样举动。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从始至终，虽然战士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置没良心炮，荷兰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来，在这么猛烈的炮火轰击下，荷兰人早已经吓破了胆，敢在观察孔观察五行卫举动的荷兰人少之又少。 二来，即使有人发现，由于战士们同时也在筑建防御工事，布置没良心炮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也会被当成在构建工事，没放在心上。毕竟，没良心炮是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炸药还能这么用。 由于没良心炮的射击非常集中，除了少数炸药包没有控制好方向和射程，偏离得比较远，其他几乎所有的炸药包几乎完全落在荷兰人第二道防线的阵地上和城墙上。 如此剧烈的爆炸，就算是坚固的堡垒也抵挡不住。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安娜麦顿堡和两边的大片城墙，在承受了长达一天的炮击后，再也无法承受那么多炸药包爆炸的冲击，轰然倒塌，化为了一地瓦砾。 “快看，安娜麦顿堡被炸塌了！上帝啊，这要多大口径的大炮才能做到？明国人是怎么办到的？”泰西商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神不守舍。 “不可能，安娜麦顿堡那么坚固！” “上帝啊，这简直就是划时代啊！以后棱堡恐怕要永久退出历史的舞台！” …… 安娜麦顿堡的垮塌，腾起了大面积的尘土，好像是天然的烟雾弹，一时无法散开。 董宣武见状，立刻命令停止炮击，传令早已经借着炮火的掩护，偷偷潜入到前沿阵地的战士们冲锋。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数百名五行卫战士们从各种掩体后一跃而起，朝内城冲去。 沿途中荷兰人竟然没有一人开枪开炮。荷兰人布置的第二道防线早已经被轰得不成样子，又被没良心炮洗礼了一番，侥幸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即便那些活下来的人，此刻也被震得呆呆傻傻，根本不会做出反应。 而内城中的荷兰人，伤亡同样惨重。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在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只希望这场炼狱般的战斗早点结束，又有谁敢再向五行卫的战士开枪开炮，徒然招惹明军的报复。 就连位于密特堡中，侥幸躲过一劫的德韦特在看到眼前的情景，看到安娜麦顿堡在五行卫密集的炮击下轰然倒塌后，也黯然地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说道：“这难道是上帝的意旨吗？坚固的内城，居然连一天都没有挺住。” 安娜麦顿堡已经倒塌，士兵们也毫无战意，德韦特知道大势已去，继续抵抗已经毫无意义，当即命令士兵，举出白旗，表示愿意投降。 就这样，随着安娜麦顿堡的倒塌，五行卫几乎是一枪未发，荷兰人全军投降。 清点俘虏，此战内城中还活着的荷兰人已经不足五百人，绝大部分的伤亡都是由那数十个没良心炮造成的。 在内城的库房中，五行卫缴获了大量的火药、炮弹、粮草以及这两年来荷兰人劫掠、收税、经商得来，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大量财宝。五行卫收获颇丰。 “强大的荷兰人就这么败了？” 泰西诸国的商人不可置信，有喜有忧。 喜的是战争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很快就可以获得自由，继续做生意。他们原以为，这场战争至少要持续好几个月的时间。 忧的是在这场战斗中，明军所展现的强大战斗力。如果这样一个强大的帝国，并不愿意长久的屈居于世界的一隅，那么欧罗巴诸国又该如何面对？难道欧罗巴又会再一次承受上帝之鞭的惩罚？ 更有许多心眼比较活的商人，在看到了明军强大的实力后，动了投靠大明的打算。其中不乏有泰西人、阿拉伯人。 众多的大明商人也看到了这一切，但是他们眼中，有的只有骄傲。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九章 贺礼（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九章贺礼德韦特投降，顺利夺下奥伦治城，董宣武的心终于放下。 没了大琉球岛这个前进基地，泰西诸国即使依然坚持要滋扰大明，也必须远渡重洋，从吕宋出发，劳师远征。这样一来，无论成本还是袭击的突然性，都会大降。大明完全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应对泰西人的挑衅。 况且，经过奥伦治城这一战，相信泰西诸国必将重新衡量大明的实力，冒然挑起战端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之低。 连当今海洋上的霸主荷兰都败在了大明的手下，试问谁还会冒着失败的威险去打这场仗？毕竟泰西人从欧洲出发，围着非洲绕了大半圈，绕过好望角，又沿着亚洲大陆绕了大半圈，来到亚洲，求的是财富与利益，而不是为了和大明打仗的。 泰西诸国之间本来就恩怨重重、矛盾重重，如果富庶的大明真的十分好欺负，他们当然不介意联起手来，劫掠一番。如果要付出极高的代价，甚至极有可能失败，那他们何必要来触这被霉头？ 如果大明不发生其他事情，有可能来报复的，恐怕只有那个海上马车夫，荷兰了。 不过，董宣武收复了大琉球岛，俘获了荷兰驻扎在奥伦治城的十一只战舰，已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实力大减，也同时令大明东南沿岸的水师力量大幅提升。荷兰即使集中南洋所有的战舰、准战舰前来挑衅，谁胜谁负，还为未可知。 除非荷兰人从欧洲调集战舰过来，否则，他们并没有打败大明水师的把握。可是，从欧洲到大明，万里迢迢，荷兰人真的要将舰队调过来，即使现在立刻出发，那也是一年半载以后的事了。 所以，董宣武也并不太担心荷兰人会来报复。 奥伦治之战结束后，董宣武立刻上书将此事上报朝廷。 在此之前，为了保密，董宣武没有敢上报此事，更没有向朝廷征询意见。不用想，董宣武也知道朝廷上的那些大臣的看法。 那些老古董、老夫子，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人少之又少，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正发生着一场革命，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泰西诸国逐渐控制并主导了世界发展的方向。 在他们的心中，依然认为“国虽大，好战必亡”，所以能不打仗，他们尽可能会避免打仗，缩在龟壳里，依然做着天朝上国的好梦。 这种想法，不止魏党、东林党人这么认为，即使是董党中的大部分人，包括董宣武的爹和兄长，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董宣武一旦向朝廷禀报了此事，结果只会有一个，朝廷一定会立刻制止他的鲁莽行动。那时，他再想有所举动，那就是违抗圣旨，有欺君之罪。 相反，未禀报朝廷，未经朝廷许可，贸然与荷兰开战，虽然也是大罪，但是却有狡辩的余地。因为朝廷给了董宣武便宜行事之权。“便宜行事”这四个字理解起来，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既然现在打了胜仗，这些都不成问题了。没人会苛责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朝廷中的大臣即使再蠢，也不会拿一个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开刀，尤其像董宣武这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 因为很多人会从中受益，董宣武这次私自开战的行动，反倒成了彰显国威的合法之举，必然会得到朝堂的承认与赞扬。 这就是权谋，权谋讲究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虽然过程很可能对大明隐藏的伤害会非常之大，甚至会毁灭规矩与律法存在的基础。 华夏自古以来太重权谋，所以，虽然大家都把规矩和律法放在嘴边，但实际上，有权有势的人，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将规矩和律法当回事。 此时的董宣武当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他还沉浸在收复大琉球岛的喜悦之中。 在奏章中，鉴于大琉球岛的重要性，董宣武还建议朝廷在大琉球岛立省，以便将来大明能更好的管理周围的岛屿，处理南洋事务。 除此之外，董宣武还提出集合大明东南沿海浙江水师、福建水师和广州水师的精锐，加上这次俘获的十一艘荷兰战舰，建立大明南洋联合舰队。清剿东南沿海的海盗，保护大明海上丝绸之路的安全。 奏章呈递上朝廷，朝廷回复尚需时日。 见荷兰人已经降，奥伦治城被彻底攻下，福建巡抚朱一冯当即向董宣武告辞，离开了大琉球岛。 对于朱一冯来说，大琉球岛不过是蛮荒之地，即使在荷兰人已经建城的禾寮港这里，其实各项设施也极为简陋，让人一天也呆不下去。 董宣武习惯于做甩手大掌柜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官场，朱一冯担心董宣武将所有战后的事情都扔给自己，既然大功告成，这场胜仗的军功少不了他那一分，朱一冯认为他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还是速速回福建为妙。 见朱一冯不肯担起这个锅，董宣武无奈，只得向朱一冯要来权力，亲力亲为。 大琉球岛对大明有多重要，朱一冯不知道，董宣武却清楚得很。此地必须好好的经营。 奥伦治城这一战，五行卫不仅缴获了荷兰十一艘战舰，而且缴获了一批隶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和大量隶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货物。 海洋贸易有多大的利润，董宣武当然清楚，这么大的利润，五行卫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不分润一份。 于是董宣武决定，以这批商船和货物为启动资本，建立五行海贸公司。五行海贸公司将主要经营海上运输贸易生意，董宣武有意参照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属东印度公司的模式，将它打造成半商半武装的海洋巨头。 五行商团自然是五行海贸公司最大的股东，约占一半的股分，其次是福建水师。 郑家和许家因为在此次行动中立下大功，董宣武准许他们占有一部分股份。不过他们必须出船出资。 第五十九章 贺礼（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五十九章贺礼另外，董宣武还特地留出一部分股份，向那些的确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商人和缙绅出售，只是价格会高得多。 有五行卫、福建水师做后盾，五行海贸公司前景会怎样，不想可知。相信有眼光的商人和缙绅必定争相加入。 董宣武打算以这种利益方式，圈住福建水师、郑芝龙、许心素以及那些爱国商人的心。 五行商贸公司将由五行商团、郑家、许家共同的出人来经营。 董宣武打算扬州周家的人也会迁来大琉球岛，作为五行商团的人参与其中，也算是兑现了董宣武对周淮远的承诺。 大琉球岛现在尚未大规模开发，优越的地理位置决定，它日后必定也会成为富庶之地。周家此时迁徙到这片未开发之地，参与其中，只要他们肯努力，它日东山再起，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董宣武又想到了慧见大师的托付，广东那批被诬陷为海盗的村民他已经联系上了，并且已经证实慧见大师所说的话属实。 这些人现在都躲在一个贫瘠的海岛上，靠着捕鱼和慧见大师的救济维生，日子过得十分凭空。由于没有合法的身份，他们的安全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经常有恶霸和真正的海盗来欺负他们，而当地的官府，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肯去管他们的死活？ 董宣武打算干脆把他们招到大流球岛来，给他们合法的身份，反正大流球开发，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也算对慧见大师有一个交代。 至于为这些人洗冤，还他们一个清白，这其中涉及到的人太多，关系太复杂，并涉及到皇家的威信，董宣武暂时也无能为力。 对于奥伦治城和禾寮港，董宣武也没打算放弃。 说起来，荷兰人对奥伦治城的选址还是非常有眼光的，禾寮港也是天然的良港，董宣武认为，此处日后必定能成为繁华之地。 在夺取奥伦治内城后，董宣武看过荷兰人对奥伦治城的设计，董宣武认为十分合理。不过董宣武并没有大张旗鼓按照荷兰人的设计来建设。他只决定修复奥伦治内城，并且改名为光复堡，作为港口的核心。并以此命名这个建立起来的以禾寮港为中心的城市为光复城。 另外，董宣武决定在鹿耳门四座炮台的基础上，建起四座小型堡垒。光复堡和这四座小堡垒相互呼应，相互支持，目前看来就足以保证禾寮港的安全。 对于光复城，董宣武决定不设城墙。因为他知道，在未来的战争中，随着科技的发展，大炮的威力越来越大，城墙的作用也越来越小。筑城墙纯粹是浪费钱财。 奥伦治城之战结束后，禾寮港就立刻掀起了建设的高潮。 禾寮港中的那些商人，虽然得到了董宣武的允许，可以自由离去，但是却没有一人离开光复城。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光复城，破旧立新，是其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如果能从中捞取一星半点的好处，将来将会受益匪浅。 别的不说，在这里弄上一大块地，建设起一座仓库，在以后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且此时，光复城周围聚拢来的百姓并未散去，人力充足，只要付出一点点钱，就能找到人手帮忙干活。过了这段时间，等那些百姓散去，再想找人干活，多付出几倍的价钱也未必找得齐人手。 因此，大明、泰西、阿拉伯……等各地的商人纷纷出手，购买土地，招募人手，推倒那些被战火毁去的残垣断壁，重新修建新的建筑。加上董宣武花钱招来，修建光复堡、四座小堡垒的百姓。整个光复城就好像是一个大工地一般，热火朝天。 在董宣武收复光复城的第八天，一个董宣武意向不到的贺礼送上门来，叫董宣武不收都不好意思。 原来这一天下午时分，一支由荷兰一艘大型战舰和一艘中信战舰，两只由商船改建而成的战舰组成的舰队来到了禾寮港外。 舰队上的荷兰人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对禾寮港的异状视而不见，打出旗语，说明了来意，要求进港。 原来这只舰队是奉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的命令，前来禾寮港驻扎，并顺路带来了五百名荷兰士兵，以防止明军可能的进攻。 看来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对大流球岛还是非常重视的，居然又派舰船来支援奥伦治城。 只可惜这位德卡本特并不知道，奥伦治城在八天前已经易手了。 董宣武接到消息后，立刻意识到这些远道而来的荷兰人并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港口已经被明军所控制。眼珠一转，董宣武计上心头。 董宣武命令所有战士们都躲了起来，只派少数士兵穿上荷兰士兵的衣服四处巡逻。并找了些投降的荷兰士兵，让他们应付新来的荷兰舰队，将他们诱入港口内。同时，命令港口内的各只舰船和各座炮台做好战斗准备。 新来的荷兰舰队丝毫没有起疑心，竟然真的驶入了禾寮港。 进了禾寮港，再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港口内的十一只战舰立刻包围住了新驶入港口，刚刚下锚的荷兰战舰。四座炮台上的各门火炮黑幽幽的炮口也对准了这四艘战舰，同时，港口上涌来大量荷枪实弹的五行卫战士。 直到这时，那四艘荷兰战舰的指挥官才恍然大悟，知道奥伦治城已经被明军占领了，他们自己竟然傻头傻脑地闯到人家家里来了。 事情的结局是注定的，见逃无可逃，这四艘战舰纷纷打出了白旗，同意投降。董宣武又白得了这四艘完好无缺的荷兰战舰。连带新调来的五百荷兰士兵，加上舰队上的士兵，又有七百多名荷兰士兵被俘。 这件事后来传到了了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耳中，总督德卡本特被气得连吐了三口血。 不过这件事也暴露了福建水师的短板，由于被俘的荷兰战舰大明水师士兵并不熟悉，所以，这几日，那十一艘战舰都留在港口内。 港口外的警戒是由福建水师的战船来完成的。 四只荷兰战舰驶到禾寮港跟前，福建水师居然没有发现，不得不说是重大失职。 接着这个机会，董宣武决定大力整顿福建水师，将那些兵痞子，和通过各种关系混入水师的人踢出水师。并选拔最精干的士兵进入拟建的大明南洋舰队。这其中就包括郑芝龙的人。 成功夺下奥伦治城后，郑芝龙彻底对董宣武心服口服，立刻率船队来向董宣武正式投降，并表示希望能够留在大琉球岛，加入即将成立的大明南洋舰队。 董宣武并没有郑芝龙有任何歧视，答应了郑芝龙的要求，推举他为游击将军，暂时留在光复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沿海的势力，多多少少与海盗有点关系，想要找到那些真正身家清白的人当水兵，难！ 在对郑芝龙的人进行了甄别，清退了大量的不合格和品性极差的人员后，将他们和从福建水师中挑选出来的人相互混编，打乱他们的山头，董宣武总算是凑齐了南洋舰队的基本人手。 目前南洋舰队仅仅包括从荷兰人手中俘获的那十五艘战舰。 在董宣武看来，荷兰人的战舰更符合未来海战发展的需要，他勉强可以接受，那些陈旧的福建水师战船，火炮又少，大小也比不上荷兰战舰，还是算了吧。 在禾寮港中，一座船坞已经在开始建造，在董宣武心中，这个时代能够横行海洋的战舰，至少也该是铁甲战舰，最好是钢铁巨舰。 这作船坞，将会是大明水师划时代的开始。 第六十章 阴谋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章阴谋京城，余香斋的一间包间里，范文程独凭一桌，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沉思不已。 上次与董宣武交手，他又败了。 那此交手，非但不有挑起大明朝堂内部的内乱，反而折损了福王，坏了他一步伏招。白莲教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好些据点被官府端掉了许多，只有一些小鱼小虾漏网，已经难成气候。 范文程计划中的十路攻明，就这样被断掉了一路。 对于白莲教，范文程原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损失了也就损失了。可是让范文程没有想到的，董宣武在回贵州的途中，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从扬州周家这条线，探知道了他联合泰西人，准备一齐攻打大明的消息，居然先下手为强，先行动了手，抓捕了英属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史密斯，让大明对泰西人提前有了防备。 好在范文程得到消息比较早，及时安排相关的人潜伏撤退，这才避免了十路攻明计划的暴露。 之后，朝廷任命董宣武为东南沿海水师提督，让董宣武全权处理泰西人的威胁。董宣武从贵州调出两营五行卫奔赴福建，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范文程心中隐隐感到，泰西人这一路奇兵，只怕也完了。 不过这样也好，董宣武处理泰西人的威胁，不得不留在南方，一时顾不上北方的事情。没有董宣武的牵制，这也让范文程少了很多顾虑。施展手脚起来，也没有那么束手束脚。 就算折了福王、泰西人这两路奇兵，那又如何？还有八路兵马，一旦发动起来，纵使大明三头六臂，也要被打得焦头乱额，难以应付。 董宣武就算再聪明，气运再好，只怕也想不到他范文程居然布下如此大的阵势，下这么一盘大棋。 想到这里，范文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迫切地想看到，当底牌被翻开之时，董宣武那副惊愕的神情。 “咚咚咚！”有人轻轻地敲响了包间的房门。 范文程知道，他等的人到了。 长身而起，范文程走到门边，亲自为来者打开了房门，只见包间外站着一位身穿灰袍的道人。见到范文程亲自为他开门，那道人急忙施礼，长揖道：“无量天尊，范公子，贫道有礼了！”衣袂飘飘，一副神仙模样，到有几分高人风采。 范文程却知道，此人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骨子里其实满是名利二字，野心勃勃，一心想做另一个道衍。 此人有些名堂，在京城也颇有名声，乃是白云观的观主静虚道长，曾经也风光过一时。只是张三丰出世，风华掩住了他的风华，心中自然存有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正因为如此，范文程才能够拉他下水，其中不知使出了多少手段与钱财，抓住了他的把柄，并许以名利，才将这位仙风道骨的静虚道长收入麾下。 “道长不必多礼，快请进！”范文程将那道人引入包间中，又顺手将包间的门掩上。 这余香斋其实是范文程在京师设下的一处隐秘据点，在这里说话，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两人坐定，客套了一番，范文程开口问道：“静虚道长，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 静虚道长面色郑重，答道：“经过贫道再三勘察确认，京城龙脉业已探清，王恭厂乃是其关键点。如果在此做手脚，可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可惊动破坏大明的龙脉，令神龙飞走，彻底断绝朱家气运。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大动土木才行。 而王恭厂乃是大明火药库所在，防位严密，想要在这里做手脚，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范文程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点，道长不必过虑，本公子自有妙计。不管王恭厂是不是大明龙脉所在，此事本公子势在必行。” 龙脉之说，范文程将信将疑，不过世人既然相信，那么，它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 如果能毁掉大明所谓的龙脉，并据此大举散布谣言，必然会动摇大明的根基。让百姓认为朱明气数已尽，从而对大明离心离德。 到时候，各路大军忽起，彼此呼应，天下风云突变，中原百姓心思必乱。其中肯定有那野心勃勃之辈，趁势而起，捞取好处，逐鹿中原。 范文程想来想去，如今女真人势弱，只有先将天下彻底搅乱，女真人才有希望入主华夏，鼎定乾坤。 “道长要切记，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可向他人透漏。哪怕说梦话，也不能漏出半个字来。”范文程正色嘱咐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静虚道长才告辞离去。 静虚道长刚刚离去，另一人又悄悄地进了包间。此人正是范文程最信任的心腹，数次救过范文程性命的杨大洪。 “地道挖掘得怎么样？”见杨大洪进来，范文程急忙问道。 “快挖通了，只差最后的一点点，就可以挖入火药库。王恭厂官军防守严密，我们的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不过，在六月十五之前，一定能够挖通。”杨大洪低声说道。 “嗯！”范文程点了点头，“很好，那此事就定于六月十五。杨大哥，你去通知人去准备去吧！此事务必要小心！只要王恭厂的事办成了，大明的江山也就塌了一半。也算是为你杨家的仇，讨还回一点利息了。 待到主上君临中原之时，我必会取董宣武的人头为你杨家雪恨！” “这个自然！”杨大洪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当初莽古尔泰掳走李轻盈与朱徽媞两人后，杨家就毁在董宣武手上，这笔仇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他的心。 想了想，杨大洪提醒道：“范公子，那个静虚可不大靠得住，要不要……”杨大洪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范文程摇摇头，说道：“此人虽然是一个势利小人，不过交游很广，与官府中很多达官贵人都有交情，消息灵通，以后我们也用得着。 我们准备在王恭厂做手脚的事，他早已经猜到，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敢向官府告发。而且，此事一旦发作，他也难逃一死。他是聪明人，不会自己作死。不用理他，大事为重！” 注1：道衍，俗名姚广孝，江苏苏州人。幼名天僖，法名道衍，字斯道，又字独闇，号独庵老人、逃虚子。明朝政治家、佛学家，文学家，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历史上最著名的黑衣宰相。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十一章 大爆炸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一章大爆炸天启六年六月十五日，京城天色皎洁，忽然间从京城西南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响声中，天空中无数丝状、潮状的诡异乱云横飞，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腾起，一朵大而黑的蘑菇云从城西南平地而起，整个京城震动不已。 刹那间天昏地暗，天崩地陷，尘土、火光飞扬。 东自阜成门，北到刑部街，长达三四里，宽一二里的范围内破碎的木材、碎石、人体的残肢、禽鸟的尸体像雨点一般从天空中坠落。 一瞬间，数万间房屋被彻底摧毁，夷为平地。两万多百姓死于非命。各种衣物甚至远飞至昌平。最奇的是，死者皆为裸体，如同被人剥得干干净净。 当时正有工匠在紫禁城内施工，强大的震动将他们从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摔死摔伤的工匠多达两千多人。 为皇帝出宫准备的仪仗队中的大象，因受惊从象房中奔逃而出，满街乱窜，践踏百姓，死者无数。 乾清宫中当值的御史何迁枢、潘云翼被活活震死。乾清宫大殿严重损坏，一派狼藉，御座御案都翻倒在地。侍奉皇帝进早膳的太监皆被砸死殉难，无人存活。 好在皇宫处在爆炸区边缘，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的天启皇帝发现大殿突然震动，反应及时，躲入交泰殿，才躲过了一劫，幸免于难。 但是天启皇帝的儿子，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却没有这么幸运，在宫中被活活砸死。 爆炸之后，惊魂未卜的百姓议论纷纷，当天各种谣言四起，大街小巷中议论的都是此事。 …… “我听说是因为王恭厂屯集的火药发生了爆炸。” “瞎说，过年放的鞭炮谁没玩过，火药爆炸哪有那么厉害？方圆三四里的地方都被夷平了。要我说，一定是天谴。” “我也是这么认为。听说天谴降下前，早有征兆，只是谁也没注意。” “征兆？什么征兆？” “啊？老兄，你没听人说过吗？从天启四年起，北京开始天旱，一直未曾下雨。到了天启五年，天旱依然持续，两年未曾下雨。 上个月中，天气剧变，空气异常寒冷，霜情异常严重，都到了五月份了，树上的白露还犹如垂棉一般，到了中午也不见散去。 这还不算是征兆？” “是啊是啊，我还听人说前些时在王恭厂东北角曾出现奇特云彩，形状似旗帜一般，又像关刀，颜色由白变为红，又由红变为紫。 还有人看到前门的角楼上曾出现过火光。青色萤火，如同车轮般大小。 就说前两天，天空东北方又出现赤红色云彩，你们不觉得很怪异吗？ 我早就说会有大灾要降临，唉，可惜没人肯听！” “天怒人怨啊，这是朝中出了大奸佞，才惹得老天大发雷霆。当初纣王荒淫无道，听说也出现过这种怪事。” “嘘——，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 “怕什么？人在做，天在看。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人敢做，还怕人说？” “谁是奸佞？” “自然是东厂那一位了，还会是谁？” “不对，我可听说是董家那位败家子。他可是破军星转世！”有人有声有色地说道。 “胡说，董大将军为国为民，怎么就是奸佞了？你不要危言耸听，故意诽谤！” “不错，若不是董大将军，哪有今日的安生日子好过，东北的女真蛮子，还有四川、贵州的土人，现在还乱着呢！” “四麻子，不要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那点破事，董大将军得罪过你，你趁机污蔑他。” …… 那人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反驳之声。 “我几时胡说了？那一位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听说这次他去了扬州，扬州也出大事了。我说他，不止是破军星，简直是扫帚星。”那人显然有些不服，满脸通红，大声辩驳道。 “你还敢诽谤董将军，信不信我揍得你娘都认不得你？”有人气愤不过，搂起袖子就要干架。 “算了算了，都少说几句，还嫌这世道不够乱吗？”有老成持重地劝解道。 “听说没有，街口的周季宇上午去菜市口，途遇六位友人，于是停下行礼。正巧碰上天谴，礼还没行完，周季宇的脑袋忽然掉了下来，而他那六位友人却纤毫未伤。你说这事怪不怪！”有人转移了话题。 “那算什么，我听说在粤西会馆路口，有一学馆，其中有学童三十二人，那一声巨响之后，先生和学生俱无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还听说宣府新推总兵出门拜客，走到圆宏寺街时，一声巨响，一行七人都没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匹据说是花千金才买到的宝马。还有，承恩寺街有一女轿经过，震后，只见打坏的轿子仍在街心，而轿中的女子、轿夫却都不见了。” “我还听说了更奇的呢，据说天谴发生时，玄弘寺街前也有一顶女轿，巨响之后，轿顶被掀去，轿中女子身上的衣物被剥了个精光，唯独人却没事。” “是啊，是很奇怪，很多死者和伤者均赤身裸体，寸丝不挂。京城西南，有一长班，巨响之后，帽子、衣裤、鞋袜一霎那全都不见了。 刘三当时就在那里，因压伤一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到街上女人赤身果体，有的用瓦片遮住下身，有的用半条脚带遮掩着，有的披了半条褥子，有的披着被单，一会工夫就过去了数十人。” 说到此事，众人更加来了精神。 “屯院何廷枢正要出门拜客，大震之后，全家人被埋入土中。后来救出来何廷枢的爱妾也是光溜溜不着一物。” …… 如是种种，不可尽述。 震崩后，有人报信说，许多红细丝衣等都飘至西山，大半挂在树梢上；还有的飘到了昌平教场中，器皿、首饰、银钱无所不有。 户部张凤逵派长班前去验对，果不其然。 丰润等县治，树上也挂满成堆的衣服。 还有的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别人家中。 石驸马街上有一作五千斤的石狮子飞出顺成门外…… 注1：历史上的天启大爆炸实际发生在五月三十日，原因未明，以上情景皆为当时人记录下来的情况。 第六十二章 龙脉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二章龙脉王恭厂大爆炸发生后，朝堂上愁云惨淡，董宣武八百里加急传回的收复大琉球岛好消息也丝毫引不起天子与朝臣的兴趣。 收复万里之外一个偏僻的荒岛，又岂能与发生在近在眼前的大灾难相提并论。泰西人就算会闹，那也是在东南沿海，离北京城还远着呢！ 太子再次夭折，天启皇帝悲痛不已。 天启皇帝先后有三个儿子，但不幸的是，没有一个活下来。 长子朱慈燃，怀冲太子，生母张皇后，可惜生下就是死胎。次子朱慈焴，悼怀太子，母皇贵妃范氏，早夭。三子朱慈炅，献怀太子，母皇贵妃任氏，朱由校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以后能继承自己的皇位。这孩子一直也都很健康。却没想到因为这场无妄之灾，现在也夭折了。 除了三个儿子，朱由校也曾经有过三个女儿。长女朱淑娥，永宁公主，母皇贵妃范氏，两岁早夭。次女朱淑嫫，怀宁公主，母成妃李氏，一岁早夭。三公主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取，便早薨了。 难道上天不想给他留下一儿半女，难道真是他朱由校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注定要断子绝孙吗？ 天子心中愁怀百结，心神不宁。殿下大臣们正在讨论该如何处理后续事务，但是朱由校一个字也不曾听到耳中。 虽然大爆炸发生后，朝廷很快就向外宣布，这次王恭厂大爆炸，完全是因为天干物燥，加之火药库保管不善，导致火药发生爆炸，乃是人祸，绝非天灾。 为此，朝廷还惩处了很多相关官员，并派出大量的衙役、兵丁参与救助幸存人员。朝廷希望借此平息惶恐的民心，但是效果并不大。 民间各种谣言漫天飞，更加重了百姓的惶恐。 有了这一次王恭厂大爆炸，谁又能保证不会发生其他什么灾祸？ 而且朝堂也并不安定，魏党、东林党，包括新近成立的大明复兴会，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不再像之前斗得那么凶，但有利益的地方，就必然有争斗，又怎么避免得了？只是隐藏得更深。 这次大爆炸，再次点燃了党争的导火索，民间的谣言，其中一些很难说不是朝中某些有心人指使下散布的。如果能利用好这次大爆炸，就未必不能搬到平时奈何不了的对手。 才一天工夫，天启皇帝案头上已经堆积了满满一堆御史的弹劾奏章。 有人弹劾，这次爆炸，是上天为了惩罚朝廷残暴不仁，降下来的天怒。朝中奸臣当道，忠良被排斥。并拿出东厂捉拿害死东林党人的事说事，矛头直指向魏忠贤。要求天子严惩魏忠贤，还贤良一个公道。 也有人弹劾，这次爆炸，完全是因为董宣武。 众所周知，董宣武是破军星下凡，本身就意味着灾难。而且，董宣武自从上位一来，大明也的确是战事频频。 如今董宣武更是胆大妄为，不经请示皇帝，就私自出兵，打了泰西人。此时泰西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兴兵来伐。到时，东南沿海战事再起，大明不知又要耗费多少银子，国力难以支撑。 更有人参奏，说这场意外的爆炸，是上天对大明的警戒。所谓天下将亡，必出妖孽。如果朝廷再不改弦易辙，继续倒行逆施，天意震怒，大明亡国恐怕指日可待了。 …… 如是种种，举不胜举。 当初在董宣武的倡议下，魏党、东林党、大明复兴会三党联合成立了议会，众臣虽不再会因为一些小事，在殿上大吵大闹，国事决策效率也有所提高，但各方喜欢通过御史攻诘政敌的情况，却并没有多少改变。 在民间，其实还有一个谣言在悄悄的流传，而且流传得很广，相信的百姓颇多，但没有御史敢将这个谣言拿上台面，禀报给皇帝知道。 那就是，这场爆炸，已经毁掉了大明的龙脉，一直佑护大明国运的神龙，已经被重伤惊走。 没有了神龙的佑护，大明的龙气涣散，朱氏大明的国祚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次大爆炸中，连太子朱慈炅也驾薨，就是明证。朱明天下，后继无人。 天下即将大乱，华夏将再次改朝换代。 更有人将晋阳的往事拿出来说事。 历史上当年唐高祖李渊就是在晋阳起兵，最终夺取了天下，鼎定大唐。 后来到了五代，李克用占据晋阳，也是以晋阳为根据地，与朱温长期对立，李克用死后，其子李存勖当政，从晋阳发兵，攻入开封，灭掉后梁，建立后唐。 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也是从晋阳起兵，一举灭了后唐。 接着的后汉皇帝刘知远，同样是在晋阳登基做的皇帝。 …… 不信邪不行，在那个时代，但凡盘踞晋阳的势力，极有可能登基做皇帝。晋阳也就成了历史上有名的龙兴之地。 可是，自从大宋建立后，赵光义惧怕晋阳再出“真龙天子”，降诏烧毁晋阳城，放火焚烧掉了这座经营千年的古城，彻底毁掉了晋阳的龙脉。至此，此地再也没有出过皇帝。 如今，京师北京遭此横祸，龙脉已废，龙气被震散，恐怕也要步晋阳之后尘，再难出真龙天子了。 这谣言，乃是帝王逆鳞，御史们当然没有人敢拿出来说事。甚至连东厂、锦衣卫也不敢回禀。 不过并不意味着朱由校不知道。民间的种种谣言，早经过信王朱由检之口传到了天启皇帝耳中。 “难道大明的天下，真的就要这么完了？朕朱由校，要做大明的亡国之君？” 对于这个谣言，即使是天子，也是半信半疑。 为此，朱由校传诏去请国师张三丰，想要询问是否此次爆炸是否真的毁掉了大明的龙脉。只可惜前些日子，张真人讨了圣旨，去了旱灾最为严重的陕西，募粮赈灾安抚人心，现在并不在顺天府，要回京城，尚需时日。 “各位爱卿，灾后赈济及其它的事宜，你们商量着处理吧，朕都准了！”天启皇帝心神俱疲，实在无心朝政，说罢便退朝而去。只留下满朝的朝臣，面面相觑。 。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三章 锁龙井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三章锁龙井京城王恭厂发生大爆炸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远在大琉球岛的董宣武耳中。董宣武猛地一拍额头，心中暗中大叫：“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竟然没有做任何预防。” 天启年间，王恭厂大爆炸的事，在后世非常有名，与古印度的“死丘事件”、西伯利亚的“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之谜，论坛上自然少不了帖子。董宣武当然看到过，并且有一些印象。 不过，董宣武只知道历史上发生过这么一次大爆炸，对具体的时间和细节记得并不清楚。 好在爆炸的地点离董府和侯府比较远，两府的房屋虽然受震动的影响，有所损伤，砸伤了几个人，但老爹、老娘和董宣武的两位娘子都没有受伤，府中也没有人因此而死亡。 董宣武远在大琉球岛，当然不可能弄清楚这次京城大爆炸的真相，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 实际上，早在三年前，董宣武就曾对王恭厂火药库的安全提出过建议，请朝廷将王恭厂火药库迁出到偏僻之地。 只可惜那时他人微言轻，搬迁火药库又涉及大量的银钱，根本没有人理会。后来就不了了之。 在他看来，在京城繁华之地，矗立这么一座大火药库，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 如今这颗大定时炸弹终于引爆了。 董宣武现在担忧的，是这件事对人心的影响。 天人感应和龙脉之说，长在红旗下的董宣武当然是不信的。可是他不信，不等于别人不信。 在这个大家都习惯与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年代，加上儒家对天人之说的推崇，已经让这两种学说深入人心。即使是在后世，信奉其事者也大有人在，否则风水堪舆也不会大行其道，每座佛寺道观都金碧辉煌、香火鼎盛。 历史反复证明，看似不紧要的谣言，有时其力量足以能够毁掉一个国家，一个文明。 董宣武深知人心的影响有多大，如果百姓们真的因为这件事，认为大明的国祚真的就这么完了，那大明恐怕真的就这么完了。 历史上明末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大规模的起义，清兵入关后百姓基本上没有怎么反抗，其中一部分原因，未必不是因为受这场大爆炸的影响。 所以，董宣武认为此刻最为紧要的是，要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经过反复思量，董宣武认为，目前的谣言，无非是集中在天人感应和龙脉之说两方面。 针对龙脉之说，董宣武认为，凭借张三丰的影响力，加以补救，再利用日月神教，再纠集华夏最有影响力佛、道两教，大肆宣传，应该能将其不利影响降到最小。 当即，董宣武起草奏章，上呈天子，陈述其中的利害。既然无法消除龙脉的影响，那么索性大张旗鼓，一定让百姓知道并相信，官府已经采取了措施，稳住了龙脉。大明江山，千秋万代，牢不可破。 此外，董宣武也致书给大明复兴会，希望他们不惜一切，都要促成此事。 与此同时，董宣武飞鸽传书给张三丰，请他务必立刻回京，处理此事，不管龙脉之事是真是假，举措有没有用，都必须把事情搞得轰轰烈烈，世人皆知。 另外，董宣武还下令给刁德嗣和董三，要军统和日月神教务必大力配合张三丰，并促使佛、道两教的重要人员统一口径，事后证明张三丰举措十分有效，已经稳定住了龙脉，大明龙脉不破不立，非但没有因为这次大爆炸而涣散，反而因此而更加凝练，千秋万世，坚不可摧。 董宣武忽然想起后世流传很广的北京北新桥锁龙井的传说，心中不由得一动。谣言中不是说佑护大明的神龙已经被惊飞了吗？何不拿锁龙井一用？证明神龙被牢牢锁住，并未飞走。 想到这里，董宣武立刻又写了几封书信，分别给张三丰，刁德嗣和董三，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董宣武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请张三丰根据风水堪舆原理，立刻秘密在京城选择九处地点，刁德嗣和董三秘密挖掘九口井，并秘密打造一批锁链，做旧后秘密投入井中。 张三丰回京后，然后故意装作发现了这九口井，然后证明这九口井，乃是当年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时，将所降服的九条作乱孽龙锁入井中，乃是大明龙脉之根源所在。 剩下的就是编故事了。 那九条孽龙巩固了大明江山，因此得到无数功德，终于得道，已经化为祥瑞的神龙。其真身已经与铁链、地气化为一体，根本不可能将其惊走。 只是因为岁月久远，人们早已经忘记其事，缺少香火的供奉，才让这九条神龙有些攸弱，这也是为何大明这些年来国运有所不畅的原因所在。 只要在九口锁龙井上建起九座神龙寺，接受万民的香火供奉，神龙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除此之外，再附加一些神奇传说，牵强附会。 这种事，只要做得干净利落，百姓们就算心存疑惑，但只要传的人多了，事情越传越神，自然就信了。 况且，九座神龙寺建成后，朝廷必定会派人看守。就算有些破绽，也有的是办法补救。 迷信之事，董宣武本来是不赞成的，但事急从权，不得不以迷信对付迷信，毕竟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很吃这一套。 当然，这件事谁都可以瞒，董宣武却不能瞒皇帝。因为这件事毕竟要皇帝的认可与配合。而且，万一皇帝认为董宣武别有用心，甚至有心要破坏他朱家的风水龙脉，那可就百口莫辩。迷信这种事，本来就在于当事者往哪方面想。 所以，董宣武嘱咐三人，此时务必要让信王朱由检参与进来，并且要让天启皇帝知道。 之所以要将信王爷牵扯在内，是董宣武留了一个心眼。 毕竟，太子又夭折了，天启皇帝依然无后。历史某些方面似乎依然行使在原来的轨迹上，王恭厂大爆炸都发生了，谁又能保证当今天子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真的驾崩了？没有太子，这皇帝之位还是蛮有可能像原本历史中那样，落到朱由检身上。 有些事，预防为先。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十四章 交手（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四章交手对于天人之说，董宣武也有对策。 董宣武当然不敢直接挑战天人感应之说，直接挑战天人感应之说，就等于向儒家开战，向君权神授挑战。以儒家的强大，结果肯定是九死一生。不但他要完，就连董家也会受到波及，前景会极端不妙。 董宣武并不打算做一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也不想为了开启民智，不顾个人荣辱。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与这个时代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多了几个世纪的智慧和见识。 天人之说，董宣武挑战不了，但是他把控着舆论的喉舌。大明目前最有影响力的几家报刊，如《大明周报》、《明刊》、《时势介要》、《商报》等都控制在五行集团手下。 做为一名穿越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媒体对舆论的影响力有多大。 京城发生大爆炸，这是事实，无法改变。但如何解读，利用这些媒体，董宣武完全可以掌握。只要将此事的影响力着意缩小，自然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董宣武专门派人给各个报刊掌事人，要求他们端正对王恭厂大爆炸这件事报道的态度，把目标主要对准官府对军火库管理的失责，以及民间需要得到官府哪些方面的帮助上。将这件事降格为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就好像是一起火灾，只是规模大一点。 大明恐怕天天都有火灾发生，可是谁会认为这是上天对警示与不满？ 只是这次火灾，恰巧引燃的是火药库，谁都知道，火药的威力巨大，而王恭厂火药库又是一座大型火药库，库存的火药较多，造成这么大的危害又有什么奇怪？ 董宣武亲自撰稿，写了一篇文章，披露了收复大琉球岛的整个过程。其中对三号炮台下那座军火库爆炸情况做了详细描述，有意夸大了爆炸对荷兰人杀伤力。 董宣武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百姓，火药爆炸，威力会有多大，远不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鞭炮、烟花可以比拟的。 在文章中，三号炮台下那座军火库的爆炸，足足造成了荷兰军队极其附庸军三千多人的伤亡。荷兰人的那座军火库当然不能与王恭厂火药库相提并论，但也能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京城王恭厂爆炸破坏力巨大又有何奇怪。 为了增强可信性，董宣武还特意请旨，希望允许京城的五行卫以演习为名，举行了一次大爆破，模拟火药库爆炸所造成的种种异常现象。并允许百姓在安全线外观看。 董宣武要向百姓们证明，这次完全是因为管理不善造成的意外事件，并不是不可理解的神秘事件，更不是什么天谴。这种事情，随着热武器的出现，这种威力的爆炸在战场上将会频繁出现。 同时，董宣武也希望通过此次模拟演习，让那些对火药威力知之甚少朝廷大臣和大明官兵一个直观的影响，以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五行商团所控制的各大报刊，统一了口径，集中对火药各方面的知识进行了系统的报道，并对市井间流传的各种谣言进行了驳斥，各种反驳天谴论的文章层出不穷。 一篇文章中直接指出，如果王恭厂大爆炸真的是天谴，真的是因为朝廷中出了祸国殃民的大奸佞，那老天爷为何不直接将灾祸降临到奸佞身上，反而惩罚京城中的良善百姓？难道上天也是这般善恶不分？ 在董宣武的授意下，将王恭厂大爆炸事件定性为人祸。是负责火药库管理的官员疏于防范于未然而酿成的惨祸。 有些文章甚至揣测，这次爆炸，是否是大明的敌人，故意潜入火药库所为，目的是为了引起大明的内乱。这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像了。只可惜，大爆炸毁灭了所有的证据，揣测终究只是揣测。 还有些文章，还罗列了自天启皇帝朱由校登基以来，大明取得的种种成果，平辽东，定川黔，解决粮荒问题……反问道：如此天子，自古以来，又有几位？如果这样的天子，上天也要惩罚，那华夏数千年，该受到惩罚的天子又有多少？ 在京郊举行的模拟演习，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演习使用了两千斤火药，远不及王恭厂所储备火药的百分之一，但造成的毁灭结果，几乎跟王恭厂大爆炸造成的一模一样。故意套在木头人身上的衣物，被强大的冲击波撕成了碎片，飘出数里外，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久久不能散去，爆炸发生后，天昏地暗，尘埃如波涛般翻涌……完美解释了王恭厂大爆炸中所出现的诡异现象。 这次朝廷一改以往拖拖拉拉的行事作风，迅速接纳了董宣武的建议。在模拟演习结束后，立刻宣布，将以王恭厂为中心，方圆两里之内，建立起一个纪念公园。 纪念公园中将设一座巨大的纪念碑，上面刻满遇难百姓的名字，还会在王恭厂建起一座日月神教的教堂，悼念那些在大爆炸中不幸遇难的无辜百姓，接受百姓的哀思。 在爆炸原址，朝廷还举行了隆重的水陆大会，超度那些亡魂，祝福他们，希望他们早升天国。 董宣武的那份文章也再次引起了轰动，百姓们这才知道，在一个月之前，五行卫一部和大明水师联手，一举击败了为患东南沿海的荷兰海盗，并收复了大琉球岛。让百姓再次了解到，原来大明是如此的强大，舆论一度被引向这场大捷。 文章中，董宣武特意介绍了海洋对大明的重要性，大琉球岛对大明的重要性。并断言，未来的世界将是海洋的世界，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世界。 这一论断也激起了一大批大明男儿的热血，立志要投身大明水师，为大明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大明掀起了一股海洋热。 议会提出议案，提交内阁及皇帝批准同意，拟定了国家赔偿法。正式立法，对那些由于官府的过失，造成的无辜百姓生命、财产损失进行赔偿。并由这次王恭厂大爆炸开始执行。 。m 第六十四章 交手（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四章交手京城所有百姓，只要有证据表明，其家人或者财产因为这次爆炸造成损失的，经过勘察和确认后，大明将拨出银子进行赔偿。 国库为此事特别拨出了三百万两银子准备应对随之而来的赔偿。 除此之外，各种募款、赈济也迅速发放到遇难者家人的手中，极大的稳定了人心。 大明官府的种种举措，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曾经喧嚣其上的天人感应之说，完全被压制住了，百姓们终于相信，王恭厂大爆炸只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上天对大明朝政不满降下的惩罚。 与此同时，国师张真人也回到了京师，亲自主持了为遇难者展开的法事活动，并发表声明，王恭厂大爆炸并不是什么上天降下的灾难。 并且张真人勘测了京城的龙脉，宣布大明龙脉虽有损伤，但并没有大碍。代表打明国运的护国神龙依然在佑护这大明。 就在这时，位于京城不同地点的九口锁龙井陆续被发现，张三丰趁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故事散布出去。张三丰是传说中活了数百年的活神仙，他的话谁会不信？ 况且很多百姓闻讯后曾特意赶去看过那九口锁龙井，的确有许多神异现象。比如，从井中偶尔会传“轰轰”的声音，的确想是龙吼。 九口锁龙井的传说越传越广，越传越奇，九条神龙的来历也被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被杜撰出来。 据说，这九条神龙，分别来自五湖四海，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条神龙，乃是九洲之根本。 当年蒙古人的铁蹄蹂躏中原时，因为被邪魔所诱惑，迷失了本性，堕入邪道，被削去了道行，坠落凡间，化为了孽龙。 但是坠入凡间的九条孽龙，杀伐之心太重，依然为祸人间。 直到大明太祖皇帝恢复了汉家江山，派重兵和世外高人将封印在北京地下，并命令当时的燕王朱棣看守这九条孽龙。 谁知靖难之役发生后，神州再度动荡，这九条孽龙趁机脱困而出，并兴风作浪。 这时一代高僧姚广孝出手了，他联合三山五岳九九八十一位的高人，并请来杀神白起、霸王项羽、军神卫青、冠军侯霍去病、武圣关羽、风尘奇侠李靖、隋唐第一英雄李元霸、岳王岳武穆、以及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徐达九位神仙下凡，与这九条孽龙大战七七四十九日，方才重新捉拿住了这九条孽龙，并用法宝将这九条孽龙封印在这九口锁龙井之中，作为镇住北京龙脉龙气之用。 为了防止这九条孽龙再次突破封印，兴风作浪，成祖皇帝决定迁都北京，亲自镇压住这九条孽龙。并召集天下佛、道两家高人，作法九九八十一天，日日诵经，化解孽龙身上的戾气。 被困锁龙井的九条孽龙因此而神智渐渐清明起来，恢复了神龙之身。想到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追悔莫及，于是许下宏愿，愿意助大明，永镇华夏江山。 这九条神龙乃是水龙，与南京金陵的九条陆龙一阴一阳，一南一北，统领天下大小龙脉，镇压住大明气运。九九之数，正可保大明江山万年，繁荣昌盛。 故事越传越奇，越传越广，说书人甚至将此传说变成了评话，大为传播。以致于官府拨款专门新建的龙神寺还未开工，每天前来焚香祷告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鼎盛。 随着前来拜祭的善男信女越来越多，那九口锁龙井的怪异现象渐渐消失。 百姓们相信，这是因为神龙已经开始吸收了善男信女的香火，正在安心恢复他无尽的法力。大明也会因为神龙法力的恢复，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昌盛。 皇帝也特地派出了御林军，专门看守这九口锁龙井，防止有人破坏。此举更增添了九龙传说的可信度。 在酒楼中听完了一节《九龙传奇》的范文程，又特意去附近的一口锁龙井看了一番，心中哀叹不已。 范文程当然不相信那些关于锁龙井的胡言乱语。可是他不信又如何？大明百姓相信者大有人在。锁龙井边挤挤攘攘、接踵摩肩焚香祷告的人群就说明了一切。 为了引爆王恭厂火药库，营造一种大明将亡的舆论氛围，范文程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动用了潜伏在京城的所有人手，利用各种手段，散布各种谣言。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京城的确是人心惶惶。 可是，董宣武出手了。一连串范文程都看不懂的招式，一下子打得他手忙脚乱。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流转了乾坤，不但稳定了人心，还趁机将大明百姓拧成一股绳。 大势已去，再做小动作，只会引起大明的怀疑。官府外松內紧，东厂、锦衣卫纷纷出动，私下里打探那些谣言的来源，范文程的手下已经有十多人被官府发现，被抓进了东厂。 好在那些人只是外围成员，对王恭厂爆炸案并不知情，要不然，他范文程引爆王恭厂火药库的事情一旦事发，不止天下再无他范文程的立锥之地，朝廷只怕立刻会尽起大军，彻底剿灭女真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太愧对主子皇太极了。 “等着吧！董宣武，我不信你永远都那么好运！等到八路大军准备妥当，一齐发难攻明之时，看你如何应对？”范文程心中暗暗发狠。 京城已经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而且最近风声越来越紧，余香斋附近经常有可疑人出入。再不离开京城，万一马失前蹄，被朝廷抓住，王恭厂爆炸案内情暴露，可是非同小可。 范文程没有再犹豫，立刻安排了知晓王恭厂爆炸案内情人员撤离京城，自己在杨大洪的保护下，混在一个商队中离开了京城。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暮霭中的北京城，范文程心中暗道：“我范文程有经天纬地之才，总有一天，我会和主子再回到这里，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统治华夏。 董宣武，你等着，等着你我下一次的交手！我不信，我范文程会总输给你！”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六十五章 谈判（1） 王恭厂大爆炸由于处理得当，虽然仍旧不时被人们提起，但在百姓心中已经化为茶前饭后的闲谈，不再让百姓惶惑不安。 董宣武呈请朝廷在大琉球岛建省的建议被朝廷采纳。大琉球岛也改名为台湾岛，新建行省也以此命名为台湾省。新任台湾省巡抚的人选，正是董宣武的大哥董宣仁，不日就会到任。 大明收复台湾岛的消息已经传出，泰西诸国无不震惊。在收复台湾岛的过程中，明军显示出的强大战斗力，让泰西诸国忌惮不已，开始重新估算大明的实力。 泰西诸国之间本来就矛盾重重，现在失去了台湾岛这个前进基地，泰西诸国联手侵扰大明东南沿海的计划也自然不了了之。 倒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听闻这个消息后，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大声吼叫着要出兵夺回台湾岛。 不过此时的荷兰纵使有此心也无力与大明开战，除非从其他地方调兵，否则以荷兰人现在在南洋的实力，冒然与大明开战，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此战荷兰不但失去了台湾岛这个战略要地，还损失了十五艘战舰，以及以德韦特、雷约兹为首的一大批将官，三千多名士兵也或是战死，或是被俘。这已经是荷兰在南洋一大半的战力。 荷兰统治下的荷属东印度一直并不安稳，这次受大明收复台湾岛的影响，那些土著更是蠢蠢欲动。德卡本特手中剩下的那点兵力，压制当地的土人尚且捉襟见肘，哪里还抽得出余力与大明开战？ 而且，由于大明与荷兰处在紧张状态，董宣武加紧了对荷兰出口及进口货物的控制，包括荷兰对朝鲜、倭国、流球国的出口与进口，也让荷兰商人损失惨重。此举逼得荷兰商人纷纷向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情愿和施压，要求其放弃与大明之间的战争，尽快与大明达成和议，恢复正常的通商。 冷静下来的德卡本特不得不接受现实，毕竟荷兰与大明、朝鲜、倭国、流球国等国的通商，让荷兰国获利颇丰，如果真的与大明大打出手，就等若是断掉了这条商路，把这条日进斗金的商路拱手让与了西班牙、英吉利等国，这对荷兰是非常不利的。 不得已之下，德卡本特只得忍气吞声，派出使者，来到光复城与董宣武展开了和谈。 台湾岛已经被大明收复，要大明吐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德卡本特退而求其次，以荷兰承认台湾岛是大明领土为条件，要求大明返还被大明所俘虏的十五艘战舰，以及所俘虏的所有士兵。除此之外，德卡本特还要求大明赔偿荷兰人的损失，纹银三百万两，并给予荷兰商人在贸易中特殊地位。 大明与泰西诸国的交涉之事，朝廷已经有旨全权交给了董宣武。这次谈判事宜自然也是由董宣武来主持。 这么苛刻无耻的条件，董宣武当然不会同意。现在是大明，不是晚清，华夏不败而败，荷兰不胜而胜的事情，董宣武绝不会让它再现。荷兰人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同样得不到。 反正现在着急的是荷兰人，不是大明。大明纵使不跟荷兰人做生意，泰西诸国多的是愿意与大明做生意的商人。 董宣武严词驳斥了德卡本特的无理要求，提出了三点要求： 第一，荷兰必须要承诺，保证大明的领土完整，尊重大明的利益，以后不得以任何名义，侵犯大明的领土和主权。被大明所俘获的那十五艘战舰，是不可能返还的。不过，被俘的士兵，如果荷兰人肯付出相应的赎金，大明可以交还给荷兰。 第二，以后在荷兰的势力范围之内，荷兰必须保证大明商人享有与西班牙、英吉利等果商人相同的权力，不得以任何方法、手段欺压大明商人。 如果大明商人违反了当地的法律法规，荷兰必须在大明派出的官员在场的情况下共同审理，确定其有罪还是没有罪，该受怎样的惩罚。否则，大明将视荷兰故意欺压大明商人，拥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权力。 这一条，董宣武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后世西方列强对华夏采取的领事裁判权。领事裁判权的存在，让华夏百姓在那些所谓洋人面前，感觉低人一等，极大的打击了华夏的民族信心，其恶劣的影响甚至到董宣武来的那个时代，仍没有完全消除。 董宣武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建立起华夏百姓对外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 后世中华夏人与外国人权力上的各种不平等，董宣武绝不会让它再发生。比如，购买同样的东西，华夏人普遍要付出更多财富。又比如，在国内，外国人可以买到的东西，华夏人却因为认为的原因不能买到。 这些对华夏百姓民族感情的伤害，对华夏百姓的自信心和自豪感的伤害，无比沉痛，等于是在向世人宣布，华夏百姓天生就低人一等。 第三，就是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代表荷兰就窃据大明的宝岛台湾，并对当地的大明百姓造成的严重伤害做出正式道歉与赔偿。赔偿的数额，董宣武同样提出是三百万两白银。 谈判双方的要求相距太大，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其实，德卡本特也知道他的要求太过份，大明不可能答应。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无非是抱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念头。 眼见董宣武态度如此强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荷兰商人以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损失越来越大，德卡本特终于坐不住了。经过几番接触，德卡本特终于决定亲自来光复城与董宣武谈判。 德卡本特既然愿意亲自来光复城谈判，董宣武自然不会拒绝。为了迎接德卡本特的到来，董宣武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并且专门为迎接德卡本特举行了一场阅兵典礼。 ：。： </br> </br> 第六十五章 谈判（2） 看到光复城的第一眼，德卡本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没有想到，刚刚经历了战火，刚刚被明国收复才几个月的光复城变化居然这么大。 德卡本特首先看到的是港口，港口已经经过扩建，规模扩大了很多。码头的数量，也是以前数倍。 码头上停泊的商船，桅杆林立，也比之以前要多出了数倍。利用各种简单的杠杆滑轮工具，上下搬运货物的码头工人如蚂蚁般忙碌不停，整个港口显得繁忙无比，每日货物的吞吐量，远非原来可比。 踏上码头，德卡本特发现大片的地面竟然铺上了坚硬的大块“石”块，整个港口也因此显得干净整洁、井然有序。 这些“石”块大得出奇，足有数米方圆，为了防滑，“石”块上还雕有花纹。 要切割下这么大块的“石”块，并运送到港口来，这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啊！这么短的时间内，明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德卡本特心中惊叹不已。 德卡本特不知道，这些所谓的“石”块，并不是真正的石头，而是水泥和沙石凝固后形成的混凝土。 收复光复城后，董宣武已经请旨并在光复城附近建立起了水泥厂，钢铁冶炼厂，以及钢筋厂等工厂，以方便城市建设。其中水泥厂最快建成，所生产的水泥被迅速运用到城市和港口建设中。 光复城的面积也比之当初规划中的奥伦治城大出了好几倍，同样整洁有序。与德卡本特以往见到的其他城市绝然不同，城中完全没有其他城市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原本泥泞肮脏的土路完全被干净的“石”路所代替。石路宽阔而且整洁，石路下面据说还设有专门的排水通道，以防下雨时道路积水。 车马道与人行道还用花草带隔开，互不干扰。 所有车辆，都遵循靠右行的规则，使得整座光复城显得井然有序。在每个路口，道路上都设有斑马线，以供行人通过。 十字路口处，有专们的人员指挥交通，避免交通堵塞，造成事故。 别的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垃圾和人畜粪便，在光复城是看不到的。据介绍，光复城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一个公厕和垃圾筐，有人专门打理，负责路面的清洁，并有专人定时将其运送到城外专门的处理地点。 无数的建筑正在建造之中，德卡本特略估算了一下，这座新兴的城市，容纳两三万居民毫无问题。 …… 所有的一切，都让德卡本特惊讶无比，德卡本特似乎已经看到，一座庞大而整洁的城市正在世界的东方崛起，更看到一个实力无比强大、底蕴深不可测的东方文明帝国。 董宣武特地为德卡本特而举行的阅兵也取得了成功。 水师也就算了，所用的舰船几乎全都是原来荷兰的军舰，只不过，经过整修，已经焕然一新，很多重要位置，蒙上了一层铁皮，以增强其防御力。舰船上沿着船舷，整齐地战着大明水师的战士，穿着董宣武特地为水师战士设计出来的军服，显得格外英武不凡。 看到这些舰船，德卡本特一阵心酸，这些舰船原本是荷兰人称霸南洋的资本，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明国与荷兰相抗衡的本钱。正是因为失去了这些战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损失过半，他才不得不来到这光复城，亲自与明人谈判。 明人在战舰上花了这么大的工夫，想要从明人手中讨回这些战舰，显然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德卡本特心中默默地将讨回这十五条战舰这一条划掉。 而检阅中五行卫的表现，更令德卡本特惊掉了下巴，无论是士兵的素质、纪律、训练水平、作战能力，还是火器装备，火炮数量和威力，五行卫都明显比荷兰军队高出一大截。 德卡本特这才知道，那些商人带回来的传言一点也不假，明白了为什么坚固的奥伦治城为什么这么快就会失陷。他心中原本还打算以武力相威胁，讹诈大明的打算，彻底被掐灭了。 面对这样一支军队，排除其他因素，就算是南洋荷兰军队全盛之时，恐怕也是抵挡不住，更何况是现在？ 除非是集中荷兰所有的军队，举国来战，也许有几分取胜的把握。可是，大明如此之大，像这样的军队不知有多少，就算打赢了一仗两仗，又算得了什么？荷兰军队远渡重洋而来，耗费不知凡几，而明军是本土作战，光拖就能将荷兰军队拖死拖垮。这样的战争显然是极不合算的。 唯一让德卡本特心安的是，明军的强大还仅仅体现在陆军身上，明军的水师主要还是靠俘获荷兰的那十五艘战舰撑门面，还远远不能对荷兰海洋霸主的地位构成威胁。 对于荷兰人来说，更需要防备的是新兴的英吉利，和老牌的海洋霸主西班牙。相对来说，明军的水师还不足为患。 想到这里，德卡本特打定主意，决心此次一定要完成和谈，结好明国。最好能与明国联手，打击西班牙与英吉利国。为此，即便损失稍许利益，德卡本特也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德卡本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落入了董宣武的彀中，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大明帝国强大不可打败的种子。仅凭着这一点，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董宣武将占到极大的便宜。 “明国和荷兰国，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在迎接德卡本特的盛宴上，德卡本特说道，“大明是陆地上的雄狮，荷兰是海上的巨鲨。两国之间原本素来没有任何恩怨，也一直没有太大的利害冲突。 虽然在不久之前，明国与荷兰国之间因为小小的误会，发生了一点点不快的事情。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地上的雄狮与海上的巨鲨完全可以消除误会，摒弃前嫌，携起手来，为了共同的利益，一起统治世界！未来的世界，将属于明国与荷兰国的。” ：。： </br> </br> 第六十五章 谈判（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五章谈判德卡本特话中包含着的拉拢意味，并表明了有意要与大明结盟的意思，董宣武当然听得明白。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德卡本特总督说得不错，自古以来华夏都相信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无论是哪一国，相距多远，只要愿意与我大明和平相处，互通往来，我大明都非常欢迎，并尽可能提供便利条件。 大明与荷兰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的确因为彼此间不太了解，发生过一些摩擦，可是那只是过去，试问世间的朋友谁不是在磕磕碰碰中相互了解，最后结为知己的？ 只要总督先生表现出诚意，愿意这一页翻过去，愿意与我大明建立友好的关系，我大明自然也愿意结交荷兰这位诚挚的朋友。 大明天华物宝、人杰地灵，也非常愿意通过经商贸易，与荷兰等泰西各国互通有无，携手共同营造一个新的世界。” 董宣武这番话说得十分含蓄，将德卡本特提出结盟的话题一语带开。在董宣武看来，荷兰现在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强大，但那实际上是因为西班牙衰落所造成的假象，根本不是可以与大明结盟的好盟友。 荷兰原本是西班牙的属地，十多年前才趁着西班牙衰落而彻底独立，为了对抗西班牙，英吉利国也曾大力扶持荷兰，这才使荷兰有机会能一跃成为这个时代头一号的海洋霸主。 不过说到底，荷兰国本土面积太小，只有四万多平方公里，人口也不多，而且国家的底蕴也远远无法与英、法两国相比，后劲不足。 原本的历史也表明，英吉利与荷兰两国交恶后，看上去十分强大的荷兰根本不是英吉利的对手，四次英荷战争之后，荷兰彻底垮了，最终沦为了二流国家。掐头去尾，荷兰真正统治海洋的时间也不过是数十年而已。 正因为如此，董宣武并不会愿意大明与之结盟，平白无故与英吉利交恶。而且，这时的欧洲，各国的关系错综复杂，董宣武也不愿大明搅入其中。 董宣武希望大明能在泰西诸国之间，采取一种平衡的策略，利用与泰西各国之间 互通有无，快速汲取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成果与精华，发展大明。而不是偏向某一个国家。 至少在大明稳定内部，建立起一支强大海军之前，董宣武认为韬光养晦，结好泰西诸国，不与他们发生大的冲突，是必须的。 当然，董宣武也不希望与荷兰国交恶，毕竟目前荷兰在海上的实力摆在那里，继承了西班牙造船成果的荷兰造船业，是当前世界上最发达的，是欧洲的造船中心。 据董宣武了解的情况，仅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一地，就分布着几十家造船厂，荷兰全国可以同时开工建造数百艘舰船，而且船只造价比英吉利国还要低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 荷兰的商队拥有约一万六千余艘船只，足足占到欧洲商船总吨位的四分之三，世界运输船只的三分之一。荷兰被称为“海上马车夫”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于这一切，董宣武眼红不已，很想把荷兰造船这方面的技术和人才弄过来，促进大明造船业的发展。 以雄厚的造船业为基础，荷兰的海军也同样很强大。原本的历史上，大明虽然两次打败荷兰人，但那靠的是人多、船多。 真要论起战船技术水平，大明已经落后了荷兰人好大一段距离。荷兰即便是用商船改造的准战舰，在现在的大明水师中，也很难找到能与他匹敌的。 而且，随着科技水平的日新月异，海战的战术和作战方式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大明水师相比之下已经落后了不少，仍旧以原始的跳帮冷兵器做战为主，已经不适应未来海战发展的需求了。 不错，董宣武从后世来，虽然并不太熟悉，但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知道后世的海军应该是一支什么样军队，以及军舰的发展方向。 可是海军是一支技术兵种，董宣武也仅仅只是知道未来的趋势，但军舰的具体结构，如何作战，如何配合，他一无所知。 就像他明明知道蒸汽机的出现，可以大大加快整个国家工业水平的提高，可是现在他却没办法造出蒸汽机。大明皇家科技院研制中的蒸汽机，效率极其低下，笨重不堪而且故障不断，连小型的水车也赶不上，完全不具有实用价值。 从长远来看，为了大明的安全和发展，海洋争霸，大明迟早都会参与其中。在此之前，必须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海军。泰西各国的造船技术和海军作战经验，就是董宣武学习的重要目标。 正因为这些原因，董宣武才会说出那么一段不痛不痒的话，希望既能结好荷兰，引进荷兰的造船技术、海战经验，同时又不得罪泰西其他各国，影响大明与他们的交往。 听了董宣武的话，德卡本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这个世界，国与国的关系，纯粹是利害关系，在这一点上，泰西人明显要比大明理解得更为透彻。德卡本特认为，只要荷兰表现出其海上足够的实力，大明迟早会同意与荷兰合作的。大明庞大的人口，强大的陆军，正好可以补足荷兰的不足。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第二次谈判就正式开始。 在看过光复城的现状，了解到大明的实力后，德卡本特果断地放弃了他原来不切实际的要求，转而在大明所提出的条件基础上进行谈判。 经过几轮磋谈，双方终于达成了和议。和谈的主要成果有以下几点： 第一，大明与荷兰双方都承诺，保证彼此的领土完整，尊重彼此的合理利益，互不侵犯。 第二，被大明所俘获的那十五艘战舰，荷兰答应放弃索取要求；被俘的荷兰士兵，大明也答应无条件放回。 第三，德卡本特答应，挑选并派出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军官，进入新建立的大明南洋水师，帮忙训练大明水师。 同时，大明也会派出一批水师官兵，进入荷兰舰队，学习海军战术。 第六十五章 谈判（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五章谈判第四，德卡本特答应，在其势力范围内保证明国商人生命财产的安全，并在海上尽可能保护明国商人，给予其与荷兰商人相同的权力。大明也将保证荷兰商人在明国海域内的生命财产安全，并对荷兰商人的正当要求予以帮助。 第五，为了增进双方的信任与了解，德卡本特认可大明提出的裁判权的合理要求，但此仅限于南洋地区，且针对除荷兰人以外的第三方。如果明人与荷兰人发生冲突时，将由荷兰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并将结果会知明国官员。 第六，大明放弃对荷兰的赔款要求。但为了增进荷兰与大明的友谊，荷兰国将传授相应的造船技巧，帮助大明在厦门建立一座最先进的大型船厂，主要用作建造商船之用。并且，荷兰会帮助大明招募一批合格的荷兰造船技师，供船厂建造完毕后使用。 谈判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在鞭炮声中，董宣武和德卡本特各自代表大明和荷兰，在和议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这份和议书，在当时来看，只双方相互保障彼此利益的一小步，但从更长远的时间来看，却是大明重新迈向海洋强国的一大步。 在董宣武与荷兰谈判期间，经过朝廷多番讨论，董宣武提出的建立大明南洋水师的建议，朝廷终于批准了。并且朝廷拨出了两白万两银子，任命董宣武为南洋水师总督，全权负责南洋水师筹办事宜，统一管理原浙江、福建、广州水师。 这个建议之所以能够批准，一方面是因为大明复兴会的坚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党、东林党的群臣目光狭隘，思维仍然停留在陆地上，没有看到海洋广阔前景。只注意陆军，并不将水师太放在心上。 至于贵州改土归流事宜，鉴于其已经基本走上正轨，董宣武又在台湾，负责大明南洋水师事宜，难以兼顾，所以转交由熊廷弼负责。 熊廷弼被任命为贵州巡抚，即日前往贵州赴任。同时免去董宣武贵州总督之职。 魏党和东林党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削弱董宣武对贵州的控制力，打击新建立的大明复兴会。 之所以选择熊廷弼而不是他人，一来，是因为熊廷弼有资历和经验，的确有才能，既有处理改土推流复杂事务的能力，同时也有统帅大军的军事本事；二来，也是因为调走了熊廷弼，魏党和东林党人可以进一步控制京畿的那五营五行卫。 同时，由熊廷弼来接手贵州事宜，也能避免与董宣武直接发生冲突。董宣武与熊廷弼的私交颇好，且同为大明复兴会的人，这样的安排，董宣武理应会接受。 是魏党和东林党的意思，同时也是天启皇帝的意思。 说到底，对于董宣武，朝廷始终都是既用着，也防着。 为了安抚董宣武，朝廷封董宣武为少保，那可是位极人臣的从一品大臣，虽然是虚衔，但也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累计董宣武的功勋，文散官升任正五品奉议大夫，武散官升任正二品骠骑将军，文勋议了个从四品赞治少尹，武勋议了个正二品上护军。 除此之外，天启皇帝兑现了承诺，不顾群臣的反对，赐予董宣武同进士出身。虽然董宣武并不在乎，但意义却非同小可。 从此以后，董宣武没有参加科举，却也可堂堂正正位列文臣班列，这也是大明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董宣武猜想，天启皇帝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不要怨怼，只要他忠于大明，死心塌地为大明做事，日后出将入相，进入内阁，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董宣武依然是五行卫指挥使，统领着五行卫，这一块，谁都不敢动。毕竟，五行卫全靠五行商团养着，五行商团虽有五行之名，但其实早就与五行卫分离开来，是独立的一块。而五行卫养军的钱财完全是五行商团以捐赠为名提供。 这是董宣武的保全手段，他深知，在这个时代，军权的重要性。而控制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控制它的经济来源。 黔军也有类似的机制，黔军养军的主要资金也是来自五行商团，同样以捐赠为名提供。只是这件事，除了天启皇帝、信王两人，魏党和东林党人并不知内情。他们以为，利用熊廷弼、熊兆琏父子两人，就能让贵州脱离董宣武的掌控。 须不知熊兆琏早就倒向了董宣武，熊廷弼虽然是帝党，但只要董宣武不造反，他同样不会拆董宣武的后台。贵州依然牢牢掌握在董宣武手中。 天启皇帝虽然知道内情，但是自从三子献怀太子朱慈炅在王恭厂大爆炸中意外夭折后，他已经心灰意冷，已经不太管朝政。更多的时间，都默默地做他的木匠。为董宣武争取同进士出身，是他最近唯一一次出手。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经营，贵州发展迅速，经济迅速繁荣起来，特别是水西地区早已经变了一个模样，摆脱了落后的土司制度，百姓的积极性大增，各种工厂不断出现，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更大的永定工业区。百姓的生活水平节节提高。 不止是贵州，四川西南已经改土归流地区同样在贵州的带动下，发展起来。 看到水西地区的变化，以及水西安家、石砫秦家从中得到巨大利益，贵州、四川还保留的土司纷纷向朝廷情愿，希望也能改土归流。就连云南靠近贵州地区的一些小土司也蠢蠢欲动。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朝廷才会放心让熊廷弼去贵州，取代董宣武。 但他们不知道，贵州百姓对董宣武颇为感激，不少人家，家里供着董宣武的生祠。董宣武在贵州势力已成，无论是民心还是军事、经济，都牢不可动。 由于黔军现在已经基本练成，董宣武也不是贵州总督，五行卫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贵州，原驻扎于贵州的五行卫三营官兵移镇福建厦门，与驻扎台湾岛的两营官兵遥相呼应，保护大明东南沿海的安全。 第六十六章 贼心（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六章贼心荷兰已经明确表明不会侵犯大明，少了荷兰这位著名的海上马车夫，泰西诸国对大明的联盟已经不破而破。 这段时间，英吉利、西班牙等国也纷纷派密使前来，为之前的发生的事情表示歉意，并愿意做出一定的赔偿，希望能与大明保持良好的关系，不影响彼此之的通商与交流。 董宣武一一回复，表示了愿意与诸国继续交流的良好愿望。 至此，泰西之事已经告一段落。 送走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回到府邸，董宣武正盘算着清剿东南沿海猖獗的海盗事宜，一名负责警卫的战士来到董宣身边禀报，有一名叫上杉次野的倭国人求见。 听到上杉次野的名字，董宣武心中一震，立刻吩咐快请。 这个上杉次野就是五行卫的前身新军成立之初，袭击新军营地而被俘的那个倭国人，后来，董宣武策反了他，作为一个棋子布置在倭国。 因为董宣武的大力扶持，上杉次野在上杉家的地位急剧攀升，已经完全把他的大哥上杉俊郎踩在脚下。也因为董宣武的扶持，没落的上杉家一改颓势，势力不断扩大，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隐隐能与德川家族相抗衡。正因为如此，上杉次野也被顺利地被立为上杉家族的继承人，前途一片光明。 近来，从倭国传回的消息，德川家康死后，他的继任者德川秀忠越来越不老实。特别是王恭厂大爆炸发生之后，德川秀忠更是跳得非常厉害，公然从各大家族调集兵马，聚集于江户，日日操练，并且积极打造船只，似又有对大明不诡之意。 上杉次野此来，必定带来了倭国最新的消息。 对于倭国这个世仇，董宣武没有一刻放下过芥蒂之心。 “拜见董大人！”上杉次野见到董宣武，立刻拜倒在地，磕头行礼，丝毫没有半点慢待。 对于眼前这位大明的大将军，上杉次野心中始终怀着一颗敬畏之心，每多一次他见到董宣武，他就越觉着董宣武深不可测。那次，上杉次野率领家将袭击新兵营地那一战，每当想起，上杉次野都心胆俱寒。 上杉次野是看着董宣武一步步走出来的。想当初，董宣武还不过是京师中一个纨绔子弟，不知如何，被大明天子看中，从此鱼跃龙门，一发而不可收拾，连连建立不世之功，战女真，平川黔，最近更是收复了大琉球岛，力逼泰西诸国求和。才仅仅二十来岁，就已经呼风唤雨、位极人臣。 像董宣武这般有如此才华和气运的人，上杉次野翻看历史，也是极为的罕见。上杉次野深知，这样的人，只可归附，绝不可以与之为敌。更何况无论上杉家的未来，还是他自己的前途，已经和董宣武紧紧地绑在一起。所以，现在的上杉次野比一条狗还忠诚，不敢丝毫违逆董宣武，更不敢有半点骄狂之意。 “上杉将军何必多礼！”等到上杉次野行礼完毕，董宣武才笑嘻嘻地说道。倭人是何品性，从后世而来的他当然心知肚明。 跟华夏北方的游牧民族相似，臣服于强者脚下，对倭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侮辱，反倒是一种荣耀。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句话，倭人有其独到的理解。气节与忠诚，似乎素来与倭人无关，他们对“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理解要深得多。 就比如织田信长，原本是室町幕府的末代将军足利义昭的部属，在取得权势后，反叛并打败了足利义昭，踩着足利义昭成为了新的倭国霸主。 织田信长的不是丰臣秀吉也不惶多让，在织田信长死后，及时得到消息的丰臣秀吉发动了本能寺之变，打败了各反对势力，收编了织田信长的势力，将织田家踩在脚下，取而代之，并一统倭国。 可是丰臣秀吉同样也没有得意多久。 丰臣秀吉病重之时，鉴于继承人幼子丰臣秀赖是只有六岁，无法理政。丰臣秀吉设立的五大老和五奉行制度，当时德川家康为五大老首席。可以说，德川家康是丰臣秀吉最信任的托孤重臣。 可是这位曾经是织田信长的盟友，后来又臣服于丰臣秀吉脚下的德川家康毫不犹豫地起兵造反。取代了丰臣家，开创了属于德川家族的江户时代。 总得来说，这段历史，简直堪比华夏最糟糕的南北朝和五代十国，强盗窝中，阴谋与诡计，被叛与火并无时不在发生。真正的是皇帝轮流坐，今天到我家。 而与华夏不同，那几个根本无信义、忠诚可言的强盗头子，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竟然被倭人奉为所谓的“战国三杰”，被人歌功颂德，留芳百世。这在华夏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在倭国人看来，磕头是表明身份与地位的一种方式，不让他们磕头，在很多时候，会被他们视为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侮辱。当然，前提是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能让他们高山望止。 “上杉将军，最近倭国国内情况如何？”董宣武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回禀大人，江户幕府德川秀忠大概在半年前，曾命令国内各大名挑选精锐兵卒，汇集于江户。各大名收到命令后，纷纷派出精锐兵马，如今江户附近聚集的雄兵，已经不下十万。” 上杉次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据小人最近收到消息，好像德川秀忠与大明上国中某人有勾结，协议里应外合，冒犯天颜，攻打大明。 据小人分析，如果德川秀忠果有此意，最有可能出兵的时机，应该是来年的三月。根据现在国内各大名手中的兵力估算，到时德川秀忠到时聚集的兵力很可能多达十五万以上。 还请大人早做打算，小心防备！” 果然如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董宣武眉头微微一皱，他隐隐感到，一只大手正在暗中布置，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第六十六章 贼心（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六章贼心当初山西巨贾范远斗从英属东印度公司购进了大量的火药火器，意图不诡，董宣武曾建议朝廷当机立断，立刻行动，斩断这只魔手。 只可惜朝堂处处漏风，不知怎么，此消息居然外泄，让那只幕后之手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一步，撤走了范远斗。此案也因此而搁置，一直没有消息。即使军统百般打探，也只知道范远斗及其家人已经远遁塞外，不知去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有用的线索。 后来，董宣武要专心应对泰西人的威胁，以及随之而来的王恭厂爆炸案，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现在看来，那只幕后大手并未死心，这次倭国的异动，很有可能是此人的安排。 从福王联手白莲教，意图做乱，到泰西人试图滋扰、入侵东南沿海，再到此次倭国人蠢蠢欲动，如果再算上辽东贼心不死的女真人，这一切表明，那幕后之人布下的局不小，手笔绝不简单。 这些还是被发现的，和可以预估的，那些未被发现的布置，还有多少，有多厉害，董宣武无从得知。 再深想一层，如果这次王恭厂大爆炸，也是那人的布置，那此人的手段，真的可谓是深不可测。 王恭厂火药库大爆炸有诸多疑点，朝廷虽对外宣称是因为火药保管不慎，引起了大爆炸，但是对于深知内情的董宣武来说，这些疑点他怎么会不知道？当然也会怀疑是否有人故意引爆火药库。 虽然王恭厂火药库平日中人浮于事，条例控制，诸多安全措施都并未做得到位，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那毕竟是火药库啊，看守的官员与士卒再松懈，也知道火药爆炸有多危险，身处其中，关系到他们自己的生死，他们又怎敢掉以轻心？ 董宣武曾派人专门计算过，王恭厂火药库储存的火药数量虽然庞大，但按道理来说，如果真是因一时不慎，引燃了火药库某处的火药，原则上来说，不应该会造成这么大的爆炸威力。除非是王恭厂中几个火药仓库中的火药同时爆炸。但是几座火药仓库同时爆炸，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如果真的发生了，只能说明有人暗中操作，故意同时引燃了几座火药仓库。 这一点，也在随后的那次爆炸演习中，得到了验证。 王恭厂大爆炸所表现出的现象，也完全符合几座火药仓库同时爆炸的情景。王恭厂爆炸的声音只有一声，而不是一连串爆炸。 这一切也不能不让董宣武怀疑是否有人暗中下手，故意同时引爆了所有的火药仓库。 只可惜，王恭厂大爆炸实在是太剧烈了，现场只留下一个大坑和一地废墟，所有的线索随着那次大爆炸而销毁一空，查无可查。 所以，直到现在，对于是否是有人故意引爆王恭厂火药库的猜测，董宣武也只是停留在心中。 如今联系起其他事件，不觉让董宣武心惊肉颤。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幕后之手的阴谋究竟有多大，董宣武简直不敢想象。 只是此时董宣武对那幕后之手毫无头绪，纵然是心惊不已，也是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唯有再次提醒朝廷，让朝廷早做准备。 而对于董宣武来说，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破解倭国对大明迫在眉睫的威胁。 定了定心神，董宣武说道：“上杉将军，你做得很好，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对我大明非常重要。大明不会忘记你的忠心的！ 不过，本官还是要问一句，如果倭国真的与我大明再起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上杉家又会站在哪一边？” 上杉次野吓了一跳，从座椅上弹起，跪倒在董宣武身前，大声表忠心说道：“大明对上杉家的恩典，上杉家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大人对上杉次野的再造之恩，小人即使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小人是永远忠于大人的，无论大人要小人做什么，小人都义不容辞、义无反顾。 上杉家也是绝对忠于大明，上杉家愿与大明同舟共济、祸福与共，愿为大明的一名马前卒，只要大明一声令下，上杉家愿意立刻举起义旗，号召倭国有识之士揭竿而起，与德川秀忠那厮，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上杉家虽然也收到了德川秀忠那厮的伪命，但是一直借口推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往江户，就是要等大明上国的旨意！ 还请大人明查！” 说罢，上杉次野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声声见响，连额头也磕破了！ 如果说上杉家是董宣武安排在倭国的一颗棋子，那么，在上杉家身边，董宣武同样也安排了一颗棋子，那就是原本上杉家的部属，东野家。 东野太郎投靠董宣武后，帮助董宣武识破、拆穿了潜伏在信王身边，深受信王信任，意图对大明不诡的丰臣刚武，立下大功。东野太郎和东野家也因此受到了大明和董宣武的扶持，实力和影响力大增。与上杉次野一样，在董宣武的协助下，东野太郎回国后很快也取得了东野家的大权。 相比起上杉次野，东野太郎可要无耻得多。而且东野家取代上杉家，夺取上杉家地盘的野心由来已久。所以，东野太郎的目光一直都紧紧盯着上杉家。这也是上杉家一直不敢背叛大明、背叛董宣武的原因之一。 别看上杉家现在势力、影响力不断扩大，赚得瓶满钵满，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那其实都是建立在大明的支持之下。一旦被东野家抓住机会，失去大明支持的上杉家，在内忧外患之下，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 正是利用东野太郎和东野家，董宣武把上杉次野和上杉家挟制得死死的。 之所以要说这么一句话，董宣武也只是想敲打一下上杉次野，免得他在这个关键时刻心生异心。 对待倭人，时不时敲打两下，是必须的，就像后世的美国，也是这么干的。 第六十七章 尔虞我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七章尔虞我诈董宣武起身将上杉次野扶起，笑道：“上杉将军赤胆忠心，上杉家对我大明的耿耿忠心，本官怎会不知？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例行问问，将军何必激动？ 你放心，上杉将军和上杉家对大明的忠心，本官一定会奏明皇上。陛下重瞳亲照之下，一切无所遁形，自然也会明白，到时天子定有重赏。” 董宣武走了两步，叹了口气，又说道：“倭国原本乃是大明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太祖皇帝当初之所以钦定倭国为不征之国，究其原因，是因为倭国与我大明，一衣带水，希望能与邻为善，使大明与倭国能世代成为友好邻邦。 谁料天不从人愿，小人之心更是居心叵测。 倭寇侵扰我大明沿海，掠夺财物、杀人无算，弄得大明民不聊生的事暂且不提，只说那丰臣秀吉。 唉，说起来那丰臣秀吉也算是一个人物，凭一己之力，于乱世之中一统倭国，如果能知分寸，未必不能守住半生打来的江山，也不至于留下千古骂名。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丰臣秀吉不过是统一了倭国四岛而已，居然心存妄念，夜郎自大，竟然妄图鲸吞华夏。这才逼得我大明不得不出兵朝鲜，让大明与倭国数百年的交好毁于一旦，化为云烟。丰臣秀吉辛苦大半辈子，打下的大好江山也因此而拱手让人。 丰臣秀吉死后，倭人本应痛定思痛，谁料德川幕府不吸取教训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愈演愈烈，狂妄自大，竟然再度聚兵，要与我大明为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这里，董宣武摇了摇头，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起来，倭国自古以来，师从华夏，也算华夏的半个弟子，事华夏如宗主，历来恭谨。怎料到，如今却堕入魔道，实在令人嗟叹。 我大明作为倭国的宗主，理应有教化之责。 也罢，待本官奏明圣上后，向圣上请旨，将派一使臣，巡察倭国四岛，希望能化解德川幕府的戾气！” 上杉次野心中十分不解。 德川家光意欲图谋大明，心思由来已久，怎么可能会因为大明派出的一名使者而轻易化解？按道理，得知德川家光的图谋，大明要么积极备战，要么在倭国挑起内乱，让德川家光无力外顾才对。 以董宣武以往表现出来的才华与智慧，不可能看不出现在的形势，想不到这两点对策。 德川家光这次冒然聚集重兵，意欲对大明不诡，入侵大明，在上杉次野看来，对上杉家来说未必不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在上杉次野的计划中，大明如果只是被动地积极备战，上杉家自然是得不到太多的好处。但若是大明有心要挑起倭国内乱，就必然要动用上杉家这个棋子。 而上杉家目前的实力与德川家光相比，还有一段距离。大明如果要强行利用上杉家来平衡德川家族，就势必加大对上杉家的扶持力度，甚至会解除东野家对上杉家的桎梏。届时，借助大明的扶持，上杉家的实力一定会进一步大幅度提升。 虽说，上杉家与德川家对上，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上杉家有大明这棵大树做后盾，上杉家诸长老都认为，即使上杉家暂时受挫，但从长久来看，有大明的支持，上杉家对上德川家有胜无败。上杉家很可能利用大明对他的支持，打破平衡，取代德川家，夺取倭国大权。 正因为如此，上杉次野才会在董宣武面前表现得如此赤胆忠心，恨不能马上替大明做马前卒的原因所在。 不过看董宣武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对德川家光大动干戈，只打算是派使臣前往倭国，未必没有拉拢结好德川家光的意思，这可对上杉家大大的不利。 上杉次野反复琢磨董宣武所说的话，忽然，心中一动。董宣武说“将派一使臣，巡察倭国四岛”，这话是什么意思？董宣武倘若真的要与德川家光和好，直接派使者去江户便是，何必要巡察倭国四岛？莫非…… 想到这里，上杉次野恍然大悟。 如今的江户幕府，虽然名义上一统倭国，但是并没有彻底改变各地大名割据地方的现实。 整个倭国四岛，除了德川家和上杉家两大势力以外，还有南部、最上、伊达、佐竹、北条、武田、织田、浅井、三好、毛利……等诸多颇具实力的地方势力。 董宣武派出使者“巡察”四岛，显然是想摸清整个倭国的情况，合纵连横，联合所有反对德川幕府的势力，共同对付德川家光。 这可对上杉家有些不利。 以前，上杉次野带着上杉家投靠大明，在整个倭国来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可是整个倭国，想要巴结上大明，利用大明谋取好处的家族、势力可绝不止是他上杉家一家。这样一来，上杉家非但不可能得到董宣武更大的支持，反倒会因为众多竞争者的出现，好处会被分薄，甚至不能独揽大明出口的精良军械、火器生意。 想到这里，上杉次野急得额头都在冒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大人，何必如此麻麻烦，上杉家愿意联合倭国的仁人志士，举起义旗，反抗德川家光的暴政。这样，德川家光对大明的不诡企图，自然消弭于无形。” 看到上杉次野紧张的神情，董宣武微微一笑，上杉次野的顾虑，他怎会不明白？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上杉家想利用这次危机，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必须敲打一下，让他们明白，只有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董宣武固然不希望看到德川家光一统倭国，威胁大明，但也同样不希望看到另一个强有力的家族一统倭国。 对于大明来说，最好就是让倭国四分五裂下去，这样，即便倭国纵使有心怀野心者出现，面对这样的局面，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第六十七章 尔虞我诈（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七章尔虞我诈拍了拍上杉次，董宣武说道：“上杉家族对大明的耿耿忠心，本官早已经看在眼中，可是，单凭一个上杉家族，你真有把握对付得了德川家光？德川家光在江户可是已经聚集了十多万大军呀！” “为了大明，上杉家誓死不辞！”上杉次野硬着头皮说道，“只不过，上杉家的实力比之德川家光，的确有所不如，最多能聚集两三万人马。加上有把握的盟军，应该能聚集五六万人马。只是兵马缺乏训练，也缺乏足够的铠甲兵器，火枪火炮也少之又少。 只要大人肯给上杉家足够的支持，帮助上杉家装备齐足够的铠甲兵器，火枪火炮，上杉次野有信心打败德川家光。上杉家愿意出银子购买！” 这些东西，特别是高质量的火枪火炮，现在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特别是在大明收复台湾岛后，完全控制了泰西诸国对倭国的军火输出。 倭国上杉家以及其他家族也曾试图自己生产，结果发现，仿制出来的火器非但笨重得多，而且成本更高，威力和精准度也远远不能与大明出口的相提并论。计算下来，反倒是向大明进口更为划算。 董宣武心中冷笑一声，那些冷兵器也就罢了，火枪火炮大明缺额还很大，除掉外售的部分，至今黔军还没有装备齐。又怎么可能给这些狼子野心、养不熟的倭国人？而且，如今董宣武要打造大明南洋舰队，还需要打造大量大口径的火炮，这势必会进一步加大军工厂的负担。 想了想，董宣武说道：“上杉将军想得也没错，咱们不妨双管齐下。 上杉将军回去后积极准备，可以与德川家光挑起小规模的冲突，吸引德川家光的注意力。 火器方面，目前大明军队也是在大规模换装，入不敷出，这样吧，我会通知五行商团，尽可能匀出一部分来，在三个月内为上杉家提供一千支步枪，和二十门三磅、六磅火炮。以优惠的价格提供给上杉家，以增强上杉家的实力。 至于冷兵器方面，大明换装下来的兵器铠甲，本将军做主，将会以成本价半卖半送大批量提供给上杉家。 你看如何？” 随着火器的普及，以及钢铁生产能力的提高，打造兵械铠甲的成本已经大为降低。大明一线部队已经淘汰下来大批的由原工部生产的，偷工减料的劣质铠甲兵器。这些东西留着没有太大的用处，正好处理给倭国人，顺便还能赚回大量的白银，何乐而不为？ 随着热兵器时代的来临，冷兵器的威胁越来越小，董宣武并不介意冷兵器的出口。 “多谢大人！”上杉次野大喜，急忙跪倒在地行礼。 大明原来由工部生产出来的那些劣质军械再怎么差，那也是军械。倭国现在那些所谓的军队，其实就是一批农民，这些人就算给他们精良的军械，也是白搭。 这些人在战场上也是炮灰，上了战场，只要这些军械能杀人，质量如何，能用多久，不在上杉次野的考虑范围之列，也不指望他们真的能以一当十。反正这样的士兵，死一个，再拉一个来便是。 就算上杉家自己打造的军械，质量也并不比大明那些淘汰下来的军械强，反而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 而且，这些质量差的军械，也不全是上杉家自己用，转手一卖，也是丰厚的利润。无论怎么算，这对上杉家而言，都是一笔非常合算的买卖，有赚无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上杉次野没有多留，欢欢喜喜地离开，回倭国安排人手与船队与大明交易军械去了。 董宣武这里也积极安排，一边上书提醒朝廷小心倭国，并将自己的策略提交给朝廷，一边请求朝廷将各地边军淘汰下来军械集中起来，卖给倭国。 一干事物，忙得董宣武不可开交。 趁着这段空白时间，董宣武命令郑芝龙率领大明南洋水师，联合浙江水师、福建水师、广州水师，对东南沿海的海盗来了一次大清剿，也为南洋水师积累实战经验。 郑芝龙也真够狠，为了洗白自己，为自己的官途做好铺垫，居然真的狠下心来，对他昔日称兄道弟的海盗朋友痛下杀手，剿灭了为祸沿海多年的刘香等数个大规模海盗团伙，至于中小海盗团伙更是不计其数。 大明东南沿海原本猖獗的海盗势力为之一靖，海上航行的安全明显得到了改善。许多罪行未彰显的海盗不敢再继续做案，索性洗手不干，做起了正正经经的海商。更多的海盗则是远遁其他海域，如朝鲜、倭国、琉球、南洋等地，不敢留在大明海域讨生活。 通过这次大规模的剿灭海盗行动，不仅打击了猖獗的海盗，维护了大明境内的海路的安全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朝廷同意了董宣武对倭国的策略，并全权委任董宣武处理此事。大批量的淘汰下来的军械铠甲也转卖给了上杉家，不但进一步增强了上杉家的实力，还未国库增添了两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 而与此相反的是，这几个月来，倭国形势骤燃紧张，上杉联合武田、北条、织田等几家势力结成联盟，组成了六万人的联军，对抗德川家光。 双方都在积极扩军，小规模的冲突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伤亡了数百人。双方各又胜负。但德川家光在江户附近，聚集了近十万精兵，形势依然对德川家光有利。 上杉、武田等家结成的联盟，大大地打乱了德川家光的部属。在掐灭上杉、武田等家的反抗之前，显然，德川家光不可能大规模入侵大明。 而就在这时，董宣武率领集中大明南洋水师、浙江水师、福建水师、广州水师精锐在内，共计二十八艘战船战舰和十多艘补给商船，带上朱雀营的将士，总共三千多人，奉大明天子圣旨，浩浩荡荡，开始巡察倭国四岛。 这么大的规模和强大的实力，恐怕上杉次野听到了，下巴也要掉下来。原来他对董宣武当初所说的意思，理解仍旧有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董宣武所说的“巡察”，竟然是这个意思。 从始至终，董宣武就没有完全把解决倭国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上杉次野身上。 第六十八章 琉球往事（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八章琉球往事董宣武率领舰队前往倭国巡察的消息瞒不住人，很快就传遍了倭国。 德川家光闻讯后大惊。 上杉家与大明有联系，此事他早已经知晓。如果只是上杉家纠集武田、北条、织田等几家势力反抗，德川家光认为问题不大，毕竟全倭国大部分的大名都表明了态度，支持他。 光凭上杉、武田等家族的那所谓六万兵马，根本对他不构成太大的威胁，因为这六万兵马，大多数只是根本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根本没有参加过战斗的农民。而他集聚在江户的近十万大军，却是各大名的精锐所在，是实打实的精兵强卒。 德川家光之所以一直都沉住气，没有立刻大动干戈，一举消灭上杉、武田等家的联军，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敢于跳出来，敢于挑战德川家族的权威。 他要利用上杉、武田等家的反抗，把那些反对德川幕府的敌人都聚在一块，一战歼灭所有的敌人，一举鼎定他作为倭国最高统治者的权威，压服所有反对他的势力。 德川家光相信，经过此战之后，他将成为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齐名的人物，甚至更胜一筹，声望直压这三人。 为了这个目的，德川家光认为，暂时延后对大明的进攻是值得的。 可是他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明居然派出了舰队，来到了倭国。率队的大明官员，还是大明那位威名赫赫的定武侯。 德川家光当然不会幼稚地认为，董宣武率领这支舰队来到倭国只进行友好的国事访问。德川家光在江户聚拢兵马已经大半年之久，这种事瞒不住人，大明对此事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而且德川家光还知道，上杉次野此次之所以能联合武田、织田等家族，明目张胆的抗衡他德川家光，就是因为受了大明的指示，企图阻止他德川家光去攻打大明。当然，如果可能，上杉次野也不介意打败他德川家光，踩着德川家族上位，成立属于上杉家族的幕府。 德川家光还得到消息，上杉家还从大明购买回来大批的军械，其中包括一千二百支步枪，三十门大炮，五千副战甲，刀枪盾牌无数。这分明是明国竭尽全力在壮大上杉次野的实力。意图扶助上杉次野抗衡他德川家光。 既然如此，那董宣武率舰队来倭国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就是针对他德川家光。大明很可能觉着单单依靠上杉次野，还不能与强大的德川家族相抗衡。所以，派遣水师，准备在他与上杉家军队打得最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捅他一刀。 “好，来得好！”德川家光猛地一拍桌案，“本将军还未去找你们，你们却送上门来了，正好免去了大倭帝国一番远征。小小董宣武小儿，你居然敢来我倭国，我必会给你好看，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大明水师的主力。 有神风佑护，本将军相信，我大倭帝国一定能一举荡平明军水师。一雪露梁海战之耻。” 露梁海战是发生在万历年间抗倭援朝战争中的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海战。因发生地露梁而得名。 此战中，大明陈璘、邓子龙率领大明水师，与朝鲜李舜臣所率领的朝鲜水军组成联军，在露梁大败由倭国小西行长、岛津义弘所率领的倭国水军主力，重挫倭国水军。正因为此战的胜利，大明和朝鲜联军彻底占据了海上的主动权，切断了倭国本土与朝鲜的补给线。 因为此战过程中大明大将邓子龙战死，倭国隐瞒了惨败的事实，对内宣称战胜，但是在德川家光心中，究竟谁胜谁负，当然清楚。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为此战为耻。 德川家光定下决心，积极调派人马，集合全倭国之力，组织了大小战船三百余艘，交由岛津义弘之子，岛津家现任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率领，枕戈待兵，积极准备，决定拦截董宣武所率领舰队，与大明水师主力决一死战。 萨摩藩，即鹿儿岛藩，为日本江户时代的藩属地，位于九州西南部。在江户时代，其控制有萨摩国、大隅国和部分日向国属地。领土包括今日的鹿儿岛县全域与宫崎县的西南部。 此外琉球王国也迫于倭国的强大，也受他们控制， 此时董宣武率领的大明水师由于受北风的影响，正在琉球国境内顺道对琉球国进行巡视。琉球国王尚丰跪迎大明使臣董宣武，并在王宫中设筵款待董宣武。 在筵席之中，琉球国王尚丰忽然痛苦流涕，跪倒在地，痛陈倭国对其的侵略与欺辱，恳请大明为琉球国主持公道。 琉球王国位于大明台湾岛和倭国九州岛之间，由一连串的岛屿组成，蜿蜒两千余里。是由原山南、中山、山北三个国家统一而成。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贸易发达，有“万国津梁”之称。 早在洪武年间，北山、中山、南山三国就相继开始向大明朝贡，使用大明年号，接受大明的册封，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后来中山国吞并了北山国。 大明宣宗年间，中山国王尚巴志继征服山北国后，又征服了山南，定都首里城，并前往大明朝贡，说明情况。中山国国王因此也被被大明册封为琉球王，并赐姓“尚”。 此后，琉球国一直按照明朝的典章制度隔年进贡，谨守臣节，琉球每一代国王都需要接受来自明王朝的册封才算合法。 可是到了明万历三十七年，倭国德川幕府派萨摩藩率军侵略了琉球国。 萨摩军攻占首里王城后，劫掠了七日，抢走了一切可以搬走的财物。还将琉球国王尚宁等百余人俘至鹿儿岛。 直至万历三十九年九月十九日，尚宁被迫与萨摩藩签订《掟十五条》，承认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同时将奄美五岛划归萨摩藩直辖，才得以释放生还。 第六十八章 琉球往事（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八章琉球往事此外，琉球还被迫遣使谒见幕府将军，此举被称为“上江户”。 不过出于对大明的忌惮，江户幕府和萨摩藩虽把琉球纳入日本式华夷秩序之中，但对琉球王国的存在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并不干预琉球国对大明的朝贡与藩属关系。 从此，琉球国不得不进入了“一国两属”时期。即既向大明朝贡，又向倭国朝贡。 而琉球国王也不敢向大明奏明实情，寻求大明的保护，害怕招倭人的报复。 事情这么一拖，就拖了十五年之久，直到董宣武率领舰队前来，在酒席期间，现任琉球国国王尚丰才斗胆陈情，请大明派出大军，严惩倭国，为琉球国主持公道。 “竟然有此事！”董宣武拍案大怒。 对于琉球国的认识，董宣武一直以为倭国是在清末华夏实力衰退时，才对琉球国动的手，今日才知，原来早在万历年间，倭国就早已对琉球国动了不诡之心。 要知道，琉球国是大明的藩属，已经有近两百多年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对琉球国动手，强迫琉球国向倭国朝贡，就是入侵大明，对大明挑衅。 若不将倭国伸出的这只魔爪剁去，并施以惩罚，无疑会助长倭国的野心，也无法彰显大明对藩属国的权威。 看来，他率舰队走这一趟绝没有做错。 “臣所奏的一切，皆属实情！琉球国国小民弱，又与倭国近在咫尺，实难抵挡倭贼的进攻，这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并非臣对大明不忠，实在是迫于无奈，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上使见谅！”尚丰嚎啕大哭，连连磕头请罪。 “王爷快快请起！你放心，你的苦衷，董某一定会代为奏明皇上。琉球国既然是我大明的藩属国，此事我大明绝不会坐视不理！”董宣武深吸了一口气，他深知此事怪不得琉球国，琉球国不比朝鲜国。 朝鲜国与大明有陆地相连，又很容易从渤海乘船抵达朝鲜，海路也极为方便。 而琉球国不同，由于有琉球海沟相隔，如果不借助信风从大明抵达琉球实际十分困难和危险。这次他乘船来琉球就深有体会，虽然他所乘的是荷兰人造的大型战舰。 因此，就造成了倭国入侵琉球国容易，但大明想要援救琉球国却比较难的局面。 倭国之所以敢悍然入侵大明的另一个藩属国琉球国，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认为只要他们不明目张胆的吞并琉球国，大明即使知道了此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会因为小小一个琉球国，冒着种种不利条件，劳师远征，与他们开战。 可是他们没想到，琉球海沟虽然危险重重，但在董宣武眼里，还不足以阻挡大明对倭国的惩罚。 而且，董宣武此次率舰队远征，原本就是为惩治倭国而来。 “小王叩谢大明天恩！”琉球国国王尚丰闻言大喜，他当然知道，这位董大人在大明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话董宣武既然答应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知大明天兵，何时才能来为我琉球国主持公道？”尚丰试探着再问道。 “何须他日？等舰队在琉球补充完给养，董某就率师远上，东征倭国。董某要让倭国人知道，敢对我大明动歪心思，就要准备付出代价！”董宣武冷笑道，眼中寒光直射。 “啊？”尚丰吓了一大跳，急忙劝说道，“大人万万不可，大明天兵虽然势不可挡，可是倭国人多势众。大人仅仅只有三千多兵马，战船四十艘，贸然前去征伐，恐怕要吃大亏呀！”尚丰把董宣武所带的补给船也算在战船之列。 董宣武哈哈大笑，三千多人马，二十八艘战舰战船，当然不足以征服倭国。可是此次，董宣武根本没有打算征服倭国，他是来惩罚倭国的。 他所带的人马、舰船虽少，但却是精锐所在。这二十八艘舰船，不仅仅包括经过改装加固过后从荷兰那里俘获的十五艘战舰，更包括浙江、福建、广州三大水师十三艘状况良好的二号福船战船。而且这十三艘战船都经过改装加固，加装了火炮，重要部位更加装的铁甲。 为了这次东征，董宣武不但将所有火炮搬上了战船，甚至不顾劝阻，悄悄将复兴城的那三十门大口径大炮也搬上了战舰。复兴城炮台上所摆放的大炮，只是木头做的模型，吓唬人的摆设。 各战船战舰伤各种口径的火炮更是多达五百余门。 可以这么说，即便集中浙江、福建、广州水师的其他战船，与这二十八艘舰船对战，也未必是这二十八艘舰船的对手。 董宣武不信倭国的水军能比得上大明浙江、福建、广州三支水师。 人马、舰船少则少矣，但胜在灵活机动，只要歼灭了倭国水军的主力，那么，董宣武带着这支舰队，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倭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只要给养、军火可以支持，董宣武能将江户幕府打得破产，将倭人打得人人自危。 “王爷不必担忧，杀鸡焉用牛刀？小小一个倭国，我大明只需出动这么一小支舰队，便足以打得他们丢盔卸甲，弃械求饶！”董宣武大声安慰琉球国国王尚丰，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既然如此，小王在此就预祝大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大人需要什么协助，但说无妨，但凡我琉球国所能做到的，必定倾其所有，协助大人！”尚丰被董宣武的语气所鼓舞，心中似乎有了几分信心，举杯向董宣武敬酒，但是眼神中依旧有几分忐忑。 董宣武也举起酒杯，一口将杯中之酒干净，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笑道：“大明天兵兵戈所指，所向披靡。王爷何不派几名臣子，虽董某一起去观战。看我大明，是如何惩戒小小倭国这个跳樑小丑的？ 倭国夺走琉球国所有国土，必须归还！琉球国所遭受的损失，必须得到赔偿！倭国在琉球所犯下的种种罪恶，也必须得到清偿！” 第六十九章 海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海战董宣武没有料到，他所率领的联合舰队，还未驶出琉球海域，迎面就驶来了一只庞大的船队，各式战船密密麻麻，恐怕不下三百余艘。 站在望楼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船队，董宣武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虽然大明联合舰队与倭国水军已经彼此可以看见，但实际上相距很远，还有二十余里。在海上，除非利用夜色、雾气，或者障碍物阻挡，不然想不被对方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特别是两支大的船队。 所以，海战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突袭战，只在于双方对对方真正意图的判断。 董宣武当然不会认为这支庞大的倭国水军是专程来到琉球迎接他的。 “这些倭寇，真是不知死活！老子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反倒急匆匆自己先来送死！”董宣武放下望远镜，转身对俞咨皋说道，“俞将军，这场海战，就由你来指挥！记住，这一战一定要打得出大明的威风，要让倭人牢牢记住，以后见到我大明的战舰就心寒丧胆。” 董宣武并不擅长海战，专业的事情就让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是，大人！末将绝不辜负大人重托！”俞咨皋躬身插手施礼，转身喝令道：“传本将命令，玄武舰挂帅旗、战旗。 第二、第三编队为左翼，第四、第五分编队为右翼，以第一分编队为中心，列人字阵型，迎上去。所有战舰，准备作战！ 补给船队，立刻调转船头，后撤三十里，避免与倭人舰队接触。” 联合舰队总共有二十八艘战舰，包括五艘荷兰造大型战舰，五艘荷兰造中型战舰，十三艘二级福船战船，以及五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 所谓玄武舰，其实就是一艘俘获的荷兰大型战舰，是联合舰队的旗舰舰，也是董宣武、俞咨皋乘坐的舰船。 荷兰那五艘被俘获的大型战船，董宣武分别改名为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正好与五行相应。大明居水德，自然，董宣武也就选择玄武舰作为联合舰队的旗舰。 而那五艘被俘获的中型战船，则被董宣武命名为：镇远号、定远号、靖远号、宁远号和抚远号。 整支联合舰队以这五艘大型战舰和五艘中型战舰火力最为猛烈，战力最强。 整个联合舰队就以这五艘大型战舰和五艘中型战舰为核心编为五支编队。 其中第一编队包括：玄武号、镇远号、三艘二级福船战船、一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全编队共六艘舰船。 第二编队包括：青龙号、定远号、三艘二级福船战船、一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全编队共六艘舰船。 第三编队包括：朱雀号、靖远号、三艘二级福船战船、一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全编队共六艘舰船。 第四编队包括：白虎号、宁远号、两艘二级福船战船、一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全编队共五艘舰船。 第五编队包括：腾蛇号、抚远号、两艘二级福船战船、一艘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全编队共五艘舰船。 五支编队实力比较平均，即使单独派出作战，也足以独当一面。 由于距离颇远，大明联合舰队还有充足的时间调整队形，做好准备。 随着玄武舰上信号旗立刻升起，大明联合舰队立刻分为两拨。 一拨为二十八艘战舰，分别按照命令整理好阵型，半帆前进，以玄武号为中心，向两边展开，成“人”雁形向，远处的倭国水军掩去，舰船与舰船之间拉开一里的距离，如同一张张开的渔网。 另一拨，则为十八艘补给编队，其中朱雀营的战士便是乘坐这十八艘补给编队。 补给编队各船上其实也各设有两门六磅大炮，也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跟那二十八艘主力战舰是没法比的，而且无论是坚固程度和灵活性，差距也比较大。 为了防止交战过程中，补给舰队受池鱼之殃，遭到倭国水军的进攻而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俞咨皋命令补给编队，先行撤离战场。 这样，只要倭国水军不存心大举围攻补给编队，以补给编队上的三十六门六磅大炮，自保应该是绰绰有余。 如果倭国水军真的以补给编队为目标，两者相距三十余里，补给编队要逃开避战，也是很容易的。而且，五支主力战舰也绝不会坐视补给舰队被倭国水军追杀。 倭国水军显然也发现了大明联合舰队，原本散布得很广的战船迅速汇集，结成一团，分两批向大明联合舰队冲了过来。 前一批以小型、中型战船为主，数量足足有两百五十多艘，显得格外机动灵活。后一批以十多艘大型战船为骨干，辅以二十余艘中型战船，二十多艘小型战船，速度较慢。 倭国的大型战船，与大明的二号福船差不多，略小一号，明显有仿造福船的痕迹，但船速更为缓慢，行动也更为笨拙。 显然，后一批才是倭国的主力战船，倭国是打算以前一批二百五十多艘机动灵活的战船，缠住大明的舰船，打乱大明舰队的部署，继而利用后一拨大型战船，一举击败大明联合舰队。 代表着华夏和倭国的两支海上力量彼此迅速地接近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倭国冲在最前面的战船距离大明联合舰队不到四里，俞咨皋下令，所有战舰降下风帆，转化为一字阵型，所有战舰转舵，以右舷面对敌军。 见到明军忽然摆出这个阵型，露出了船腹，岛津忠恒大为惊讶。 在岛津忠恒的印象中，海上交战，手段以战船相互撞击主要，利用己方战船坚固而锋利的撞角，毁坏掉对方战船。或者相互靠近，然后彼此跳帮，冲上对方的舰船上肉搏。 除此之外，就是利用火炮、投石车、床弩，远程攻击对方的战场。还有，就是派出水鬼凿沉对方的战场。 其实在风浪较大的海上，火炮、投石车、床弩等远程攻击手段，因为受船体起伏的影响，而且对方的战船也在移动之下，除非在非常接近的情况下，往往很难击中对方，在海战中一般也只在对方靠近身边时才会使用。 第六十九章 海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海战像大明舰队这样，横过船身，用单薄的船腹面对对方坚固的撞角，这种情况，简直见所未见。 而且，所有的战船一字排开，呈一条直线，彼此间距离达一里，相互之间想要有所支应也难，这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海上作战可不像是陆地，船只转向其实比较缓慢而且艰难，要做出精确的动作也很困难。明军战船做出如此动作，等若是让所有的战舰各自为战。 难道对方的将领不懂海战，所以才会布下这样阵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正好可以发会倭国水军船多、速度快、灵活的优势，包围对方。然后像蚂蚁咬大象一样，通过撞击、攀爬、跳帮等方式冲上对方的战船与对方肉搏，或者干脆派出水鬼队，凿沉对方的战船。 “神风助我，国运永昌！”津岛忠恒大喜，虽然心中有几分不解，不明白对方主帅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但是他并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己方战船全速前进，尽快与大明联合舰队的战船纠缠到一块，不给大明联合舰队改正错误的机会。 大明联合舰队的舰船完全停了下来，船腹上的翻板被打开，一门门火炮的炮管伸了出来。 “轰”“轰”“轰”…… 二十八战舰各自陆续开了一炮，二十八颗炮弹落三里外的海面上，溅起高高的水柱。可惜，这二十八颗炮弹无一击中敌船，全都落空。一艘倭国小型战船不走运，正好有两颗炮弹在船帮附近爆炸，被激起巨大的海浪掀翻，二十多名水兵落水，纷纷游向身边的其他战船。 远处观战的津岛忠恒哈哈大笑，现在他确定了，对方水军的主帅是只菜鸟，根本不懂水战，否则哪有隔着三里的距离开战的。这纯粹是在浪费弹药。 至于被掀翻那艘小型战船，津岛忠恒认为是巧合。区区几艘小型战船，大倭帝国损失得起。 不过，津岛忠恒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大明联合舰队的试射，随着海上水柱，校准数据迅速被计算出来。各艘战舰上的各门大炮根据校准过的数据调整火炮的仰角，并且调整底火的用量。 这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工程，不过，这几个月来高强度的演练，大明官兵早已经熟练，很快就准备就绪。 “开炮！”白虎舰最先准备好，一声令下，白虎舰战舰最先开炮，白虎舰上三十多门大中型火炮陆续开火，刹那间，整个白虎舰都被硝烟所笼罩。 炮弹呼啸着奔向两三里外的敌舰船，在星星点点的倭国水军群中爆炸，炮火直接覆盖了一片海域。 不错，的确是覆盖了一片海域，海战不同于陆战，在较远的距离，大炮很难进行 精确打击，只能通过这种覆盖射击，才有机会命中敌舰。 白虎舰很幸运，初战告捷，三枚炮弹直接命中了对方的一艘中型战舰，那艘中型战船立刻在炮火中被炸成了两截。 另外，倭国的两艘小型战船被气浪所掀翻，那一片被炮弹覆盖的战船乱成了一片。 随着白虎舰初战告捷，玄武舰、青龙舰、朱雀舰、腾蛇舰、镇远舰、定远舰、靖远舰、宁远舰、抚远舰……相继开炮，一时间炮火连天，团团白烟将整个大明联合舰队掩没了。 倭国水军则惨不忍睹，因为倭国水军前一批进攻的战船主要是中小型战船，而且为了方便进攻和指挥，各艘船靠得比较近，只有数十米到百米的距离，这一轮炮火袭击下来，损失惨重。 那些所谓的中型战船，为了强调速度与灵活性，牺牲了坚固，往往几炮下来，就会被打散了架。而那些小型战船更是惨不忍睹，一炮击中，就踪迹全无，尸骨无存。就算没有被击中，周围被炸弹掀起的破涛太大，或者气浪太过强，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掀翻。 这就是大型战舰的好处。大型战舰体大、结实，即使挨上几炮，只要不被击中关键位置，也不不会就这么轻易沉没。更不可能风浪稍大，就面临被掀翻的危险。 后世各国，纷纷造大型战舰，战舰越造越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航空母舰没有显露锋芒的年代，动则几万吨的巨型战列舰，是海洋中的霸王龙般的存在。就算是被炮弹击中，也只能算是给它挠痒痒。 这一轮炮击下来，倭国水军直接被大明舰队击沉的中型战船，就达五艘，被击伤的失去行动能力的有七艘，至于那些小型战船，被击伤击沉的更达三十多艘。 一轮炮击下来，就解决了倭国水军接近十分一的战力。而此时，倭国水军距离大明联合舰队还足足有两里多远。 这就是横队战术的厉害之处。 这种横队战术，是董宣武提出来的，之前就连泰西诸国都还没有尝试过。 泰西诸国虽然战舰先进，但是海上两艘舰船相遇做战，仍然未脱冷兵器时代作战的行迹。仍然以撞击，接近时利用侧舷的火炮轰击，进而跳帮搏杀为主。 只有在对固定港口战时，泰西海军才会横过船舰，列出这样的阵型。而且也不会停止不动，因为那样很容易成为对方岸炮的靶子。 董宣武在了解道荷兰人的基本海上作战战术后，感到很奇怪，在后世近代海战中，这种横队作战很普遍，因为这样能最大程度发挥战舰的火力优势。原来在这个时代，这种战术还未被在海战中使用。 于是，董宣武提出了这种战术。 开始时，那些荷兰教官连连摇头，认为这种战术太愚蠢，太危险，不可理喻。可是在董宣武的坚持下，在于海盗的作战中，冒险使用了这种战术，发现效果非常好，于是被编为基本作战阵型之一。 所以，即便是对阵倭国水军，俞咨皋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这种阵型。 这一轮炮击下来，倭国水军的主帅津岛忠恒张大了嘴巴，惊掉了下巴。他虽然知道明国舰船上装备有大量火炮，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然装备了这么多的大炮，足足比他想象中多出了好几倍。而且威力如此巨大，一轮射击居然能给倭国水军如此大的损失。一时间，津岛忠恒呆在了那里。 第六十九章 海战（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海战“轰”“轰”“轰”…… 津岛忠恒呆在那里，被炮击的倭国水军更是手足无措，慌成一片，阵型大乱。可是大明联合舰队却丝毫不乱，炮声响起，新的一轮炮击开始了。 这一轮炮击，由于倭国水军靠得更近，炮击效果更为显著，倭国水军战船接二连 三中弹，海面上到处都是碎烂的木头碎屑，一滩滩人体残肢的血泊染红了一一片片海面，如同盛开的花朵。 无数的倭国水军士卒落水，在海中哭号哀求，希望有人能将他们救上船。谁都知道，血水沾染过的海水很快就会吸引来鲨鱼群，久呆在海中，不说体力不支，也不说此时的海水有多寒冷，单单如果招来了鲨鱼，简直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幸存下来的战船自顾不暇，又哪敢停下了救人，成为大明联合舰队的活靶子？ 继续向前，就必须迎接明军更为猛烈的炮火，但如若撤回去，很可能受到军法严厉的惩罚，所有的战船都乱成了一片，不知该何去何从。 “将军！快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只怕会全军覆灭！”津岛忠恒身边一名佐官忍耐不住，开口催道。 “八格！”津岛忠恒跳起来猛地扇了那名佐官一个耳光，大骂道，“本将军指挥作战，几时轮到你插嘴？”说罢，又接连扇了那名佐官几个耳光。 “哈依！”被打得像猪头一般的佐官不敢反抗，低下头，如同一根木头，诚惶诚恐，眼睛中连一丝愤怒也找不到，仿佛津岛忠恒没有理由的耳光的确是他应得的。 倭人是一种奇怪的民族，也许是因为被压抑得太严重，内心深处潜意识中希望能反抗，所以，既把下属对上司无条件、彻底的忠诚视为一种美德，又对种种下克上的行为推崇备至——当然，仅仅限于那些成功了的行动。 一连打了佐官几个耳光，心中震怒的情绪得到宣泄，津岛忠恒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说道：“诸位，明军的火炮利于远攻而不善近攻，为今之计，只有趁着明军火炮的间隙，不惜一切代价，靠近明军，只有这样，明军火炮的优势不再，我军才能挽回形势，甚至战胜明军。 传本将军命令，命令全军战船，满帆全速前行，尽快贴近敌军战船，与敌军战船近身格斗！” 津岛忠恒此举完全是无奈之举。虽然满帆全速前进，的确可以减少冲锋的时间，但因为是全速前进，战船的灵活性确要差得多，船帆也容易被击中，必定会有更多战船中弹沉没，而且，因为各支战船相距比较近，各种战船的速度不一，满帆全速前进，必定会让阵型更加混乱，彼此相互碰撞的的事在所难免。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他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因为在倭国中型战舰和大型战舰上，虽然很多都配有火炮，但口径并不大，而且十分笨重难以调整。其他抛石车、床弩等武器同样对射程有要求。除非靠近明军舰船，否则根本起不到作用。 德川家康将倭国大半战船交到津岛忠恒手中，可不是让他带来给明军做活靶子的，更不是让他消极避战的。 所以，津岛忠恒不得不命令部下发起全面冲锋，期待在付出较小的代价后，能顺利接近明军战舰，倒是就能发挥倭国战船船小、灵活快速的优势，与明军缠斗。 “轰”“轰”“轰”…… “轰”“轰”“轰”…… 明军根本不理会倭国水军的冲锋，仍旧有条不紊地朝敌船聚集较多的区域开炮。 在海战中，除非是相隔非常近，一门大炮想要击中一个目标是非常难，但全船的火炮朝着同一片区域开炮，命中敌船的几率就要大得多。 一枚炮弹落在水中爆炸，溅起冲天的水柱，一艘艘倭国战船在爆炸声中化为一片碎屑，由于船速太快，避让不及时，一些倭国战船撞成了一团，有的战船甚至因此直接被自家的战船撞沉。 但倭国的战船实在太多，在损失了一百五十多艘中小型战船后，剩下的一百多艘倭国战船终于冲到了距离明军不足一里的范围之内。而倭国后续的主力战船，那以十多艘大型战船为核心的编队，此时也全速冲了进了大炮的射程。 由于发现了战船排得太密，损失太大，倭国的主力编队有意将战船的距离拉得很大，继续对他们进行炮轰，效果并不是很大。 俞咨皋立刻命令，打出信号旗，所有战船，升起半帆，右转舵，摆正船身，以最为坚固的船首和撞角，准备迎接倭国战船的冲击。 俞咨皋的命令迅速被执行，各舰船停止了炮击，迅速摆正船身，将最为坚固舰首对准倭国战船。由于战船中各处都加装了固定装置，大炮等可移动物件，都被迅速固定，人员也都做好了撞击装备。 倭国战船没有料到大明舰队居然突然改变策略，由于船速太快，一些战船来不及做出反应，没有有效地调转方向，只能在恐惧的尖叫声中，只能看着明国那高大的、被重重加固的舰首和狰狞的撞角变得越来越大，直朝自己的战船撞来。 “轰”的一声，倭国的战船多是匆匆建造而成，哪里能与大明舰队特备挑选出来，特被进行加固的战舰相比，在哀嚎惨叫声中，倭国战船的船首化为一堆垃圾和碎屑，幸存的倭人像下饺子般纷纷落水。 真正与大明舰船相撞的倭国战船毕竟是少数几条，绝大多数多倭国战船还是顺利地躲开了大明战舰的正面，与大明战舰错身而过。 在于大明战舰错身而过的那一瞬，又一阵炮声响起，位于大明战舰两侧的大、中、小型火炮一齐开火。这次由于距离较近，使用的是链弹、实心铁弹，和散弹，射程较近，不会误伤在一里开外的友舰船。 一时间倭人战船大量被击沉击伤。 倭人一部分中型战船上虽然也有火炮，但与大明联合战舰不同，他们将火炮安放在舰首或者舰尾。刚才由于船速太快，匆忙射出的炮弹绝大多数都打到了空处，几枚炮弹虽然击中了大明舰船，但由于使用的是实心弹，只在舰首打出几个大洞，没有对大明舰队造成大的影响。 。m 第六十九章 海战（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海战“轰”“轰”“轰”…… 一阵硝烟过后，大明战舰已经与倭国战船先头编队脱离了接触。到此时，倭国先头编队二百五十多艘战船，已经剩下不足一百五十多艘。而且中型战舰已经不足开战前的三成，只剩下十二艘，且都多多少少受了一定损伤。 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和随着海浪时起时伏的落水的倭国水兵。呼救之声此起彼伏。只可惜，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去救他们，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死于鲨鱼口中，另一种在这萧瑟的寒风被活活的冻死，然后，尸体被赶来的鲨鱼吃掉。 俞咨皋下令，联合舰队前行，不管背后那被打得半残的一百二十多艘倭国战船，直接朝倭国那五十多艘主力编队冲去。 此时大明舰队改变了阵型，由横队按照编队，改为了五列纵队，每列纵队之间保持四里的距离。 五列纵队，分别以青龙舰、白虎舰、朱雀舰、玄武舰、腾蛇舰领头，齐头并进。舰队间舰船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百米左右，五支舰队，如同五把利剑，直向倭国主力编队冲去。 倭国的那五十多艘主力编队由十二艘大型战船，二十四艘中型战船，二十艘小型战船组成。无论是中型战船还是小型战船都明显比前一批那二百五十多艘战船精锐坚固得多。 这些战船才是倭国水军的精锐力量，每损失一艘，对倭国都是巨大的损失，所以刚才进攻中，津岛忠恒甚至舍不得将他们当炮灰投入到对大明舰队的进攻序列中去。津岛忠恒原本是想把它们当做杀手锏，在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突然祭出，一举锁定胜局。 在津岛忠恒看来，两百五十艘战船，其中包括四十一艘中型战船，足以让大明舰队手忙脚乱，应对无措。 但是明军战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一套水军战法，强大的火力更是他始料不及。战斗进行到现在，他竟然一直没有找出合适的应对方法，一直被明军压着打。 原本他以为，既然明军远程火力凶猛，那冲过去，与明军缠斗，也许有希望打得大明舰船手忙脚乱。而且，利用战船全速的冲击力，撞击大明舰船薄弱的腹部，很有可能能撞沉几艘。 谁料，明军战舰虽然庞大，但灵活性并不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摆正了姿态，以船首应对他们。明军战舰体积庞大，撞角凸出，倭国战船哪里敢撞上去，被逼得急忙避让。 但是全速行驶的战船，要做出避让动作，又要顾及周围的友军战船，哪里那么容易，整个进攻过程显得混乱不堪。 而且，明军的火炮不止远程攻击厉害，近距离射击更是奢利。舰船短兵相交的那一片刻工夫，津岛忠恒看到一艘艘战船在眨眼之间被打得支离破碎。就在那一瞬间被轰击得满身是洞，不能动弹的的倭国中型战船，不下十艘，小型战船更多，不下二十多艘。 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继续开火，直至将这些战船轰成碎片，或者沉没在海中。 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下，没有任何一只倭国战船敢落帆减速。因为减速就意味着要承受明军炮火的继续攻击。 “降半帆，降低速度，准备撞击，火炮、弩箭、抛石车准备。水鬼队准备！命令前锋编队立刻赶回，准备肉搏战！”津岛忠恒阴沉着脸，一条条发布命令。 这一次，津岛忠恒下定决心，凭着各战船挨炮，也要拖住明军战舰，将战斗拖入肉搏战。他船多人多，肉搏战他要战便宜得多。如果幸运，攻下明军的旗舰，拿住或者杀了董宣武，那么，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主力编队的大型、中型战船，可要比前锋编队的舰船坚固得多，结构也合理得多，乃是倭国水军的中坚，不是一次性消耗品，理应能够扛更多的炮火打击。 “诸君，尘世多烦忧，何似在天国？天照大神正在看着诸位，希望诸位干完这杯清酒后，能永远记得故乡水土的滋味，能不计生死，为了保全大倭帝国，为了天皇，杀身成仁！天照大神会将各位的英灵引到到天国，永享天国生活！” 倭国水军旗舰上正举行着一场奇怪的仪式，津岛忠恒手中托着一碗清酒，向战船上百余名准备出击的倭国士兵敬酒。津岛忠恒很清楚，即使这场海战以倭国水军的胜利而告终，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可能回不来了。 明军舰船高大，炮火猛烈，正常的跳帮战很难执行，所以，津岛忠恒决定让士兵下水，趁着倭国战船与明军战舰交战之时，下水，游泳游到明军舰船附近，然后或是凿船，或是抛飞爪，攀援偷潜上船。 现在可是十一月近十二月的天气，海水有多寒冷，可想而知，在海水中，如果不及时救起，多呆一会儿，都可能失温冻死。这种情况下，津岛忠恒居然要求士兵跳下海中，泅渡到大明舰船附近。 参加行动的人，即便活着回来，也难免会留下一身的病根。 但奇怪的，倭国士兵竟然把这种要求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过份。 也许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倭国自然灾害频发。数百年的战国时代，倭国战事频发。人的生命在倭国根本不算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死了，长时间生活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渐渐地形成了一种有别于华夏的变态文化。对死亡的畏惧转化对死亡的向往与敬仰。 所以，在绝望的时候，一般人都会选择两种方式，一种是疯狂，一种是接受，倭国人更倾向于前者。这并不是因为真的是因为勇敢，而可能是他们希望通过死亡得到一种解脱，以摆脱眼前的困境。 同样的仪式在倭人的大小战船上 第六十九章 海战（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海战俞咨皋从望远镜中看到倭国主力编队的种种反应，明白倭人要拼命了，当即提醒明军各支舰队戒备，准备决战。 俞家从俞咨皋父亲俞大猷那一辈起就跟倭寇打交道，俞咨皋当然知道倭人是什么德行。当即命令各编队小心戒备。 这一次，明军放弃之所以横队阵形，对倭国主力编队进行炮轰，因为时间不够。 在完成对前一批倭国战船的打击后，倭国主力编队已经在三里开外。转舵调整船姿，需要时间，将船姿调整回正对倭军方向，也需要时间。 除开这两段时间，即使列开横队阵形，实际上对全速而来的倭国主力舰队也开不了几炮，这还不算要试炮。而倭国军船这一拨战船不但坚固得多，而且距离拉得比较开，即使挨上几炮，只要不被击中要害位置，也承受得住。 而且，这次敌军中足有十二艘大型战舰，如果撞击时姿态调整不到位，或者没有顺利避过，真的被对方的撞角撞中相对比较薄弱的腹部，不仅大明中型战舰受不住，即便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腾蛇那五艘大型战舰也是巨大的威胁。 因此俞咨皋没有让舰队先列开横队进行炮击，而是直接命令舰队展开进攻阵型，成五列纵队，升起半帆，直接冲向倭军。 两军的战舰战船不断的逼近，相互间的距离迅速缩小。 “轰”“轰”“轰”…… 双方位于舰首的火炮率先开火，相互射击对方。但由于都处在快速移动中，火炮数量也不多，效果并不是很大，都没有大的建树。 不约而同，双方都放弃了炮击。 “砰”“砰”“砰”“砰”“砰” 海面先后响起了五声巨大的撞击声。 大明五支编队的首舰：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分别与倭国的冲在最前面的五艘大型战船撞在了一起，碎裂的木材碎屑顿时漫天乱飞，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没有固定好，被撞飞的船员，和被撕裂的残肢。从被撞破船体中，无数杂物被抛了出来，海水“汩汩”地涌入。 两国相撞的舰船一震，舰首猛地一沉，随即高高的扬起，随后被弹开。后退了十数米。 巨大的冲击让双方舰船上所有没有固定的东西都飞了起来，舰船上的士兵也七倒八歪，滚了一地。 相撞的大明舰船还好一些。大明舰船在这方面有严格的管理，要求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固定，包括即将装填的炮弹、火药，都要放在专门固定好的格子里，不许随地乱放。 另外舰船上所有的拐角部位都也改造成弧形。所有将士战斗时必须戴上专门用于保护头部的安全帽，因此，因此而受伤的人不多。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将士们很快就恢复过来，各司其职，或是准备接下来的战斗，或是检查舰船和各种设施是否受损，并对受损部位进行简单的修补。 倭国战船上的则不同，倭国战船上配备的人手原本就很多，此次又专门加载了用于跳帮作战的士兵，每艘船上足足有三、四百多人，而且没有大明舰队那么严格的管理规范，撞击的那一瞬间，被撞死、受伤的士兵颇多。船内一片哀鸣之声。 本来，在海战中，非迫不得已，正常情况下，相同体型的战舰都会尽量避免相互之间正面相撞。因为这样的撞击，对撞击双方造成的冲击是差不多的，就看谁比谁更坚固。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损失更大。 即使采取撞击策略，一般都是用自己最坚固的部分如舰首去撞对方薄弱部位，如船腹、船尾，这样才会占到便宜。 不过，倭国的大型战船，本是仿造福船而建，工艺与造船技术本就比福船差上一截，更不要说与目前世界上造船水平最高的荷兰相比。为了加强其坚固性，倭国的战船牺牲了灵活性能。如果与大明战船缠斗，加上大明战船强大的火力，吃亏的肯定是倭国大型战船。 所以，津岛忠恒才下令，分出五艘最为坚固的大型战船正面撞击大明舰队的五艘首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逼停大明舰队，打乱大明舰队的进攻节奏。 眼见倭国军船向自己冲来，以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灵活性，原本是可以顺利避开的。 但是，在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后面可是还跟着其他舰船。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避开了，其他的舰船未必避得开，特别是那几艘二级福船和由荷兰商船改建的战舰，灵活性不必说了，坚固程度也与像青龙舰这种正宗的大型战舰有一定的差距，甚至与像镇远舰这样的中型战舰相比也有所不如。 而且，如果让倭国的战舰插入大明编队中，势必会引起打明编队各舰船的混乱，为敌军后续而来的战船所乘。 因此，大明五支编队的首舰舰长，不约而同地决定，不避不让，正面撞击敌方战船。 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这五艘大型战舰，本来就造得十分坚固结实，体型也比倭国所谓的大型战船略大出一圈，而且被董宣武俘获后，董宣武又特地做了改造，战舰各重要位置都加装了铁甲保护。特别是舰首，正面几乎全被铁甲包了起来，主要部件都用钢铁加固过。 既然倭国的大型战船敢来正面撞击，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仗着船大坚固，也没有回避的道理。 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乎，难得一见的，双方共有十艘舰船在接触的一刹那，彼此互不相让，撞到了一起。 倭国的战船虽然勇敢，只可惜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战船中的各种设施，都远远比不上经过改装过的青龙号、白虎号、朱雀号、玄武号、腾蛇号。 单论装甲而言，考虑到在这个时代的海战中，撞击战术还非常普遍，董宣武特别加强了这方面的防护。 第六十九章 海战（6） 五艘战舰别的部位加装的装甲都是以毫米计算，一般是三毫米的钢板，可是在舰首正面撞击部位，加装的钢板厚度高达三厘米。即便是被实心炮弹击中，也会被弹开。为此，这五艘战舰甚至牺牲了一部分机动性能。 这也得益与大明这几年炼铁炼钢工业的蓬勃发展，由于采用了先进的炼铁炼钢技术，钢铁产量每年都翻着跟头上升，否则董宣武也拿不出那么多钢来加固战舰。 而且荷兰战舰的设计合理，舰体狭窄而修长，舰首主要是斜面，而为斜度颇大。不像倭国战船，还是延袭了福船的设计，战船比较宽，而且斜度较小。 除此以外，董宣武还特意削减战舰上许多不必要的设施，又改进、新设置了许多借鉴后世战舰的设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在前世董宣武曾有机会多次参观过来真实的军舰。对其中很多设施留有印象，为此，董宣武伤透了脑筋。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呆在舰船上，跟船工、荷兰技师讨论改装事宜。 董宣武的这一番心血没有白费，此时终于看到了成效。 同样是相撞，大明的这五艘大型战舰与倭国的那五艘大型战船，结果完全不一样。 倭国的那五艘大型战船，因为缺乏足够的防护，一艘艘被大明锋利的撞角直接撞开了巨大的豁口，海水“咕噜咕噜”直往船中灌。整个船身也因为大量海水的灌入而倾斜。 一群幸运没有被撞死撞残的倭人士兵和船员终于醒悟过来，“哇呀呀”怪叫着忙着缝补那些豁口，排出海水，试图拯救已经开始缓缓下沉的舰船。 而倭国战船的撞角虽然也撞到了大名战舰的舰首，但并没有切开坚实的钢板，只是将钢板装得凹陷变形。有两艘甚至因为大明战舰舰首斜度太大，滑向了一边，倒是因此剐蹭导致大明战舰滑脱了几块钢板。 这时，大明各编组后续战舰分左右从两边驶出，驶过那已经被撞得半残的倭国战船时，纷纷打开舷窗，推出火炮，“轰隆隆”一阵乱轰，只打得那几艘倭国战舰处处是洞，四处漏水，根本没有拯救的希望，才施施然而去，寻找下个目标。 绝望的倭人虽然也拼命的还击，不顾生死，射出弩箭，不过由于大明舰船关键部位都覆盖有钢甲，弩箭即使射透了钢甲，也很难再对船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最惨的是那些跳下水的准备凿船的水鬼。 在刺骨冰冷的海水中游泳，那滋味真是酸爽无比。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好不容易游到大明舰船附近，他们却惊讶的发现，大明战舰吃水线一米上，吃水线两米下，都加装了巨大钢板做保护，他们手上简陋的工具，根本凿不开钢板。 而要想凿船，他们就必须潜入到两米以下才行。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解开绑在腰间的软木，否则，他们根本没法潜水。此时他们手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不再灵活，解开腰间的软木，手中铁锤和凿子的重量就足以将他们拉到深深地海底。 不少倭人捶打着大明的战舰，嚎啕大哭，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是谁也受不了。 与倭人水鬼境况相似的还有那些泅渡过来，准备趁着混乱攀船的士兵。游到大明战舰身边，他们才发现，在冰冷的海水中，原本几十米的距离，竟然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想要把飞爪扔上高高的船帮，此时已经变成一件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务。就算真的将飞爪扔了上去，凭他们现在的体力，也绝无可能单凭一根绳子就可以攀爬上那高高的舰船。 津岛忠恒的愚蠢断送了这些士兵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只能在冰冷的海水中，在瑟瑟的寒风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有些倭国士兵受不了这种煎熬，索性拔出兵刃，一刀捅入自己的身体中…… 想要重新游回己方的战船，回头看看在炮火中缓缓下沉的战船，倭国士兵彻底绝望了，大明舰船传来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更惨的是，这种事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倭国士兵还会不断重演。 这时，倭国水军各战船相隔太远的劣势就显露出来。 为了躲避大明舰队的炮击，倭国战船各船之间距离拉得太开，此举虽然有效的减轻了明军炮击带来的伤害，但也造成各战船之间难以支应。毕竟倭国水军还是一支以冷兵器作战为主的军队，不像明军舰船这般拥有强大的远程火力。 倭国战船距离拉得太大，反倒给了明军战舰以机会，大明舰船利用倭国战舰其他战舰聚过来的那点时间，反而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一艘艘将倭国战船送到海底。 等到津岛忠恒明白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大明舰队已经击沉击残了不下十多艘大中型倭国战船。 津岛忠恒的旗舰津岛号位于后方，虽然是最坚固的战船之一，但因为是旗舰，并未参加首轮的撞击。此刻的津岛忠恒脸色奇差，灰白惨淡，仿佛身患重病一般。 仗打到了这般地步，谁都知道倭国水军已经败了。 远处前锋编队的那些残败的中小型战船，绕了一大圈，终于赶到，但看到眼前的情形，竟然无人敢冲入战团。 冲入战团又有什么用？除了把自己填进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将军，撤吧！给倭国水军留下一点种子吧！明军的舰船，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名部下看了看津岛忠恒的脸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大声劝说道。 北风呼啸，海面上炮声隆隆，空气凝固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哀。 津岛忠恒闭上了眼睛，呆立了半晌，才终于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倭国舰队这时候想要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他们顺风而来，想要调头逆风逃回去，非常困难。 不过津岛忠恒已经心生怯意，一心想要逃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要做出取舍。在下达“转进”命令后，津岛忠恒不得不舍弃一部分战船，缠住明国舰队。 在大明舰队的一路追杀下，倭国水军真正逃了回去的大小战船，不足八十艘。其中大型战船只剩下三艘，中型战舰也只剩下八艘。倒是小型战船逃出来不少。 ：。： 第七十章 内附（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章内附经过近一个多时辰的鏖战和一个多时辰的追逐做战，这场发生在琉球海域的大明与倭国一场大规模海战终于结束了。 此战大明联合舰队斩获颇丰，俘获了三艘大型战船，七艘中型战船，小型战船二十多艘。 除此之外，初步估算，此战大明联合舰队击沉倭国大型战船六艘，中型战船五十艘，小型战舰约两百多艘。俘虏倭军两千四百三十二人，击毙倭军约一万五千多人。 交战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大片大片的浮尸，冻僵溺毙的倭人不计其数。战斗结束后，明军从海上救下的活着的倭人仅仅不过三十八人。 俘获的战船多少都有所损伤，这些战船虽然比较落后，不过蚊子腿上的肉那也是肉，董宣武当然不准备嫌弃。 他打算，三艘大型战船经过改装后，充实到大明南洋水师。其他的中型战船和小型战船，则分配给浙江、福建、广州等地方水师，充实他们的力量。 这些战船虽然与西方的战舰相比，显得落后，力有不逮，但是，平时用来驱逐、打击海盗保护沿海海路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战结束后，董宣武率领大明联合舰队并没有直接始往倭国，而是转头回到了琉球。这次琉球海战，大明联合舰队的战舰也有所损伤，需要修补。船员将士也有所折，受伤者需要休养。 大战过程中，琉球王尚丰派了几员大将随董宣武观战。 这几员大将在看到倭国摆开这么大的阵势时，吓得两股发颤，毕竟明军的战船实在太少，双方的数量根本不成比例，而倭人有多凶狠他们是见识过的。他们原以为此次海战大明必败无疑。 没料到海战从头到尾，明军一直都压着倭国水师在打，倭国的战船几乎无还手之力。倭国水军的绝大部分战力被摧毁，但大明的舰船竟然没有一艘被击沉，甚至没有一艘被重创。 整个过程如摧枯拉朽，倭人连跳上大明舰船与大明将士肉搏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切，完全出乎这几员琉球战将的意料之外。 琉球国的那几员将领在震惊于大明联合舰队的强大之余，喜出望外。有如此强大的宗主国大明做靠山，琉球国还用畏惧倭人吗？董宣武对琉球国王的承诺，看来绝非虚言，被倭国侵占的国土终于收复有望。 那几名将领迅速派人乘快船将琉球海战的结果通知了琉球王尚丰，并通知他做好迎接大明王师顺利归来的准备。 消息在琉球王尚丰的有意宣扬下很快传开，琉球国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后狂喜，纷纷涌上街头，大呼：“王师万岁！”家家自发地张灯结彩，燃放鞭炮庆贺，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大明舰队归来时，琉球国王尚丰亲自来到码头迎接，自发来到码头，想要一睹大明无敌舰队的百姓超过了十万，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望向大明舰队、将士的眼光中满是羡慕与感激。到处都可以听到琉球百姓对大明王师的赞誉、感激之辞。 当倭人的俘虏被押上码头，气氛更是火热到了极点。烂菜帮子、臭鸡蛋乱飞，里面甚至还混杂着小石头，一百多名倭人俘虏被砸伤。 如果不是明军将士及时控制、制止，还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一时冲动下的琉球百姓，打死这些倭军俘虏也不足为奇。 当年倭国入侵琉球，血洗琉球，将琉球洗劫一空的旧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在琉球人心中，仇恨丝毫没有减弱，几乎所有的琉球百姓都与倭人有血海深仇，这笔仇恨怎么可能说忘记就能忘记得了？ 况且，倭人是什么德行谁都知道，尔本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些年来，琉球国王尚丰和臣民受尽了倭人的欺辱，倭人在琉球如同太上皇一般，趾高气扬，横行无忌，欺辱、随意杀害琉球百姓的事时有发生，琉球官府敢怒而不敢言，根本不敢管，这更助长了倭人的气焰。 十多年下来，琉球百姓与倭人的仇恨也因此而越积越深。大明联合舰队大胜倭国水军的消息一传出来，甚至出现了琉球百姓自发地围攻居住在琉球的倭人，放火烧毁倭人的房屋的情况，造成了不少倭人死亡。如今居住在琉球的倭人都不敢露面，战战兢兢，生怕会找来不测之祸。 将董宣武等人迎接进琉球王宫，琉球国王尚丰再次设盛宴款待了董宣武。在得知琉球海战的详细情况后，尚丰对董宣武的态度明显又恭谨了几分，甚至主动放下身段，完全以下臣的身份相待。 酒过三巡，尚丰挥退歌姬，忽然跪倒在董宣武的面前，磕头道：“董上使，下臣有一个愿望，涉及琉球百万百姓的福祗，求大明恩准！” 董宣武大惊，不敢托大，急忙起身搀扶尚丰：“王爷何须如此？琉球国乃是大明的忠诚属国，世代友好，与大明守望相助。琉球国有事，大明绝不会坐视不理。 王爷有什么为难事，不妨直说，只要对琉球百姓有利，不损及大明的利益，而大明又可以做到的，本官必上奏天子，天子德泽天下，也一定会恩准！” 尚丰执意不起，磕头说道：“下臣尚丰，叩请大明天子，叩请上使，尚丰愿意自削王爵，率举国臣民内附，还请恩准！” 董宣武一怔，他根本没有想到尚丰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举国内附大明。这意味着，琉球国以后就不存在了，将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尚丰提出这个要求，不是没有原因的。 琉球国是海国，自古商贸发达，消息灵通，大明境内发生的事，琉球国很快就会知道。这几年来，大明，特别是京师的变化，尚丰不可能不知道。 大明已经明显再次走上中兴之路，前途不可估量，琉球国如果能搭上大明的这趟顺风车，也会得到不少的好处。因此，早在两年前，在琉球商人中，就已经出现了归附大明，与大明融为一体的声音。 第七十章 内附（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章内附琉球海战之后，尚丰充分的意识到大明与琉球、倭国实力巨大的差距。 在这个时代，航海主要还是沿着陆地的边缘航行，琉球国地处要冲，倭国要前往大明，就必须经过琉球这一连串的岛屿。而大明要远征倭国，同样也要经过琉球，才能抵达倭国。可以说，琉球国在大明与倭国之间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正因为这个原因，而且百姓也比较富庶，所以引来了倭国的觊觎。 这一次，德川家光在江户聚集重兵，积极训练的消息尚丰早已经知道了。尚丰不是蠢人，当然猜得到德川家光为什么这么做。 倭国的国内，虽然依然是诸侯并立，但德川一家独大，江户幕府的权威已经确立，各地大明对德川家光俯首称臣，在上杉家受到董宣武指示前，并没有人反抗德川家，根本不需要聚集这么多的兵马。 琉球国是由一系列岛屿组成，倭国只是为了彻底征服琉球国，还用不了这么多兵马。 而倭国如果想要渡海再次进攻朝鲜，也是不可能的。万历年间的那场大战，过去不到三十年，无论是大明，还是朝鲜，对倭国再次登录入侵朝鲜，都是戒心重重。 这二三十年间，为了防备倭国再次入侵，朝鲜做了不少的准备，建了不少的防御工事。倭国想要进攻朝鲜，虽然朝鲜未必顶得住，但要吞下整个朝鲜，想要凭区区十来万兵马，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而且，大明也绝不会容忍倭国吞并朝鲜，万历朝时，大明尚且不能容忍倭人的觊觎，现在大明已经平定了辽东、川黔的叛乱，新近又击败了泰西人，收复了大琉球岛，民心大振，更没有道理会坐视倭国进攻朝鲜而不顾。而且，大明的精锐几乎全都集中在北方，要派出援军援救朝鲜，并不太难。 大明一旦出兵，有朝鲜的配合，倭国这十多万兵马有败无胜。 排除了这三个可能，尚丰判断倭国出兵的方向是大明的腹地，大明的东南沿海，以及新近被大明收复的台湾岛。 大明虽然强大，但是东南沿海这一带，因为长期歌舞升平，卫所制度早已经是腐化不堪，士兵的素质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当年倭寇才能横行无忌，几百个人甚至潜入到了南京附近。 嘉靖年间，虽然大明展开了行动，大举剿灭、驱逐盘踞在大明沿海的倭寇、海盗，战果累累，也练出了包括戚家军在内的几支强军。 只可惜在剿灭倭患以后，由于朝廷的种种考虑，有意削弱这几支强军，数十年下来，这几支强军要么彻底的消失了，要么早已经是名存实亡。大明东南沿海再次显现出兵备松弛、兵力空虚的情况。这才导致东南沿海海盗再次猖獗起来。 尚丰猜测德川家康就是打的大明东南的打算，想要利用大明东南兵力空虚，汇集十多万兵马，一举攻占大明南京，然后利用长江天险，纠集伪军与大明北方抗衡。 不过，德川家康既然打算偷袭大明东南沿海，其一定会保证后路的安全，一定会先行解决琉球国，彻底征服琉球国。这意味着，德川家康一旦出兵，首先要扫清的就是琉球国，是他尚家。 到时，尚家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路，就是彻底归顺倭国，派出兵马，跟随德川家康一齐进攻大明。如果运气好，德川家康也许还会留下尚家，让他尚丰成为倭国的一位大名。运气不好，反正与大明的脸面已经撕破，德川家康很可能为了统治琉球，干脆干掉尚家。 另一条路，那就是投靠大明，帮着大明打倭国。 可是，根据尚丰对大明的了解，大明是一个陆地国家，向来并不太注重海上版图，否则，大明也不会任由荷兰人占据大琉球岛而不发一言。 如果彻底倒向大明，就算大明派出兵马，冒着海上的重重危险，来援琉球，打败了倭国，也不可能耗费大量的银两，长期驻守琉球。而琉球与倭国近在咫尺，倭人随时都能来报复，大明却鞭长莫及。 如果明军打败了，那情况会更糟，琉球国、尚家会被残忍的倭人直接抹去。 也就是说，此战无论谁胜谁负，琉球国、尚家迟早都会遭殃。 当然，明军也有可能借此灭掉倭国。但是在尚丰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使是在侵略性十足、兵锋强盛无比的大元，也因为海上飙风的原因，未能征服倭国，更何况是保守、无欲无求的大明。 所以在此之前，尚丰一直都在犹豫，在大明与倭国之间摇摆不定。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董宣武率领大明联合舰队到来，在看到了大明联合舰队庞大的舰船之后，尚丰震惊了，以为大明已经察觉了他的私心。为了不得罪大明，所以在宴请董宣的筵席上，一狠心，倒向了大明。毕竟，投靠大明对付倭国，就算兵败，尚家和他最差也能逃到大明，做一名富家翁。 说实话，那时的尚丰虽然震惊与大明舰队的强大，但并不了解大明舰队的真实实力，并不相信凭着这只舰队几十条战船，真的能抵抗倭国的水师。 琉球海战彻底改变了尚丰的想法。琉球海战充分的显示了大明强大的实力，单单只要有这么一支无敌舰队，就足以阻止倭国德川家光的十数万大军。而随后琉球百姓表现出来的对大明王师的拥戴，也表明了民心所向。 不过，这支舰队再强大，毕竟是大明的舰队，不可能永远留在琉球国，总是要走的。大明舰队走后，紧接着而来的，一定是倭国的报复。倭国打不过大明，但要打击攸弱的琉球国还是绰绰有余的。 思来想去，尚丰认为要想让大明永远保护琉球，必须要加强与大明的联系，将大明和琉球绑在一起。而如何将大明和琉球国绑在一起，与底下的大臣商议后，一致认为，只有归化大明，真正成为大明的一部分，才能彻底震慑住倭国，让倭国不敢对琉球动手，展开报复。 当然，这样做尚家将失去琉球国国王的地位，并会派大臣来钳制。不过，以大明以往的作为来看，大明对尚家一定不会太差，多半还会给尚家琉球群岛的统治权。尚家真正失去的不过是琉球国王这个虚名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尚丰终于狠下心来，在宴会上再次向董宣武下跪，要求内附大明。 第七十一章 公决（1） 稍一思索，董宣武就明白了尚丰的用意。 琉球群岛对大明的重要性，来自后市的董宣武怎么会不清楚？琉球群岛的重要性，远远不仅仅是可以压缩倭国的战略空间，而是直接关系到大明的战略安全，和发展空间。 在董宣武来的那个时代，老美就是利用倭国、琉球群岛、台湾、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编织成一道牢固的枷锁，锁住了华夏面向西太平洋的通道。其中琉球群岛是极为关键的一环。正因为这道防线的存在，让华夏最富庶、发达的江南沿海完全暴露在老美、倭国的刀锋之下。 水可覆舟，亦可载舟。 如果大明能够把琉球群岛握在手中，不但可以显著地缩短未来征伐倭国的距离，压缩倭国的战略空间，还能为大明东南沿海建起一道防护墙，屏护大明东南沿海要地安全。 哪怕只是从东亚这个小格局考虑，控制住了琉球，实际意义上就已经控制住了倭国、朝鲜，控制住了整个东亚。 在海洋时代刚刚拉开序幕不久的现在，琉球群岛的重要性，还没有引起注意，正是大明控制琉球群岛的最好时机。董宣武早就有此打算，所以，他才会对尚丰百般宽容，百般笼络。希望将琉球国彻底拉到大明这一边。 至于干脆将琉球国收为大明所有这念头，董宣武不是没想过，不过琉球国事大明素来恭谨，贸然行此事，会牵动周边藩属国一连串难以预料的变化。而且琉球岛的百姓也未必会愿意归化大明，很可能会反抗。 大明现在刚刚有些起色，国力开始恢复，董宣武不希望因此而起波折，平白树立一个敌人。 又考虑到大明与琉球群岛中间有一道琉球海沟相隔，以现在的航海技术，借助信风，从琉球群岛抵达大明很容易，但一年的绝大部分时间，大明前往琉球群岛却惊险无比，遣兵派将也不容易。 如果琉球百姓反抗强烈，强行长久占据琉球反而成为大明一个大包袱，会影响大明的发展。 与其要一个动荡不安的琉球群岛，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结好琉球国，将琉球国牢牢地与大明绑在一起。 考虑到这种种因素，董宣武当初放弃了占领琉球的想法。 可是没有想到，琉球王尚丰居然主动提出归附大明。 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董宣武眼中精光一闪，他可不会像花生米那般，没有半点作为大国领袖的担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沉吟片刻，董宣武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琉球国乃是大明立国之初便钦定的不征之国，大明素来对琉球国有任何企图，只希望琉球国百姓能与大明世代友好，共享太平富庶的生活。 王爷的顾虑，本官也能理解。 经过琉球海战这一役，有我大明水师在琉球国一日，倭人自然不敢来犯。但是，我大明水师不可能长久驻扎琉球，迟早总有离开的时候。 而琉球国百姓生性平和，倭人又凶残霸道，以琉球国国力，的确也无力独自抗衡倭国。虽有大明的荫护，但毕竟大明和琉球国间有大海相隔，来往不易，倭国若有异动，大明想要及时派兵来扶助琉球很难做到。 这的确是个问题！” 说到此处，董宣武故意停下来，装做沉思状，暗自观察琉球王尚丰和群臣的反应。 筵席上的琉球国群臣见董宣武说到关键地方突然停下来不说，一个个抬头望着董宣武，神情紧张无比，眼中透着期望。 琉球国是否归化大明，对于这些臣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使归化了大明，琉球群岛也需要人来管理。以大明以往的作风，可以想象，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只要他们对大明表现得足够的忠诚，他们手中的权力不但不会被削减，反而很有可能会被加强。这也是钳制琉球王室的一种手段。 也就是说，如果大明真的同意了琉球国归化的请求，不但琉球群岛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其家族反而可能因为大明的扶持变得强大起来。对于他们来说，与其保持琉球国的独立，权力与富贵朝不保夕，还不如以牺牲琉球国的独立地位，换取大明的保护，继续享受手中的权力与富贵。在谁手下做臣子都不是做臣子？ 琉球王尚丰眼中同样满是期待，他内心深处虽有些犹豫，归化大明，损失最大的恐怕要属他尚家，但是权力地位与尚家安全相比，当然是安全更为重要。 看到众人的表情，董宣武心中有底了，接着说道：“琉球国自请削去国号，归化大明，那么琉球就是大明的一部分，倭国对琉球群岛的任何不诡企图，都是对我大明的冒犯。 我大明天威，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挑衅与侵犯，否则必定会遭到大明天师毫不留情的打击。本官想，经过万历朝鲜一战，和琉球海战，倭人应该明白了这一点。倭人即便有天大的胆子，进犯我大明，哼哼，也会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琉球王尚丰和群臣见董宣武这般说，一齐暗暗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董宣武强行扶起琉球王尚丰，继续说道：“只是，琉球国本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无端并入大明，又时值我大明联合舰队顺道拜访友邦之时，难免会招人非议，以为我大明恃强凌弱，趁机吞并琉球国。 我大明藩属国颇多，难免有些藩属国因为不了解情况，心生恐惧，影响我大明的声誉。 我大明国土万里，富有四海，何贪化外之地？天子君临天下，以德治国，未必愿意看到友邦诸国的不安……” 说到此处，董宣武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 “上使，此举乃是琉球国上下臣民共同的愿望，期待沐浴大明教化，自愿归附大明，绝非是受大明上国的胁迫。万望上使向圣上禀明实情！”尚丰又再次跪下，眼中露出一丝哀求。 </br> </br> 第七十一章 公决（2） 董宣武急忙再次强行扶起尚丰，叹道：“王爷的苦衷，天知，地知，王爷知，琉球上下官民知道，董某也知道。可是，这世上总有些不明事理的糊涂蛋，和别有用心的野心之辈，会在其中兴风作浪。 非大明不能体谅王爷和琉球百姓的苦衷，实在是另有为难之处。” “上国果真不愿接纳琉球？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尚丰有些绝望。 董宣武心中暗笑，他当然有主意。不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人珍惜。为了琉球的长治久安，他必须要为难一下尚丰。 而且，吞并琉球，这个吃相也不能做得太难看。 “难办！”董宣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然此举对琉球有莫大的好处！” 听了这话，琉球群臣都低下了脑袋，满脸沮丧。 “难办不等于不能办，为琉球百万百姓的福祗，万望上使大人玉成此事！”忽然一名琉球国臣子跪倒在地，叩首求道。 “为琉球百万百姓的福祗，万望上使大人玉成此事！”其他琉球臣子醒悟过来，纷纷也跪倒在地。 “上使大人，为琉球百万百姓的福祗，万望上使大人玉成此事！”尚丰也恳求道。看到臣子们这般景象，尚丰也知道，当年倭国的入侵对尚家的打击太大，琉球国臣民已经对尚家失去了信心，不相信尚家能带领大家抵挡得住倭人的进攻。尚家的根基已经不稳。这更坚定了他归化大明的决心。 “唉！”董宣武故作姿态，长叹一声，沉吟许久，方才说道，“各位快快请起，琉球国上下对大明的耿耿忠心，董某感同身受。 也罢，本来作为大明的使者，本官不该说这番话。不过，见到王爷和诸位的拳拳忠心，实在不忍，作为个人，董某的确有一策，也许可以帮王爷，帮到各位。” “上使，不知有何良策？”尚丰眼睛发亮，紧张地问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是全民公决！” “全民公决？”尚丰十分不解，眼中满是疑惑，“如何全名公决法，还请上使明示？” “所谓全民公决，就是让所有记录在册的琉球百姓，投票共同来决定是否归化大明。”董宣武悠悠地说道，“毕竟，归化大明，兹事体大，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关系到琉球百万百姓的切身利益和世代福祗。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每一名琉球百姓理应又权力决定琉球的未来。 如果投票的结果显示，大部分百姓同意将琉球并入大明。王爷派使携带万民书，还有百姓所投的票前往大明，面呈圣上，公示天下。本官想，即使有人再糊涂，有人再别有居心，也无话可说。 而且，万民民意所归，想来圣上也一定会顺承天意，体谅琉球的难处，接受琉球內附的请求。 不过，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 如果琉球真的归化我大明，那就成为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后想要分离出去，大明是绝不允许的。 琉球境内，也必须实行我大明的律法。所有琉球百姓，以后便是我大明的百姓，享受与我大明百姓同样权力的同时，也必须尽到与我大明百姓同样的义务。 如是种种，都必须要跟百姓们说清楚。 王爷请放心，如果琉球百姓，不同意归化大明，大明也绝不会因此而怪罪王爷，怪罪琉球国。只要琉球国事大明如旧，我大明也会待琉球如故。 琉球国有什么事，我大明同样也会竭力相助。” 于是，董宣武向琉球王仔细地解说了该如何举行全民公决。 尚丰是个聪明人，闻言大喜，急声道谢：“果然是妙计，下臣代表琉球上下臣民，多谢董大人指点！此事刻不容缓，下臣立刻下令人去办！” 董宣武微微一笑，道：“以董某所说的话，都只是个人的意见，并非大明意见和态度。如何举行全民公决，何时举行全民公决，皆是琉球国的内政，董某不好置喙。 有一点，董某不得不在解说一下。 那就是全名公决必须要保证公平、公正、公开。任何人都不得采用任何手段，强迫百姓投票。这样才能保证公决结果的权威性，才能让人信服！ 当然，琉球国全民公决是否归化大明，这消息一旦传出，倭人肯定不会做事不理，必定会采取种种阴险手段，破坏公决，王爷还需小心！ 不过，王爷放心，这段时间，我大明水师会巡视倭国。倭国绝不敢，也没有余力对琉球国做出大的动作。至于背地的那些小动作，阴谋诡计，估计是免不了的。” “这是自然，上使的话，下官一定会牢记在心，时时揣摩！”尚丰连声说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这件大事总算是办成了。 笑话，如果琉球王和上下的大臣诚心想要投靠大明，全民公决的结果怎么可能会不通过？ 就算上下的官员不从中做手脚，只要在宣传上加大力度，宣扬加入大明的好处，表现出一定的倾向性，习惯于听官府行事的普通百姓会投什么票，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况且，从琉球百姓迎接大明水师的盛况，董宣武也可以看出，就算琉球王和上下的大臣，不从中做手脚，只须正常的举行全民公决，其结果十有**也是同意加入大明。 不说加入大明，给琉球百姓带来的各种便利与好处，单单安全方面的保证，就足够让琉球百姓动心。 只要琉球王尚丰能够应对倭国的破坏，结果几乎是一定的。 当然，如果这样，公决的结果依然不如人意，董宣武也认了，只能认为时机不成熟。 琉球海战一役，彻底打掉了琉球国倾向倭国一派的气焰与威信，也让倭国在一段时间内不敢过问琉球国内事。此时，琉球王尚丰举行全民公决最为合适。 而倭国内部有上杉家族联军挑战江户幕府的权威，在外有大明水师“巡察”各地，德川家光恐怕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大举干预琉球国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出奸细，和投靠倭国的琉球人从中破坏，搅黄这件事。 对付倭国背地的阴谋诡计，有大明撑腰的尚丰这点本事应该有的。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根本不值得董宣武大力扶持他，而要考虑扶植其他人取而代之。 注1：由于明朝时江南指的仍然是江淮一带，而非后世的长江以南，所以本书将长江以南称为“东南沿海”） </br> </br> 第七十二章 倭国（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二章倭国直挂云帆济沧海，腊月二十四，在琉球休整了半个月的大明联合舰队再次启航，继续对倭国的巡检之旅。 本来董宣武计划在琉球渡过了除夕后再扬帆远征，琉球海战结束后，德川家光十多万兵马偷袭大明东南沿海的计划实际上已经破产。早一些攻打倭国，迟一些攻打倭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琉球国已经决定了在来年的二月初举行全民公决，各方面的宣传、准备工作已经拉开。那么，大明联合舰队继续留在琉球，难免会授人以柄，难免有人会说琉球公决是在大明联合舰队武力威胁下举行的，大明以武力强行吞并了琉球国。 董宣武不愿给人以口实，所以缩短了在琉球的停留时间，各大舰船修葺完成后，立刻向琉球王辞行。 也是受琉球国全民公决的影响，董宣武也改变了对倭作战的战略目标。 原本的计划中，董宣武打算打残甚至彻底摧毁德川家族，让倭国再次陷入到诸侯争霸的分裂状态，无力觊觎华夏。 现在情况变了，琉球群岛对大明的战略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对倭国的打击过大，让倭国再次陷入诸侯割据，内战不止的分裂状态，那么，琉球国所受的威胁和压力会小很多。琉球王尚丰很可能因为倭国威胁的消失，改变主意，不再请求归化大明。 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董宣武当然不会干，所以，这次远征倭国的目标被改为削弱倭国的整体实力，震慑倭国，使之在一段时间内不敢再窥视华夏，并不打算摧毁倭国现有的江户幕府，依然让其具统治倭国的能力。 这个时代的倭国，主要由本州、四国、九州三座大岛组成，虽然十六世纪末，松前氏渡海在虾夷建造了福山城，占领了一部分虾夷的土地，但直到天启年间，并没有建立起对虾夷的绝对统治。 公元前300-公元250年，随着渡来人（即来自华夏、朝鲜等地大陆移民)的移入，倭国有了初始的文明。出现了陶器、铁、铜器以及水田等文化，逐渐进入农业社会。 大约是在弥生时代中期，位于九州的倭国国王向汉朝朝贡，受册封获赐金印，倭国之名由此得名。 2世纪后半期，岛内各小国之间战事频繁。3世纪中叶其中一个较大的国家——大和国崛起，经过长期的扩张，逐渐征服了倭国中部大部分地方。其首领最初称为“大王”，后来仿唐高宗，改称天皇。倭国才有了所谓的天皇。 佛教也是在这一时期通过百济传到了倭国，并蓬勃发展起来，在我国的经济、政治、军事上都占据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在经历了古坟时代、飞鸟时代，奈良时代、平安时代后。天皇的权力逐渐旁落，随着镰仓幕府成立，天皇完全被架空，倭国进入幕府执政的时期。 幕府执政又大致分为镰仓时代、南北朝时代、室町时代、安土桃山时代和如今的江户时代。 镰仓时代始于1185年镰仓幕府成立，终于1333年幕府灭亡，历经149年。 在北条时宗在位的时候，元世祖忽必烈曾两次侵日未果。北条时宗后期，镰仓幕府的统治日渐衰败。 后醍醐天皇趁机举兵，联合讨伐大将、上野大族足利尊氏铲除了镰仓幕府。 灭掉了镰仓幕府后，后醍醐天皇试图恢复王政复古，推行新政，史称建武新政。 此举遭到了手握重兵的足利尊氏反对，足利尊氏逼迫后醍醐天皇退位，并拥立了光明天皇为新天皇，新天皇策封他为征夷大将军，是为北朝。 失败的后醍醐天皇退位后持着象征天皇权力的三神器退逃到大和的吉野，聚集反对势力与北朝相抗衡，是为南朝。 倭国的南北朝由此而形成。 足利氏原是上野的豪族，也是镰仓幕府将军源赖朝的同族，足利尊氏在京都的室町开设幕府，开创了室町幕府。 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统一了南北朝。 在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在位的时候，因继承权问题爆发了应仁之乱，自此室町幕府的权威日下。 原本受幕府册封于各地的守护大名，有的渐渐被守护代、家臣、国人篡夺政权，有的可以保持政权至战国时代。 从应仁之乱开始，至足利幕府灭亡，称为战国时代。 天正元年，织田信长放逐了末代将军足利义昭，足利幕府宣告灭亡。 织田信长逐渐成为倭国最为强大的军阀，并积极拓展统治版图。 天正十年，织田消灭甲斐大名武田氏，几乎完全控制京都近畿与东海地方，并将势力延伸至中国地方、甲信越地方、四国地方以及北陆地方。倭国实际统治中心也转移到安土城的织田氏手上。 同年，织田信长部将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死去。 明智光秀打败织田信长长子、织田家家督织田信忠败给后自杀，整个织田氏顿时陷入混乱。 公元1584年，羽柴秀吉与德川家康爆发会战，双方对峙许久没有分出胜负，和解并结为同盟。 同年，大坂城完工，羽柴秀吉以此为根据地，开始了统一倭国的计划。 经过四次的大规模讨伐后，公元1590年，羽柴秀吉终于大致上完成全国的统一，天皇赐姓丰臣。 公元1598年，丰臣秀吉去世，倭国再度陷入混乱。 庆长五年，关原合战德川家康战胜，奠定了江户幕府的天下。 庆长八年，德川家康被天皇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在江户设幕府。 庆长十年，德川家康为了确立将军世袭制，将征夷大将军之位让于第三子德川秀忠，此举引起了倭国朝廷和丰臣氏的强烈反对。在挫败了丰臣氏和朝廷的反对之后，德川秀忠接替德川家康成为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自称“大御所”，迁居到骏府城遥控幕府。 第七十二章 倭国（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二章倭国元和二年，德川家康去世，德川秀忠正式掌握倭国大权。 为了有效地统御各地大名，德川秀忠改换了福岛正则等大名，并建立“御三家”，加强了德川家的统治。同时，德川秀忠对天皇与朝廷的控制非常严格，将五女德川和子嫁给后水尾天皇。 元和九年，德川秀忠效法其父德川家康，又把征夷大将军之位传给长子德川家光，自己则成为“大御所”，退居幕后掌握实权。宽永三年，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率领伊达政宗等多位大名，在二条城拜见后水尾天皇和中宫和子，升为左大臣。 这次德川家光聚集各地大名的精锐兵马于江户，积极准备偷袭大明，其实也是得到德川秀忠的默许。 此举的主要目的当然是想夺取大明南方的土地，拓展倭国的发展空间，但其背后也有其他目的：第一，测试各地大名对江户幕府的忠诚度。第二、进一步削弱各地大名的实力，增强德川家族的实力。 正是因为如此，才激起了一些大名的反抗，上杉才能如此顺利地联合武田、北条、织田等几家势力结成联盟，组成了六万人的联军，以自保的名义抗衡江户幕府。 硫球海战大败的消息传回倭国，倭国举国震动。 战前，即使是最悲观的反对者，也没有料到这次海战结局会是这样。倭国水军集中了大部分力量，三百余艘大小战船对战大明联合舰队二十八艘战舰，结果惨败而归，甚至连重创对方一艘战舰都没有做到。 这种损失比如此悬殊的海战，倭国还从来没有打过。三十多年前，露梁海战，倭国虽然败了，但大明与朝鲜水师损失也很惨重，大明大将战陨。 三十年过去了，倭国上下完全没有想到，短短三十年，大明水师的实力竟然提升得如此迅猛。 还在数年前，从大明传回的消息，还说大明沿海兵备松弛，浙江、福建、广州水师船只破旧，年久失修，多年都没有添置大中型战船。 还在一年多前，澎湖一战，面对泰西十多艘战舰，大明集合东南沿海精锐战船共计两百多艘，但是偏偏奈何不了泰西人的战舰，也只能将泰西人困在澎湖。集合了两万多精兵，最终靠断绝水粮才战胜区区不足两千的泰西人。 这让德川秀忠、德川家光对大明生出了轻视之心，认为大明气数已尽，这才答应来自大明的说客，与之联手，出兵袭击大明，趁机夺取长江以南的土地作为根基，建立万世功业。 后来，虽然传来消息，董宣武偷袭大琉球岛的泰西人，收复大琉球岛。但是并没有引起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的警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斤钉，董宣武是大明的名将，以有心击无备，而且大琉球岛上的泰西士兵并不多，也不过两千余人。大明侥幸赢了这一阵，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而且，接连与泰西人打了两仗，明军必定损失惨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倭国正好能捡这个便宜。至于明军奥伦治城之战的种种传闻，德川秀忠、德川家光认为只是董宣武故意夸大其辞，虚张声势罢了！ 正因为如此，德川秀忠、德川家光非但没有放弃入侵大明的想法，反而更加积极地筹备入侵大明的事宜。 可是，琉球海战这一役，彻底打醒了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父子。 津岛忠恒不是无能之辈，否则德川秀忠、德川家光也不会大半个倭国水军交给他，由他率军去迎击大明水师。 此战输得如此之惨，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明水师已经脱胎换骨，实力早已经不是倭国可以比拟的。 “这个董宣武，究竟是用了手段，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如何让明国的水师变得如此厉害。”德川秀忠想得更深入一些，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说道。 “有什么厉害？无非仗着明国富裕，地大物博，火炮多一些，炮火猛烈罢了！”德川家光说道。“父亲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应对明国水师。还有，小小琉球国，居然敢不经过我大倭国的同意，竟然想归化明国。这分明是不将我大倭国放在眼里。此事绝对不能不理！” “你想如何处理此事？”德川秀忠不动声色，跪坐在茶案边，轻哚了口茶水。 德川家光沉思了片刻，说道：“明军水师再厉害，那也只是在海上厉害，上了岸，我大倭武士骁勇善战，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董宣武此次只带来了三千多人，而江户咱们聚集了十万精兵，他奈何不了我大倭，最多只会在沿岸掠夺一番罢了。 反倒是琉球国投靠大明，对我大倭的影响更为深远。不但让南下战略直接流产，我大倭只能蜗居于倭国三岛，难有大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琉球群岛的屏护，我大倭屏蔽明国的屏障也就丢了。明国随时都可以以琉球为基地，进攻我大倭神国。” 德川秀忠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德川家光眼中精光闪动，长身跪坐，弯腰说道：“父亲大人，董宣武此来，既然以巡察我大倭为名，必定会在萨摩藩登录。 儿臣计划悄悄地从江户抽调两万精兵，会合萨摩藩津岛家的兵马，预先在萨摩藩埋伏，一举全歼明国的登陆兵马，挫一挫姓董的锐气，也挽回一点大倭的颜面。 挫败董宣武后，我打算立刻整军，南征琉球国。这一次，索性就占了琉球国，看看明国会有什么反应。 父亲大人，你看如何？” 德川秀忠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德川家光许久，方才说道：“德川家光，我既然已经把征夷大将军传给了你，你就是我德川家的大将军。 你想怎么做，就按你自己的主意去做吧！就算事有不济，还有我呢！” 德川家光心中一阵狐疑，面前的这个父亲，他怎么也看不透其心思。德川秀忠这么多说，看似是同意他的想法，却又似乎并不看好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注1：足利义满，就是《聪明的一休》中老是被一休作弄的那位将军。一休的父亲是北朝后小松天皇，母亲出自世家藤原氏，据说叫藤原照子。 藤原照子嫁给天皇，虽然为天皇所宠爱，但却倾向南朝，日日怀着小剑，图谋刺杀天皇。被发觉后，逃出宫廷，逃到了嵯峨野，生下了一休。 这样就能理解一休为何要当和尚，而足利义满又不杀他了。 足利义满不可能让一个心怀南朝、反对室町幕府女人的儿子有机会登上天皇之位，但是又不好杀了天皇的儿子，那就只好让他做和尚了。 第七十三章 偷袭（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三章偷袭时间转眼就到了天启七年正月初五。 随着新年的到来，萨摩城周围人满为患，四周处处都驻扎着岛津忠从萨摩藩各地抽调来的兵马，以及匆匆临时征召的农民、渔民和市民。 对于大明联合舰队的到来，岛津忠恒早有准备。从各地征调来大量兵马，同时临时征召了大量平民入伍，把萨摩藩可以征召的青壮年差不多征召一空，防守萨摩藩最为重要的萨摩城。 萨摩城的守备力量因此一下子增加到五万余人。虽然这五万人中，真正经过训练的兵卒只有六千人。 小小的萨摩城，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显得格外的拥挤。 三天前，德川家光率领着两万精兵赶来，更让萨摩城拥挤不堪。城中原有的居民，除了一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早已经被驱赶出城。 虽然是新春期间，但萨摩城的空气中并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反而充满着一股肃杀的氛围。城门前的木杆伤，悬挂着的一串新砍下来的人头，随风摇动。有些人头还在“滴滴答答”滴落着鲜红的鲜血。 北风呼啸地吹过，周围树林中枝头上最后几片枯叶终于支持不住，飘飘荡荡，缓缓坠落在地上，让这个新春更显得格外的萧条、萧瑟。 萨摩藩的大名岛津忠恒自从琉球海战战败后，心情就极为差，非常喜欢杀人。常常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杀人。 琉球海战大败、大明联合舰队即将到来的传言，早已经传遍了萨摩藩的大街小巷。萨摩城百姓人心惶惶，那串人头，都是被临时征召入伍的平民或士兵，因为私自议论这些传言，被岛津忠恒发现，亲手砍下的。 各处兵营都静悄悄的，在倭人士兵的眼中，看到的只有麻木的眼神。偶尔有人也会悄悄地瞟一瞟那些达官贵人豪华的住所，憧憬自己能在战火起时，能够趁乱冲入其中，任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肆意发泄潜藏在心底的各种欲望。 活着和死去，在倭人看来，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杀人放火，做强盗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贫穷才是最大的苦难与耻辱。 被老爷们选中征召入伍，或许并不是件坏事，因为他们有了机会劫掠他人，改变自己原本穷困潦倒的生活。 战争，就意味着财富，就意味着黄金万两，可以为所欲为。 传说中桃太郎不就是因为成功抢劫了一条“恶龙”的财富，成为英雄，成为万众仰慕的偶像，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即使运气不好，在战火中丧命，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新生活的开始。 萨摩藩大名岛津忠恒精致豪华的府邸，现在已经被德川家光占据，成为临时的大将军府。 大厅中，岛津忠恒跪坐在德川家光的身侧，垂手倾听着德川家光的训斥。 日暮时分，大明联合舰队已经来到了萨摩城附近，但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而是在距离港口五里远的海上下锚停泊。 显然，明军打算在次日“拜访”萨摩藩。 德川家光的到来，打乱了岛津忠恒的安排。 琉球海战一役，完全摧毁了岛津忠恒信心。大明联合舰队的数百门大炮齐发的景象，岛津忠恒只要想一想，就感到心胆俱裂。 所以，在岛津忠恒的布置中，完全放弃了在海上阻击大明联合舰队的打算，也放弃了沿案的防线，把兵力集中在萨摩城，力求保住萨摩城。只要明军不进攻萨摩城，岛津忠恒也不打算出兵与之决战。就算明军滋扰沿海其他地区，岛津忠恒也决心坐视不理，力求保存岛津家的实力。 可是，德川家光并不这么想，他对岛津忠恒布置非常不满，来到萨摩城后，完全改变了岛津忠恒原有的布置。把兵力布置在明军最有可能登录的港口周围，决定给明军一个迎头痛击。 并且，德川家光还将岛津忠恒刻意分散开来的战船、渔船集中起来，准备利用沿海滩涂比较浅的优势，与明军战舰展开一场滋扰战。 日暮时分，在得知大明联合舰队已经在萨摩港口外五里外下锚停驻时，德川家光下达了一条命令，命令集中一百四十多条渔船以及小型战船，满载硫磺、枯草等引火之物，趁着夜色去偷袭大明联合舰队。 德川家光希望借着夜色的掩护，能重创大明联合舰队。 岛津忠恒竭力相劝，反而被德川家光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认为他胆小怕死，丢了倭国武士的脸面，是武士的耻辱。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远处已经有“轰轰”的炮声传来，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此次偷袭的结果。 岛津忠恒低着头，脸色沉重。他见识过大明舰队炮火的强大，认为德川家光此举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反而会激怒董宣武，让董宣武有了借口，展开疯狂的报复。 琉球海战，岛津忠恒虽然率领大半个倭国水军，迎战大明联合舰队，但是岛津忠恒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打出倭国的旗号，而是举着海盗的旗帜。此战发生在琉球海域，虽然双方对实际情况都心知肚明，但只要大明不准备大举攻打倭国，大家都有下台的借口。 此战不同，这次偷袭战就发生在萨摩藩港口外五里的地方，完全在萨摩藩的控制范围之类，在此处派出船只偷袭，无论打着什么旗帜，倭国、萨摩藩都不可能逃出干系。 而大明联合舰队不同，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对倭国表现出任何攻击行为。在舰队到来之前，董宣武还特地派倭国的俘虏乘坐快船，送来一封信。 在信中，董宣武明确地告诉岛津忠恒，大明联合舰队将会在今日抵达，并于次日拜访萨摩藩。此次大明联合舰队巡视倭国，纯粹是友好访问，调解友邦之间的矛盾。希望岛津忠恒能提前安排并约束部下，以免发生误会。 。m 第七十三章 偷袭（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三章偷袭当然，信中也对琉球海战以及萨摩藩入侵琉球国，并侵占琉球国国土之事，提出质疑，要求萨摩藩做出解释。 虽然谁都知道董宣武率大明联合舰队前来没安好心，但在窗户纸被捅破之前，德川家光派人在家门口偷袭大明联合舰队，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于理有亏。这一战即使取得了些许战果，也给了大明以借口，让大明可以名正言顺地大举进攻倭国，进攻萨摩藩。 可是德川家光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大明大乱在即，根本不可能派出大量兵马攻打倭国。如果偷袭取得了一定战果，会极大的鼓舞军心，消除麾下兵马对明军的畏惧，日后与大明的谈判中，也会有更多资本和筹码。 虽然琉球海战之后，德川家光原计划偷袭大明的打算已经落空，但琉球国对倭国实在太重要，德川家光无法舍弃。 而琉球国国王尚丰已经决定全民公决，由公决结果决定是否归化大明，大明欲吞并琉球国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对此事，倭国绝不能容许。 虽然德川家光已经派出许多奸细潜入琉球国，与琉球国内那些亲近倭国的那一派系人联系，反对、阻止琉球国的全民公决，甚至从中捣乱，刺杀亲明一派的人士，收买、恐吓百姓…… 但是德川家光心中也明白，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恐怕很难取得效果，最有效的手段，也是唯一有效的手段，恐怕还是要靠武力威胁。 如果倭国对大明区区三千多人的联合舰队都拿不出半点像样的战绩，那背倚大明这棵大树的琉球国，又岂会受倭国的威胁？各地大名又岂会跟随德川家族与强大的大明对抗？ 正是因为这原因，德川家光才会向其父亲请缨，从江户抽调出两万精兵，想给董宣武一个迎头痛击。 在德川家光看来，既然他已经决定与大明联合舰队开战，再拘泥于道义也未免显得太迂腐了。谁先挑起战火，又有什么关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正义与道义永远是战在战胜者这一边的。 只要能重创大明联合舰队，德川家光认为都是值得的。毕竟，大明联合舰队总共也只有二十八艘战舰，击沉一艘少一艘。由于大海天险的存在，大明即便想要再派出舰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况且，董宣武此次来倭国，明显就不安好心。就算他德川家光不派出人马去偷袭 大明联合舰队，难道大明联合舰队真的会放过他，放过倭国。 前几天，董宣武派人送给岛津忠恒的书信中，也夹着一封请岛津忠恒转交给他的书信。 书信中董宣武代表大明，质问德川家光：江户幕府在江户附近聚集十多万精兵意欲何为？大举打造战船意欲何为？放任萨摩藩侵占大明属国琉球国国土，扣留其国王，并强迫琉球国向倭国进贡又是意欲何为？ 董宣武要求倭国天皇和德川家光务必给出合理的、能让大明满意的解释，否则，大明不排除采用任何手段，解决此问题。 书信中，董宣武口气十分强硬，丝毫没有半点妥协、给德川家光留颜面的意思。 这几件事如何解释，如何给大明一个“合理的、能让大明满意”的解释，难道直言不讳，告诉董宣武倭国想要偷袭大明，想要夺取大明的属国琉球？这样的解释大明会满意吗？ 既然来者不善，索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思来想去，德川家光才定下了趁着夜色和明军初来乍到，派出小船偷袭明军的决定。 “轰”“轰”“轰”…… 从海上传来炮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如同一声声天雷一般，震动着德川家光的心。 厅堂中雅雀无声，谁也不说话，德川家光感到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烦躁，不停地祷告：“天照大神保佑，神风保佑，希望此役能重创明国水师，挫败明军气焰！”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炮声渐渐转稀，直至完全停歇。 众人都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只是不知结果如何，烧毁了大明联合舰队多少战舰。 德川家光虽然表面上强作镇定，但是内心深处却有十五只葫芦浮浮沉沉，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报——”一名倭国兵卒急匆匆地朝厅堂跑了过来。 德川家光腾地站了起来，坐下的诸将也纷纷站起。 “结果如何，速禀！”那名倭国兵卒刚刚踏入厅堂，德川家光不等他开口，便急匆匆地问道，眼中满是期翼。 “禀报大将军，我军……我军败了！”倭国兵卒气息未喘匀，就跪倒在地上急忙回答道。 “然后呢？烧毁了明军多少战船？” 派出偷袭大明舰队的船队战败，德川家光早就料到，也早有心理准备。 岛津忠恒率领三百多艘大小战船，总计近两万水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没能战胜大明联合舰队，德川家光根本没有指望这次派出的一百四十多艘小型战船、渔船能击败大明联合舰队。 他希望听到的消息是，这次近乎送死、自杀的行动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战果，烧毁了大明多少战舰。 “这……据战败回来的将士说，没有烧毁明军战船，曾一度引燃三艘明军的补给船，但火势很快被明军扑灭。没有给明军造成大的损失！明军对我军早有防备，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我军的小船不等靠近，就被击沉或者掀翻……”倭国小卒不敢抬头，回禀道。 德川家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可能？一百多艘小型战船、渔船，居然只是曾经点燃了三艘明军补给船，而且很快就被扑灭了，没有给明军造成大的损失。 “岛津光久呢？他是怎么指挥作战的？让他来见本大将军，本大将军要他亲自给我解释！”德川家光的脸色继而变得通红，侧头狠狠地瞪了岛津忠恒一眼。 岛津光久是岛津忠恒的次子，一定是负责此次偷袭的岛津光久不愿损岛津忠恒的颜面，不肯用心进攻，故意敷衍了事。要不然，借着夜色的保护，明军的炮火再密集，也不可能没有一艘船成功，烧毁不了一艘明军船只，哪怕只是一艘补给船也好。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七十四章 扬威（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岛津将军他……他的座船被明军的炮火击中沉没，岛津将军生死不明。回来的战船只有二十三艘共五十三人！”倭国小卒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啊！”一边的岛津忠恒听闻此言，脸色大变，“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只觉着天地旋转，几欲晕厥过去。 岛津忠恒虽然儿子众多，但岛津光久是岛津忠恒最为欣赏儿子，岛津忠恒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岛津光久座船被明军击中，生死不明，在这样的夜里，这么寒冷的海水中，这跟宣布岛津光久战死有什么区别？ 早知如此，就不该同意岛津光久毛遂自荐，率军偷袭明军。 岛津忠恒心痛不已、后悔不已。 德川家光侧头看了岛津忠恒一眼，心中涌起了一丝后悔与歉意，但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小德川秀忠就告诉他，作为一个领导者，后悔与歉意这些感情就不该有。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永远不要承认错误。如果真的有错误，那也是部下执行不利。 岛津家既然已经归附了德川家，那么，岛津忠恒、岛津光久以及岛津家所有的人便是他德川家光的部属，为他德川家光而战死是他们的荣耀，世世代代都应如此。 德川家光做出的任何决定不会有错，执行的结果不尽人意，那是因为执行者的无能与愚蠢。不过，鉴于岛津光久多半已经战死，德川家光认为可以原谅岛津光久的失误，为了鼓舞军心，德川家光还决定赐予岛津光久作为一名战死的武士的荣耀。 “德川光久君战死沙场，魂归天照大神的怀抱，本大将军也感到非常伤心。”德川家光的声音变得凝重与庄严，“本将军必定会奏明天皇，请天皇陛下降旨，为光久军举行隆重的葬礼，让光久君忠勇杀敌、以身殉国的事迹传扬四海，永世享受万民的香火供奉。” “多谢大将恩赐！”岛津忠恒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岛津将军快快请起！”德川家光扶起了岛津忠恒，又大声说道，“岛津将军不必太过伤心，你放心，光久君的仇本将军一定会报！明天，就是明天，本将军会亲率重兵，陈兵滩头，与明军决一死战，誓要为光久君报仇雪恨，重振我大和神威！” 德川家光话头一转，转移到天明后即将到来的战斗上来。 “与明军决一死战，誓要与光久君报仇雪恨，重振大和神威！” “决一死战，报仇雪恨，重振大和神威！” …… 德川家光麾下的众将，纷纷抽出兵刃，大声叫道。 岛津忠恒张了张嘴巴，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岛津忠恒虽然伤心，但并不糊涂。滩头决战，与明军决一死战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大明联合舰队炮火猛烈，必定会给倭国大军造成惨重的伤亡。 可是，固执而自大的德川家光会听他的话么？ 不会！ 相反，德川家光会认为岛津忠恒的劝谏是对他尊严与权威的冒犯，因而对岛津忠恒怀恨在心。 人死不能复生，岛津光久已经殉国了，不可能复活。既然如此，岛津家何不利用岛津光久的死，为岛津家谋取更多的好处？ 既然织田信长放逐足利义昭，丰臣家可以取代织田家，德川家也能取代丰臣家，谁又能说未来的一天，岛津家不能替代德川家，取而代之？ 至于天明的战斗会死多少人，又有多大的关系？只要获得了德川家的信任与支持，得到了更大的权力，那些兵卒与百姓，不过是一茬茬韭菜，割掉一批，自然还会再长出一批来。 只要保住岛津家最核心的力量不受损失，其他的损失只是暂时的损失。 岛津忠恒心中满怀恨意，一颗野心的种子在心中种下。岛津忠恒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并向在场的几名部将一使眼色，朝德川家光鞠躬深深地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将军为我儿主持公道，我岛津家誓死追随大将军，支持大将军的所有决定。明日与明军决一死战，重振大和神威！” “誓死追随大将军，与明军决一死战，重振大和神威！” “决一死战，重振大和神威！” …… 岛津家的部将们也纷纷振臂高呼！ 厅堂中人声鼎沸，众将士气激昂。 德川家光非常享受此时的感觉，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天启七年，正月初六，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处冉冉升起，放出万道光芒照耀着寒冷的大地。 德川家光率领江户、萨摩藩联军，在萨摩城外的码头布阵，海岸边黑压压一片人头。 排在最前方的是最精锐的五千江户兵卒，兵甲鲜明，其中三千人手持鸟铳。 倭国的鸟铳源于泰西，而大明的鸟铳是由倭国的鸟铳改造而来。在董宣武未穿越到大明之前，论鸟铳的精良和耐用，倭国的鸟铳甚至比大明更胜出一筹。 万历年间大明与倭国的那场大战中，就火器而言，在鸟铳方面倭国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大明则在火炮方面优于倭国。 在这五千江户精兵后列阵的是有三万农民、渔夫、平民组成的临时部队。这支人马，人数虽多，但气势上明显不能与那五千江户精兵相提并论。 这支队伍基本没有盔甲，连枪矛这样简陋的武器也没有多少，大多数人手中握着的是锄头、叉子、削尖了的木棍。 队伍也排列的并不整齐，拥簇成一团。不像江户五千精兵一样，彼此间留出了适当的距离，搏斗起来既可以彼此支应，也不至于相互影响。不少人在东张西望，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即便是率领他们的将官尽力弹压也无济于事。 德川家光、岛津忠恒带领着一众大将，在一座小山上指挥作战。依然打的是岛津忠恒的帅旗，并未树起德川家光的大纛。 德川家光率兵来援非常隐秘，知道德川家光来的人并不多。显然，德川家光不想一下子暴露他的实力。 随着红日渐渐升起，明军的战舰缓缓驶近，在距离海岸一里多的地方停下。 从望远镜中看着岸边那群黑压压的人群，董宣武不禁摇了摇头。 对方的人虽然很多，但绝大多数是未经过训练的平民。这样的组合，对付那些老式的封建军队也许有用，毕竟大家都是以冷兵器为主，贴身搏杀。人多的一方会占有一定的便宜。 但是对付战斗经验丰富，以火器为主的五行卫，那些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只是靶子，徒添伤亡罢了。 。m 第七十四章 扬威（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董宣武实在不解，不明白岛津忠恒为何要摆出这样的阵势，在海岸边与五行卫展开大战。难道他真的蠢到还不知道大明舰队火炮的厉害？ 按理说，岛津忠恒经过琉球海战和昨夜的大败，理应知道大明联合舰队猛烈的炮火根本是不能靠人数来弥补的，尤其是一群根本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昨夜倭军的偷袭，董宣武早有准备。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董宣武深知倭人的无耻，习惯于偷袭，不宣而战，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没有准备？ 一艘快艇从大明舰队中脱离出来，驶向岸边。 虽然对方摆好了架势，一副要与明军拼命的架势，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董宣武决定再给岛津忠恒一次机会，派出了投降大明的一名倭国降兵带给岛津忠恒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简单地叙述了来意，然后质问昨夜为何派人来偷袭，现在岛津忠恒陈兵海边又意欲何为，是不是打算与大明开战。 看了董宣武的来信，岛津忠恒苦笑一声，将信交给德川家光，恭恭敬敬地问道：“大将军阁下，不知如何回复为好？” 德川家光取过董宣武的来信，匆匆地看过，冷笑数声，将书信撕扯得粉碎，说道：“我大倭与明国已难善了，明军再厉害，也只有三千多人。在海上，我军奈何不了他，但是他若是敢上岸，便是我倭国的天下。 不必回复，将传信的人推出去斩了，砍下头颅，就是回复！” 跪在一边的倭国降兵听了，吓了一大跳，浑身发抖，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倭人，不幸被明军俘虏，被逼来送这封信！不关小人的事啊！” 德川家光怒斥道：“你身为倭人，却投降明军，这是不忠；投降明军，为明军送信，侮辱本大将军，便是不义。你这不忠不义之人，留你何用？正好借你的脑袋，向明军表明我大倭死战到底的决心！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脑袋抛回到明人的快船上！” 左右的侍卫一拥而上，根本不顾那倭国降兵的哭号哀求，拉到一边，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人头。又有人骑快马将人头送回到岸边，抛到停泊在岸边等候的快船上。 可怜那名倭国降兵，贪图赏银，又见上次送信的倭国降兵安然而回，没料到把命送在了这里。董宣武之所以不肯派明人去送信，防的就是这一点。在董宣武眼里，明人的命可是珍贵得很。 通过望远镜，董宣武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怒，怒骂道：“这帮禽兽，竟然如此无理。昨夜偷袭我军，不宣而战不说，今日居然敢斩我使者。 看来不狠狠地教训这帮畜生一顿，他们不会知道痛。” 说罢，下令道：“来啊，升战旗，各舰船准备，跑击倭军！” 随着令下，二十八艘战舰一字排开，打开一侧的舷窗，只听“轰”“轰”“轰”……炮声阵阵，二十八艘战舰全力开火，无数枚炮弹呼啸着射向一里外密集的敌军。 由于倭军特别是那些临时征召来的平民所列阵型非常密集，而且范围很大，大明联合舰队的甚至省去了试射环节，直接向倭军开火。这一轮射击，明军所用的炮弹都是实心铁弹，那东西，射出去还会弹起来，挨着、擦着、蹭着，就肉烂骨断，只接命中，更是死路一条。 刹那间，倭军丛中，如同被犁过一般，翻起数百道血沟，脑浆乱飞、血花四溅，惨叫与哀嚎之声震天动地。倭军兵卒、特别是那些临时征召来的平民伤亡惨重，这一轮炮射过后，至少死伤了千余人。 “咦？这些倭人的武士道还真厉害，死伤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能坚持住，没有骚乱，看来我太小看他们了！”董宣武透过望远镜望着海岸上的战场，发现倭人们居然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感到十分奇怪，心中有些敬佩。 “给我轰，继续轰！我倒要看看，这些倭人能坚持多久！”董宣武狞笑着喝令道。 “轰”“轰”“轰”…… 炮声再次响起，第二轮射击开始了。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枚枚炮弹钻入人群之中，击碎脑袋，穿过胸膛，挂着血淋淋的肠子和内脏、碎肉，在人群中横冲直闯，砸出一条条血胡同。 “啊！明军会使妖法，逃啊！” 倭国的火炮十分稀少，那些征召来的农民、渔夫几时见识过大炮，第一轮炮火轰击时，他们完全被惊呆了，腿脚发软，不是他们不想逃，而是脑子没有转过来，没有想到逃跑。 随着第二轮炮击落下，终于有人醒悟过来，大叫起来，转身就逃。 其他的人也回过神，扔下手中简陋的兵器，大声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撒开腿就逃。 由于人群太过拥挤，反应稍慢的人立刻在人流中被推倒在地，根本没有爬起来的机会，被随之而来的人硬生生踩死，踩成了肉泥。有的倭人甚至在情急之下，砍杀堵住他们逃跑道路的同泽。 正因为如此，第二轮炮击的造成的伤亡甚至比第一轮还要多出一两倍。 站在山头上观战的德川家光也是头一次看到数百门大炮齐射的壮丽景观，也被惊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萨摩藩匆匆组建的平民队伍已经崩溃。 德川家光大怒，急令卫队堵截逃跑的平民，可是哪里拦得住？此时人心已乱，人人只想推开其他人呢，尽快逃出这可怕的地狱战场。小小的一支卫队，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只荡起了几圈涟漪，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平民队伍的崩溃甚至影响到他布置在最前沿的那五千江户精兵，那些精兵中也有不少人扔掉手中的兵器，加入到逃亡的队伍中。 德川家光不是没有见过炮击，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炮击，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火炮集中使用，竟然能发挥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九天神皇 第七十四章 扬威（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平民队伍在炮火的轰击下会溃败，早在德川家光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料到只经历了两轮炮击，平民队伍就溃散了。 “大将军阁下，趁着明军第三轮炮火发射前，是时候该把前方的队伍撤下来了，坚守海岸已经没有意义！”岛津忠恒开口建议道。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一挥手，“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位于最前方的那五千江户精兵松了口气，纷纷后撤。 “轰”“轰”“轰”…… 第三轮炮击终于响起，这次炮击主要是针对那五千江户精兵，造成的伤亡明显不及前两轮，但也留下了数百具倭军的尸体。 至此，倭军在海岸上的抵抗完全结束，倭军完全撤离到大明联合舰队火炮射程之外，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传令，朱雀营，立刻登陆，准备彻底击溃倭军！”董宣武喝令道。 十多艘大明联合舰队补给编队船只迅速从战舰的缝隙穿插而出，迅速靠上了简易的码头。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朱雀营战士从船上鱼贯而下，迅速在岸边布置防御工事。一门门轻型火炮被卸到岸上并迅速被组装起来。 “总算上岸了！还是踩在地上心里踏实。”朱雀营指挥使周通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嘟哝了一句。踏上岸边的那一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些日子可苦了周通，这次远征倭国可不像上次夜袭奥伦治城。上次夜袭奥伦治城，天公做美，船队并没有遇到大的风浪。可是这次不同，从台湾岛出发，抵达琉球群岛，又来到这九州岛，中间不知遇到多少大风大浪。 周通原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来到福建后虽然学了两下狗爬式，在海上适应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比不上那些在海边长大的南方水兵。这次远航，把他弄得上吐下泄，两脚发软。 这还是他乘坐的是舒适性比较好的补给船。战船的颠簸更加厉害。 朱雀营许多战士与周通差不多，因此病倒的，留在琉球休养的多达两百多人。整个朱雀营非战斗减员十分厉害，战斗力也有所减退。 原处的倭军并没有完全撤走，发现明军登岸，稍一组织，那剩余的四千多江户精兵，转身再次向朱雀营的阵地冲了过来。 “轰”“轰”“轰”…… 大明联合舰队的炮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发射的是开花炮弹，一枚枚炮弹在倭军冲击途中爆炸，散播着死亡。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泥土、碎石、人体的碎肢被高高地抛起，整个战场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董宣武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倭人为何这么固执，明明已经吃到了在海岸边与大明交战的苦头，为何还要如此固执，依然不依不饶，不肯舍弃海岸阵地，似乎一定不许明军登陆。 “有古怪！”第一编队指挥官郑芝龙靠了过来，说道。 郑芝龙因为在剿灭海盗的行动中立下不少功劳，现在已经擢升为参将，颇为受董宣武器重。董宣武还打算在此次征伐倭国结束后，派他到荷兰舰队中实习，了解一下泰西海战的主要战术。此次行动，他被任命为大明联合舰队第一编队指挥官。 “哦？为何这么说？”董宣武侧过头去，望着郑芝龙问道。 “禀报董大人，卑职在倭国也呆了好几年，对倭人的习性也有些了解。倭人虽然轻生而重死，但是也狡猾得很，绝不是没有头脑的傻子。 当年，卑职与颜思齐相交，相约一齐起兵对付德川幕府。其实这件事早已经泄露，可是倭人迟迟不肯动手，任由我等相互勾连，其实是打的是一网打尽的念头。 幸亏颜思齐机警，及时发现了倭人的图谋，带着兄弟们分乘十三艘小船提前出逃。要不然，卑职恐怕没有机会见到大人了。但那些没及时逃离的弟兄，却死伤狼藉。颜思齐和卑职等人在倭国的根基也因此深受打击，损失惨重。 倭军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目的！大人务必要小心！” “董大人，的确似乎有些不对，仗没有这样打法的，明知是送死还派人来冲，除非对方的指挥官是个蠢蛋！” 俞咨皋透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指着远处的地形，说道，“大人请看，那是通往萨摩城的道路。那处的地形，周围都是树林和小山，足以伏下数万伏兵。 如果我军被诱入那山道间，伏兵突然杀出。就算我军火器犀利，恐怕也难以抵挡！” 董宣武举起望远镜，顺着俞咨皋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片密集的树林，距离海岸线足有五六里的距离，远远超出大炮的射程之外。此时那树林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树林的上空有不少的鸟雀在空中盘旋，迟迟不肯落入树林中。 略思了一下，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好大的手笔，为了骄我军之心，居然一下子派来五千兵马来送死，不，不对，还有三万乌合之众。 因为我军远道而来，一直在海上，岛津忠恒还当我不知道江户派出的两万精兵数天前已经抵达萨摩城的消息。今天故意摆出五千兵马精兵来迷惑我。 如果猜得不错，萨摩藩和江户剩余的兵马，一定就埋伏在那一带，只等我军击败这五千兵马，乘胜追击进入到埋伏圈后，突然出击，打算一举歼灭我军，挫我兵锋。” 董宣武得知江户援军到来的消息实在是十分侥幸。如果不是德川家光昨日坚持要趁着夜色，派出小船火烧大明联合舰队，董宣武的确不知道萨摩藩已经多出了两万精兵。 不过，昨夜在打败倭人的偷袭之后，明军曾在海上救起十多个倭人。董宣武当即命人连夜审问这些人，这才从这些人的口中掏出了江户援兵的消息。只是这些人也并不知道，领着这两万江户援兵的真正主帅竟然就是倭国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m 第七十四章 扬威（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在来萨摩藩之前，董宣武早已经弄清楚萨摩藩的主要兵力，知道除了水军外，岛津忠恒手中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精兵不过六千人。 如果不知江户援兵，德川家光又摆出这样的阵势，在击败倭军后，董宣武很有可能会上当，认为萨摩城兵力已经用尽，从而放心大胆的长驱直入，直捣萨摩城。 只可惜吉人自有天相，董宣武已经知道了江户援军的消息，现在又经过郑芝龙、俞咨皋的提醒，稍一琢磨，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而且，刚才从望远镜中看到，那一大片树林中，鸟雀不肯入林，没有大批的伏兵才怪。 董宣武冷笑一声，说道：“他既然舍得派出五千精兵来送死这份厚礼，咱们不收下，也未免太不领情了！ 传令朱雀营，在击退倭人进攻后，只许追击一里，不许多追！ 传令各舰船，在朱雀营击退倭人进攻后，炮火延伸，以轮射之法，集中封锁住三里那一带，封锁住倭人的后路。” 董宣武猜得不错，德川家光正是打的这个算盘。德川家光绝不是意气用事的鲁莽之辈，昨夜准备出兵之前，他早已经盘算好了这一切。 摆在岸边的五千江户精兵和那三万临时征召的平民，只是炮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引明军入彀。 他所率领的另外一万五千精兵以及五千萨摩藩五千精兵，今早凌晨就已经悄悄埋伏入那片树林之中，等待着明军的到来，准备一举歼灭。 而留在萨摩城，负责防守萨摩城的仅仅只有一千萨摩藩精兵和一万多临时征召来的平民而已。 为了安抚住岛津忠恒，德川家光甚至没有动用岛津家的精兵作为炮灰，而是从他所带来的两万江户精兵中抽出了五千兵马。反正这五千兵马本来也属于德川家，是各处大名的人马。 既然偷袭大明的计划已经失败，江户也养不起这么多的精兵，这些人马迟早会被遣散回各大名，德川家光并不介意利用明军来消耗掉各大名的精兵，特别是那些与江户幕府不那么亲近的大名手下的精兵。 当然，如果这五千精兵如果真的能打败明军，堵住明军不然其上岸当然更好。不过，当德川家光亲眼见识了大明舰队猛烈的炮火之后，早已经不做次想。他只希望这五千注定要被牺牲掉的棋子能够打得足够的惨烈，让董宣武相信，萨摩藩已经竭尽全力了，从而掉以轻心。 炮弹不断在冲锋的倭军人群中爆炸，如同落在水面的雨滴，炸出一个个空白地大圈，随后又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填满。 阻截的炮火主要集中在距离朱雀营岸边阵地前方一里到两里的范围之内。倭军要传过这片死亡地带，注定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朱雀营战士大多数都多次参加过战斗，这种场面早已经见惯了，只是忙着卸货，低着头修筑阵地，甚至不朝炮火连天的战场看上一眼。反正设有观察哨，敌军如果冲到对他们有危胁的地方，连长自然会招呼他们集合、列队，做战斗准备。 特别是那些见识过女真骑兵疯狂进攻的老兵，更是对倭人那近乎疯狂的自杀式猪突进攻丝毫不感兴趣。 一些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新兵却被这场面惊呆了，脸色惨白，却强行装做镇定，不时紧张地抬头看一看还远在一两里外的倭军，招来了老兵们一阵阵善意的嘲笑。 “都笑什么？你们这群怂蛋，当初也不是这样？刘三毛，我还记得你第一次上战场，都吓得尿了裤子。”朱雀营五连连长李自成狠狠瞪了周围老兵一眼，大声说道。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那么回事，那是洒了水打湿了裤裆！”老兵刘三毛红着脸急忙向四周解释道。响当当的七尺好男儿，这等糗事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虽然这糗事周围的老兵大多都知道。 刘三毛的解释立刻又引来周围同泽的一阵大笑。 李自成原名李鸿基，是天启四年入伍的老兵，去年刚加入了大明复兴会。由于在川黔平乱中，李自成屡立战功，被周通看中，特地要到了朱雀营，累功晋升为朱雀五连的连长。 他还有一个侄子，名叫李过，同样战功赫赫，现在在白虎营任排长，是战斗骨干，也加入了大明复兴会，很受首长的器重，很有希望升任连副。 “你这家伙！”李自成笑了笑，没有再理刘三毛，伸手拍了拍新兵周云的肩膀，笑着说：“别管他们，他们就是这德行！ 打仗就是这样，经历过一两次实战就会习惯。咱们五行卫可是这世上最强的军队，莫说有舰队大炮的帮忙，就算没有，倭国这区区几千蟊贼，也休想近咱们的身。 努力干，我很看好你！” “是，我一定努力！”周云受宠若惊，急忙绷紧了身体，“啪”的一声给李自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周云是福建人，加入朱雀营才七个多月，是补充到朱雀营的新兵。 “行了行了，忘了军规了哟，战场上可不许敬礼！”李自成笑了笑，拍了拍周云的脑袋走开，继续鼓舞其他的新兵。 海岸上多是沙石，很难挖掘战壕，战士们只能将木棍砸入石头缝隙，布置起一道简单的铁丝网，以阻碍敌军的进攻。 为了加固阵地，战士们还用麻袋装上沙土，在铁丝网后建起了一道齐胸的矮墙。这一招还是从荷兰人那里学来的。奥伦治实战证明，这样修筑矮墙既坚固又快速，足以防御住子弹。倭军中可有不少鸟铳兵。 天照大神保佑，终于穿过了那片让人肝胆俱裂的死亡地带了！ 黑木五郎手持鸟铳，悄悄回头看了看还在炮火中的同泽，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黑木所属的小队，穿过那片死亡地带后，队伍明显短了一大截。 大明的火炮真的好可怕，黑木五郎亲眼看见他的好友，在他前方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首全无，只剩下一地的碎肉，证明世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m 第七十四章 扬威（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距离明军的阵地已经不足三百米，黑齿五郎能清楚地看到，在一道临时堆砌起的矮墙后，一队队穿着黑盔黑甲的明军，排着整齐而密集的阵型，正在从容不迫装弹药。 由于海上波浪的波动，明军的舰船上炮弹不敢射击距离明军阵地如此近的区域，以免炮弹落到己方的阵地上。 朱雀营阵地上携带有一些三磅小炮，不过，此时这些三磅小炮并未开火。 “前进！不许东张西望！”小泽小队长一枪托狠狠砸在了黑齿五郎背上，狠狠喝道。 “杀给给！”黑齿五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不敢反抗，只能扯开嗓子使劲全身气力大声吼道，试图冲散心中的恐惧和怨气，快步向前冲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黑齿五郎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动作。 明军的鸟铳比起修长的倭国鸟铳要短出一大截，看起来显得结实很多也轻便很多，而且装弹步骤明显与他不同，装弹速度也要明显快出了数倍。 不像黑齿五郎手中的鸟铳，枪管又细又长，每次装弹，先要将腰间葫芦里的火药倒入枪管中，用通条捣实，抽出通条，将圆球形的铅弹送入枪管中，再次捣实；然后在尾部撒上底药……火药和底药分量，也完全看各人的经验与熟练程度。整个过程繁琐无比，稍不注意就会漏掉一两个步骤。 明军虽然已经装好了弹药，但并没有发射，只是静静地站在矮墙后。黑齿五郎知道，对方正等待着他们进入射程之内，然后像打兔子般地将他们射翻在地。 “停止！”随着号角身，小泽小队长下令道。 黑齿五郎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 此处距离明军的阵地约百米左右，明军依然如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将鸟铳抬起。 黑齿五郎心中一沉，他从军已经有五年之久，不是那些菜鸟，参加过好几场战斗。他深深知道，一支能在对方不断逼近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镇定进、不肯开火的兵马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支非常有战斗经验，非常精锐的兵马，绝不是长官们所说的那样，只要他们冲上，开一通鸟铳，就会四散而逃的乌合之众。今天的战斗必定会十分艰难。 趁着小泽小队长不注意，黑齿五郎朝四周左右看了看，虽然在死亡地带袍泽们伤亡惨重，但冲过死亡地带的人依旧很多，至少有三千多人。背后的爆炸声也渐渐稀疏起来。 黑齿五郎的心略微定了定，不管怎么说，他们人多，对方在矮墙后列阵的明军怎么看也不过一千多人。三个打一个，无论怎么说，获胜的应该是他们。 “列队！” 随着军令，小泽小队长跑动起来，不停喝骂着手下的兵卒。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明军的阵地上又传来隆隆的炮声。一枚枚炮弹呼啸而至，正落在正在整队的倭军密集队伍中，掀起一片片的尘土，无数弹片乱飞，肆无忌惮地扎入倭军那单薄的身体中。 在火药的威力面前，倭军那脆弱的皮甲如同纸片般起不到多大的保护作用，倭军一片片地倒下。 就在黑齿五郎面前，刚才还像大马猴跳来跳去的小泽小队长，被一片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栽倒在地上。那半片脑袋不偏不斜，正砸在黑齿五郎的胸口上。鲜红的鲜血和白乎乎的脑浆糊了黑齿五郎一身，吓得他“啊”的大叫一声，向后跳出了一大步，撞倒了身后的一名士卒。 “现在该怎么办？小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黑齿，你快拿个主意吧！” …… 周围的同一小队幸存下来的同泽，围着黑齿五郎，惊惶失措地叫道。现在在他们当中，要属黑齿五郎从军的时间最长，此时自然而然都把目光投向了黑齿五郎。 黑齿五郎从惊吓中醒了过来。他迅速意识道，留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炮声是从明军阵地中传来的，这意味着明军已经将大炮送到了岸上，呆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撤回去？想到那片死亡地带黑齿五郎就浑身一颤，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此时从背后传来的依然是号令前进的鼓声和号角，无令就这么逃回去，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置。其他人也许只会挨上一顿军棍，而发出命令的他，很有可能会被砍下脑袋来。 “八格，向前冲！靠近了明军，就不会挨炮了！”黑齿五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着明军阵地一指，大声叫道。 “杀给给！”此时战场上已经有不少倭兵士兵乱哄哄地冲向大明阵地，在众人的影响下，又听黑齿五郎这么说，身边的同泽们脑子一热，也跟着众人向前冲去。 “砰”“砰”“砰”…… 在隆隆的炮声中，就在黑齿五郎进入距离对方阵地七十米的距离，传来一阵如爆豆般的枪声。冲在最前面的倭人倒下了一大片。 黑齿五郎吓了一跳，这才想起他还没有给鸟铳上弹药。没有上弹药，黑齿五郎手中的鸟铳连根擀面杖也不如。因为倭军使用的是粉末火药，如果上好火药再冲锋，会把枪管中捣结实的火药震散，甚至让铅弹滚落出来。 所以，我军鸟铳兵才会在距离明军阵地百米左右停下来，目的就是装弹药，同时整顿队形。 “停下，停下！赶快上弹药！”黑齿五郎大声叫道。 跟随在黑齿五郎身后的袍泽这时也醒悟过来，刚才他们就应该给鸟铳上弹药。时几个人急忙停下，纷纷手忙脚乱地给鸟铳上弹药。 “砰”“砰”“砰”…… “砰”“砰”“砰”…… …… 明军阵地上的枪声似乎打不完一般，每十几个呼吸就响起一轮枪声，四处乱蹿的子弹，让黑齿五郎心慌意乱，几次想把火药倒入枪管中，都没能成功。 在阵前上弹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鸟铳的枪管又细又长，必须要站直了身体，十分小心才会成功。 。m 第七十四章 扬威（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扬威可是随着明军密集的枪声，又看到身边人不断倒下，这片刻工夫，黑齿所在小队的同泽已经倒下了两人。这一切对黑齿五郎的影响非常大，原本熟练的动作变得生硬起来。 不止黑齿五郎如此，他所在小队的同泽也同样如此，一些人还不时转头看看四周的情况，这无疑让装弹药的过程更慢。 “八格，你们这群胆小鬼在做什么？”一名将佐挥舞着太刀冲了过来，恶狠狠地喝问道。 “报，报，报告将军，我们在上弹药！”黑齿五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名将佐一脚将黑齿五郎踹倒在地，又一把拎起他，用太刀比住他的脖子，大声叫道：“蠢蛋，都什么时候了？我命令你带着你的人冲，再要让我看到你胆敢借故避战，我先砍下你的头颅！” 黑齿五郎满腹委屈，但也不敢违抗那将佐的命令，一挥手，大声吼道：“大家一起冲！杀给给！”说着挺着鸟铳，向前冲去，袍泽们也放弃了装弹药，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越往前冲，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密集。每隔十来个呼吸，明军爆豆般的枪声就会响起。跟在黑齿五郎身后的同泽越来越少，黑齿五郎也越来越心惊。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天照大神的佑护，向前冲了数十米，子弹嗖嗖地从黑齿五郎身边飞过，身边的同泽不断惨叫着倒下，偏偏黑齿五郎却安然无事，没有被明军密集的子弹击中。 朝前望去，冲在黑齿五郎前面的人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了，而且很快就被对方的鸟铳打倒。而己方的枪声，稀稀疏疏，几乎看不到什么效果。 “这样下去，一定要见天照大神！” 黑齿五郎心中又惊又惧，五年的军律生涯，早已把他变成了一个老兵油子，多少也有些保命的招数。 战死在战场上，英魂会不会上升到天国，得到天照大神的奖赐，黑齿五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战场上最先战死的，往往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 当初他之所以花大价钱把自己弄进鸟铳队，就是因为鸟铳兵一般是不用参与冲锋的。 黑齿五郎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平民，无论他多努力，多拼命，都根本不可能爬到太高的位置。 他只想带着怀中揣着的，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军饷、奖赏，和抢来的财富，平平安回到家乡，买上几亩地，然后讨一房媳妇，生上一大堆大胖小子，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眼珠一转，黑齿五郎忽然扔掉手中的鸟铳，捂着胸口，惨叫一声仆倒在尸体丛中。 明军阵地上，周云感到很奇怪。 对面有一个倭人，身手十分灵活，前两轮射击，他瞄准他射了两次，都没有射中。这一次，轮到他射击，他又瞄准了那名倭人，还没来得及开火，那人忽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难道是其他战友射中了他？ 在战场上，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周云急忙调转枪口，另选了一个目标，匆匆忙忙射出了枪膛中的子弹，来不及是否射中目标，急忙随着口令后撤两步，重新装填子弹。 周云那颗子弹打中了与黑齿五郎同一小队的同泽小八郎。小八郎就倒在黑齿五郎身边，与黑齿五郎脸对脸。看着黑齿五郎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小八郎弥留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惑与不解，他明明看到黑齿五郎被明军击中，怎么会…… 小八郎再没有机会想明白这个问题了。 黑齿五郎悄悄地伸出手臂，合拢了小八郎那涣散的、无神的眼睛，心中哀叹一声：“这个傻小子！” 隆隆的炮声中，砰砰的枪声中，倭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进攻队伍没有坚持多久 就崩溃了，无论将佐如何呼喝也无济于事。与凶悍的女真人相比，倭人的战斗力和忍耐力明显要差一大截。他们甚至没有人能冲到铁丝网前。 战士的倭军太多了，阵前横七竖八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溃散的倭兵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只想远远避开这片意味着死亡的战场。 “轰”“轰”“轰”…… 大明联合战舰上的大炮再次响起，轮番轰击，集中封锁轰击倭军的归路。 朱雀营的火炮也在不停的射击，不过他们的目标却不是封锁倭军的退路，而是着重炮击那些集聚成团的倭人，不让倭人重新被组织起来。 在隆隆的炮声中，枪声渐渐稀疏起来，慢慢停止，因为残存的倭军早已经远远避开了阵地前百米的死亡区域。 “滴滴答答滴滴”号声响起。 “上刺刀，准备进攻，清扫战场！”随着号声，各连连长纷纷下令。 刺刀闪闪，反射着冰冷的幽光，一队队朱雀营战士排着整齐的队伍，从预留的通道中穿插而出。战场上满是逃散的倭军兵卒，后路被炮火截断，没与几个人试图穿过那片死亡地带，他们逃无可逃，绝望的倭人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举手投降。 中间偶尔出现几名凶悍之徒，还想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刺刀捅成马蜂窝，栽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朱雀营战士们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战场上甚至没有出现像样的抵抗。 朱雀营各连很快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将残存的倭军包围在战场之上。 随着俘虏的倭人越来越多，大批大批倭人开始主动向投降，包围圈迅速的缩小。 硝烟散去，隆隆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战士们押解着一队队俘虏，送往指定地点看押。 “就这样，战斗结束了？”周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在他的想象中，打仗不是该两军肉搏拼杀，各施妙计，杀得天昏地暗么？ 可是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什么妙计，也没有令人热血沸腾的血战。从头到尾，只有不停歇的炮击，连子弹周云也只射出了二十多发。 接下来就是清扫战场，根本没有任何顽抗，整个过程十分轻松。 战场上满目看到都是倭人的尸体，袍泽却似乎没有什么伤亡。至少在朱雀营五连，只有一名战士被倭人的流弹击中面部而死。另外还有三名战士，在清扫战场时，被装死的倭兵所伤，但都伤得不重。 “你以为会有多困难？”一边的连长李自成笑着说道，“真正厉害还是那些女真人，悍勇不畏死，勉强还能跟我五行卫打一打。当然，也不是我们五行卫的对手。真想跟他们打上一仗，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厉害啊！” 周云终于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感到疑惑的倭兵黑齿五郎，不过此时的黑齿五郎却在俘虏队伍中。周云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是在装死，心中不由有了几分鄙夷：“我呸，如此无耻，原来倭人也不过如此！” 注1：颜思齐，，字振泉，漳州海澄县人。明万历三十一年，因遭宦家欺辱，怒杀其仆，逃亡倭国，以裁缝为业，兼营海上贸易倭国平户当局任命他为甲螺。 明天启四年，因不满德川幕府的统治，颜思齐密谋起事造反。农历六月十五日，颜思齐与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等二十八人拜盟为兄弟共同起事，并被推举为盟主。不幸事泄事败，不得不率众仓惶出逃。 逃亡途中，他接受了陈衷纪建议，决定聚众开发台湾岛。于是招徕泉漳移民，对台湾进行大规模的有组织的拓垦，因而被尊为“开台王”、“第一位开拓台湾的先锋”。 。m 第七十五章 慑服（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五章慑服小山坡上，德川家光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虽然并不心疼这五千精兵，也猜想到这五千人马必定会大败，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会败得如此之惨。 才不到一个时辰，这五千就被明军全歼，侥幸仓皇逃出来的不过区区数百人。而明军基本没有受到打击，伤亡微乎其微。 更让德川家光失望的是，这五千精兵溃败后，明军居然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利用猛烈的炮火阻截了这五千精兵的后路，一口吞下了这五千人马。 这让他埋伏在树林中的两万人马毫无用武之地。 德川家光很清楚，此时即使命令这两万人马投入到战场中，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只会落个与这五千人马相同的下场。 “我们撤！”德川家光思索再三，挥手下令，带着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已经被吓破胆的两万多平民队伍，大举向后撤去。德川家光想要借此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激起明军好勇斗狠之心，追杀他们。 只可惜，面对他们这一支涣散的，狼狈逃窜的乌合之众，明军似乎失去了兴趣，正眼也不愿多看他们一眼，更遑论追杀了。 这让也让德川家光丢尽了颜面。 “大将军阁下，不如索性把埋伏的人马撤回军营吧！天气这么冷，明军恐怕不会上当了！”岛津忠恒试探着建议道。 “不行！”德川家光摇摇头，“明军未必识透了我军的计策。要进攻萨摩城，这是最近的道路。 我军三番两次激怒明军，虽然都失败了，但是也损及了明国的颜面。就算只是为了明国的颜面，董宣武不可能没有任何行动，无功而返，就这么离开，不然，明国的威严何在？而萨摩藩最有价值的目标，无疑是萨摩城。 本将军猜，明军很快就会整兵来战。 哼，明军一定是刚刚登岸，体力不支，并不适应，所以才需要稍作休息。 刚才本将军看到，战斗结束后，明军还在向岸边运送物资，如果董宣武不想进攻萨摩藩，明军又何必如此？” “大将军高瞻远瞩，分析得极对，属下受教了！”岛津忠恒急忙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似有忧虑地说道：“大将军阁下，明军一下子俘虏了我军这么多人，只要稍加审问，就会知道他们并不是萨摩藩的兵丁，也会知道大将军已经从江户调来援军。 那么，董宣武会不会猜出我军在这里设下埋伏？” 德川家光略思片刻，说道：“他就算猜到了本将军的计策又能如何？树林在他们舰队的大炮的射程之外，明军的舰炮根本奈何不了我们。树林中树木密布，他们所携带的火炮作用也大减。 本将军刚才观看过他们的战法，明军阵型的厉害之处，在于快速的队形转换，使得鸟铳可以轮射不息，半点不乱。 在树林中杂草丛生，树木林立，地势也坎坷不平，他们想要如此流畅地进行队行转换，根本不可能，轮射的节奏必定会被打乱。 单凭他那一千多兵马，在树林中与我军作战，根本是自寻死路。 就算董宣武真的知道了本将军的计策，他又能奈我何？” “大将军成竹在胸，字字珠玑，属下自愧不如！”岛津忠恒跪倒在地上，又说道，“只是此处通往萨摩城的道路还有一条小道。那小道虽然会绕得远一些，而且中间有易守难攻的险关，但属下实在担心明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派兵马从那条路偷袭萨摩城。 不如这样，请主上给属下一支精兵，属下去把那条路给封住，这样，明军要想短时间内攻打萨摩城，想不走这条道也不成了。大将军看是如何？” 经过岛津忠恒这么一提醒，德川家光想起，另一条小道因为比较险要，他又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布置的兵马并不多，不过几百萨摩藩精兵和一千多名临时征召的平民而已。 如今看明军的实力，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明军若真的派出一支偏师，攻击那条小道。 那些临时征召的平民，一击即溃，根本不能指望。而那几百名萨摩藩精兵能不能挡得住如此精锐的明军袭击，德川家光此时一点把握都没有。 如果真的被明军抄了小道，成功袭取了萨摩城，不说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只说粮草，也会被明军夺去。没有粮草，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不管那些平民，他这两万精锐大军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就会溃散。 此战一败，他德川家光，乃至整个德川家族、江户幕府的威信必定会深受打击。 而树林中埋伏着两万精兵，如果明军果然中计，对付区区一千多明兵，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兵马。 想了想，德川家光说道：“好吧，岛津将军，你将萨摩藩五千精兵混在平民中悄悄地带走吧，莫要让明军发现。两千兵马驻扎萨摩城，三千兵马驻扎小道。萨摩城和小道的安全，就拜托将军了！” “属下绝不负大将军所托！”岛津忠恒这只老狐狸大喜，自从德川家光在此布下这阵势，他的心中就一直不安，眼皮直跳，总觉着会有一场大败。 万一他的预感果真灵验了，虽然他也有种种布置，他萨摩藩的五千精兵也难说不会折在这里。这五六千精兵可是岛津家立足倭国的根本所在，如果折损太重，难免会引起其他大名的觊觎，更不要说萨摩城了。 明军的实力他也见识了，在岛津忠恒看来，只要坚守萨摩城不出，凭借他六千精兵和几万临时征召的平民，无论如何都能守住岛津家的根基所在，萨摩城。 只要萨摩城不失，那么萨摩藩的精华还在，其他地方就算被明军破坏得不成样子也不要紧，岛津家在倭国始终都能占上一席之地。他深深的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最大的保障。 可是好大喜功的德川家光来了，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m 第七十五章 慑服（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五章慑服三万临时征召的平民，被那三轮炮击打得士气绝无，还伤亡、逃散了四五千人，已经不堪再战。 经历了两场海战，又见识了刚才的两场战斗，岛津忠恒对董宣武心服口服，对明军的战斗力也惊诧不已。现在的他根本不相信董宣武会中德川家康的计策。认为德川家光伏击明军的计划完全是一个笑话。 可是鉴于德川家的强大和德川家光的强势，岛津忠恒并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只能旁敲侧击，想办法将自家的兵马调离这险地。 如今德川家光果然中计，允许他带走岛津家的兵马，他如何会不喜？ 岛津忠恒其实并不太担心明军会从另外那条小路偷袭萨摩藩，因为那条路因为年久失修，实在太难走了，根本不可能通过带有火炮和辎重的大股部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条小道上并未布置太多兵马。 岛津忠恒也看出来了，没有火炮的支持，虽然明军的战斗力依然强悍，但却会被削弱很大。 失去了火炮的支持，即使明军果真从那条小道偷袭萨摩城，单凭千余明军，短时间内很难夺下萨摩城，毕竟萨摩城中还驻扎着萨摩藩一千精兵，城外还有数千平民队伍。 岛津忠恒之所以提出这一点，完全只是一个调走自家兵马的借口。 至于德川家光手下兵马的死活，管他呢，就算德川家光在此遭遇大败，对岛津家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过强大专横的德川家族，对岛津家的压制实在是太大了。 特别是他最为器重的儿子，因为德川家光错误而固执的决定付出了生命代价后。老谋深算的岛津忠恒想法改变了很多，已经完全没了当初对德川家的忠诚，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浓浓地恨意，巴不得德川家光栽个大跟头。 “岛津忠恒老了，变成了一只胆小的兔子！”看着岛津忠恒匆匆而去的背影，德川家光摇了摇头，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道。 他也不是不明白岛津忠恒的意图，无非是想带走岛津家的兵马。看在这么多年岛津家忠心耿耿，岛津忠恒最器重的儿子刚刚战死的份上，德川家光还是决定纵容岛津忠恒一次。而且，急于立功的德川家光也想要让岛津忠恒以及倭国其他的大名看清楚，没有岛津忠恒，他德川家光也一样能重挫明军。 而且，明军再强大，也只有一千余人。岛津忠恒堵住了另一条路，明军要想有多作为，就只能向他进攻。 攻守易势，即使明军不上当，没有舰炮的支持，单凭那些小炮，岛津忠恒并不相信明军能打败他手下的一万五千兵马。明军有鸟枪，他这次带来的鸟枪兵也不少，足有八千人。刚才一战损失了三千鸟枪兵，还有五千鸟枪兵。就算是与明军对射也不吃亏。 德川家光认为自己最失算的地方，就是没有将江户的火炮带一些过来。 这也是有原因的，倭国的火炮都是青铜火炮，十分沉重，实在不利于行军。德川家光这次暗中率军驰援萨摩藩，如果带上火炮，会极大地影响行军速度。 上杉家倒是从明国购进了一批轻巧的钢炮，只可惜上杉家咬紧了牙关，不肯外卖这种钢炮。 每当想到这里，德川家光心头就火气直冒。 上杉家在此时联合武田、北条、织田等几家结成联盟，与江户幕府相抗衡，分明是勾结明国的结果。这等倭贼，真是当杀！待到击退了明军，首先要铲除的就是上杉家，彻底平灭越后藩。 德川家光暗中发下狠誓。 在此之前，德川家光虽然早就知道上杉家与董宣武相勾结，却没有当回事。与德川家相比，区区一个上杉家实在不足为患。 这次上杉联合武田、北条等家与江户幕府发生摩擦，德川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上杉家的实力竟然上升得如此厉害，并且暗中居然勾结了武田、北条等家，形成了如此大的势力，对德川家已经构成极大的威胁。 此时，董宣武也已经上到了岸上，眺望着远处的山岭与树林，陷入了沉思。 刚才的战斗，倭军被俘虏了近两千人，击毙了两千多人。 从被俘的倭军口中，董宣武获知了一个重要消息，率领江户援军的主将，居然是江户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 获知这个消息后，董宣武十分震惊，他没有想到，为了打败他，德川家光居然亲自出马了。 既然德川家光也来了，那么，干脆来个狠的，通过这一战，彻底打掉江户幕府的气焰！要让倭人望到大明的战旗而胆颤心惊，从此不敢西顾。 董宣武眯了眯眼睛，眼中放出寒光。 “也许，这是最快结束战争的方法！” 董宣武思虑再三，狠下心来。 “传令，从各艘战舰上拆卸下二十门大型火炮，以及所有的小型火炮！相关炮组人员，立刻下船，准备参与对倭军的进攻。”董宣武下令道。 “大人，那些大型火炮拆下来容易，再装上去可就很麻烦了！ 此次行动，我们只是想要威吓一下萨摩藩，让他们以后不敢对琉球国轻举妄动。目前我们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相信给岛津忠恒十个胆子，在动琉球国之前都会三思而行。还有必要卸下大型火炮吗？”一边的郑芝龙十分惊讶，不明白董宣武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 按照原定计划，此次董宣武率领舰队来萨摩藩的主要目的，是向岛津忠恒炫耀武力的。 如果岛津忠恒识趣，向大明服软，归还从琉球国强夺去的诸岛，并且签下协议，日后永不犯琉球群岛，当然是最好。 如果岛津忠恒不识趣，负隅顽抗，明军并不介意教训萨摩藩军队一顿。 岸边一战，明军几乎全歼倭国那五千精兵，另外打死打伤萨摩藩征召的平民队伍不下三四千人，可谓是已经达成目的。接下来的事，就是与岛津忠恒和谈，逼他签下城下之盟。 。m 第七十五章 慑服（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五章慑服明军其实并不打算攻下萨摩藩，也没有做攻打萨摩城的准备。 以之前搜集到的情报，对岛津忠恒此人的了解，见识过明军战斗力后的岛津忠恒一定会服软，虽然此战并未真正伤到岛津忠恒的筋骨。 “没有用！”董宣武摇摇头，“如果此次作战的主将是岛津忠恒，对萨摩藩的进攻的确可以到此为止。可是现在不是，倭军的主帅是德川家光，不打服德川家光，萨摩藩不敢在德川家光的眼皮底下跟我军和谈的。 所以，现在必须继续打下去，直到打得德川家光服气为止！” “可是，我军兵力实在是太少……”郑芝龙有些担忧。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这不是问题，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兵力的多少已经不是决定胜负主要因素。去，传令把燃烧弹卸下来！” “大人准备用燃烧弹？”郑芝龙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 不错，当初在川西发现石油，董宣武就想到了燃烧弹，燃烧弹的制造并不麻烦，但要利用火炮将燃烧弹发射出去，并保证能爆炸开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大明皇家研究院研究了好长时间，才试制成功，其间还伤了好几个人。其实利用开花弹将粘稠的燃烧液体抛洒飞溅出去。目前只能支持大型火炮，而且技术还很不成熟，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自己人。 在台湾岛时，董宣武曾试射过燃烧弹，郑芝龙见识过燃烧弹的威力，也知道使用这种武器非常危险。 这次董宣武率军远征倭国，也带了一批燃烧弹，准备在实战中测试其实战效果。因为燃烧弹不太稳定，在之前的战斗中，董宣武不许使用，因为燃烧弹一旦在战舰上爆炸，不但会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而且火极难扑灭，直接危及舰船的安全。 董宣武点了点头，遥指着远方倭军埋伏的树林，说道：“以此处的地形，火炮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甚至手榴弹弹的作用也有限。 我军若是冒然出击，一来很难保证我军的阵型，二来，借着树木的掩护，倭军也很容易接近我们。 咱们人少，不能吃那种亏。 如今正值隆冬时节，树木枯黄。我们只要将大炮推进到距离倭军所埋伏的树林一里左右的地方，发射燃烧弹。很容易就会引燃树林中的枯草和树木，今天刮的是北风，火借风势，很快就会引燃这整片树林。 以我军大型火炮的射程，如果不刻求准确性，完全能射到五里之外，基本可以覆盖这片树林。 燃烧弹技术上虽然还不成熟，但是在目前情况下，这一点险还是值得冒的。而且，把大炮搬下战舰，只要保证各门大炮之间的距离，严格执行燃烧弹发射规程，即使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对我军造成大的损失。 哈哈，我很想看看，整片树林火起之时，德川家光焦头烂额的模样。” “可是，朱雀营毕竟只有一千余人，离开了战舰的保护，能挡得住倭军的反扑么？”郑芝龙心中仍有疑问。 “如果没有坚固的阵地，当然挡不住。”董宣武笑着说道，“所以在此之前，朱雀营必须提前建立坚固的阵地。 我料经过刚才的那一战，只要我军不进入树林，德川家光已经不敢轻易向我军发起全面进攻，会任由我军构建阵地。而且，树林中我军行动不便，倭军行动同样不便，他想集中人马，发起全面进攻，谈何容易。 如果德川家光果真向我军发起全面进攻，最多将朱雀营退回来便是。” 说着，董宣武转头望向周通，问道：“周通，你可有把握在天黑之前，在距离敌军埋伏的树林前一里的地方，构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周通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放心吧，二爷，就交给俺周通，俺保证让倭军一步也踏不上俺朱雀营的阵地！” 董宣武拍了拍周通的肩膀，说道：“那就好，你率领朱雀营出发吧！岸边阵地交给舰队防守。记住，无论倭军如何诱惑你，不许向树林中发起进攻。” 周通答应了一声，转身聚集齐朱雀营全体将士，以进攻阵型向树林方向挺进。 藏在树林中的德川家光看到明军果真动了，正朝他埋伏的树林急行而来，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董宣武啊董宣武，你终于忍不住出动了。哼哼，不是传闻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百战百胜的破军星么？今天，我德川家光就要让你折戟萨摩城下。 董宣武，我要踩着你的肩膀，铸就我德川家光的赫赫威名！” 正当德川家光自鸣得意之时，谁料到，明军来到树林一里前，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开是挖掘起壕沟。 德川家光一阵愕然，随即明白过来，不觉有些沮丧：“原来董宣武已经猜到我军埋伏在树林中。如果本将军猜得不错，明军是打算在树林前修筑一个营地。 董宣武不愧是董宣武，果然谨慎！ 不过，纵使你再谨慎，总要走过这片树林。只要走进这片树林，我倒要看看，以你区区一千多兵马，如何挡得住我倭国的千军万马。” 想到这里，德川家光强压住心中的狂热，命令倭军不许暴露踪迹。 可怜树林中的倭军怨声载道。从天未亮开始，他们就埋伏在这片寒冷的树林中，不许闹出大的动静。现在已经是未时，每人只发了两个饭团，早吞到肚中，根本不顶饿。彻骨的寒风吹来，倭军兵卒早已经冻得浑身发抖，身体僵硬。 见树林中的倭军果然没有动静，董宣武暗笑一声，又命人押解着一千多名倭军降兵，来到阵前，协助朱雀营修筑阵地。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一道防御完善的阵地终于构建完成。 前方是一片宽达四十米的铁丝网，铁丝网后是三道深两米，宽三米的壕沟，壕沟内撒满了铁蒺藜。再往后是一道拒鹿，拒鹿后是一道由沙袋组成的矮墙。 第七十五章 慑服（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五章慑服矮墙后方二十米处，阵地被又有意的垫高，排列着一列百余门火炮，这些火炮不止有朱雀营配置的火炮，更多是从战舰上拆下来的火炮。 再往后三十余米，是一座座借着地势临时垫高的土台，每座土台的距离足有三十余米，足有二十座，分两排交错排列。 构建成防御阵地不久，在朱雀营战士的押解下，千余名倭军降兵合力抬着二十门大型火炮，将它们从岸边运送到土台上。 架设好大炮，董宣武也来到阵地上。 站在炮台上，透过望远镜望了望一里外的树林，树林中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仿佛真的没有一个人一般。 “这个德川家光，还真能沉得住气！好吧，该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了。”董宣武暗笑一声。 “燃烧弹准备，开炮！”随着一声令下，二十门大型火炮依次开火，射向五里远的树林深处。 “轰”“轰”“轰”…… 看见一里外的明军突然开火，德川家光吓了一大跳。但发现炮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直飞向远处，德川家光十分不解。 “这个董宣武，究竟是在搞什么鬼？他这样胡乱开炮，又能有什么作用？”德川家光自言自语说道。 不止德川家光感到疑惑，他部下的将士也感到莫名其妙。 听爆炸的声音，可以判断爆炸点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而且十分散乱，显然，明军的炮击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那里虽然是埋伏圈的尾部，布置着少量兵马，但树林这么大，明军如此没有目标的轰炸，又会有多大的用？ 更奇怪的是，明军开炮的只有位于明军阵地最后方的大型火炮，前方的百余门火炮都没有动静。按理说，明军如果怀疑树林中有埋伏，应该从树林边缘开始炮击。 “轰”“轰”“轰”…… 阵地上的明军大型火炮根本不理会惊疑的倭军，继续开火，把一枚枚昂贵的炮弹远远地射向树林的深处。 “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大家快逃！” 明军炮击了足有一刻钟，树林中的大道上跑来几匹快马，在快要接近德川家光藏身之处，马上的倭兵飞身下马，飞快地穿入树林之中，朝德川家光藏身之处跑去。 “大胆！”见到那几名倭兵居然敢不遵守自己颁下的军令，大吵大嚷扰乱军心，更暴露了倭军的行踪，德川家光大怒，喝令道，“给本将军将这几人拿下，枭首示众！” 十余名侍卫越出，一把按住那几名倭兵，有人抽出太刀，正要手起刀落之时，那几名倭兵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叫屈：“大将军饶命啊！小的有重要军情禀告，是斋藤将军派小的来报信的！” “斋藤秀满？住手！”德川家光急忙叫住了侍卫。斋藤秀满是德川家的家臣，深受德川家光的宠信，他对德川家光更是忠心耿耿，他的母亲春日局就是德川家光的乳母。这次行动，正是由斋藤秀满负责在后方堵住明军。 斋藤秀满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么匆忙派人来，必定有重要的军情。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德川家光喝道。 “起火了，起火了，大将军，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脱了！”一名倭兵神情慌乱，不清不楚地说道，教德川家光摸不着头脑。 另一名倭兵见状，急忙解释道：“大将军，明军的炮弹落下后，引燃了草木，燃起了冲天的火焰。现在大火已经连成一线，风助火势，很快地朝这边烧了过来。斋藤将军特让我们来报信！” 德川家光听了脸色大变，朝一旁一使眼色，一名侍卫迅速脱掉身上的盔甲，三下两下爬上一颗大树，没多久那侍卫便神情慌张地爬了下来，大声说道：“大将军，起火了，果然起火了，已经离此地不足三里，正朝这边蔓延过来。大将军快走！” 德川家光此时也慌了，在这样的季节，树林中的草木皆已枯黄，一颗火星都极可能会酿成滔天大火。现在刮的又是北风，如果背后的树林着了火，火势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席卷整座树林。树林中可是埋伏着一万五千多名倭国精兵啊！ 走，往哪里走？ 如果前方没有明军的阵地，德川家光完全可以率领残军逃到树林外，避开连天烈焰，可是树林外就是明军的阵地，足足布置了一百多门火炮，德川家光可以想得到，只要他们离开了树林，势必会招来明军猛烈的炮火。 唯一的办法，就是率军冲垮明军的阵地。可是明军的阵地真的有那么好冲得垮的么？光壕沟，明军就布置了三道，更不要说壕沟前宽达四十米的防线，明军在那里栽下了很多木桩，其中不知隐藏着什么狠毒手段。 而且倭军分散在树林中，要集中起来，又谈何容易，恐怕不等他德川家光集合好人马，大火就已经烧了过来。 就算能集合起人马，德川家光率领全军出击，明军精心构建的防线是那么好突破的么，恐怕也只是重蹈上午战斗的覆辙。 此时的德川家光，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明军在修筑阵地之时，就应该纠集人马，发动进攻。 “八格，斋藤秀满难道是人头猪脑，他手下可有三千兵马，为何不及时扑灭烈火？”德川家光暴跳如雷，指着那几名倭兵大声骂道。 “大将军啊！不是斋藤将军没有试着灭火，而是明军放的火实在是太厉害，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炮弹一炸开，一大片树木都会被迅速点燃，甚至人也会点燃，怎么也扑灭不了，直到被活活烧死。 斋藤将军率领大家灭火，自己也被大火烧伤。见火势已成，不得以才派小的几个骑马穿过火线，赶来给大将军报信！” 到了此时，德川家光恍然大悟，已经完全明白了董宣武的毒计： 董宣武早就知道德川家光在树林中布置了大量伏兵，他也根本没有打算过硬攻树林。从开始，董宣武就在算计他德川家光，每一步棋都内含深意，早就准备火烧他德川家光。 第七十五章 慑服（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五章慑服董宣武派出兵马在树林外修筑营地，根本不是打算以这个营地为出发阵地，而是的的确确是构建一坚固的防线，防止火起后，他德川家光从树林中逃脱出来。可笑他德川家光还懵然不知，笑话明军白费工夫。 还有明军的炮击，德川家光也想明白了，明军的炮击并不是想杀伤他的部下，而是想点燃这场大火。 只有一点，德川家光还想不通，他不是没有见过大型火炮的人，在江户，德川家也曾中泰西人手中购买了十门大型火炮，做为海防之用。 开花弹威力虽大，爆炸也可能引燃草木，但很快就会熄灭，难以形成大火，也很容易被扑灭。他不知董宣武究竟又使出了什么手段。 “大将军，该怎么办？” “大将军，快拿主意吧！” “火势不等人啊，大将军！” …… 德川家光属下众将此时都急了，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哈哈哈哈！”德川家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众人一愣，不知德川家光为何发笑。转头看时，却发现德川家光泪流满面，哪里有半点的笑意？ “董宣武，你好狠啊！你居然想要活活烧死我一万五千大军，可是偏偏你，居然还真的做到了！”德川家光嚎啕大哭起来。 同样都只有二十多岁，董宣武却招招高出他德川家光一筹，他却处处受董宣武的钳制。此时，德川家光终于真正体会到了《三国演义》中周瑜说出“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的绝望与无奈。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没料到这个时候，德川家光居然又哭又笑，神智失常。 这也难怪，德川家光生于庆长九年，出生时，祖父德川家康就直接赐予他乳名为“竹千代”，即成为第三代将军意思。从那时起，在德川家族中，德川家光就确立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并被作为江户幕未来的接班人培养，没有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元和六年，竹千代正式改名为家光。元和九年六月，德川家光与其父德川秀忠上洛，回到江户城后，正式成为江户幕府三代将军。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什么挫折与波折。 这也养成了德川家光心高气傲的性格。自以为是天下第一人，未来真正接手江户幕府后灭朝鲜，征明国，一展抱负，完成丰臣秀吉都没有做到的不世功业，力压织田秀长，功盖他的祖父德川家康。 这一次德川家光率两万精兵会合萨摩藩六千精兵以及数万临时征召的平民，迎战董宣武，董宣武所率所有兵马集中在一块，也不过才三千多人。可是，自从交战以来，德川家光处处碰壁。 先是派纵火船夜袭大明联合舰队，结果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灭，却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接着，布阵海岸，一阵炮轰之下，明军未损失一兵一卒，三万临时征召的平民却被轰得彻底崩溃。 之后是五千精兵的决死冲锋，全军覆没却并没有想之前预料中那样重创明军。 德川家光花费了大量心思布置的埋伏，也被董宣武看破，并将计就计，放火烧林，直将德川家光和部下一万多兵马逼入绝境，他却无计可施。 这让一向都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一代奇才的德川家光如何接受得了，一时百感交集，竟至失态。 “反正是个死，干脆跟明军拼了，拼他个鱼死网破！总比活活烧死要好！”德川家光麾下将士的军心浮动，纷纷鼓噪，一名大将大声嚷到。 “大将军，下令吧！” …… 其他众将也纷纷请命。 可是，真的拼得过明军吗，众将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德川家光眼镜一闭，残存的清明告诉知道此时再不做决定，他麾下的一万多兵马恐怕都要葬身火海，想要拼命都没有地方拼命。 长叹一口气，德川家光抹去眼角的泪珠，说道：“吹号角，传令斋藤秀满带着火海之外的兵马立刻撤退至萨摩城。 再吹好号角，让埋伏在树林中，被阻挡在火海中的将士，迅速向我处集中。撤出树林外。” 交代完这些，德川家光又转头望向大将前田利常，说道：“前田将军，现在本将军心思已乱，恐怕难以指挥战斗。进攻明军的事，就拜托前田将军你了。” 前田利常是加贺藩第三代藩主，是安土桃山时代到江户时代的大名，也是德川家光的姐夫。他的父亲父亲前田利家曾经是丰臣秀吉下五大老之一，地位仅次于德川家康。丰臣秀吉死后，前田利常便归附德川家。 这次德川家光率军出征，德川秀忠担心德川家光经验不足，特令前田利常来辅佐德川家光，江户援军名义上也打的是前田利常的旗号。 德川家光此时之所以会将军权交给前田利常，并不是他说的心思已乱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事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面对董宣武，他已经心生畏惧，不敢再与董宣武对战，更不愿意打这场必败之战。于是，索性把责任推给了前田利常。 前田利常急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大将军请宽心，前田利常纵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大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将军且在一边休息，一切胜败的责任，皆有前田利常来承担！” 说罢，前田利常起身，迅速整顿军心，一条条命令如流水般下达下去。树林中号角之声不绝。 听着从树林各处传来连续不断的号角声，望着呈扇形烧过来的熊熊烈火，董宣武哈哈笑道：“德川家光急了，要拼命了！传令各作战部队，准备作战！”又冲着周通说道：“此一战，能留下倭军多少人，就全靠你了！” 明军阵地周围的树木杂草不多，构建营地时早已经清扫一空，并建立了一道隔离带，完全不必担心大火会烧过来。 周通嘿嘿笑了两声，大声说道：“二爷你放心好了，一切且看俺周通的！” 第七十六章 告慰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六章告慰“轰”“轰”“轰”…… 炮声震天，从明军阵地到树林边缘，只有一里的距离，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炮火覆盖之下。冲出树林的倭兵，立刻就会受到明军猛烈炮火的轰炸，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倭军散布埋伏在道路两边数里的树林中，一时想要集中起来谈何容易。 烈火无情，火势又迅猛，林中道路难走，不知有多少倭兵根本来不撤出来，周围的枯草和树木就被烈焰点燃，被困在烈火之中，惨叫着被烧成了焦炭。 即便侥幸及时撤了下来，但由于散得比较，倭军根本形不成成规模的进攻。只能每聚齐数百人、上千人，便进行一波进攻。 这样的冲锋，对明军的防线根本构不成太大的压力。 后有烈火，退无可退，倭兵也知道只有击败明军，他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一个个头上系着一个白带子，红着眼睛，“哇呀呀”怪叫着朝明军阵地猛扑过来。 可是，战斗并不是只有勇猛就行了的。 挨了一天冻，只吃了两个饭团，倭兵又冷又饿，早已经是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披挂着沉重的盔甲倭兵，根本提不起速度。 在明军猛烈的炮火袭击下，一队倭兵往往在冲击途中，就会折失大半。就算侥幸躲过炮火的袭击，冲到近前，又被铁丝网所挡。 铁丝网这种新事物，倭兵以前从未见过，刀砍不断，强行往前冲，又会被铁丝网缠住、刺伤，乃至寸步难行。面对铁丝网，倭兵根本拿不出有效的方法，只能绝望地吼叫着，被明军密集的子弹一片一片地击倒在地。 不过，倭兵的确是顽强。随着烈火越逼越近，倭兵变得越来越疯狂。 一批一批的倭兵倒在了阵前，一批一批的倭兵又冲上来。战斗很快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许多倭兵，索性脱掉沉重的铠甲，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挥舞着刀枪，向明军阵地扑来。 至于倭军中的鸟枪兵，根本发挥不了鸟铳的优势。付出惨重的代价冲到明军阵前，他们才发现在明军的阵前，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上弹药。 一些鸟枪兵自作聪明，提前上好弹药。但是好不容易冲到射程内，他们却绝望地发现手中的鸟枪要么打不响，要么射程大减，铅弹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经过一里地的剧烈颠簸，原本被捣实的火药，会松散起来，甚至会发生分层。这会导致鸟枪射程大减，精确度也会受到影响。 铅弹也可能从枪管中滑落出来，就算没有从枪管中滑落出来，铅弹与火药的接触也不那么紧密，也会影响到射程与精准度，根本射不着明军。即便侥幸射中了明军，也无力击穿明军的钢甲。 最要命的是剧烈地颠簸下，底药会脱落，无法引燃枪膛中的火药。 发现手中的神兵利器变成了连烧火棍都不如的东西，很多鸟铳兵干脆扔掉倭人当宝贝的鸟铳，随手捡起阵地上随处都是的刀枪，发起绝望地冲锋。 对于明军，情况刚好相反，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在武器上，明军都完胜对方，而且战士们士气高昂，体力充沛。除了人数处于劣势，其他方面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战斗变得十分简单，战士们只需要随着号令装填弹药，变化队形上前，射击，然后撤下来清理枪膛，重新装填弹药，就能将大片大片的倭兵消灭在阵前，十分轻松。简直是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董宣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起了后世那场持续了十四年之久的那场战争，心中感慨万千。 在那场战争中，占尽优势的是倭国，而不是华夏，无数勇敢的战士，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抵挡着侵略者的子弹，在倭人猛烈的火炮和机枪下，倒在了华夏的土地上，谱写了一曲曲悲怆的英雄之歌。 而侵略者却在狂笑，却在肆无忌惮地肆虐、璀璨华夏百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知从华夏抢走了多少财富。而那些财富，正是倭国战后再次崛起的资本准备。 那场战争，华夏儿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 但就实际结果而论，输的一方应该华夏，因为这场战争，华夏损失了太多的财富、物力、人力，甚至永远丢掉了北方的屏障，外蒙古。 而侵略者在战后，受到的惩罚微乎其微。大量被掠夺去的财富和资源，没有被索回，被顺理成章据为己有。战争对华夏造成的巨大损失，也没有进行赔偿，除了归还本来就属于华夏的台湾岛，就连一句表示道歉、内疚的话也欠奉，更不要说是发自内心的忏悔了，吐出强行吞并的琉球国了。 战胜了得到一切，战败了还能享受抢劫掳掠来的财富，而不用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样的战争，傻瓜才不愿意发动。这样的国家，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弃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虎狼之心？ 想到这里，董宣武眼中怒火重重，原本对倭军的那点怜悯之心也一扫而光。 “尔本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不过，有我董宣武在，绝不会允许你有猖狂的机会。我董宣武不会让你有猖狂的资本，等着吧，这次我来倭国，还只是小小教训你一顿。下次我大明雄师降临倭国，就是你倭国亡国之时。我宁可将倭国四岛变成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要将倭国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董宣武沉声低语着，眼中燃烧着怒火，大声喝令道：“给我轰，给我猛烈地轰，我要让倭人知道，大明是不好惹的。任何觊觎大明的行为，都会招来雷霆之怒。” “轰”“轰”“轰”……炮声轰鸣，震耳欲聋，仿佛穿越了历史的迷霭，传到了后世，告慰那无数为了华夏而浴血奋战、战死沙场的英灵。 “砰砰砰砰……”枪声密集而响亮，仿佛是无数雄魂穿越时光而来，喜极而泣，点燃了那一串串庆贺的鞭炮。 第七十七章 人臣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七章人臣炮声隆隆，战火纷飞，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被炮后撕裂的残肢、内脏、肉块随处可见。 烈火熊熊，越烧越近，不知多少倭人士兵葬身火海。 那股磅礴的热浪袭来，树林中已经不能呆人，德川家光、前田利常只能撤到树林外，躲在一个弹坑中指挥战斗。 虽然天色已黑，但熊熊的火光将整个战场照得通明，纤毫毕现。 空气灼热无比，每吸一口气，肺都似乎要被烤熟，让人难以忍受。 更让人难受的口渴，炽热的烈火几乎将人烤成肉干，附近却偏偏找不到一滴水。有的倭兵甚至偷偷地喝起了新战死袍泽的鲜血。 事实再次证明，一支部队只要肯付出代价，总会有所进步。朱雀营阵地前的铁丝网被一拨拨冲上来的倭兵的尸体堆满，已经失去了阻拦倭军的作用。倭军甚至一度杀到了第一道壕沟前。 只可惜，人的勇气终究是有限度的。在发现付出惨重的代价，依然不能冲入明军的阵地后，倭兵终于开始退缩。 惨重的伤亡沉重地打击了倭军的士气。疯狂之后往往是懦弱，剩下的倭兵终于忍受不了，公然违抗命令，拒绝继续进攻。 前田利常一连杀了十多名兵卒，仍旧不能组织起足够的人手继续冲锋。倭人似乎宁可被烈火烤死，被前田利常砍下脑袋，也不愿再去面对明军的炮火和子弹。 杀人立威、许下重伤，跪地恳求……所有的手段前田利常都施展过，但倭兵们犹如一只被彻底吓破胆子的猫，只会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根本不为所动。前田利常也也无计可施。 倭军疯狂地进攻渐渐平歇下来，战场上除了偶尔还会响起几声炮弹的爆炸，也渐渐沉寂下来，只听见呼呼的北风声和“噼噼啪啪”烈火燃烧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安静。 树林中飘来阵阵烤肉的气味，更让疲惫不堪的倭军士兵倍感饥饿，又恶心不已。 “大将军啊，将士们疲惫不堪，难堪苦战，前田利常无能，愧对大将军，愧对德川秀忠大人，请大将军处罚！”前田利常跪倒在德川家光面前不起，嚎啕大哭。 “罢了，罢了！”德川家光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唇颤抖不止，“不怪前田将军，你已经尽力了！怪只怪本将军太过狂妄自大，低估了明军，低估了董宣武！才陷三军在此险地。 错在本将军，不在前田将军！” 身处绝境的德川家光缓缓地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明军阵地，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开口又说道：“派出一个人去明军那边吧，告诉董宣武，我德川家光愿意投降。所有的罪责，我德川家光愿意一力承担。 只求董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准许我军投降，给残存的将士留一条活路。至于我德川家光，当杀当剐，悉听董将军尊便。” 此语一出，前田利常和德川家光附近的几名亲信家将身子一震，纷纷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主上，不可啊！” “主上，请让末将再率勇果之士再冲一次，誓为大将军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保护主上杀出重围！” …… 德川家光向董宣武投降，即使董宣武不杀他，那也是德川家光永远抹不去的耻辱，也是倭国难以接受的耻辱。德川家光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大将军位置不保。 德川家光眼角的余光朝四周一扫，周围除了那几名忠心的家臣，其他大将纷纷低下了头，不肯说话。四周的士兵也沉默不语，但神情中明显透出了期望与乞求。 军心已失啊！ 德川家光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说都：“不必了，明军军容鼎盛，我军已成强弩之末，再战下去，只会徒然牺牲更多的大倭勇士。 牺牲我德川家光一个人，保全数千大倭勇士，为倭国多留几分元气，有何不可？ 吾意已决，不必再说。 前田将军，速派人去讨论投降事宜！” “大将军三思啊……”前田利常开口劝说道。 “快去！”德川家光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拖延每多一刻，就会有更多的倭国勇士牺牲在明军的炮火之下？快去！” 前田利常见德川家光果真打算要投降，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起身安排投降事宜去了。 “前田利常，你这个佞臣！” “前田利常，你敢！” “主上，万万不可啊！” …… 前田利常身后，德川家光家臣纷纷大叫起来。德川家光的前程若是毁了，他们这些做家将的前途同样也毁了，而且会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周围的诸将和兵卒却一片沉默。 “糊涂！不要怪前田将军，都是本将军的错，我德川家光无能，对不起大家啊！”德川家光的声音传来。 德川家光心中很清楚，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与其拉着所有人一齐死，落个愚蠢不仁的名声，还不如忍辱偷生，趁此机会收买人心，赢取将士们的感激，或许还能留下一个体恤士兵的名声，为日后的东山再起做好准备。 德川家光料定，以他的身份，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董宣武肯定不会轻易杀了他。如果他处理得好，未必不能搭上董宣武这条线。上杉家的上杉次野不也是投降了董宣武后，与董宣武勾搭成奸，反而势力大增，控制了整个上杉家么？ 想到这里，德川家光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 前田利常喟然长叹，他也知德川家光这样的决定也许是众人逃出生天的唯一办法。 德川家光向明军投降，对德川家光的名声固然留下难以消除的污点，对他前田利常何尝不是一生都难抹除的耻辱？ 而且，因为德川家光的投降，德川家光的父亲德川秀忠一定对他心生恨意，即便日后他有机会被董宣武释放，也难以面对德川秀忠的怒火。就算德川秀忠能体谅他，不惩罚他，他最好的结果也是被闲置起来，他的前程也从此黯淡无光。 为人臣子，难啊！ 。九天神皇 第七十八章 岛津忠恒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八章岛津忠恒德川家光居然投降了！这一点非常出乎董宣武的意料。 董宣武原本以为，德川家光会脱光衣服，在腹部缠满白布，在肚皮上狠狠划上一刀，五脏肠子流了满地，这才合乎董宣武印象中的倭人的形象。 可是，德川家光居然投降了，他可是倭国江户幕府的大将军啊！ 董宣武当然不会拒绝德川家光的投降请求，一个活着的德川家光可比一个死去的德川家光有用得多。可以想象，为了挽回颜面，赎回德川家光，那位实际上掌握着整个倭国大权的德川秀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没有道理，送上门来的竹杠不敲。 而且，如果能掌握住德川家光，那可比掌握一个上杉次野有价值得多。大明能从中获得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 董宣武不是孔夫子的门徒，传统的仁义道德、忠恕之道在他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至少对大明的敌人，他绝不会手软，能利用的，一根头发他也要利用到底。 烈火还在燃烧，但硝烟渐渐散尽，一队队倭军俘虏满脸疲惫、垂头丧气，在朱雀营战士的押解下走进了海岸边临时圈定的俘虏营。 此战，明军共俘虏了五千多名俘虏，击毙了三、四千俘虏，至于被烧死在烈火之中的倭军，根本无法统计。 投降的倭人十分老实，没有一人敢与反抗，十分听话，也十分配合，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倭人，还是后世的倭人，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除了一些德川家光、前田利常等一些重要的将领，明军对俘虏营地的看管实际上并严密。董宣武甚至留出了很多漏洞，有意想要放一些俘虏逃走。可是，倭人很守纪律，天明时候，董宣武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一名俘虏逃走，反而这一夜，又有很多倭军主动来明军的阵前投降。 后来董宣武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原本董宣武以为，为了防止倭军俘虏反抗做乱，每人每天按三顿三两军粮供应俘虏应该已经是非常苛刻了。谁知，从倭军俘虏的嘴中，董宣武得知，正常情况，倭军的伙食每天只供应两顿，每顿只提供两个饭团。一天下来，每人一天军粮不到二两。 每天三顿供应，三两军粮，早已让吃不饱饭的俘虏们喜出望外。 按照德川家光的解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倭人将领们相信，如果让麾下的士兵吃饱了饭，那么他们就会懒散起来，不会拼命地打仗。 这种荒谬的理论董宣武还是第一次听到，世上还真有又想马儿不吃草，又想马儿跑得快的事。私下里，董宣武认为这纯粹是倭国将领想法子克扣、剥削士兵的借口。 到目前为止，董宣武以收容了八千多名俘虏。这么多的俘虏，对董宣武来说，实在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不但要派人看着他们，防止他们从背后捅上一刀，还要好吃好喝供喝，给他们疗伤，单单日后每天消耗的粮草，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董宣武毕竟不是倭人，虐待、残杀俘虏的事情他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当然，他也不会做出宁可勒紧裤腰带，自己饿肚子，也要优待俘虏这种蠢事来。 带着这么多俘虏，还会极大的影响明军日后的行动。 董宣武发现，打了一个大胜仗，同样也很苦恼。 想来想去，董宣武决定，把这个苦恼丟给早早逃回萨摩城的岛津忠恒。他派出了一名俘虏，给岛津忠恒送去了一封信。 在信中，董宣武详细地解释了他所面临地苦恼，要求岛津忠恒分担。 年成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大明义师以仁恕为本，已经勒紧裤腰带，喝稀饭供应俘虏伙食了。 明军喝稀饭不要紧，但德川家光身为倭国江户幕府的大将军，如果德川家光也一起喝稀饭，吃咸菜，实在是太损华夏与倭国自古一来一衣带水的友好关系。所以，希望岛津忠恒能够提供足够的粮草，以保证江户幕府的大将军不要被饿着。 这封调侃意味十分浓厚的信件一送到萨摩城，立刻引起了岛津忠恒的重视，立刻组织了一千多民夫，拉着三百多车粮食。 岛津忠恒胆子不小，也不担心明军趁机将他扣押，居然亲自押送粮草到了董宣武营地。还连连鞠躬。满脸堆笑地询问，这些粮食够不够，如果不够，他立刻再派人送一批过来。 岛津忠恒的表现完全出乎董宣武的意料之外，根本不像是三天前还誓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敌军，更像是配合默契的友军。 出于好奇，董宣武决定见一见这位奇怪的将军。 岛津忠恒的态度十分谦卑，根本不敢抬头看董宣武。董宣武还没开口，岛津忠恒已经鞠了十数次躬，说了不知多少抱歉，并表示，立刻退还侵占琉球国的土地，愿意做出赔偿。 伸手不打笑脸人，双方在极为友好的氛围中，回顾了华夏与倭国自古以来一衣带水亲密关系，谴责了某些夜郎自大之辈对两国关系的破坏，展望了美好的未来。 岛津忠恒表达了希望能与大明达成更密切联系的期待，并希望在促进两国关系的过程中，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董宣武表示，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旋律，大明愿意与任何对大明怀有友善之意的国家、个人交往，共同发展，共同进步。 任何国家、地区，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发展方向，决定如何发展。任何企图干预其他国家、地区发展的行动，是强权行为，应该受到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大明作为文明古国，有义务反对这种强权行为，支持反抗强权的正义行动。 两只狐狸相视而笑，关系顿时拉近了不少。 董宣武暗叹，这个岛津忠恒果真是个聪明人，拿得起放得下，眼见江户幕府不是大明的对手，德川这艘大船不行了，立刻另找东家，投靠董宣武。 。m 第七十九章 秘密协议（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九章秘密协议经过一番商谈，岛津忠恒与董宣武达成了秘密合作协议。 为了消除以往双方的误会与误解，岛津忠恒答应归还萨摩藩所占领的所有琉球国土地，承认琉球国的自主决定。历年来萨摩藩从琉球国抢劫来的财物，岛津忠恒答应立刻进行清查，退还和赔偿。对于对琉球国造成的伤害，岛津忠恒答应进行赔偿。 至于赔偿金额，经过董宣武、岛津忠恒和琉球方代表共同商议确定：除了清退的琉球国财物，萨摩藩将另外向再琉球国赔偿白银两五十万两。 另外萨摩藩会向大明赔偿五十万两白银，以弥补因萨摩藩的原因对大明水师所造成的损失，表示萨摩藩对以往种种误会行为深刻的歉意和忏悔。 小小的一个萨摩藩，居然能拿出一百万银子进行赔偿，这让董宣武大掉眼镜。对倭国国内蕴藏的财富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表面看上去，萨摩藩的平民百姓生活十分贫苦，远比不上正常年份大明的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但实际上，由于萨摩藩地处交通要地，倭国出口到琉球国、大明以及东南亚的商品多要经过萨摩藩，从大明、东南亚各国、琉球国进口的商品也要经过萨摩藩，萨摩藩的财富并不少。只是因为对百姓压榨得过于厉害，以致于财富主要集中在大名和少数权贵、和大商人手中，因而显现不出来。 另外一个方面，由于倭国山阴地区发现了银矿，倭国银贱铜贵，各地大名手中有大量的白银。 得知这个消息后，董宣武动了心思，坚决要求萨摩藩必须以大明的铜钱作为官方流通货币，取缔其他流通货币。 对此岛津忠恒没有丝毫抵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在此之前，倭国一直都用的是华夏的铜钱，华夏的货币在倭国已经普遍被接受。再说，用谁的铜钱不是用？萨摩藩本地又不产铜，更不铸造货币。 倭国其实很早就曾试图自己铸造货币。 奈良朝初，元明天皇和铜元年就开始铸造货币，名为“和同开珎”，为倭国最早铸行的官钱。 之后又在奈良朝淳仁天皇天平宝字四年开始铸造金钱、银钱，开基胜宝和太平元宝 此后，倭国先后铸造了万年通宝、神功开宝、隆平永宝、富寿神宝、承和昌宝、长年大宝、饶益神宝、贞观永宝、宽平大宝、延喜通宝、乾元大宝等铜钱。 但是这些货币要么是因为做工太差，成本太高，并没大规模流通开来。与华夏一样，倭国也很缺铜。 一直以来，倭国还是以华夏的铜钱为主要流通货币。 到了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掌权前后九州大隅、加治木等地甚至大举铸仿明代洪武钱，作为流通之用。只是在背文分别铸有“加”、“治”、“木”三字，故称“加治木钱”。其形制、文字俱仿明洪武通宝平钱，另有少数背书“浙”字。 同期倭国仿制及私铸之华夏钱极多，除明永乐、唐开元外，一般多为北宋钱，不下百种，其如元丰、元祐、皇宋、熙宁、天圣、圣宋等钱。 其中大多数的质量，甚至连大明私铸的劣币也赶不上。 因此，董宣武提出这个要求，岛津忠恒并不怀疑董宣武有其他的想法，反而以为董宣武存有好心，当即同意。当然，大明如果大举运铜币到萨摩藩，再通过萨摩藩流通到全倭国，他岛津家也可以趁机从中赚一笔。 作为善意的回报，为了方便萨摩藩的百姓和来往的商旅，董宣武答应，在萨摩城开一家钱庄，名叫“五行商业银行”，负责兑换在萨摩流通的各种银钱兑换业务，以及其他汇兑业务，以方便萨摩藩与各地商业往来。 董宣武提出这个要求，当然是没安好心。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穿越者，没有人比他更懂经济侵略的重要性和厉害之处。而金融业无疑是控制对方经济的关键手段，货币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后世老美之所以能称雄世界数十年，独领风骚，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霸主，与美元是世界的通用货币分不开的。 趁着这个时代的人不了解货币战争的重要性，董宣武决定先行下手，在倭国布局，为未来将大明货币推向世界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且，这样做也有利于解决大明劣币泛滥的问题。同时还能以不起眼的经济手段，从倭国掠夺走大量的银两，充盈国库，解决大明缺少银矿的问题。 董宣武也答应五行商会与岛津家结成伙伴关系，五行商会将在萨摩城中建立商号，将其所生产的各种商品运到萨摩藩直接卖给岛津家，再由岛津家转卖出去。 董宣武甚至同意向萨摩藩出售各种先进的武器，包括步枪、各种步枪等火器，当然，价格高得吓人，以及各种制式盔甲、冷兵器。 五行商会生产的各种冷兵器因为质地优良，在倭国很受欢迎，特别是金丝软甲和半身甲，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只可惜之前货源一直掌握在上杉家手中，岛津家想要插手却苦无手段。 没想到这次不打不相识，居然能与董宣武直接建立起联系，获得董宣武同意直接从五行商会买到这些东西。当然，价格比五行商会卖给上杉家的要高出许多。 这一点岛津忠恒完全可以理解，谁叫上杉家投靠董宣武投靠得早呢？只要能买到这些东西，岛津忠恒已经非常满意了。从上杉家购买这些东西，不但价格高，而且人家还一定愿意卖给他，要看关系。 更让岛津忠恒惊喜的是，董宣武甚至答应派出教官，帮萨摩藩训练士兵。当然，也是要交钱的，而且价格不菲。 不过，见识过朱雀营战斗力的岛津忠恒惊喜异常，立刻请求董宣武为他训练一支三百人的军队。即便董宣武开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天价，岛津忠恒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七十九章 秘密协议（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七十九章秘密协议岛津忠恒想了又想，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请求董宣武为他打造几艘大型军舰。 董宣武没有拒绝。见识过萨摩藩的财大气粗，董宣武只有一个印象：人傻、钱多！这次董宣武开出了每艘军舰一百万两，包括船上的各种火炮火器的天价，不过要等到三年后交货。 这一次岛津忠恒脸色灰白了，岛津家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董宣武一看岛津忠恒的脸色，立刻明白开价开得太高了。董宣武并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改口说到，如果岛津家愿意，三年后，可以将目前联合舰队的战舰折价出售给岛津家，青龙级的战舰每艘折价五十万两，预付三成货款。 董宣武还提出一个优惠条件，就是如果钱财方面有问题，可以萨摩藩的关税、矿产为抵押，向即将成立的五行商业银行借款，可以分期还款，当然，要付出稍许“一点”利息。 居然还有这样的优惠条件，岛津忠恒高兴异常，一口气向还未成立的五行商业银行借了二百万两银子，分十年还清。岛津忠恒以这笔银子，预定了联合舰队青龙级战舰两艘，并准备订购大量的五行商团的货物，特别是军工产品。 就这样，尚处在计划中的五行商业银行就迎来了第一个大单。 董宣武暗中笑得连肚子都痛，厦门和台湾岛上的两座大型造船厂已经建好，正在紧锣密鼓地试生产四艘所谓的加强版青龙级战舰，以积累生产经验，一年后就能服役。其成本也不过十万两银子一艘。 大明皇家科技院正在研制更为强大、质量更轻、射程和精确度更高的火炮，现在已经初步取得了成功。 三年后，大明恐怕连铁甲战舰都生产出来了，这所谓的青龙级战舰无疑会变成鸡肋，正好可以处理给岛津忠恒。 而且岛津忠恒还需要先付两艘战舰的预付款共计三十万两，这些钱足以生产加强版青龙级战舰三艘了。 董宣武丝毫不担心岛津忠恒利用这些战船反过来对付大明。 有了钱，大明可生产出更多，更强大的战舰。岛津忠恒根本不可能赶得上大明舰队。至于他们想仿造，仿造是那么容易的吗？不说战舰，只说大型火炮，从材料到制造，其中不知有多少技术难题需要攻克。凭萨摩藩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仿造的可能。 战舰方面就更不要说，荷兰战舰所采用的技术，大明的船工看过，都摇头说很难仿造，即使仿造出来，也很难与原来战舰相比，而且成本骤升数倍，造船时间也会拉长好几倍。这也是为什么董宣武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传授相应的造船技巧，帮助大明在厦门建立一座最先进的大型船厂”，“帮助大明招募一批合格的荷兰造船技师”的原因所在。 大明尚且没有这个实力，更何况是小小的萨摩藩？ 而且，战舰虽然卖给了岛津忠恒，但是战舰上的大炮可是需要炮弹的。倭国连最普通的开花弹都生产不了，更不要说大型火炮的开花弹了。岛津忠恒必须向五行商团买。 岛津忠恒不起异心，做对不起大明的事自然是最好，一旦岛津忠恒动了歪心思，受董宣武控制的五行商团肯定会切断对岛津忠恒的供应，储存的炮弹打完，岛津忠恒手上的战舰不过是空有大炮的冷兵器时代的战船，岛津忠恒恐怕不得不再次将投石车、床弩搬上战舰。 实际上，五行商团隐形地控制了岛津忠恒买去的战舰。后世西方诸国，不就是利用这种方式，控制一些没有实力的小国家的吗？ 岛津忠恒要是聪明，就知道岛津家只有就像上杉家一样，牢牢地绑在董宣武这辆战车上，才能有些汤喝；否则，之前与董宣武联系越紧密，董宣武越容易对付他。 从另一方面讲，海军不同与陆军，是一个技术兵种，需要长久的沉淀才能形成战斗力。董宣武率领的大明联合舰队此次为何表现如此出色，就是因为船上的船员、士兵都是久经海战的海盗和大明东南沿海诸水师的精锐，又经过荷兰教官的培训，船上更有荷兰教官协助指导做战。 董宣武虽然答应三年后将战舰折价转卖给岛津忠恒，可是并没有答应为岛津忠恒培训合格的船员、士兵，更不会将大明联合舰队复杂而有效的各种章程教给他。这是无形战斗力，是现代海战的真正精髓所在。 岛津忠恒如果认为只要有了先进的战舰，依靠旧式的海战理念、战术就能大明战舰相抗衡，那就大错特错了。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董宣武丝毫不担心卖出战舰后，日后岛津忠恒会对大明不利。只要大明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只要他董宣武在，董宣武就有信心把岛津忠恒牢牢地握在手心。 即使大明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如今董宣武根基已成，即使位于京城的老巣被人家端了，他还有贵州、台湾是两大巢穴，厦门也在五行卫的控制之下。 有了这两大巢穴，以五行商团强大的工业实力，如果大明的局势将他逼得太狠，凭借这五行卫、大明南洋水师这两支绝对控制在他手中大明最强大的力量，他也有把握翻云覆雨，颠倒乾坤。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董宣武并不愿意这么做。 有这么多强大的后盾，一个小小的萨摩藩，即使有强大的战舰，又何足为惧？ 签订了一系列秘密协定，大明联合舰队再次扬帆远航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这次大明联合舰队的目标是肥后。 至于那些让董宣武头痛的俘虏，也得到了妥善大安置。 在萨摩藩，董宣武修建了一个巨大的俘虏营，一般的倭兵都留在这俘虏营中。看守的人员，除了董宣武留下的十来名朱雀营战士，和数十名紧急调来的琉球国官兵，其他看守任务都是由萨摩藩的倭兵负责。 其实即使没有萨摩藩的倭兵，那些投降的倭兵也不会逃跑。自从岛津忠恒答应供应粮草，董宣武就不介意让这些倭兵吃饱肚子。并且，董宣武慷他人之慨，还答应按月给这些投降的倭兵继续发饷。反正倭兵的军饷也不多，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军饷日后还得从江户幕府身上讨来。 这么好的条件，那些降兵哪个愿意逃跑？ 就连萨摩藩那些看守降兵的倭兵都郁闷不已，他们是看守者，但是每天领到的伙食，也不过区区二两粮食。 倭国降兵更是对董宣武、对大明感恩不已。 第八十章 巡察倭国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章巡察倭国萨摩之战倭国战败，德川家光所率的两万援兵，除了斋藤秀满的三千兵马逃脱，全军覆没，就连德川家光也被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倭国，震惊了倭国各地的大名。 倭国的大名都知道，抉择的时候到了。 当大明的舰队抵达肥后后，董宣武郁闷地发现，肥后的大名早已经聚集肥后的士农工商各届百姓聚集在码头，黄沙铺地，净水泼街，拥簇着万民伞等待、迎接董宣武率领的大明王师。刚刚发生的那场惨烈的战争就好像没有发生一般。 这让准备狠狠敲诈肥后的董宣武大失所望，伸手不打笑脸人，华夏是礼仪之邦，乃是仁义之国，不征无过之邦。 不过肥后大名很知趣，主动献出了二十万两白银慰劳大明义师，还给大明天子以及董宣武准备了很多贵重的礼物，价值恐怕也不下二十万两白银。 既然肥后大名这么知趣，董宣武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了。只在肥后呆了三天，就扬帆启程了。 这三天里，董宣武与肥后大名也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双方就加强经济、军事方面的合作，达成了初步协议。 肥后向大明开放市场，欢迎大明商人来肥后来经商，肥后会保护大明百姓和商人的正当利益。并答应将大明的货币作为肥后的法定流通货币。 作为回报，董宣武也答应五行商会将在肥后设一家商号和五行商业银行的分号。 跟萨摩一样，肥前也向董宣武预定了一艘青龙级二手战舰，董宣武慨然答应。 肥前的军事实力特别是水师实力，远不及萨摩，对军舰的需求并不那么迫切。不过，既然董宣武故意在不经意间透漏了萨摩预定了两艘青龙战舰。那么，为了抗衡萨摩，肥前不得不有所预防，买一艘青龙战舰以防万一。 其他合作细节等事宜，董宣武留下几名参谋和几个五行商会随从人员与肥后继续谈判。 接着董宣武率领舰队来到了肥前。 大明联合舰队在肥后的情况，早已经被肥前的细作禀报给肥前的大名。得知大明舰队并没有滋扰肥后，肥前也有样学样，热烈地迎接了大明联合舰队。 与肥后一样，肥前也向大明天子、董宣武献上了大量贵重礼物，并献出了二十万两白银慰劳大明义师。 董宣武与肥后大名简单的协商了一下，效仿肥后，要求肥前对大明开放市场，将大明的货币作为肥后的法定流通货币。 与肥前一样，在承诺五行商会将在肥后设一家商号和五行商业银行的分号后，董宣武留下几名参谋和几个五行商会随从人员继续商谈合作细节，便扬帆继续远行。 就这样，董宣武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围绕倭国航行了大半圈，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处处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收银子收得手发抖。 初步点算了下来，光倭国各地大名慰劳大明王师的银子就多达四百多万两，收到的礼物换算成银子，也不下一百五十万两。至于达成商业协议金额，更是惊人。 大明联合舰队二十八艘战船战舰，到此为止，除了玄武号董宣武坚决不同意出售，决定日后留做纪念外，全都以不同的价格预收给了倭国各地大名，另外连在计划中建造的军舰，也预先出售了十八艘。当然，对方要提货，还要等这些战舰服役十年后。 光是预收的预付款，董宣武就收了四百多万两银子。 这次航行，董宣武先后与沿海的二十三位倭国大名达成合作协议。 四月初五，董宣武率领大明联合舰队来到了这个时代的核心——江户。 这也是董宣武这次巡察倭国的重中之重，倭国的主要精锐部队都集中在江户，倭国残留下来的水军，约两百多艘大小战船，也被集中到江户。德川秀忠手中掌握着十分强大的实力，江户更是戒备重重。 对于大明联合舰队的到来，江户幕府的实际掌权人德川秀忠到底是什么态度，董宣武还拿不准。 毕竟萨摩之战，大明重挫了倭军，甚至连江户幕府名义上的首领，德川家光也率众将向明军投降，至今仍然被董宣武扣押，严密看管。这是江户幕府难以抹去的耻辱，倭国各地的大名都瞪着眼睛看着德川秀忠。 如果德川秀忠处理稍有不妥，倭国很可能与大明联合舰队的战火重燃，或者大损江户幕府的颜面与威信。 德川秀忠不是莽撞冲动的德川家光，要击败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萨摩之战，董宣武火烧德川家光，实在有很多侥幸成份。面对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的德川秀忠，指望他犯同样的错误，显然是不可能。 董宣武手中只有二十八艘战舰，一千多朱雀营战士，力量实在是太过单薄。海上明军也许是无敌于倭国，但要深入陆地，失去了战舰支持的朱雀营战士也许可以一时击败德川家光的进攻，但是要重创德川秀忠，重现萨摩之战的辉煌战果，几乎是不可能。稍不注意，还可能陷入重围，被倭军重创甚至全军覆灭。 另外，董宣武这次来倭国的目的并不是想干掉德川幕府，只是想削弱倭国的整体实力。董宣武还打算短时间内利用倭国来威胁琉球国，直到琉球国百姓对大明完全归心。这时，一个分裂的、战火纷飞的倭国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这意味着，这次即便被迫要与德川秀忠交手，也不能将德川秀忠打得太狠。 如果将德川秀忠打得太狠，很可能会引起倭国各地大名的觊觎之心，德川幕府无力约束各地大名。倭国必定会陷入新一轮的洗牌，烽烟四起，从而无力威胁琉球国。 琉球国的全民公决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结果，琉球国八成的百姓参加投票，同意归化大明的百姓多达八成，可是谁也说不准琉球国国王尚丰会不会忽然反悔。毕竟做一国的国主无论如何都比归化大明，做大明的官员要逍遥自在得多。 第八十一章 德川秀忠（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一章德川秀忠如果尚丰果真反悔，大明碍于名声，和与各臣藩国的关系，是不好以武力强行胁迫的。利用倭国促成琉球国归化大明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董宣武有一个想法，想利用这次机会，将琉球国归化大明做成一个典范，吸引更多的藩属国归附大明。 来自后世的董宣武，当然知道每一寸土地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意义。 土地就是财富，土地就是安全，土地就是实力，土地是一个民族生存的根本。 在这一点，来自泰西的俄罗斯国显然比华夏理解得更为透彻。从建国直到董宣武来的那个年代，那头北极熊不浪费一点机会，尽一切可能抢夺土地。 而处于东方的华夏大臣，对此的认识就显得模糊很多，更注重道义和表面的繁华，往往对蛮荒之地不屑一顾，认为取之毫无意义，徒然耗费国家的财富。可是他们 怎么知道，那些他们眼中的蛮荒之地，很可能蕴藏着丰富的资源，关系到国家的兴衰存亡，只是一时没有发现罢了。 华夏的北方冰原，谁能知道它地底下竟然蕴藏着那么丰富的石油气、天然气资源？如果华夏将这片土地掌握在手，后世还用担心因为石油被人卡住脖子吗？ 还有黄沙莽莽的华夏西域，谁又想到地底下也藏着难以估量的财富，是资源的大宝库，石油、天然气、各种稀有金属、风力资源、太阳能资源…… 那些资源，即使是在董宣武来的那个时代，也不敢说都已经一一探明。 华夏北方那头北极熊做的最让他后悔的事，恐怕就是低价将阿拉斯加卖给了花旗国，让老美平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更不要说广袤土地对国家安全的作用。 这样的错误，董宣武绝不会再犯。 这个时代，趁着世界各国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趁着民族主义还没有兴起，是占据更广阔土地的最好时机。地球上还有大量的无主之地等着大明去占领。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考虑到以上种种原因，董宣武才会决定暂时放过倭国，放过德川幕府。 可是，董宣武想要放过德川幕府，德川秀忠领不领情，还很难说。董宣武已经派人给德川秀忠送去了三封书信，希望德川秀忠能认清事实，不要夜郎自大，更不要试图与大明为敌。暗示德川秀忠，董宣武可以与他展开和谈。 可是德川秀忠一直没有回信，既没有向董宣武示好，也没有为难董宣武派出的使者，表明与明军敌对的态度。甚至明知董宣武正率领大明联合舰队，逐一拜访倭国沿岸的大名，拉拢人心，也不闻不问，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现在，大明联合舰队已经来到了距离江户只有五十里的海上，随时可以登录，德川秀忠仍然态度不明。既没有派人来迎接大明王师，也没有激化矛盾的行动。甚至倭国水军都只是在二十里外远远地监视大明联合舰队的，大明舰队前进，他们后退，避开与大明联合舰队发生直接冲突。 这让董宣武琢磨不透德川秀忠究竟是什么想法，是准备打还是准备和。董宣武站立在玄武号的舰首，遥望着夜色中的江户城方向，凝眉苦思，试图找出一条好的解决办法。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江户城西大御所府邸内，德川秀忠与土井利胜，青山幸成等亲信大臣也正在商讨该如何面对大明联合舰队的到来。 天正七年四月七日，德川秀忠生于远江滨松城，是德川家康的第三个儿子。 本来，以德川秀忠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染指德川家族的继承人的。可是在德川秀忠出生后第五个月，德川家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直接影响了德川家族未来，也改变了德川秀忠的命运。 当时，德川家与武田家是敌对的双方，德川家康的长子，也是德川家康的嗣子，德川信康，因为他的生母筑山殿被怀疑内通武田胜赖，与他的母亲筑山殿先后遭到流放。 后来筑山殿在远山富冢被德川家康的家臣杀死，德川信康在得知母亲死讯后不久也切腹自尽了。 德川家康的长子德川信康死后，嗣子之位空出，德川秀忠虽不是继位第一人选，但却因此有了与次兄结城秀康争夺嗣子之位的机会。 德川秀忠能成功夺得嗣子之位，还要多亏了丰臣秀吉。 天正十年六月，本能寺之变爆发，被称作织田四天王之一的明智光秀叛变，德川家康的靠山织田信长葬身本能寺。 远在京畿的德川家康急速逃回三河准备举兵，但羽柴秀吉却比他快了一步，率军在五日内从中国，并在山崎之战中打败明智光秀，取得了先机。 天正十一年，羽柴秀吉又在贱岳之战打败织田信长老臣柴田胜家，权倾一时，风头无两，已具备成为天下人的条件。 德川家康成为了羽柴秀吉的最大、最近的障碍。 天正十二年，羽柴秀吉出兵攻打织田信长之子织田信雄与德川家康组成的联军，小牧·长久手之战爆发。 双方僵持了一年多，都没有什么进展，最后不得不议和。羽柴秀吉收德川家康次男于义丸收为养子，改名为羽柴秀康。实际上是以结城秀康为人质。 结城秀康成为羽柴秀吉的养子，自然而然，不可能再继承德川家的家业。德川秀忠于是就成为德川家继位人的不二人选。后来德川家康立德川秀忠为嗣子，改名竹千代。 与德川家光不同，少时与结城秀康明争暗斗锻炼了德川秀忠，让他形成了心思缜密，胆大而心细，深谋远虑，谋定而动的性格。 。m 第八十一章 德川秀忠（2） <content> “诸位，如今明国定武侯董宣武率领大明水师驻留在江户五十里的海，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登陆。≦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我军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十万之众，但是，明军有坚船大炮，真要打起来，我军各处守军，未必能挡得住明军。 今日，董宣武再次遣人送来一封书信，让我江户幕府在明日午前给出答复，究竟是战是和，否则，明军将使出任何手段，对江户发起攻击。 诸位，如今形势大家都清楚，依诸位意见，究竟当如何是好？” 德川秀忠扫视众人，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 “董宣武小儿真是欺人太甚！”听完德川秀忠的话，土井利胜横眉立目，怒道，“我江户已经对明军百般忍让，董宣武居然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大御所大人，如果我们继续忍让，只会助长董宣武的气焰，提出难以接受的条件。 大人，属下以为，不能对董宣武太过示弱。 如果董宣武交还德川家光大将军以及所有被扣押的将士，以示诚意，倒是可以以礼相待，维护两国的邦交。 否则，不必理会那小子，属下不信，凭他区区一千多兵卒，和数十条战船，真的能将我十多万兵马如何。” 德川秀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头望向青山幸成。 青山幸成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微臣以为，还是不宜与明国起冲突的好。琉球海战、萨摩之战，已经证明了明国的实力。 如今琉球国已经倒向了明国，我国与明国之间的天堑已经不再，形势不从前。 与董宣武开战，明国的一千多兵马的确不太可能奈何我军。但是我国如若因此与明国交恶，我国与明国咫尺之遥，下次来的恐怕不再是这区区一千多兵马。 我国地狭人少，怎么可能与大明相抗衡。 况且，杉、武田等家虎视端端，陈兵边境，我军如果没有与董宣武动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一旦真的与董宣武交战，他们也必定会从背后扑来。我军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迫境地。 另外，萨摩之战，根据斋藤秀满的禀报，明军使用一种新的炮弹，炸开后可以迅速引燃周围的树木，无法扑灭，沾到人身，也会继续燃烧，厉害无。 江户的房屋都是以木头建成，如果明军用这种炮弹轰击江户，恐怕江户也会陷入一片火海之，被焚为灰烬。 更不要说大将军还未营救回来，掌握在董宣武手，一旦明军战事不利，如果将怒气发泄到大将军身，只怕会伤及大将军万金之体。” 青山幸成的话说到了点子了，如何处理德川家光的事让德川秀忠伤透了脑子。 德川秀忠不是没有想办法营救德川家光，在董宣武巡察倭国各地之时，德川秀忠派出几拨人马营救德川家光。只可惜董宣武对德川家光等人的看管十分严密，根本不让他们下船，甚至不让他们在船头露面。德川秀忠派出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青山幸成的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是德川秀忠却听得明白。 青山幸成是要求德川秀忠给出一个态度，以免部下不好做事。担心如果董宣武以德川家光为人质，逼迫江户的倭兵退让，到时各位领兵的将军难以抉择。 德川家光不管怎么说，都是江户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在架空天皇和朝廷后，是倭国名义的最高领导者，也是未来倭国真正的掌权人。 德川秀忠对此也有所顾忌，德川家光虽然心高气傲，但德川秀忠对他的期待十分之大。 这次德川秀忠之所以明知德川家光经验不足，领兵出发很有可能失败，但仍同意了德川家光的意见，是想培养德川家光，给他更多历练，树立德川家光的威信。德川秀忠认为明军数量有限，算德川家光略有小败，应该也不会伤到德川家光。 可是德川秀忠没有料到，德川家光率领十倍于明军的部队，居然仍然了董宣武 诡计，全军覆灭，甚至连德川家光也被明军所擒。 对此德川秀忠又惊又怒，惊的是明军如此强大，怒的是德川家光如此不争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不说德川家光是从小培养的接班人，次子德川忠长无论才能还是品性，都远不如德川家光，偏偏也是一股心高气盛，目高一切的性子，而且野心勃勃，不堪托付重任。 对于明军的态度，德川秀忠的部下实际分成两派。 一派是强硬派，以土井利胜为首。这一派要求德川秀忠采取更强硬的态度，认为大明内部大乱在即，根本不必担心大明会对倭国大举用兵。 只有抵挡或者打败董宣武所率的兵马，倭国才有资本谈判。如果现在同意与明军谈判，结果只会是让江户幕府变成明国砧板的一块肉，任人鱼肉，最终被董宣武榨干一切。 土井利胜认为，江户不是没有打败明军的实力，只要将明军诱入内陆，完全可以利用本土作战和人数的优势将明军包围起来。明军的火器再厉害，弹药有限，所带的粮草也有限。一旦弹药打完，所带的粮草耗尽，是明军灭顶之日。 只要打败了明军，明国水师没有陆战力量，也对江户没有办法。等到明国内乱一起，自然而然，明军水师会回明国去。 到时候，江户幕府完全可以凭借握在手的十多万兵马，强行压服各地有异志的大名，趁着大明内乱，鞭长莫及，出兵琉球，索性将琉球国据为己有。甚至倭国还可以更进一步，一举夺下台湾岛。趁着明国的内乱，侵扰明国沿海，实现更大的抱负。 一派是和谈派，以青山幸成为首。青山幸成的看法正好与土井利胜相反，青山幸成认为大明出了一个董宣武，是一个异数，不能简单地看董宣武。在他看来，董宣武是一个身拥大气运之人，有大气运。对这样的人，只能与之为友，不可与之为敌。</content> 第八十一章 德川秀忠（3） <content> 江户幕府先准备偷袭大明，后又在琉球海域、萨摩两度惹怒董宣武本是不智之举，如果继续与董宣武对抗下去，结果会很不妙。 虽然大明即将大乱，但大明气数未尽，有像董宣武这样有大气运的人支持，青山幸成认为，大明最终还是会平定叛乱，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此时江户幕府不接受董宣递过来的这最后一支橄榄枝，算此次江户击败董宣武，等明国平定内难之后，明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派出大军讨伐倭国。 此事早有先例，当初高句丽挑衅华夏，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未竟全功，大唐立国后，依然不依不饶，只打得高句丽国亡国灭种才肯罢休。 华夏人的这种血性，实在让人感到惊惧与胆寒。 倭国内忧未平，又遇强大的外患，几有灭国之祸。 相反，此时委屈求全，暂时对董宣武做退让。对内先对大名进行梳理，把像杉家、武田家、北条家等这些不服德川幕府的势力击败，安定内部；对外继续向明国学习，学习明国先进的技术，加强倭国的实力，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明国立国之处，明太祖皇帝将倭国定为不征之国。董宣武到目前为止，也并未对倭国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如果不是被人挑拨，倭国准备偷袭明国，也不会惹来大明联合舰队，琉球国也不会倒向明国。 董宣武总共只带了三千多兵马来倭国，本只是想来倭国耀武扬威一番，如果不是对大明的预估发生重大偏差，低估了大明的实力，采取了太过激进的策略，倭国也不会冒然派出水军，在琉球海域挑衅大明联合舰队，结果招致惨败。 如果不是急于挽回颜面，没有正确认清明军的实力，萨摩之战的惨败也不会发生。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实力不如人时，青山幸成认为此时的江户幕府更应该审时度势，该忍辱负重之时忍辱负重，而不应为出一时之气，招热来灭国之祸。臣服于强者，对倭人来说，从来不是一件耻辱的事。 无论是土井利胜这一派，还是青山幸成这一派，两者一直都小心地回避着德川家光投降被擒的事实。 这此青山幸成把这件事挑明，其实也是土井利胜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凝眉沉思了片刻，德川秀忠抬头说道：“无论与明国使臣董宣武是战是合，都不必理会德川家光的事。 德川家光被俘，这是倭国的耻辱，也是我德川家族的耻辱。 从德川家光战败被俘的那一天起，陛下虽然没有剥夺他征夷大将军的职位，但他已经不再拥有幕府的大将军权力，幕府的事务也是由老夫来处理的。 如果在战场相遇，不必顾忌我儿德川家光，更不可因为德川家光而坏国家大事。 假如德川家光因此而遇难，那是他的光荣，德川家族会为他而感到骄傲，绝不会因私废公，更不责怪任何人。 这一点，务必请诸位转达给所有将士知晓。 这是老夫说的话，绝不会做出更改！” “大人英明！”德川秀忠此话一出，众辅臣赞声一片。以德川秀忠的身份，既然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可能反悔。 “至于战和之论，明军咄咄逼人，已经兵临城下，给我们下达了最后期限，我们已经避无可避，也无法拖延，必须要给出一个决定了。请诸君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老夫自会斟酌。” 德川秀忠话风一转，又将话题转回到战和问题。 座下的众人都是德川修忠手下的核心大臣，纷纷表述自己的意见。 众人的意见仍旧分为和谈与主战两派，臣多支持和谈，而武将则多赞成主战。德川秀忠细心倾听，不时点头示意，鼓励众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两派舌剑唇枪，争论不休，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深夜子时。 见两派大臣仍旧不能统一意见，德川秀忠抬了抬手，止住了众人的争论。 “诸位的意见，老夫已经知道了。 既然诸君的意见并不能统一，谁也说不服谁，那么，再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由老夫来做决定吧！ 这样吧，明国使臣董宣武心的打算，我们并没有摸清。不妨派人联络明军，先暂时跟明人谈一谈，了解一下董宣武究竟想要从我倭国得到什么。青山幸成将军，此事交给你去安排。” “大人……” 所以土井利胜开口刚要劝谏，德川秀忠摆了摆手，打断土井利胜的话，接着说道：“土井将军，老夫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老夫虽然让青山将军去与明军谈判，但并不意味着老夫一定会接受和谈。 在明军还驻留江户期间，水陆两军，各处兵马，必须严加戒备，如果明军有任何挑衅行为，必须立刻还击，不可损我倭国的尊严。 同时，各部兵马必须实施戒备，随时准备战斗。如果明国使臣董宣武提出的条件，远远超出了我们可以接受的最低底线，那么，还是要打。 只有打出我倭国的威风，让明人知道倭国并不好惹，才有真正意义公平和谈。 约束诸军，严加防守的事情，拜托土井将军你了。” “大人英明！”见德川秀忠如此说，土井利胜没有继续劝谏，跪倒在地接受了德川秀忠的命令。 见夜色已深，德川秀忠只留下土井利胜和青山幸成两人，遣散了其他臣子。 众人走后，德川秀忠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土井君，青山君，当今情况危急，不止关系到德川家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大倭的兴衰！值此危难时刻，还望两位同舟共济，精诚合作，共同保幕府渡过这一劫难。” 土井利胜和青山幸成两人慌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请大御所大人放心，属下绝不负大人所托！” “那好！”德川秀忠点了点头，扶起两人。 三人坐好，德川秀忠分别与土井利胜和青山幸成两人面授机宜，说出了他所考虑的诸多要点。 德川秀忠不是无能之辈，无论是战是和，德川秀忠其实早已经是深思熟虑。 这一谈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见两人都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德川秀忠才放两人离开。</content> 第八十二章 和谈（1） 德川秀忠终于派出人员与明军联系和谈事宜，董宣武心中微微一松。 董宣武亲自接见了青山幸成。青山幸成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彬彬有礼，给董宣武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为了向德川秀忠示好，董宣武甚至同意了青山幸成的要求，让青山幸成与被俘的德川家光等人见了一面。 这段日子，董宣武并没有苛待德川秀忠、前田利常等被俘将领。除了不许其他接近他们，知道他们的情况，其他方面的合理要求，董宣武都尽量地满足。 当然，这当中对他们洗脑、改造是免不了的。董宣武还希望能从中转化几个为他所用。特别是德川家光，如果能臣服这位江户幕府的大将军，对董宣武日后彻底解决倭国问题无疑有巨大的帮助。 其中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让他没学习日月神教的教义。 被俘的倭国将领，包括德川家光在内，每天必须接受两个小时的日月神教教义的教化。董宣武选派了口才最好，最具蛊惑力的神父来教化他们。 董宣武希望借此让倭人逐步接受日月神教。这些人在倭国之中属于上层、中层，如果他们能接受以儒、释、道为核心的日月神教，那么，对倭国百姓的带动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这将对大明日后同化倭国百姓起到难以想象的重要作用。 在董宣武看来，文化的同化是最彻底的同化。 华夏从古至今，之所以能在屡次分裂后，又屡次统一，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大家都接受的是同一种文化的教化，各地道德的基本准则相同，都认同了华夏大一统的思想。这导致无论那股势力，只要强大起来，寻求华夏的统一将被他视为最大的功业。而华夏百姓也认同这种思想，无论是谁，他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他能完成华夏统一，那么，他就是英雄。 日月神教是多神教，不同于坚持一神论的天主教、基督教、东正教、***教。日月神教是儒释道三教合流的产物，这也决定了日月神教从立教之初就确立是一个包容性极广的多神教。 但凡多神教，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包容性好。与一神教相比，多神教更习惯于采用妥协的办法，去同化对方，而不是靠刀剑。 多神教本来就是多种信仰妥协的产物，当与另外的一个信仰发生冲突之时，自然也不介意再妥协一次，以承认对方神仙的代价，换取对方的承认，最终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体系。 这也是当初董宣武坚决不同意推广天主教，而宁可另起炉灶，建立起日月神教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时代，科技还不发达，相信神佛还是非常普遍的事，总不能因为别人不肯信仰自己所信奉的宗教就把别人杀光。这种事，董宣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当日月神教遇到倭国神道之时，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体系，就不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正因为如此，在神父向德川家光、前田利常等被俘将领宣讲日月神教教义之时，并未遭到他们的抵制和排斥，因为按照日月神教的教义，他们之前所信奉的天照大神，也在其中占有一个位置。 按照神父的解释，天照大神因为违背了“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这条天则，而被众神流放，从华夏带着一批信奉他的门徒来到了扶桑，和当地的土着向结合，试图建立一个****的国家。 事实证明，违背了这条天则后果严重，导致了扶桑从此战事不休。最终，天照大神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干涉人世间的事，所以再没有在人间显灵。只可惜扶桑百姓并不知此事，继续尊崇天照大神留在人世间的子嗣，把希望建立在天神的佑护而不是自己的努力上。 这当然是董宣武瞎编的，目的是为了不引起倭国百姓剧烈反抗的前提下，打击倭国天皇的威信。 没想到，董宣武瞎编的这个故事却得到了德川家光、前田利常等人的热烈欢迎。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无论谁主掌幕府，幕府以及倾向幕府的大名与天皇是天生的对头。德川家光是江户幕府的大将军，自然也是如此，也不希望自己的上面还有一个天皇在那里指手画脚。 然而，鉴于倭国的特殊情况，江户幕府还不能将天皇踢下神坛。 如果彻底把天皇踢下神坛，对江户幕府的统治也是不利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天下人都不再把这个“天子”当一回事，失去了对“天子”的尊崇，那么，挟着这个“天子”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那幕府也沦落成了一个只是实力稍微强一些的普通诸侯了。 现在，日月神教给出了这种解释，正好对了德川家光的胃口。 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按照这种解释，那么，天皇作为天照大神留在扶桑的子嗣，受到百姓的尊崇是一件合理的事。但如果以天照大神子嗣的身份，要插手人间事务，那就违背了天则。而江户幕府大权独揽，代替天皇治理倭国，就有了合理的理论基础。 正是因为如此，德川家光学习日月神教的教义来，比其他被俘的倭国将领都要积极得多，并且强烈要求加入日月神教，经过洗礼，正式成为日月神教的教徒。只是因为董宣武希望德川家光能在战事结束后举行洗礼仪式，以扩大日月神教在倭国的影响，所以德川家光暂时没有进行洗礼仪式。 不管是真是假，这段日子，这些被俘的将领都表现得老老实实，十分配合，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 三个多月下来，德川家光被养得白白胖胖，眼中也少了几分桀骜与高傲。这让青山幸成啧啧称奇。 这段日子的洗脑，对德川家光还是有很大的效果的。德川家光与青山幸成的见面后，两人所谈基本都是关于日月神教教义的内容。 青山幸成虽然没有接触过日月神教，但对儒家、道家、佛家思想也有所涉猎，有其自己的理解。 第八十二章 和谈（2） 日月神教的教义本来就是汇集儒家、道家、佛家思想精髓而成，其中经过儒家、道家、佛家三家高人的凝练，自然博大精深。听到德川家光所说出日月神教的教义，青山幸成大为惊讶，甚至自愧不如。 见德川家光被俘后，并未被董宣武苛待甚至凌辱，青山幸成放下心来。 青山幸成是德川秀忠最信任的几个亲信大臣之一，虽然德川秀忠说不必顾忌德川家光，但德川秀忠向来对德川家光这个儿子的培养和爱护，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让德川家光与青山幸成见面，只是董宣武表明无意染指倭国诚意的一种方式。青山幸成与德川家光等人半个小时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双方正式开始进行和谈。 大明方主持和谈的并不是董宣武，而是参谋处长柳若非，柳若非因为策划偷袭奥伦治城的计划立下大功，现在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参谋处长。这次董宣武率舰队来倭国，也把他带来了。 谈判的地点设在李广号上，李广号归属于福建水师，是一艘由二级福船改造而成的战舰，目前编入郑芝龙所指挥的第一编队。 为了增加威慑性，柳若非在谈判之前，还特地带着青山幸成简单地参观了一下李广号。柳若非告诉青山幸成，论战力，李广号在大明联合舰队中只能算是第三等。论战斗力，首推当然是青龙级战舰，其次是镇远级战舰，其后才能轮到李广级战船。 看着船舱内那一尊尊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各种火炮，青山幸成震惊不已，也羡慕嫉妒不已。他知道，就是靠着这些强大的大炮，大明联合舰队打残了倭国水军。 抚摸着李广号的船舷，青山幸成感叹不已。柳若非笑着说道：“青山将军，再过三年，你有的是机会参观这一级别的战船。” “哦？柳将军，此话何意？”青山幸成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青山将军，你还不知道么？”柳若非故作惊讶，“三年后，李广号这批战船也该退役了，届时将折价卖给上杉次野将军。如果我没记错，上杉次野将军应该预定了三艘同类型的战船。到时，将军岂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听了柳若非的话，青山幸成脸色大变，急声问道：“柳将军，此话当真？我看这战船还十分结实，即使再使用一二十年也不成问题，贵国为何会愿意出让？ 贵国出让这战船，是只单卖战船，还是连战船上的火炮一齐出让？” 董宣武预售战舰的事，十分机密，只有买卖的双方知道此事，所以消息并没有传到江户。 “哈哈哈哈！”柳若非大笑起来，“青山将军，你是有见识的人，怎么说起这些小家子气的话？我大明既然出让退役战船，自然连战船上的所有标准设施一齐出让，又怎么会稀罕上面的几门大炮？ 将军说得不错，这战舰极为结实，莫说再使用一二十年，只要保养得当，再使用三四十年都没什么问题。否则，谁还会笨到愿意来买我军退役的舰船？ 不过，这些舰船在我大明看来，现在战斗力也许还算可以，但等我大明新的战舰服役后，就不够瞧了。到时，与其留着这些旧式的战船花银子保养，还不如建造更多新式战舰更为划算。 不妨跟将军直说吧，此次董大人率领大明联合舰队巡察倭国三岛，贵国不少大名都向董大人提出了求购战舰战船的请求。 盛情难却呀！造新的舰船时间太长，而且价格不菲，为了结好倭国，董大人也只能忍痛割爱，将这些服役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舰船提前退役，把这些老式的战船战舰半卖半送，出让给友人！ 这些战船战舰对我大明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其他友邦之人如若有那么一艘，可就不的了了，至少再不用担心海上那些海盗的滋扰了。 将军你说是吗？” 说到这里，柳若非看了青山幸成一眼，发现青山幸成不止是脸色苍白，额头上更是冒出了虚汗。 柳若非看到青山幸成这般神情，心中暗笑，又加了一把火：“不止是李广级战舰已经预售给了贵国各地大名，就连青龙级、镇远级战舰，也都预售给贵国了！”柳若非指着远处的青龙号说道。 “什么？”青山幸成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董大人连青龙级战舰都肯出让？” “那是当然！”柳若非笑嘻嘻地说道，“董大人说了，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出让几艘战舰给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这个朋友真的值得交往，在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如有必要，我大明不介意挺身而出，两肋插刀！” 柳若非这话说得狠了，明显是在威胁青山幸成，如果此次和谈江户幕府如果不能让大明满意，那么，大明不会介意挺身而出，彻底搬倒江户幕府，扶植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取代德川家族在倭国的位置。 上杉、武田等家族正与德川幕府陈兵边境，不就是“值得交往”的“朋友”吗？更不要说那些排着队想要投靠明国的倭国各地大名了。 不行，这个消息要尽快告诉德川大人，提醒大人小心防备，准备应对之策！ 听了柳若非的话，青山幸成心中暗暗发急。 嗫嚅了半天，青山幸成终于开口问道：“柳将军，不知大明可否出让几艘这样的战船战舰给江户，价格方面都可以商量。” “怎么，江户对我大明的战舰也有兴趣？”柳若非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哎呀，柳将军，既然江户对我大明的战舰也有兴趣，为何不早点跟我们联络。董大人可是三番两次去信给德川将军，商议两国事宜呀！ 唉，现在将军才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晚了。 明人不说暗话，不瞒青山将军，咱们这支联合舰队，除了玄武舰有特殊意义，董大人决定将来等它退役后保留下来作为纪念之用外，其他的战船战舰，早已经被预订一空。 不止如此，就连福建水师、浙江水师、广州水师的一些舰船也都被预订了。 这个……这个该如何是好？” 第八十二章 和谈（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和谈“难道除了玄武舰，一艘也没有剩下？”青山幸成心头剧震，大惊失色。 几年后，如果董宣武手中的这些战船战舰尽落入各地大名之手，江户幕府又拿不出可以与之相抗衡的战船，那德川家又如何能驾驭倭国各地的那些大名？ 就算这一次顺利逼走明军，而且明军不再找江户幕府的麻烦，到时候，这倭国也不再是德川家的倭国。 柳若非摇头说道：“青龙级的战舰，仅剩下玄武舰了。就连正在建造中的战舰，也被预定一空。除非……”说到这里，柳若非忽然停了下来不肯再说下去，转移话题说到，“青山将军，来来来，咱们继续参观，去看看尾炮，这尾炮的射程可达五里……” 此时的青山幸成哪里还有参观的兴趣，心中如同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一咬牙，青山幸成朝柳若非长鞠一躬，柳若非吓了一大跳，慌忙扶住青山幸成，问道：“青山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青山幸成知道此话有些冒昧，还请柳将军念在大明与倭国一衣带水，数千年为邻的情分上，救救倭国，救救倭国上下的黎明百姓吧！”青山幸成语气十分诚恳，声音中更带几分呜咽。 柳若非奇道：“青山将军，你弄错了吧，若非只不过是一名刀笔小吏，有何德何才，又如何救得了倭国？” 青山幸成长叹一口气，说道：“自应仁之乱始，倭国大名相互征战，已有百余年之久。百余年间，将士刀剑相加、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凋敝、贫苦不堪。 也只有我主德川家康一统倭国后，重新建立起幕府，以武力强行压制住各地大名，黎民百姓才得以修养生息。 几年之后，大明出让军舰于各地大名，各地大名实力必然骤增。若有大名成心做乱，以大明战舰之奢利，江户幕府恐怕难以镇压，倭国只怕不复为幕府所制。 一旦江户幕府失势，倭国烽火处处，百姓必定会再次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万望柳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教我以良方，让幕府有能力复制住各地大名，青山幸成必有厚谢，倭国百姓必感激流涕，感恩不尽！” 说着青山幸成又长鞠一躬，话到凄凉之处，青山幸成眼中已有泪珠落下。悄悄地将一叠大明钱庄的银票塞到了柳若非的袖中。 柳若非看青山幸成种种做作，心中暗自鄙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倭国的百姓是百姓，我大明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么？你也知道百年内乱，民生凋敝呀，早干嘛去了？ 才刚刚平定内乱，先有丰臣秀吉入侵朝鲜，想以朝鲜为跳板鲸吞我大明，现在更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趁着现在大明天灾人祸不断，偷袭南方。干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以苍生为念？谁稀罕你的感激流涕，感恩不尽？” 这些话柳若非当然不会说，根据事先跟董宣武商量好的，柳若非收了青山幸成送上来的贿赂，摇头叹息了两声，说道：“贵国原来是这般情景？大明与贵国终究有大海相隔，来往不便，实属不知。 当初贵国各大名争相向我大明示好，叙述海盗猖獗之情，董大人也是出于怜悯，才肯出让退役的军舰。却没想到会陷江户幕府到进退两难之境。 只是此事已成，我大明信守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无反悔道理。况且连订金也已经付了，大明绝不会自毁信誉。 不过，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青山将军如此有诚意，有件事我不妨透漏给青山将军知道，也许对贵国有益。” “柳将军请说！”青山幸成原本就没指望董宣武不卖战舰给其他大名，听到事情果然有转机，眼睛一亮，急声说道。 柳若非朝四周看了看，将青山幸成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实话对将军说，青龙级战舰是的确没有了，可是李广级战舰其实并非没有。浙江、福建、广州水师战船众多，其中李广级别的战船倒是还有十多二十艘可以出售，只是这些战船还未经过改装，还需要进行加固、加装火炮、装甲等一应设施。 董大人之所不再转让这些战舰，主要原因是担心万一发生海战，战舰有所折损，到时候拿不出东西给人家怎么办？ 李广级别的战船不同于青龙级、镇远级，我军已经停止建造了，青龙级、镇远级虽然不久后也会停产，但万一有折损，大不了我大明赔点钱，再造一艘新的交货，说起来还是他们占便宜。但如果重新建造李广级战舰，损失实在太大。 不过我瞧着，如今董大人已经与泰西诸国签下协议，南海、渤海、黄海都不可能有大的战事，区区一些海盗蟊贼，根本奈何不了我大明水师，不大可能有折损，保留这些战船实无必要。 将军若向董大人请求，董大人碍于两国的情面，未必没有希望答应将军的请求。” 浙江、福建、广东水师还有一些老旧的福船，以及被俘倭国战船，如果与德川秀忠达成和谈后，董宣武当然也不介意卖给倭国，利用倭国的银子，给三大水师进行一次大换装。同时，也加强一下江户幕府，刺激一下其他大名的需求。 这叫军备竞赛，在后世，这一手老美与北极熊玩得贼溜。 青山幸成大喜，急声道：“如此，江户愿意出钱购买这些战舰，当然，是指经过改造后的战舰。不知这批战舰改造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柳若非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大明南方的各大船坞的安排都已经满了，如果要改造这批战舰，势必要增加人手，扩大规模。而且，虽然火炮方面，各大火炮厂都在加紧铸造，但仍就供不应求，也必须要扩大规模。所以，估计要一段时间。 不过，江户要这批战舰，也不是一下子都要，可以分批改造，改造完成一批，便交货一批，我想，挤一挤，稍微放慢其他方面的进度。江户应该能在其他大明接受退役战舰的同时，收到第一批改造完成的战舰，以弥补战力的不足。这样，也不至于让江户的海上力量突然失衡，让人有可乘之机。 如若不成，将军也可以请求董大人帮忙倭国改造已有的战船，加装火炮、装甲等一应设备。若非以为，董大人应该会答应。 这只是若非个人的想法，具体成还是不成，还要由董大人定夺。此事若非也许还能帮将军说合说合。 。m 第八十二章 和谈（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和谈当然，在此之前，贵国江户幕府必须能拿出足够的诚意，对过去发生的种种不快，做出能让大明接受的解释，双方达和议。 如果和议不成，德川将军一意孤行的话，那董大人肯定不会同意出让战舰给江户，即使是若非，也不好开这个口。” “这个是自然！”青山幸成一愣，急忙说道，“不知要想达成和议，董大人有什么条件？” 说到正题了，刘若非一改刚才的和蔼，正色答道：“其实，董大人这次率领大明联合舰队来巡察贵国，其起因是大人得到消息，德川幕府在江户聚集兵马十数万，积极打造战船，意图对我大明不诡。 董大人不愿看到大明与倭国再起烽火，所以特意来倭国问个究竟。 另外，董大人听说贵国幕府与越后上杉家、甲斐武田家有些摩擦，冲突一触即发。上杉次野将军为此邀请董大人，希望董大人能调解各方的矛盾，和平解决这次争端。 作为贵国的友好邻国，我朝天子也不愿看到贵国发生内乱，兵祸连连。因此受陛下谕旨，董大人受命不顾海上惊涛飓浪，犯险前来贵国，协调此事。 可是没有想到，董大人率领大明联合舰队，还未进入贵国，就在琉球海域遭到了贵国水军三百多条战船的袭击。 此事过后，董大人还担心是否是与贵国有所误会，所以在前往萨摩藩靠岸前，特地派人给贵国带去了书信，说明了来意。 谁料，贵国再一次不体谅我大明的一片好心，非但不以礼相待，贵国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更命人驾驶纵火船趁着夜色再次袭击我军，意图焚烧我大明联合舰队的船只。 在袭击失败后，德川将军更陈兵五万，意图伏击我大明王师。 董大人一怒之下，这才命令将士们开火还击，这才有了萨摩藩之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鉴于太祖当年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董大人一忍再忍，仍旧没有放弃，又先后三次派人送书信给德川秀忠将军，希望能得到德川秀忠将军正面的回应，消除以往发生的不快与误会。 可是书信倒是送到了德川秀忠手中，可是依然等到任何解释，董大人很想问一问贵国天皇以及德川秀忠将军：倭国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我大明，倭国究竟想意欲何为？ 如果倭国不服气万历年间那场战争的失败，准备再打一场，一雪前耻，那大明无话可说，董大人会立刻率舰队转回大明，然后整军率领大明雄师再来。我大明还没有过被人打还不还手的事情。辱我华夏者，虽千万里，亦诛之。 如果不是，那还请贵国天皇以及德川秀忠将军，对以前发生的事给出一个我大明可以接受的解释，正式道歉，并赔偿我军的一切损失。 另外，途径琉球国事，琉球国王尚丰跪地向董大人哭诉贵国对琉球的欺辱。不但入侵其国，强取其土地，杀戮其国民，抢掠其财富，更掳走其国王长达数年之久，并要求琉球国对倭国朝贡，其情教人闻之落泪，其义让人怒发冲冠。 琉球国乃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发生这种事，大明绝不能坐视不理。 董大人想再问一问贵国天皇以及德川秀忠将军：倭国居然敢如此欺辱琉球国，强逼大明的藩属国向倭国朝贡，居心究竟何在？ 此事若不做出正式的道歉，承诺以后再不发生同类事情，并赔偿琉球国所有损失，我大明绝不会善罢甘休。” 柳若非字字铿锵，一席话，郎朗千余言，遍述倭国的种种无礼与狂慢，直说得青山幸成脸色发白，一时无言以对。 所有的一切，明显都是倭国理亏。 虽然董宣武率舰队来倭国，显然不是柳若非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但世上的事，很多都是宁为人知，不为人见。私下里揣度其真实用意，可以；但是要把它说出来，不可以。因为没有证据。 柳若非所说的这一切，都是证据确凿，被俘的倭国士兵、将领，甚至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都在董宣武手里，再怎么死下脸皮抵赖、否认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的形势，明显董宣武形势比江户幕府强，真要惹恼了董宣武，董宣武率领明军离去，回去带齐人马，讨伐倭国该怎么办？ 就算大明内部真得起了大乱，没有精力征伐，那位董宣武不是一个善茬，此次倭国之行，不知在倭国埋下多少暗子。只要他嘴皮动一动，倭国只怕就会大乱。 江户幕府手中握有十来万精兵不错，但是这些精兵大部分都不属于江户幕府。 现在，德川幕府还能以大义的名义驾驭这些人，但若倭国真的乱起来，那些做乱的大名有董宣武的支持，可以肯定很难在短时间内扑灭，在前途未卜之时，这些精兵倒向哪边还说不定。 到时候军中必定会叛乱不断，足够德川幕府焦头乱额，喝一壶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哪一颗定时炸弹爆炸了，德川幕府就玩完了。下克上，这种事在倭国并不新鲜。 听了柳若非的这一席话，至少有一点青山幸成听明白了：到目前为止，董宣武并没有推翻德川幕府的打算，充其量是讨要些好处罢了。 想到这里，青山幸成稍稍理了理思路，说道：“董大人误会了。德川大人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复董大人的来信，完全是因为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将军明鉴，早在三年前，德川秀忠大人就已经将大将军之位禅让于德川家光大将军，自此之后，就很少过问政事，只留在府中颐养天年。 这几年来，江户幕府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德川家光大将军主持。 直到前段日子，萨摩藩之事传来，群臣这才慌忙请德川大人重新出山，主持政务。对董大人所询问的事情，德川大人一概不清楚，这叫德川大人如何回复董大人的质询？ 德川大人绝没有丝毫对大明的轻怠之心，这段日子一直在调查董大人所问的那些事情，只是因为其中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现在也只是调查出来一个大概眉目。请柳将军代为转告董大人，一旦有结果，德川大人一定会给明国，给董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至于琉球国之事，那还是德川家康大人在世时发生的事，那时德川秀忠大人还未理政，对此也不太了解。由于过去了十多年，查起来更是需要时间。 不过，德川大人说了，对当年两国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关于侵占琉球国土地的事，德川大人也说了，只要查实，原先确属琉球国的，一律退还。 至于朝贡之说，实属冤枉。那只是倭国与琉球国的正常往来，倭国从来没有背着 大明，强夺大明的藩属国。” 。九天神皇 第八十二章 和谈（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和谈青山幸成将所有的事情能推就推，全都推到了德川家康和德川家光这对祖孙的头上，不对柳若非进行正面答复。 柳若非冷笑一声，问道：“如此说来，德川家康的事与德川家光的事便与江户幕府无关了吗？现在德川秀忠主持的江户幕府，究竟还代不代表倭国？如果不能代表，请找能代表的来说话。如果谁都不愿出来说话，那我大明直接去找你们倭国的天皇去。 你们的天皇总不能说他没有权力管理倭国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大明不介意帮人帮到底，发雄兵正本清源，帮助你们的天皇重掌倭国大权。” 此话一出，青山幸成吓了一大跳，急忙答道：“此等小事，何必劳动天皇陛下？江户幕府当然能代表倭国，无论是德川家康大人时的事，还是德川家光大将军处理的事，江户幕府都会负责到底。德川秀忠大人也绝不会推诿责任！ 柳将军，大明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大家可以坐下来谈。江户幕府能做到的，一定做得让大明满意。” “那就好！”柳若非轻哼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说道，“青山将军，船头风大，不如我们入船舱里细谈！” 柳若非、青山幸成各率自己的部属，进入船舱内特意安排的会议室中，正式的谈判终于开始了。 对于这次和谈，董宣武主要提出了六条要求： 第一，针对意图偷袭华夏、琉球海战、萨摩之战，倭国必须对所有的事情给出合理的、能让大明接受的解释，倭国的天皇和幕府大将军必须做出正式的道歉，并保证日后不再发生同类事情。倭国必须严惩相应的责任人，以警戒后来者。 第二，对第一点所造成大明各方面的损失、耗费，倭国必须赔偿。赔偿的金额合计为两千万两白银。 对于这一点，董宣武很想要求赔偿两亿两白银，以解甲午战争之恨。可是考虑到现在的倭国，恐怕即使把天皇卖掉，也不可能凑出两亿两白银赔个大明。而且这件事传扬出去，名声太过恶劣。 当年甲午战争后，马关条约规定华夏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岛、澎湖列岛给倭国，赔款白银两亿两。 后来因为西方列强的干预，倭国最终没能拿走辽东半岛，但清政府却再加上三千万两白银的“赎辽费”，并且每年支付倭国军队驻军的费用五十万两，直到其撤退。 算起来，清政府一共需要赔偿日本连本带利25472亿两。 又由于倭国坚持按照金本位货币支付，于是清政府不得不又多出了1500万两白银，而且根据银子成色问题，倭国过又多敲诈了华夏1325万两。实际上华夏一共要赔偿28297亿两白银！ 这笔几乎是倭国当时全国十年的财政收入。够无耻的吧！但更让人费解的是，甲午战争后，华夏居然掀起了一股疯狂的崇拜倭国的狂潮。董宣武一直都不理解，华夏人何时变得如此之“贱”。 当时清政府根本赔不起这笔钱，于是不得不向列强贷款支付。 据不完全统计，清政府因此连本带息一共支付了4亿两白银。如果再加上清政府5000万两白银的军费支出，和战时被倭国掠夺走的超过6000万两白银的财富(抗日战争中倭国又从华夏掠夺走了多少财富？倭国战后再次崛起，不是没有理由的），华夏单单财富上的损失就超过51亿两白银！ 倭人不要脸，能做出这等事，董宣武没那么厚的脸皮，这样的事还做不出来，只能想想。权衡再三，董宣武才决定去掉一个零，于是就有了赔偿两千万两银子的数额。 当然，两千万两银子，估计倭人也拿不出来。可是不要紧，五行商团正在创建五行商业银行，可以先借给倭人，允许他分期付款，学学后世的列强，九出十三归，收取他高额的利息。 第三，针对琉球问题，倭国必须做出深刻的反省，严厉惩处当初的责任人，倭国的天皇和幕府大将军必须做出正式的道歉，并保证日后不再发生同类事情。赔偿由此给琉球带来的所有损失。具体的损失金额，由琉球国提出。 第四，为了方便大明与倭国日后的商业往来，倭国日后必须以华夏的货币作为其流通货币。 第五，日后但凡涉及在倭华夏人的纠纷，对华夏人的处理，必须有大明指定的官员在场，经过大明官员的认可后才能生效。为此，大明将向江户派驻官员，负责相关事宜。在倭国期间，倭国必须保证大明官员的人身财产安全。 第六，对虾夷岛提出了主权要求，要倭国退出虾夷，把虾夷及附属岛屿归还大明。 这一条董宣武完全是为了报复后世倭国在甲午战争后，强行割去了华夏的台湾和澎湖列岛而提出的。 而且，此时的与倭国的关系并不紧密，上面的居民基本是阿伊努族人，直到16世纪末，倭国松前氏才渡海建造了福山城。此时的倭人普遍并不认为虾夷是倭国的土地，并不看重此地。此时趁机索取虾夷岛，最不容易引起倭人的强烈反应。 而且，大明如果将虾夷握在手中，将来解决倭国问题，也多了一条进攻途径。 这次都董宣武巡察倭国，曾特意去了趟虾夷，送了不少东西扶助当地的土著民，赢得了当地土著民的支持与好感。董宣武还驱逐了福山城的松前氏，占据了福山城，改名为镇北城，并要求居住在虾夷的倭人要么退出虾夷，要么改名换姓，归附大明。 为了事实上对虾夷进行统治，董宣武甚至在虾夷岛上留下了五十多人，临时代表大明委任了一名从员为东海县代县令，管理包括库叶岛在内的广袤地区，允许其自行招募当地土著组建民团，保护自己。 /6_ 。m 第八十二章 和谈（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和谈此次，董宣武正好接着与德川幕府和谈之机，把虾夷及其附属岛屿的归属定下来。 后俄罗斯人南下，出于国防需要，开展了对北海道、千岛、萨哈林岛等地的探险活动，不久北海道就成为幕府的直辖地。 董宣武可谓是狮子大开口，青山幸成却被吓蒙了。 首先不能接受的是，董宣武竟然要求倭国的天皇对所有的事情做出正式的道歉。在这个时代，倭国的天皇虽然手中无权，天皇的那个小朝廷也是有名无实。但是让天皇道歉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在普通倭人的心中，天皇就是神，是在人间的神。神会犯错吗？如果天皇道歉，那么原本加在天皇头上的那一圈光环很可能因此而消失。 而江户幕府也需要这么一尊神，来加强自己的权威性。这就好比天皇就是庙里的菩萨神像，幕府是庙祝。庙祝自然不希望菩萨过问自己的收钱大计、财务往来，但是希望庙里所供的菩萨信的人越多越好。 让天皇道歉认错，就等于告诉大家，自己庙中供奉的这尊菩萨不灵验，这让庙祝日后怎么混啊！ 所以，青山幸成坚决不同意让天皇为此而道歉。 高达两千万两白银的赔偿金额，青山幸成虽然感到不可接受，但是由于心中早有预计，反并不是那么惊讶，只是表达了金额太高，江户难以承受。 对于第五条要求，青山也表示难以接受。 至于第六条，董宣武对虾夷土地的声索，青山根本没有预计到，甚至对虾夷这块地方，他也只有模糊的印象，只说要回去后与德川秀忠商量后才做决定。 对于要求以大明货币作为流通货币，青山幸成与其他的大名一样，直接答应了，反正现在倭国流通的货币，也是以大明的钱币为主。即使仿造的铜钱，也是仿造的大明的铜钱。在青山幸成看来，大明的铜钱精美，倭国又缺少铜矿，明国愿意为倭国提供货币，倭国又何乐而不为？ 至于严惩责任人，青山幸成倒是不太在意。不过是找几个替罪羔羊出来罢了，大明要的只是脸面，至于谁来当这几只替罪羔羊，谁会在意？ 双方的第一会谈就这么结束了。 青山幸成带回的消息震惊了德川秀忠，德川秀忠没有预料到董宣武居然下手如此之狠，居然通过预先出售战舰来瓦解江户幕府的权威。 目前江户附近集聚着倭国两百多艘大小战船，其中大型战船十四艘，中型战船三十五艘，其余都是各类型小型战船。这已经是倭国残余水军的全部了。而且这些水军战船并不全属于德川家，其中有一大半都归属于沿海各地大名。 琉球海战已经证明了大明战舰与倭国战船之间的巨大差距。几年后，一旦沿海的大名拥有了大明联合舰队的战舰，那么对江户幕府所形成的威胁将是致命的。 相比于这种威胁，目前并没有推翻德川幕府打算的大明联合舰队的威胁反而小得多。明军来了，迟早都会走的。但是如果任凭某一个大名崛起，那等待德川家的结局可能比织田家、丰臣家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会更惨。 而化解这种威胁的唯一途径，就是尽快达成和谈，从董宣武手中购买更多的明国战舰，平衡各地大名的力量，对各地大名保持压制。 德川秀忠紧急找来了土井利胜，三人关门密商此事。 面对如此险峻的形势，即便是强硬的土井利胜也沉默了。 即便打败了董宣武，即便明国忽然间大乱又怎么样？能改变得了董宣武出售战舰给各地大名的事实吗？ 幕府与各地大名实力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倭国必然会再次陷入诸侯争霸的乱局之中。而德川幕府根本没有把握能强压下各地大名，取得最终胜利。 如果德川幕府被推翻了，再谈其他的又有什么意义？ 见土井利胜终于不再反对和谈，德川秀忠望向青山幸成，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江户幕府就算有心抗衡明军也不可得，可恨那些大名各怀鬼胎，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倭国的存亡而不顾。 青山君，辛苦你了，这次和谈，你务必促成江户与明国之间的战船交易，务必要在其他大明得到明国战舰之前或者同时，保证江户也能得到可与之抗衡的战船。 老夫想，明人既然向你透漏了这个消息，一来无非是要逼我等就范，二来无非是想敲诈点银子。 至于明人的条件。 第一，天皇不能道歉认错，可由幕府大将军代为道歉认错。德川家光这次兵败被俘，已经是声誉尽毁，而且当初偷袭明国和与明国一战的决定也是由他定下来，让他来道歉认错，也不算是委屈了他。 而且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性子也的确改磨砺一下。不然，老夫又怎么放心将幕府交给他。 这一点一定要坚持，天皇的尊严不容冒犯。 第二，至于赔偿明国的银子，两千万太多，幕府根本拿不出来，要尽量跟明人谈。明人不是有句话，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总不能说他们说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吧。 明人不是想要虾夷吗？反正虾夷那荒蛮之地，天气寒冷，也本非我倭国故地。明人想要就给他们，不过，也不能白给他们，毕竟那地方是我倭国先占的，他想要，就拿银子来买。正好可抵付赔偿的银子。 还有对于琉球国的赔偿款，也不能容琉球人狮子大开口。这一点，还要拜托青山君你了。 实在要出银子，也不能以赔偿的名义出。不妨可采用犒劳的名义进行，以免对幕府的声望造成太大的影响。 第三，针对明人提出的以明国货币为流通货币这件事，老夫虽不知董宣武究竟打的什么心思，但肯定对我国有所企图。不过我国缺铜，如果自己铸造铜钱，不仅质量不如明国所造货币，而成本很高，不妨答应。但也要尽可能争取保留我国自己的铸币权。 第四，明人要求，明人在我国犯法，必须要经过明国官员的同意才可以处罚。这置幕府于何地？倘若明人私相包庇又当如何办？这一条不能准许。 不过可以通融一下，与明人商讨一个办法，在不损及我国尊严的基础上，保证明人可得到公平的对待。 老夫想，董宣武提出这一条所求的无外乎是这一点。 还有明人提请在江户等地开设钱庄的想法，既然并不损及我国的利益，可以同意，不过也必须遵从幕府的律法。” “是！”青山幸成一一记下德川秀忠所说的几点，思索着该如何跟明人谈判。 /6_ 。m 第八十三章 惊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三章惊变经过一个来月的紧张谈判。 董宣武代表大明与代表倭国的德川秀忠达成了和平协议。 协议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倭国正式承认大明为其宗主国，接受大明的册封。倭国幕府大将军在接受大明册封后成为倭国的合法国王，拥有合法管理倭家的权力。大明视天皇为倭国本土宗教的最高精神领袖，不针对天皇进行册封。幕府将代表倭国每年遣派使者对大明朝贡一次，朝贡礼品价值不少于白银五十万两。 （这一条是江户幕府后来主动提出的，德川秀忠想要狐假虎威，借此重新树立起德川幕府的权威。反正对大明的朝贡一直都在进行，大明皇帝赏赐的财物往往远多于朝贡礼品的价值。江户幕府正好每年可以捞上一大笔。 他可不知到董宣武一向反对大明朝廷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朝贡-赏赐行为，外国的商人常常借着朝贡之名捞取大量的好处，早有心减少国皇帝对藩属国赏赐的数量，确定其赏赐的规范。） 第二，对于江户幕府意图偷袭华夏、主动挑起琉球海战、萨摩之战等一系列事件，倭国德川幕府，正式表示道歉，并由幕府大将军主动向大明天子上请罪折子，并斋戒七七四十九日以表示诚意，江户幕府保证日后不再发生同类事情，并严惩相关的责任人，以警戒后来者。 第三，对此次由于倭国鲁莽行动，所造成大明各方面的损失、耗费，江户幕府深表歉意，江户幕府愿意付出一千万两白银做为犒劳、慰问大明将士之用。 第四，针对琉球问题，倭国德川幕府代表倭国正式表示道歉，并答应严厉惩处当初的责任人，保证此类事件日后不再发生。德川幕府代表倭国承诺，不再干预琉球国的内政。 由此对琉球国带来的损失，倭国愿意赔偿白银五百万两，并尽可能帮助琉球百姓追索回历年被劫掠走的财物。 第四，为了方便大明与倭国日后的商业往来，倭国日后以华夏的货币作为其流通货币。 第五，日后但凡涉及在倭华夏人的纠纷，但为防止对发生对华夏人不公的情况出现，大明官员可在场旁听。如审理及处理过程中出现对华夏人不公的情况，大明官员向相关官署提交异议后，转由专门的官署会同大明官员共同审理。 为此，大明将向江户派驻官员，负责相关事宜。大明官员在倭国期间，倭国必须保证大明官员的人身财产安全。 第六，针对虾夷岛的归属问题，倭国承认虾夷及附属岛屿为大明所有，承认虾夷以及以北的库页岛等皆为大明领土。但鉴于倭国对开发虾夷付出的巨大的人力物力，大明同意补偿倭国白银二百万两。 第七，对于倭国在战争中被俘人员，大明将予以释放。倭国愿付出一百万两以补偿这段时间大明由于要照顾被俘人员，治疗受伤士兵以及提供伙食、警卫以及军饷等所造成的耗费。 第八，自和议签订之日起，双方都不的对对方发起攻击性行为或不履行和议中的內容，否则可被对方理解成撕毁协议，挑衅性行为，拥有一切报复行动的权力。 协议一式两份，在江户的码头上，代表大明的董宣武和代表倭国的德川秀忠达共同签署了这两份和书。至此，持续了半年之久的大明与倭国的战争状态终于结束。董宣武当场释放了所有倭国被俘的将官，并派派快船前往萨摩，下令向萨摩大名岛津忠恒移交所有被俘的倭国士兵。 签订合约前，青山幸成已经跟董宣武签订了另外一份协议，就是董宣武答应将大明东南沿海诸省水师退役下来的二十艘二级福船，在改造成李广级战舰后，分数批转卖给江户幕府，协议金额多达五百万两。德川幕府需预付一百二十万两的订金。 另外，董宣武还答应给江户幕府训练一千人的现代军队，并提供相对应的的枪支弹药，为此，江户幕府也要付给董宣武一百万两白银。 一下子要支出这么多银子，江户幕府根本拿不出来。 董宣武趁机推出了五行商业银行，无奈之下江户幕府以倭国的各种税赋为抵押，向五行商业银行借贷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协议按二十年还清，按一钱利息计算，预扣两年的你的利息，实际付给江户幕府一千二百万两白银。 签订完合议后，接收完银子，董宣武留下一部分官员处理后续事务，当即趁着季风率领舰队返回大明，此时已经是五月初，董宣武离开大明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与朝廷断了音信，也不知这段时间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倭国之行，董宣武可谓是满载而归，光是为朝廷弄来的银子就足有一千多万两，更不要说卖战船所得，以及受取的各种贿赂。单单卖战船的预收的银子就足以再建三支同规模，性能更先进舰队。 经过半个月的海上航行，凯旋的舰队终于回到台湾。 在码头迎接队伍中，董宣武发现迎接他的台湾巡抚董宣仁以及随从的大小官员，还有五行卫留守将领的脸色都不太对劲，心中不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迎接仪式结束后，回到府衙的董宣武来不及休息，一把拉住董宣仁的胳膊，问道：“大哥，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宣仁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二弟，大事不妙！” 一个连串的惊人消息在董宣武耳边爆炸： 天启七年三月，天启皇帝在客氏、魏忠贤的陪同下到宫中西苑乘船游玩时，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后，又与王体干、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舟，谁料一阵狂风吹来，小船被狂风刮翻，天启皇帝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八十三章 惊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三章惊变后天启皇帝虽被人救起，但经过这次惊吓，天子却落下了病根，经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到四月份已经不能早朝。后来，尚书霍维华进献一种“仙药”，名叫灵露饮，说服后能立竿见影，健身长寿。 天启皇帝依言饮用，果然清甜可口，便日日服用。饮用一段时间后，竟得了臌胀病，逐渐浑身水肿，现在已经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了。 而屋漏却逢连夜雨，天启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后，去年关于王恭厂大爆炸的谣言又余烬复燃，大明气数已尽的谣言又尘喧其上，一时间人心惶惶。 四月中旬，新任建州宣慰使皇太极以大明派人毒害努尔哈赤，重提八大恨，以为父报仇的名义，起兵二十万造反，自立为帝，建国号为“清”，并遍发檄文于天下，邀请各地英雄共举义兵，推翻大明。 更可气的是大明广宁总兵张宝在得知皇太极造反以后，非但不念朝廷对他恩信，不举兵讨伐皇太极，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率领麾下五万人马也跟着皇太极一齐举起了反旗。联合皇太极在半路上偷袭，一举击败了受蓟辽督师、辽东巡抚袁崇焕派来征讨皇太极的，由祖大寿率领的八万明兵。祖大寿兵败后被俘，随即投降了皇太极。 张宝也被皇太极封为了平汉王。 蓟辽督师、辽东巡抚袁崇焕听闻祖大寿兵败的消息，吓得魂不附体、束手无策，被伪清国谋士范文程的劝服，也举起了反旗，率军反明，让出了山海关，皇太极、张宝及袁崇焕三十五万大军分三路杀入了山海关，四处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兵锋直指京师北京。京师危在旦夕。 不止如此，蒙古林丹汗见女真人兵锋奢利，有机可乘，有利可图，背信弃义，也尽起蒙古二十万骑兵，杀入关内，一路上烧杀抢掠，好不嚣张。 另外准格尔部蒙古同样也不老实，起骑兵十万攻入大明河套地区， 不仅仅北方乱成一片，西南也是危机重重，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以朝廷不守承诺，在四川和贵州改土归流，危害了云南土司的利益为由在四月中旬也起兵反明，从者甚众，与皇太极相呼应，云南已乱成一锅粥。 普名声还号召贵州、川西原来的土司一起起来反抗朝廷归，恢复旧制。 好在这两年四川西部和贵州在董宣武、熊廷弼的治理下，改土归流卓有成效，发展迅速，当地原来的土司和百姓尝到改土归流，即便有一些心存不诡之徒，在新建黔军强有力的压制下根本掀不起大的波澜。 南方的安南也不安静，同样是在四月中，几乎是在安南也蠢蠢欲动，集中二十万兵马陈兵边境，在安南土司沙定洲的率领下，与普名声相呼应，杀入广州西路，侵占了大明土地，兵锋直指广州。 与此同时，东吁也不消停，在普名声、沙定洲起兵后，派出了事先集结好的二十万兵马进入云南，与沙定洲合流，准备大明内乱之机将云南、贵州等地收入囊中。 一时间大明四周狼烟四起，战云滚滚。女真、蒙古、张宝、袁崇焕、普名声、安南、东吁七路大军从东北、北方、西北、西南向大明杀来，大明境内人心惶惶，百姓不知所终。 董宣武听完这些消息，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发麻，有些晕晕乎乎，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尤其听到张宝、袁崇焕相继叛明，倒戈相向，一股怒火从心底喷涌而出，直贯脑门。 皇太极叛明倒也就罢了，这早在董宣武预料之中，只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备受国恩的张宝、袁崇焕也叛明了，这叫董宣武如何不怒。 特别是张宝，当初为了防备女真人，董宣武对张宝部还特别地进行了大力地扶持。 虽然董宣武早知道张宝此人不地道，野心勃勃，但是念在他曾与五行卫在辽东并肩与女真人血战过，曾经一度对他放下了成见，对他也多有照顾。没想到此人狼子野心，最终还是辜负了董宣武对他的期望，为了更大的野心，居然与皇太极合流同污，竟然起兵造反。 想他董宣武在外面东征西讨，为拓展大明的生存空间，拼命地四处捞好处，占便宜，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在背后捣鬼、拆台。 “乱臣贼子！”董宣武越想越气愤，胸口如读着一块大棉花，气闷得要命，不觉喉咙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首长！” “二弟！” “大人！” …… 周围的部属、大小官员大惊，齐声叫出声来。 董宣武身子晃了两晃，终于没有倒下。推开左右来扶他的众人，董玄武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没事，我是被张宝、袁崇焕这两个贼子气的！好厉害，好大的手笔，一下子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倒是我小看了皇太极这厮。 七路攻明啊……不对，不止七路，是十路攻明。 幸亏之前我们解决了福王、泰西人和倭国这三处，不然就是十路攻明，东南西北，处处都是敌人。” “哈哈哈哈！”董宣武冷笑了数声，说道，“莫说现在只有七路攻明，就算真的有十路来攻，又如何？ 以前我们总觉着敌人太差劲，不够咱们一只手捏的，现在，敌人够强大了吧，不过也就是七碟菜。正好作为磨砺我大明的磨刀石。 将士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周围的部属将官，一齐大声吼道。 “对，不怕，你们不怕，我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的呢？少年壮志不言愁，危难时刻显身手！”董宣武涨红了脸，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挥舞着胳膊大声叫道，“现在又到了我们显身手的时候了，回去告诉将士们，擦亮钢枪，准备好战甲，随时准备随我出征。平危克难，安邦定国；千古功业，只在今朝！” “平危克难，安邦定国；千古功业，只在今朝！” “平危克难，安邦定国；千古功业，只在今朝！” …… 在场的将官和士兵、大小官员一齐挥臂大吼，就连行事一向平稳的董选仁也被感染了，跟着众人一齐吼道，一腔热血在血管滚烫地流淌着，嗡嗡做响。 注1：即“沙普之乱”，沙普之乱延续到清初才被吴三桂平定，其势力持续长达三十六年之久。 历史上的沙普之乱发生在崇祯四年，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由于在围剿“奢安之乱”后，实力大增，心生异志，发动叛乱。崇祯五年普名声死后，其妻万氏仍领其众，继续为乱滇南。后万氏招安南土司沙定洲为婿，沙普合流，势力越加壮。 本书加以更改和杜撰。 注2：东吁，即缅甸，十三世纪时为一小土邦的都城，明朝于1424年在底兀剌设宣慰使司。1425年和1430年东吁曾两次遣使来中国入贡。十六世纪上半叶，东吁王朝在此兴起，建立了统一的缅甸王国，并曾继勃固之后成为首都。 /6_ 。m 第八十四章 局势（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四章局势当即，董宣武召集情报人员召开紧急会议。 “张宝部叛明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情报部门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会议开始时，董宣武劈头问道。 此事董宣武最为关心，反倒袁崇焕叛明之事，董宣武还可以理解。袁崇焕此人好大喜功，喜出狂言，却又没有什么真才实料，完全靠一张嘴蒙人。董宣武也不把此人放在心上。 当初女真人乞降，是他一力主和的，和议也是由负责与女真人谈判的，给了女真人很多优越条件，他还一再上表朝廷，说女真人性子质朴，向来信守承诺，有他在辽东一日，女真人不会叛明，也不敢叛明。 由此给了女真人狗眼残喘、修养生息的机会，更让女真人有世间组织一支火器部队，据情报显示，女真人至今为止已经装备各类型火枪五万支，各类型火炮一千多门。实力不可小觑，已非当初的那支冷兵器部队了。 现在他还在辽东，手握十多万雄兵，有雄关当道，又有宁远、锦州等雄城可镇守。可是，和谈签署所契约上的墨迹未干，皇太极说反叛就叛了，根本没有给袁崇焕留半点脸面。 就这一点，论罪就足以砍他项上脑袋的。 不管怎么说，袁崇焕还是派祖大寿率八万装备着新式步枪、火炮的大军试图去征伐女真人。可惜结果很悲催，八万大军还未抵达辽河，敢出锦州一百多里，就被张宝 联合女真人伏击，关宁军被击溃击散，就连主帅，那位有名的跑路将军祖大寿也被抓了俘虏。 战败之罪，论罪也足以再砍他一次脑袋。 如果他真有本事，有血性，还会组织手下残余兵力与女真人博上一博，争取能够戴罪立功。不过自己有多少斤两，别看袁崇焕表面上咋咋呼呼，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不投降，袁崇焕他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是以死报国，还是在菜市口问罪被斩。袁崇焕没有以死报国的勇气，趁着山海关、宁远、锦州在他手里，还有点资本，悍然叛明也是其必然的选择。反正喜欢说大话的人往往都不太要脸。 董宣武想起了前世，袁崇焕不就是靠一句“五年平辽”的大话忽悠住皇帝，却没有真正的谋略，根据前世袁崇焕的所做所为，董宣武不明白他脸皮要厚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五年平辽”这句话的。难道拼命向朝廷要银子，用银子就能把女真人砸垮？ 可怜有多少人把袁崇焕当民族英雄来拜，把他无限地拔高，当做战神一般的人物。可是原本的历史上，袁崇焕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战绩？除了他自吹自擂的宁远大捷和锦宁大捷，就乏善可陈。 即使按照他的说法，这两次大战，都是好几万明军挤在狭小的城中等着女真人来攻，据说炸死女真人大几千数万人，但事后得来的首级不过区区两三百级，这差别也太大了。 每次关外刚修筑好的堡垒丢失殆尽，被人家劫掠一空，几百万两军饷、物资、粮草被女真人轻轻松松地拉走，临走还放把火，把好不容易修筑起来的堡垒化一地残垣断壁。 特别是所谓的宁远大捷，近在咫尺的后勤基地觉华岛被人家烧杀掳掠一空，这位民族英雄根本不顾，事后还好意思自称取得了大捷。脸皮稍微薄一点，这种话都说不出来。 崇祯二年，皇太极率重兵绕过山海关，从蓟州杀入关内，直逼京师，袁崇焕的种种安排让人着实难解，那还可以理解成策略失当。最可笑的是，皇太极入关后，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应该抄近路在女真人前面堵截，而袁崇焕却选择了绕道在皇太极屁股上追击。 每天皇太极逃三十里地，袁崇焕就在皇太极屁股后追击三十里地，半步不离。也难为袁崇焕了的，如何能把握好这么好的尺度。不能怪袁崇焕不阻止皇太极攻城拔寨顺带烧杀掳掠，追不上人家怎么办？人家有四条腿，袁崇焕只有两条腿，还有大炮辎重要拉。 就这样袁崇焕追得贼军四处逃窜，惶恐不可终日，终于把皇太极追到了京师北京城门下。这时袁崇焕来劲了，这才想起京城防守单薄，要求打开城门，放他进去，帮助守城。 不过皇太极就在眼皮底下，谁敢开城门。皇太极终究没有攻打防守单薄的北京城，在京师周围劫掠了一番，便带着劫掠来的无数金银财宝，押解着十多万百姓开始撤退。还是走的是蓟州。 董宣武真不明白，这位民族英雄，究竟英雄在哪里？如果华夏的民族英雄就这熊样，那华夏早该亡了。 不过在有他董宣武，恐怕不会有人再说袁崇焕是民族英雄了吧，他已经明目张胆的叛明了，引清兵入关，这种污点，就算拍一百集连续剧，把他董宣武画成大花脸，恐怕也无法洗白袁崇焕这厮。 对此，董宣武万分感叹，亏得他当初吃亏吃得早，醒悟得也早，要不然，经过后世的渲染，强加在袁崇焕头上的这层虚无的神光恐怕非把他给坑死。 而张宝此人不同，此人有勇有谋，懂得收买人心，又善隐忍，手下五万雄兵，都是按五行卫的章程，经过精心训练的，虽比不上五行卫，但数量众多，不可小觑。董宣武视之为劲敌。 “是我们的错，在此之前，我们虽得到一些张宝与女真人来往通商的情报。没有太在意，认为是他自全之策，他手下养着五万兵马，粮草弹药军饷都要钱，朝廷按三万兵马拨付给他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花。而且他当初也和五行卫一起跟女真人拼过命，所以掉以轻心了。”负责军统情报分析工作的张雨生说道。 张雨生是由刁德嗣一手提拔起来的，现任军统局副局长，由于刁德嗣要留在北京负责全面工作，所以，张雨生就被派到董宣武身边作为军统与董宣武的联系人。此人的确十分有才干，是做情报工作的一块好料。 。九天神皇 第八十四章 局势（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四章局势这也不能完全怪军统，董宣武当初为了防备女真人，也曾交代过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扶持一下张宝。他自己同样也没有想到深受朝廷器重，已经做到广宁总兵的张宝会背叛大明。 “张宝身边的周东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他也随张宝反叛了大明。” 周东子是是张宝的结拜兄弟，是随张宝一起从红缨会出来的人，也是张宝的心腹亲信，张宝很信任他，曾经派他率领一拨人来五行卫参加训练，学习五行卫的练军方法，张宝麾下兵马的训练方法就是由周东子等那一批人带回去的。 董宣武对周东子印象很好，曾经一度动了将他留在五行卫的打算。可是周东子非常重视他与张宝之间的兄弟情义，没有答应。 “周将军他，他听说已经殉国了？”张雨生说道，“据辽东那边传回的消息，周东子是反对张宝与女真人来往的，所以一直不为张宝所喜，不被张宝重用。 张宝起兵前曾召集众将，询问众将的意见，周将军和其他十六位将军强烈反对张宝与女真人合作，背叛大明，因此惨遭张宝的毒手，为张宝所杀！ 张宝还借此清洗不少曾和五行卫来往密切的人。” 董宣武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一员良将，只可惜跟错了人。”说着转头对副官说道：“记下此事，把周将军和那十六位将军的灵位请入英烈祠，受万世香火。”又回头对张雨生说道：“军统务必找到并安顿、保护好周将军和那十六位将军的遗属。另外，利用一切方法把周将军的生平事迹宣扬给天下人知道。” “是！”张雨生答应了一声，记下此事。 “对了，军统有没有在张宝军中安排人手？”董宣武忽然问道。 “有，虽然经过清洗后，有几位不幸殉职，但大多都顺利潜伏下来。”张雨生回禀道。 “很好，给他们传下命令去，让他们没有重要事尽量不要跟军统联系，小心潜伏好，不要暴露身份，尽可能拉拢说服张宝军中那些心向大明的将领、士兵。我相信在张宝军中，心向大明的人绝不止周将军和那十六位将军。关键时刻，他们将会有大用。”董宣武交待道。 “是！” 董宣武又问了一下张宝军中的情况，包括其组成，各部战斗力，以及火气配备等。转而又问道：“袁崇焕背叛大明，他部下的那些总兵将领难道都同意跟着他背叛大明？” 周雨生答道：“袁崇焕在反叛大明前，也对部下进行了清洗，平辽将军赵率教、总兵尤世禄等将领被骗入宁远城，惨遭杀害，部属经过清洗后被袁崇焕收编。总兵马世龙、满桂因为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去宁远而幸免于难。宁远总兵吴奢虚以委蛇，假意顺从袁崇焕，暗中却遣人向朝廷报信，随后又找机会带着心腹亲信逃到了京师。 此次，皇太极在张宝、袁崇焕两贼的策应下，入关突袭京师，京师暂保不失，全赖吴奢将军提前通风报信，马世龙、满桂两位将军及时率军回援，以及吴三桂率领五行卫留在京城的五个营浴血奋战。这才让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三十多万大军没能攻下京师。” “可见大明军心未失！”董宣武感叹了一声，随即又问道：“京城现在情况如何？皇上病况如何？” “京师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最新传回来的消息，京师的粮草重地通州已经被皇太极攻下。京城被皇太极围得水泄不通，只能通过海东青传递消息。 皇上病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在听说皇太极起兵造反，张宝、袁崇焕相继附逆，更是当场吐血三口，昏迷过去人事不醒，事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根本不能料理朝中大事，只怕大限不久矣！ 京城中的政务完全依赖内阁诸位阁老以及魏党、东林党以及大明复兴会三党通力合作才勉强维持着不乱。内阁已经经过天子首肯发诏号召天下勤王，只是由于京城被围困，诏书发不出来。” “天子病危，有没有对身后事做安排？”董宣武紧接着问道。 “皇上吐血昏迷后，曾三次传诏召见信王，后曾与内阁诸阁老密商，商议的内容卑职不敢揣测，但相信与皇位有关，皇上无嗣，很有可能传位于信王爷。” 董宣武暗自吐了口气，历史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也改变了不少，好在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变化，皇位九成最终还是落在了朱由检这个小屁孩头上，他这么多你年的投资总算没有白费。这可能是他在众多不好消息中听到的唯一个好消息。 “永定河那边的工厂都落在皇太极手中？”董宣武紧张地又问道。 “没有！”张雨生解释道，“在得到皇太极起兵造反的消息后，董老大人、刁大人、郭大人、薛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大人一商量，就开始组织工人拆卸机器设备，将机器设备和工人经水运、海运转移到福建、台湾、贵州三地，到袁崇焕引皇太极入关，重要的工厂大部分已经拆卸装船得差不多。现在他们正在路上，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顺利抵达福建、台湾、贵州。 至于那些没来得及撤走，一部分直接转移进了北京城。还有少部分被皇太极控制。不过重要的工厂和设备基本没有落到叛军手中。 没来得及转移的工人和技师也在皇太极围困京城前，提前撤入了京城中。他们及其家眷的起居饮食，由五行商团一应负责，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是一部分军械、军火来不及转移，被叛军得到。” 董宣武提起的心放下了，工业化的生产是他也是五行卫的根基所在，这些东西一旦被皇太极得到，叛军将会很快拉拢与五行卫的差距。其中生产设备和熟练的技术工人是关键。 现在这些东西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董宣武更有信心面对眼前的挑战。即便目前的局势对他很不利，但从长久来看，董宣武相信，胜利一定属于大明。 。九天神皇 第八十五章 准备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五章准备了解完大明各处的局势，又立刻召集五行卫各位将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议应对措施。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时辰才有了结果。 虽然没有接到朝廷的旨意，但鉴于目前危急的局势和京城被围，圣旨发不出来的现状，董宣武不得不自行发布命令： 第一，立刻传书给贵州的熊廷弼、熊兆琏父子，命令其立刻率黔军联合四川、云南、湖广等地的友军，立刻进剿云南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与东吁的联军。务必尽快解决云南的叛乱，必要时候可以越境作战。对云南从叛土司仿照四川、贵州的处理方法，实施改土归流。 熊廷弼曾经乃是辽东督师，有独当一面之能，其战略眼光甚至连董宣武都敬佩不已，贵州、云南方面交给他，董宣武放得下心。 贵州的黔军，完全是按照五行卫的训练标准来训练的，装备也是按五行营的装备配发的。鉴于贵州多山，所以特别加强了山地战方面的训练。除了缺少实战的考验，但黔军的骨干基本就是由五行卫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调任过去的，完全可以弥补实战经验不足的缺点，黔军的军旗也是以五行红旗为军旗。黔军其实就是另外一支五行卫。 黔军分成紫气营、离火营、白练营、玄水营与息土营，和一个直属侦查中队，加上直属后勤、工兵等直属部队，总计有一万人。其中离火营为炮兵营。 第二，青龙营营指挥使燕无为率领青龙营及新组建的台军共计七千余人，除留下部分留守部队，立刻乘船奔赴广州，协同湖广友军，抵挡安南入侵的军队。 为此，董宣特地派人向湖广巡抚去函联络解释。相信因为安南入侵，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湖广巡抚一定很乐意看到五行卫派出兵马来助战。 莽和尚燕无为本来就是军伍出身，论军事素养，董宣武麾下的几员大将中，就属 熊廷弼与燕无双最高，而且武功又高，行事大胆，有独当一面之能。所以董宣武才会委以重任，让他肩负起讨伐安南叛军之责。 至于台军，是董宣武仿照黔军的建军经验，经过朝廷批准建立起来的一支台湾地方武装，也属五行卫的一支，编制为七千人，主要骨干也是从五行营各营中抽调过去的。已经按照五行卫的训练标准完成了训练。此次正好拉出去见见血。 第三，新任大明南洋舰队代司令郑芝龙率领大明南洋舰队配合燕无为作战，负责打击安南水师、袭扰沿海的任务，并防备泰西诸国介入大明的内乱。燕无为所率部队的运送及转移及沿途保护，也由大明南洋舰队负责。 在征倭之战中，郑芝龙表现突出，深得董宣武的欣赏。临时任命他为大明南洋舰队代司令，代董宣武行使职权。 这次作战中，郑芝龙可持董宣武的印信，调用广州水师的人马船只配合其作战。 燕无双部的海上后勤补给也交由其负责。 第四，福建总兵俞咨皋务必在十天内征集到足够的船只，做好准备运送五行卫朱雀、白虎、玄武、腾蛇四营及直属部对宫约六千多人和起装备、给养北上勤王。 浙江、福建两省暂时皆调归俞咨皋负责，暂时组成联合舰队。 除了负责运送五行卫北上勤王，五行卫海上的一应后勤补给也由俞咨皋负责。 另外，海上倭国方向的防御也交由俞咨皋负责，以防倭国出尔反尔，见大明内乱，再起歹心，撕毁协议，趁火打劫，偷袭大明东南沿海。倭国浪子野心，反复无常，素来喜欢不宣而战，这一点董宣武不能不防。 第五，台湾的政务当然是交由董宣武的哥哥，台湾巡抚董选仁负责，但军事防御 方面则交给玄武营指挥使李铁柱。玄武营营指挥使暂由玄武一标指挥使刘一刀代理。 李铁柱为人机警细心，善于动脑筋，留下李铁柱，董宣心里放心。不然，五行卫北上作战，要是老窝被人家给端了，董宣武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除此之外，李铁柱还要全面负责补充新兵的训练工作。 这场战争，不同于五行卫以前遇到的战争不知要打多久，但肯定会非常激烈，战士们伤亡一定不小，这就决定了必须提前准备兵源，否则，要是五行卫打光了现有战士，不就抓瞎了。 董宣对李铁柱提出要求，在半年之内，李铁柱必须在台湾、福建招募、训练出至少两万合格新兵，随时准备补充部队损耗。 反正现在董宣武手中有的是银子，花得起。 另外，阵亡和伤残战士抚恤，家属的安置等工作也交由李铁柱负责。 第六，五行卫所有将士全体动员，立刻进入紧急状态，各部队包括刚回来的朱雀营务必在十天内做好战斗准备，装备登船前往北方勤王。十天后，燕无双将率军由海路前往广州，而董宣武则率军由海路，北上河北，溯流而上，准备在天津登陆。与京师中的明军里应外和，一举打破皇太极对京师的包围与封锁。解掉京师危机。 然后会合留在北京的五营兵马，和各路援军，与皇太极、张宝、袁崇焕决一死战。 第七，情报部门务必要将此次会议的决定尽快传进京城，通知內阁及朝中相关的大臣，希望能得他们的首肯。并且要尽可能做好保密工作，防止董宣武率军从海路北上勤王的消息走漏，让皇太极提前有了预防。 另外，情报部门还要秘密做好一介五行卫的一应准备工作，包括通知协调一路上及天津当地官员做好装备，以防止发生意外。 此外对董宣武已经率大明联合舰队归国的消息，董宣武也要求尽量封锁住此消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消息。 第八，加大所有工厂特别是军用品工厂的生产力度和生产规模，全力生产。从京师拆运来的机器和工人一到台湾、福建、贵州，就立刻组织安装调试，尽快投入身产。董宣武明白，这恐怕是这场战争打胜的关键。 这部分都交则由董宣仁负责。 第八十六章 劝降（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劝降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朝廷方面还没有传来答复消息，董宣等不及了，经过简单的誓师和动员后，驻扎台湾和福建厦门的五行卫和台军各营战士就在没有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秘密登船，驶向各自的战场。 这次俞咨皋办事十分得力，十天未到，就征集来两百余艘商船，而且都是大中型货船，运送战士们绰绰有余。还秘密将粮食弹药等补给品以及大炮等重物先行装载到船上。 两百多艘商船，在福建水师大小一百多艘战船的护送下，扬帆起航，场面十分壮观。好在是在黎明时分，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 船队借着风势，绕过过浙江温州，一路向北，又饶过山东，十来天的时间，就抵达渤海湾。刚进入渤海湾，董宣武就远远看见一支破破烂烂的船队向他们迎面驶来，约莫有百余之战船，战船上高悬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清”字。 董宣武大惊，问旁边的张雨生：“怎么皇太极有了水师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渤海湾，不该是大明水师的天下吗？” 张雨生苦笑一声，说道：“那是以前的事，野猪皮向大明乞和，自从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将军，皮岛就变成一盘散沙，经过几番兵变后，朝廷受不了，认为女真人已经投降，归附了大明，再保留东江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下令撤销东江镇，将东江镇的军民转移到登州。 没想到这么一来造成了大乱，去年七月中，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三人因不满登莱官员对原东江镇将士的欺压，居然谋逆造反，攻下了登州。 朝廷立刻调集兵马镇压围剿，围剿队伍中就原东江水师。 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三人不敌，八月中，登州被攻破，除毛承禄被擒后被凌迟处死，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则率军从海路逃走。 谁知在半路伤遇到了尚可喜所率领的水军，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打陆战还不错，但水战完全不是尚可喜的对手，被打得大败而逃。 尚可喜也是求功心切，又加之以前他与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有些矛盾，一路上穷追猛打，不肯放过两人。 两人一直逃到了辽河以西女真人的地盘，此登陆。尚可喜也追到了哪里，也率众登陆。可是在海上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尚可喜的对手，可到了陆地上，尚可喜那点本事就不够看了，被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打得丢光盔卸甲，落荒而逃，一直逃到了辽河以东，祖大弼的地盘。而孔有德、耿仲明走投无路，于是就投靠了皇太极。 祖大弼是关宁军出身，本就看不上东江镇的将领，想趁机把尚可喜当海盗给剿了。尚可喜没办法，只好转头又向辽河以西跑，由于打了大败仗，他身后也没有靠山，担心朝廷怪罪，而且那时的袁崇焕也处处针对他们这些原东江镇的人，给他小鞋穿。所以尚可喜将心一横，也投靠了皇太极。 皇太极收编了尚可喜部后，就是以他的人为基础，编练了水师。 别看尚可喜所率领的这支水师船只装备不怎么样，可是尚可喜有两把刷子。皇太极起兵反叛大明后。尚可喜硬是用这支破破烂烂的水师打得大明水师找不到北，现在恐怕还呆在港口里瑟瑟发抖，不敢与他对战。 清军因此在渤海湾这一带占据了主动权。” 董宣武一惊，登州之乱，他知道一点点，但没太注意，因为那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台湾和泰西人身上，问道：“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都投靠了皇太极，为何在朝廷的塘报上没有看到这个消息？” “首长没有在塘报上看到此消息不奇怪，这么丢人的消息，袁崇焕当然不会上报，瞒来来不及呢。袁崇焕也曾派人去女真人那边索要过这三人，可是皇太极根本没给他面子，不肯给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们也是在一个月前尚可喜大败大明水师后才探知到这个消息。已经告知了俞咨皋将军，俞咨皋在了解了伪清水师后，认为根本不是福建、浙江联合水师的对手，正要趁机消灭他们。首长事又忙，所以，此时我们没有禀告首长，以免首长分心。”张雨生解释道。 董宣武事情的确很忙，即使在船上，他每天也是殚精竭虑，扎入船仓里与作战参谋反复推演作战计划，试图在战斗开始前尽可能完善作战计划。毕竟此次作战计划是临时提出来的。北京城附近又有三十多万敌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导致来援的五行卫全军覆没，实在没有精力再管其他的事情。 听了张雨生的解释，董宣并没有怪张雨生，作为情报机关的主管人员，当然要分清轻重，解决尚可喜是俞咨皋的事，实在没有必要再让董宣武分神。要不然，每天从大明各地传来的情报如银河星烁，董宣武如何了解得完？ 董宣武只是感到悲哀，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三人终究还是背叛了大明，投靠了皇太极。这难道是他们的宿命？ 对于原本历史上的那几个大汉奸，董宣武觉着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三人最无辜，他们跟女真人多少有仇，是曾经凭着一腔热血，拿着命跟女真人拼过命。只可惜…… 这时，负责保护运输船队的福建、浙江联合水师已经做好战斗装备，除了派出十来艘战船在原地保护运输船队外，其他战船以战斗阵型摆开，朝伪清水时靠去。运输船队则停了下来，等待海战结果。 董宣武现在身处俞咨皋的旗舰之上，是一艘经过改装的李广级战舰。见此状况，心知凭福建、浙江联合水师的实力和俞咨皋水战才能，伪清水师决计讨不到好处，有败无胜，很可能会全军覆灭。董宣心中一动，爱才心起。 尚可喜毕竟是难得的海战人才，他投靠皇太极的行为虽然可恶，但也是情有可原、情非得已。当初董宣武有恩于东江镇，跟尚可喜也有些交情，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把尚可喜争取过来。 第八十六章 劝降（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劝降如果尚可喜愿意复归朝廷，利用尚可喜的水师，完全可以出一支奇兵，攻其不备，偷袭皇太极的老巣奉天（沈阳)，这样一来，也许可以大大缩短这场战争的时间，减少这场战争对大明元气的损耗。 想到这里，董宣武立刻命副官通知俞咨皋不要展开进攻，而是在旗舰上升起五行卫军旗和“董”字帅旗。 此时两军相隔约莫三里左右，伪清水师显然注意到了浙江、福建联合水师上升起的五行卫军旗和“董”字帅旗。渐渐停了下来，见对方的战船停了下来，俞咨皋下令让联合水师也停了下来，但仍保持战斗阵型。 近十艘经过改造的李广级战舰一字排开，列为一排横队，一侧船舷朝向尚可喜的水师。各舷窗打开，大大小小的炮口从舷窗中伸了出来，直指向伪清水师，但并没有开炮。 在李广级战舰后，是大大小小还没来得及改造的战船，都处于戒备状态，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从李广级战舰的的缝隙间钻出，杀向敌军。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不久，迎面的船队中驶出一艘快船，打着白旗，单独朝联合舰队驶来。显然这是对方派出来的使者。 三里来地，对于快船来说，借着风势不过是大半炷香的时间。不多大一会儿，那快船便来到旗舰边，一人战在船头大声喊道：“请问来船可是武定侯爷董侯爷的座驾么？” 董宣定睛望去，那人的模样依稀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想起此人正是尚可喜的一名亲兵，当初毛承禄、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随他一起去奔袭广宁的时，他就一直呆在尚可喜身边，负责贴身保护尚可喜。董宣武依稀还记得此人乃是尚可喜的干儿子，当时还随尚可喜姓毛。 当时，尚可喜是毛文龙的干孙，叫毛可喜。毛文龙死后，尚可喜也就回归了本姓。认干儿子和干孙，是当时将领拉拢部下的一种常用手段，以显示两人关系与众不同。毛文龙在世时，曾认了五百多个干儿子，孔有德、耿仲明都是他的干儿子。 董宣武点了点头，着嗓门大的战士回话道：“是毛将军么？这正是董候爷的座驾，董侯爷就在船上，侯爷邀请将军上船一叙旧情，敢问将军可愿意否？” 此时，快船船头那人应该已经随尚可喜改姓了，不过，为了提醒对方当初的那段情谊，董宣武还是人称他为毛将军。 那人回头往船舱中看了一眼，抱拳回答道：“多谢侯爷邀请，不知侯爷可否现身一见？”这家伙还挺谨慎，担心明军拿话诓他。 董宣武哈哈一笑，拨开身边的警卫，挺身而出，大声说道：“董某在此，不知尚可喜将军如今可好乎？” 董宣武这般的行为可吓坏了周围负责他安全的警卫。此时两船相隔很近，董宣武与那快船的距离不过二十来米，如果快船船舱中潜藏着伪清水师的死士，此是暗中偷袭，无论是步枪或者是强弓，射中董宣武的机会非常之大。 两名警卫，急忙将董宣武向后拖了一步，上前一步挡住了董宣武。在他们看来，董宣武的安危重如泰山，半点也不能有所闪失。所以，即便董宣武大声喝止，他们也寸步不敢退让，用身体牢牢挡住董宣武。 不过刚才董宣武挤身而出的那一瞬间，已经让快船那人看清董宣武的模样。 那人回过身去朝船舱中点了点头，接着又转身再次抱拳行礼，高声说道：“多谢侯爷冒着风险现身一见，情侯爷吩咐人放下软梯，小的立刻上船相见。” 当即有人放下绳梯，那人功夫好生了得，虽然战舰随着波浪起伏不定，那人手握住绳梯，如履平地，三下两下就上到旗舰上。 那人刚上旗舰，眼光略微一扫，找到了董宣武，立刻单膝跪倒在船上，插手施礼，低头说道：“末将尚达禄拜见武定侯大人，祝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尚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当初与尚可喜将军和将军一别，已经匆匆快有四年了。四年来，物是人非，不知现在尚可喜将军可好？” 从尚达禄的表现来看，尚可喜还是挺念旧情的，至少对他还是很尊敬的。 尚达禄起身恭敬地答道：“多谢侯爷的挂念，尚将军他还好。还经常提起侯爷，对侯爷当年的恩情念念不忘。刚才一看到侯爷的帅旗，即下令停止进攻，特派小的来给侯爷问安！ 若是早知侯爷在此，尚将军一定会避让三舍，绝不敢来阻拦侯爷！” 汉语博大精深，往往一句不起眼的平常话中，其中蕴藏的信息量是惊人的，甚至是与字面完全相反的意思。尚达禄这句话透漏出了很多信息： 他说“尚将军他还好”而不是“很好”，这表示，尚可喜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何如意。这也难怪，不管怎么说他是汉人，不是女真人，无论皇太极此生心胸如何宽广，如何懂得笼络人心，都不可能改变他的族人对汉人的偏见与敌视。这就决定了尚可喜的日子只可能是“还好”而不是“很好”，受女真人的欺压和排斥是避免不了的。 原本历史上，三顺王的结局就证明了这一点。 况且，女真人向来不注重海洋，重陆战而不重海战，这就决定了尚可喜边缘的尴尬地位。皇太极现在对他表示善意，未必没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做给人看。 尚达禄又说尚可喜“还经常提起侯爷，对侯爷当年的恩情念念不忘。”可是，董宣当初的恩情，主要是针对毛文龙和东江镇的，对尚可喜个人而言，董宣武不过是送了一些礼物给他，算不上大的恩情，何至于念念不忘。 尚达禄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出于尚可喜的授意，这说明，尚可喜也在试探董宣武。他对伪清的前途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也希望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搭上董宣武这条线。 第八十六章 劝降（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劝降董宣武当然听出了尚达禄话中的含义，轻叹一声：“未来的世界是海洋的世界，尚可喜将军原本是一代海战奇才，本应该会有一番大作为，将来必定能开疆拓土，青史扬名，与卫青、霍去病同列。可惜明珠暗投、明镜蒙尘，可惜呀，可叹啊！ 本侯听闻，皇太极虽为一代枭雄，胸怀广阔，但毕竟眼界有限，局限于眼前，根本看不到世界发展的大趋势。皇太极算是不错了，女真人更是心胸狭窄，因循守旧。注定尚可喜将军难有作为。 现在女真人正在开创之时，尚且还好，若是女真人真的有所成，坐稳了一片江山，只怕尚可喜将军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尚将军，你不妨将本侯这句话带给尚可喜将军，让他小心万分。 将来，若有一天，女真人如果果真不能相容，不妨来本侯这里，在本侯这里，自会有他用武之地，给他一个恢弘前程。 但是有一点，本侯也不能不提醒尚可喜将军，往事种种，尚可喜将军自有苦衷与无奈，对此，本侯也可以理解与体谅。但是，若日后，为了自己功名利禄，尚可喜将军对华夏同胞高举屠刀，成为华夏千古罪人，那本侯绝不能容他。” 董宣武这番话恩威并施，一方面告诉尚可喜，他继续留在皇太极那里，不可能得到大用，结局也不会太妙，如果投靠过来，则不同，会大有所为。并暗示，董宣武可以接受现在的尚可喜；另一方面，又警告尚可喜，如果他一意孤行，死心塌地为女真人做事，那么，董宣武与他之间也就只能以兵戎相见。 尚达禄唯唯诺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小的记住了，一定把侯爷的带给尚将军，多谢侯爷的关心。侯爷，小的听说侯爷不是出使倭国去了，怎么会出现在渤海湾这里？不知侯爷此次出使倭国，情况如何？”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倭国那屁大点事，能要得了本侯多长时间。 此次本侯率二十八艘战舰，三千多人出使倭国，顺便路过琉球国。琉球王尚丰敬畏我大明天威浩荡，已经决定内附我大明，从此万国津梁亦成为我大明国土。尚丰请求内附的使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抵达京师。 接着，又跟倭人岛津忠恒所率的倭人主力水军三百多艘战船在琉球海域大战一场，俘获、击沉其大小战船两百余艘，余者不足百艘战船仓皇逃走，不敢再战。我军未损一艘战舰。 之后更是巡察倭国沿海，在萨摩城与八万余倭军大战，歼灭倭军三万余人，击溃三万余人，并生擒倭军主帅、德川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打得倭人心惊肉颤，闻风丧胆。萨摩藩大明岛津忠恒不敢再战，亲自来我营中乞降，缔结了和约。 此后，我大明声威传遍倭国，倭国上下莫敢言武，我战舰所到之处，无不俯首称臣、献礼纳贡，连倭国当权的江户幕府也不例外。还割让了倭国虾夷之地与大明，并承认虾夷以北所有岛屿与土地皆为大明国土。 只不过轻轻松松在倭国走了一圈，为大明弄回来的银子不下两千万两之多。还未琉球国讨回了公道，索回了历年来被倭国侵占的国土，以及相关赔偿数百万两。 可笑倭国，当初自以为有数十万精兵就想侵我大明，在本侯看来，倭国的那数十万兵马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若不是我念在太祖当年有许下倭国为不征之国之诺，此行本侯也懒得花那么多精神与倭人谈判，干脆平了倭国，收为我大明的州府，岂不快哉？” 董宣武所说的这些虽然略有夸大，但基本属实。董宣武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警告、震慑尚可喜。倭国尚且如此， 尚达禄感觉自己好像在听神话传说一般，越听越心惊，三千多人，二十八艘战船居然可以取得这样的成绩，简直不可想象。倭国可不是弱国，当年万历年间，大明国力正隆，朝鲜一战，大明出兵数万，与倭国麓战数年，从陆地打到海上，耗费无数，最终虽然胜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听董宣武所说，他带着三千多人，二十八艘战船，打整个倭国一个国家，就像大人打小孩一般轻松。这种事，历史上也只有大汉班定远三十八骑平西域和大唐王玄策单骑定天竺可与之相提并论。更不消说，还有琉球国内附之事。 以董宣武的身份，理应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骗他，尚达禄不觉信了七八成，感觉自己的想象力不太够用了。回想董宣武之前战绩，哪一次又不是惊人之举？尤其最近，飞取大琉球，拓土千里，臣服泰西诸国的事，早已经传得人人皆知。这让尚达禄对董宣武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这让尚达禄的态度更加恭敬，处处恭维、讨好董宣武。 又说了一会儿话，董宣武觉着有些不耐烦，尚达禄毕竟只是一个木偶，只能起到传话的作用，做不了决定，很多话董宣武都不好对他说，于是忽然说道：“与尚可喜将军一别数载，本侯好生想他。不如请他来船上一唔，以解相思之苦，如何？” 尚达禄大惊，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应。 董宣武摆摆手，说道：“放心，本侯并无加害他之意。本侯要加害他，何须这等下作手段？况且，尚可喜将军也是有胆有识之人，否则也不会独自乘坐快船来我军中。来而不见，又是何道理？不知内情的，还道是本侯怠慢了尚可喜将军。” 原来，刚才尚达禄在快船船首，数度回首，早已经被董宣武收在眼底。董宣武揣测，那船舱之中，必定是一位可拿主意之人。结合尚达禄的身份，董宣武猜想，船舱中之人很可能就是尚可喜，他也可能很想与董宣面谈，只是担心暴露了身份，被董宣武抓起来咔嚓了，所以派尚达禄做试探。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前来。 尚达禄听了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第八十六章 劝降（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劝降见尚达禄的神情，董宣武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挥挥手说道：“尚将军，你不妨先回快船中，与尚可喜将军商量一番，如果尚可喜将军不肯，大可自行离去。本侯绝不会阻拦。 本侯想，尚可喜将军也有话要当面与本侯说。正好，本侯也有些话也要跟尚可喜将军面对面说较好。” 举手投足间，董宣武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容不得尚达禄怀疑和争辩。尚达禄与董宣武身份地位毕竟相差太多，这股气势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见状就索性告辞下船。 尚达禄回到快船上立刻钻进了船舱。过了约莫大半柱香的时间，尚达禄又陪着一名小兵打扮的走出了船舱。 那小兵虽然打扮不惹人注意，但一身气度却让人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那小兵在船头站定，朝尚达禄点点头，尚达禄大声叫道：“侯爷，尚将军求见！” 董宣武猜得没错，尚可喜果然就藏身在快船的船舱中，见身份已经被董宣武拆穿，索性不再躲躲闪闪，徒惹他人笑话。董宣武真要杀他，在快船上还是在董宣武的旗舰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董宣武走到船边，还未开口，尚可喜已经拜倒在地，大声道：“可喜向大帅请安了！董帅，可喜惭愧，愧对毛帅，无脸再见董帅，故只敢藏身舱中，远远窥看大帅一眼，见董帅安好，余心足矣！”说到伤心处，也不知是真是假，居然痛哭流涕起来。 董宣武轻叹一声，朗声说道：“尚将军快快请起，何必行此大礼？将军也曾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本是大明忠良。 只可惜毛帅过世后，一身才华竟然无人赏识，又为奸人所逼，其中苦衷，本帅明白。只可惜那时，本帅身处南方，正在绞尽脑汁对付泰西夷人，忽略了将军和东江镇一干忠良，未能及时出面相保，让将军明珠蒙尘，本帅心中内疚不已。 将军请快快上船来，本帅正有许多话要与将军说。” 一番话正说到尚可喜伤心处，尚可喜“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尚达禄陪着尚可喜上旗舰上，尚可喜见到董宣武，正要下跪，董宣武哪里会让他跪下，急忙上前，一把拖住尚可喜，细细的端详。 眼前的尚可喜可比印象中的苍老多了。两鬓斑白，额头已经有了些许细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一般，显得格外的老成、憔悴。(尚可喜生于1604年，只比董宣武稍大）黝黑的脸庞削瘦，好像没有肉一般，虽然显得精明，但也让敢到不易接近。可见这些年尚可喜的确过得不容易。 “元吉，你老多了！”董宣武这一句话，说得尚可喜差点又泪流满面。 尚可喜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来，半天方才道：“大帅还是跟当年一样年轻，意气风发！” 董宣武拍了拍尚可喜的肩膀，呵呵笑道：“我也不小了，儿子都有了。年后轻盈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继武，到现在什么样子还没见过。 老友相见，怎么能没有酒？怎么样，咱哥俩喝上两盅，顺便闹闹磕。” 两人携手走入船上的会议室中，自然有人备好酒菜。船上当然没有什么好菜，简简单单几碟小菜，两人闲聊起来。 酒过三巡，董宣武轻叹一声，说道：“元吉，看到你这般模样，我也感到揪心。回到这边来帮我，咱们一起完成毛帅未竟的事业，怎样？” 尚可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帅，论情论义，可喜都应该回来帮你。可是，当初在我尚可喜走投无路之时，陛下收留了我，委我以重任，并对可喜百般袒护。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在此时此刻，我又怎可弃陛下而去。” “迂腐、糊涂！”董宣武拿筷子点了点尚可喜，“皇太极一定对你很好，这一点我猜也猜得到。皇太极有些本事，又善于笼络人心，是一代枭雄，这一点，我也承认。但是这些都是私情私义，又岂能上台面？ 论情论义，你忘了与女真鞑子血战而亡的你爹么？你忘了毛帅的血仇么？ 毛帅虽明为袁崇焕所杀，可是你应当清楚，如果没有女真鞑子背后挑拨怂恿，袁崇焕与毛帅无冤无仇，又何必一定要杀毛帅？ 你在女真人那边也有一段时间，你应该清楚，在野猪皮和他几个儿子之中，有这个心机的能有谁，又会是谁？” 董宣武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当初的确是皇太极利用袁崇焕急于立功，与女真达协议的心理，故意拖延谈判，并暗中传话给袁崇焕，要求除掉毛文龙，才让袁崇焕下定决心，除去这颗眼中钉。 此事尚可喜之前也听到过一些流言，心中也是疑窦重重，只是碍于已经投靠了皇太极，不去想这件事情，装糊涂。如今董宣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让他不得不正视此事。 论恩情与知遇之恩，皇太极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毛文龙的。 当初，才十多岁的尚可喜孤身来到东江镇，投靠他的父亲尚学礼从军，但父子相聚没多久，父亲尚学礼就在于女真人的战斗中战死。那时孤身一人的他根本没有根基，东江镇多少人盯着打算瓜分父亲尚学礼的部属，是毛文龙赏识他，护住了他，认他为干孙，并顶着压力，把父亲的部属交给了他。这样才让他尚可喜有了立足的根本。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毛文龙，他根本没机会成为之后东江镇的一员名将，很可能早就饿死在东江镇了或者战死沙场了。 想到这里，尚可喜沉吟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看到尚可喜这般表情，董宣武知道，尚可喜已经心动，接着又说道：“就算不论这一点。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跟着皇太极真的有前途吗？ 第八十六章 劝降（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劝降论根基，大明立国已经有二百余年，威望深入人心，可谓是根深蒂固、根基牢固。而女真人，那所谓的大清，割据地方也不过两代人，在皇太极举兵反叛之前，还不得已俯首称臣，在华夏根本无根基可言。 当初女真人被大明打得屁滚尿流，即将灭亡之时，是女真人卑辞乞降，大明以仁义为本，不愿看到生灵涂炭，才勉强答应，给了他们一条活路。现在女真人休养生息，稍有实力就又反咬一口。此等狼心狗肺之辈，试问天下稍有良知之辈，谁肯服他？ 不说别人，我董宣武第一个就不服，有我董宣武在一天，誓要铲除这些背信弃义的女真人。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济。 元吉啊，你是聪明人，你不会看不出女真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么？难道你真的愿意因为皇太极施舍给你的那点小恩小惠就甘愿为皇太极陪葬，遗臭万年，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百年之后，你又怎么去见你的父亲、毛帅和那些曾经跟一起浴血奋战，在抵抗女真人的战斗中战死的兄弟？” 尚可喜面带愧色，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董宣武趁热打铁，接着又说道：“不错，皇太极暂时看来的确有点本事，可是他的眼光太过狭窄，只看得见眼前的的一点蝇头小利，这样的人值得你追随吗？” “大帅，这一点你可看错了陛下，陛下雄才伟略，有帝王之风，可令人心锐诚服，绝非常人所能及。在可喜见过的人中，可谓是凤毛麟角，难有人可与之匹敌。”尚可喜忍不住插嘴道。 “雄才伟略，有帝王之风？莫非还有王八之气，虎躯一振，八方来投？”董宣武嗤笑道，“我没见过皇太极，没法评论他的气质与气度如何。不过如果靠气质与气度就能当皇帝，一统天下，那天下的戏子都可以当皇帝了。 我问你，他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他知道未来的世界将会是怎样吗？他知道海洋在未来世界中的重要性吗？” 尚可喜一时哑口无言，但心中终有所不服，低声说道：“未来的事，又有谁能知道？除非是神仙，能掐会算。” 董宣武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当然我不是神仙。当今世界已经不同于以往的世界，正处于剧烈变革的关键时刻。此时谁要是落后一步，就意味着他的子孙将会被欺压数百年。 现在的每时每刻我们都损失不起，否则都会一五一十上百倍，上千倍地报应在我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我反对皇太极，并不是因为他是女真人，对他心怀歧视。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背信弃义，失信失义于天下人。更多的是，他是在捣毁华夏的根基，毁灭华夏的前途，他的愚昧会让华夏的百姓一齐陷入愚昧之中。 你不要不信，你来看！” 董宣武命人取来白纸和一张纸，董宣武在白纸上勾勒出整个世界的基本形状：“这几片是陆地，这里是海洋，这些是岛屿，这片最大的大陆是欧亚大陆，也就是大明所在的地方，大明并不在世界的正中央，只在这片大陆的东方的一个角落。 在这片大陆最西方，就是泰西诸国。就是那些白皮肤、蓝眼睛、高鼻子的泰西人所在的地方。 他们离我们足有数万里远。两三百年前，他们还很愚昧落后，给我们华夏提鞋都不够格。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他们的造船水平已经超出了我们，万里海洋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了坦途，所以他们才会来到我们大明，和我们做生意。 这片大陆，这片大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大片，已经被他们分割占领了。下一步就，他们就要对我们华夏动手了。 而且如果华夏没有人压制、抗衡住他们，他们还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远远把我们华夏甩到身后，最终，华夏也会沦为他们砧板上的一块肉，任其鱼肉。 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取台湾，合琉球，还是征倭国，其实都是在为未来做打算，提前布局。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某一个姓氏或者某一个家族，我是在为华夏的未来而战，其中也包括了女真族人。 元吉，你告诉我，这一点，皇太极他做得到吗？ 他做不到，他只是为他自己，为他爱新觉罗家族，为了女真人一族人而战，不惜将整给华夏拖入战火的深渊，他是不得人心的，这也决定了他必须采用高压的手段统治，用杀戮、恐怖和愚昧来奴役华夏其他族百姓甚至他本族的百姓。这一点相信你在辽西已经看到了。 你愿意看到辽西的惨剧在华夏大地上遍地开花吗？ 你愿意看到一两百年后，你我的子孙，因为你我的失误，向猪猡般得生存吗，任由外族欺辱吗？” 董宣武越说越激动，脸上一片潮红。 而尚可喜的头越低越下，根本不敢再正视董宣武一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辽阔的海洋，在大明安定下来后，将是我们征战的战场。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开疆拓土，为我们的子孙抢到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谁在这个时代留下足迹，他的英名将流传千古，成为永远传奇。 元吉兄，我很欣赏你的海战才华，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征战四方，谱写属于你我的传奇，让大明的边疆远达四方。让明月所照之处，真正成为大明的疆土？让我们的名字永刻青史，成为万世顶礼膜拜的对象？” 董宣武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大声问道。 尚可喜也被董宣武这番话说得新潮澎湃，与董宣武向他绘出的宏伟蓝图相比，皇太极给他的那些许诺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与董宣武的坦荡之行相比，皇太极的诸般做作也也显得猥琐不堪。 就在那一刻，尚可喜终于狠下心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抱拳说道：“多谢大帅指点迷津，可喜明白了，尚可喜愿为大帅赴汤蹈火，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第八十七章 伏招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七章伏招“轰”“轰”“轰”…… 董宣武所在的旗舰“卫青号”一侧的火炮齐发，直射向一里外的五艘靶船，海面上顿时惊涛海浪，掀起巨大的浪花。五艘靶船在炮火中碎成了乱木块。 看到这情景，尚可喜吓得目瞪可呆，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在看到董宣武的帅旗后犹豫了一下，命令船队停止了进攻，并为了给以后留一条后路，冒险来见董宣武。要不然，碎成碎片的不是那五艘靶船，而是他所率的水师，立身之本。 尚可喜虽然是海战的奇才，但他所率的水师毕竟是老式的水师，主要以冷兵器交战为主。虽然有的大、中型战船上也配有火炮，但数量不多，只不过寥寥数门，怎像卫青号上这么奢侈，一艘战舰上，大小火炮足有三十余门。 而且卫青号这一级别的战舰，联合舰队足足有十艘。与这样的舰队交战，就算他的指挥再灵活，结果是可以预见得到的。而且据说董宣武手中还有更强大，更适合炮战的青龙级战舰和镇远级战舰。 直到这时，尚可喜才明白，董宣武为何能凭借二十八艘战舰，击败倭国三百余艘战船的庞大水军。这完全是实力的倾轧啊！ 抚摸着卫青号的栏杆，尚可喜有惊讶又羡慕，有这么一支强大战舰组成的舰队，再加上由他训练出来的水手、水军，莫说是纵横四海，就算是纵横董宣武所说的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和北冰洋这四大洋又有何难？ 董宣武看着尚可喜艳羡的眼神，哈哈大笑：“元吉，你不必羡慕，这卫青级战舰，其实是即将淘汰的战舰，新建中的战舰性能可要比它要先进得多，火力更要强大得多。等到我率军平定了内乱。 将会以旅顺为母港，集中北方水师的精华，组建一只北洋水师，到时有的是先进的战舰任你驱使。北洋水师与南洋水师将会成为我大明在海上的两柄利剑，无坚不摧。能不能成为北洋水师的司令，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力压群雄了。” 一番话说的尚可喜两眼放光，心中如又千百只猴子挠一般，很不能现在就指挥着董宣武口中的无敌舰队，纵横海洋，攻城掠地。 “多谢大帅器重，可喜绝不会负大帅重望，会用战绩来证明自己！”尚可喜胸中豪情万丈，大声答道。 董宣武点点头，又说道：“刚才在船舱中我与你说的那计划，你千万要保密，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我率的五行卫只有四营兵马，兵力较少，还无法执行那计划。 待到我五行卫里应外合，一举打破皇太极对京师的围困，会合兵力要与皇太极决战之时。我会再与你联系，派一支奇兵，在你的帮助下，偷袭皇太极的后方。只要取下沈阳，皇太极军心必乱，大败皇太极就在那时。 在此之前，你务必不要暴露你已经归顺大明的事情，不要让皇太极起疑心。” 尚可喜抱拳说道：“请大帅放心，可喜粉身碎骨也绝不负所托！” 刚才在会议室中，尚可喜在表态答应归顺大明之后，董宣武仔细地询问了辽西的守备情况。尚可喜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详细禀报给了董宣武。 皇太极尽起精锐二十万入关，辽西正如董宣武所料，十分空虚，总共留守兵力不过两万人，由二贝勒阿敏率领，主要是防止朝鲜偷袭。而且这两万人以汉军为主，装备并不精良。 天启五年，毛文龙死后，二贝勒阿敏与贝勒岳托等一齐征朝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连陷定州、安州、平壤，朝鲜王被迫请和，订下了“江都之盟”。朝鲜人对他十分惧怕，有他在朝鲜人应该是不敢冒犯辽西。所以，皇太极并没有留下精锐之师。 而西北方向，因为皇太极已经与蒙古林丹汗秘密结盟，共同攻打大明，而林丹把主力也的确调去攻打大明，所以，这一面的兵马已经抽调一空，大贝勒代善也随皇太极一齐入关了。 至于渤海方向，也因为尚可喜所率的伪清水师打得大明北方的水师不敢出港，皇太极也不用担心大明会从海上偷袭。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皇太极认为自己的老巣十分安全，所才会只留下两万战斗力不强的兵马防守老巣。即使这两万人马，也主要布置在鸭绿江、图门江一线，奉天的留守兵力只有区区几千人。 这对董宣武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兵力实在太少，担心京师的安全，又想一举打败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三十多万联军，董宣武恨不得现在就直接率师先夺下皇太极的老巣。 可是京师安危关乎社稷，董宣武实在不敢这般豪赌，只能把偷袭的时间延后，等到解掉京师之围，会合京师中的兵马和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后，在与皇太极对峙时，才能发动这一招妙招。派出一路奇兵在尚可喜的掩护下，摸到沈阳伏击，一举拿下伪清的都城。 相信此举一定会让皇太极军心动荡。趁着敌军军心动荡之际，明军再大举出击，一战大败甚至消灭皇太极、张宝、袁崇焕联军的主力。 董宣武之所以将此计划告诉尚可喜，一来他相信尚可喜不会出卖他，二来也是对尚可喜的一种试探。 董宣武相信尚可喜不会出卖他，倒不是对尚可喜的人品有多么大的信任。恰恰相反，董宣武认为尚可喜虽并不是一个忠诚人，但却是一个聪明人，懂得分得清利害。大明与伪清该选择哪一边，尚可喜心中早就一清二楚。正是因为首鼠两端，尚可喜才会来见董宣武。只要尚可喜懂得利害这两字，董宣就不担心他会反水。 如果尚可喜连这一点也看不透，将董宣武的计划暗中告诉了皇太极，董宣武也不担心，尚可喜身边也有军统的人。而且董宣武也有在这种情况下对付皇太极和尚可喜的后招。 一个既不忠诚，见事又不明白的人，即便他再有海战才华，董宣武认为也没有必要拉拢重用了，天知道他在关键时候会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那时，才真是损失大了。 。九天神皇 第八十八章 取通州（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取通州尚可喜带着他的伪清水师离开了，真正知道他已经投靠董宣武的仅仅限于当场的那几个人，董宣武下达了封口令，将其列为一级机密，如非必须要，不许透漏给无关人知道。事后，董宣武自会派人与尚可喜建立起联络通道。 一场战事消弭于无形，战舰护卫下的船队继续向前航行，次日靠近岸边并转入海河，着海河溯而上抵达大沽口。 大沽口的守将早已经得到通知，说有一支官军船队要来途径大沽口去往天津卫，让其放行。在检查过关文无误后，便放行了董宣武这支船队通过。 大沽口离天津卫并不远，三百多条船只，夜晚时分就抵达天津卫，并当天夜里秘密在临时搭建的码头上登陆。接到消息的河北巡抚和天津卫的主要官员亲自来码头迎接了董宣武。 自从听说皇太极联合张宝、袁崇焕，率领三十万大军杀入山海关，天津卫附近的大小官员可是吓破了胆，深恐皇太极的兵马一不留心就冲到天津来。 天津卫乃是京偹海防重地，纸面上的兵马可不少，可那毕竟只是纸面上，实际上可用之兵并不多。 好在皇太极的目标是北京城，在夺取了密云、通州等重地后，皇太极并没有急于攻打天津卫，只是想着法子围攻北京城，天津卫因此才得以保存。 上岸的五行卫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在天津卫修整了两天。接连十多天乘坐海船，战士们很不适应，必须要修整，恢复战斗力。 两天后的清晨，修整完毕的五行卫再次登船，不过这次换乘的是临时征集来的平底船。京杭大运河由于多年没有疏浚，只能走平底船，尖底的海船驶不进大运河。俞咨皋也带着运输船队在两天前调头返回南方。 这次五行卫的目标直指通州。奇袭夺下通州，是五行卫第一战的目标。 通州位于天津卫之北，北京东南，是京杭大运河北端。对于京师北京来说，甚至对整个华北来说，通州的地位非常重要，自古素有“一京、二卫、三通州”的说法。 因为位于京杭大运河北端，南方通过大运河运往京师北京的粮草、货物必先抵达通州，再经转运到京师。 自然而然，通州因此而成了京师的后勤基地。京师的几大粮库也建在通州。 如果五行卫能顺利收复通州，等若是打通了京杭大运河这条大动脉，各种物资可以经由大运河直接从南方运来。相比起海运，通过京杭大运河运送物资，要安全得多。 同时，收复了通州，也等若夺取了大粮仓，五行卫不必再从南方运送粮食，而伪清正好相反，要考虑如何筹措粮饷，甚至要从辽东运输粮食。 另外，夺回了通州，也打开京师北京的东南方向的大门，等于打破了伪清军对京师的半个围困。 通州距离天津约有近两百多里路。如果走陆路，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在此兵荒马乱之时，五千多人的大队伍，还带着辎重、补给，很难保证不被敌军的探子所发现。 走运河水路则不同，既可以节省战士们的体力，又能节省时间，借着风势，快的话，一天一夜下来，也就差不多就到了。 负责袭击通州的是白虎营，白虎营一千多名战士在营指挥使张致远的率领，午夜时分就出发了，乘坐三百余艘商船轻装，先走一步。 张致远，原名即张二蛋，是最早跟着董宣武的那一批人中的佼佼者，本来是担任五行卫侦查中队的中队指挥官，川黔平乱结束后，熊兆琏调任黔军指挥使，他因为在川黔平乱中战功卓著，接替了熊兆琏的位置继任白虎营指挥使。 根据情报显示，因为通州距离北京有五六十里路程，属于皇太极布置的包围圈的外围，所以，这里的守军是袁崇焕部负责防守。 防守通州的约有三千多人，主将是一名参将，名叫陈福田，是袁崇焕绝对的心腹。此人绝对没有争取的可能。 陈福田所率的这三千多人，半数都已经换装了天启一式步枪，虽然没有经过像五行卫那般严格的正规训练，并不熟悉轮射之法，但火力也十分强大。除此之外，可能还配备有手榴弹，在通州城各城门都备有大炮。 而且通州的防御，也借鉴了五行卫的防御方式。 城墙外最外围是宽达三十米的铁丝网，接着是十余米宽的护城河，通州城的城墙十分坚固，即使是用大炮轰，也很难轰塌。 进攻这样一座坚固的城池，如果完全靠强攻，不知要损耗多少人马，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当初若不是守城的将领吓破了胆，伪清兵马还没到，就私自带人逃走，通州城也不至于轻易落在皇太极的手中。 坐在船舱中，看着舱外的景色，张致远眉头紧皱，愁眉不展。 攻下这座坚城，董宣武给他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个晚上，而且还没有大炮的支援。因为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了，等敌军的援军得到消息赶到，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如果被敌人的援军乘势包围在通州城下，五行卫将面临全军覆灭的下场。 强攻显然是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守城将领并不知道五行卫已经抵达消息，防御松懈，趁着夜色潜入城上，夺下南城门，打开城门，放部队进去。只要进了城，事情就好办了。袁崇焕那些兵马，在张致远看来，无异于一群乌合之众。 况且这些人原本就是明军，背叛大明也未必是他们所愿。到时候只要竖起五行卫的旗帜，料他们也不敢顽抗。 可是，潜入城上，是那么容易的么？ 这当中又三十米的铁丝网，又有十余米宽的护城河，还有十多米高的城墙要攀爬，这当中任何一处出了差错，惊动了敌人，整个行动都要告吹。而五行卫也会因此陷入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八十八章 取通州（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取通州日出又日落，斗转星移，一天又过去，正是子夜时分。 船队已经行驶到距离通州城十余里的地方，远远望去，可以隐隐约约望见通州城头的火光。船队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靠向岸边。 “上岸！”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在船帮上搭好木板，带着装备武器井然有序地走下船，迅速在岸边集结。 船队不能再继续往前行了，这么大的船队在运河上行驶，即便是在夜里，动静依然很大，很容易被叛军发现。 只有五艘乌篷小船并无动静，并无一人下船。 张致远跳上那五艘小船中的一艘，低声问道：“小泉，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老首长，这一战兄弟们不知演习了多少遍，你就请好吧！”一名年轻的小伙答到。 此人叫刘小泉，六合通臂拳的高手，在五行卫特种侦查大队是数得上号的高手，有名的兵王，曾经是张致远的部下。这次为了保证顺利袭取城门，董宣武特地从侦查大队中选取三十名拔尖的精锐，加上在白虎营特种侦查中队挑选出来的二十多人，共同执行夜袭城门的任务。 为此这批人在这两天里根本没有休息，一直在做专门的演练。 “小心，一定要小心！城内虽然我们已经混进去了十多个兄弟，但是你不能指望他们。他们的任务只是暗杀城中的通信人员，拖延敌军的反应时间。一切都只能靠你们自己。”张致远再三嘱咐道。 “知道了，奶妈！”刘小泉嬉笑道。 奶妈是张致远在特种大队时，底下的战士给他取的绰号，因为在特种大队事，战士们的吃喝拉撒，他无所不管，无微不至，有人取笑他像个奶妈，渐渐地就传开了。 “你这小子！”张致远朝着刘小泉的胸口轻轻打了一拳，“啥时候，你小子再落到我的手上，看我怎么整治你！好了，不多说了，再说你又要嫌我烦了。活着回来见我！出发吧，旗开得胜！”说完又跳回到岸边。 “是，旗开得胜，老首长！”站在船头的刘小泉“啪”的一声给岸边的张致远行了一个军礼。 “啪”岸边张致远也给刘小泉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睛有些湿。他在特种侦查大队呆过，怎么不知道侦查队员的每一次任务其实都是在钢丝上跳舞，九死一生，运气不好或者稍不小心就会全军覆灭。 那五只乌篷小船离开了河岸，继续向黑漆漆的远处驶去。 半个小时后，这五艘乌篷小船在距离通州城只有三四百米的一处隐秘地方靠岸了，刘小泉带着五十来名特种战士带着一应工具、装备悄悄地上了岸。 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辨别了一下方向，刘小泉手一挥，带着战士们朝一段离通州南城门比较远的一段偏僻城墙摸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铁丝网附近。 按照五行卫的规程，夜晚时分，铁丝网当中每隔十米都需要点起一堆篝火，照亮周围的环境，以防止敌军夜袭。 可是袁崇焕所部的叛军，虽然有样学样，学着五行卫拉起了铁丝网，却并没有在铁丝网阵中事先留出小路，更不可能在其中设置篝火。连铁丝网外也没有设置篝火，这么大一片空间，完全靠城墙上每隔五米才有一根的火把照明。这样的照明，在这没有月亮的漆黑夜里，简直跟没有一般。 战士们只要不弄出大的动静，引起叛军巡逻队伍的注意，很难被发现。 一切都跟情报所显示的相符。 刘小泉观察了一下敌情，轻轻一挥手，朝前一指，三名战士轻手轻脚地朝铁丝网边靠去。 董宣武既然发明了铁丝网，当然也知道对付铁丝网的办法。这三名战士随身带着用于剪断铁丝网的大铁钳。 三名战士来到铁丝网边，一人注意观察城墙上的动静，另外两人一人一把大铁钳，对视了一眼，只听“咔嚓”、“咔嚓”两声轻响，剪断了两根铁丝网。发现城墙上的敌人并没有什么动静，两名战士小心地把剪断的铁丝网卷到一边，继续剪铁丝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三十米的铁丝网被这三名战士硬生生地剪出了一个可容一人背着背包匍匐通过的通道。 “呱呱呱”护城河边传来三声青蛙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城墙上敌军的一名哨兵，被惊动了，从城墙垛中探出脑袋和火把，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推醒正蹲在成墙垛下打盹的老兵，说道：“刚才我听到几声青蛙叫，天气还这么冷怎么还会有青蛙叫？会不会有人来偷营？” 老兵横了那哨兵一眼，教训道：“新兵蛋子，你懂什么？都五月下旬了，怎么就不能有青蛙叫？别大惊小怪，自己吓唬自己，有铁丝网拦着呢，怕啥？ 打扰老子好梦！老子正在梦里娶媳妇，洞房花烛呢！睡吧，还有一个时辰，巡逻的队伍才会来，趁着这机会多打一个盹。再说，谁当皇帝关老子啥事，再哪里当兵不是拿饷吃粮？要是官兵真打来了，老子第一个投降，谁他娘的愿意给鞑子但奴才？” 又低声嘟哝了两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骂道：“妈的，这鬼天气，真他娘的怪，都五月下旬了，还他娘的这么冷。天下出了一群小野猪这些妖孽，难怪会这么异常的。”说着歪着脑袋又睡过去了。 那哨兵见老兵这模样，也没有心情放哨了，把火把插到一边，也躲到墙垛下打盹去了。 这哨兵却没有发现，城底下，一群人正一个接一个穿过铁丝网下那被剪出的大洞，聚集到护城河边。 见人都已经来齐了，刘小泉脱下鞋子，和身上的装备、衣服，将一根绳子的一头绑在行军包上，又吹起，行军包两端的两个小气囊。 护城河的水面离岸边有一米多高，在兄弟们的帮助下刘小泉小心地下到护城河中。刘小泉推着浮在水面上的行军包，缓慢地向河对岸泅渡过去。 。九天神皇 第八十八章 取通州（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取通州侦查战士这次所带的背包都是特制的，能防水，只要不是承载太多的重物，能保证浮在水面不进水。 尽管已经是五月下旬，可是护城河的水真冷啊！刘小泉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虽然这次刘小泉所带的战士人人都会游泳，但这伙人中就属他的水性最好，也只有他能不用双臂，单靠两条腿在水中拨拉，就能游到对岸去。 刘小泉顺利抵达对岸后，立刻用特制的工具绷紧、牢牢固定住绳索的一端。绳索另边一端已经牢牢地固定在一根铁丝网的木桩上，那木桩也用特制工具加固过，不必担心被拉垮，一座过河的索桥就这样搭好了。 一名战士将早已准备好的滑轮机构套在绳索上，滑轮的另一端扣住腰间的皮带，手握住绳索，交替拉着绳索，很快就通过了护城河。 见索桥很结实，战士一个接一个通过了索桥。其中一名战士过桥上岸时，不小心踢落了岸边的一块土块“噗通”一声掉落在护城河中，在深夜中十分明显。 战士们吓得一跳，顿时停止了一切动作，静止在那里，半天后发现城墙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继续渡河。 其实那声响动，将睡未睡那名哨兵是听见的，可是他想，应该是刚才那只青蛙跳到水里去了，也懒得多事，随即便呼呼沉入了梦乡。 战士们一个个顺利渡过护城河。 十几名战士从背包中取出飞爪，这飞爪也是特制的，专门为攀登城墙等高物所设计。不再利用粗笨、动静大的火药作为推进力，而是用特制的精钢弹簧，弹簧被压紧后，飞爪能升起二十来米高，足以弹射上城墙。爪牙精巧而且更牢固，飞爪的末端还特地包裹上了棉布，动静非常小。 “叮”“叮”“叮”……一连串轻响后，战士们试了试，发现飞爪牢牢地抓住城墙垛，于是一手抓住飞爪的绳索，一脚蹬着城墙，如鬼魅般的攀登上了城墙。 此时，那名哨兵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着脖子一阵冰凉，有人捂住自己的嘴，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到的确是一个穿着十分奇怪衣服的人，正用一只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那人低声喝道：“不许嚷，想报信，宰了你！我们是五行卫特种侦查大队的！” 那哨兵顿时清醒过来，脑袋像拨浪鼓一般摇个不停，表示不会反抗。再看一旁的那名老兵，正抱着脑袋瞪眼看着他，眼光中说不出是惧怕、惊讶、迷茫还是兴奋。 就这样，城墙上这一段负责值守的五名哨兵，在睡梦中便做了俘虏。 战士们陆续登上城墙，问清今夜的暗语后，刘小泉和四名战士迅速套上敌军的衣服，装做一小队正在巡逻中敌军，不断袭击、俘虏城墙上放哨的敌军。其他人则远远押解着俘虏跟在后面。每俘虏一个敌军哨兵，就换上敌军的衣服，加入到伪装的巡逻队伍。 城墙伤敌军的哨兵，每隔五十米左右就会有一伍五个人放哨，这种防备不可以说不严密。可惜的是，兵无战心，而且疏忽大意，敷衍了事，即使再严密的防线也难免 被人渗透。 抵达城门附近时，刘小泉率领的战士俘虏的俘虏，已经有五十多人，敌人的巡逻队没这么多人，刘小泉带着十九人扮作巡逻队，继续向城门走去，其余三十多人则押解着俘虏，远远跟在后面。 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出什么差错，引起敌军的警觉。要知道，城内城墙下就驻扎着大量敌军，一旦被察觉，敌军就会沿着城墙内边缘的楼梯，迅速冲上城墙。 城门上敌人的守卫明显多了起来，足有五十多人，而且没人敢偷懒打盹。还有一名将领在门楼上走来走去。 看见刘小泉一行人走过，那名将领显然有些惊讶，带着几个人迎了上去，大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这个点，不应该有巡逻队来！”抬眼仔细观察刘小泉等人，觉着刘小泉等人十分眼生，而且身上自然而然显露出的那股子锐气、杀气，根本不像是守城兵马所能有的，不觉心生警觉，手探向腰间的腰刀。 刘小泉是练家子，反应特别快，哪里会等他拔出腰刀，手中的缨枪一抖，一枪直刺向那守将的喉咙。 那守将在军中享福享受惯了，就算本有几分本事也都荒废了，哪里躲得开刘小泉这千锤百炼的一刺，只觉的眼前一花，一团红云中一点寒星直冲他而来。 “啊！”那守将惨叫一声，只听“噗”的一声，缨枪已透喉而过。 刘小泉身边的战士们见刘小泉动了手，纷纷也出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守将身边的几名手下捅倒在地，顺带几名附近值守的士兵也倒了血霉，横尸当场。 城门上值守的敌军士兵被惊动，纷纷转过头来望向刘小泉这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刘小泉一抖缨枪，从尸体中拔出缨枪，尸体栽倒在地。刘小泉镇定地大声喝道：“我乃五行卫特种侦查大队刘小泉，今奉命来取通州城。武定侯董大将军已经率领五行卫五营将士回援，就埋伏在通州城外，通州城必克无疑。聪明的话，立刻放下武器，弃械投降，过往之事，一率不究。否则的话，休怪老子不客气！” “啊！兄弟们，别怕，他们人少，杀了……”一名敌军听罢，大叫着冲了过来。 刘小泉冷笑一声，手托缨枪，用力一掷，缨枪直冲那名敌军而去，只听“噗”的一声，缨枪穿胸而过，把那名敌军钉死在城墙之上。 杀了那名敌军，刘小泉一把扯下身上敌军的军服，拔出两把早已经顶上火的手铳，喝道：“谁要敢动，要了他的命？” 战士们也纷纷扯下敌军的军服，取出藏着的手铳及手弩，对准了敌人。 刘小泉这两把手铳可不是传统的手铳，是燧发手铳，不再是火绳枪。 。九天神皇 第八十八章 取通州（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取通州经过一段时间的研制，燧发枪目前已经研发成功，击发率由以前的不足七成，上升到了九成以上，与火绳枪相当，已经具备装备部队的价值，董宣武已经命令开始量产，准备大规模装备部队。首批生产的这批燧发手铳，首先装备给了侦查大队。 这次行动战士们所带的手铳，都是从侦查大队转拨过来的，每人配发两把。只是有的人习惯用手弩，仍然首选手弩。 见刘小泉如此凶狠，城头上的守将又被杀了，城头上的那些敌军士兵哪里敢反抗，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刘小泉一使眼色，战士们一部分迅速占据城头上各处的要害位置，另一部分迅速 收缴武器、弹药。城楼中还有几名残敌，不过看到外面的人都投降了，他们也没有抵抗，也投降了，并没有负隅顽抗。 刘小泉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一来是因为他的雷霆手段，但更重要的是他亮出了身份。董宣武和五行卫威名赫赫，无人不知。这些袁军士兵本就是被裹挟着造的反，心中并不乐意，并无战意，更无誓死抵抗的决心，而且五行卫善待俘虏的他们早有耳闻。 听说是五行卫来人，他们心中早有投降之意。在他们看来，被五行卫所俘虏，非但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可能是一件好事。 一旦被五行卫看中，就有可能加入五行卫。五行卫伙食福利、军饷、抚恤丰厚是有名的，略有战功，赏赐和军功绝不会被上司贪墨。 而且，在五行卫，只要敢战，运气不差没有战死，迟早都有出头之日。降兵加入五行卫后因战功而升迁这种事例屡见不鲜，袁军士兵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叹自己没那么好命。 不像在袁军中，平时被喝军血，被将官、家丁们欺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不说，战时就算战死战活，到头来赏赐、军功和抚恤大多都会落到将领和那些亲信家丁手中去了。要想升官只能贿赂、讨好上司；要想发财，也只能对百姓打主意，或者偷偷盗卖军械。 所以，这些士兵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纷纷投降。 这时，后一批战士押解着五十多名俘虏，也赶到城楼。 在清缴了降兵的所有军械，刘小泉原准备把这些降兵关进城楼中，忽然心生一念，招呼众降兵说道：“各位，我刚才说过我是五行卫特种侦查大队刘小泉，负责袭取通州南门，打开城门，现在正需要人手帮助。不知各位是否有愿意加入我们、帮助我们。 需要说明的是，此战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牺牲。 不过我代表五行卫现在向大家保证: 此战中各位的战功也将被五行卫记录，认可。相应的奖励与普通五行卫战士一样也不会少。 若此各位有人在此战中牺牲或者伤残，一切按五行卫的标准进行抚恤，并追认为是五行卫的战士，以五行卫战士的规格安葬。牌位将被请入英烈祠，受万世香火供奉。各位的亲人也会享受五行卫烈士遗属的各项福利待遇。 此战结束后，幸存者如果愿意加入五行卫，将直接被五行卫录取。如果不愿意，也不会勉强，将会按五行卫退役人员发放退役金，并享受相关待遇。 各位中如果有人有意，请到我这里报名，留下籍贯、姓名以及家人的名字和住址。如果不愿意，请进到城楼中，等待战斗结束。 一切全凭各位自愿，我们绝不相逼。” 下面的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虽然有些精光闪烁，但一时没人说话。 见没人肯自告奋勇，刘小泉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请各位进到城楼中，战斗胜利后，会放你们出来。” “我愿意加入！”就在这时，一个很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刘小泉眼睛一亮，问道：“是谁，请走出来！” 周围的降兵，让到一边，露出了那人，原来是最先被抓住的那五人中的一人，就是那名发觉城墙下异常动静的那名新兵。 那新兵畏畏缩缩走了出来，小声说道：“我叫牛柏，家住……”把相关信息说了一遍，这时早有战士从城楼中搬出桌案，刘小泉记下他的相关信息，并让他按了手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牛柏，好样的，从现在起，你就是五行卫的一员，你我就是兄弟。去领一件适合的兵器吧！” 有人带头，降兵顿时胆子大了起来，机会难得，为五行卫拼命总好过为袁军拼命，于是纷纷踊跃报名。 见报名的人数太多，刘小泉干脆派出了四名战士登记，一百多名降兵中竟然有九十多人呢报名参加了五行卫，只有十多人没有报名。 刘小泉也没有勉强，把那十多人关进了城楼中，并指派了俩名降兵看守。 刘小泉将降兵分成两拨，一拨继续留在城头上构建工事，准备抵御袁军的反扑，另一拨人随他准备下城去打开城门。 刚分拨好，两名袁军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头，远远大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闹哄哄的，程将军让我们来问。” 原来，城头上的这番动静，也惊动了城下的袁军，城下的袁军将领根本没想到是有人偷袭了城头，所以派了两名小兵来问明情况。 城头上的降兵神色古怪，有机灵的急忙大声回答到：“是石柱子因曾经受罚，心中不服，记恨在心，刚才居然想趁机行刺李将军，引起了混乱。已经被李将军生擒了！不必大惊小怪，李将军已经进城楼里休息去了，不要再惊动李将军。” 说话的正是与牛柏一起值守的那名老兵，叫陆三，他也加入了五行卫。李将军就是原本城头上的那名守将。而石柱子是一名小兵，曾因得罪那守将，被守将找了个由头重责了三十军棍，三天没能下床，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 那两名小兵也是敷衍塞责，听了这话也没起疑心，也没细查，转身下城头去复命去了。 第八十八章 取通州（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取通州刘小泉拍了拍陆三的肩膀，说道：“不错，够机灵！这功劳我给你记下了！” 说着又吩咐人将取下城头的三只火把，伸出垛口，晃了三个大圈。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告诉城外白虎营战士，他们已经顺利夺下了城楼，战士们可以潜行到更近的距离，随时准备冲入城中。 算时间，此时已经接近丑时五刻，白虎营的大队人马应该按计划已经抵达南门外。 如果取下了城门，他们会在城门口放三堆篝火。白虎营战士就可以进攻入城了，肃清城中的敌人，控制住通州城。 收到回信后，刘小泉心中一定，现在只要冲下城头， 城门外约一里处也亮起了一个火把，也划出了一个大圈，这表示白虎营已经收到了消息。 看到白虎营的回复，刘小泉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剩下的事就是冲下城墙，趁乱夺下城门，并打开城门。防守并直到白虎营战士冲入通州城内。 刘小泉率领三十多名战士，和早已经分配好的六十多名降兵，急匆匆沿着城梯而下，这么多人一齐下城，动静当然不小，城下一小队人马拦住了去路，带队的将官怒气匆匆，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下城的？找死啊，想造反？”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图穷匕见，说什么都没有用，刘小泉冷笑一声，答道：“我乃五行卫特种侦查大队刘小泉是也，今奉命来取通州，识相的弃械投降，还有一条活路，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直朝那带队的将官扑去。 那将官听说是五行卫来取通州，三魂惊飞了两魂，心中还纳闷：哪来的五行卫，留守京师的五行卫五营兵马不是被围在京城么？京城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蚊子飞出来也要分分公母，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时刘小泉已经杀到近前，手中缨枪一挺，一招“青龙出海”，分心就刺。 那将官见刘小泉来势凶猛，来不及拔出腰间钢刀，连刀带鞘从腰间扯了下来，急忙格挡。 哪知刘小泉本是武林高手，这一枪志在必杀，又借着去势，力大无穷，那将官根本没挡住，只听“噗”的一声，缨枪正戳在他左胸口，捅穿了棉甲，贯心而过。 那将官惨叫一声，一缕幽魂悠悠荡荡直奔地府而去。 “砰砰砰砰”枪声响起，刘小泉动了手，他身后的战士们哪还会闲着，也都动了手。 以有心袭无备，这队叛军顿时死伤惨重，几个聪明的小兵扔掉手中的兵刃，抱头跪倒在一边，让出了道路，急声大叫“饶命”这才躲过了一劫。 刘小泉知道此时时间尤为重要，根本不管这些降兵，率领众人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处也有一小队二十来名叛军，正在门洞里打盹。突然被枪声惊醒，睁开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朝他们扑了过来，早就吓得腿脚发软，哪里有什么战斗力。 被刘小泉率领的众人杀了几个后，其余的人见势不妙，弃械投降，纷纷抱头求饶。 “快，快开城门。”刘小泉大声命令道。 留下二十多名战士在城门门洞口紧急构建工事，列阵准备迎敌。 刘小泉及其他几名战士冲到了城门下，用大铁钳铰断了锁住城门的铁链，其他的降兵七手八脚地抬开了城门的上的巨大门栓和顶住城门的条石头。 只听“吱呀”一声，厚重城门被众人合力推开。 指挥众人搬开城外的拒鹿，又通知城头放下吊桥。刘小泉命令降兵们扫清城外的铁丝网。城门口的铁丝网跟别处的不同，是绑扎在拒鹿上，可以移动的，但被锁链锁住。 在交代完几名降兵去燃起三堆篝火，刘小泉自己则带着那几名战士和剩下的三十多名新编入降兵返回到城门洞口，抵挡蜂拥而来的叛军。 这时，叛军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大队人马已经朝城门杀来，城头上也杀声一片，“砰砰砰”枪声不断，不时传出几声“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 先前袭击城头时，战士们已经缴获了四十多条步枪，现在正利用这些步枪轮番射击。 可是敌人太多，三十多条步枪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脚步，敌人一步步在逼近。 刘小泉这边有步枪，叛军那边同样也有步枪，对方的枪声也“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战士们虽然尽量伏下身子，借助条石、尸体躲避对方的子弹，但中弹者也有近十人。 眼看抵挡不住，敌人就要冲进城门洞，要进入肉搏战。如果真的进入肉搏战，对刘小泉等人很不利，城外的铁丝网还没有完全搬开，通道还没清除干净，在城外白虎营战士冲进来之前，凭着人数的优势，敌人很有可能提前再关上城门。 如果敌人关上了城门，那么，之前刘小泉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次任务就算是失败了。牺牲的战友们也就白白牺牲了。 刘小泉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董将军率五行卫收复通州了，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董将军率五行卫收复通州了，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周围的战士立刻会过意来，一齐齐声大喊。 “董将军率五行卫收复通州了，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三十多名新编入的降兵也跟着大喊起来。 “董将军率五行卫收复通州了，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城上的战士和新编入的降兵也大喊起来。 虽然枪声大作，这一百多人的喊声也压住了一切。 进攻的叛军听到“董将军”“五行卫”这几个字眼，顿时气势一顿。 喊声也传到了城外，城外也响起了同样的喊声：“董将军率五行卫收复通州了，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仿佛是在呼应刘小泉一般。 这可不是一百多人的喊声，而是一千多人的齐声呐喊，那气势简直是惊天动地，气吞山河。 刘小泉趁着这个机会，组织好队伍，突然发起了反冲锋。 进攻城门洞的叛军原本不下千余人，先是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喊声镇住，气势一绥，紧接着发现黑戳戳一群人朝他们冲来，分不清虚实的他们，还真以为五行卫大军已经冲如城中，顿时兵无战心，吓得四散奔逃。千余人的队伍居然被刘小泉四十多人杀散。 第八十九章 故人（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九章故人通州一战，白虎营以伤亡一百三十余人的代价奇取通州，拿下了五行卫北上勤王的第一功。其中特种侦查兵阵亡十二人，受伤二十三人，归义降兵阵亡十八人，受伤三十四人。 清点战果，战果非常辉煌，三千多守城袁军，击毙三百多人，俘虏两千四百多人。就连守将陈福田也在通州知府大衙内被捉了俘虏。直到被俘时，他还以为是士兵哗变，不相信是五行卫打来了。 至于缴获的粮食和各种物资，更是无数。 第二天，董宣武清晨率领五行卫其他部队抵达时，战事基本已经结束。整个战斗过程，并没有通州城的百姓带来太大的影响，除了当场被击毙抓获的百余名想趁机放火打劫的一百多名地痞流氓外，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骚扰。当百姓们打开家门时才发现，街头街尾都站有战岗的五行卫士兵，只是负责治安，并不滋扰他们。一夜之间，通州城已经变了天下。与袁军进城时四处劫掠的情况完全两样。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听说是大明王师五行卫收复的通州，大街小巷内，百姓们自发地燃放起鞭炮爆竹庆贺，歇业了好久的各处店铺终于敢取下门板，照常开业了。 各处酒楼、茶馆的说书人终于有了新段子可讲：《武定侯万里勤王擒叛酋，五行卫神兵天降取通州》。 新的评话分好几个版本，其中以神怪版最为精彩： 话说远在倭国的武定侯一日突然眼皮急跳，心绪不宁，于是掐指一算，知道了原来是小野猪精皇太极反叛，伙同中山狼精张宝和白狐精袁崇焕，率百万叛军入关偷袭大明京师，顿时勃然大怒，心中又焦急又担心。可是倭国离大明京师足有数万里之遥，想要赶回来不知要几个月。 可是这难不倒破军星下凡的武定侯，武定侯立刻登坛做法，神魂出窍，打败了沿途拦路的各种精怪，从南极仙翁那里借来了天外仙舟。天外仙舟可是神仙宝贝，可载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一日一夜可飞行一万八千里。带武定侯和五行卫赶回京师勤王不成问题。 武定侯率众先乘仙舟回到台湾岛，带齐兵马，然后带着人马直奔通州而来。 可是通州城早在白狐精袁崇焕心腹亲信地鼠精陈福田的经营下布下四面八方乾坤三煞阴风阵，将通州城保护的水泼不进。 这也难不倒武定侯，武定侯冷笑一声，手一挥，撒出了五行三才金光针，这五行三才金光针乃是先天至刚至阳的法宝，专破阴邪之气，顿时将四面八方乾坤三煞阴风阵破得干干净净。 武定侯又施法让五行卫白虎营战士人人会飞，由飞虎大将张致远率领，直接飞上城头与地鼠精陈福田的手下喽啰战做一团。地鼠精的那些喽啰哪里是五行卫天兵天将的对手，被打得屁滚尿流、丟盔卸甲、满地讨饶。 地鼠精陈福田大叫一声不好，正要钻到地里想要土遁逃跑。哪知武定侯早有准备，一指弹出，祭出一道金刚符，顿时地面变得如金刚一般坚硬，陈福田头都撞破了都没法钻到土里去。 这时武定侯的先锋爱将小哪吒刘小泉脚踏无敌风火轮赶到，手持三尖两刃火尖枪，一枪就挑破了地鼠精陈福田的丹田，让他无法逃走。 陈福田丹田被破，元气大伤，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大老鼠。 大老鼠见无路可逃，只有磕头求饶，被刘小泉拎着尾巴擒拿住，通州城也被武定侯顺利收复。 董宣武率后续部队抵达通州后，并未进城，而是在通州城北立下大营，与通州城的白虎营互为犄角，准备抵挡皇太极随之而来的反击。 董宣武很清楚，通州城作为叛军的粮仓，皇太极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否则，光凭叛军军中的粮草和四处劫掠来的粮草，叛军支撑不了多久。这意味着皇太极必须率军撤退，无功而反。此次皇太极偷袭大明京师，机会难得，皇太极绝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尤其是皇太极还不确定夺取通州城的是五行卫。 直到次日下午时分，一支三万人的兵马终于来到了通州北门。帅旗上大大写着一个“张”字，不错，此人正是原大明广宁总兵，现被皇太极封为平汉王的张宝，董宣武的老相识。 这有些出乎董宣武的意料，他没想到抵达通州后这么快就与这位老相识见了面。董宣武原以为来的兵马应该是袁军，因为袁军离通州最近，京师东南的包围就是由袁崇焕负责。董宣武攻克了通州，直接威胁到袁军的后翼。如果通州的五行卫与京师城内的明军相互呼应出击，很有可能击溃袁军，破掉皇太极对京师的合围。 原来，袁崇焕在接到通州被突然出现的董宣武所率的五行卫攻破的消息后，也吓了一大跳。 本来他也不相信董宣武已经归国，并这么快北上勤王，也曾打算出兵趁着来者立足未稳重新夺回通州。在袁崇焕看来，关宁军虽然比不上五行卫，打不过女真人，但相比起大明的其他兵马，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难得的精锐之师。如果是其他的山东或者其他地方的兵马打着五行卫的旗号，关宁军还是能海扁他们一顿，趁机重新夺回通州。 可是临出兵之时，袁崇焕犹豫了，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万一来的真的是五行卫怎么办？董宣武用向来以诡异著称，谁知到他会不会用什么办法，隐藏了行踪，率师北上。 袁崇焕越想就越觉着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否则，以大明其他兵马，怎么可能这么干净利落地拿下通州。 别看袁崇焕吹起牛来，牛掰哄哄，牛都给吹到天上去了，可是他对自己有几分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他手下的关宁军连女真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曾经把女真人打俯首认输的五行卫的对手。 第八十九章 故人（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八十九章故人于是，袁崇焕一边命人加紧探查，一边紧急向皇太极求援。 董宣武的出现也大出皇太极的意料，通州的失守更让他怒火冲天。 这段时间，皇太极一直都在加紧攻城，只可惜京师是大明的京城，守城的军民意志非常坚决，虽然守城军民损失惨重，但攻城战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过皇太极对攻下北京非常有信心，因为京师人口重多，加之因为女真人入关，京偹周围大量的平民涌入城中，而城中的粮食储备却并不充足，最多只能支持两个月。正常情况下，京师的粮是储备在通州。 皇太极的兵马已经围困京城一个月了，也就是说再有一个月，城中的粮食吃光了，北京城不攻自破。 而就在此时，却传来通州被五行卫收复的消息，这让皇太极如何不怒。 通州失守，不但会威胁到袁崇焕部的背后，毕竟北京城离通州不过才四五十里；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皇太极各部兵马的粮草也是由通州供应的，军中的存粮也不多，仅仅够十来天的供应。就算四处掠粮，也很难筹集到足够的粮食。 要解决粮食问题，就必须从关外调粮，这不但需要时间，更要抽调出大量的兵马护送。而且短期内大军也要面对断粮的危险。 这意味着，皇太极可能不得不撤军，他偷袭京城的计划泡汤了。 皇太极当然不甘心如此无功而返，对于袁崇焕，皇太极没做太大的指望，关宁军战斗力如何，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如果果真是五行卫夺下的通州，让关宁军去夺回通州，简直是送菜。 而在三部兵马中，最了解五行卫的当属张宝所率的广宁军。所以皇太极当即联系张宝，让其抽调出最精锐的兵马，夺回通州，而张宝部所留下的空隙，由女真军派人补充。 接到皇太极的命令后，张宝不敢怠慢，立即抽调出了最为精锐的三万兵马，赶往通州。 张宝这几年在广宁可没有闲着，可以说是宵衣旰食，拼命扩充实力，他手中的兵马可不止只有表面上的五万，他打着防御女真人的旗号，要求广宁境内的壮年男子，从十六岁到五十岁，只要能上得战场的，都必须在农闲时节参加军事训练。广宁的百姓因为曾经遭受过女真人的涂炭，对此举也十分支持。这也使得他能在反叛大明后，迅速将兵马扩充到了十万。 此次入关，他足足率领了八万人马，而袁崇焕所率的兵马也不过才七万。 他这么做，所图当然不小。他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广宁总兵，但想更进一步而且手握实权就只能是辽东巡抚，而他是武将，武将在大明是没有什么地位的，根本不能做到巡抚的位置。 草莽出身的张宝知道，只有手中握有强大的雄兵，以待时机，才可能有机会百尺杆头再进一步。董宣武不也是靠着五行卫才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方大员吗？ 可是张宝毕竟跟董宣武不同，董宣武还有其他的本事可以赚到大笔的银子，这才养得起一批精兵。张宝不行，只能死命刮地皮、扣银子，像五行卫那样的精兵他养不起，但是他胜在兵多。 而且广宁旁边就是女真人的地盘，两者只隔着一条辽河。 女真人图谋不诡张宝心中也早就清楚，女真人与大明迟早还会有一场血战。女真人有多厉害，张宝是见识过的。这一战打下来，他这几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本钱只怕要被打光。 时时防备女真人，这也极大的牵制住了张宝的精力。使他没有可能像董宣武那样发展起来。 对此，张宝对董宣武既羡慕又嫉恨，对自己的处境烦不胜烦。 就在这时，范文程出现了。张宝的野心，董宣武能看得透，聪明如范文程又怎么可能看不清。就是利用这一点，范文程说动了张宝，让其投靠了皇太极。 范文程对张宝说：“将军你现在的地位表面上风光无限，但是其实岌岌可危。别看将军现在兵强马壮，一旦辽东有事，首先顶上去的就是将军。 蓟辽督师袁崇焕袁大人与武定侯的恩怨世人皆知，而将军与武定侯的关系也是无人不知。袁大人恐怕早就把大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欲除之而后快。 袁大人当初既然敢擅自斩杀大将毛文龙，将军又焉敢说哪一天袁督师不会拿你开刀，割下你的脑袋来立他的军威？ 将军若不愿力战，一个消极怠命的罪名压下来，以袁杜师的个性，必定会拿你开刀。最好的结果也是广宁走马换将，将军的一番心血到头来只是给他人做嫁衣。 将军浴血奋战，那更好，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两虎相斗，两败俱伤。最终领功的还是袁督师，至于将军你，打胜了倒还好，不过飞鸟尽、狡兔死，将军你这把良弓，这只猎狗也该藏起来或者煮来吃掉了。那时你手中的实力耗尽，没有利用价值了，大明满朝大臣谁还会肯来保你，为你得罪大功臣袁督师？ 将军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至少你若跟着我家主子，日后灭掉大明，一统天下，一个从龙之功是跑不掉的，裂土封侯，甚者成为一字并肩王也未必不可能。前途可谓是无量。 就算是灭不了大明，最多不过是在关外做个土霸王，天下这么大，北方的土地无穷无尽，将军难道还担心明军紧追你不放么？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荣华富贵就看将军敢赌不敢赌了！ 何去何从，请将军自行斟酌。” 正是这番话，说动了张宝，张宝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背叛大明，投靠皇太极。当初为了功名富贵，他既然能背叛红缨会，投靠朝廷；现在朝廷这条路既然已经走到了顶点，另觅高枝自然也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所谓的忠诚在他眼里不过是自我标榜的幌子，骨子里，张宝是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 远远望着通州城头飘着的五行卫战旗，和远处城外五行卫大营，张宝感慨万千。 “不要怪我，董宣武，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我踩你，就是你踩我。当初你也不是打着利用我灭掉红缨会的心思招揽我的？如果我张宝没有利用价值，你也不可能一路提拔我。早把我张宝扔到哪个角落，任我自生自灭了。 我张宝要想百尺杆头，再进一步，就必须打败你。我要踩着你的尸体，走向我的巅峰，谁又能说未来哪一天，我张宝同样也能登基称帝，开辟一个新的皇朝。 董宣武，你能做为我走向巅峰脚下的一块石头，被我踩在脚下，应该感到荣幸！” 第九十章 交锋(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章交锋从望远镜中看远处五行卫大营的前沿阵地，张宝惊讶地发现五行卫的阵地改变了不少。虽然最前方依然是二十米宽的铁丝网，之后是壕沟、拒鹿、矮墙，但原应该密集而又整齐地排列在阵前的五行卫士兵却消失了，阵地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难道只是一座空营？五行卫的主力已经出发去夹击袁崇焕去了？”这个念头在张宝脑中一闪而过，但立刻被张宝排除掉了，“不会，董宣武不会不知道，只要通州被我夺回，就算他击溃了袁崇焕，北京城的包围圈仍旧还没有被打破，反倒会把他陷入进去。只要通州在我军手中，北京城迟早都会被攻破。 但是，董宣武这究竟是耍的是什么鬼主意？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军以来，难道他的主力已经撤进了通州城，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这里的大营只是摆的一个空城计？” 张宝转念又想到：“管他呢，纵使他是诸葛亮，但我却不是司马懿。是空城计也好，另有诡计也罢，五行卫这城北的大营我是一定要破的，不能留着它威胁我军的侧翼和后侧。我军人多，董宣武的五行卫怎么算也不过七千多人。我怕他做什么？” 想到这里，张宝当即命令部下游击将军朱虎率虎字营一营精兵一千余人做试探性的进攻。 “轰”“轰”“轰”…… 炮声响起，五行卫阵前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张宝首先命令所携带的十二磅重炮开炮，集中轰击三里外的五行卫前沿铁丝网及壕沟，以便为虎字营开辟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号角响起，杀声四起，随着震天动地的炮声，朱虎率领虎字营士兵脱阵而出，以散兵阵型向五行卫大营步步逼近。 张宝的部队与五行卫出自同脉，当然明白在进攻途中采取密集阵型会有什么后果，威力巨大的火炮出现在战场上后，以密集阵型冲锋简直就是在送死。而松散的散兵阵型则可以大大的减少伤亡。 进入到距离五行卫两里的距离，五行卫的阻击炮火也响了。不过，由于敌军比较松散，敌军的炮火腾起的尘土硝烟又阻碍了五行卫炮火的视线，这轮炮击并没有带给张宝部队太大的伤亡。 随着广宁军越来越接近五行卫的前沿阵地，张宝部的炮火也停歇下来了，此时五行卫阵前的铁丝网已经被广宁军的炮火破坏得不成样子，已经起不到多少阻碍敌军的效果了。深达两米的壕沟也被炸塌了数处，敌军完全可以顺着炸塌的斜坡冲上五行卫的阵地。矮墙和拒鹿也被炸得七零八碎。 广宁军炮火停歇下来时，广宁军已经距离五行卫阵地不足一百米，已经全力开始发起冲击。 这一招张宝还是跟五行卫学来的，叫做步炮协同作战。不过，五行卫的要求更为严格，步兵随着炮火的延伸而同步向前推进，步兵与炮兵需要有严丝合缝的配合。这一点，广宁军还做不到，只能在炮兵对对方的前沿阵地的固定目标进行轰击的同时，步兵借着炮火的掩护，向前推进，以尽量减少对方炮火对己方士兵的伤害。 董宣武也没有想到，这招步由他提出发明的步炮协同作战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主角竟然不是五行卫而是广宁军。 远处观战的董宣武不禁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个张宝，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正当广宁军进入五行卫前沿阵地五十多米距离时，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砰”炒豆般的枪声在五行卫的防线上响起。跟以往不同，这一次五行卫并没有进行轮射。 五行卫顶在最前沿阵地并非没有布置部队，而是这次面对的是同样装备有火枪火炮的广宁军，董宣武在矮墙后面又挖了一道壕沟，壕沟并不深，只有一米来深，战士们站在壕沟里，可以同过矮墙事先留出的设计孔从容射击。这已经很接近后世的战壕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敌军炮火对战士们造成伤害。 在战壕中，每隔几米，董宣武还要求必须斜向下挖一个可容纳两三人的防炮洞，以便战士们能躲避敌军猛烈的炮火袭击。 随着五行卫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如同割麦子般的，倒下了一大批。 后面的敌军见势不妙，纷纷伏倒在地上，举枪还击。 一时间战场上枪声大作，响成一片。 不过这样的射击对叛军是十分不利的。 首先五行卫战士是站在战壕中射击，装弹毫无困难，方便而快捷；而广宁军不同，由于趴在地上，不得不采用侧卧式上弹。 虽然使用天启一式步枪的固体弹药，即使卧倒在地也可以进行装弹，只要将固体弹药塞到枪管里，用通条将弹药送到枪管底部，再塞入底火就可以继续开火。但是这样装弹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无法与站立装弹箱体并论的。 不少广宁军士兵因为紧张，未能将弹药送到底部，从而导致击发失败。更有一些倒霉的广宁军士兵，因为清洁枪管不到位，上子弹时，子弹被枪管中残留的，未被清理出来的余烬点燃，从而造成走火，伤了自己的手臂。 其次，五行卫前方有矮墙的保护，通过矮墙上的设计孔射击，心理更为稳定；而广宁军则不同，他们根本看不到对手在哪里，很多时候是盲目的射击。即使发现了对手，要把子弹从一个小小的射击孔中射入，击中对方又谈何容易？ 而且，关宁军士兵采用侧卧式上弹，动作难免很大，想不被五行卫战士发现也很难。 再次，五行卫战士的枪法要比广宁军士兵要准得多。五行卫每一位战士，在平时训练时，董宣武从不吝啬子弹，弹药放开供应。枪法这东西其实跟武功一样，主要靠经验和手感，子弹射多了，枪法自然就喂出来了。 可是广宁军士兵则不同，广宁地方不大，百姓也不多，不算那些百姓中的预备兵，光兵马就养了五万人，张宝完全靠朝廷的补给和偷偷倒卖一些物资给女真人、蒙古人强撑着，哪能像董宣武那般财大气粗，根本不把子弹当回事。 第九十章 交锋(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章交锋一名士兵训练出来，不过才打了十几发子弹，只能说会射击，不至于乱开枪。至于准头就顾及不上了。 因此，广宁军士兵的枪法与五行卫战士的枪法相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完全落在下风。一段不长时间的相互射击，广宁军士兵被五行卫士兵射中击毙的已经不下三百多人，而五行卫的伤亡却还在个位数。 远处观战的张宝心头在滴血。虎字营可是他精挑出来的精锐之一，跟其他的兵马不同，耗费了他不少的心血，也是他手下的铁杆力量、死忠，就这么在阵前一个个被击毙，叫他怎么不心痛？ 这一次他之所以肯一下子就派出虎字营，就是因为他认为虎字营的战斗力即使不能跟五行卫相比，但相差也不会很远。他要借此告诉他麾下的士兵，五行卫其实跟广宁军差不多，绝不是不可战胜的，激励起麾下的士气，鼓舞起士兵们的信心。 谁知不比不知道，一比下一跳。把虎字营拉上了战场，与五行卫一对阵，才发觉，两者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小。 虎字营尚且如此，其他的一般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 “大将军，把虎字营撤下来吧！虎字营可是咱们的精锐，就这么给损耗掉了实在是划不来！”说话的是张宝的一名老部下，名叫徐季常，跟周通是同乡，曾经是白莲教的人，徐鸿儒率领白莲教在登州起事失败后，他和周通一齐逃到了北京，投奔了当时还在红缨会的张宝，一直跟他跟到现在，是张宝的铁杆亲信之一，被张宝任命为广宁军参谋部参谋长。 “撤下来？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打仗当然会死人，慈不掌兵，如果虎字营连五行卫的的前沿阵地都接近不了，这样的部队，我要他何用？”张宝恨恨地瞪了徐季常一眼，喝令道：“命令神火营，给我向敌军阵地开炮！” 神火营，是张宝借鉴董宣武的腾蛇营建立起来的炮兵部队，张宝的火炮数量当然是比不上董宣武。可是，跟董宣武打过几仗的张宝当然知道火炮的重要性，这次入关，张宝将广宁城头的城防火炮全给拉了出来，包括老式的青铜火炮，和朝廷新配给给关宁的十二磅钢炮。加上关宁军原本的火炮，加起来数量不下两百余门，在数量上反而超出了董宣武所率的五行卫。 而五行卫的腾蛇营火炮，经过两次换装，现在主要是以最新式的九磅、十二磅火炮为主，重量轻、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这方面却是广宁军所不能及的。 “大人，这样会误伤虎字营的！而且很多炮都够不着五行卫的阵地。”徐季常大惊，急忙劝阻道。 与五行卫的火炮不同，张宝神火营的火炮多是五行卫在辽东那几场大战所缴获的，以老式火炮居多，三里的距离已经是其最大射程，误差非常大，打偏五六十米远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当虎字营前进到距离五行营阵地百米距离时，神火营就不敢再开炮了。 “那就派人向前五百米，立刻重新构建炮兵阵地！”张宝下令道。 “那样的话，神火营的火炮就太靠前了，有可能会遭到董家军的炮火袭击。” “距离董家军的炮兵阵地还有三里的距离，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打中。”张宝冷笑一声说道，“董家军敢来打我们，我们也有十二磅火炮，我们不会打他们吗？命令山子营，杰字营准备，火炮开始轰击后，趁着炮火掩护，两营分两批次，冲到阵前，听我号角，号角声起，一齐对五行卫阵地发起冲锋。” 徐季常张了张嘴巴，还想开口相劝，但想到张宝此人虽然表面上很宽厚，但实际上非常自负，容不得别人的反对意见，此时若继续劝谏，难免不会触犯了张宝的逆鳞，在张宝的心中留下阴影。日后说不准会落个与周东子等人一般的下场。 周东子当初何尝不是张宝的铁杆心腹，张宝的结拜兄弟，张宝对他也何尝不是信任有加？可是自从周东子在五行卫受训回来，接连几次对张宝提出了反对意见，让张宝心生芥蒂，从此渐渐被张宝疏远，新兵练成后，甚至被边缘化，最终被张宝砍下了脑袋。 徐季常可不想落个周东子那般的下场，于是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一道道命令下达出去，广宁军立刻行动起来，炮兵新的阵地迅速被构建起来。一门门大炮从后方推送到前沿。 而此时，虎子营仍然在苦苦支撑，伤亡人数不断在增大，伤亡已经过半，士兵苦苦忍受着五行卫似乎永无止境地射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发现自己的射击徒劳无功，很多士兵已经停止了射击，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借着同泽的尸体为自己挡子弹，心中默默地祷告着，希望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个战场。 虎字营指挥使朱虎和几名部下躲在一个炮坑里面，不时焦急回头张望，希望能听到从后方传来的撤退的号角。 就在这时，“轰”“轰”“轰”……后方的炮火又再响起，在五行卫的防线周围不断掀起一片片的尘土，遮挡住了视线。 其中一些炮弹甚至落到了自己士兵的头上，士兵被猛烈的爆炸撕扯成碎片，残肢被掀飞到天上，落得满地都是。 “娘的，神火营那些王八蛋是吃屎长大的吗，怎么开炮的？日你先人祖宗！”朱虎气得暴跳如雷，指着炮火来的地方，大骂道。 张宝他不敢指责，只能把气撒在神火营身上。 “大人小心！”朱虎身边的两名亲兵吓了一大跳，急忙把朱虎按倒在地上，炮弹可没长眼睛，神火营的那些炮兵同样不靠谱，要是一枚炮弹落在附近，把朱虎给炸死了，那么作为亲兵的他们也同样活不成。 而且，虽然朱虎的位置距离五行卫阵地有八十多米的距离，可是听说五行卫有一批神枪手，百发百中，枪法如神，而且专门射当官的。如果朱虎的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就危险了。 第九十章 交锋(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章交锋在广宁军的猛烈炮火之下，就体现出了董宣武的先见之明。五行卫的战壕修得非常窄，只有半米宽，只容两人并肩行走，这样战壕可以有效地保护战士免受炮火的伤害，避免了战士们在敌军的猛烈炮击下造成重大伤亡。除非炮弹正巧落在战壕里，否则很难给战士们带来重大伤亡。 广宁军的火炮的确压制住了五行卫前沿阵地的火力。虽然有战壕的保护，各级指挥官还是立刻命令战士们立刻堕入防炮洞中躲避炮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阵地上只留有少数的观察哨在专门的观察点监视敌人，以防敌人狗急跳墙，冒着己方的炮火突然袭击，冲上阵地。 防炮洞都经过木材加固，可以保证在猛烈的炮火袭击下不会被震塌，战士们都受过专门的训练，知道如何在炮火下生存，不被猛烈的炮火震伤。虽然伤亡依旧是难免的，但是在战前，董宣武已经尽一切可能把战士们的伤亡减少到最小。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董宣武冷笑一声，说道：“张宝到底还是那个张宝，太急功近了，太急于打败我们了。居然犯下如此大的错误，敢将大炮推到阵地前沿，置于我军炮火射程之内，真的当五行卫是吃素的么？ 传令，腾蛇营所有火炮全力开火，务必要一举打掉张宝的炮营。 没有了火炮的支持，我倒要看看你张宝还能拿什么来张扬。” 开战以来，腾蛇营的火炮其实时并没有全力开火，毕竟，有敌军炮火的掩护，广宁军的队形又散，即使全力开火也不太给广宁军造成重大伤亡。与其那般，还不如隐藏实力，给广宁军致命一击。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被等来了。 广宁军神火营的火炮还在疯狂开炮，轰击着五行卫的前沿阵地，丝毫没有意识到，五行卫腾蛇营的火炮已经高高的扬起，正在瞄准他们。 “轰”“轰”“轰”…… 五行卫腾蛇营的大炮终于开火了，一条条火蛇从黑洞洞的炮口吐出，一枚枚炮丸呼啸着掠空而去，准确地直砸向远处的广宁军神火营阵地。 由于在战前，腾蛇营已经各处做出了标的，所以这轮火炮齐射就连试射也没有进行，炮火直接笼罩了广宁军神火营阵地。 广宁军神火营完全没有预防五行卫的炮火急袭，阵地上乱成一片，一门门火炮被炮火击中，化为一地的破铜烂铁。更有炮弹的殉爆，将沉重的火炮炸飞上天。 阵地上的广宁军就更惨，被炸得尸横遍野。 “反击，反击啊！蠢猪！”观战的张宝急得跺脚大骂，不过他自己也心里明白，在五行卫的炮火笼罩下，要实施炮火反击谈何容易。不说难以进行统一的指挥，就算有正常的统一指挥，在人心惶惶下，连最基本的瞄准都很难做到，谈何反击？ 而且，五行卫一改往日的风格，把火炮阵地分散成三个小的火炮阵地，指挥通过大营中央升起约有二十米高的热气球上旗语来传递，热气球上的士兵同时也作为观察员，将炮击的结果通过旗语反馈给各个炮兵阵地，这也大大地增加了腾蛇营炮击的准确性。 即使广宁军的火炮能够正常的反击，面对五行卫三处炮军阵地，广宁军又该 对哪块阵地发起反击？ 五行卫三块火炮正地呈“品”字形排列，藏在营地之中，与以往不一样，阵地没有做堆高处理，没有开火之前，很难发现他们的位置。之前，为了迷惑广宁军，只是距离战场最远的一处炮火阵地开火，对进攻的虎字营进行了炮火拦截。正因为如此，张宝误判了五行卫的炮军阵地的位置和实力，才会贸然将广宁军的火炮阵地向前推进了一里。 而实际上，五行卫的另两块火炮阵地就隐蔽在距离前沿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比最远出的那块火炮阵地足足向前了五百多米。广宁军的火炮阵地前移后，正好处在其精确射击的范围之内。 这也成就了这两处火炮阵地的第一次齐射取得了斐然的战果，几乎解决了广宁军三分之一的火炮，这当中就包括多门新型钢制十二磅城防火炮。这些新型钢制十二磅城防火炮无疑是对五行卫最大的威胁。 看着一门门火炮在五行卫强劲而准确的射击下化成了原始的零件，张宝在再一次体会到了五行卫炮兵的强大的同时心痛如绞。这些被五行卫摧毁的火炮可是张宝的宝贝疙瘩。 曾经在辽东战场几度见识过五行卫利用火炮重创女真人的张宝，对火炮的看重可不是一般的重，至今他还记得董宣武对他说的一句话：“在新的武器没有出现之前，火炮做为战争之神的地位无可撼动。火枪与火炮的出现，把只依赖于将士悍勇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能够对付火炮的，也只有火炮。” 今天一战，董宣武用真实的战例向他诠释了“能够对付火炮的，也只有火炮”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只可惜，张宝当初只听进了董宣武所说的前两句话，完全忽略了董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快，吹号，快让神火撤回来！能撤多少火炮下来，就撤多少火炮下来！”张宝抱着最后的希望，命令道。 可是要，要将火炮从漫天炮火的火炮阵地上撤下来可不是容易的事。张宝手中火炮，大多是老式的青铜火炮，非常笨重，必须要在两匹甚至更多的骡马的拉动下才能移动。在如此猛烈的炮火笼罩下，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更不要说那些胆小而又敏感的骡马了。 张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辛辛苦苦营建起来的神火营在五行卫急如骤雨的炮火袭击下化成了一地的破铜烂铁。 在彻底摧毁了广宁军的火炮阵地后，五行卫的火炮并没有停止怒吼，而是将炮口对准了，已经进入战场的山字营、杰字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逼着他们向五行卫的前沿阵地靠近。 第九十章 交锋(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章交锋很明显，董宣武打算一口气吃掉广宁军虎字营、杰字营、山字营三营兵马。而这三营兵马恰恰正是广宁军的精锐所在，吃掉这三营兵马，必定再次给张宝一个沉重的打击。 看看身后密集的炮火阻截，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士兵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向前冲，与虎字营汇合，然后以人海战术，冲破五行卫的防线，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很快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就与虎字营汇合了，三名营指挥使一商量，认为现在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冲破五行卫的防线，他们才有生路。 冲锋的号角响起，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和已经被打得半残的虎字营发起密集的决死冲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摧毁掉广宁军神火营后，原本负责守卫两翼的朱雀营除了留下少数部队外，接到命令此刻也进入了玄武营所在的正面的阵地，正面的防御力量已经大大加强。 枪声再次大作，比之前更猛烈了许多。冲锋中的广宁军士兵一排排中弹倒下，可是更多的人在督战队的驱使下又冲了上来。 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和残余的虎字营士兵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一齐发起冲锋，单靠步枪的阻击是完全不够的，不多时，大量的关宁军士兵就冲到了壕沟中。 经过神火营的的炮击，此时五行卫阵前的壕沟已经破坏得不成样子，许多地方已经垮塌成一个斜面，很容易就能爬上去继续对五行卫阵地发起攻击。 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轰”“轰”“轰”…… 在壕沟内突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人体的碎肢碎肉漫天乱飞，扬起的尘土完全迷住了人眼。 原来，在壕沟的底部，早就埋好了数百枚地雷，这些地雷的引线通过竹筒通到了五行卫的战壕中，在广宁军即将冲入壕沟的刹那，五行卫战士已经计算好时间，点燃了引线。 这些地雷虽然在广宁军的炮击中有一部分被引爆了，但更多的还是留了下来。当广宁军大量涌入壕沟后，这些地雷终于纷纷被引爆了。再加上五行卫战士纷纷投掷来的手榴弹，顿时在五行卫阵地前沿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广宁军完全被炸懵了。 就在这时，五行卫的冲锋号响起，五行卫玄武营、朱雀营战士迅速给步枪插上刺刀，大吼着越出战壕，朝被炸得懵头懵脑的广宁军发起了反冲锋。 “缴械不杀！” 五行卫战士吼叫着，声音震天动地，甚至盖住了隆隆的炮声。 仗打到这份上，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和虎字营早已经是兵无斗志，士气全无，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是辽东战场上被俘的汉军，曾经被五行卫狠揍过一顿，后来才被编入广宁军中，知道五行营的厉害，本就不想跟五行卫做战，此刻听到周围都是“缴械不杀”的声音，不知有多少人，哪里还敢反抗，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纵使有几个悍勇之徒，亡命之辈，张宝的死忠，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怎奈何五行卫战士配合十分默契，几个人一组，几把刺刀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刺来，立刻被捅了几个大血窟窿，像个破布娃娃般软倒在地上。 战场很快就被平定下来，五行卫战士们押解着一队队成串的俘虏回到了阵地。 广宁军山字营、杰字营和虎字营三名营指挥使，两名战死，一名重伤被俘。 对此，在三里外观战的张宝毫无办法。由于五行卫阻击炮火扬起的大量灰尘，张宝完全看不清战场形势，不过，当他听到五行卫阵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冲锋号，听到那震天动地的“缴械不杀”的声音时，他就知道山字营、杰字营和虎字营三营兵马已经完了。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手下的其他兵马距离战场足有三里之遥，中间还有五行卫炮火的阻截，纵使他再派出兵马也来不及救回那三个营了。 张宝如今虽拥兵十万，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其实还是他原本的五万兵马，而这五万兵马中，最为精锐的也就是包括山字营、杰字营和虎字营在内的十四营兵马约两万人，号称十四金刚，以及张宝最为注重的神火营。这些可谓是张宝的核心力量，这些营士兵的待遇与其他营士兵相比可要高出很多，可谓是天壤之别。 没想到今日刚与五行卫一接战，就损失了山字营、杰字营、虎字营三营兵马，还折掉了被张宝视为镇山之宝的神火营。 这对张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这时探子来报，通州城西门城门大开，正有一支队伍出城，似乎想要袭击广宁军的后路。 张宝抬起望远镜，观察远处的五行卫阵地。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五行卫的炮火也停了下来。张宝看见阵前无数五行卫战士正在搬运尸体，打扫战场，整修被炮火打坏的壕沟、铁丝网等工事。 张宝长叹一声，望向徐季常，问道：“参谋长，你看如今我军当如何是好？” 徐季常抱拳答道：“大将军，如今我军初战不利，虽然并无太损于我军的实力，但士兵们军心已綏，不如暂且退兵，待鼓舞起士气，择日再战。” 徐季常很清楚，张宝此时问他，无非是找个台阶下。 眼前的形势瞎子也看得出来，炮兵全灭了，再次组织人马进攻，情况还不是跟刚才一样，也许还不如刚才，毕竟刚才有火炮助阵，提前摧毁了五行卫的一部分防御工事。 如今神火营已经被摧毁了，要突破铁丝网防线，不知要付出多少人的代价。不说士兵是否愿意进攻，就算是张宝他自己也未必想再进攻了。 张宝他手下的精锐就这么些人，已经折进去三个营四千多人了，再折进去几个营，把手下的精锐都打光了，就算真打败了董宣武，夺回了通州又怎么样？这天下还有他容身之地吗？皇太极取下京师，鼎定天下之后，恐怕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第九十一章 说客（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一章说客张宝撤军了，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广宁军走得干干净净。 但是张宝并没有撤出多远，在二十里外，广宁军扎下营寨，与关宁军背靠背，与董宣武所率领的五行卫遥遥相对峙。 皇太极对袁崇焕所部关宁军的战斗力非常不信任，担心袁崇焕在北京城中的明军与董宣武所率的五行卫夹击下崩溃，所以特意安排张宝在攻打不下通州的情况下，务必要守住袁军的后背。 同时，张宝所部的广宁军源源不断都调往张宝的大营，广宁军原本负责的防线则由清军所取代。显然，皇太极希望张宝即使不能力抗董宣武，也希望能牵制住董宣武，不让董宣武扰乱攻城计划。 在接到张宝战败消息后，北京城四周的攻城战陡然升温，枪炮声响个不停，即使到了夜晚也不曾停歇。 夜深了，董宣武毫无睡意，站在大营中遥望京城方向，心中焦急异常。 北京城的城防虽然高大坚固，而且有五行卫五个营在帮助防守，可是京城其他的兵马是什么素质，董宣武一清二楚，谁知道会不会有哪支队伍受不住守城的压力，突然哗变、溃散。 董宣武率师勤王，一举夺下通州的消息，早已经送入京城，可是京城没有半点反应，没有给董宣武一个正式的名份。更没有回复什么时候与董宣武联合行动，一举击溃围城的叛军。 没有城内守军的配合，光靠董宣武手中的五千五行卫，想要击溃围城的三四十万叛军，谈何容易？ 朝中的大臣很犹豫，董宣武率军勤王，一举拿下通州的消息当然让他们欣喜和振奋，但是，同时他们也很担心。担心给董宣武更大的权力，以后会不会尾大甩不掉，担心打败皇太极后，董宣武会不会成为董卓，甚至干脆取而代之。 要知五行卫两处兵马合一，足足有十个营，一万五千多人马，而且还是举世无双的精锐之师，京城中根本没有其他的力量可以与之相抗衡。而且大明复兴会的官员更是遍布朝野，倘若再给董宣武更大的权力，让董宣武名正言顺的统帅各路大军，董宣武如果要做曹操，根本没有人能管住他。 所以朝中要求重用董宣武的官员与反对重用董宣武的官员争吵得很凶。要求重用董宣的官员当然是一大明复兴会的官员为主，而反对重用董宣武的官员则以东林党和魏党官员为主。 但是如果不重用董宣武，天下又有何人有能力能匡扶社稷？这是一个死结。 偏偏这时，天子有是重病垂危，无法料理朝纲。 对此，董宣武心知肚明，不由得心中暗叹，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放不下内斗，难道华夏人就这么热衷于内斗。 山东巡抚组织的勤王军估计这两天就该抵达通州了，其他各地的勤王之师也在日夜兼程，朝京师涌来。 如果没有一个人统筹安排、统一指挥，董宣武很难想象，当这些各地的勤王兵马赶到时乱糟糟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搞不好反而会被皇太极抓住机会，反被一举击溃。 那时气势一去，再想保住京师就难了。 真当董宣武心急如焚之时，忽然一名战士匆匆赶来禀报：“首长，营外有一名书生，说有重大事情求见将军，不知见还是不见？” 董宣武一愣，都什么时候了，哪里来的迂腐书生，居然这个时候来找他，难不成又是想借此扬名天下、一步登天？这几年来，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迂腐书生董宣武不知遇到多少，有的读了几本经书，就自以为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的纯粹来投机，博取名声。 此刻正心烦意乱，董宣武哪有心思去见这等人？摆了摆手，董宣武正要说不见，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那战士摇摇头，说道：“他只说他姓范，从北边来。” “姓范，从北边来？难道是他？”董宣武猛地想起一个人来，立刻改口说，“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瞧瞧他要说些什么！” 范文程自打从打从大们进来，就东瞅瞅西瞅瞅，观察着五行卫的布局，处处都觉着新鲜，不由得暗暗点头，暗道董宣武果真是有真本事，大营的布置处处都透着玄机。 一路上，范文程还不断引替他引路的战士说话，想要从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只可惜那战士口风非常紧，每说到关键时候都会停下来不说，笑着说：“不好意思，范先生，这些都是五行卫的机密，不能随便说的。” 说话间，那战士已经把范文程引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帐篷前，说道：“范先生，到了，首长正在里面等你呢！”说这，大声在帐篷外禀报道：“禀报首长，范先生已经请到，请指示！” “让他进来把！”董宣武的声音从帐篷中传出来。 范文程还在琢磨“手掌”是什么，难道是董宣武的代号？那“脚掌”、“胳膊”、“脖子”……是不是也各有所指？没留意董宣武的话。那战士轻轻拉了一下他，低声说道：“范先生，首长让你进去呢！” “哦，哦！”范文程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整理了下衣衫，昂首挺胸阔步走入营帐中。 帐中点着儿臂粗的蜡烛，董宣武正趴在桌子上，查看地图。身后站着两名战士。 听到范文程的脚步声，董宣武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范文程，冷声说道：“范文程，字宪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孤身一人来我五行卫大营，自投罗网。” 范文程心中一惊，营门前，他虽然报了姓氏却没报全名，没想到董宣武单凭一个姓氏就猜到他是范文程。 不过范文程毕竟是范文程，刀山火海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先后说降了张宝、袁崇焕，又怎么会被董宣武吓到。 这一次前往五行卫做说客，是范文程自己提出来的。 第九十一章 说客（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一章说客自从接连说服张宝、袁崇焕叛明，范文程自信心膨胀，认为董宣武野心不小，同样也是可以说服的。如果能一举说服董宣武，那他范文程将名扬天下，传名千古。而起董宣武一旦退出，大明的柱石也就垮了，这大明的天下可谓是唾手可得。 为此，他甚至从皇太极那里讨来优厚的条件，比如，可许可董宣武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长江以北皆属大清，长江以南则归董宣武。 如此优厚的条件，范文程认为董宣武没有理由不答应。观董宣武的所做所为，范文程确信董宣武对大明皇帝绝没有那么多的忠心。现在他自己能做皇帝，董宣武又何必给朱家当臣子？ 此行虽然有些危险，但是范文程认为即使被董宣武识破了身份，董宣武也不会太过为难他，所以，他才向皇太极请命，并说服了皇太极，来走这一趟。 范文程迅速镇定下来，不露声色，哈哈大笑起来，笑道：“不错，董大人，在下正是范文程。大人要抓在下，只管抓好了，范文程乃是一名文弱书生，何足道哉？ 只可叹大人现在已经被架在火上烤，危如累卵，生死只在一线，竟然毫不自知，名扬天下的武定侯董大将军，也只不过如此罢了！” 董宣武冷笑一声，根本不接他的话，拍案说道：“范文程，你这个大汉奸，大民贼，莫要拿话来诓我，今天你既然走进了五行卫的大营，就休想再能走出去。今天我见你，只是想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免得来日你被压赴刑场、罪有因得之时，说我不敢让你说话。 时间不多，你有话就讲，有屁就放！我没那么多工夫跟你这狗汉奸瞎扯淡。” 范文程心中陡然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董宣武恐怕跟他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今天要是他真的不能说服董宣武，恐怕真的是自投罗网，留下万古笑柄。 “好一句大汉奸、大民贼，好一句狗汉奸！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明天子无道，沉迷于木工杂艺，弄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主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我范文程投奔明主，何罪之有？自古以来，这般的贤臣不知凡几，无不青史美名，何来汉奸、民贼之说。 董大人，你要杀我范文程可以，但不可以污蔑我范文程的名声，以免遗笑天下。” “污蔑？范文程，你算个什么东西，本侯用得着污蔑你？”董宣武冷笑数声，“因一己之私利、背祖忘宗、卖国求荣者，汉奸是也；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率兽食人者，民贼是也！ 范文程，但凡你还有一丝良知，你拍着胸口说说，你不是大汉奸、大民贼又是什么？ 泱泱华夏，多少百姓因为你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女真肆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你好意思自称是贤臣吗？ 还有你口中的那个英明神武、励精图治的皇太极，自辽东女真人兴起以来，辽东百姓可曾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又有多少良善百姓惨死在女真人的屠刀之下？那一件件血案、暴行，范文程，你是瞎子，你看不见吗？ 还是你闭着眼睛，说瞎话，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这样一个独夫暴徒，你居然还称他是明主，你告诉我，他英明神武在哪里，励精图治又图了什么？难道是说他杀我华夏子民，纵兵掳掠足够果断就是英明神武，叛而又降，降而再叛，反复无常，祸乱天下就是励精图治？ 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 董宣武越说越生气，脸色涨得通红，浑身发颤，连连拍案呼喝。 看着激动万分的董宣武，范文程心中没来由一阵心虚，只觉着董宣武身上似乎有一股煌煌之气，逼得他说不出话来，原本准备的那么多辩驳的理由，圣人之言，都显得那般无稽，如同砌词狡辩一般，说出来只会招人笑话。 嗫嚅了两声，范文程说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孔夫子、孟夫子周游列国，求择一明主而事之，施展平生抱负，难道在董大人眼里也是民贼，也是汉奸？” 范文程提的问题很尖锐，拿孔夫子、孟夫子说事，想要堵住董宣武的嘴。要知在这个时代，孔夫子、孟夫子早已经被神化，有人胆敢说他们半句不是，有的是人会出来拼命。 可惜范文程遇到的是董宣武，一个从后世穿越回来的人，对于孔夫子、孟夫子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么怀有无上的崇敬。 “哼！”董宣武闷哼一声，“好一个范文程，居然拿孔夫子、孟夫子当挡箭牌。 你说孔夫子、孟夫子周游列国，但列国不过是大周的诸侯，孔夫子、孟夫子可曾教唆过诸侯反叛大周，屠戮天下百姓？孔夫子、孟夫子可曾去事过犬戎？ 孔夫子、孟夫子可曾教过你，为了施展自己的抱负，可以不择手段、为所欲为，可以助纣为虐、率兽食人，可以背祖忘宗、叛国求荣？ 范文程，亏你还自诩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大义在前，你装作看不到，却拿着你自己的那点私利当做幌子，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哈哈哈哈！”范文程说不过董宣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笑你董宣武，不懂圣人大义，却在这里胡乱解释。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你所说的不过是妇人之仁。 立新革弊难免会有所损伤。 成汤讨夏，武王伐纣，死伤在所难免。 为国为民之举，谁敢说他们不对？ 糊涂，董将军，文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糊涂！” “刀割不到你的身上，你当然不觉着疼！”董宣武针锋相对，“打上一个为国为民的旗号，你以为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勾结倭人、泰西鬼子试图瓜分长江以南这事是你策划的吧？ 怂恿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叛明也是出于你手吧？ 鼓动蒙古人入关劫掠也是你的手笔吧？ 第九十一章 说客（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一章说客联络安南、东吁一齐攻明，是侵我国土，杀我子民，想必与你脱不了关系！ 你说，你做的这一切，哪一件不是想灭我华夏传承、蹂躏我华夏子民？又有哪一件称得上是为国为民，你为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功名利禄，为的不过是让女真人、倭人、泰西人、蒙古人、安南人、东吁人将华夏子民踩在脚底下，给他们做奴才，可以让他们骑在华夏子民的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还成汤讨夏，武王伐纣，当今天子是夏桀，还是商纣？不过是闲暇时做点木工打发点时间，就这你也上纲上线，这不正说明你挑不出其他的毛病么？试问天下人，谁没有点自己的小爱好？当今天子何时横征暴敛、荼毒天下过？ 你们这些人，风花雪月，一手抱着一个美女，吟诗作画，品评哪个美女的脚更小，更好看，这等事是风雅，别人抽出闲暇时间，做点手艺活，你就觉着是莫大的罪过。 倒是女真人，你那位明主，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一奴役天下苍生为乐事，你却奉为英明神武、励精图治。 你自己性子卑劣，要做奴才，捧臭脚，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你居然想尽办法逼着华夏百姓要跟你一样，此中居心，何等肮脏，何等龌龊，何等无耻！ 你还居然敢以圣人门徒自称，你说，你不是大汉奸，大国贼谁是？” 范文程被董宣武说得恼羞成怒，大声道：“董宣武，文程一番好意，不惜冒着箭矢，来你营中，解你危机，送你一个大富贵给你，你却不识相，不顾身份，居然破口大骂，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与谋！董宣武，范文程告辞了！” 说罢，范文程转身欲走。 董宣武冷笑一声，笑道：“范文程，你还想走，你当五行卫大营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么？来人啊，把这个华夏的大汉奸、大国贼给我拿下！” “是！”董宣武身边的两名警卫一拥而上，一把扭住范文程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 这下范文程真慌了，刚进来时，董宣武说过要抓他，他只以为董宣武说说而已，没想到董宣武真的动了手，范文程挣扎了一下，大声叫道：“董宣武，你不能杀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此次来是为我主送一封信来，我是大清国的来使，你不能不顾身份，连这点规矩也不讲！” 董宣哈哈大笑，道：“什么大清国，不过是一群叛逆反贼，有什么资格讲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就算你真的是什么来使，我董宣武今天一样要抓你。我董宣武的眼睛里可揉不进沙子。 但是你放心，我没打算杀你。 在大明，无论什么人，只有犯了法，论罪当诛才会被杀。 所以，在京师解围以后，我会把你交给朝廷，并建议，当着万千百姓的面公开公审你，所有的百姓都是陪审员。我会把你所做的一切所做所为公诸于众，让天下百姓来审理你，决定你有罪还是没罪。 杀不杀你，就看审判的结果决定了！ 不过我想，不久以后，忠烈祠前，会多出一个铁铸的、跪着的雕像。恭喜你了，范文程，从此以后，你可要与秦桧齐名了！” 听到这里，范文程只觉着眼前一阵眩晕，死，他并不怕，人生自古谁无死，他图的是名。董宣武说的这两招太狠了，正是对准了他的死穴。董宣武这么一搞，范文程他一定是扬名天下，千古留名，可惜，留下的不是他范文程想要的名声。 “你……你好毒！”范文程只觉着一口气在胸中翻滚，喉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此时的他后悔万分，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鬼迷了心窍，居然想要来说服董宣武一起反明，最终却弄得自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毒？有你毒么？十路攻明，好手笔啊！真要让你成了事，大明还真的危险了。 只可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漏算了我董宣武。 误打误撞之下，福王这一路被我破了，福王被圈禁，白莲教被破。 泰西也被我降服了，短时间内是没有力量，也没有胆量来犯我大明，这一路也算是被废了！ 至于倭国，更不消说，如今臣服在我的脚下，我叫他们向东，他们不敢向西。 十路兵马中的三路已经被破丢掉了。 剩下的，安南那一路，青龙营、南洋舰队已经联合湖广兵马去剿灭了，范文程，你认为安南的那帮虾兵蟹将，在青龙营、南洋舰队火力的打击下能坚持多久？ 哦，还有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与东吁的联军，贵州熊廷弼已经率领黔军入滇前去剿灭。 范文程，这还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唆使安南、东吁叛明，普名声做乱，大明也没有借口收复安南、东吁故地。 蒙古人的两路兵马有些麻烦。不过不要紧，收拾完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估计他们也不敢留在关内，呵呵，北方的大片土地我正有意收复，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北伐了。 范文程啊范文程，你简直就是申公豹啊！ 对了，你为何没有联络罗刹国人，我对西伯利亚那片广袤的土地也很有兴趣！我一直认为，我大明西边的国界应该在乌拉尔山。哦，你可能还不知道乌拉尔山在哪里。可怜啊，没文化真可怜。” “哇——”范文程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差点忘了，皇太极不是还写了一封信给我，不用说，肯定是要我叛明，许诺给我的好处。拿来看看，日后也是你的一大罪状！” “哇——”范文程吐出了第三口血，看不出他单薄的身体居然有这么多血可吐。 “董宣武，你休要猖狂！今朝吾躯归故土，他日君体也相同！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说着范文程就要咬舌头自尽。 可惜押着他的那两名战士早有准备，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下手卸下了范文程的下巴。舌头范文程虽然已经咬破了，但没有咬断，一时死不了，只是嘴巴里滴滴答答流血，看着怪瘆人的。 一名战士从范文程怀中搜出一封信，递给董宣武。 董宣武抖开信扫了几眼，果然是皇太极的亲手信，上面还盖着他的大印：“一字并肩王，以长江为界平分天下，这个皇太极出手蛮阔绰的啊！可惜，他太不了解我董宣武了！” 董宣武将信扔到桌案上，摆摆手说：“押他下去吧，记住了，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我还要用他当人样子，警戒天下和后世的国贼、汉奸！” 。九天神皇 第九十二章 空袭（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二章空袭皇太极在派范文程来五行卫游说董宣武的同时，张宝营中同样是暗潮汹涌。 张宝立下营寨，与董宣武对峙，监视五行卫的动向，收拢布置在各处的部属，除了驻扎在密云一带的一万人没法收回，一夜之间收拢了七万兵马。 白天一战，虎字营、山字营、杰字营三营兵马被一举歼灭，神火营损失了全部火炮，等若是丧失了全部战斗力。这一战给在当场观战的所有将士留下深刻印象。 这种事根本无法隐瞒，不久从各处抽调来的广宁军都知道白天战斗实情。 整个广宁军被震撼了，很多将士本就不想与五行卫作战，此刻心底更烙下了五行卫不可战胜的念头，心中更是抵触与五行卫作战。 五行卫军统潜伏在广宁军中的人员和亲近五行卫的将士更是借此机会，积极活动，秘密接触联络那些倾向五行卫、倾向大明的将士。这样的将士在广宁军中其实少，占大多数。 广宁军的来源本来就是由三部分组成： 一部分是张宝的同乡，当初在红缨会中时的手下，以及后来张宝发达后，原红缨会被剿灭后，冲着张宝的名头投奔过去的人，以及一些张宝以前交往的江湖人士，如白莲教的漏网之鱼。这些人一直跟着张宝，大多是张宝的死忠，也是张宝的根基所在。目前，广宁军的低中高级将领大部分都被这些人所占据。 这部分人中又分成两派，一派是曾经接受过五行卫训练，或者曾经与五行卫并肩作过战的老部属，他们心里大半都倾向于五行卫。但是毕竟与张宝的关系与情分在那里，平素他们并不敢表露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派人在张宝心中渐渐失宠，逐渐被边缘化，但是他们的毕竟资历比较老，张宝也不可能一下子完全踢开他们。在广宁中仍旧掌握着相当的力量。关宁军最为精锐的十四金刚中，就有四个营仍掌握在他们手中，分别是风字营、火字营、水字营、泽字营。再加上其他的兵马，他们掌握的兵力约有两万左右。 这派人是军统策反的主要目标。 另一派则是张宝成广宁总兵后投奔张宝的，他们可谓是张宝目前最为信任的人。特别是原红缨会的老会众，自从董宣武成名后，剿灭红缨会的旧事也流传出来，加上张宝在其中挑拨，把剿灭红缨会的事情全推到董宣武身上，把自己说得很无辜，他们可谓是恨透了董宣。还有白莲教的残匪，对董宣武更是恨之入骨。 这些人在张宝的支持下，逐渐取代了广宁军那些老部属的位置，深受张宝的器重，这些人手中掌握着广宁军六万多兵力，十四金刚中，他们也掌握着足有八个营。 白天一战中的虎字营指挥使周虎原本是白莲教的残匪。二山字营、杰字营的指挥使，一人是原红缨会的老人，一人是张宝当年在江湖中结交的江湖朋友。 一部分是原后金国投降的汉军，他们见识过五行卫的厉害，也受过五行卫的好处，对五行卫心存好感，同时也惧怕五行卫。 这些人在广宁军中占大部分，只可惜，手握实权的并不多。由于是从女真人那边投降过来，很多人的家人还在辽东，与女真人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张宝既用着他们，也防范着他们。因此，没有人单独领军，基本都是底层士兵，即使当官也只是百户、千总这样的小官，或者偏将这种无法主导一支部队的将领。 这些人早对张宝不满，也是军统的重要目标。 另一部分则是辽东本地招募的士兵，这些人与广宁本地的百姓、大户或多或少有些联系，所以，为了获得广宁本地百姓的支持，张宝并不敢慢怠他们，他们手中也握有一部分的实权。 这批人，或者被张宝所迷惑，或者因为家族在辽东的关系，不得不忠于张宝，但是心中却是倾向于五行卫与大明的。 他们掌握着广宁军剩余的两万兵力，十四金刚中，他们也手握两个营。不过这两个营，都被张宝留在广宁城，驻守老窝。两万兵力，只有一万多人来到北京城下。 转眼两天过去，通州董宣武的五行卫并没有什么动静，皇太极与袁崇焕也依旧没有攻下北京城，反倒是折了数千兵马。 这两天里，军统潜伏人员的策反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硕果累累。 十四金刚中，风字营、火字营积极响应，表示愿意随时起义，投奔五行卫；而水字营与泽字营也被说动，表示会伺机而动，心中还有些犹豫。其他兵马中，也有四个营明确表示愿意归顺五行卫，其他五个营营指挥使也在犹豫之中。 至于广宁军底层的士兵，已经有大批响应，发誓说，一旦开战，会伺机逃走或者 投降五行卫，绝不对五行卫开枪，即便开枪，也会先拔掉子弹头开空枪，或者朝天开枪。为示区别，军统潜伏人员统一约定，反是肯响应五行卫的士兵，可事先在脖子上系一条白巾，看到白巾，五行卫战士便不会朝他们开枪。 这一切当然进行得非常隐秘，张宝极其亲信心腹对此一无所知。 这两天，山东的勤王军在山东巡抚亲自率领下终于赶到了青州，在通州州西城扎下营寨。山东的勤王军据说又八万之众，可是董宣武看了一下，最多不超过四万人。 不过董宣武并没有点破，吩咐驻守通州的白虎营还是按八万人发放粮饷。反正真要打起仗来，山东的这些兵马兵器落后，火枪火炮没几件，平时也没怎么训练，纯粹是一帮拿着冷兵器的农民，真要打起仗来，根本不能指望他们。他们能来，完全是帮帮场面，靠人数吓唬吓唬人。 。m 第九十二章 空袭（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二章空袭对此，山东巡抚和山东的将领感激不尽，连赞董宣武会做人，对董宣武称誉有加。 这两天，朝廷终于派人潜出京城外的包围圈，来到五行卫军中，传诏拜孙承宗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管天下勤王之师。董宣武则为天下兵马副元帅，由于孙承宗被困城中，无法出城，城外勤王之师暂时统一由董宣武指挥。并约定好，在天下各处勤王之师齐集后，内外夹击，一举击破叛军对京城的围困。 朝廷之所以下了这道旨意，完全是皇太极这两天的猛攻，把城里的大臣吓坏，东林党和魏党不敢再在董宣武身上做文章，但又不甘心把天下兵马大权就这么交给董宣武，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拿出董宣武的老师孙承宗来压住他，只让董宣武暂时指挥各地勤王之师。待京师之围一解，这天下兵马的大权自然要归孙承宗掌管。 只所以选择孙承宗，一个理由是因为他曾经督师蓟辽，的确有这个资历，会不会打仗就不叹了；另外一个理由是他是董宣武的老师，也算对董宣武有提携之恩，就算董宣武心中有所不满，总不能指责他老师的不是吧！这些反映出朝中一些大臣的心态，既要压制住董宣武，但也不敢真的惹恼了董宣武。 董宣武暗笑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夏，为了大明，并没掺杂太多的个人因素。 如果他真要是为了个人的权势，自己做皇帝，他哪里用得着这没麻烦？他只需要按兵不动，暗中扩充兵马。等到皇太极攻下京师，灭了大明后，他顺势而起，号召天下百姓反清复明。 以他如今的威望与影响，恐怕从者如云。然后渡过长江北伐皇太极，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有五行商团做后盾，北方的百姓做内应，皇太极迟早会完蛋。 干掉皇太极后，无论他扶持一位傀儡皇帝也好，玩一把禅让的游戏，自己做皇帝也罢，一切都名正言顺，他有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大功在身，又有天下雄兵在手，有多少人会反对，又有多少人敢反对？ 这个念头董宣武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立刻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理由是因为董宣武他自己很清楚，他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帝王心术，权谋之法他并不精通，他只懂以力服人。别看他现在很精明能干，真要当了皇帝，屁股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有太多顾忌与顾虑，很难再保持现在的清醒。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实在太多太多。英明神武如后世的太祖爷，在立国之后又做了多少糊涂事？更莫说小警察出身的董宣武了。 如果可以，董宣武还是当初京城中那个吃喝等死的纨绔子弟，闲来无事调戏一下良家少女。路见不平一声吼，左边是周通，右边是莽和尚，屁股后还跟着一个董三，一拳头揍扁对方的鼻子再说。手里有银子，万事不愁，天大的事都有老爷子和大哥挡着，在家还有老娘护着，悠哉悠哉地做他的二世祖。 可惜这种日子一去不复返，时势逼着他走到了风口浪尖，没法再回头了。 董宣武现在只想，把大明改造成一个真正的强国，到了那时，也许就是他退隐江湖的时候了。 另一个理由，则是因为董宣武心太软，如果真的那么搞，生灵涂炭，还不知要死多少人，耗多长时间。五年、八年、还是十年、二十年。长时间的拉锯战打下来，华夏还能剩下什么？ 董宣武不忍，也不敢，谁知道其中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万一被西方列强察觉到华夏的虚弱，真的联起手来，伙同大清把他给灭了，让华夏提前进入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甚至亡国灭种，那他董宣武岂不是民族的罪人？ 所以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董宣武就立刻把它摒除掉了。与其打碎一切，重头再来，董宣武宁可做一个修理匠，在华夏这栋经历了数千年风雨的老房子上敲敲打打、修修补补，至少这样做风险更小，带来的危害也更少。 因此，董宣武并不太在意朝中大臣的那些小动作，只要给他指挥权就行，哪怕是临时的，以免各处的勤王之师到来之时，乱做一团，相互制肘，反被皇太极所乘。 接到圣旨后，董宣武立刻派人分赴各省，统一协调人力，物力，联络各地将领，积极布局，并号令天下勤王之师除包抄围截的人马外，其他兵马都来通州集合，统一指挥。 计划早已经制定好了，董宣武早就传书各地巡抚，差的只是这道诏书。有了这道诏书，董宣武终于可名正言顺，展开手脚了。 接下来的几天，接连安徽、江西等地的数支勤王之师相继抵达通州，通州城周围已经汇集了近二十万人马，虽然这些人马的战斗力大多不怎么样，有些甚至根本就是民团。 首批弹药粮草补给也通过大运河运抵通州。同时运抵的，还有一件划时代的神兵利器——经过创新设计和改造过的热气球。 热气球在董宣武平定奢安之乱时就被发明出来，不过当时那东西非常不安全，有很多缺陷，稍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只空中的大火鸡。所以只在战场上露了一次面，就基本不用了，也就是在偶尔五行卫会在大营中升起它，用来监视敌情和传递消息。 这次送来的这批热气球不同，相比以前，更为科学，更为安全，气密性更好，载重更多，还配备了一些辅助设备，更重要的是，在热气球上还加了一只螺旋桨，是靠人力驱动的，终于解决了热气球不能移动的问题，使它用之于战场上成为了可能。 这次从贵州送来的热气球足有一百多具，一起来的，还有一批一千多人的部队，包括专门经过训练的操作战士和地面服务人员。董宣武戏称他们是大明第一支空军。 第九十二章 空袭（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二章空袭热气球抵达的当天，董宣武就决定给广宁军、关宁军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空袭，倒不还指望这支“空军”能取得多大战果，主要是为了打击对方的士气。 次日黎明时分，天气晴朗，也没有什么风，一切准备就绪，一艘艘热气球整齐地停放在一大块宽阔的场地上，气囊已经鼓起，吊篮半悬浮在地面上，被绳索固定在地面上。 吊篮四周挂着一串串“大葡萄”，那不是大葡萄，而特制的炸弹。 两百多名虎背熊腰的“空军”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了热气球。 一艘艘热气球缓缓升起，升到距离地面两百米距离时，热气球上的螺旋桨动了起来，热气球部队缓缓地朝二十里外的叛军大营驶去。 这么多庞然大物从地面上升起，想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 通州的百姓，还有各部勤王兵马的士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人指着热气球大叫道：“不好，有妖怪！妖怪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呸，胡说些什么？没看见上面画着五行红旗吗？那一定是武定侯请来的神兵天将，太好了，有了神兵天降的帮助，大明必胜！”立刻有眼尖的人反驳道。 “我早说过武定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你们还不信。现在你们相信了吧！武定侯若不是破军星下凡，怎么能请来这么多神仙来助战？”有人自鸣得意地说道。 “啪！”那人话未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一位老者严肃地说道，“赖头三，别指指点点，天上的神仙是你可以指指点点的吗？还不快回家将香案搬出来，焚香祷告，神仙下凡来助大明打败野猪妖，咱们可不能对神仙有半点不敬！” 通州城中大街小巷中顿时香烟缭绕，百姓们跪倒在地，磕头祷告，希望早日打败辽东野猪妖，还大家一个太平天下。 通州城外各地的勤王兵马也不惶小让，那些将领事先得到通知，虽然心中震惊，但多少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士兵们则不同，也纷纷跪倒在地，磕头礼拜，祈祷神仙保佑，施展法术加持他们，让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比。 士兵们也是议论纷纷，都说有神仙相助，大明必胜无疑。 率军的将领们心中好笑，但见士气因此而高昂无比，也不说破。 却说广宁军大营中，张宝正坐在大帐中，心中正在猜测董宣武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自从五行卫偷袭取下了通州，又击败了他，这几天来，五行卫都没有什么动静，董宣武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张宝琢磨不透。难道董宣武真的打算集齐了各地的勤王兵马，再展开决战。 张宝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集合起各地的勤王兵马，不知要到何时，至少两个月是要的。京城中的粮草再怎么省着吃，再有半个月也就吃完了。北京城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攻破了。 难道董宣武想要借刀杀人？先利用皇太极攻破北京城，除掉大明皇帝及皇室宗亲，然后借着大义，率领各地勤王兵马打败清军，借此来改朝换代？ 张宝越想越觉着可能，心中不觉一阵忿忿然。没想到不经意间，皇太极和他都成了董宣武的一颗棋子。 “这个奸贼简直太歹毒了！”张宝拍案大怒，“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正在这时，忽然营外一阵大乱，一名细作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大营，大声叫道：“大将军，不好了！武定侯……董宣武他请来了一群神仙，正朝我军大营飞来！” “什么？神仙？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一定是你偷懒怕死，不去认真打探军情，却编出这等无稽故事来糊弄本将军。来人啊，给我拉出去，重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张宝正心烦意乱间，闻言大怒，拍案怒喝道。 帐内的亲兵一拥而上，按住那细作，正要拖到帐外施刑，那细作大声叫屈：“大人饶命啊，小的冤枉啊，真的是神仙，有一百多个呢！小的是亲眼所见，他们正脚踏五色祥云，优哉游哉地朝这边飞呢！现在在营帐外就能看得到，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出营帐看一看！” “董宣武又在搞什么名堂？” 张宝心中暗自嘀咕，三步并做两步，冲出营帐外，举目往通州方向望去，果然见距离广宁军大营大约十里的地方，有百余个圆球形的东西浮在空中，似乎的确在朝他这边飘过来。 整座大营此时已经乱做一团，无数的士兵都跪倒在地上，磕头祷告。 “这是什么东西？”张宝无心去管那些士兵，他也没听说过热气球，更不要说见过，不由得大惊失色，“难道真的是神仙？董宣武果真能请来神兵天将？”那一刻，张宝心中也疑惑了。 但随即一想，张宝又排除了这一可能，他曾跟董宣武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知道，董宣武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的存在，认为神仙只存在于人的想象中。他又怎么可能能请来神仙？ 这一定是董宣武耍的什么花招，董宣武总喜欢将什么“科学”、什么“技术”挂在嘴边，说不定这又是董宣武发明出来的什么新玩意。 张宝越想就越觉着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横扫了一下周围跪拜祈祷的将士，张宝不由得气上心头，大声怒喝道：“都不要再跪拜了，都给我起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那是糊弄人的假玩意。都不许在跪拜！” 可惜他拉起这个，那个又跪下了，满营将士都在跪拜，他只有两只手，哪里拉扯得过来？ 管他是真是假，先拜了再说，假的也就算了，要是真的，惹怒了神仙爷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般的士兵都是打的这个念头。 张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把抽出腰刀，“刷”的一刀将身边正在叩拜的一名士兵砍翻在地，又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张宝手拎着血淋淋的人头，面目狰狞地大声喝道：“都不许再拜了！谁要再拜，一率按扰乱军营，蛊惑军心论处，格杀勿论！” 第九十二章 空袭（4） 这下周围的士兵真的不敢再拜了。 一名张宝的心腹爱将悄悄地靠近张宝，低声说道：“大将军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不管是不是神仙，大家拜他一拜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神仙，兴许就冲着将士们这番诚意，原本要为难大家的，或许就不好意思下手了！” 这几句话差点把张宝的鼻子都气歪了。若换了旁人，张宝早就命人将其拿下，至少要重责三十军棍。可是此人虽然傻乎乎，却是自己的亲信，平时毕恭毕敬，马屁拍得让人贼溜舒坦，用着也挺顺手。处罚他，只怕会寒了所有人的心。 张宝狠狠地瞪了那名将领一眼，沉着脸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就算有神仙，就凭董宣武他能请得来？你看天上那东西，圆鼓鼓的跟球一样，哪一点像神仙了？哪位神仙长成这般模样？ 我敢说这一定是董宣武搞出来的新玩意，说不定就是怪模怪样的风筝，用来瓦解我军军心的，我岂能上当？” 说罢，张宝也不理这厮，一手提着脑袋，一手拎着腰刀，带着亲兵四处巡营去了。 那名将领被张宝这一瞪，吓了一大跳，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根本不敢反驳。只等张宝走远了，才小声嘀嘀咕咕地说道：“天生万物，什么奇形怪状的人没有，八棱的我都见过，何况是神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天上的神仙就长这模样。 再说，天下哪里有跟球一样的风筝啊！” 他心中虽不服，但也不敢再违背张宝命令，不敢再叩拜。 天上的热气球行动的速度真的是慢啊，董宣武这才明白，为何那些上热气球的战士为何都是彪形大汉。按道理，为了减轻负载的重量，应该挑又瘦又矮的啊！现在董宣武明白了，敢情开热气球是个力气活，要摇动螺旋桨一两个小时，更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才二十里地，都一个多时辰过去，热气球还离广宁军大营有六七里的距离。原本整齐的热气球编队，此时也稀稀拉拉，完全不成队形。 这效率也未免太低了点吧！ 董宣武心中嘀咕，看来要彻底改变这一局面，蒸汽机的改良要进快进行。 有了蒸汽机，大明就不用再太过依赖水力资源，生产力水平才会有一个本质的提高。 大明至今没能制造出合格的蒸汽机，这不怪董宣武，因为董宣武他也没见过蒸汽机是啥模样，电动机他倒是知道，可那东西太超前了，而这个时代，哪里来的电啊！ 董宣武下定决定加大蒸汽机的研发力度。 不管怎么慢，热气球终于有到达广宁军大营上空的时候。当热气球飞到了广宁军大营上空，所有广宁军士兵都傻愣愣、一动不动站在营房外面，张着嘴巴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庞然大物，不知该怎么办。 “开火，朝它开枪！”张宝大声喝道，一把从一名士兵手中抢过一把步枪，迅速上好子弹，点燃火绳，对准最近的一艘热气球，“砰”的一声就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破了广宁军大营的沉静，张宝的亲信或是举枪射击，或是逼着手下的士兵射击，整座大营“乒乒乓乓”枪声四起，硝烟四处弥漫。 可是，这一手董宣武早有防备，虽然说热气球就算被子弹射中，打出几个窟窿也问题不大，但是万一被打中了汽油坛那就危险了。所以，董宣武在空军战士出发前，严格命令，所有的热气球必须距离地面三百米以上，以保证安全。每艘热气球上都装备着一个根据气压测量高度的高度仪器。 当然，有这么一个规定的另一个原因是，防止热气球被火药爆炸的冲击波给掀翻。 三百米的高度，以天启一式步枪垂直向上射的射程，根本达不到这个高度。就算有几枚子弹射到了这个高度，也早已经强弩之末，对热气球和上面的战士根本够不成威胁。 既然已经飞到了敌营上空，那就开始投弹吧，反正董宣武也没有明确说一定要炸哪里。 热气球挂篮中的战士点燃挂在挂篮四周的那一串串大“葡萄”，剪断悬挂它们的绳索，一串串大“葡萄”“嗖嗖”的往下面的军营坠落下去。炸弹的引线长度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正好会让这些炸弹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爆炸。 “快看！神仙下蛋了！”广宁军一些眼尖的士兵指着那一串串的“葡萄”大声说道。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话音未落，一串串剧烈的爆炸从广宁军军营的各处传来，广宁军顿时大乱。 “不好了，神仙下的蛋会爆炸！”有人惊惶失措地大声喊道。 “不对，那是神仙的掌心雷，好厉害！”有人纠正道。 “早就说了，不能对神仙无礼，现在把神仙都惹火了！”一些将领、士兵心中嘀咕着抱着脑袋，趴在地上。这是对付炮弹的一种方法，不知对付神仙的神雷有没有用。 更多的士兵四处乱逃，想要找一处可以躲避天谴的地方躲避起来。 “轰轰轰轰”一串炸弹误打正着，不偏不倚，真砸中一座存放弹药的帐篷，引燃了存放在其中的大批弹药。一时间子弹像雨点般的向四周射出。将周围十几名看守弹药库的士兵打得浑身像筛子一般。巨大的冲击波连在高空三百米处热气球上的战士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热气球为之一震。 但其实大部分炸弹都炸在空地上，离地面高达三百米，空军战士们其实很难将炸弹仍得很准，有时后明明是朝着人群扔下去的，可是不知怎么，却扔到了数十米之外大营之外的壕沟里去了。 热气球上所能携带的炸弹毕竟有限，小半炷香的时间，一百多艘热气球上的炸弹就扔完了，在看下面的广宁军的军营，简直惨不忍睹，处处翻动着烈火与滚滚浓烟。无数的帐篷被炸塌，炸死炸伤的广宁军士兵也躺了一地，与趴在地上的士兵混在一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br> </br> 第九十二章 溃散（1） 完成了空袭轰炸任务，热气球编队顺利返航。 看着缓缓离去的神仙那巨大的背影，广宁军将士们心中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与此同时，一些谣言在大营中迅速流传开来。 据说上天见怜，不愿看到人间烽烟再起，让生灵涂炭，所以派了些神仙调解广宁军与五行卫双方的矛盾，希望能消解戾气，消除这场战争。 可是平汉王张宝，不敬天地，不尊鬼神，不让士兵叩拜神仙，杀人立威，还强迫命令手下士兵对神仙开枪，这才引来了神仙的震怒，决定惩罚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凡人，于是才有了这场灾难。 类似的谣言还有不少，但有一处共同点，矛头直指向平南大将军张宝，直接勾起满营将士对张宝的愤怒与不满。 这些谣言当然都是军统的手笔。 其实这场轰炸，闹出来的动静虽然不小，也焚毁了很多物资。但实际上给广宁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总共伤亡不到一千人。 但这场空袭对广宁军，以及并未受其关照的关宁军，乃清军心中的影响极大，直接造成了他们的恐慌。他们手中的步枪火炮再厉害，那也只是凡人兵器，连天下第一强军五行卫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兵天将了。 就连女真人得知此消息后，也对战争的前途失去了信心。更有人向皇太极建议，应该赶紧去找喇嘛、道士、和尚坐阵军中，至少当神仙再来时，他们可以先抵挡一阵，说不准还能请来西天如来下凡。 这场空袭的直接结果是，广宁军原本还在犹豫的，准备看风向行事的水字营与泽字营和其他五个营指挥使，在空袭结束后立刻找到军统潜伏人员，表示愿意归顺五行卫，听五行卫的调遣。 而军统潜伏人员昨夜已经接到通知，不出意外，今夜寅时初分，在广宁军士兵睡得最沉的时候，五行卫将会对广宁军大营实施夜袭，一举击溃广宁军，希望潜伏人员通知那些被策反的将领和士兵，做好接应的准备。 军统的潜伏人员趁机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并约好更种细节。 热气球编队回到五行卫大营，听完空军战士的汇报后，董宣武知道，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空袭已经极大的震撼了广宁军，广宁军军心不稳，现在正是广宁军最为虚弱的时候。今夜对偷袭广宁军大营，成算最大。 当即董宣武召集众将，交代任务。 早在白天的时候，董宣武命令暂停一切军事训练任务，除驻守通州的白虎营外，所有战士都不许外出，并要求所有战士养足精神，休息待命。各级指战员就知道，五行卫肯定有重大军事行动。果不其然，战斗任务来了。众人摩拳擦掌，一心要好好表现一番。 而五行卫侦查大队，董宣武早已经撒出去了，捉拿敌军派来的细作，暗探。各个路口都已经被严格控制住，以免消息泄露出去。 这次偷袭，董宣武计划出动朱雀、玄武、腾蛇三个营四千多人，只留一些直属部队守营，并在勤王军中挑选了出了有一定战斗力的五万多人为后援，总共五万五千人，以五行卫为刀锋，奔袭二十里夜袭广宁军。 五万友军，一部分将作为五行卫的后卫，保护五行卫的身后，另外分出两部人马，在战斗打响后，分左右边截杀逃散的广宁军溃军，同时护住五行卫两翼。 如果能得到广宁军被策反部队的有力配合，极有可能一举击溃广宁军，彻底解除掉拦在袁崇焕关宁军前的这只拦路虎。 夕阳西下，明月升上了天空，将无限的月辉洒向大地，照得大地十分亮堂。 这样的夜里，对偷袭也许并不十分有利，但对行军却很有好处，至少不用点火把暴露目标。 沉沉的夜色中，人衔枚，马裹蹄，五行卫一队队人马直奔广宁军大营而去，黑夜中只能听见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 这样的夜晚，张宝也是辗转难眠。 经历了一场轰炸，张宝奔波了一天，才算把动荡的军心勉强稳定下来，把被炸的一塌糊涂的大营重新整理好。一天下来，张宝累得精疲力竭，倒在行军床上，可是偏偏怎么也睡不着。一合上眼，就仿佛有看见了白天密布在大营上空的那些圆鼓鼓的东西，密密麻麻，正不停在往下下蛋。 张宝可以肯定，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神仙，而且他还找到了一些没有爆炸的炸弹，那些炸弹，跟炮弹差不多，明显是人造的东西。如果真是神仙，又怎么可能用这些东西？ 可是这些话，他只能自己对自己说，说给麾下将士们听，他们根本不相信。 就算他们相信又怎么样，就算他们相信那圆鼓鼓的东西上面是人不是神仙，扔下来的是特制的炮弹，而不是天雷又怎么样？这种东西，张宝从未见过，更未听说过，找不到对付它的办法。 如果那圆鼓鼓的东西天来广宁军头上，轰炸一番，张宝根本没法阻止。真要是那样，即使他张宝再有本事，嘴皮说穿，估计也要不了几天，整个广宁军就要彻底崩溃掉。 怎么办？怎么办？ 张宝绞尽脑汁，苦思对策，头发都愁白了不知多少，但却根本找不出有用的应对之策。 不知这样翻来覆去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张宝似乎又看到天上漂浮着无数圆鼓鼓的大球，正在他头上飘来飘去，看得他心绪不宁，烦躁不安。 张宝大怒，跳了起来，指着那大球大声喝骂道：“你这怪物，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那大球哈哈大笑，大声说道：“我乃是武定侯董宣武情来的天兵神将，专门来讨伐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你先是背叛了红缨会，后又背叛了大明，是为不忠。你为人虚伪，待人假情假义，为了一己私利，枉顾万千百姓，枉顾麾下将士性命，是为不义。 你这不忠不义只徒，还不跪地求饶，束手就擒，随我去天帝面前受审，更待何时？” </br> </br> 第九十二章 溃散（2） <content> 张宝又惊又怕，但哪里肯按那金佛说的办，束手擒？ 张宝把心一横，指着天的如来佛祖大声说道：“我有什么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用尽手段，只争那一丝希望，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帮董宣武，不肯帮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手机端 你们给尽了董宣武数不尽的好处，却不肯给我一点点。我靠我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又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你们处事不公。我哪一点不如董宣武？凭什么差别这么大？” “怪天怪地，说来说去，都是你心术不正。既然你执迷不悟，那非得给你一点厉害尝尝，你才会知道，什么是天公地道，报应不爽！”说着，如来佛祖暴喝一声“吒！” 只见天那无数怪球，吐出无数的串大葡萄，一齐向他扔了过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啊！”张宝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原来他在不知不觉居然睡过去了，并且做了这个怪梦。 “砰砰砰砰……” 张宝揉揉眼睛，却发现四周异常嘈杂，不时有枪声响起。 张宝抓起床头的铜壶梦地掼在地，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在营喧哗放枪？立刻给我抓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将军！”外面几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把拥起张宝往帐外拉，“不好了，五行卫打过来了，已经冲入大营了！ 风字营、火字营、水字营、泽字营等几营兵马谋反，与五行卫里应外合，让出了阵地，引五行卫冲进了大营，并且突然袭击了地字营、雷字营，两营兵马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击溃。 现在他们正带着五行卫正向帅帐这边冲过来，正在攻击天字营，大将军，快走吧，天字营顶不住多长时间，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啊！”张宝只觉着天旋地转，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想把自己从睡梦抽醒。可是脸火辣辣的痛告诉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说话间，张宝被众人拥出了帅帐，早又亲兵迁来几匹马，众亲兵托着张宝的屁股，把他送了马背。可怜张宝，慌忙间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更不消说战衣战袍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已。 亲兵们迅速跨战马，拥着张宝向后寨门逃去。 此时整个广宁军大营乱成了一锅粥。枪声响成了一片，时不时传来两声炮响。 大多数广宁军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慌张的四处乱逃，跟没头苍蝇一般。 见张宝带着亲兵朝后寨门逃去，更是没了主心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有些张宝的士兵，见势不妙，也跟在张宝身后朝大营外面跑去，更多的不知所措。 一干亲兵也不管这些，也不避让，抽出马刀，见谁挡住道路，抬刀砍，策马踩，一行人一路不知砍死、踩死了多少不幸挡住道路的懵懵懂懂的小兵。 “张宝逃了！” “张宝逃了！” …… 忽然有人大声叫道，瞬间这消息传遍了全营，这更加加重了大营的混乱。 原本还有几个营自发的组织人手抵抗五行卫的进攻，听到这消息，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战斗，防线立刻崩溃了，士兵们扔掉手的兵器，调头跑，拼命地朝营外逃去。 “五行卫讨逆，伏地投降者不杀！” “五行卫讨逆，伏地投降者不杀！” “五行卫讨逆，伏地投降者不杀！” …… 四周传来山呼海啸般吼声。 广宁军士兵，这才回过神来，五行卫所到之处，不管愿意不愿意，一个个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五行卫的接收。 后营寨门前挤满了人，被踩死踩伤的小兵不知有多少。张宝好不容易从大营逃出来，回头再看大营，只见火光冲天，人喊马叫，局势已经败坏到不可收拾。 张宝气得差点要吐血，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被董宣武钻了空了，广宁军大营六万多人马，一下子说垮垮了，这可是他这几年来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想到这里，张宝不由得悲从来，嚎啕大哭起来。 “大将军，不必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我们在广宁还有两万兵马，密云也留有一万兵马，其他地方，集起来也有近四五千兵马。加起来总共接近三万五千兵马。总又卷头重来之时！”与张宝会合的爱将孙可旺开口劝道。 张宝转头看了看孙可旺，又看了看身边寥寥可数的几名将领和一两千名匆匆逃出营残兵，对当初前呼后拥，群星环月的情形，心更赶凄凉。 不过此时不是感伤的时候，张宝毕竟也是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擦干眼泪，张宝伸手遥指军营方向，厉声道：“好你个董宣武，跟我使阴的，有仇不报非君子，董宣武，你等着，这笔账，我张宝迟早有向你讨还的时候！” 说着拉转马头，喝道：“走，咱们先去袁崇焕军营避一避，待缓过这口气，重整旗鼓，再来向董宣武，五行卫讨还这笔血债！” 说罢，张宝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头也不回朝着关宁军袁崇焕大营方向而去。 不是董宣武不愿追赶张宝，任由他离去，实在是广宁军大营实在是太乱，太多降兵等待他们收拾，挡住了大军的去路。小股部队在这骚乱的军营，又容易被乱军冲散建制。搞不好也会被搅入乱军，成为乱军。 所以，即便董宣武明知到张宝逃走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宝逃走。 平定广宁军营的乱兵，五行卫足足花了一个小时，天微微见明之时，广宁军军营才总算安静下来。 此战，约两万广宁军阵前起义，俘虏乱军约三万人，缴获军械、财宝无数。击毙叛军约三千人。 天明时分，左右两路负责包抄堵截的友军也来到广宁军，他们收获也颇丰，抓了五千多逃散的俘虏。 剩下约有三千多敌军逃往了十五里外的关宁军军营。</content> 第九十三章 勾心斗角 <content> 广宁军大营被袭，这阵大乱，袁崇焕那边当然早已经察觉。袁崇焕担心董宣武趁机顺势把关宁军大营也给端了，命令关宁军各营将士加紧戒备，并连夜派出探子，探听周围的消息。 一队探子正好遇张宝所率的残兵败将，顺势将他们引进营来。 袁崇焕听说张宝来了，急忙升帐召齐众将，请张宝进帐相见。 见张宝连战袍、鞋子也没穿，披头散发，一副狼狈的样子，袁崇焕心不由生出一股快意，暗自幸灾乐祸： “原来你张宝也有今天，平时看你趾高气扬，眼睛长到脑袋顶，目无人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不过是绣花枕头，还是草包一个！ 今天不羞辱羞辱你，难消我平日心头之气！” 袁崇焕落到今天这个身败名裂的地步，很大程度都是张宝害的。如果张宝当初不联合皇太极造反，祖大寿也不会败得那么快；如果张宝肯帮他一起打皇太极，皇太极也休想那么快打过辽河来，他也不必被逼无奈投降清军。 虽说他了女真人的诈降之计有过，但若能挡住清军，甚至平灭皇太极，那他是功大于过，仍然能坐稳蓟辽督师的位置，日后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入朝进入内阁，成为大明屈指可数的首脑人物。 这叫袁崇焕怎么不恨张宝？更加张宝平日目无人，根本不把他袁崇焕放在眼里，袁崇焕素来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更让袁崇焕对张宝又嫉又恨。 今日逮到机会，怎会不好好的羞辱张宝一番？ 袁崇焕故意朝四周看了看，佯装没看见张宝，开口问道：“平南大将军呢？不是说大将军深夜莅临我军大营，怎么没见着大将军？” “哈哈哈哈！”帐的关宁将领当然知道袁崇焕是在取笑张宝，顿时轰然大笑。 张宝身边的几名将领面带怒色，但张宝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说话。况且现在他们在袁崇焕军，还仰仗袁崇焕的保护，不敢把关系搞坏，否则天知道这个袁蛮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初袁崇焕还是蓟辽督师时，可是连朝廷的一品大员，东江镇平辽将军毛龙说杀杀了。现在广宁军墙倒众人推，谁知道这袁蛮子会不会连张宝带他们一骨脑都杀了，然后全都推给五行卫。广宁军与关宁军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没反叛大明前是如此，反叛大明后也是如此。 “多谢袁大人关心，本王在此！”张宝心虽恨袁崇焕恨得要命，不过此时却很沉得住气，来关宁军之前，张宝料到袁崇焕会想办法羞辱他。张宝气定神闲地答道，顺便刺了袁崇焕一下。。 虽然两人都投靠了皇太极，可是张宝被封为平汉王，平南大将军，而袁崇焕只被封定南大将军，挂兵部尚书衔。 两人虽然都是大将军，但一个是王爷，一个只是挂兵部尚书衔，这其的地位相差不知几千里，在皇太极心分量也是截然不同的。 听了张宝此话，袁崇焕脸现出一丝怒色，心暗道：“你都被扒光了毛了，还这么狂，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袁崇焕强按下心的怒意，继续揶揄道：“哦，原来平汉王在此，请恕袁某眼拙，王爷不穿那身蟒袍，袁某一时还真没能认出将军！恕罪，恕罪！” 袁崇焕口说着恕罪，脸却没有半点抱歉内疚的样子，接着又说道：“不知道张大将军深夜莅临我大营，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有什么要事相商？相信有张大将军在，算天塌下来，平南大将军也能翻云覆雨，无须袁某操心！” 张宝气得鼻子里都快冒烟，心说：“袁崇焕啊袁崇焕，你还有完没完？我怎么来这里，你不知道吗？非要逼我把兵败的丑事说出来，你好看笑话是不是？我若不是为了护住你的后背，哪里会遭此大败？ 都说袁蛮子寡情薄义，忘恩负义，果然是如此！难怪当初会跟董宣武闹翻，千里追杀董宣武。” 想到这里，张宝把脸一沉，说道：“袁大人，本王今日来，的确有要事相商。 有件事本王要通知一下袁大人，今后，本王恐怕不能再护住袁大人了，相信过不了几日，董宣武便会打来。城内的明军必定会配合，两面夹击之下，还望袁大人能不负陛下的重望，守住营寨。否则，营寨一破，北京城的合围立刻成为泡影，陛下的一番布局，千秋大计亦将功亏一篑。 请袁大人好自珍重！ 另外，请袁大人安排一些营帐给本王和属下将士。本王在袁大人营小憩半天，等聚齐逃散的人马，立刻启程，自会去陛下帐前负荆请罪，此事不劳袁大人挂心！” 说罢，令部下在帐搬过来一张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闭目养神，不理袁崇焕。他根本不相信袁崇焕敢杀他，皇太极可不是太和殿的天启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 袁崇焕气得脸色又青又涨，说实话，他非常想趁机杀掉张宝泄愤，可是他不敢，如果让皇太极知道他擅自杀大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皇太极行事刚毅果断，绝不会像天启皇帝那样轻轻放过自己。 他袁崇焕已经背叛了大明，并引清兵入关，将山海关拱手想让，大明朝廷下只怕早恨死了他，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他现在只有皇太极这条粗腿可抱，要是连皇太极也得罪了，那他袁崇焕真的要玩完了。 而且张宝的话也刺了袁崇焕的心事，张宝兵败，广宁军大营被五行卫所夺，那关宁军赤果果暴露在董宣武的刀锋之下。关宁军所处的形势甚至当初的广宁军更糟，因为另一侧北京城的明军正眼睁睁看着他。 张宝兵败，还有关宁军大营可逃，关宁军若败，前后夹击之下，他袁崇焕能往哪里逃？ 想到这里，袁崇焕已经没有了与张宝计较的心情了，只想早些将张宝打发走，好与众将商量对策。 </content> 第九十五章 移营（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五章移营将张宝敷衍出帅帐，袁崇焕急忙与众将商量应对五行卫的办法。众将七嘴八舌，有的说加紧防备，固守待援；有的说主动出击，趁着五行卫刚刚大败张宝，得志意满之时，突然袭击，在夜间袭击其大营，攻其不备；还有人说在营中设下陷阱埋伏，引董宣武来偷营，打董宣武一个出其不意…… 众将叽叽喳喳说得热闹，袁崇焕则是一脑门的黑线。这帮家伙出的主意，没一个靠谱的。 加紧防备，固守待援？怎么防备，张宝不是蠢材，广宁军六万多人都没有防住五行卫，凭着向来松松垮垮，平时没事就老子天下无敌，打起仗来就变成怂货，哆哆嗦嗦的关宁军能防得住吗？真要有那本事，防得住五行卫，也不用大家来出主意了。 不说别的，就说董宣武请来的那些神仙，怎么对付？ 袁崇焕怀疑，如果那些神仙来了，也不必使出天煞神雷了，只要在空中转上一圈，只怕关宁军底下的将士就会哗变。 主动出击，说得轻巧，要是这一招奏效的话，当初在通州城底下，张宝早该把五行位打得满头是包了。可是那场战斗，被打得满头是包的广宁军，听说三个中坚主力营全军覆灭，张宝花好大代价组建起来的神火营丢掉了所有的火炮。 况且董宣武打仗就喜欢用奇袭这一招，攻打广宁是如此，平灭奢崇明是如此，巧取大琉球岛也是如此，甚至连大破广宁军也是用的这一招。可以说董宣武已经把奇袭用得炉火纯青。他怎么可能会不防备别人对他用这一招呢？ 偷袭五行卫，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还有那个出主意在营中设陷阱埋伏的，平时评话听多了吧？评话中的事情怎么可以当真，当这里是新野城，真可以火烧新野呀？安邦彦是怎么败的，不就是设埋伏，结果把自己填进去了。 还在自己的营中设埋伏，那倒是好，五行卫不用攻，大摇大摆进来，大大方方地就把关宁军大营给取了。 还有个出馊主意，说什么示敌以虚，开门缉盗，摆空城计的家伙，也不知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一脑袋浆糊。 袁崇焕越听越郁闷，他这才发现他这帮手下，整个是一群酒囊饭袋，没一个中用。 袁崇焕一抬头，却看见手下大将祖大寿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在考虑什么。袁崇焕伸手一指祖大寿，直接点将：“祖将军，你可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大家琢磨琢磨。” 祖大寿抬头看了袁崇焕一眼，犹豫了一下，抱拳回答道：“袁大人，末将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末将是在想，既然我们挡不住五行卫和城内明军的夹击，那么，我们干脆拔寨起营，换个地方扎营。” 祖大寿此话一出，众将哗然，众人议论纷纷，居然赞成的居多，没一个出来反对。 祖大寿的意思是，既然打不过，那干脆就逃吧！ 此话正中诸将的心思，关宁军当初对付女真人，这就是屡试屡灵的不二法宝，对付比女真人更厉害的五行卫，此时不祭出此法宝，更待何时？ 诸将有此心思，但没有人好意思把它说出来，毕竟，五行卫还没攻击他们，一仗没打就逃，这话不好说出口，到皇太极那里也不好交代。只有祖大寿脸皮够厚，换了种方式把诸将的心思挑明。 袁崇焕扫了众将一眼，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对众将的心思也就心知肚明了。众人都等着他说出“撤军”这两个字，反正皇太极打板子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祖将军，五行卫还未跟我军接触，我军就自己先撤了，这不太好吧！”袁崇焕心中也胆怯，也有撤军之意，不过，这个责任重大，黑锅总不能由他一人来背。 祖大寿一听袁崇焕的口气，就明白袁崇焕心动了，急忙解释道：“智者不打无准备之仗，勇者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军不是撤退，而是料敌先机，抢先控制住关系到敌我双方生死存亡的关键要地。孙子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未算胜，先算败，才是不败之理。 如今董宣武已经拥兵二十万，北京城中的兵马也不下三十万。前后共五十万强兵悍将夹攻我军，我军只有区区老弱残军不足七万人，一个人要打七个多，怎么打得过？ 更何况我军前后左右皆无险要可以凭借，士兵的士气也不高昂，粮草即将吃完，弹药也不充足。天时、地利、人和三样，我军一样都不占，这仗如何打得过？虽未接仗，我军已经输了。 与其在此处坚守，打这场必败之仗，像张宝那般被明军杀得丢盔卸甲，让将士们白白牺牲，最后山穷水尽。倒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为妙。” 祖大寿拼命地夸大明军的力量，把关宁军说得虚弱不堪。 其实，董宣武手下虽然后二十万勤王之兵，但绝大多数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战斗力很弱，否则攻打广宁军大营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只派出了五万战斗力稍强的友军。更没有事先派一只部队绕到广宁军身后，伏击逃亡的张宝。不是董宣武不想，而是不能，除了五行卫，没有哪支友军能执行这个任务，而五行卫实在太沙鸥，又要身负袭营的重任，连炮兵都调出来当步兵使用了，实在没有更多人人手可供调遣了。所以董宣武才得不放弃派兵包抄广宁军的后路。 京城中也没有祖大寿所说的二十万兵马，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多人。祖大寿所说的三十万兵马恐怕连临时征召的民夫都算在内了。 至于关宁军也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弱。毕竟经过了几年的训练，除了比不上五行卫、广宁军外，关宁军还是大明首曲一指的强兵。 袁崇焕环视众将，问道：“各位意下如何？” 第九十五章 移营（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五章移营“祖将军未算胜，先算败，果然不愧为一代名将！” “祖将军言之有理！” “祖将军深谋远虑，有大将之风！” …… 众将连连点头，纷纷附和道，口径出奇的一致，简直把祖大寿捧到天上去了。 袁崇焕点了点头，又问道：“依着祖将军的意思，那何处才算是关系到敌我双方生死存亡的关键要地呢？” 祖大寿壮起胆子走上前来，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一点，说道：“袁大人，你看此处如何？” 袁崇焕顺着祖大寿所点的位置望去，不由得一惊，脱口说道：“那可是密云呀，在陛下的身后啊！” “不错，就是密云！”祖大寿侃侃而谈，“密云扼守山海关，是出山海关的必经要道。只要守住了密云，我大清三十万将士进可攻，取北京京偹一带，退可守，实在不行还能出关回辽东。如果此处失守，等于我军出关的门给董宣武给封住了，不说别的，单单是粮草就无处筹措。皇上和大清三十万将士将会战死在关内。 此等要地，不能没有重兵防守啊！” “可是，密云已经有张宝的手下广宁军一万人在防守啊！我们再移军密云，岂不是多此一举？”袁崇焕紧皱着眉头，虽然他也很想撤到密云去，以后要逃也能逃得快一点，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台面上也要给皇太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被皇太极惦记上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大人不然！”祖大寿说道，“密云位置如此重要，以广宁军新败之师一万人怎么可能守得住？我们既然能看到密云的重要性，董宣武也一定也能看得到。 以董宣武用兵一向之诡谲，倘若他趁着我军不注意，出一支奇兵，偷袭密云，以张宝手下那群乌合之众，丧家之犬如何抵挡得住？密云势必失手。密云一旦失手，皇上危矣，大清危矣，大清三十万精锐之师危矣。 袁大人，此时，我军若不及时控制住密云，严加防守，以策完全，等到董宣武取了密云，后悔晚矣！“ 说到这里，祖大寿单膝跪倒在地，抱拳说道：“请大人早做明断！” “请大人早做明断！”众将一齐膝跪倒在地，抱拳请求道。 “唉！”袁崇焕长叹一口气，装做万般无奈的样子，说道：“本将军原打算与众将士死守此地，战死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让董宣武那厮与城中的明军汇合。但听祖将军一番言论，才知，密云才乃是大局关键之所在。 既然各位将士皆认为大局的关键在密云而不在这里，关系到陛下生死，大清存亡，为了陛下，为了大清，也罢，本将军也不好再顾忌自己的名声与羽毛，反正在此处与董贼硬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本将军就依了众位将士的意思，即日拔营，一路护送平汉王，移驻密云。本将军对天发誓，但有我袁崇焕一口气在，必定为陛下，为大清守住密云，保护好皇上后路的安全。 本将军这就写奏折，命人面呈皇上御览，说清楚众位将军的意思和苦衷，希望陛下能够理解。 祖将军，转进移营之事就全交给你来总管。 各位将军，下去准备去吧！” “是！”众将齐声答道，心中却在暗骂：“难怪都流传你是狐狸精，果然是只狐狸，明明是你自己想逃，却弄得好像是我们逼着你逃一般！” 不过，袁崇焕答应起兵逃走，不用再跟董宣武拼命，众将如释重负，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与袁崇焕计较，纷纷兴高采烈离开了帅帐，仿佛打了大胜仗一般，积极安排逃跑……不，是移营事宜去了。 却说张宝在关宁军营中暂且歇脚，命孙可望在关宁军大营外树起了一杆大纛，收拢广宁军溃散的逃兵，一个上午过去，又收拢来两千多人。张宝正心中哀凄，忽然发现关宁军上下将领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仿佛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一般。 张宝心中奇怪，此时的关宁军应该唉声叹气、惶惶不可终日才对，怎么会是这般，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袁蛮子真的想出了对付董宣武、五行卫的妙计？ 张宝仔细一想，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不好，姓袁的要逃跑！” 曾几何时，张宝也曾是关宁军中的游击，对关宁军的那一套，他怎么会不熟悉？关宁军撅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张宝立刻派人四处打听。 果不其然，关宁军正在打点行装，收拾辎重，果然准备撤退。 张宝心中既悔恨，又懊恼。 当初他就不该听范文程的话，反叛大明投靠皇太极。与袁崇焕、关宁军这伙人为伍，能有什么好结果？迟早都会兵败身亡。 当初在宁远城下，那么好的形势，只要宁远城中的关宁军出击，就有很大机会全歼女真人。可是关宁军就是不肯出击，眼睁睁看着女真人前后前后夹击五行卫和他的兵马。 好在五行卫是根硬骨头，女真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崩掉了大牙，也没有能将这根硬骨头嚼碎咽下肚中去，反而大败而归，还被五行卫趁机袭取了大营。 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也是袁崇焕、关宁军不顾大局，私下同意了女真人乞降的请求，居然与女真人议和起来，最终还逼走了五行卫。给了女真人喘息之机。 当初袁崇焕、关宁军在大明时，坑的是大明和友军，不幸，他张宝也在大明这一边。 现在袁崇焕率关宁军背叛了大明，投靠了大清，坑的是大清和友军，更不幸，他张宝刚好也在大清这一边。 他张宝好像很袁崇焕、关宁军有不解之缘一般。 张宝更悔恨的是当初他为何会答应皇太极，率军来为袁崇焕、关宁军挡这一刀。 如今，这一刀他挨了，去掉了大半条命，可是袁崇焕、关宁军根本不领情，该逃的还是会逃，丝毫不顾忌大局。这一刀，张宝觉着挨得真是委屈。 打了胜仗拼命争功，面对危险自己先开溜，跟这样的人合作，张宝实在想不出大清的前途在哪里。 悔不当初啊，如果当初不降清，跟皇太极力拼，只要支持两三个月，五行卫赶来，那他张宝也是平叛的大功臣，留名千古不说，也未必不能像董宣武一般，成为一地的诸侯，关起门来的土霸王。 一念之差，悔之晚矣！ 第九十六章 撤围（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六章撤围袁崇焕居然率领关宁军在入夜时分，全军拔营撤走了。得知这个消息，董宣武惊讶万分。他正与城内的明军联系，准备趁着刚刚大破广宁军之机，再接再励，与城内的明军一齐联手，两面夹击，在破关宁军，一举打破皇太极对京城的围困。谁料到，关宁军一矢未发，袁崇焕居然带着关宁军先逃了。 想了想，董宣武哑然失笑。 这原本是应该可以预料得到的，关宁军的风格不是一向如此吗？只是他太高看关宁军了，以为他们只是面对女真人时才会胆怯畏战。当初袁崇焕以七万之众，面对一万多女真军与汉军的联军尚且龟缩在宁远城中战战兢兢，还是他带着五行卫去解的围，如今面对曾经数次大败女真人的五行卫，他又怎能不逃？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一场大战。关宁军一撤，皇太极再围困京师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恐怕也要跟着撤了。京师之围不解自解了。 董宣武立刻派人去接管关宁军大营。 关宁军撤得真干净呀，大营中除了留下一些空荡荡的营帐掩人耳目，能搬走的基本上都搬走了。什么时候关宁军变得这么节俭了？董宣武十分郁闷，他记得，以前在辽东时，关宁军每次转进，基本上就是光溜溜就是一支队伍，府库、辎重什么的都封存得好好的，贴好封条，只等女真人来接受。现在轮到他五行卫，就只留下一些空荡荡的营帐，就像被狗舔过了一般干净，待遇咋有这么大的差别呀？ 这不能怪袁崇焕，董宣武也不想想，当时是什么情况？ 当时关宁军背靠大明，武器没了，辎重丢了，还可以伸手向大明要。要是带着那些东西转进，不但会拖慢转进的速度，而且还明摆着告诉朝廷，他们是桃走的，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去救援别人，不小心丢了老窝。 现在不同了，女真人自己也是穷光蛋，袁崇焕要是丢光了东西，伸手找皇太极要，看皇太极不喷他一脸的唾沫。就算皇太极想给，那也要拿得出来呀，皇太极他自己都穷得叮当响，靠抢劫过日子，哪有东西给袁崇焕？ 袁崇焕不省着点用，仍旧像以前那般大手大脚能行吗？ 董宣武郁闷，皇太极更郁闷。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不如意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首先是通州丢了，五行卫来了，军中粮草告急，袁崇焕方向的防线危险。 接着是张宝收复通州失利，损兵折将，而北京城也是久攻不下，打击了军中必胜的信心与原本高昂的士气。 再接着，他寄以重望的范文程，执意要去五行卫营中说降董宣武，皇太极虽极力阻止，但没能说服范文程，反被范文程所说服。结果范文程去了五行卫，便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范文程已经被董宣武扣押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估计凶多吉少了。 皇太极因此失去了一条膀臂。 其后的一段时间，董宣武没有什么动静，皇太极原本也跟张宝一样，以为董宣武打算坐山观虎斗，看他与北京城内的明军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一夜之间，情况都变了，董宣武突然袭击广宁军大营，广宁军内部反叛，一夜之间，被皇太极极为看重的六万广宁就这么垮了。这不仅大大出乎张宝的意料之外，更让皇太极震惊不已。 但如果只是这样，皇太极还可以接受，毕竟在广宁军大营之后，还有关宁军大营，只要关宁军不垮，他还是有机会攻下大明的京师都城的。 北京城一旦被攻下，大明天子和满朝大臣被擒，大明百姓和各地官员对大明的信心必然会大受打击，而汇集在京师周围的大明各路勤王兵马群龙无首，多半也会一哄而散。至少会有不少兵马会认同大明气数已尽，投降大清。大大的增强大清的实力和威信。而大明各地的心怀野心之辈必定也会蜂拥而起，彼此征伐，逐鹿天下。 到那时，他皇太极面对就不是如铁板一块一般的大明，而是四分五裂的大明。他完全可以在其中合纵连横，逐一击破。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不可一世的五行卫也不是他的对手。 五行卫的实力确实很强悍，可是毕竟人少。董宣武“兵不在多，在于精”的练兵理念，限制了五行卫的发展，按五行卫每年花费的钱财，皇太极计算过，五行营最多可以再扩充两倍，再多，董宣武恐怕要当裤子了。 部队太少是董宣武最大的缺陷，相同人数不是五行卫的对手，那就用十倍，二十倍的人去打他，就算用命去填，十条命换一条命，总有把五行卫拖垮的时候。 其实，皇太极太不了解五行商团的实力，太轻视新建立起来的黔军。皇太极不知道机械化生产所爆发出来的生产力有多么恐怖。在他眼里，黔军只是一支地方部队，战斗力根本不能跟五行卫相提并论，最多与广宁军相当。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可惜，皇太极的如意算盘才划拉没两下，一个更让他震惊的消息传来。袁崇焕递上奏疏，要求移营到密云，重兵防守住关系到大清三十万大军存亡的战略要地，以防董宣武出兵偷袭，截断大军与关外的联系。 移营？这明明就是要逃跑，密云可是在他皇太极的后方。不要说密云已经有广宁军一万人防守，就算真的要派兵去防守，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袁崇焕与关宁军呀？ 皇太极气得要跳起来，一刀将御案砍下了一个角。他心里窝火啊，恨不能这一刀是砍在袁崇焕身上，一刀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可是他不能，不说袁崇焕现在带着七万兵马，单单在长城上以及宁远、锦州的四万兵马就像悬在大清大军头上的利剑。如果这四万兵马反了，重新投向了大明的怀抱，那他所率的二十万兵马真的要困在关内，全军覆没了。 第九十六章 撤围（2）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有袁崇焕在，有他约束他的部属，这种事情还不大可能发生。因为袁崇焕是把大明往死里得罪了，大明上下恨不能生啖他的肉。他要敢回头投靠大明，现在大明也许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一旦平定了皇太极，到时候大明天子与朝臣有的是办法收拾袁崇焕，保证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谁都可以投靠大明，袁崇焕他不行。袁崇焕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这一点他却是很清楚的。 所以，袁崇焕不能杀！皇太极还需要用他来管住关宁军这群哈巴狗，不让他们瞎捣乱。 再说，杀了袁崇焕又有什么用？关宁军是什么德行，皇太极也不是不知道。偷奸耍滑，抢功冲在最前面，打仗第一个逃跑，皇太极早就领教过了，袁崇焕没当辽东巡抚之时，已经是如此了。只是那时，他是关宁军的对手，站在关宁军的对面看关宁军的笑话而已。 杀了袁崇焕，能改变关宁军吗？不能，狗改不了吃屎，要逃关宁军还是会逃。 他终于理解了当初大明天子的无奈，碰上这样的主将、这样一支兵马，真是倒了血霉了。 冷静下来的皇太极，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得不气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给袁崇焕发了一道圣旨，同意关宁军撤往密云，还大大的嘉誉了袁崇焕一番。 有什么办法？牛不喝水，强按着它的头也不会喝。与其强令关宁军原地驻守，到时在董宣武与京城中明军的夹击之下，一击即溃，倒不如放他们从从容容的撤军，至少不会影响到其他兵马的士气。 袁崇焕一撤，皇太极对京城的包围也就被打破了，当初由范文程出策，皇太极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毁于一旦。这枚苦果，皇太极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个时候，从别的地方抽调兵马，顶替袁崇焕的防线也不可能，时间上不允许。两军交防，一旦被董宣武瞅中机会，那就意味着又是一场大败。 不能再败了，如果再打输了，皇太极花尽心思，刚刚建立起来女真人对明军的那点信心，又会彻底崩溃。到那时，他手下的这二十万女真人与汉人混编的军队又会变成一群兔子，见到五行卫，再也提不起与之一战的勇气。 不要说手下的将士，就算是皇太极自己，也未必能重拾信心，与董宣武对阵。 鉴于此，皇太极不得不狠下心来，放弃攻下北京城的打算，后撤一步，集中兵力，先与董宣武来一场大决战。 直接撤回关外，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情况还没那么糟，在大明的南方，有安南、东吁、普名声在搅局，在大明的北边，还有蒙古大汗林丹率蒙古人在烧杀劫掠，在大明的西北，准格尔蒙古的攻势正隆。整个大明仍然是人心惶惶，无论哪一方面取得重大进展，都可能会导致大明的整个崩溃。 所以，皇太极是绝不甘心就这么退回苦寒的关外去的。 况且，即使退出关外，董宣武会放过他吗？不可能，既然迟早有这么一战，那不如趁着现在还占一定的优势，撒手一战。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发布出去，这一夜，整个清军都动起来了，迅速地重新布局。皇太极打仗确实有一手，这么大的动作，而且是临时决定，却布置得丝毫不乱。让董宣武和城中的明军找不到丝毫破绽，没能捡到什么便宜。 到了次日凌晨之时，北京城周围的清军已经人去营空。 发现清军撤围而去，北京城的军民欢欣鼓舞。百姓们自发地燃放起烟花爆竹，舞起了狮子、龙灯。锣声、鼓声震耳欲聋。 这段日子，无论是城墙上的官兵、民壮，还是城里的百姓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什么闪失，让凶残的女真人杀入京城。 女真人的暴虐，百姓们早在很久以前就早有耳闻。女真人攻来时，城墙上士兵和民壮也轻眼看到了女真人对城外未撤入京城百姓的种种暴行和对家园的蹂躏。 女真人为了打击守城士兵的士气，居然逼着被抓来的百姓拿着简陋的兵器攻城，拿他们当炮灰，北京城下数万具尸体，大部分都是这些百姓的。 面对这样一只凶残成性的野蛮军队，自己的家人都在城中，守城的将士和民壮哪一个敢掉以轻心，哪一个敢不拿命相搏？一旦城破，倒霉的可不止是大明，朱家，也包括自己的家人和家园。 正是因为如此，在清军一次次猛烈的进攻下，守城的将士与民壮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守住了那道单薄的城墙。 这一次守城战，守城的将士与民壮伤亡人数达到四万余人。如此惨重的伤亡，军队与民壮还没有崩溃，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当然，这当中伤亡最为惨重的要属民壮，毕竟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人数最多，手中的武器最为简陋，防护也最为简单，遭受沉重的伤亡再所难免。 民壮总计战死一万五千多人，一万三千多人受伤。 守城的官兵则战死七千多人，一万多人受伤。 就连城中的五行卫，此战也阵亡九百五十三人，一千五百多人受伤。当然，五行卫有如此沉重的损失，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才是守城战的中坚，哪里最危险，战斗最为激烈，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一支部队往往这里打退了叛军的进攻，立刻又赶往另一处去救火，完全充当了救火队员的角色。 如果没有五行卫，即使守城将士与民壮的决心再坚定，恐怕也很难挺过清军的第一轮进攻。 这次守城战，无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守城的兵士、民壮，无不竖起拇指称赞，承认五行卫功不可没，没有京偹的这五营五行卫，就没有京师的牢不可破。 亲眼目睹了五行卫战士如何浴血奋战，奋勇杀敌，五行卫的威信在京城中彻底树立起来了，没有人敢再对五行卫不服，更没有人敢说五行卫的怪话。 京城中最近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撼山易，撼五行卫难，难于上青天！” 第九十七章 帝殒（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帝殒迷迷糊糊中，朱由校从眼缝中似乎看见床前花瓶中的花儿正在凋谢，花片一片一片的坠落，又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是他偏偏怎么也听不清楚。 朱由校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身边究竟是什么人，张开嘴巴想要问那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眼皮都像是重达千斤，嘴巴中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整个身子也如同中定身咒一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一动也不能动。 忽然，远处一阵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朱由校大惊，身子不由自主一个激灵，心中一阵清明，难道是清兵已经攻破了北京城，已经杀到紫禁城来。 “啊！朕不要做亡国之君！”朱由校猛然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猛地坐了起来，这才看清，他身边不停对他说话的原来是是与他相濡以沫多年的张皇后。在张皇后身后，还有一排御医，垂着头，半个字也不敢说。 “万岁爷醒了！万岁爷终于醒了！”大太监魏忠贤在一边神情激动，手舞足蹈。 “天佑我大明，皇上终于醒了！”张皇后一阵宽慰，伸手扶住虚弱的天子。 朱由校感到一阵眩晕，有气无力的急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女真人已经打到紫禁城来了？” “皇上多虑了，有老奴在，女真人怎么可能能打到紫禁城来？万岁爷圣明，天佑我大明，女真人打咱们大明不过，已经撤围走了！北京城保住了，咱大明也保住了！”魏忠贤急忙说道。 朱由校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转头望向张皇后。 张皇后看了魏忠贤一眼，解释道：“本宫听几位阁老大人说，前些时，定武侯突然从倭国返回，并率五行卫从海路挥师勤王，一举拿下了通州。又与那个叫张宝的叛贼打了一场仗，击败了张宝。 前日个夜里，定武侯又请来神仙相助，一举攻克了张宝的大营，大获全胜，张宝那贼厮仅以身免，只身逃走。 定武侯这一连番的大胜，贼酋皇太极怕是被打怕了，不敢再围攻咱京城。昨日个夜里，趁着天黑，已经偷偷地溜走了。咱大明终于保住了！ 外面百姓们正燃放烟花爆竹庆祝呢！ 皇上听到的那是鞭炮声！” 听了张皇后的解释，朱由校终于明白过来。听说皇太极已经撤围而退，朱由校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又听说定武侯董宣武已经率师回援，屡次大败叛军，朱由校更是精神一震，哈哈笑道：“原来是董爱卿解了京城之围，朕果真是没看错人！武定侯真是朕的郭子仪。董爱卿呢？快宣董爱卿来见朕！” 一旁伺候的魏忠贤眼中闪出一抹嫉妒之色，急忙道：“武定侯现在应该就在城外，朝廷有规矩，边疆大吏无旨是不能进京的！况且他重兵在握……”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传朕口谕，立刻传董宣武进京见朕！朕怪想念他的！”朱由校有些不耐烦，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奈何昏迷多人，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身体软弱无力，几乎摔倒在床上。 张皇后急忙扶住天子，招呼道：“快传御膳，参汤！”又轻声安慰朱由校说道：“皇上昏迷多日，身子虚弱，武定侯一时也来不了皇城，皇上又何必心急？不如先进补一下，养足精神，再见武定侯也不晚！” “朕等不及了，朕现在就要见董爱卿！”朱由校轻轻推开张皇后的手，扶着床沿坐在床边，脸上放出一丝神采，“朕这么多大臣，唯有董爱卿一直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朕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魏公公，快去，快去传董爱卿来见朕！” “是！”魏忠贤不敢违逆，急忙出了乾清宫，下旨去了。 此刻，董宣武正在关宁军大营中，五行卫朱雀营、玄武营、腾蛇营和二十万勤王兵马也以关宁军大营为中心，驻扎在周围，牢牢将北京城广渠门和东便门城门护住。 北京城总共有十六个城门，位于内城外的有六个城门直接通往城外，三个城门通往外城；外城有七个城门，广渠门和东便门就是位于京城东南角外城的两座城门，由袁崇焕的关宁军负责围困和攻打。 派出与城中官军联系的人早已经被缒入城中，但是广渠门和东便门的城门一直都没有打开。 城外有二十万兵马，虽然都勤王的明军，但是谁也不敢肯定董宣武有没有怀又异心，所以也没有人敢打开城门。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踏踏踏踏”几匹快马疾驰朝广渠门而来，人未到城门边，马上的骑士已经在大声叫嚷：“快打开城门，陛下急召武定侯入宫觐见！” 守城的将士心中一松，董宣武不辞辛苦，万里勤王，与叛军大战数场，大败了叛军，终于吓走了皇太极，替京师解了围，可谓是功在社稷。可是人家到了北京城城门底下，却要像防贼一般地防着他，怎么也说不过去。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守城的将士甚至不敢多朝五行卫驻扎的营地多看一眼。 现在好了，皇上终于要召见武定侯了，他们也不用在架在当中为难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终于打开，奉命传旨的太监在几名御林军的护卫下冲出了城门，一路烟尘，直向数里之外的五行卫大营奔去。 天启皇帝草草在乾清宫中用完膳，朱由校吃得不多，只不过吃了一小碗小米粥，又喝了一碗参汤。天子的胃口依旧不好，但神色却却显得格外的红润，看得周围的大臣心中只叹气。 太医为天子重新诊过脉，他们问过太医，太医告诉他们，陛下的情况非常不妙，生机脉搏似断似续，生机枯萎，要他们早做打算。 天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所以才会这么急着召见董宣武，还有诸位大臣。刚才用完膳，天子赶走了其他人，与张皇后和几位爱妃说了一会儿的话，几位爱妃出来时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只怕就是天子在交代后事。 第九十七章 帝殒（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帝殒几位大臣心中哀叹，京师刚刚解围，大明的天子，真的就要这么归天了么，苍天为何要这么对待大明。天子驾崩，就意味着朝堂大乱，京师中又会经过新一轮的洗牌，可是皇太极虽然退走，但并未退出很远，还在虎视端端地盯着京师。 这时候出现这种事，谁知道皇太极还会不会挥师打回来？ 现在虽然有五行卫回援，可是五行卫的兵力实在太少，京城内外九个营加起来也不过一万来人，凭着这一万来人，皇太极如果卷土重来，真能打得败，挡得住女真虎狼之师吗？ 至于其他的勤王兵马，众打臣心中明白，凑数的居多，真有胆量敢跟女真人正面一战的少之又少。如果朝堂没事，这些人守城问题不大；可是朝堂一旦发生大的变故，人心浮动，谁也不敢说这些人守得住城墙，更没有人敢放心大胆地用这些人。 “朕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扶朕到殿外去，晒晒日头！”朱由校吩咐道，站起身来，朱由校又觉着一阵眩晕，脚下虚浮，差点摔倒，幸亏有张皇后和魏忠贤及时扶住了他。 “快，快去吧陛下的御撵抬进来。”魏忠贤急忙吩咐道。 殿外虽然是一个大晴天，但并不热，一阵风吹过，朱由校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张皇后低声说道：“皇上，不如还是进殿中休息吧，外面风大天冷！” 天子摇了摇头，说道：“朕的事，朕心里清楚。朕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恐怕是朕最后一次晒太阳了，就在这里，朕觉着舒坦！” 张皇后想要劝慰，天子已经转过头去，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去把朕用过的那些工具拿来，朕想再摸摸它们！” “是！”魏忠贤转过身，朝身边的太监一使眼色，自然有黄门急匆匆地去取天启皇帝用过的那些木匠工具。 多日卧床不起，朱由校身子虚得很，稍重一点的工具根本拿不住，只看得张皇后在他背后偷偷地抹眼泪。 朱由校只能一件一件将他昔日使用过的工具轻轻抚摸了一遍，方才抬头问道：“董爱卿呢？董爱卿到哪里了？” “报陛下，刚才传来的消息！武定侯接到圣旨后，已经快马只身随太监进城，现在大概快到崇文门了吧！”魏忠贤低声回禀道，他此时也满不是个滋味。 天启皇帝若是真的驾崩了，那他最大的靠山也就没了，他该怎么办？满朝文武中恨他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东林党人，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他该如何自保？ 天子并没有子嗣，看目前的情况，天子去后，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信王殿下，可是信王对他一直都是不冷也不热，不及也不离开。朝中群臣若是对他群起而攻之，殿下会像天启皇帝那样保他么？新天子还会这么信任他么？魏忠贤一点把握都没有。 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要不，趁着天子驾崩，新皇帝未曾登基的那段时间，动用自己手中的实力，先行对东林党人来一次大清洗？ 魏忠贤暗中盘算着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他该如何应对，计算着他手中所控制兵马与东林党所控制兵马的力量对比，以及以董宣武为代表的大明复兴会的态度。算来算去，即使董宣武不插手其中纷争，魏忠贤总觉着对付东林党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除非最有可能的新天子——信王肯站到他的这边。信王如果表明态度支持他，那么董宣武自然而然也不会与他作对，那么魏忠贤倒是有十足的把握铲除东林党。 想到这里，魏忠贤的眼睛不由自主朝朱由检瞟去。 与此同时，天启皇帝同样也朝朱由检望去。 “五弟，你过来，传朕的口谕，打开午门正门，你率领朝中诸位大臣，去承天门，迎接董爱卿从午门正门入宫！”天子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大臣纷纷色变。出入午门是有规矩的，不是想走哪个门就可以走哪个门的。 午门有五个门洞，可是从正面看，只能看到三个，实际上正面还有左右两个掖门。平时两个掖门不开，三品以上官员走东门，宗世王公走西门。只有皇帝在太和殿举行大典时，文武百官才由两掖门出入。 而午门的正门，原则上只有皇帝可以走。 除了皇帝，就只有两种人一辈子中可以走一次午门正门。 第一种人就是皇后，皇帝迎娶皇后进宫时，皇后可以从午门正门进宫，且仅此一次。但是有幸走过午门正门的皇后不多，因为很多时候皇帝都是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娶了妻子，到了当皇帝的时候，都是封自己的妻子为皇后。 还有一种人可以走午门，和皇后相反，皇后是进去，这些人是走出来，那就是每年的殿试成绩发放的时，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可以从午门正门走出来，这也是前三甲的一种福利，代表着极大的荣耀。而且他们一生也只能够走这么一次，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侧门。 天启皇帝让信王率众大臣到承天门奉迎董宣武，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前所未有的事，如今更让董宣武从午门正门进宫，这种待遇，简直是空前。 “皇上……”左光斗正想上前劝谏，却被杨涟一把扯住袖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此时为了这种事惹皇帝不高兴，说不定天子因为这件事一气之下，御驾归天了，那所有的责难恐怕都要落在左光斗和东林党的身上。东林党的声势现在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天子归天后，魏党多半会对东林党动手，东林党也绝不愿意放过魏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到时还不知有几人身死名裂，几人倒台。此时予对手这样的的借口，无异于自掘坟墓。 况皇帝让信王率众臣去迎接董宣武，摆明了是要传位于信王。而信王向来与董宣武关系密切，情比师徒，此时左光斗出言相谏，无疑还会惹信王不高兴。 更不要说此事若传到董宣武耳中，虽说董宣武一向大量，但人是会变的，谁知到董宣武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嫉恨东林党，而倒向魏阉，与魏阉联起手来对付东林党？ 此时此际，实在不宜再惹怒董宣武，立此大敌。 反正这午门每届科举的三甲都走过，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让董宣武走一走，得意一番，又有何妨？ 第九十七章 帝殒（3） 左光斗转头看了杨涟一眼，见杨涟朝他摇了摇头，左光斗虽然性子比较倔，比较极端，但也并非是蠢人，随即明白了杨涟的意思。虽然有些恼怒，但左光斗还是低下头，没有再劝谏。 “皇上，臣弟领旨！”信王带着一众大臣直奔承天门而去。 此时，董宣武正随着宫中派出的使者，一身戎装，在正阳大街上匆忙往紫禁城赶。他隐隐感觉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朱由校，这次见面异常重要。 天子已经接连昏迷了好几天了，今日突然清醒过来，就急召他入宫觐见，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交代他。 按照董宣武前世的记忆，天启皇帝的确是登基后没做几年的皇帝，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接着年纪还非常年轻，满脑子是理想主义，被几个老师教得有些迂腐，不太懂人心险恶，更不知该如何治理国家的崇祯皇帝登基。 大明的情况在崇祯皇帝的治理下急转直下，风起云涌。关内贪官污吏横行无忌，敲骨吸髓，逼得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关外，女真人、蒙古人没事便来劫掠一番。大明在起义军和女真人的交相进攻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轰然倒塌。 算算时间，天启皇帝驾崩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只是让董宣武难以理解的是，朱由校只落水受惊，皇宫中有那么多位高明、经验丰富的太医，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崩天？ 也许是病毒感染，古人的抵抗能力太弱吧！ 董宣武虽如此想，但心中充满疑窦。可惜他前世是一个小警察，并不是医生，更不懂后世的那些抗生素是如何来的，所知到的那些医疗知识也只是皮毛，只能大而化之地吹吹牛，真要应用起来，不是简单的一件事。否则只要把那些抗生素搞出来，很有可能就能保住皇帝的性命。 对朱由校，董宣武其实是感到惋惜的。 从公来说，朱由校也许算不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皇帝。 在某种程度上说，朱由校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懦弱，面对强势的臣子，他并不敢坚持他自己认为对的东西，总是选择退让。面对肩头沉重的压力，时常躲在乾清宫中借着做木匠活来逃避现实，没有勇气正视现实，面对挑战。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董宣武才有了自由施展才华的余地。天启皇帝对他的束缚实际上是十分微弱的。否则，如果董宣武面对的是一位强势的皇帝，事事都要掌握在皇帝自己的手中，董宣武做起事来难免处处受掣肘，顾前顾后，畏手畏脚。哪能像现在这般，只要多天子不隐瞒，就基本能挥洒自如。 从私而言，朱由校对董宣武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朱由校很罕见地顶住重重压力，拨出内库的银子，力挺他训练新军，也就没有后来的五行卫。 五行卫的几次扩充，也是朱由校为董宣武分担了很大部分的压力。虽然后来，迫于群臣的压力，朱由校也对董宣武起过疑心，试图分割五行卫，削弱董宣武所掌握的力量。不过从总体上来说，朱由校还是信任董宣武的。对董宣武也基本做到了有功必赏，没有埋没过董宣武的功劳。 董宣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朱由校对他的赏识与重用是分不开的。 如今天子要走了，董宣武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仿佛是一位老友即将离去。 经过入正阳门，穿过棋盘街，才进入承天门，董宣武远远地就愕然看见，承天门城门大开，信王率领满朝重臣侍立在承天门两边。董宣武一露面，两边的仪仗就钟鼓齐鸣，热闹飞凡，周围的御林军齐声欢呼：“恭迎大将军凯旋归来！” 仓促间临时安排的仪仗虽然有些简单，但并不简陋，甚至有些出乎董宣武意料之外的隆重。信王率诸位重臣，在承天们迎候董宣，从中可以看出天启皇帝对董宣武的器重与礼遇。这种待遇，自洪武朝之后就从未有过。 要知道，董宣武虽然受天启皇帝恩赐他同进士出身，可是他毕竟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不要说举人，就连童生也不是，虽然威名赫赫，又挂有文职，但本质上他还是属于武将。 如果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臣受此礼遇，也许并不稀奇。但是如果是武将，那意义就不同了。 武将的地位在大明是十分低微的，从当初袁崇焕擅杀品级比他更高的平辽将军毛文龙，朝廷对此事不了了之，并没有给袁崇焕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惩处就能看得出来。 天启皇帝摆出如此的阵势来迎接董宣武，一来表明，他认同了董宣武所做的一切，董宣武为大明做出的贡献，不逊于任何一位名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二来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起，大明朝文尊武卑的局面开始发生改变。 董宣武当然不敢托大，骑在马上与信王和各位重臣相见。从马上一跃而下，董宣武快步向信王和各重臣走去。 眼见董宣武快要接近信王和诸位重臣。御林军停止了呼喊，钟鼓之声也停歇了下来。信王抱拳长揖，大声道：“多谢武定侯董大将军，不辞辛苦，奔波劳顿，为国征战，浴血奋战，本王代皇上迎接董大将军凯旋归朝！祝太保福寿连绵，威名永镇天下；祝大明千秋万代，国祚永固！” 随着信王长揖，众位也一齐长揖到地，齐声呼道：“多谢武定侯董大将军，不辞辛苦，奔波劳顿，为国征战，浴血奋战，恭迎董大将军凯旋归朝！祝太保福寿连绵，威名永镇天下；祝大明千秋万代，国祚永固！” 董宣武急忙单膝跪倒在地，抱拳答道：“末将董宣武参见信王殿下，见过各位大人！此番奔波征战，董宣武幸不辱命。 上天眷顾我大明，董宣武已先后与泰西诸国达成和议，互不相侵，永以为好！ 东巡倭国，将士们齐心，两次大败倭国水陆两路兵马，倭国江户幕府对我大明心悦诚服，也与臣缔结了合约，愿为属国，以结万世之好。并正式确认了虾夷及虾夷以北之地为我大明所有。 ：。： 第九十七章 帝殒（4） 东巡倭国期间，琉球国传来喜讯，琉球王尚丰及其下臣民，经过深思熟虑，全民公决，决定加入我大明，从此成为我大明的一部分。琉球国使者应该不久后就会来到京师，奏请内附！ 此次北上勤王，列祖列宗保佑，取通州，败张宝，终于逼得贼酋皇太极解围而去！ 特此向信王殿下，各位大人告禀此事！”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大惊，与泰西诸国达成和议之事他们早知道了，连和约条文他们都亲眼看过。董宣武率五行卫北上勤王，取通州，败张宝之事，他们更是清楚。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董宣武东巡倭国也取得了这么大的成果。这董宣武真是了不得！ 其实关于东巡倭国之成果，董宣武早已经上了奏疏，只可惜，京师被围困，众大臣忧心忡忡，哪还有心思处理其他的闲事。董宣武的奏疏也自然被当成闲事被搁置到一边。所以很多大臣直到现在才知道，董宣武东巡倭国的成果居然有这么大。 琉球国内附，倭国割让虾夷，请求成为大明的藩属国，这是开疆拓土啊，自永乐朝后，大明多少年没有开疆拓土了。若是平时，单单这件事，就足以震动天下。单单以这份功劳，董宣武就足以更进一步，封为武定公了。如果不是大明不封异姓王，不然，董宣武甚至可以直接封王了。 大明其实也封异姓王。只不过在其在世时封异姓王的，只有一位，是永乐皇帝封的，是一个投降明朝的蒙古人——也先土干，被封为“忠勇王”，并赐姓名“金忠”，但没有封地，只有王爷的名头。朱棣第四次北伐的时候，当时鞑靼远避不战，原本朱棣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但是没想到金忠竟然带着部队来降了。朱棣就想着让元朝残部主动来降，于是就封金忠为王。 估计琉球国內附后，尚丰会成为大明的第二位在世异姓王。 至于其他的人，只有死了以后才有可能追封为异姓王，比如开国六公爵常遇春，徐达，李文忠，汤和，郭子兴，陈友仁等。 当然，大明不会为董宣武开此先例，这对大明，对董宣武都并不是一件好事。 “董大将军辛苦了！”信王急忙上前扶起董宣武，一把挽住董宣武的手，“董大将军，快随本王去见陛下，陛下正等着你呢！” 说罢又率领群臣，带着董宣武穿过午门。 今日的午门与昔日不同，平日紧紧关闭的午门正门大大地敞开，董宣武正感到稀奇，信王说道：“陛下口谕，着武定侯董大将军从午门正门入宫见驾！”见董宣武有些不明所以，又低声解释道：“董兄，这午门正门原则上只有陛下出入宫才可以走，臣子也只有三甲才有一次机会从午门正门走出去，陛下着董兄从午门正门入宫，这是从未有过隆恩啊！” 董宣武闻言，心中一动，急忙跪倒在地，对着乾清宫方向叩首道：“臣董宣武叩谢陛下皇恩浩荡，陛下有旨，臣不敢辞，臣不是自己从午门正门入宫，而是代表千千万万为大明浴血奋战，甚至牺牲了性命的将士们从午门正门入宫，去向大明的皇帝禀报他们的功绩！ 臣代表万千大明忠诚的将士对天盟誓，愿为大明，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以报答陛下的厚遇！”说罢连磕了三个头。 董宣武是个聪明人，经过信王一番提醒，他顿时明白过来。走午门正门，虽然是从未有过的隆遇，也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声望与好处，但是这门也不是那么好入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现在形势不允许，也许没有人出来说话。可是日后，难保没有人旧事重提，为了杜绝隐患，必须现在就要堵住他们的嘴。要不然，日后一个嚣张跋扈，目无皇上，甚至心怀不诡，意图谋逆的罪名扣下来，会非常非常麻烦。 说罢，董宣武大大方方站了起来，昂首挺胸从午门正门走入，仿佛正率领着一支凯旋而归的军队！ 杨涟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叹，这个董宣武，再不是当初那个不晓事的愣小子了，做事越来越老练，应付裕如，这样一场危机，却让他如此简简单单地化解了。如果日后有人敢重提此事，拿此事说事，那他将要面对的将是大明所有将士的滔天怒火。 穿过午门，经过太和门，绕过三大殿，又通过了乾清门，终于进入了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远远地就看见天启皇帝正斜靠在御撵上，坐在乾清宫前晒太阳，张皇后就坐在他身边，魏忠贤魏公公站在皇帝的另一侧，再旁边是一大群妃子、贵人，以及一些重要的皇亲国戚。还有一群太监、宫女侍候在一边。 “臣董宣武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董宣武急赶了几步，来到天启皇帝面前，扣拜道。 “董爱卿，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爱卿！”天启皇帝开口说道，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董宣武抬起头，眼前的跟他印象中的天子大不一样，已经瘦得脱了人形。脸上虽然扑了粉，做了些修补，但依然能看得出异常苍白，没有多少血色，显得格外的羸弱。只有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清晰明亮，充满了睿智与精明，似乎能看透人世间的一切，能看人的心思，一切虚伪与谎言都在这锐利的眼神下，无所遁形，与以前的朱由校绝然不同。 “朕快不行了！不过朕知道，现在是朕最为清醒的时刻，朕这一辈子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相视许久以后，天启皇帝缓缓说道。 “陛下……”董宣武想要劝慰一下，却被天子阻止了。 天子抬起手来，摆了摆手，说道：“朕的事，朕自己最为清楚，朕的时间不多了！董爱卿，首先朕要感谢你，感谢你没有让朕做亡国之君。相反，因为你的存在和你的所做所为，朕想，朕即便不能算作是一个英明之君，但也理应能在青史上留有一席之地，算是一个有为之君吧！董爱卿，多谢爱卿了！ 五弟，快替朕多谢董爱卿！” ：。： 第九十七章 帝殒（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帝殒信王朱由检急忙向董宣武施礼相谢。 天启皇帝又与董宣武说了一会儿话，董宣武向他回禀了这一段时间的所做所为，所取得的成果。 董宣告诉天启皇帝不必为为围攻大明的几路兵马着急，东南安南、东吁以及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他已经与湖广巡抚、贵州总督、云南巡抚联系，安排黔军以及白虎营、南洋舰队、广州水师去支援湖广、云南的战事。同时，浙江、福建两省水师也做好了准备，防备倭国趁着大明内乱，趁火打劫，以策万全。 天启皇帝听得眼睛发光，脸色潮红，激动不已。 董宣武回禀完后，天启皇帝环顾四周诸位大臣，见该来的人都已经来齐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爱卿，是有几件事要向大家交代。 朕自泰昌元年，父皇龙御归天后，登基称帝，成为九五之尊，至今已经近七个年头。回想自朕登基这七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自感无所做为，朕惭愧不已。但好在上天庇佑，祖宗荫护，朝中各位贤臣尽心竭力辅佐，虽无大功，但好在也没有犯下大错，并没有辜负列祖列宗留下的这大好河山，更没有成为亡国之君。 征女真、平川黔，收复大琉球，和泰西诸夷，刚才武定侯告诉朕，琉球国仰慕大明威名，请求归附，倭国求永为大明藩属，说起来，朕也算略有薄功。虽谈不上是开拓之君，但还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守成之主。 只可惜，当初一念之仁，没有彻底征服女真人，许其乞降，让其有了喘息之机，休养生息，才有今日皇太极卷头重来，率一干狼心狗肺之辈，忘恩负义之徒入关洗劫京偹，使百姓流离，生灵涂炭，此乃朕之过也。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 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建州本亦为我大明之属夷。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 以大明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朕有眼无珠，未能及时识破奸佞，夸诈得人，实功罕觏。引虏入寇，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绌而征调未已。中夜思惟，此事与诸位贤臣无关，实乃朕一人之过错，朕愧咎不已，寝食难安。 孙阁老，请为朕拟罪己诏，昭告天下，以明朕之过，为后来者引以为戒！” “皇上！”所有的大臣齐跪倒在地，想要劝谏，皇帝下罪己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是要记入青史的。对皇帝的威信与声誉会有很大的损伤。 天启皇帝命在旦夕，此时下罪己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实际上是要把满朝大臣的过失与责任都揽在他一人身上，以免朝堂因为此事再起争端。对于快要归天的天启皇帝来说，这道罪己诏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天启皇帝太了解他手下的这些大臣了。皇太极兵临城下时，他们迫于情势，只得携手合作，以抵御女真人。现在皇太极已经撤围，京城形势稍微有些好转，大臣的注意力必定会像以前一样，转移到内部。他们一定会相互攻诘，推脱责任，并以此来打击他们的政敌。 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皇太极并没有退出关外，随时都可能会卷土重来，京师的安危直接关系天下的存亡，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天启皇帝不愿意因为大臣们之间的派系纷争，影响大局，索性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让继任者不再陷入党争的泥潭而耽误家国大事。 天启皇帝说完这些已经显得十分疲惫，招手让人送上来一碗参汤，一口饮下，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朕意已决，毋庸再议。各位卿家，别的事朕可以听你们的，但这件事关系我大明的安危，就请各位爱卿听朕一次，容朕做一次主，好不好？” “陛下！”以魏忠贤为首的一干大臣，以头叩地，痛哭流涕。 东林党诸人彼此看了一眼，当初为了平衡董宣武，力保袁崇焕，实际上就是以他们为主，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他们难逃其咎。现在天启皇帝把所有的责任一个人都揽了过去，实在让他们羞愧难当，也纷纷磕头谢恩。 天启皇帝见众位大臣没有再阻止他发罪己诏，接着又说道：“朕自知生机已绝，将不久于人世，国本之事已经刻不容缓。只可惜，朕失德于天下，遭上天责罚，虽诞下三位皇儿，但无奈先后夭折，无太子可立。 今朕天寿将尽，恐怕在世的时间已经不多，已经没有机会乞求上天原谅，降下皇儿了。但皇储不可悬空，所以朕今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郑重宣布：皇五弟信王朱由检，德行高洁，聪敏睿智其持重老成，可托大任，现立为皇太弟，由其代理国事政务。 朕若有事，就由皇太弟朱由检继承大统！ 希望各位大臣以国事为重，再接再厉，用心辅佐皇太弟，中兴我大明社稷，重振我大明国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接旨！”众人再次叩首，“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好好皇太弟信王殿下！” 说完这些，天启皇帝，身子微微向后一靠，朝朱由检招了招手，叫到身边。 遣开周围的众人，拉住朱由检的手，天启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皇帝缓缓地说道：“五弟，朕就把这天下交到你的手上了，你一定要以朕为戒，勤勉国事，中兴我大明江山社稷，千万别学朕，处事优柔寡断。 朕相信你，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皇兄……”朱由检眼睛有写湿，心中一阵酸楚，喉头一阵哽咽。 “别哭！”天启皇帝温声说道，“朕全靠心头的一口气撑着，才能支持到现在。你若一哭，朕这口气泄了，说不定很多事都来不及交待，就撒手西去了。而且，你即将成为大明新的天子，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你是天下臣民的主心骨，可不能让天下臣民对你没有信心！” 。m 第九十七章 帝殒（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帝殒朱由检强忍着在眼圈中打转的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皇帝这张龙椅并不是什么好座椅，坐在上面并不好受。但是皇室之中，除了你是可造之才，有德行与能力坐这个位置，再无他人了，所以，朕也只好为难你了！”天启皇帝又接着说道，“只可惜，朕时间不多了，没有机会面授机宜，传你天子之术，以后也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揣摩了。 不过，好在天赐朕董宣武，你与他虽非师徒，却胜过师徒，他教了你很多很有用的本事，更传了你很为人处世的道理，如果没有他，你还是原来的你，朕把皇位传给你，还多少还有些不放心！ 现在好了，有了董爱卿教导你，你做事要比以前周全、老道很多，朕也就放心了！ 以后如果你遇到难以判断解决的问题，你不妨可以问问董爱卿，朕观此人，本性纯贞，没有什么野心，而且有改天换日，定国安邦之能，他的意见一定要重视，他的人品完全可以相信。 除此之外，朝中大臣虽多多少少有些私心，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用其能而去其过罢了。 至于魏忠贤魏公公，朕知道你一直对他有成见。其实魏忠贤虽然贪婪狠毒，心胸狭窄，眼界有限，能力也有所不足，但他对大明，对我朱家却是忠心耿耿。这一点上，满朝可谓是无人能及。 他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为朕做的，他所担的很多恶名，也是为朕所担。 此人用得好，可以平衡朝堂，抑制住诸位大臣的私心。但如果用得不好，也会败坏朝纲，为皇家招来恶名。用好用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忠！朕的这些话，你听与不听，朕也不能强求，你好自为之！” 朱由检连连点头，低声说道：“皇兄的话，臣弟谨记在心，半个字也不敢忘记！” 天启皇帝又拉着朱由检说了几句话，周围的众人听不清也不敢听，只见天启皇帝脸上的倦容又现，这才放开了朱由检。 天启皇帝又喝了一口参汤提神，强行振奋精神，接着开口又说道：“武定侯！” “臣在！”董宣武急忙上前几步，凑到天启皇帝身边。 天启皇帝低声说道：“董爱卿，朕知道你没有什么野心，你所做的一切，未必真是为了朱家皇室，但是必定对大明是有利的。 人无完人，朕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对朱家忠心耿耿。对大明有利的事，即使短时间内与朱家的利益有冲突，从长远来看，对朱家也是有利的。 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只可惜朕是没有机会看清楚你究竟要做些什么了。 至少从现在来看，你为朕教出了一个好皇储，使大明不至于后继无人。” “臣叩谢陛下的信任！”董宣武正想跪下磕头，却被天启皇帝拦住：“好了吧！咱们君臣之间，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朕也不在乎你这几个头，只要你能好好辅佐好皇太弟，重振大明就够了。再说，你真的是心甘情愿向朕磕头么？” 董宣武有些扭捏，老脸一红，答道：“有时候是心甘情愿，有时候嘛的确是在应付！” 天启皇帝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家伙，跟你说话就是舒服，让人高兴。好吧，今天朕就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许你见君不必下跪叩首之特权。 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情。你敢答应么？” “臣答应，陛下对臣的隆恩，就算陛下要臣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万死不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至于那个什么特权，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臣跪着跪着已经习惯了！” 董宣武哪会犹豫，立刻答应下来。反正天启皇帝此人做事很有分寸，信王登基后还要重用他，天启皇帝肯定不会让他去陪葬，也不会让他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既然如此，干脆不问是什么事情，果断答应下来，说不定真的能弄到那个见君不跪的特权。 “呵呵，你这家伙，狡猾得紧，知道朕不会让你做一些让你为难的事，所以答应得这么快！”天启皇帝轻轻笑了两声，说道。 董宣武老脸一红，问道：“皇上，陛下究竟准备让臣做什么事？” 天启皇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皇太弟这些年来在你的引导下改变了不少，但他骨子里的固执，黑白分明的性格却并未改变太多。朕担心，在朕走后，他会对魏公公那一伙人下狠手，打破朝堂的平衡。 朕要你为大明稳住朝廷的局面，不使其生乱。 董爱卿，你应该清楚，魏公公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事是为了谁？ 当初，你要保住东林党，朕许了你。 现在，也轮到你报答朕的时候，朕要你保住魏公公，保住魏党！” 董宣武有些为难，说道：“臣不愿朝中生乱，臣想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魏党不能被清洗，但同时，东林党也一样不能被清洗。 保住魏党，臣可以做到，至于能不能保住魏公公，臣也没有把握！这等于是要臣为魏公公做背书。魏公公等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恐怕他更加不会对东林党手下留情。 而且，魏公公之前也的确背着陛下做过许多国法不容的事情。”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董爱卿，你的顾虑也很有道理。这样吧，魏公公跟着朕这么长时间，虽然的确做了很多有违律法的事情，看在这些年他对朕忠心耿耿的份上，朕都为他担了。同时，朕也会要求他献出这些年来搜刮来的家产，以免其罪！ 朕求爱卿，就算看在朕的面子上，救魏公公一救吧！至少保住他一条命在！ 至于朕走之后，他若再犯，那是他自寻死路，朕也管不了，爱卿大可以国法处置！” 天启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董宣武还能说什么？董宣武一咬牙，说道：“既然如此，臣答应，只要魏公公肯捐出这些年来的不法所得，臣愿意说服东林党及其他大臣，不追究魏公公过往所犯的罪行。 但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九十七章 帝殒（7） 董宣武退下后，天启皇帝又把魏忠贤招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菠$萝$小说 “阉竖！”东林党几位大臣彼此相顾一眼，有些嫉妒和不满，心中暗骂。 都这个时候了，天启皇帝召见了信王和董宣武后，接着召见的就是魏阉，而不是东林党人，可见魏阉在天子心中的地位远比东林党诸大臣都要高得多。 可恨这魏阉，迷惑皇帝竟然迷惑到了这般地步。大明落到如今差点被灭国的地步，全是魏阉和他党羽的错。看来只有除去魏阉还有他的党羽，犁庭扫穴，除尽这一干奸佞，拨乱返正，大明才有复兴的希望。 当朝天子一去，新君登位，新朝自然要有新气象，正是拿魏阉与他党羽开刀的时候。信王与魏阉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亲密，没有天子在背后为魏阉做主，看谁还保得住魏阉和他手下的这帮奸佞。 杨涟、左光斗等几位东林党大臣心中暗暗发狠，心中盘算着该何时动手，如何动手。 也不知天启皇帝说了什么么话，魏忠贤泪流满面，跪倒在天启皇帝面前，泣不成声，哀求道：“万岁爷，请允许老臣殉葬，让老奴随陛下一起去吧！老奴也好继续照顾陛下的衣食住行。” 天启皇帝摆了摆手，说道：“自英宗皇帝以来，我大明就废除了殉葬这种残忍的、有伤仁德的礼法，此事不必再提。此例更不可由朕开，你若有心，好好为皇太弟、为大明办事，朕和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会佑护你的！” 说罢，天启皇帝挥手道：“魏公公，你下去吧！” 魏忠贤大哭着却步而退。回列后，目光有意无意地朝东林党诸大臣扫了一眼，心中万分得意：“陛下到底还是跟咱家亲近，临崩天还挂念着咱家的安危。有陛下的这番话，又有董宣武相保，咱家还担心什么？到时候看咱家怎么收拾你们。 不过就是损失点钱财，只要咱家大权在握，还怕日后钱财不会像流水般地流入咱家的口袋么？ 咱家能侍候好陛下，也能侍候好信王。 当务之急，就是斩草除根，先除掉咱家眼中你们这些眼中钉！” 魏忠贤同样盘算着用什么方法，找什么理由除掉东林党人。 天启皇帝接着又召见了包括孙承宗在内的几位内阁大臣，交待完事情后，神情有些委顿，一副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的样子，斜靠在御撵之上。 略微抬了抬手，天启皇帝低声说道：“宣旨吧！” 内阁首辅顾秉谦上前一步，取出刚刚写好的，由魏忠贤代天启皇帝用过印的圣旨，大声说道：“武定侯董宣武接旨听宣！” 董宣武急忙出列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大声答道：“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定侯董宣武品性纯良，忠心事主，自出仕以来，武有平辽、定黔、收复大琉球岛、西和泰西、东抚倭夷、勤王救驾之功，文有兴实业、开商路、振农业，使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实乃天降贤才，有不世之功。 现册封武定侯为镇国武定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并自即日起，擢太保董宣武入阁，进不及阁大学士，为辅弼大臣，专事审核内阁诸般事务，凡大明内阁所司大小事务，都需经过不及阁大学士同意批红后方可施行，拥有对内阁决议的一票否决权。 另，鉴于镇国武定公劳苦功高，特许其见君不跪，以彰显其功绩！ 钦此！” 此诏一出，不禁董宣武呆在当场，在场的文武众臣更是哗然。 “天哪，二十多岁就入阁成为大学士，简直闻所未闻！ 内阁向来有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这不及阁大学士究竟是什么名堂？” “你这就不懂了，现在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都已经有人了，董大人要入阁，只好再增设一个。 不及阁就在御花园中，听说当初是在大明皇家剧院修成之后，陛下和董大人共同设计的一处阁楼，是采用最新的钢筋水泥建筑而成，高七层，没花多少银子。陛下进董大人不及阁大学士，想必就是顾念旧事，有彰扬董大人当初发明水泥、钢筋之功。 这次守城没有这些东西，年久失修京师城墙怎么可能这么坚固，经得住叛军的反复炮击？ 至于为什么叫‘不及阁’这么怪的名字，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一票否决权，那以后，内阁谁才是首辅？” “自然还是顾秉谦顾大人，董大人只是负责审核，可以否决内阁的决意，但票拟批答，还是由顾阁老决定。” “那岂不是说，董大人无首辅之名，却有首辅之实。” “那还用说，以董崇文与信王的关系和他的功劳，当上名副其实的首辅，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 众人议论纷纷，反倒对圣旨上所提及到的见君不跪这一条，没有人太注意。 董宣武的脸上一脸的黑线，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不及阁大学士”是什么意思。瞧瞧别的大学士：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听起来多有派头，多有气势，有内涵。轮到他却是“不及阁大学士”，天子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诽他呀？ 当初设计御花园中那栋集合了东西方特点的七层小楼时，董宣武对这座中不中、洋不洋的建筑设计方案私下向信王评价为“不及格”，并向信王解释过“不及格”的含义，认为它破坏了御花园的风格与环境。可是天启皇帝对这栋小楼十分满意，坚持要建，并且在建好之后，亲手题名为“不及阁”。 董宣武猜想，天启皇帝封他为不及阁大学士，估计是有讽刺他没学问、不学无术的意思。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董宣武接过圣旨，偷看了皇帝一眼，想看清天启皇帝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没料到看到的是，天启皇帝歪倒在御撵上，脑袋垂向一边，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嘴角还挂着一缕微笑。 “皇上！”董宣武大惊，失声大叫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御撵上的天子有些不正常，一阵手忙脚乱，一名老太医急忙上前急忙给天子诊脉，脸色顿时大变，浑身打颤，哆嗦着说道：“陛下……龙御归天了！”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1） 是夜，有大星陨于东，在位近七年的天启皇帝终于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举国大恸。#菠ㄨ萝ㄨ小#说紫禁城的钟声响起，消息传出，京师百姓停止了对女真人撤围的庆祝，不少人自发地身穿白衣，哀悼这一位英年早逝的皇帝。 天启皇帝就其性格来说，其实并不适合做一名皇帝，就其本身来说，也不算是一位优秀的皇帝。优柔寡断、天马行空的性格决定了他缺乏作为一名优秀皇帝所该具备的魄力与明察是非的洞察力，也缺乏脚踏实地的耐心，过于宽厚的性格，也造成了大臣对他这位皇帝缺乏敬畏，这对普天下的百姓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天启皇帝用做对了一件事，对了一个人，却让他足以迈入历史上英明皇帝之列，让他垂名千古。与他类似的皇帝，从古至今，只怕只有公子小白，和蜀汉阿斗了。 而天启皇帝比他们两都幸运，因为他驾崩在董宣武之前，不会像齐桓公在管仲死后落个饿死的结局，也不像刘禅成为一个只是作为衬托诸葛孔明盖世奇才的存在。 朱由校是大明皇帝，董宣武为大明所做的一切，离不开天启皇帝的支持，所以，董宣武的功劳，也是天启皇帝的功绩。公道自在人心，京城中的百姓，当然也不会薄待这一位给顺天府带来明显变化，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好处的皇帝。是他，翻开了大明中兴的关键一页。 天启皇帝驾崩后，众大臣，上尊谥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庙号熹宗，葬于德陵。 熹者，炙也。炙者，抗火炙肉也，此熹之本義。引申为光明、天亮之意。此庙号也算正合天启皇帝所做所为，不褒不贬。 天启皇帝驾崩，新皇即将登基，朝中有一堆事务要处理，而皇太极率领叛军并未退远，而是率军退守山海关关城，时刻威胁这京师的安全。 山海关，又称榆关、渝关、临闾关，是明长城的东北关隘之一，素又“天下第一关”、“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明洪武十四年筑城建关设卫，因其依山襟海，故名山海关。 山海关关城周长约八里，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城墙高十四米，厚七米，有四座主要城门，东为“镇东门”，西为“迎恩门”，南为“望洋门”，北称“威远门”。山海关关城中设有十分周全的防御建筑，包括“天下第一关”箭楼、靖边楼、牧营楼、临闾楼、瓮城。嘉靖年间，明军曾以此关城为依托成功抵御住了蒙古进扰。 可是，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魏党还是东林党，在面对政敌即将爆发猛烈进攻，致己方于死地的情况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遮住眼睛，捂住耳朵，将脑袋塞入沙土里的鸵鸟政策，对近在咫尺的危险选择无视，小心提防着政敌的攻击。 但是，不管是魏党还是东林党，心里还是明白的，一旦朝中闹腾起来，得益的肯定是叛军，皇太极一定会趁机卷土重来，再次攻打京师。 所以，魏党、东林党的目光一起投向了董宣武，在天启皇帝驾崩后的第三天，便要求董宣武尽快出率军出击，彻底将皇太极赶出关外，收复山海关，稳定住长城防线。 魏党、东林党这样做的另一个目地，也是要把董宣武支开，以免他干涉两者之间的生死决斗。 “不，现在出击的时机还不成熟！新君还未登基，朝廷还未稳定下来，董某作为内阁大学士，此时怎么能够离开京师？”董宣武断然地否定了魏党、东林党诸大臣的要求。 现在的董宣武身份比之以前又有所区别。 以前，董宣武只是一方大员，朝中事务，他只能通过大明复兴会来干预。但大明复兴会毕竟刚组建不久，人数虽然众多，但在朝中的根基远没有经营了多年的魏党、东林党那么深厚，很多事情，在魏党、东林党的刻意阻拦和阻碍下，也是力不从心。 可是现在不同，第一，他作为内阁大学士，而且是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大学士，可以直接插手朝廷大小事务。并且他不同意的内阁决议只能发回重议，可谓是大权在握。是大明真正的核心首脑人物。也就是说如果内阁强行要他率兵出击，只要他不同意，内阁也无可奈何。 他的命运，已经不再被他人所掌握和左右了。 这是天启皇帝留给他的最大的资本和权力。 第二，他与即将登基的信王，关系匪浅，信王可以说是在他一点点调教下才走到今天。信王对他十分敬仰，也十分信任。 为了防止在这特别时期内发生针对信王的刺杀事件，信王甚至要求董宣武从军中抽出一批精锐战士，和影卫一起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东厂和锦衣卫都是魏忠贤的人， 宫中禁卫也被魏忠贤控制，一旦魏忠贤对信王发难，那后果不堪想象。 由此也可见信王对董宣武的信任和对魏忠贤的不信任。 这几天，信王每天都会召见董宣武，商量朝中大事。对董宣武的宠信可谓是无以复加，有信王的宠信，董宣武的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任何人想要反对董宣武的决定，都要先在心底掂量掂量。 第三，董宣武也知道魏党、东林党都在积极筹备，磨刀霍霍，准备在支开董宣武后，火并一场，一举彻底干掉对方。这种争斗将不再局限于朝堂上，而是涉及到两党各自掌握的几支军队。 上次东林党被魏忠贤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吃了个大亏，让他们明白，手中无实力，光靠嘴巴上打嘴仗，关键时刻是不管用的。所以，他们积极拉拢京偹手握实权的将领。 这意味着，魏党、东林党双方不动手则已，一动起手来，必定是全方位的一场血与火的政变。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2) 这种事，董宣武绝不允许发生。－菠∮萝∮小－说虽然，董宣武向魏党和东林党表明了态度，隐晦告诉他们谁要敢挑事、动手，那他董宣武绝不会手软，立刻命令五行卫动手，解除其所控制的所有武装，并追究其相关人员的责任。 正是因为又董宣武与五行卫镇着，所以魏党、东林党都不敢挑事。 董宣武回到京城的当天晚上，在天启皇帝驾崩后，就立刻召集会见了驻扎在京师那五个营的所有五行卫连以上将领，并以雷霆手段，迅速架空了魏党、东林党派来控制五行卫的那些将官，清除了五行卫的不稳定因素，牢牢地将五行卫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也是董宣武说话算数本钱所在，毕竟，京师保卫战，五行卫的战斗力之强悍，所有大臣，不管是魏党还是东林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试问，这种情况下，董宣武怎么敢率军出击？只怕他前脚一离开北京城，北京城立刻就乱了。东林党与魏党斗急了，京城只怕是血流成河，双方杀红了眼，说不定连信王的安全也很难保证。 董宣武也很无奈，魏党、东林党人相互针对，这些年来的恩怨，已经势成水火，彼此都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调和他们两者之间的矛盾谈何容易？事情远比董宣武想象中的艰难许多。董宣武在其中说和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东林党与魏党针尖对麦芒、王八瞪绿豆，算是彻底顶上了。 魏党、东林党人非但不肯听从董宣武的劝告，还想方设法拉拢董宣武，或者劝说董宣武置身事外，不要趟这潭浑水，掺和两大势力的争斗。 对于东林党来说，这些年来天启皇帝初登位之时，还非常重视和信任东林党的，一度曾出现他们嘴中的“众正盈朝”大好局面，朝廷中的重要职位都把控在东林党大臣手中。将浙党、楚党、齐党这些小人牢牢地压制住。 可是正是魏忠贤这个阉竖，勾结天启皇帝的奶妈客氏，献媚熹宗以取宠，更收拢浙党、楚党、齐党那些奸佞，结党营私，迷惑天子，公器私用，不择手段打击东林党人，这才让东林党众正盈朝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逐渐被排挤得几乎难以在朝堂上立足，毁灭了东林党以仁义治国，致君尧舜之上，重现三代盛世的伟大理想。 魏忠贤这个阉人及其他手下的那帮奸佞何其可恨，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其罪。 所谓“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暧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存。”自古正邪不两立，君子怎么可以与阉竖、奸佞同朝为官？剪除阉党这帮奸佞是东林党这些正人君子天赋的职责与使命，即便要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天启皇帝在位之时，有皇帝护着魏忠贤，东林党不能把阉党这帮奸佞怎么样。现在天启皇帝驾崩了，即将登基的新帝信王朱由检，对魏忠贤及其党羽的印象并不十分好，正是除去魏阉及其党羽的最好时机。 此时若不能除去魏阉，当道阉党势力在新朝站住脚、立稳足，再想除去他们就难了。如果被魏阉逮住机会，献宠新帝，赢取了新帝的信任，东林党更难有好日子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东林党首脑，大多都希望借此机会一举搬倒阉党。 对于魏党来说，情况也相似。当初在万历朝、景泰朝和天启朝初年时，东林党是如何对付他们的政敌——浙党、楚党和齐党的，归附于魏忠贤羽翼之下的浙党、楚党和齐党的残余记忆尤新，心有余悸。魏忠贤未曾得势之时差点被东林党逼得丢掉了性命。 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此仇此恨，焉可不报？ 天启皇帝在位之时，魏党还勉强可以容忍东林党人，反正已经把东林党压制住了。现在不同了，熹宗驾崩，新帝态度不明，魏党已经失去了压制东林党的本钱。 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东林党这群伪君子磨刀霍霍，獠牙已露。如果不在新朝开始之时，彻底打掉他们的气焰，在新朝树立起魏党的威信，一旦让这群伪君子得了好处，日后还有魏党的容身之地吗？ 虽然双方在此时，不敢也不愿得罪董宣武，但也不会因为董宣武而轻易放过对方，这才导致了如今魏党、东林党和董宣武所率领的大明复兴会三股势力相互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微妙局面。 想到现在京城复杂的局势，董宣武头痛不已。不解决魏党与东林党的恩怨，他、五行卫也不能抽身离去。也就无法将皇太极赶出关去，甚至彻底解决掉皇太极。 说实话，董宣武也很想抽身离去，管他魏党与东林党之间打死打活，最多在平定辽东之乱，剿灭皇太极、张宝、袁崇焕这帮叛逆后，再挥师回京城，收拾残局，顺便将魏党与东林党的残余势力也给剪除掉。从此大明复兴会独大，全面控制干干净净的朝堂，也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不行呀，先不说魏党与东林党会祸及百姓，必定会牵连到无数无辜的人，一场争斗下来，大明的元气一定会被重伤。只说复兴会独大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未必吧！ 从表面来看，似乎的确如此，少了魏党与东林党的掣肘，董宣武又控制着大明复兴会，以后自然就是他董宣武的天下，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抱负，大展宏图，按照他的理想来改造大明。这好像的确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可是，真会是这样吗？ 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东林党成立之初，又何曾想到过曾经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同道中人，会贪污腐化成如今这种地步？魏党形成之初，天启皇帝同样也只是抱着抗衡东林党，使朝政清明的打算，可是当魏党独大后，魏党又比东林党强在哪里？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3) 董宣武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九千岁魏忠贤当权之后，拍他马屁，捧他臭脚的官员可谓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处处都刮起了为魏忠贤立碑，耗费巨资建生祠的怪风。※菠ミ萝ミ小※说一时间，孔庙与魏祠并立，简直将魏忠贤抬到与孔圣人齐名的位置。 从董宣武来的那个年代回顾历史，这种事情绝非绝无仅有，连英明如天朝太祖也难免有糊涂之时，董宣武难望太祖项背，更不敢说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而且，少了魏党、东林党的制衡，大明复兴会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是下一个魏党、东林党，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权力，忘记了初衷，变得**堕落？ 董宣武不敢肯定，没有外界的制约，制度与律法迟早都会沦为一张废纸。他所崇尚的三权分立，以法制国的理想将成为空中楼阁，无从谈起。大明迟早还是会回到以德治国的旧路上来。这不会因为他董宣武的一厢情愿而改变。 而华夏数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以德治国这条路根本就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行不通。“德”本来就是个虚无的东西，没有一定的标准，每人心中的“德”各不相同，而且，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或者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真正达到过圣人的标准。强求以德治国，无疑会让华夏再次陷入兴衰交替、一鸡死一鸡鸣的怪圈，故步自封，最终彻底被世界甩下。 他董宣武在世时也许还能加以制约，不让大明在这条注定失败的道路上走太远，可是他董宣武死后呢，还能指望哪位“圣人”出世，指导大明走上幻想中的金光大道？ 想来想去，董宣武还是认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大明还需要东林党、魏党，虽然他们的存在会让董宣武及大明复兴会做事艰难许多，但是，他们可以制衡大明复兴会，可以看住他董宣武和大明复兴会，不让他头一热，不经审慎思考就做出追悔莫及的错事，不让大明复兴会腐化堕落得太严重。 所以，不管董宣武多么不情愿，他必须要趟这潭浑水，调和东林党、魏党之间的矛盾，不让这两党真的大动干戈。即使要打架，也只能在嘴皮子上打。 思来想去，董宣武觉着只凭他，或者只凭大明复兴会、五行卫，都很难长久制住东林党、魏党，除非他、大明复兴会、五行卫从此什么事不干，专门在京城盯着东林党和魏党。 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就只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东林党、魏党争的究竟是什么？真的是当初的恩怨吗？ 不是！ 董宣武摇摇头，政治人物，也许心中也有喜怒爱恨、恩怨情仇，但这只是表相。上升到东林党、魏党这两大势力的层面，这些都不重要了。那他们争的是什么，是权力，是利益。是他们彼此觊觎对方手中的权力与利益，在打垮了对手，他们中的胜者迟早也会将目光转向大明复兴会，盯住大明复兴会手中的这块蛋糕。 在一向有权本位的华夏，手中握有权力，也就意味着利益也随之而来。 一股势力独大，把持朝政，这几乎是华夏历史上所有势力共性，这就是所谓的“近君子，远小人”。 而要做到这一点，普遍所采用的手段就是党同伐异，打垮对手，自己这一方自然就可以合理地占有对手曾经把持的权力。所不同的是，打垮对手的手段，是否是在可控、百姓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其中最为激烈的方式，就是起兵造反，逐鹿天下。这只鹿自然就是百姓，而争夺的就是由谁掌握处置这只鹿的权力。 这是人心、人性，董宣武还至于狂妄得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人心、人性。不过董宣武认为他还是有机会改变争夺的方式。因为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董宣武，西方世界已经给他提供了不少成功的典范，让他可以借鉴。 那就是选举制。 官员的选用，权力的更替，华夏曾经采取过不少方法，比如，禅让制、世袭制、推举制、科举制等等。其中有的有很大的优点，但一直都没能彻底改变在权力更替中出现的暴力问题。 大明的主要权力，现在集中在皇帝和内阁手中，其次是六部和地方官员。 新建立的议会，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矛盾，但它毕竟不是官方机构，影响力还很有限，只有立法建议权，却无真正的立法权，更无朝廷重要人事的任免权。它的巨大潜力还未显现出来。 朝中大臣们多不愿意自贬身份、抛头露面、不顾脸面在议会中与人争吵吵闹，目前议会中议员各大势力都是推举一些小官以及一些有志于朝堂的新人担当，作为他们的傀儡，同时也是作为考校他们能力的试金石。 这跟董宣武当初想的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说到底，东林党与魏党所争的就是内阁、六部和地方官员的职位与权力。 其中最为他们所重视的，便是内阁与六部，尤其是内阁首辅。 大明内阁大学士虽然在名义上只是一个五品官，但其权力绝对不可小觑，行使的是宰相的权力，是实际上的宰相。 既然议会并没有起到当初考虑时的那么大的作用，是否可以干脆把议会的模式直接推广到内阁中来？这样，东林党、魏党的矛盾不就找到了另一个宣泄的窗口，这未尝不是一条解决办法。 董宣武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这个大胆的念头，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议会成立了这么久，虽闹出了不少笑话，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百姓的笑柄、谈资，不过，无论是大明复兴会，还是魏党、东林党，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种方式，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的声音。将议会这种模式，稍加改变，推入到内阁之中，未必就没有希望。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4) 况且，这种模式在后世，已经有许多成功的先例，就比如那个即将崛起，取代海上马车夫，成为下一个日不落帝国的英吉利国，还有后世成为华夏劲敌的倭国。●菠／萝／小●说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的热情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经过反复思量，要推行此事，第一件事就是要获得皇帝的许可与支持。也就是要说服朱由检这个即将上任的新皇帝。 大明现在的内阁大学士，主要来自于内阁成员的推荐，经过皇帝考虑批准后，即可拟旨生效。当然，皇帝也可以提拔，但其实一般皇帝也是先授意内阁，让其推荐他所中意的人选，以符合章程。 董宣武这次成为不及阁大学士，完全是特例。是因为天启皇帝快不行了，内阁首辅顾秉谦又是魏党的人，董宣武又影响力太大，东林党与魏党都不想得罪他，所以才会顺水推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声音。 如果是在平时，董宣武功劳再大，恐怕也很难坐上这个位置。没有在东华门外唱名，是董宣武最大的软肋。文人特别是东林党人是绝不会让一名武将轻易坐上这个位置的。 也就是说这实际上是皇帝与内阁的特权，内阁诸位阁老，特别是内阁首辅，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天子与朝臣彼此较量的结果。一般情况下，皇帝正是利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 朱由检会同意舍弃他手中的这项权力吗？ 根据董宣武对朱由检的了解，与天启皇帝不同，朱由检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而且非常固执的人。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贯彻下去，别人很难改变他的主意。换而言之，朱由检属于那种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黑白分明但又猜疑心很重的性格。 他相信一个人，往往会一信到底。但如果他对某人有了猜忌之心，那么，无论那人做什么，他都只会从坏的方向去想。 这种性格说好听了是有主见，有坚持；说不好听了，就是顽固不化，刚愎自用。这种性格，再加上朱由检今年才十七岁的年纪，行事难免偏激，很容易走走极端。 董宣武虽然用尽心思，把朱由检变得不那迂腐，不那么迷信儒家治国之道，并与他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获得了他的认可与信任。但是要真正改变朱由检的性格，又谈何容易？ 董宣武很担心，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让朱由检对他产生了猜疑之心，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现在的朱由检即将成为大明天子，身份地位跟以往的信王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所谓屁股决定大脑，以前的朱由检只是一个迟早要被架空的王爷，心中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利害之心，当然与董宣武之间很难形成冲突。而现在的朱由检不同，如今他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朱明天下，关系到朱家子孙后代能否坐稳大明江山，已经有了私念，很难再像以前那般秉持一片公心，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开朱由检的，董宣武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探探朱由检的口气。 于是，董宣武决定还是去皇宫走一趟。 董宣武身上有天启皇帝当年御赐给他的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随时可以见驾，无须有皇帝的御诏。天启朝时，天启皇帝一直没有收回，董宣武也没怎么用过，现在朱由检即将登基，以他与董宣武的关系，更没有收回的道理。所以，董宣武很顺利地来到了乾清宫——现在朱由检居住的寝宫。 “臣董宣武叩见陛下！”见到朱由检，董宣武正准备跪下见礼，虽然天启皇帝有御诏，许他见君不跪的特权，但新君即将登基，董宣武还不敢狂妄到真的不跪，让朱由检以为他董宣武瞧不起他，居功自傲就麻烦了。 朱由检哪里会让他真的跪下，急忙上前一把搀住董宣武：“董国公，你这不是折杀孤王了吗？先帝早有旨意，董兄见君不必下跪。况且孤王一直视董兄为师长，天下哪有师长跪弟子的道理？就算先帝没有那道圣旨，孤王也不能让董兄下跪。董兄这么做，太见外了！” 董宣武顺势站起，呵呵笑道：“陛下，其实臣也不想有事没事就下跪，只是陛下新君登基，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人前人后，就算是做做样子，臣必须要帮陛下树立起君威来，免得让朝中那些大臣小看了陛下。” 朱由检眼中流露出一片感动之情，说道：“董兄一片苦心，孤王心中明白。不过先帝既然已经有了遗诏，而且董兄也是先帝钦明的顾命大臣，料也没有人敢因此而小窥孤王。 况且，孤王记得董兄说过，威信是做事做出来的，不是摆架子摆出来的。董兄若一定要跪拜孤王，叫孤王日后有什么面目去见皇兄了？此事休要再提！” 董宣武见朱由检如此坚持，也没有再坚持。 “对了，朕正要去找董兄，内阁为孤王拟定的几个年号，董兄应该都知道了吧？董兄以为哪一个年号比较合适？”朱由检话题一转，问道。 年号对于朝廷、君王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大明一改前朝，立下了一帝一号的规矩，不像以前的皇帝，觉着一个年号不爽，就可以换一个。新皇登基，内阁大臣一般会拟定几个年号供新君选择。 有明一朝，也只有明英宗朱祁镇有两个年号：正统与天顺，那也是因为朱祁镇曾两次登基称帝。(朱祁镇九岁登基时的年号为正统，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镇被瓦剌生擒，大明改立他的弟弟朱祁钰为帝，朱祁镇被尊为太上皇。后来朱祁镇回朝后，武清侯石亨、徐贞等人发动夺门之变，逼朱祁钰退位，重新拥立朱祁镇为帝，于是重新拟定国号为天顺。） 董宣武一愣，随口说道：“臣以为‘崇祯’就很不错，崇，有兴盛、繁荣之意，祯有吉祥、祥瑞之意。崇祯，就表示陛下登基，我大明天下，必将繁荣昌盛，祥瑞吉祥，万世如意。陛下将是中兴大明之主！”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5) 董宣武当然不知道“崇祯”这年号的含义，不过內阁所拟定的几个年号，都经过他手批红，首辅顾秉谦知道他不学无术，所以专门向他解释了一番。∞菠ぁ萝ぁ小∞说而“崇祯”这年号本就是原本历史上朱由检所选定的年号，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所以董宣武脱口而出。 朱由检听了，眼睛发亮，哈哈大笑，说道：“董兄与孤王果然是心意相通，孤王也比较中意这个年号，那就选‘崇祯’吧！”说罢，朱由检拿起御案上的朱砂笔，在内阁送上来的奏折上，勾选了“崇祯”这个年号。 抬起头来，朱由检问道：“董兄，你来找孤王，可有什么急事要找孤王商量？” 董宣武点头说道：“臣的确有一件重大的事要与陛下商量。” “董兄请说！”朱由检精神大振。 哪个皇帝登基之初不是满怀雄心壮志，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比肩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遥追尧舜禹三代，在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壮阔一笔？朱由检也不例外，尤其是他现在才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纪。 “陛下，现在京中东林党与魏党两大势力，正剑拔弩张、枕戈待旦，陛下应该知道吧？”董宣武问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一缩，脸上显出一丝恨意，说道：“这帮大臣，不思朝廷给他们的恩遇，胡虏尚未退出中原，他们便迫不及待，争权夺利，全然不顾及大局，不顾大明百姓的安危，结党营私、朋比为奸，实在是可恶可恨！ 好在京师中还有董兄坐镇，谅这帮大臣不敢轻举妄动。 待孤王登基以后，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朝纲，驱逐朝中的这帮小人，还大明百姓一个郎朗青天！”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陛下，此话差矣！” 朱由检一怔，问道：“董兄，孤王说错了吗？难道他们不是因为董兄和五行卫的缘故，投鼠忌器？” “这一点陛下说得没错，东林党和阉党还没有轻举妄动，的确有臣的缘故在内！但是陛下想过没有，朝中的大臣也是人，他们有私心，有自己的欲求，很正常。人又不是圣人，哪有没有私心的？就算是臣，如果陛下要砍臣的脑袋，臣也会掉头跑回台湾，躲在台湾岛上不敢出来。” 朱由检呵呵笑了起来：“董兄，你这比方可打得不好，孤王视董兄为臂膀依靠，怎么会要砍董兄的脑袋，那孤王岂不是成了自断臂膀的昏君？” “不然，陛下，如果臣哪一天真的犯下滔天大罪，还请陛下依照律法惩处臣。当然，要是冤枉臣可不成！” “董兄不必担心，孤王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赐董兄免死金牌，铁卷丹书。不要说董兄一片忠贞，绝不会犯罪，就算董兄不小心果真犯错，孤王也绝不会惩处董兄。你与孤王相识相知，相互扶持，为青史留下一段美名！”朱由检正色说道。 董宣武听了却吓了一大跳，心里只发毛，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大明皇帝赐给臣子免死金牌、铁卷丹书的同时，往往随书奉送一张地府单程车票，而且这张车票好像最终都兑现了。 当初明太祖朱元璋找理由要斩为大明开国立下天大功劳的李善长，李善长曾大叫：“我有铁卷丹书！陛下不能斩我！”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你忘了铁卷丹书背后的一行字，造反谋逆不在赦免之列！” 如今朱由检也说要赐他铁卷丹书，教董宣武心中怎么不发毛。手握天下权力的皇帝真要杀一个臣子，区区一件铁卷丹书又怎么挡得住？ “陛下，这铁卷丹书还是不赐给臣为妙！作为臣子，只有对天威心存敬畏，做事才会战战兢兢，谨慎行事，倘若陛下真赐给臣铁卷丹书，只怕臣自恃有铁卷丹书护身，心无顾忌，以臣嚣张跋扈的性子，说不定将来还真的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反倒辜负了陛下一片美意！” 董宣武急忙推辞道，这铁卷丹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的。那不是免死金牌而是催命符，他还没活够，生活如此美好，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年纪轻轻就去阎王爷那里汇报工作。 朱由检见董宣武如此坚决，又回想起本朝领过铁卷丹书的臣子似乎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董兄何必如此紧张，孤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既然不肯要，那就算了，孤王就不赐给你铁卷丹书了！” “谢陛下！” 董宣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没说错。你现在没有杀我之心，这一点我相信，但是天知道日后你坐稳了天下，而我的权势又越来越大，让你感觉对你产生威胁时，你会不会生出除掉我之心？ 当初朱元璋赐李善长铁卷丹书之时，难道就对李善长起了杀心？李善长根本没有谋逆之心这在后世早已经有了公论！” “对了，董兄刚才说孤王错了，孤王错在何处？”朱由检正色问道，把话题拉了回来。 董宣武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陛下以为，作为君王如何才能治理好大明？” “近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广开言路，处事公正严明！”朱由检脱口而出，有些不解，问道：“董兄，难道不对吗？” 董宣武微微一笑，答道：“当然正确，标准答案，这些话光明正大地说说，给别人听听绝对没有问题。可是，陛下，何谓贤臣，又何谓小人？” 朱由检一怔，贤臣，自然是既有本事，德行又好，忠心无私念的臣子；小人，当然是指那些没有什么本事，靠溜须拍马，投其所好而邀宠的奸佞了。 可是，既有本事，德行还好，有忠心无私念的臣子，满朝大臣，数来数去，恐怕也就只有董宣武一人。那岂不是说满朝大臣，除了董宣武，无人可用？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6) 至于小人，魏忠贤应该算一个，但魏忠贤真的没有本事吗？他若没有本事，如何驾驭得了魏党中那么多大臣，与东林党抗衡到今日，压得东林党喘不过气来，甚至一度差点将东林党赶尽杀绝？ 还有东林党，他们也没有溜须拍马，更没有投君王所好，相反，天启皇帝在世之时，常常被他们气得浑身发抖，他们算是小人吗？ 再说，宋朝的岳飞岳武穆是公认的贤臣，可是他斗不过大奸臣秦桧；本朝也有类似例子，救大明于危难之中的于谦不是同样死在石亨、徐贞等人手上，难道说岳武穆的本事比不上秦桧，于谦的才能赶不上石亨、徐贞等人？ 朱由检越想越糊涂，眼中一阵迷茫，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菠∞萝∞小∮说 董宣武并没有直接向朱由检灌输后世的那些理念。书中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力行。有些东西，还是要朱由检经过自己的思索，才能明白其中的真谛，董宣武说再多也没有用，这也是董宣武教导朱由检常用的方法。锻炼朱由检独立思考能力，不要生搬硬套书上的东西，更不能人云亦云，在知道该怎么做的同时，还要弄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过了半晌，朱由检才抬起头来，问道：“董兄，依你之见，不选贤臣治国，那孤王该如何做？” 董宣武笑了笑，说道：“所谓贤臣，是指品德高尚，而且有能力的人。这种人不是没有，而是少之又少。 真正品德高尚的人往往会被道德上的一些条条框框所约束，虽然做事踏实，但有所拘泥，因循守旧而不知变通，因而能力方面会有所欠缺。 而有能力的人正好相反，往往行事大胆，自恃聪明而喜欢取巧行事，自恃才高，或者桀骜不驯，或者私心太重。 这两者相互矛盾，因而交集太少。 陛下要找这样的人来治国，只怕找不出来几个。靠这么几个人，陛下恐怕治理不了天下。 所以，陛下必须要考虑一件事情，在德与能之间，究竟应该以何为重。 若是以德为重，大臣可能多为平庸之辈，办事不利，搞不好容易被奸邪之辈利用，好心办坏事。 若是以能为重，陛下可能不用担心大臣办不好事，却要预防大臣私心太重，假公济私，以公谋私。“ “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朱由检沉思片刻，问道。 “有，但执行起来也非常困难！” “还请董兄教孤王！”朱由检郑重地朝董宣施了一礼。 董宣武胸有成竹，答道：“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为政用人，用其长而避其短。 能者要用，德者也要用。有能者让其做事，发挥其能力强的长处，品德高尚者让他作为监督者、表率者，其身正方可正人，其身不正何以正人？让一个品性不端，私心颇重的人去监督别人，歪嘴的和尚只怕会把经也念歪了。 但是要注意的是，品性高尚的人，往往律己严，律人也严。这就要明确他们什么方面他们可以插手监督，什么方面他们不可以插手。 否则会让整个朝堂变得死气沉沉，没人敢做事。” “哦？”朱由检眼中似有所思，紧接着又问道，“那又该如何明确？” “这就要靠律法，明确的权责区分，和办事的规矩了！”董宣武解释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要做到让臣子和百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那天下自然就治理好了。 就哪五行卫来说，五行卫中既有能力，德行又好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但是五行卫之所以战斗力强大，办事有效率，而且没人敢动歪心思，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有一套细致严格且可执行性很高的规章制度，和奖惩手段。 任何人只要按照规章制度所规定的范围内做事，没人会干涉他。如果他想掩人耳目，投机取巧或者从中谋利，他会发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一旦事发经查实，无论他地位有多高，或者有什么样的关系，结果必定是会受相应的惩处，没有例外。人情不可干涉律法。” 朱由检点了点头，五行卫他十分熟悉，对五行卫规章制度的由来和执行情况，他更熟悉，董宣武没有夸大其辞，事实的确如此。 不过大明不是一支部队，管理一个国家，情况要复杂得多，可谓是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绝非管理五行卫那么简单。想了一下，朱由检皱了皱眉头，问道：“董兄，就比如现在东林党与魏党的事来说，董兄既然不赞成把这两党清除出朝野，那又该如何处理？” 董宣武等的就是朱由检这句话，答道：“陛下就算把东林党、魏党都清除出朝堂，又怎样，没有了东林党、魏党，还会有西林党、张党、李党。陛下难道打算将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清除不合自己心意人的身上吗？ 就说大明复兴会，其实也是一党，甚至从组织结构上来说，比所谓的东林党、魏党更为严格，外面很多人称它为董党。从大明复兴会的建立，陛下都参与其中，应该清楚大明复兴会，可是，陛下可视它为一种威胁？” 朱由检摇摇头，他虽没有加入大明复兴会，但是大明复兴会的所有事务，包括一些重要会议，董宣武都有请朱由检或者他的手下参与其中。 大明复兴会的成员，可谓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只要认同大明复兴会的会章，愿意服从大明复兴会的规矩，任何人经过考察后都可以加入，其中就包括部分原本属于东林党和魏党的官员。当然，日后如果因为某种原因不再认同会章所规定的原则，也可以自由离开。 在朱由检看来，大明复兴会是他治理大明的一条臂膀。非但对他、对大明没有威胁，反而对大明凝聚人心大有好处。 “由此可见，结党未必是一件坏事。君子朋而不党这句话有待商榷！”董宣武接着说，“所以，臣今天要与陛下商量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陛下能放开这方面的限制，允许民间有组党结社的自由。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7) 不过任何党、社团体，必须在官府特定府衙登记注册，并接受官府的监督，确保其宗旨和活动都不得危害到大明的安全与利益，不得以强迫或者欺骗手段吸纳成员，不得触犯律法，不得危害百姓。⊙菠@萝@小⊙说 相反，对那些不肯登记注册，不愿接受监督，不合法的党、社团体，坚决予以取缔。 这样一来，反而会更有利于陛下治理大明，更有利于大明的稳定。” 董宣武接着又详细地叙述了后世对党派、社团的管理办法和手段。 朱由检想了想，放开民间组党结社的自由，并按照董宣武所说的方法加以引导和管理，的确有利与大明的稳定，也方便他更好地治理大明。 毕竟，即便他不这么做，大明明的、暗地里的帮派、社团也不少。明的就有各种行会、东林党、魏党……暗地里就更多，比如漕帮、打着各种旗号的白莲会分支、各种城狐社鼠聚集的黑帮……可谓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就连叫花子也有一个什么“丐帮”。 与其这样，还不如摆到明面上来，反而更有利于于朝廷管理和控制这些团体，取缔那些非法社团。 想到这里，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孤王看董兄的这主意不错，可行，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通过内阁几位大臣商议后才能决定下来。此事纷繁复杂，恐怕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好的。” 接着，朱由检又问道：“董兄，你说这是你要与孤王商量的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董宣武见朱由检这么果断地接纳了他放开对民间组党结社限制的建议，心中信心大增，说道：“陛下，由魏党、东林党和大明复兴会共同组建议会已经成立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以为，这种形式效果如何？” 说到议会，朱由检不由得大笑起来，他现在已经卸去了议会长的职位，交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担当。不过对议会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议会刚成立时大家还很规矩，文绉绉的，相互之间还比较客气。现在不同了，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早已经撕开了面皮，整天吵吵闹闹，比菜市场还热闹，时不时还有人扔鞋子、笔墨纸砚，打扰台上人的的发言，偶尔还会上演全武行……各种乱状数不胜数。早已经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的笑谈。 笑完之后，朱由检正色说道：“议会虽然是一团乱相，不过的确为朝廷提出了很多很有意义的建议，而且很具有可行性，解决了很多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问题。孤王以为，还是一个很好的制度。”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议会目前的一些乱象，那是因为规章制度还不够完善的缘故。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总结经验教训，让大家接受、习惯它，会慢慢变得好起来的。 臣要与陛下商量的第二件事，与内阁、六部有关，就是建议陛下，借鉴议会，仿照议会的方式改组内阁。” “啊？！”朱由检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快可以塞进一个拳头，“借鉴议会，仿照议会的方式改组内阁？怎么改？” 朱由检立刻想到内阁里纸团与砚台齐飞，墨汁共鼻血一色，几个须发半白的大学士揪胡子，扯头发打架时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别的他倒是没有想太多。 “内阁成员由各州府选举产生，大明各州府根据所辖百姓的多少，按比例分配权重票数，投票决定由各党派按什么比例组建内阁。 比如每十万人一票，顺天府有近百万人，以百万人算，那么，顺天府就应该有十票，顺天府如果认为该由东林党组建内阁，那么，这十票都归东林党。 将大明各州府的投票结果统计下来，比如，如果东林党得了全部的票数，那么，内阁成员就全数由东林党决定哪些合乎资格的大臣来担当内阁阁老。如果东林党、魏党、大明复兴会都有得票，那么，就按照各自得票的比例来分配阁老人数。 比如东林党得了三千票，魏党得了三千票，大明复兴会得了一千票。那么内阁目前七位阁老，三位将由东林党指定，三位由魏党指定，一位由大明复兴会指定。 而首辅由得票最多的党派指定。 当然，这样的选举每五年为一届，举行一次。一旦选举出了结果，陛下也不可干涉。 如果陛下对当下的内阁不满意，不信任，可以要求提前举行选举，但前提是必须在当前内阁已经干满一年后才行。” 董宣武解释道，他这种方案，其实部分借鉴后世花旗国的选举制度。 在这个时代，要搞全民选举是不现实的，所以董宣武暂退一步，让各州府的主官代表各州府的百姓来选举。 “哦！”朱由检明白过来，问道：“董兄，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东林党与魏党的纷争，对吗？这样对大明复兴会会很不利。” 朱由检很聪明，立刻猜到了董宣武为何要提出这个办法。这样一来，一旦董宣武的建议成为大明日后内阁的章程，东林党与魏党大动干戈，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用，因为他们总不能把对方所有成员都赶尽杀绝。就算赶尽杀绝了，自己的名声也彻底臭了，估计在内阁中也捞不到什么席位。他们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朱由检没有想到的是，最初，董宣武想出这主意的确是为了解决东林党与魏党的纷争，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董宣武与其说是为了解决东林党与魏党的纷争而提出这个建议，倒不如说是想利用这次东林党与魏党的纷争趁机在内阁推行选举制，改革大明朝堂。 这个办法对大明复兴会的确非常不利。因为两党控制吏部已有时日，自然在各地安插了不少的自己人。各州府的官员，大半要么是东林党人，要么是魏党的人，全无来历的人极少。而大明复兴会一直都没能染指吏部，自然没有机会安排自己人到地方。如此以来，大明复兴会所得的票数自然会很少。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8)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定京师董宣武倒不太担心他因为大明复兴会失去了内阁大学士的身份，从而失去了在大明中枢发言的资格。因为他的影响力在那里，又有五行卫、南洋舰队做后盾，而且他的身份是天启皇帝遗诏钦定的，即使魏党、东林党掌权，也必须要给他这个面子，预留一个内阁位置给他。 “那此事与六部又有什么关系？”朱由检有些不解，问道。 “臣想，以后六部的主官也由内阁指定合资格的大臣来提名，报请陛下审批！这样一来，朝堂的主要官员都是由内阁决定的，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内阁自然是责不容贷，无可推脱了吧！”董宣武解释道。 “如此以来，内阁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朱由检皱眉说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是否是担心内阁权力太大而架空天子？” 朱由检沉默下来，没有回答，显然，董宣武说中了他的心事。 “陛下应该了解五行卫，五行卫各级的主官，权力不可谓不大，可是，陛下认为臣被他们架空了吗？”董宣武以五行卫为例解释道，“除非属下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否则，臣向来都是把权责交给他们，任由他们去发挥。 臣做的，只不过关注一下各项事务的进展，替部属解决掉他们解决不了的困难，给他们创造一个尽可好的环境。 五行卫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强大，与五行卫各级将官乃至普通士兵，同心协力，积极主动的做事分不开的。 一个人的能力与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臣事必躬亲，不要说臣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也非把臣累死不可。而且效果也没有现在那么好。 不说别的，单单五行卫那些繁琐细致的各种规章制度，要臣一个人来弄，是绝对弄不出来的。 臣想，统帅一只军队是如此，治理一个国家道理也相同。 臣以为，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非得要许多了不得的人才，而是要尽可能发挥臣子的主观能动性，给他们施展才华的空间，培养锻炼臣子的能力，使之能独当一面。这样才能形成良性循环。 天子的职责不该是亲自去操弄某些具体事务，那些自有相应的臣子去做，否则天下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天子就算有三头六臂，每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也不够用。 天子要做的事就是监督好臣子让他们做好他们该做的事情，不让他玩忽其守、敷衍塞责，更不能让他以权谋私，甚至损公肥私。建立一个好的环境，让臣子知道遇到各种情况他们该怎么处理。为臣子解决超出他职责和能力范围之外的困难。以及培养各种人才，使物尽其用，人尽其能。 要不然，最多只不过是如诸葛亮般，人去政改，人陨道消。 既然要臣子做事，就必须给他们权力。一方面要信任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做好事情，善用权力。另一方面，也要像防贼一般的防着他们，不给他们犯错的机会。 这世上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根本是不存在的。 既然要内阁担负起责任，替陛下管理好整个国家，陛下又将任免对治理天下至关重要六部主官的权力不给他们，这相当于紧紧拉住马儿的缰绳，又希望马放开马蹄奔驰一般。没有这个权力，内阁如何能让六部听他们的话，按他们的章程来办事？六部尚书如果存心捣乱该怎么办？ 如果认为内阁大臣并不合用，陛下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行制约。比如解散内阁，要求被选举出的执政党重新组阁。如果陛下对执政党也有所怀疑，甚至可以要求各州府提前举行选举，重新选出执政党。 当然，现在臣以为最为重要的是内阁的改制。内阁的权力与职责方面的改变，可以缓缓地推进，一步一个脚印，以稳为主。” 董宣武郎朗千言，朱由检非常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可是，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董兄却教孤王要像防贼一般的防着大臣，这未免有失厚道，有损人君的仁德吧？”董宣武说完后，朱由检沉思半晌，抬头问道。 董宣武呵呵笑了两声，解释道：“天子的仁德是对天下百姓万民的，对臣子用其能，防其私，正是天子最大的仁德。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人都是有私心的。完全用道德来约束大臣的操行，对一部分人也许是有效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块遮羞布。 臣记得臣曾对陛下说过，人治与法治的优缺点。人治虽然比较灵活，但失之于随意性太大，存乎一心，公私之间往往难以厘清，容易受人情的干扰，欲望的诱惑。法治虽然较刻板僵化，但它能保证最基本的公平、公正。 本质上来说，人治是基于‘人性本善’而发，认为人无须外界的监督，自身品性能监督好自己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即內圣外王。庄子也说‘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臣以为内王外圣这个实在太难做到，不能保证谁都能做得到。不然自古以来也不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 而法治则是基于‘人性本恶’而发，认为人如果没有了外界的监督和制约，人性的恶，就会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所以必须通过监督才能制约住人性之恶。儒家也讲‘慎独’，为何要慎独？无非是在缺乏外界监督的情况下，心魔、人性之恶随时都可能发做。 臣以为，陛下暂且把周围的臣子当成是潜在的罪犯，用各种适当的手段平时盯紧点，不给他们违法乱纪的机会，这样总必事后挥泪斩马谡要好。这是对百姓的仁德，也是对臣子的仁德。” “不错，不错！”朱由检拍手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兄这番话让孤王茅塞顿开！难怪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东厂和锦衣卫的坏话，原来你是支持他们的做法的呀！” 。m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9)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定京师“臣的确是认同东厂与锦衣卫的作用！臣以为如果没有东厂与锦衣卫，我大明恐怕早烂得不成样子。”董宣武拱手道，“但是臣并不认同他们的一手段和做法。东厂与锦衣卫同样是人，人性本恶同样适用于他们，在他们监督别人的时候，也理应同样接受监管，不能无法无天，他们的行为也必须遵从法治的原则。 实际上，这些年东厂、锦衣卫的一些作为也表明了这一点，人一旦失去了监管何其可怕！”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东厂、锦衣卫的一些暴行他这些年深有体会，“本来孤王还准备登基后，找个机会裁撤了东厂和锦衣卫，看来，这东厂和锦衣卫还不能撤。只是，正如董兄所言，他们也必须接受监管，不能再无法无天，他们也要依从大明的律法。 董兄，你认为该如何才能监管好东厂、锦衣卫？” “相互监管，不能让这两大机构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必须拆分成权力相当的两大机构，相互监管，相互制衡。必要情况下，可再建立起第三个类似机构，这样就更不容易被一个人所掌握。”董宣武答道，他可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借鉴了后世花旗国三大情报机构——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国家安全局的成功经验，给出的建议。 朱由检眼睛一亮，再次拍掌道：“董兄，你这主意不错。孤王觉着五行卫中的军统很不错，能否抽调出来成为制衡东厂、锦衣卫的第三大机构？” “当然没问题！”董宣武毫不犹豫地用意了，“五行卫本来就是大明的军队，是为保卫大明而建立起来的，军统是五行卫的一部分，能成为制衡东厂、锦衣卫的第三大机构，是对军统实力的承认，五行卫以此为荣，臣也以此为荣！” 军统一旦从五行卫中剥离出来，成为全国性的组织，对于扩大军统的实力大有裨益。董宣武不可能永远霸着军统不放，再说，董宣武、五行卫与军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军统剥离出去，也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当初董宣武之所以建立军统，是因为他对东厂、锦衣卫的失望，同时，五行卫也利用不到东厂、锦衣卫的渠道。如今军统终于要开花结果了，董宣武也为此感到高兴。 “好那此事，就此说定。朕打算，日后找个机会把锦衣卫从魏忠贤手中剥离出去，干脆交给东林党手中，那么，三大机构就真的三足鼎立了。”朱由检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就想到了董宣武所说的制衡的关键。 “不过此事宜缓不宜急，更不宜宣扬出去，不然很可能会闹出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朱由检又嘱咐道。 “臣明白，臣绝不会向将此事泄露出去！”董宣武保证道。 “至于董兄所提内阁改制的建议，兹事体大，孤王还要仔细地斟酌考虑。董兄不妨向东林党、魏党提一下此事，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朱由检接着又说道。 此事朱由检即使不交代，董宣武也会这么做。董宣武之所以先来找朱由检，完全是先跟他通口气，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以免抓鸡不成蚀把米，因为此事与朱由检闹僵，让朱由检对他起了戒心，提防猜忌他。 现在看来，朱由检对此事并不反对，只是持有审慎地持重。如果能进一不说动东林党、魏党，那内阁改制这件事十有七八也就成了。 董宣武又朱由检议论了一会儿国事，见目的已经达到，董宣武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董宣武奔走于东林党、魏党各大要员之间，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接受他的建议，通过对内阁进行改制，彻底化解京师的这场危机。 “顾大人，你对董宣武提出的组党和内阁改制事宜有什么看法？” 东缉事厂议事厅，东厂督公魏忠贤召集手下几位有影响力的心腹大臣秘密开会，深深地吸了一口鼻烟后，魏忠贤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道。顾秉谦作为内阁首辅大臣，魏忠贤自然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顾秉谦早料到魏忠贤会问他此话，略微理了理思绪，说道：“回公公，董宣武提出放开党禁，允许民间自由组党之事，老臣现在还看不出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影响。不过，就短时间来看，此举对我们是有利的。 我们可以借此整顿内部，组建一个结构严密的政党，以后办起事来也会方便许多，而不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当然，此事咱们还是要盯住东林党，如果他们坚决反对，那咱们也不宜做这个出头鸟，平白给人以结党营私的籍口。 如果东林党也被董宣武说动，有了动静，那咱们也不要甘居人后。毕竟，董宣武组建了董党，整合被咱们看不上眼的那些零散官员，所取得的成效，咱们也是看在眼里。咱们本来就人多势众，在朝中所占据位置也很多，如果也能整合起来，影响力必定会扩大数倍。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比如，如果咱们要建立咱们的政党，也要有一个说得出口的宗旨，就像大明复兴会那般。 不知公公是否以为然？” “那还用说，宗旨咱家早已经想好了！”魏忠贤笑道，“咱们也不别像董党那言弄那些虚脑吧唧的东西，说什么‘为了复兴大明，让华夏永立世界之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初咱们聚集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一来，是为了为先皇涤清朝堂，对付那些假仁假义，嘴巴上说的是一套，实际上做的又是一套的东林党人。 二来，也是为了结团自保，以免受东林党那群伪君子的迫害。 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先皇的支持，咱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饮水思源，咱们可不能忘了先皇对咱们的恩典。 所以咱家决定了，咱们这个党的宗旨就是：保大明，保皇上。 为了大明，为了皇上，咱们就算是千刀万剐也在所不辞。咱们就是皇上身边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连名字，咱家也想好，就叫‘忠君爱大明保皇党’，简称‘保皇党’。 各位以为如何？” 。m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10) “好！督公不愧是圣人再生，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不等顾秉谦开口，魏忠贤的另一心腹，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抢先开口拍手赞道。』菠﹣萝﹣小』说 田尔耕与顾秉谦一文一武，可谓是魏忠贤的左膀右臂。顾秉谦身为内阁首辅，魏党文臣自然以顾秉谦为首，田尔耕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收买、联络的京城各部兵马，实际都是由他来居中指挥。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会议上，田尔耕当然不会让顾秉谦独领风骚。但他没有顾秉谦那样的眼光与见识，拿主意，自然轮不到他，可是要论瞅准机会溜须拍马的本事，顾秉谦就赶不上他。不管怎么说，顾秉谦都是文人，多多少少还要顾及点脸面。 “妙！”顾秉谦这时才跟着说道，“保大明，保皇上。简明扼要，郎朗上口，既说明了保皇党的成立之宗旨，更向陛下表明了魏公公一腔碧血丹心，陛下知道后一定会感动不已，对公公另眼相看。 忠君爱大明保皇党，保皇党，这名字更是起得妙，将宗旨喻于名字中，教人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其宗旨。实乃神来之笔，画龙点睛。公公不愧是天降奇才。” 魏忠贤听了，哈哈大笑。 田尔耕、顾秉谦都开了口，其他人哪里会闲着，阿谀奉承之辞接踵而来，妙语生生花，极尽奇巧心思，一个个生怕落于人后，直听得魏忠贤一张老脸喜笑颜开，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 要说魏忠贤这帮手下还真是一群人才，董宣武向来以善于拍马屁自豪，可是听了他们这般人的马屁，只怕要连吐三日，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敢出来见人了，差距实在太大了。 “至于内阁改制之事，依老臣的看法，应该是董宣武为了防止咱们对付东林党人弄出来东西。”等到众人的马屁告一段落，顾秉谦手捻胡须，接着说道，“董宣武此人，他知道咱们与东林党早已经是积怨已深，水火不容，而且咱们和东林党手中都掌握有军队，如果争斗起来，必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董宣武此人虽然聪明，但毕竟太年青，血气方刚，又有妇人之人，缺乏远见卓识，顾忌太多，当断不断，也没有干大事的气魄。 咱们与东林党鹬蚌相争，正是他董宣武渔人得利的时候，他却总惦记着那些瓶瓶罐罐，不敢放手一博。 如若他真的坐山观虎斗，趁机抽身而出，待事毕以后，回头再以清君侧，平定内乱的名义杀回，趁机将咱们也解决掉，虽然咱们也不惧，自有应对之法，但终究还是有所忌惮。 可是现在，咱们没急，东林党没急，急得倒是他董宣武。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沉不住气。” “不错，不错！”魏忠贤拍手笑道，“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顾大人对董宣武的评价，正合咱家的心意。 董宣武虽然本事是有一点，但毕竟太年轻，做事太毛躁，缺乏远见，做小事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此人不足为虑！ 他居然提出让各州府的主官通过投票决定由谁来组建内阁，如何组建内阁。他也不想想，天下各省的州府，除了贵州那莽荒之地，还有哪里是他董宣武的人。谁又会听他董宣武的话？ 算起来，这些年咱们安排在个州府的人，恐怕也要占大多数，而且都是精华之地，人口众多。如此算来，董宣武提出的改制之事，对咱家是有利的。只要咱家地方上的势力不去，那内阁那几把交椅，咱家的人是坐定了。 顾大人，你说呢？” “魏公公说得是！”顾秉谦点了点头，答道。 顾秉谦这个首辅来之不易，先后赶走了叶向高、韩爌两位首辅，他才好不容易成功上位。说心里话，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内阁有太大的变动，以免首辅这位置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别人弄下台去。 但是，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九八，别的不说，只说魏党与东林党的一场血拼迫在眉睫。虽说在京师中魏党的实力要超过东林党很多，这场血拼魏党胜券在握，只是事有意外，天知道东林党会祭出什么法宝，说不定就给他们翻了盘，那他这个首辅自然也就坐不下去。东林党别的不行，但论起朝争，窝里反，还是有本事的，要不然当初浙党、楚党和齐党的联盟也不会被东林党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就算这次成功干掉了东林党，还有一个刚刚入阁的董宣武虎视端端紧紧地盯着这个位置。先帝的遗诏一出，京城中就议论纷纷，认为先帝这样安排，董宣武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首辅，内阁的大小事务都需要董宣武点头同意才能通过，这不是首辅又是什么？ 虽说董宣武城府不深，暂时也没有跟他争权夺利的迹象，并没有成心为难他，不过此人不能不防。单凭董宣武与新皇帝的关系，在内阁呆上几年，熟悉了内阁的事务，这小子很有可能就真的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把他给挤下首辅的宝座。 如果从这方面说来，董宣武提出的内阁改制倒是真的对他有利。 毕竟魏党势力庞大，尤其是这几年魏党坐大以来，大多数州府的主官都是出自魏党之手，很自然，魏忠贤的话，那些人肯定不敢不听。 这样一来，魏党取得大多数票数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而魏党文官，以他为首，按照董宣武的办法，首辅由得票最多的党派或者联合党派推举产生，那么，他顾秉谦不当首辅，谁来当首辅？而且，只要这种局面没有改变，他这个首辅就能够一直 做下去，不必担心别人对他产生威胁。 董宣武这次真是千算万算，结果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出去，他以为凭着他的功绩和威望，就能让天下间的州府都投他的票，简直是在做梦，他将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此举若真能成功，无形之中，就等于干掉了一个大敌。 第九十八章 定京师(11) 想到这里，顾秉谦心中更是得意：“老臣也是这样认为，内阁改制如果成功，那么，我们保皇党的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菠∽萝∽小＋说董宣武还说，日后还会说服陛下，将六部尚书的任免权交到内阁来。那么，咱们要对付那些跟咱们不对路的人，就会更加方便，而且势力也会进一部扩张。 虽说这样一来，咱们再对东林党动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只要咱们还掌握着内阁，除不除掉东林党，倒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反正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整治东林党那群口是心非，顽冥不化的大臣。 而且此举，顺带还打击了董党，董宣武在地方，除了人烟稀少的贵州和新收复的台湾，几乎没有什么根基，如果真的要州府投票，恐怕董党的得票会少得可怜。几乎没有入阁的希望。董党在京城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就会慢慢衰减下来。 当然，看在先帝和新君的面子上，老臣还是建议给董宣武留一个位置，以免他情面上太难看。不过，那一票否决权自然要趁机拿掉。给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老臣想，董党日后也不太好再与咱们做对，甚至会和咱们联手对付东林党。 既然有这么多好处，此举何乐而不为？ 所以，老臣认为，咱们应该支持董宣武，并且将此事宣扬出去，逼着他不得不将此事推行到底，不能在半途打退堂鼓。” 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那好，此事就交给顾大人去办！务必要让京城上下都知道，内阁改制是有利于大明社稷，有利于大明百姓的大好事！” “老臣遵命！”顾秉谦急忙拱手施礼，又低声对魏忠贤说道：“公公，此时也是公公对陛下表明心机的最好时机！” 魏忠贤一抬眼，有些不解：“怎么说？” 顾秉谦凑到魏忠贤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魏忠贤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拍掌道：“果然是好办法！” 与此同时，东林党一众党魁也聚在一起，商量着同一件事。得出的结论也跟魏忠贤一伙差不多。 东林党在地方上同样是根基深厚，这两年魏党当道，虽然趁机撤换掉了一些地方上的东林党官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钉，东林党立足朝堂数十年，由弱变强，由小变大，又经历了起起伏伏，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是根基深厚。 虽然，从表面看来，各地州府的主官以魏党居多，但是主官下面的官员，却以东林党和同情、心向东林党的人占大多数。如果将这些人都发动起来，力逼主官，东林党未必不能取得大多数票，一举压倒魏党。 只要取得了内阁的主导权，控制住了朝堂，如何整治魏党就不再是件难办的事。东林党此次准备魏党图匕现，拼死一博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既然可以通过和平的手段取得，又何必非得冒险呢？况且，京师内东林党的实力相比魏党，有所不如，成算并不是太高。如果失手，就意味着不少大臣就要身首两处，东林党也从此要被赶出朝堂。 按照董宣武内阁改制的方法，就算选举失败，但至少东林党还能在内阁保住两三个席位，不至于全军覆没。这次不行，五年之后不是还有下一次，如果皇帝对魏党不满，还很有可能提前重新选举。既然皇帝不满魏党，下面的臣子再没眼力，也该知道该选谁不该选谁了吧！ 所以，东林党也同样决定支持董宣武提出的内阁改制的建议。 至于放开党禁这件事，虽然东林党内部有一些人反对，但是，这件事对东林党也有好处，可以让东林党更加紧密，名正言顺地站到台前。所以，虽然有人反对，但还是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因而，东林党决定不反对此事，乐观其成。 原本笼罩在大明京师上空的重重乌云，就在董宣武一个内阁改制的建议下，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 夜色沉沉，已经是亥时，准天子朱由检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内阁转来的奏章。朱由检是一位勤勉的皇帝，原本的历史上是如此，在董宣武穿越而来的这个历史上也是如此。 “陛下，魏公公在外求见！”一名小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禀报。 “魏忠贤？他这时候来见孤王干什么？”朱由检放下朱砂笔，凝眉细思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快传！” 虽然朱由检对魏忠贤心底有成见，但是与原本的历史上相比，朱由检并没有那么排斥魏忠贤和东厂、锦衣卫。尤其是那天晚上与董宣武谈了那番话之后。 而且，魏忠贤如今手握朝政大权，朝堂之上，六部等关键位置，大半是他的人，就算朱由检对魏忠贤再不喜，也不会形于颜色，表面上还是以礼相待，十分客气。 “奴才魏忠贤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进入御书房，看见朱由检，一路小跑过来，跪倒在地上，三拜九叩，半点也不敢马虎。 “魏公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朱由检绕过御案，急忙扶起魏忠贤，“孤王一日未曾登基，就不是大明的皇帝，公公不必以见皇帝的礼节见孤王。 就算孤王登极成了大明的天子，以魏卿家这些年来的劳苦功高、忠心耿耿，在私下里见面，也无须用此大礼！” 朱由检笑容满面，和蔼可亲，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对魏忠贤的不满，这几年来，朱由检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老奴……老奴谢主隆恩！”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魏忠贤一脸的感动，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的两滴眼泪，“无论陛下有没有登基，在奴才眼里，陛下都是大明的圣明皇帝，万民的真龙天子，是老奴英明的主子。 老奴永远都是陛下的奴才，为陛下，为大明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只要陛下一句话，老奴纵使是上刀山、下油锅；风里来，雨里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些许功劳，都是先帝、陛下领导有方，实不敢居功！” “看公公说的！”朱由检一手搀起魏忠贤，一手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魏卿家放心，满朝大臣，谁忠谁奸，谁对孤王忠心，谁对孤王口是心非，孤王看得很清楚，心里也很明白！ 魏卿家，这么晚了你来找孤王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章 裂痕（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章裂痕魏忠贤说这一席话，实际上告诉朱由检，内阁改制的结果是彻底将相权从皇帝身上分离出来，独立出来，并且，某种程度上将力压君权。 这些道理，凭魏忠贤的本事当然不会看得这么透彻，这番话其实是顾秉谦教他这么说的。 顾秉谦私下里还告诉魏忠贤，魏党现在所拥有的权力其实都是来源于皇帝，如果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与支持，就犹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就算目前看上去再风光，迟早都会枯萎、枯竭。 董宣武抛出内阁改制，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必定会成为全体士绅阶层的呼声，即便皇帝也无法阻挡和改变，毕竟现在的新军并不是像太祖、成祖那样的人物，拥有他们那样的魄力与威望。 既然内阁改制势不可挡，魏忠贤何不借此机会向朱由检邀宠，向他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表明对皇帝的忠心，同时赢取新天子的信任？ 说与不说是个态度问题，至于朱由检能不能阻止内阁改制，那就跟魏党没有多大关系了。 如果新君真有这本事，阻止了改制，那对于获得了新君信任与支持的魏党来说也不是件坏事，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会再次巩固下来，等同回到天启朝。 因此才有魏忠贤此行。 这件事，朱由检也想过，不过他想得并没有这么透彻，他只是担心日后他无法驾驭内阁，而被内阁架空。 这也是朱由检一直在犹豫，没有一口答应董宣武的原因所在。 这几日，朱由检也一直在考虑这种事，经过魏忠贤这一提醒，心中顿时透彻了许多，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先帝说得没错，若论对自己的忠心，朝中众臣，包括董宣武在内，恐怕都没有人比得伤魏忠贤。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魏忠贤对他说了这番话，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去想这件事。董宣武也没有。 董宣武提出此建议，虽然是为了大明的安定，为了解决东林党与魏党迫在眉睫的火拼，但是却没有考虑过皇权会受到的波及与影响。 想到这里，朱由检望向魏忠贤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出自心底的亲近，看魏忠贤也觉着顺眼了不少。 朱由检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心底，他与董宣武之间，一道微不可见的细微裂痕已经出现，猜疑的种子已经在不经意间种下。 魏忠贤偷看了朱由检一眼，魏忠贤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观色是他天生的本能，看到朱由检此时的神情，魏忠贤心中大喜，他知道，他这番话已经打动了朱由检，他这一宝，又押对了。 虽然，朱由检对魏忠贤亲近之感陡升，但是他也并不想让魏忠贤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君心难测，才能让皇帝更好地保证他在臣子心中的神秘与威严。 轻轻咳嗽了一声，朱由检说道：“魏公公过虑了。按照董卿家提出的改制方案，皇帝可以要求改组内阁，甚至提前重选执政党。 不能说君王就失去了对内阁的控制，只是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魏忠贤轻叹一声，叩首说道：“老奴才学简陋，看不到了太远地方，更没有董将军深谋远虑。新的内阁制度的确给皇上提供了控制内阁的方法，不过老奴认为，拿在手中的东西，总好过假手他人！ 老奴所说出自肺腑，是一位忠心的奴才对主子该说的话，并无左右陛下决策的意思。内阁是否要改制，该如何改，全在于陛下乾纲独断。 无论皇上，做如何决定，老奴都是陛下一枚马前卒，愿为陛下冲锋陷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至此，魏忠贤该说的话就都已经说完了。新君那里的分数他已经拿到了，毫无疑问，日后新君不管怎么样，对他，对魏党，将来的保皇党，都会多出几分信任与亲近来。 君臣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魏忠贤便告辞离去。 魏忠贤走后，朱由检已经全无心思披阅奏章，只是手中拿着朱砂笔，看着案上厚厚的一堆奏章怔怔地发呆。一滴朱砂滴落下来，落在摊开的奏折上，化出了一团红红的印迹。 “陛下，天不早了，该歇着了！日子还长着呢，陛下不要熬坏了身子！”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边的太监王承恩小声提醒道。 朱由检搁下笔，站起身来，在御案前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开口问道：“王承恩，你觉着魏忠贤此人怎么样？” 王承恩出身于大太监曹化淳名下，朱由检很小的时候，就是由他负责照顾生活起居，两人结成深厚的情谊。这世上如果说谁最得朱由检信任，非王承恩莫属。 “陛下，魏公公身为东厂督公，权震朝野，老奴怎敢妄加评论？”王承恩急忙跪倒在地，说道。 “起来吧！孤王不怪罪你，你就当是跟孤王说说知心话。”朱由检一把托起王承恩，说道，“坐在这个位置，没几个人敢与孤王说真心话了。孤王倍感孤独，反倒没有当初做信王时自在舒服。 寡人寡人，果真是孤寡一人。承恩你不会也象他人那般对孤王吧？” “老奴不敢！”王承恩说道，“陛下要老奴说，那老奴就说了。 朝政的事，老奴不懂，不敢胡说八道。就说说魏公公这个人吧，如果说得不对，陛下也别往心里去，权当是唠唠闲嗑。 魏公公虽然行事霸道过分了一点，做事也有些取巧，不过，对先帝和陛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老奴也是宦官，对魏公公的心思也有所了解。 作为阉人，无论怎么风光，从心底里来说，都是感觉低人一等。外面的人无论怎么奉承讨好，其实打心底里也是瞧不起咱们这种人的，他们奉承讨好的不过是太监的权力与地位罢了。 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咱们这些宦官，就注定是皇家的奴才。没有了主子的宠信，就像抽掉了脊椎骨似的，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依靠。谁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就连路边的叫花子也比咱们强。 老奴想，魏公公虽然位高权重，但心思跟老奴也应该差不多。所以，他今天才会急急忙忙来找陛下！” 第一百章 裂痕（2） “你是说今天魏忠贤来，只是为了讨取孤王的信任？”朱由检目光一缩，问道。№菠☆萝☆小№说 “老奴不知，老奴以己推人，如果老奴处在魏公公这个位置上，陛下又对他不亲不进，心慌意乱是难免的。未必有其他的心思！”王承恩慌忙解释道。 朱由检恢复了平静，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明白了！承恩，你认为董宣武这个人怎么样！” 王承恩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有些惶恐：“陛下，老奴与董大将军不是很熟，并不了解董大将军，只知道他有大功于我大明，其他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承恩，孤王也是随便说说，又何必认真呢？”朱由检笑道。 王承恩想了想，说道：“老奴对董大将军并不大了解，对于他的为人，老奴不敢乱做评价。 但是老奴想，陛下与董大将军相识于微末。那时，先帝年富力强、身强体壮，恐怕没有人会想到陛下会继承大统。陛下虽得先帝宠信，但毕竟只是一个王爷。 看一个人的人品，最好看落难时他的态度。老奴想，当初董大将军恐怕也没有想到陛下乃是大明的真命天子吧！” 听了王承恩的话，朱由检猛地一拍额头，大笑起来， “不错，贫贱之交才是真交情，看来孤王真是糊涂了，想多了。 现在孤王即将登基称帝，那些大臣来向孤王献忠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倒是孤王当初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无权也无势，迟早都会就藩，混吃等死。那时，也只有董爱卿煞费苦心地教孤王做事和世间的道理。他又能图什么呢？ 董爱卿做事一向都秉承一片公心，对事不对人。又哪来那么多花巧的心思？ 况且京城中魏党与东林党已成水火之势，皇太极率雄兵三十万屯兵山海关，随时都可能挥师再次攻打京城。外有强敌而内不靖，内忧外患之下，董爱卿怎么可能会心急如火？ 急于解决内忧而忽略了朕的想法，又有什么奇怪的。 身为天子，自当要有容人之量。海纳百川，有容为大。孤王怎么可以因为这么点小事而对董爱卿心怀不满？” 想到这里，朱由检郁结在心中的那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仔细想想，内阁改制其实也未必如魏忠贤说的那般严重。 自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除了大明，哪一朝哪一代没有宰相？不一样都过来了？宰相做权臣的的确是有，但宰相夺位的除了王莽，恐怕还真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例子。既然让出相权，能够解决魏党与东林党的纷争，让出来又有何妨？反正内阁实际上已经掌握了相权。 如果日后相权果真威胁到君权，今日能改制过去，日后自然也有法子改制回来。 思及至此，一理通百理明，朱由检心中豁然开朗，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御书房，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王承恩轻舒了一口气，悄悄地拿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打朱由检小时候起，他就伺候朱由检，直到今天，朱由检是什么性子王承恩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这位主子，外表宽厚，但是心胸却并吧如何宽广，生性多疑。 刚才朱由检突然问起他对董宣武的看法，可把他吓得不轻。这说明朱由检已经对董宣武有些想法。 作为天子的朱由检与国之柱石大将军董宣武两人之间如果出现了裂痕，这对大明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王承恩刚才回答朱由检的话也不全是实话。 王承恩是朱由检最相信的人，是朱由检的铁杆心腹，董宣武又与朱由检交从甚密，王承恩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董宣武？ 实际上，王承恩对董宣武是心存好感与感激，因为他能感受到，董宣武与他打交道，对他的尊重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出自心底。不像别的人那般，表面上尊敬他，但心底里却厌恶他是个阉人。 但是这些话，王承恩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不仅不能帮到董宣武，只怕会更加加重朱由检心中的猜忌。于是，王承恩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转而暗中提示朱由检，让他想起当初董宣武曾给过他的帮助。终于替董宣武成功地化解了这次危机。 在宫廷之中，但凡能出人头地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正是因为王承恩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终于让朱由检下定了决心，同意董宣武对内阁改制的主张。 同时，内阁改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 那些普通百姓的议论也就罢了，尤其是士绅仕子们对此特别关心，多持赞同的态度，为之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影响地方官员进而影响朝堂的决定。 以后执政党既然是由地方州府官员选举出来的，而内阁又是由执政党组建，朝廷以后出台政令之时就不得不认真考虑对地方士绅仕子的影响，从而重视他们的利益与想法。 在东林党和魏党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内阁改制一时有势不可挡之势。 与此同时，另一个好消息传来，琉球国的使者来到了京城，正式向大明递交了国书与万民书，奏请内附大明，成为大明的一员，请求大明批准。而且，不日后，琉球国王尚丰将率领琉球国文武百官，携带琉球国版图和户籍册亲赴北京。 随着琉球国使者的到来，董宣武东巡倭国，取得巨大胜利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此事顿时轰动了整个京城，万民鼎沸。更是惊动了所有驻留在京城中的各国的使臣。琉球国的归附，大明大败倭国，倭国臣服，意味着大明中兴已经逐渐成为事实。 大家都在考虑，以后该如何与重新强大起来的大明相处。更有一些蛇鼠两端之辈，暗自庆幸这次没有加入皇太极那边，与大明为敌。并迅速派人将消息带回国内，警告国内的一些势力，不要试图与大明为敌，趁着大明内乱做出趁火打劫的不智之举。 第一百零一章 登基 天启七年七月十五，大明新的皇帝朱由检终于在太和殿登基称帝，年号崇祯，并确定次年改元为崇祯元年。〾菠⌒萝⌒小〾说 登基仪式，浩大而隆重，包括泰西诸国在内的近百国接到消息后派出使臣到场观礼道贺。 在登基仪式结束后，还在前所未有的在正阳大街上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阅兵典礼。各路勤王兵马在阅兵典礼上亮相，极大地振奋了军心、民心，宣示了大明的国威，更是震慑了各国使者。 此举当然也是董宣武的主意。为了这次阅兵，董宣武专门派出人手，对各勤王兵马进行了突击训练。 新天子崇祯皇帝在正阳门上发表了讲话。崇祯回顾历史，肯定了京城保卫战中，守城将士和百姓所付出的巨大牺牲，并下诏此战所有阵亡、伤残将士和百姓，一率按五行卫的标准进行抚恤。所有参与守城的将士和百姓，都将会得到五两银子的奖励。所有参战的勤王兵马也有类似抚恤与奖励。 这次董宣武从倭国归来，搜罗来大量的银子，大明暂时根本不愁没有钱。董宣武，这些银子与其放在库房里发霉，还不如撒出来给百姓，补偿百姓的损失，同时激发百姓的爱国热忱。 此诏一发，顿时万民沸腾，众人山呼万岁之声，经久不绝，响彻天地。崇祯一登基就立刻得到了万民的拥戴。 接着，崇祯又发出了两道诏令： 一道诏令是《结社令》，准许大明百姓自由组党结社，但其宗旨和活动都不得危害到大明的安全与利益，不得以强迫或者欺骗手段吸纳成员，不得触犯律法，不得危害百姓。大明的所有社团政党都必须在官府新成立的党社司登记且接受党社司的监管。党社司隶属于礼部，将在各州县派驻专门的官员。 未经登记，不接受监管的社团政党将一律被视为非法组织，官府将会取缔，并会进行严格地打击。 另一道诏令是众人早已经期待已久的《内阁改制令》。 这两道诏令早在众人预料之中，反倒没有引起百姓太大的轰动。百姓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两道诏令竟然会这么快发布，原本他们以为，按照大明以往的效率，这两件事至少要讨论两三年。 新皇帝登基，普天同庆，自然要大赦天下。接着，崇祯皇帝又发布了大赦令。但是这次的大赦令出乎众人的意料，不同于往年，所有的暴力犯罪和叛国罪都不在大赦之列。 这同样是因为董宣武的主意，董宣武认为，暴力罪犯危害极大，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赦免了他们，等于是鼓励他们继续犯罪，将会使大明百姓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新天子的仁德不应成为他们免于受到惩罚的保护网，那样对遵纪守法的大明百姓不公平。曾经是警察的董宣武对此十分敏感。 至于叛国罪不得赦免，就更不必说了。现在皇太极的大军还驻扎在山海关附近，如果连叛国罪都赦免了，那岂不是鼓励大家去投敌？ 本来，董宣武只打算赦免政治犯。只可惜新天子登基，大赦天下是惯例，受到的阻力太大，不得已，董宣武只好退而求其次。 新帝登基，内阁改制已成定局，不过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东林党、魏党也都需要对内部进行调整，组建成真正的政党。大明复兴会也要走朝廷新出来的流程，在社党司登基注册。经过讨论，大明复兴会也正式改名为大明复兴党，简称复兴党。 大明朝堂初步呈现出东林党、保皇党、复兴党三党鼎立的格局。 另外，各地州府官员还需要提前了解、熟悉改制后内阁，理解如何选举执政党，这也都需要时间。 朝堂初步决定，从崇祯元年正月初一开始，会派由东林党、保皇党、复兴党派出专人共同组成十五个监督小组，分别奔赴两京十三布政使司收集各州府的选票。并于三月初一前运抵京城，在皇帝和各大臣的监督下，在太和殿公开进行统一的选票计数工作，并确定各党的得票多少。 新组建的内阁将会进行扩充，内阁正式阁臣人数将达到十一人，比目前扩充了四人。 在此之前，各州府的选票将会被密封于特制的漆盒之中，并用专门的封条封住，由东林党、保皇党、复兴党三党的专人和御林军看守，以确保事前无人偷看漆盒中的选票内容，并保证无人从中捣鬼，万无一失。 内阁改制的确定，终于解决了东林党与魏党火并的危机。 两党现在要做的主要事情不再是磨刀霍霍，而是派遣手下得力干将，秘密分赴全国两京十三布政使司，联络、说服各州府主官，投自己的票。 复兴党同样也没闲着，同样也派出了人手，到各地去拉票。 崇祯朝开朝的第一次朝会，董宣武联合几名大臣，上书要求彻查先帝落水一案，确定其中没有人从中捣鬼。 天启皇帝之死实在有些太蹊跷，疑点重重。 无缘无故，天子怎么会落水？出事地点在宫中西苑，不过是宫中的池塘，又不是在大江大河，不可能有大风大浪。天子所乘的小船，也没有升起船帆，所谓一阵大风吹翻了小船之说，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如果这样也能将小船吹翻，那要多大的风啊！ 其次，天子落水后，久治不愈。只不过是落水，受了些惊吓而已，天气也不算太寒冷，怎么会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天启皇帝的身体，平时也没有什么毛病。如果没有人从中捣鬼，实在难以让人理解。 另外，天启皇帝落水后，尚书霍维华曾进献种仙药，名叫灵露饮，据说服后马上就能立竿见影，并且能健身、延年益寿。天启帝正是听了霍维华的话，依言饮用了灵露饮，饮用一段时间后竟然导致浑身水，肿卧床不起。以至于昏迷不醒，神智不请，直到龙御归天。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天启皇帝病重之时，正值皇太极起兵造反，入关之际，正是因为如此，朝中群龙无首，乱成一片，导致朝廷没有及时拿出合适的方案，阻止皇太极，甚至连勤王令都没有发出，直到皇太极杀到京城下，才靠五行卫和临时组建的民壮侥幸挡住了叛军。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1） 董宣武提出彻查天启意外落水案，事关天子安危，而且谁反对似乎显得谁心虚一般，自然没有大臣会反对。ミ菠※萝※小ミ说只有殿前执勤的魏忠贤脸色微微一变。倒不是他心中有鬼，而是因为向天启皇帝献灵露饮的霍维华是他的人。查起来未必不会拖泥带水，牵扯出一些藤蔓来。 崇祯皇帝与他大哥天启皇帝从小就感情深厚，对天启皇帝突然落水，并因此病故，他同样心怀疑窦，也希望能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启皇帝病故，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因此民间也悄悄流传着一种传言，说天启驾崩跟他有牵连。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前些天董宣武私下向他提出要彻查此事时，他立刻就同意了。 崇祯皇帝当即下旨，命董宣武会同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调查此事，并命令东厂、锦衣卫和新成立的以五行卫军统为骨干建立起来的大明国家安全局协同办理此案。 东厂、锦衣卫和大明国家安全局，都是直属于崇祯皇帝的衙门，原则上只对崇祯皇帝一个人负责。当然，目前东厂和锦衣卫掌握在保皇党手中，而大明国家安全局则被董宣武控制。 大明国家安全局的首任指挥使就是董宣武的把兄弟，复兴党重要人物刁德嗣。其他官员除了崇祯皇帝插入了几个心腹亲信，基本都是原军统的原班人马。其经费的主要来源也依赖于五行商会。 董宣武四兄弟现在基本都手握大权，大哥郭振朝是复兴党的党魁，董宣武不在时，由他代理处理复兴党的事务。董宣武还打算以后有机会，将他送入内阁，作为他在内阁的代理人。 二哥薛荣，主掌五行商会，是五行卫和复兴党的钱袋子。 四弟刁德嗣现在也成了大名国家安全局的头面人物，与保守党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齐名，比之东厂督公魏忠贤也差不了多少，京中的官员和黑道人物，闻风丧胆，生怕哪一天刁德嗣找上门来。 董三在日月神教中做得有声有色，在军统被崇祯华丽收编后，俨然已经取代了原本军统，成为五行卫的耳目、喉舌。 董三至今还不是复兴党成员，因为董宣武认为，董三现在的身份更有利于他在日月神教中开展工作，不允许他加入复兴党。为此董三郁闷了很久。 其实，董宣武在得到崇祯皇帝的许可后，就已经让刁德嗣、董三着手调查此案，如今已经有一定的眉目。 当日天启皇帝在西苑画舫上饮酒时，是一名陈德忠的太监，忽然引用“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引发天启皇帝乘小舟游湖的兴致。天启皇帝游湖的小舟也是由这个陈德忠安排的。当时小舟上负责撑船的也这个陈德忠。 翻船之时，正巧有一阵大风刮过，也是陈德忠首先大声叫道：“不好了，船要被风刮翻了。”紧接着小舟就剧烈地左右摇晃，引起了天启皇帝等人的惊惶。众人的惊惶又进一步加剧了小舟的摇晃程度，结果小舟真的翻船，天启皇帝坠入水中。 而且此人在救天启皇帝时，突然腿部抽筋，差点拉着天启皇帝一起沉入湖底。亏得当时天启皇帝身边的侍卫，熟识水性，及时出手打晕了陈德忠，才有机会将天启皇帝救起。 这一系列的巧合，引起了董宣武的怀疑。 董宣武派人暗中调查过陈德忠，此人原本出身于水上人家，十七岁那年，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被人逼债上门，无力偿还，这才一狠心，入宫净身做了太监。后来投奔到魏忠贤门下，被安排到西苑画舫侍候，主管画舫事宜。 按道理来说，此人的水性与撑船技巧应该非常之好，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阵大风，就让小舟翻船？而且，在他救天启皇帝时，突然脚抽筋，作为一个熟识水性的人来说，理应有应对的经验，又怎么可能在心慌意乱的情况下，抓住天启皇帝一起往下沉？这同样也说不通。 经过崇祯皇帝同意，董宣武已经暗中抓捕了此人，严加审问，只可惜此人嘴巴很严，怎么也不承认自己要刺杀皇帝。 可是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董宣武却查到了另一条线索。在排查曾经与陈德忠有过接触的人中，明安局发现，京城绸缎庄“和为上”的掌柜邱宣行踪十分可疑。而据调查，陈德忠曾在一个月前亲自在“和为上”绸缎庄采购过一批绸缎，用以装点画舫。 听到“和为上”这个名字，董宣武心头一跳，他想起了几年前的李先道案，所涉案的和兴轩、和味坊都带有一个“和”字，当时董宣武心念一动，请东厂和锦衣卫查京城中所有带“和”字的店铺。 当时，锦衣卫与东厂的动作简单而粗暴，但凡是带有“和”字的店铺，一律封铺抓人，闹得百姓怨声载道，民愤四起。后来查无实据，朝中大臣又纷纷弹劾此事，天启皇帝和当时还是信王的朱由检也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因此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被抓的人拉关系、走门路，在花了一笔大钱后纷纷又被放了出来。 这次又出来一个“和为上”，董宣武心中不由得暗中猜测，难道这和为上绸缎庄的掌柜邱宣也是跟李先道是一伙的？也是早年潜伏入大明的倭国奸细？ 细思当年的李先道案，的确还有一些未解的疑团。就比如，当年李先道安排高公公在四海赌坊布局，惹怒信王，当时的解释是李先道想利用此局来打击东厂。可是现在回头想来，以天启皇帝与魏忠贤的关系，又岂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件，可以离间得了的？魏忠贤是天启皇帝布置来对付东林党人的一颗棋子，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抛弃这枚棋子？ 联系到现在的情况，再来解释这件事，董宣武不由得直冒冷汗。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2） 很有可能，李先道当初布局，并不是想立刻就搞垮魏忠贤，搞垮东厂，而是只是想在朱由检心中埋下一个阴霾。≌菠≯萝≯小≌说等到朱由检登基当皇帝后，自然就会着手对付魏忠贤，对付东厂。 可是李先道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知道几年后信王朱由检会成为皇帝？难道他也是穿越者？ 董宣武摇摇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李先道真的是穿越者，凭着穿越者的优势，他根本不需要搞出这么多事来。单单事先预知历史的优势，早已经让他脱颖而出，处处占尽优势了。 唯一的解释是，李先道他早在宫中安排有伏招，他有把握在适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天启皇帝，簇拥信王登基。这个陈德忠很可能就是当初李先道安排的人。这家伙可够狠的，为了混进宫来，居然愿意自宫做太监。 又联想到天启皇帝的子嗣接二连三的夭折，这其中未必不是李先道下的手。如果是，那说明，在宫中，还有李先道其他的棋子。 原本的历史上，李先道教出的这个迂腐学生朱由检的确在登基后，迫不及待地干掉了魏忠贤、撤销了东厂，并削减了锦衣卫的权力。迂腐的朱由检根本不知如何治国，事事都听包藏私心的东林党大臣的意见，结果搞得天下大乱，百姓没有活路，纷纷揭竿而起。 等到崇祯皇帝明白过来时，内外夹击下的大明，已经走到了末路，大明这栋大厦已经救无可救，轰然倒塌。 想到这里，董宣武心中一阵发寒，他不知道，倭国那些奸细，还有多少人还潜伏在大明境内，他们现在又打算做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江户幕府似乎与这些人并没有联系。 如果猜测属实，那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这股力量？董宣武如芒在背，惶惶不安，他不知道这些隐藏在大明境内的奸细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搞事。 所以，董宣武才打算通过彻查天启案的契机，一举彻底清除这颗潜藏在大明体内的毒瘤。 为此，董宣武不惜再次推迟挥师北上，与皇太极决一死战。因为他担心，在五行卫与皇太极决战的紧要关头，这颗毒瘤会再次突然发做，出来搞事。他在算计皇太极，谁又知道在他背后，有没有人在算计他。 因此，董宣武在命令不放松和为上绸缎庄这条线，秘密监视邱宣的同时，又盯住了另外一条线，那就是向天启皇帝献灵露饮的霍维华，为天启皇帝诊治的太医和相关人员，以及所有能接近天启皇帝的可疑人员。 要查这些人，光有崇祯皇帝的口谕和默许是不行的，动静太大，其中甚至涉及天启皇帝的某些妃子，必然会引起大臣的责疑。 因而，董宣武才会在朝会上大张旗鼓地向天子请旨，要彻查天启案。 在接受彻查天启案的圣旨后，董宣武立刻在宫里宫外大动干戈，扣押了所有与此案有关系的可疑人员。 董宣武期待以此打草惊蛇，让背后策划此事的人病急乱投药，忙中出错。 其中果然发生了一件事，一名太医院负责煎药的太监，在被抓捕的时候，居然之惊恐之下，服毒自杀了。 这件事证明，天启之死，其中果然有问题，有蹊跷。 事后查明，此人在给天启皇帝煎药时，私自往药剂中加入了一味安神的药物。正是这味药物的加入，才让天启皇帝经常昏迷不醒。 给皇帝服用的汤药，在给皇帝服用前，一定会有人试服，所以直接在天启皇帝的汤药中投毒是行不通的。而这味药，并无毒性，健康人服用并无大碍，但体虚的人服用，则会头脑昏昏沉沉，嗜睡。 原本对董宣武此举很不满的东林党、保皇党官员都闭上了嘴巴。此事谁要是再说怪话、怨言，搞不好就会惹祸上身。 此事发生后，董宣武当即提审问了向天启皇帝献灵露饮的霍维华。霍维华原本是兵部尚书，在天启皇帝出事后，他想趁此机会讨好天启皇帝，所以向天启皇帝进献了灵露饮，没想到出了事情。他的兵部尚书自然也保不住了，被当时的魏党“五虎”之一的崔呈秀所替代。真正的画虎不成反类犬，抓鸡不成反蚀把米。 见董宣武会同三司，拉开阵势一齐来审问他，霍维华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他知道，牵扯到天启一案，就算魏忠贤有心，也不敢保他。所以，他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出来。 听了霍维华的供述，董宣武鼻子都快气歪了。所谓的灵露饮，其实就是取粳糯诸米，淘尽糠粃，和水入甑，用桑柴火蒸透，甑底置长劲空口大银瓶一枚，俟米溶成液，滗出清汁，流入银瓶，取出温服。 这不就是米汤吗？ 董宣武终于明白，为何天启皇帝的身体为何会变得那么虚弱，原来他每天就喝点米汤，能不虚弱吗？再加上太医院汤药中的那味安神药，想不昏迷也不成呀！原来，可怜的天启皇帝，富有天下，居然是被活活地饿死的。 额滴神啊！没有文化真可怕！ 细问霍维华，董宣武得知，此方原来来自京城白云观的观主静虚道长。霍维华素来仰慕静虚道长一身神仙本事，希望能在静虚道长的帮助下消灾解难、升官发财，永保富贵荣。所以与静虚道长十分交好，两人经常往来。 在得知天启皇帝受惊病倒后，静虚道长向霍维华仅限了灵露饮仙方，把米汤夸得神乎其神，俨然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长期服用，还会羽化飞升。 得到灵露饮仙方，霍维华也曾亲自试药，服用后果然感觉神清气爽，所以才会进献给天启皇帝以邀宠。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3） 在听完霍维华的供述后，董宣武与三司商量了一下，觉着这个静虚道长十分可疑，立刻传令拘捕静虚道长。∠菠±萝±小∠说 可是捕快传回的消息，静虚道长在昨日下午已经出城去各名山大川云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么巧？昨天上午董宣武在朝会上向崇祯皇帝讨来旨意，彻查天启一案，消息一传出，下午静虚道长就出城云游去了。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位静虚道长的嫌疑顿时急增。 事关皇家大案，哪个敢马虎？不到半日工夫，就传来消息，逮到了化妆成商人，正逃向山海关的静虚道长。 这个静虚道长就是当初与范文程勾结引爆王恭厂军火库的那一位。一个多月前，皇太极撤军，京城之围被解后，传出范文程被抓的消息，静虚道长就惶恐不安，深悔当初怎么就贪图一点鱼头小利，上了范文程的贼船。深恐范文程将他供认出来。 可是等了几天，静虚道长发现官府并没有动静，又一打听，得知范文程什么都没有说，在狱中整日一言不发，又将心放下。但不管怎样，这颗心总是悬着，一日三惊。他犯的那些事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如果冬窗事发，将他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他也想过逃走，只是现在皇太极驻兵山海关，情况并不乐观，而他这些年来，在京师好不容易有了些根基，达官贵人结识了不少，要是就这么放弃，也未免有些可惜。而且，当初他与范文程是单线联系的，此事只要范文程挺住不说，他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可是没想到，新皇登基的第二天下午他得到消息，新天子已经让董宣武会同三司衙门，彻查天启一案，这可吓得他不轻。 这件案子他也有参与。当初范文程吩咐他，要他无论如何要利用他手中的渠道，将灵露饮仙方进献给生病的皇帝服用。因为这灵露饮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静虚道长也没想太多，就找到兵部尚书霍维华，借霍维华之手，将灵露饮的仙方进献给了天启皇帝。办成了这件事，并从范文程那里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后来，就传来了天启皇帝病体益重的消息，静虚道长感觉不妙，其中的玄机他也猜到了几分。 别人不晓得灵露饮是什么东西，他静虚道长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东西纯粹是糊弄人的东西，偶尔喝喝滋味还算不错，但是生病体虚正需要调养滋补的皇帝把他当饭来食用，迟早会出大事。 可是他不敢说。 事关弑君大罪，把自己搅进去，弄不好脑袋就要搬家。况且他静虚道长还有前科在身，贸然去揭发，朝廷不会放过他，范文程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虱子多了不怕痒，死道友不死贫道。 静虚道长横下一颗心，决心跟范文程干到底。说不定范文程日后真成事了，那他就是新朝的国师，风头堪比当今的张三丰。 可是现在新皇帝要彻查天启一案，而且负责查这件案子的是董宣武。董宣武是什么人？先不说他破军星下凡的身份是真是假，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震动天下的大事？这样的人，静虚道长翻遍史书，都没有找到第二个类似的例子，京城中百姓更已经把他传成神人了。 纸包不住火，董宣武来查这件案子，恐怕这其中玄机很快就会识透。霍维华跟范文程不同，他可没有那跟根骨头，把他静虚道长招认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思来想去，本就惊惶不安的静虚道长仓促之间做出了一个决定：逃，先逃到皇太极那边避一避风头，若是京城无事，再回来也不迟。 可是静虚道长怎么也没想到董宣武动作这么迅速，这么快就查到他的头上来了。他才逃出京城五十里地，就被捕快给抓了回来。 见到吓得面无人色的静虚道长，董宣武冷笑一声：“静虚道长，白云观主，你胆子好大啊！你是打算现在就招认，还是打算领教完东厂十大酷刑，被弄得不成人形后再招认？” 一句话，将静虚道长的心理防线完全击破，“扑通”一声，静虚道长软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哀求道：“董大人，贫道……不，小人现在就招，小人什么都招了！求董大人饶小人一条狗命，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静虚道长一五一十，将如何与范文程相识，又是如何被范文程收买，如何听范文程唆使，借霍维华之手将灵露饮进献给天启皇帝的事说了一遍。可是静虚道长留了一个心眼，仍旧没有将当初王恭厂爆炸案的事情说出来。 天启皇帝驾崩虽与他有关，但毕竟他无刺驾的心思，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将王恭厂的事也抖出来，他真的没活路了。不说别的，那些死难百姓的亲属，也会活撕了他。 “小人实在不知，那灵露饮会害了皇上啊！灵露饮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是也是不错的饮品，对身体没有丝毫的损害。小人也就是想从范文程那里弄点银子花花而已，求大人明鉴！” 说到此处，静虚道长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裤裆下还湿了一大片，哪里还有当初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原来这件事是范文程搞出来的，难道跟倭人无关？还是说范文程原本就与倭人有勾结，甚至就是倭人的奸细？ 董宣武心中疑窦丛生，扫了静虚道长一眼。董宣武前生是警察出身，看到静虚道长那闪烁的眼神，不敢直视自己，凭着警察的直觉，董宣武总觉着静虚道长还有些重要的东西还没有招认。 “啪”的一声，董宣武猛地一拍惊堂木，紧盯住静虚道长，目光咄咄逼人：“静虚啊静虚，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犯的那些事，就只这些？ 你再想存心隐瞒，就算本官有心留你一条活路，国法也容你不得！”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4） 董宣武话音刚落，静虚道长身子已经不由自主抖得跟筛子一般，董宣武那锐利的眼神似乎将他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看透了一般，让静虚道长怀疑他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董宣武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v菠〝萝〝小v说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愿意戴罪立功，转做污点证人，指证范文程所做的那些危害大明的那些事情，特别是王恭厂那件事！”静虚道人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根本不敢看董宣武一眼。 王恭厂那件事？ 此言一出，不仅董宣武大吃一惊，就连陪审的三司主官也目光猛缩。 王恭厂大爆炸给京城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难道王恭厂大爆炸其中还有隐情？这可又爆出一个惊天大案了。 众官员心中一抖，目光一齐投向董宣武。 污点证人是董宣武发明的词，没想到静虚道人连这也知道。 董宣武生出手指在嘴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沉声说道：“静虚，总算你还明白点事，王恭厂爆炸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如果你真的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本官也许还能从轻发落，减轻你的罪行。” 话已经说出口，静虚道人哪里再敢隐瞒，便将他所知道的王恭厂爆炸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招认出来了。 王恭厂火药库竟然是范文程派人引爆的，这个消息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在在场的三司陪审、听审官员中引起了巨震。相信消息禀报到朝堂那里后，同样会引起一场巨震。 原本董宣武扣押范文程这件事，在一些文人、文官心中有些不齿。 毕竟，范文程罪行不彰，范文程忠心事主，不畏生死来说降董宣武，这种行为素来为儒家推崇，值得敬佩。 至于十路攻明之说，一来只是董宣武的片面之辞，另一方面，就算真是范文程献的策，那也是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这是范文程的本事，不是他的过错。在儒家看来，并无大错。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董宣武不但扣押了范文程，违反了古来的规训，还打算公审范文程，定范文程叛国汉奸罪名。董宣武这是不但要杀人，还要坏人名声，这样的行为在那些迂腐之辈看来，显得有些过了。 儒家之所以又被称为名教，就是因为，在很多儒家弟子眼里，名声甚至要比性命还要重要得多。 可是现在不同了，静虚道人爆出范文程策划、组织、实施了王恭厂大爆炸，伤及无辜，并且事后千方百计散布各种谣言，蛊惑人心，意图颠倒事实，利用龙脉气数之说，扰乱大明，陷华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违背了儒家宗旨的大逆不道的暴行。 董宣武扣押范文程之举，歪打正着，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放范文程回去，凭范文程的本事，和狠毒手段，皇太极无疑是如虎添翼，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范文程遭殃。 这不仅让许多官员心中赞叹，董宣武运气真好呀！ 董宣武又反复盘问静虚道长，静虚道长没敢隐瞒，绞尽脑汁，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就连他当年偷看寡妇洗澡，骗小女孩看金鱼的丑事也招供了。 董宣武见再也无法从静虚道长那里轧出油水，挥手让人将静虚道人押解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人与他接触，也不许让他自尽，静虚道人可是重要人证。也许能成为范文程那里的突破口。 审完静虚道人，董宣武与三司主官商量了一下，立刻将情况上报崇祯皇帝与朝廷。 崇祯皇帝闻讯后，大怒，朝中大臣也掀起了轰然大波。当天晚上，圣旨下来，将天启案与王恭厂大爆炸案并案处理，全都交由董宣武及三司彻查。 范文程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事情紧急，董宣武与三司官员商量了一番过后，认为要让案情短时间内要有突破性进展，恐怕非得撬开范文程的嘴。于是，决定连夜提审范文程。 “范文程，说起来你也算是个人才，何苦要死心塌地为皇太极卖命呢？大明哪一点比不上那些胡虏蛮夷？如果你肯……” 对付范文程，可不能像对付霍维华、静虚道人那般，首先说话的刑部尚书苏茂相。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苏大人若是要劝降文程，还是免了吧，以免多费唇舌！”苏茂想话还没说完，范文程一句话顶了回去，把苏茂相噎得满脸通红。 “大胆！”董宣武猛地一拍惊堂木，董宣武越来越发现，惊堂木这东西对审案来说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大大地提高主审官员的威势，“范文程，你以为是我们求着你吗？本官不妨告诉你，你策划的王恭厂大爆炸案已经事发了，现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你难免要去菜市口走一趟，所不同的是斩首还是千刀万剐。” “呵呵呵呵！”范文程不惊不怒反而呵呵笑了起来，“董宣武，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有本事。文程本就猜到你迟早会查出此事的真相，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不错，王恭厂那件事是文程所为。既然敢做，文程就没有道理不敢认。 斩首也罢，千刀万剐也好，不过一死耳。人生自古谁无死，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 “说得好！”董宣武站起身来，一边鼓掌，一边绕过公案，走到范文程身边，用手托起范文程的下巴，弯下腰来，满脸狞笑，用只有范文程才听得到的声音在范文程耳边轻轻说道：“范文程，本官知道你不怕死，此时，你只怕巴不得早点死。可是你落到本官手中，你就算想要速死也没那么容易。 本官有本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有本事弄得你臭名远扬，迎风臭三里，让天下人以姓范为耻，你信不信？ 你想要留取丹心照汗青，简直是在做梦。 范文程，本官今天就告诉你，本官会让你留取黑心照汉奸。你会比秦桧还出名，只是，以后后人提到你，恐怕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说，怕脏了他的口。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5） 你不仅会成为人尽可诛、臭名远扬的汉奸，也会成为残杀无辜、毫无人性的刽子手，还会成为背主求荣、反复无常的奸佞小人。☆菠*萝*小☆说 还有，你会成为兔儿爷的代名词，与龙阳君齐名。想一想，皇太极那头大肥猪压在你这瘦弱的身子上，会是什么样的暧昧情景？当然，靠菊花上位，你不是第一人。这也算是读书人的风流雅事。嘿嘿嘿嘿！ 放心，本官想让你背上什么名声，你就会在青史上留下什么名声。反正你已经成了大家的马桶，什么脏水都在往你身上泼。本官添油加醋加一点，有算什么？ 相信本官，本官做得到！” 范文程一怔，董宣武的话正中他的要害，他并不怕死，他要的是名。坏他的名节 才是他不可容忍的。 刹那间，范文程的眼睛中闪出一丝恐惧。董宣武所说的那一切，他完全相信董宣武都能做得到，无论真假，董宣武有这个能力和本事。想到自己会变成一只腐烂的死老鼠，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范文程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 “你胡说！我不是……”范文程大声怒道。 “省省力气吧！”董宣武站起身来，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打断了范文程的话，“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弄点药，让你跟一个壮汉当众**天牢？想开点吧，人死不过头点地。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你死之后，又管他洪水滔天？ 当然，你如果实在放不下，不妨讨好一下本官，至少本官不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如果心情好，还会帮你清洗一下别人泼的脏水。这样，至少你会干净一点。 本官也不能白帮你这么做，看你能不能把本官伺候好了。 仔细想想，何去何从，好自为之吧！” 说罢，董宣武一挥袖又回到公案之后，也不理范文程，一拍惊堂木，喝令道：“来人啊！今日本官也疲了，将叛贼范文程押下去，明日再审！” 说罢，宣布退堂。 这一切当然是董宣武与三司主官的商量出来的计策。 范文程心高气傲，自恃才高傲王侯，一心只求扬名立万，为了留名青史可以什么都不顾，自被抓以来，一直都一言不发。以生死相胁，对他根本不管用。严刑拷打，以范文程的身子骨，恐怕受不了几道刑罚，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范文程认贼作父、戕害百姓罪不容诛，但董宣武还要指望通过他来查明京师之中究竟还潜伏着多少女真人的探子，一网打尽，以及倭人奸细之事恐怕也要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就这么死。 所以才想出这法子，首先由刑部尚书苏茂相开口相劝，假意笼络，以范文程的性子，若是旁人说话，他可能不理，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明刑部尚书出口相劝，正是他立名之时，他怎么可能放过。果然，范文程开口抢白苏茂相。 董宣武见机会，趁机发话，并针对范文程的贪名的弱点，在他耳边说下那段话，然后根本不给范文程说话的机会，立刻宣布退堂。给范文程留出时间，让他好好地想清楚。 如果范文程真的为了皇太极，可以连自己的千古名声也不顾及，针扎不进，水泼不进，软硬不吃，那董宣武也无话可说，只能放弃另想他途破案。不过，董宣武并不相信，范文程会为了皇太极，甘愿忍受那些脏水。说到底，范文程投奔皇太极，其实不过就是想借皇太极扬名天下，留名青史罢了。 范文程对皇太极的确很忠心，甚至可以不计生死，但是前提是能让他青史留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甚至留下的名声不堪入耳，范文程又何苦为了皇太极一个蛮夷自毁清誉？ 范文程是个聪明人，绝非那种愚忠之辈，方孝孺那种诛我十族又如何的事他做不出来。董宣武相信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次日清晨，董宣武与三司再次提审范文程时，发现这位风流才子再已没有昨日的风采，脸色苍白灰败，没有血色，整个人憔悴不堪，双目深深地凹陷进去，布满血丝，黯淡无光。 范文程这一夜十分难熬。 对面的牢房里新押解进来几名彪形大汉，胳膊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看就是市井流氓，不是什么好人。看守牢房的狱卒对那几名市井流氓低声细语了几句，那几名花胳膊，眼珠直朝他这边瞟，不怀好意。这让范文程胆颤心惊，提心吊胆，这让他又想起公堂上董宣武在他耳边对他所说的话。 范文程也想过自尽，可是几名狱卒轮流着看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 范文程好名，甚至董宣武口中曾让他勃然大怒的“汉奸”之名，现在他也慢慢可以接受。现在他想通了，所谓的“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其实是一个意思，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无论说他是汉奸也好，刽子手也罢，其实都是对他能力的肯定，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如他般做下如此多惊天大事？历史会把平庸之辈一一洗去，留下名字的多是精英。 可是如今，董宣武连这也不肯给他，反而将那些他跟本没有做过的污秽之名强加在他身上，这他绝难忍受。 这一夜，范文程辗转难眠，董宣武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恍惚间董宣武似乎化身为邪恶的恶魔，将他笼罩其中，让他难以逃避、无法摆脱。 范文程知道，董宣武不是什么君子，君子顾忌的事情，董宣武根本不当一回事，那些下作的手段，他真的使得出来。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四海赌坊中对信王动手，也不会在翠云楼中为了一个歌姬，大打出手。在董宣武心中，恐怕根本没有名誉这回事，更不要说名士风采了。 自己却偏偏败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而且不止一次，范文程心惊胆战之余，心头又郁闷不已。 这一次，范文程真的是怕了，怕自己死后留下的不堪入耳的名声，更怕董宣武这个人。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6） 范文程深深地感到，无论他怎么做，都不是董宣武的对手，因为他顾忌的东西太多，而董宣武无所忌惮，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而且还特备聪明。√菠々萝々小√说这样的对手，他如何对付得过来。 这一夜，范文程想了很多。 “范文程，想清楚了没有？本官不想跟你多费口舌，浪费时间！”公堂上的董宣武轻蔑地望着范文程，不屑的眼神如同一只高傲的猫望着脚下猥琐的老鼠。 “董宣……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范文程终于抬起了头，匆匆看了董宣武一眼，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董宣武的眼神。 董宣武一挥手，满堂的衙役，还有听审的官员、记录的小吏都退出了堂外，只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三名三司陪审的大臣没有离开。董宣武还没有权让他们离开，更不敢让他们离开。 “你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话说吧，这几位都是国之重臣，你没必要避讳。而且，你对本官所说的话，本官也一定会告诉他们。”董宣武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他此刻心中狂跳，他知道，范文程要屈服了，他的策略奏效了。 范文程抬头看了看堂上的几位大明的重臣，知道董宣武没有骗他。 长叹一口气，范文程说道：“董大人，你用尽心思，无非就是想撬开文程的嘴，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文程把这些东西告诉了你，你又能给文程什么？” 在场的几位重臣彼此看了一眼，都察院左都御史**星刚要说话，董宣武暗暗向他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住了他。 “你想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有些东西，本官，还有这里的诸位大人都答应不了，即使是答应了，也不可能真的给你！”董宣武心平气和地说道，语调中不带一丝波澜。 “你能给多少，文程就说多少！”范文程此时也平静下来，抬起头来再次望向董宣武。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不能再闪避了。 笑了笑，董宣武说道：“范文程啊，你到底还是聪明人，总算明白利益是用来交换的！好吧，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与你多费唇舌，直接告诉你朝廷，也是本官的底线。 第一，你必须死，朝廷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也要为后世立下一个榜样。 不过，如何死，本官却可以从中说说话。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手起刀落，一刀两断，更或者是一杯毒酒，一根白绫，送你归西。本官不妨把话说在前头，本官应该能劝说得动陛下。 第二，你必须受到公审，让你的罪行昭于天下。不过公审中，对你哪些罪行进行起诉，本官也可以决定。有两条罪一定会被起诉：第一，你背祖忘宗，投靠女真人叛国、裂国之罪是不能不起起诉的；第二，王恭厂大爆炸，你残害百姓，试图扰乱大明的罪行也不能不起诉。 第三，你的罪是你的罪，你父兄的罪是你父兄的罪，你不要指望你交代一些情况，就能为你的父兄抵罪，在朝廷剿灭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一干叛逆，平定辽东后，还能保全你范家。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陛下仁慈，你的妻儿、九族，如果没有参与其中，未必不能轻判，给你范家留下一些血脉。 只此三点，你听明白了吗？ 你能说多少，就决定你能得到多少。” 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位大人一听董宣武的话，不由得暗暗皱起了眉头，董宣武把范文程的后路都已经堵死了，范文程何必还要招供？ 哪知范文程哈哈大笑，说道：“够了！文程也只要求这么多了！只可惜我范文程生不逢时，既生瑜，何生亮！”他知道，更董宣武耍小心眼，他是耍不过董宣武的，所以干脆爽快点。他所求的是什么，无非是将来史书上不要平白多了那么多的污名。 汉奸、屠夫之名是免不了的了，不过范文程也没有打算免去，这在他看来是他的光荣。公审云云，不过多了一个过程，正好让他展现一下名士风采，风光一回。 父兄带他去投靠女真人，至今范文程心中还充满恨意，若不是他们，他何至于走到今天？董宣武还暗示他，可以说动崇祯皇帝，从轻发落他的妻子，给他留下血脉，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有多少人恨他，怎么处死，早不在范文程的考虑之列。 对于皇太极，范文程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对不住了。在范文程心中，已经看清，虽然现在皇太极仍然声势浩大，但也只是暂时的，他不是董宣武的对手，他们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况且，他日他弃尸体法场，也可以说是士为知己者死了。皇太极以国士待他，他也为皇太极做了不少事情，也算对得起皇太极了。如今事不成，只能说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以改变。 能做的，他都已经为皇太极做了，现在，也该是时候他为身后名打算打算了。 董宣武这么说，也正是算准了范文程此刻的心理。 “董大人，你想知道什么？”范文程问道。 “首先，本官要知道，女真人究竟在大明埋伏下多少奸细，姓甚名谁，还有，有多少官员曾经与女真人勾结，暗送过情报！” 范文程早料到董宣武会问这一点，轻蔑地扫了一眼当堂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位大臣，笑道：“你真的想知道？恐怕三位大人脸上会不怎么好看，他们的部下和好友，可有不少人卷入其中。” 董宣武心中一沉，他早料到如此，不过，这颗毒刺一定要拔掉，点点头，说道：“当然要知道，其中轻重，该怎么做，本官自有分寸！” 董宣武的话一半是说给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位大人听的，三人此时脸色灰败，却也不好说什么。 范文程哈哈大笑：“一言难尽，拿纸笔来，文程一一写于各位大人。”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7） 一份两百多人的名单，很快范文程就写好了。 其中有女真人安插的奸细，更有朝中官员与女真人有勾结者，甚至，这些人何时为女真人干过什么事，收受了多少贿赂，得了多少好处，名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所涉官员不少，甚至一些是朝中的大臣。东林党、魏党之人占其绝大数，甚至还有几名复兴党成员。 董宣武匆匆扫了名单一眼，又将名单交于三位大人过目，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董宣武知道，范文程交代的名单肯定还有所保留，不过这也是免不了的，只能靠日后顺藤摸瓜了。 接着，范文程有陆续交代了王恭厂大爆炸案、刺杀天启案、策动福王勾结白莲教造反案、勾结泰西、倭国、安南、东吁、蒙古诸部等十路围攻大明事……等一系列范文程引以为豪的事情。哪一件都是惊天动地，闻者动容。 董宣武还好，心中早有准备，**星等三位大臣则不然，直听得大汗淋漓，面无人色，心中暗叫惭愧。这些事，如果不是有董宣武的存在，哪一件都能把大明折腾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在他们东林党、魏党斗得正凶之时，女真人竟然做了如此多的事。天降董宣武于大明，真是幸运到了极点。 范文程交代了很多事，也说出了很多人。但是如果涉及女真人的内部事宜，和情报，他依然还是闭口不言。 董宣武也没有逼他，因为他知道，逼范文程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最后，董宣武问道：“范文程，你老实告诉本官，你是不是倭人，你和那李先道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不仅范文程愕然，就连**星等人也是一怔，李先道一案办得十分隐秘，朝中除了少数几名内阁大臣和东厂极少数人，大多都不知其中实情。**星是左都御史，管的是都察院，自然也不太清楚。刑部、大理寺就更不必说了。 范文程略一思量，似乎明白了什么，反问道：“那李先道是倭人么？难怪会在突然之间暴毙，其中原来还有这般缘由，倭人的手可伸的真长啊！ 董大人，你这么问文程，也未免太小瞧文程了。文程乃是堂堂华夏苗裔，怎么可能是什么倭人，你这是在羞辱文程，羞辱文程的祖宗。 不错，文程更前信王府的李先道，的确曾有些来往，不过，此人心机深沉，城府很深，文程不认为他可以被拉拢、收买，为我所用，所以也就没有多费心思。” “那你又是如何安排人在太医院，谋害先帝的，据本官调查，太医院谋害先帝的那名太监，入宫足有十多年了。”虽然范文程的话，董宣武信了大半，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逼问道。 范文程面带怒色，答道：“董大人，事到如今，文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算起来，文程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屑于与蛮夷倭国为伍。 太医院的那名太监的确不是范文程安排的，他入宫之时，文程还是一位清濛书生，没有投靠女真人，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事先安排人入宫？ 文程之所以用到此人，全因大清的一位官员推荐，说他当初对此人有恩，此人有情有义，只要拿信物给他，此人必会以死报之。此人并非文程手下之人。” 董宣武心头一动，如果范文程所说属实，那意味着倭人的奸细不仅渗透到了大明，也同样渗透到了皇太极内部。这在未来与皇太极的决战中，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那名官员是谁？”董宣武问道。 “大清的事，董大人也要管？”范文程有些诧异，“他叫江通，淮南人士，因屡第不中，所以投靠了皇太极。此人很有才华，很受皇太极的器重。” 说着范文程将江通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董宣武派人稍作打听，就能打听清楚，所以范文程也没有避讳、隐瞒。 “江通？”董宣武沉吟了片刻，看来这江通就算不是倭人，也必定潜伏的倭人有很深的关系。只可惜，此人身在皇太极身边，不能将他抓捕归案。 董宣武原本以为范文程才是倭人奸细的关键人物，看来不是，铲除这帮倭人奸细的线索，转了一个圈，看来还是落在和为上绸缎庄掌柜邱宣身上。 对于邱宣此人，董宣武虽派人暗中监视，却并没有进行抓捕，怕的是打草惊蛇。过早引起那帮倭人奸细的警惕。 这帮倭人潜伏得如此之深，深谋远虑。这次帮女真人刺杀天启皇帝，显然也有其深远的图谋。 奇怪的是，董宣武派往江户的探作，并没有发现这伙倭人与江户幕府有任何联系的迹象。而且，被李先道偷盗去那些技术江户幕府也似乎丝毫不知情，并没有被运用起来。 这让董宣武百思不得其解。 “董大人，能回答的问题，文程都已经说了，大人可还满意？”范文程问道。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范文程，你招认的那些事本官还会查实，你放心，如果你所说的那些事属实，没有骗本官，本官答应过你的事，也绝不会食言。公审只会定你应有之罪！别的方面你不必再担心，也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你。” 说罢，董宣武挥挥手，招衙役进来押解范文程回牢房。 审问完范文程，天色已经微黑，这次提审不知不觉中竟然审问了一天的时间。 “可惜啊！此等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终因心术不正误入歧途，落得如此下场，不得善终，真是叫人可惜也可叹！”都察院左都御史**星扼腕叹息道。 众人也唏嘘不已。 董宣武瞅了**星一眼，心中暗道：“大明像范文程这般怀才不遇的人还少了么？要不是你东林党贪污腐化、任用私人，只顾着与魏党斗得天翻地覆，大明何至于此？而且，大明千年不变的以八股文录用人才的僵化体制也该改一改了。这世上可不是文章写得好，就懂得如何治理百姓。” 可是这样的话，董宣武说不出口。 **星是东林党的党魁之一，有头有脸，完全没有必要因一时之快与东林党闹翻。 至于改革科举制度，涉及万千仕子，牵扯更大，现在还不是改革的好时机，还需一步一步慢慢来。更不适合当众说出来。 案情有了这般重大的进展，自然不能隐瞒，必须需禀明皇上与内阁，那些涉案官员的处置也是个问题，必须请皇帝与内阁定夺。 董宣武与**星等三位大臣稍微商量了一下，立刻进宫觐见崇祯皇帝。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议（1） “这就是大明的父母官，这就是朕的好臣子！朕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真要感谢苍天佑护！” 御书房中，崇祯皇帝重重地将范文程所写的名单摔在御案上，满面怒容，脸色气得通红。菠∑萝∑小说 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涉案的大明官员竟然达到近一百人，其中不乏六部高官，如何不让人心惊胆颤？ 也难怪崇祯皇帝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用议了，立刻按名单索捕，查实后，该抄家的抄家，该杀头的杀头，一律严加处置！”崇祯皇帝怒道。 “陛下，不可啊！”以顾秉谦为首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不约而同，齐声说道。这其中有保皇党大臣，也有东林党大臣。 “还有什么不可？”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不满之色，“难道还继续纵容他们，让他们来刺杀朕，把大明的大好河山双手奉送给皇太极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投向了内阁首辅顾秉谦身上。 虽然顾秉谦并不想违背圣意，驳了新君的面子，但此时他想不说话也不成了，谁叫他是内阁首辅呢？ “陛下容禀！”顾秉谦施礼道，“这可是近一百多名朝廷官员呀，涉及的人太多，如果严加处置，必定会让朝野震惊，在朝官员人人自危，万一有所闪失难免祸起萧墙啊！ 陛下，现在皇太极的叛军还没有退出关外，万一有人狗急跳墙，与皇太极里应外合，那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啊！ 况且，一下子处置这么多官员，对百姓该怎么说？ 告诉他们实情，让百姓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大明官员有这么多蛇鼠两端，他们还会再信任官府么？大明官府的威信何存？其中万一有心存不诡之徒从中挑拨，未必不会闹出大事来。 现在大明正值危难之际，京师可乱不得！朝堂更不可乱！” “不错，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小心啊！” …… 内阁众大臣纷纷附议劝阻。 “这……”崇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一时间考虑得并不周全，竟然被顾秉谦几句话问住了。 不过，十七岁的崇祯正值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年纪，要他忍气吞声，这口气他如何吞得下来，猛地一拍桌子，崇祯厉声问道：“顾大学士，那依你之间，这件事该怎么办？难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轻易放过这帮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任由他们勾结叛逆，卖国求荣？” 崇祯的这几句话说得丝毫没有给顾秉谦留任何情面。 顾秉谦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仓促之间哪里拿得出稳妥的主意？即便他心中有主意，在没有很魏忠贤商量过之前，小心谨慎的他也不敢轻易拿出来。 顾秉谦拿不出主意，其他几位大学士自然也吱声，惹火烧身。君臣一时僵持在那里了，御书房中的气氛显得沉重无比。 “陛下，臣也觉着顾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此时，董宣武不能再不说话。崇祯皇帝初始登基，不能把满朝的大臣都给得罪了，弄得没有人肯帮他，也没有敢帮他。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就吃过这个亏。大明之所以那么快就亡了，不得不说与崇祯皇帝的性格大有关系。 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闯王李自成率领大军兵临北京城下，吴三桂所部拖延不进，京城危在旦夕。 李自成派太监杜勋与崇祯皇帝朱由检谈判，企图订立和议。 杜勋详细地转述了李自成的意思：大明将西北一带封给李自成，让李自成裂土为王，再犒赏大顺军银百万两，大顺军可为朝廷内遏群寇、外剿清妖。 当时京城危如累卵，照理说，这是大明，也是崇祯能逃过国灭身死的最后机会。 可是大明开国二百七十多年来，一直都奉行“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国策。 事关国体，崇祯拿不定主意，问身边的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魏藻德：“此议何如？今事已急，可一言决之。” 都火烧眉毛了，魏藻德怕担责任，日后被秋后算账，一言不发，只是俯首鞠躬。任凭崇祯急得团团转，魏藻德就是不作声、不表态。 崇祯只得让杜勋出城答复李自成：“朕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颁旨。” 李自成收到了杜勋的回话，认为崇祯没有和谈之意，遂断了和议之想，下令攻城。 大明官员哪敢抵抗，纷纷投降，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北京外城转瞬陷落。 听得外面声如雷震，宫城内的崇祯心知不妙，召问阁臣：“卿等知外城破乎？” 阁臣众口同声地答道：“不知。” 崇祯搓着手问：“事亟矣，今出何策？” 众阁臣只是拿虚话敷衍崇祯皇帝，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末了，还说什么：“如其不利，臣等巷战，誓不负国！” 话说得呱呱叫，但闯军杀向内城时，守正阳门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守宣武门的太监王相尧、守齐化门的成国公朱纯臣等争先恐后地打开了城门，所谓的巷战根本就没有发生。 崇祯听说外城被攻破之时，在殿廷徘徊了一天。当晚，夜不安寝，突有内侍惊慌失措地来报，内城已陷。 崇祯急问：“大营兵还在吗？守城的襄城伯李国桢还在吗？” 内侍答道：“大营兵早就散了。皇上还是赶紧逃命吧。” 崇祯帝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却无一人前来。 崇祯叹了口气，说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万般无奈之下，崇祯皇帝登上煤山，以发覆面，在山上的一颗歪脖树上自缢身亡，陪他一起自缢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崇祯皇帝留遗书于衣带中，云：“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议（2） 这种情况，董宣武当然不会让它再发生，所以必须出面，不能让崇祯皇帝把事情闹得更僵。﹣菠n萝n小﹣说否则，崇祯皇帝得罪的可绝不是御书房中的这几位大臣，而是东林党、保皇党两大党派，两大党无数的成员。 登基肇始，崇祯就得罪了这么多人，那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见董宣武开口说话了，崇祯皇帝神情一缓。 他对顾秉谦等内阁大臣心怀不满，可以不给他们面子，因为崇祯是君，他们是臣，崇祯可以对他们可以不假颜色，以立君威。 但对董宣武，崇祯皇帝却不能如此。董宣武与他关系不一般，他对董宣武的信任也无以复加。没有董宣武，大明不会有今天，他朱由检也不会如此顺利地登上皇位。董宣武一心为过，屡立大功，崇祯可以怀疑其他任何人，却绝不能怀疑董宣武的一片公心。况且，这个旷世奇案，也是由董宣武破的。 最重要的是，崇祯相信董宣武不会负他。 “董爱卿，你可有好的解决办法？”崇祯皇帝柔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那态度，让在场的大臣心中无不羡慕嫉妒恨。 “刚才在来之前，臣与赵大人等三位大人稍稍商量了一下，的确拟出了一个对策，还请陛下圣裁！”董宣武躬身施礼道。 “哦，董爱卿快说！”崇祯目光一闪，急道。 “臣遵旨！”董宣武理了理思路，说道，“此事正如顾大人所言，牵扯甚广，干系重大，一个不慎，就容易让朝臣人人自危，甚至挺而走险。所以处理的方式必须谨慎，不宜太过激烈。 而且，范文程供词中所列之事，也只是他一面之辞，未必全都属实，也不排除攀咬的可能。 即便供词属实，臣观范文程供词所涉及官员，大多并不知范文程真实身份。说行为不检点，贪财好色，收受贿赂，泄露机密，或许有之，但说勾结叛逆，卖国求荣就有些过了。 臣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忠于大明与陛下，并没有背叛大明，背叛陛下和先帝的意思。他们从开始就瞧不起女真人，并不认为女真人真的能成事，又怎么可能背叛我大明呢？ 况且，前些日子，京师被围，这些官员中不少人都为保卫京城出过力，献过策，有功于朝廷。倘若他们真的勾结女真叛逆，恐怕京师早就不保了。” 说到这里，董宣武看了崇祯皇帝一眼，只见崇祯皇帝脸上的怒色已经消减了不少，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崇祯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错，董爱卿请继续说！” “所以，臣以为名单中的官员不能一概而论。对于那些确实有勾结女真叛逆者，情节比较严重的，必须严惩，惩前毖后。但对于一些并无此心，仍然忠于我大明者，不妨宽大处理，以昭显陛下仁德为怀。” 董宣武首先定下基调，安定住众大臣的心，毕竟涉及其中的东林党、保皇党官员太多，已经伤及两党的根基，如果处理得太狠，很难说两党不会认为董宣武是在趁此机会打压两党，从而引起两党的敌视。 御书房中的众大臣松了一口气，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如果不狠狠地惩治几个人，那怎么也说不过去，这一点谁都能理解。而且，满朝官员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崇祯皇帝此时也渐渐醒悟过来，感激地看了董宣武一眼，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甚合朕意！董爱卿，这份名单中哪些人爱卿认为需要重处，哪些又该宽大为怀，该如何处置？又如何做才能让朝堂不引起大的波动？” “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当不动声色地将名单中有牵扯的这些臣子控制起来。 陛下可以下一道圣旨，以对付皇太极叛军之事紧急要务为名，将这些臣子诏入皇宫来。暂时软禁在宫中特定地点，不许其与外界往来，逐一审问查实，不令外人知晓。 对外陛下不妨宣称安排重要任务，暂时不能离宫，以安人心。 待查清事实后，再做定论！” 董宣武提出这个方法，借鉴了后世的一些做法。之所以选择皇宫，是因为皇宫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而且不会让别人想到其他。 “好！”崇祯皇帝当即同意，“此事就交给董爱卿并同三司办理，朕会调来御林军协助爱卿。爱卿可调用五行卫协助办案。”说到这里，崇祯扫视众臣，问道：“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众大臣哪会反对，纷纷称善。 董宣武却说道：“兹事体大，事关朝堂，非臣与三司独力可以完成，况且，名单中其他女真奸细还要布置搜捕，先帝一案一些细节尚未厘清，实在无精力办理此案。 臣以为此事重大，不如交由内阁会同九卿廷鞠比较合适！” 所谓九卿，是指六部尚书、都察院之都御史、通政使司之通政使和大理寺之寺卿。 除了九卿还有七卿之说，就是指六部尚书、都察院之都御史。 大明的重惩的任择须要由九卿及外省巡抚、总督公开举荐，这被称为“廷推”。 另外，各部司不能单独决定的大事、要务，也须要经过七卿、九卿公决，此为“廷议”。 正是因为有廷推、廷议制度，所以，董宣武提出的内阁改制才没有那么那么大的阻力。 另外三司无法决定的大型狱讼，也应由七卿、九卿开会定案，这就是董宣武所说的廷鞠。 大明废除丞相制后，七卿与内阁实际上构成了大明的行政权力中心和决策核心。 董宣武提出廷鞠之议，其实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办理此案件，无论结果如何，必定都会引起东林党、保皇党的敌视。所以，他干脆拉上内阁与九卿，这样，各方都有利益代表人，讨论出来的结果，总该没有问题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议（3） 崇祯皇帝环视众臣，问道：“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顾秉谦上前一步，施礼道：“老臣以为董大人所说乃是老成稳重之举，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各位大臣纷纷表态，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至于顾秉谦所提的要对百姓隐瞒此事的提议，董宣武表示反对。 董宣武认为，要赢得百姓的信任、支持与拥护，朝廷重大事务官府信息的公开是 必须的，大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凡事遮遮掩掩，一味愚民，既不利于朝廷开启民智，反而会引起百姓的疑心，损伤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公信力，从而失去百姓的支持。到时候，各种猜测、谣言四起，更加难以控制。 当然，信息的披露要分时间、时机。为了保守秘密，稳定人心，朝廷可以暂时不向百姓公布实情，但绝不能用说谎来欺骗百姓。而且，任何政务、朝廷处理的大事，迟早都必须要向百姓公开，百姓有权知道真相。 就此事而言，董宣武主张可以分批次、分阶段向百姓公布实情。就比如，在抓捕女真奸细后，这一情况就可以公开了。反正就算不说，女真人也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情报网已经被侦破了，完全没有必要瞒着百姓。而那些牵涉到的官员，在没有完成厘清事实，决定处理结果之前，则可暂不公开。以保证朝局的安定，待到案件结束后，对大明朝廷没有影响后，再做公开。 这样既不会影响行动的隐秘性，同时，也有利于让百姓对朝听得政令产生信任，从长期来看，有利于建立官府的威信。 董宣武的这一主张，立刻得到了东林党大臣的赞同，不管他们实际上是如何行事，君子坦荡荡，君子无事不可对人言，这毕竟是他们表面上坚持的理念。董宣武的主张正合这理念的要旨。 见董宣武的主张赢得了东林党大臣的支持，以顾秉谦为首的保皇党大臣也没有太做坚持。阴谋毕竟是阴谋，是不适合光明正大拿出来讨论的。 就此，今夜的御书房会议结束。 软禁、控制、审问所牵涉官员的事，被交给内阁及九卿处理。崇祯皇帝严令此事不得外泄，否则从重处罚。并且崇祯诏令立即从五行卫、御林军、东厂、锦衣卫、明安局中抽调忠心可信的精干人员协办此案。 此乃大案，被负责侦办此案的大臣哪个敢马虎，连夜商谈细节，布置相关事宜。 董宣武与**星等三位大人暂时并未参与其中，他们负责抓捕、审问其他女真奸细。回到刑部府衙后，四人商量了一下，为恐夜长梦多，决定立即动手，遣派人手连夜抓捕相关疑犯。董宣武还抽调出部分五行卫协助参与抓捕。 一队队人马派出，名单中一个个疑犯被顺利抓捕归案，夜色已深，北京各城城门已经关闭。就算有的疑犯警觉，想逃也没处逃。除了一些城外的一些疑犯暂时无法收网，到天明时分，北京城中的潜伏的女真奸细，基本皆已落网。 至于城外的疑犯，待到天明城门一开，他们同样难逃法网。现在京城周围驻扎着近三十万勤王大军，处处要道都有重兵防守，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次日清晨朝会，崇祯皇帝当众宣布昨夜成功侦破女真人所潜伏的奸细，安定朝中百官的人心，下旨为应对女真人的渗透，鉴于人手不足，要从六部及各司官员中抽调一部分官员干吏，入皇城协同秘密办案，请内阁与六部迅速拟定人手。 内阁诸位大臣及六部尚书心知肚明，所推荐抽调之人，正是名单中所列之人，将这些官员一一召入皇宫，控制起来。一切事宜都在悄无声息中井然又序的进行，没出什么纰漏。 京城官员虽然议论纷纷，但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波动。 昨夜的抓捕行动，声势浩大，惊动了不百姓，京城百姓，本来人心惶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大街小巷，酒楼茶寮中议论的都是此事。但是早朝结束后，刑部侦破女真奸细一事很快就传遍全城，各大报刊，如《大明周刊》下的《明报》，刚刚成立没多久的《商报》，东林党旗下的《东林摘要》，保皇党旗下的《皇报》也迅速刊登此事，人心反而稳定下来。 京城百姓本就对女真人恨之入骨，经过皇太极围城一役，不少人家的亲人战死在城头，更是对女真人恨得牙根都痒痒。此时听说刑部侦破了女真人所潜伏的奸细，无不拍手称赞、人心大快。 与此同时，京师三大营和各路勤王兵马，加强了对各处要道的控制和来往人员的盘查。 抓捕女真细作案并未结束，随着审问的继续，更多隐藏的奸细会被指认出来。 数天下来，被抓捕的有奸细嫌疑的疑犯已经多达五百余人，其中不乏大量的城狐社鼠。这次抓捕行动，间接地也整顿了京师的治安环境，让京城治安为之一清。 这些人中，难免有人是被人胡乱攀咬的，还需要一一核查清楚，董宣武的要求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所有人犯的定罪都要做到查有实据。 这是一件繁琐的事情，董宣武就交给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东厂的人在明安局的监督下联合审问、处理，以免他们为求功劳，屈打成招，肆意扩大范围，甚至借机公报私仇。明安局脱胎于军统，他们做事，董宣武还是很放心的。 董宣武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虽然此时天启一案和王恭厂大爆炸案基本已经告破，事实也也基本清楚，但是倭人的奸细网络并没有侦破。这在董宣武心中无疑留下了极大的心病，倭人的奸细一天不被清除掉，董宣武就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一天放不下心来。 可是这帮倭人的奸细十分狡猾，根本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除了被怀疑的和为上绸缎庄掌柜邱宣，根本找不到他们存在的直接证据与线索。 第一百零四章 蛛丝（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蛛丝这甚至让刁德嗣有些怀疑董宣武的判断。 证据和范文程的供词表明，范文程是直接与西苑那位刺杀天启皇帝的太监陈德忠联系的，并未通过和为上绸缎庄掌柜邱宣。太医院那位太监也是由陈德忠按照范文程的计策安排的。没有任何证据可证明，其间还有第三伙势力插手其中，也没有证据证明陈德忠是倭人。 可是董宣武就是固执地认为，此案倭人一定插手其中。 这让刁德嗣很无奈，案情也陷入了僵局。 “没有人做案后不会留下丝毫的线索！一定有破绽！”安国武定府书房中，董宣武来回走动，自言自语。 回过头来，董宣武问道：“陈德忠的身世查过没有，是否有可疑之处？” 刁德嗣摇摇头：“水上人家，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们只查到在陈德忠入宫不久，陈德忠的家人就都先后病死，没有人或者证据可以证明陈德忠是冒名顶替的。” “那太医院的那名太监呢？他与陈德忠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可能是倭人？” 刁德嗣摇摇头：“此人不是倭人，家人街坊都可以证明。自幼因为家贫才不得不进宫做太监。我想，涉及弑君大案，他的家人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没有必要为他遮掩。 此人实际上已经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又有把柄在陈德忠手中，所以，陈德忠才能以重金收买了他，逼他做这件事。” 董宣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邱宣呢？他的来历有没有查清楚？” “邱宣是江南人士，十多年前他父母亲人都已经过世了，之后，他才搬到京城，开了这家绸缎庄。也没有查出他身世的可疑之处。”刁德嗣答道。 “又都死了，这么巧？”董宣武沉吟片刻，“看来，调查倭人奸细这件事，还是要落在邱宣身上，我不信，他真的会那么厉害，所有的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两人正商量着事情，忽然有一名老兵进到书房禀报：“公爷，外面来了一个叫东野太郎的倭国人求见公爷！” “东野太郎？”董宣武忽然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东野太郎就是当初范文程带人袭击新兵营时，那个与上杉次也一起被擒的倭人，他与上杉次野先后投靠了董宣武，李先道案能被侦破，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他以及东野家也得到董宣武的扶持，日益坐大，在越后境内，是除上杉家之外的第二大势力。 东野太郎也在董宣武的扶持下，掌控了东野家，坐上了东野家家主的位置。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虽然东野家隐隐已经威胁到上杉家在越后的地位，但上杉家从来不敢对东野家进行打压。因为上杉次野很清楚，东野家是董宣武安排的用来监视和制衡上杉家的一枚棋子。 东野太郎很清楚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是依赖于董宣武及五行商会的扶持，所以对董宣武十分敬畏，丝毫不敢有半点异心，一直以董宣武的亲信自居。每次来大明，东野太郎必会携重礼来拜见董宣武，禀报近期倭国的近况，以期更加拉近东野家与董宣武之间的距离。 董宣武率大明联合舰队离开倭国后，这几个月来，倭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董宣武上次巡视倭国，上杉次野按照董宣武的吩咐，联合武田、北条、织田等几家势力组成了联盟，陈兵边境，对抗德川幕府。实际上上杉次野很想借此机会，一举搬倒德川家，取代德川家上位组建新的幕府。 只可惜董宣武因为琉球国的原因，半途改变了主意，取消了打残、打垮德川幕府的计划，决定继续保留江户幕府。董宣武代表大明与江户幕府和谈，最终达成了和解协议。 和谈协议达成，上杉家自然不敢违抗董宣武的意思，也主动撤兵，向江户幕府示好。德川家与上杉、武田、北条、织田等家的紧张关系暂时得到了缓和。 但是这次董宣武这次东巡却给江户幕府，带来了极大的打击，无论是在威望上还是在实力上。德川家虽然名义上维持住了江户幕府的地位，但实际上，倭国各地大名已经离心离德，各有打算。 由于偷袭大明的计划失败，德川家在江户聚集的十多万精兵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鉴于倭国各地大名的要求，以及这十多万精兵对德川家所造成的补给上的压力。德川秀忠决定，解散这十多万各地联军。这样江户幕府的实力又被削弱了大半。 德川幕府实力的消退，让倭国一些大名看到了机会，某些大名甚至在暗中开始挑战德川家的权威。 最为显眼的是西海道几位大名效仿上杉、武田、织田家，私下里明目张胆地结成了联盟，约定共同进退，其背后的目的，已经不言自明。 “哦？江户幕府的实力消退得如此严重，竟然已经无力压制、约束各地的大名？”听了东野次郎的介绍，董宣武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江户幕府虽遭打击，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除非德川秀忠是在扮猪吃虎，故意示敌以弱，准备等那些不服他们的大名一一跳出来后，一网打尽。 如果是这样，那意味着倭国将会大乱。 “大人不知，西海道几位大名敢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上野太郎解释说，“传言中说，丰臣家死灰复燃，已经得到西海道几位大名的效忠。” “江户幕府一统倭国后，不是说丰臣家的人已经被德川家斩尽杀绝了么？怎么说死灰复燃？”董宣武十分好奇，问道。 “那只是传言，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的确对丰臣家下了狠手，但要说斩尽杀绝，哪会那么容易？ 小的听说，当初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与丰臣秀吉的次子丰臣秀赖闹翻，经过大坂冬夏之战，丰臣家战败，但丰臣秀赖并没有像传言中那样与其母淀殿在大坂城内切腹自杀，切腹自杀的不过是丰臣家一位与丰臣秀赖长得十分像的家臣，掩人耳目而已。 第一百零四章 蛛丝（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蛛丝而真正的丰臣秀赖实际上已经逃到了西海道丰后国日出藩，改名木下延次，在当地大名的庇护下，潜藏了起来，以待时机。 当然，这消息是否属实，小的也不确定，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董宣武心中一惊，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想不透那些倭国的奸细究竟向何人效忠之事，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如果日出藩的那位木下延次真的是丰臣秀吉的次子丰臣秀赖，那就不难解释那些潜伏的倭国奸细向谁效忠的问题。也可以解答，那些被李先道盗走的工业技术资料去往何处的问题。 略一沉思，董宣武问道：“那萨摩藩的岛津忠恒是否也加入了这个联盟？” 东野太郎摇摇头，回答道：“岛津忠恒并没有加入，依然向江户幕府效忠，对德川家十分恭敬。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知道。” 不对呀，根据上次跟岛津忠恒接触印象，这老家伙分明是有了野心，这种情况下，他怎可能继续德川家保持忠心？难道也是在扮猪吃虎，伺机而动？ 董宣武暗自思量。 “大人，自从大人给了岛津家很多特权，允许他代理五行商会的一些产品后，上杉家和东野家的生意大受打击，一些商品不的不降价销售。”东野太郎抱怨道。 董宣武有些惊讶，为了保证倭国的平衡，虽然允许他们代理销售五行商会的产品，但五行商会与各地大名所签订的协议中，除了军火类商品，其他商品都有意做了回避，按理来说不大可能影响到上杉家和东野家的生意才对啊！ “倭国安定，军火的需求不那么旺盛，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况且，五行商会给你军火的价格比给其他大名都要低，你们比起他们来要有优势！”董宣武安慰道。 “大人，小人说的不是军火，军火这一块，大人给的份额，上杉家自己用还嫌不够，怎么舍得往外卖？小人说的是上杉家的百炼精钢和东野家的水泥生意！”东野太郎急忙解释道。 董宣武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将百炼精钢和水泥的代理权给岛津忠恒，岛津家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往外卖？ 除非五行商会有人暗中走私倒卖，这不可能，五行商会这方面的制度十分严格，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处罚，得不偿失。 董宣武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岛津忠恒已经能够自己生产这些东西。 “岛津家所卖精钢与水泥这些东西的质量怎样？”董宣武急忙问道。 “质量略有差别，有所不如，但差别并不是很大。岛津家给出的价格要比上杉家和东野家都要低出很多，若不是我们的质量更好，上杉家和东野家代理的精钢与水泥简直卖不出去了。”东野太郎诉苦道。 实际情况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精钢与水泥都是紧俏物资，岛津家所卖的精钢与水泥虽然给上杉家和东野家带来了压力，但也只是买家借此向他们压价而已，他们所代理的精钢与水泥仍然供不应求。 董宣武此刻却无暇辨别东野太郎话中的真假，他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 水车的技术难度并不高，只要看过那东西，想仿造出来，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精钢与水泥的配比和生产工艺是经过后世反复锤炼改良的，董宣武虽然没能将后世的所有技术参数和工艺全都照搬过来，但基本跟后世差不了多少。根本不是简单的仿造可以仿造出来的，而且质量与五行商会相差无几。 现在各个工厂的保密制度十分严格，岛津忠恒很难刺探、偷学去那些参数和生产工艺，即使被刺探、偷学去了，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建成工厂，批量生产。 唯一的解释是当初被李先道偷去的技术最终落到了津岛忠恒的手中。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津岛家与潜伏在大明的倭国奸细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联。 这只老狐狸，居然敢耍我！ 董宣武心中暗暗骂道。 安慰了东野太郎几句，董宣武承诺一定会彻查此事。查实后，会对东野家给予一些补偿。 见目的已经达到，东野太郎心满意足、喜笑颜开。 董宣武慰抚过东野太郎，忽然说道：“东野君，你来得正巧，我正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虽说是帮忙，但董宣武的语气却不容东野太郎推辞。 “大人有事，小人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做到！”东野太郎立刻表态道，连什么事都没有问。这家伙，圆滑得很。 董宣武点点头，对东野太郎的态度十分满意。将他要东野太郎办的事，说了一遍。 听了董宣武的交待，东野太郎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交待的事，小人一定办到！” 接着又试探着问道：“大人是怀疑那个邱宣也是当初丰臣秀吉潜伏的奸细？” 董宣武拍了拍东野太郎的肩膀，说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切记，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也不许泄露出去。你做不好此事，我不怪你，但是如果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哼哼，你知道后果！” “哈咦！”东野太郎将腰低得更下了，像一只哈巴狗，摇尾乞怜，“小人知道这其中的轻重，绝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东野太郎就告辞离开，准备董宣武交待的事去了。 董宣武对在一旁作陪的刁德嗣说道：“老刁，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是怀疑……” 董宣武一摆手，打断了刁德嗣的话，说道：“不错，五行商会那边，我会让二哥严查，看是否出了什么纰漏。至于你这边，还请你安排萨摩藩那边，还请你这边尽快安排人调查清楚。 倭国那边的情况，我们要随时掌握！不能出任何控制之外的问题！” “好，我立刻去安排！”刁德嗣站起身来，心中不禁对董宣武敬佩不已，居然从跟一个毫不相干人的对话中，找出了倭国奸细的蛛丝马迹。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试探“就是这里！”东野太郎在一名东野家常驻北京城的管事的带领下来到和为上绸缎庄，“主人要是想买些绸缎回去作为礼物，这和为上绸缎庄，当然是不二之选。这里的绸缎信得过，而且款式多，价格公道，就连皇宫日常所需的绸缎，也多在这里采办呢！” “哦，真有这么好？那我倒要看看！” 东野太郎抬脚迈入绸缎庄中，一名伙计急忙迎上来接待：“客官要些什么，小店不敢自夸，别的店有的，本店应有尽有；别的店没有的，本店也有。” 东野太郎瞥了那伙计一眼，说道：“我是来自倭国的东野家，打算买一些江南的绸缎回去作为礼物送人，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面子，拿得出手。叫你们掌柜来招呼我。”说罢大大咧咧地店中招待贵客的座椅上坐下。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请掌柜！”伙计悄悄地打量了东野太郎一眼，不敢怠慢，急忙说道。 不多时，那伙计就引着和为上绸缎庄掌柜邱宣过来，还未走近，邱宣便听见东野太郎身边的那名倭人低声对东野太郎用倭语说道：“……怎么会要这么一大批绸缎送礼？什么人值得主人花这么大的手笔？” 邱宣放缓了脚步，屏息细听，只见那东野太郎一摆手，同样用倭语说道：“你不懂，你以为我愿意白花那么多银子？董大人吩咐要做好这件事，我不做不行呀！ 而且，真的要是打通了这条路子，我们东野家日后也未尝不是多了一条出路……” 正说到这里，东野太郎抬头看将邱宣走过来，急忙住嘴。 那伙计上前引荐：“客官，这位就是我们和为上绸缎庄掌柜，也是东家，邱大官人。”又对邱宣说道：“这位就是从倭国来的大客商！” 邱宣急忙拱手施礼，说道：“客官远到而来，来我们和为上绸缎转采办所需之物，实乃是本店的荣幸！不知客官需要怎样的货色，又要采办多少？如果采办的数量较多，我可以为各官打个折。” 东野太郎起身笑着说：“不瞒邱掌柜，我这次来贵宝号采办绸缎，主要是回去作为礼物送人的，当然是要最好的绫罗绸缎。至于数量嘛……”东野太郎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匹？”邱宣问道。 东野太郎摇摇头：“不，不是三十匹，而是至少三百匹，不知贵宝号是否有这个实力？” “三百匹？”邱宣眼睛一亮，说道，“有，有，绝对没有问题。本店新到了一批上等苏杭绸缎，还没来得及摆放出来，用来送人绝不会失礼！如果客官不满意，本店还能帮客官去别的绸缎庄调货，直到客官满意为止！” 又看看四周，说道：“外面人来人往，不太方便说话，客官不如随我去内堂看货版，验证货色，如何？” 东野太郎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说着就跟着邱宣进入了内堂。 一路上，东野太郎简单的介绍道：“我家东野太郎，是倭国越后东野家的家主，这次采办绸缎是有大用，邱掌柜可不能拿次品来糊弄我。我可跟贵国的武定公董大人有很深的交情，也是五行商会的老客户了。” 邱宣心中一阵冷笑，暗道：“你当我不知你这个卖国贼，若不是想从你口中探听到大明的一些动向，你当凭你区区三百匹绸缎也值得我将你迎进内堂。瞧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生怕别人不认得你一样！” 心里虽这么想，邱宣嘴巴上却丝毫没有露出来，笑着说道：“东野君请放心，我们和为上绸缎庄做生意，向来是信誉为上，童叟无欺，绝不会拿劣等货冒充上品欺骗客官。 原来东野君还是安国武定公的朋友，失敬失敬！看在武定公的面子上，先给你打个九折，如何？” 一路上邱宣奉承话说个不停，只听得东野太郎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入了内堂落座。奉完茶，邱宣吩咐伙计去取货版，小心翼翼地问道：“东野君，你买这批绸缎是准备送给什么人啊？是送官还是送民？你可别误会，这绸缎送人，里面的学问可大了。送官送民，是要讲究身份地位的。要是礼物送对了，非但不能讨得对方的欢心，还会事半功倍。否则，万一中了忌讳，反而不美！” “哦？大明送礼，还有这么多学问？”东野太郎大为惊讶，“还请指教！” “好说好说！”邱宣笑吟吟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东野君，不知你所要送礼的那人，身份地位如何？” 东野太郎想了想回答道：“不瞒你说，我要送的这人，原本身份地位尊贵无比，在倭国，除了天皇陛下，恐怕就属他了。只是，这些年来，这人不太走运，龙游浅滩，不得不韬光养晦，隐藏身份。 不过，依我看龙就是龙，金鳞本非池中物，时来运转只是迟早的事。你们大明不是有句话：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所以，我打算趁他还没有时来运转之前，先打好关系。总好过事后锦上添花吧！ 邱掌柜，你看我应该选择哪种绸缎为好？” 东野太郎一边翻看着伙计送上来的货版，一边问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要先恭喜东野君，本店正好来了一批鲤鱼跳龙门的刺绣，非常适合东野君的要求，做工精细，立意高雅，寓意深远，东野君不妨看看！”邱宣一边介绍着货版，一边不停哪话套东野太郎。 经过一番挑选，东野太郎终于挑选齐三百多匹绸缎，邱宣给他再次打了一个折扣，两人商议定交货的细节，这笔生意算是敲定。 东野太郎付了订金，正要告辞离开，邱宣拉住东野太郎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现在时间差不多中午了，东野君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我大明，我邱宣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我也很想交东野君这位朋友。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试探另外，朝廷前些日子跟倭国签订了友好商业协议，邱宣十分心动，想在倭国开一家分店，但是邱宣对倭国的情况一无所知，一点也不了解，正好可以通过东野君了解一下。不知东野君可否赏脸在附近的酒楼一起吃顿便饭？” 东野太郎眼睛一亮，说道：“邱掌柜想在倭国开一家分店？那不如与我东野家合作如何？实不相瞒，我东野家也做一些生丝绸缎生意，不过以前所贩卖的绸缎都是中下品，主要针对的是倭国百姓。 这种高档绸缎，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未曾出手。 如果邱掌柜有这个心思，你有这方面的货源和见识，我东野家在倭国也有些地位，轻车熟路，你我合作必定大赚特赚！” 邱宣拍手笑道：“那岂不是正好，就凭这一点，你我当浮三大白。走走走，咱们去边和边谈。” 说这邱宣又引着东野太郎来到附近最有名的酒楼，包下一间包间，摆下一席盛宴盛情款待东野太郎。 酒席间，邱宣想尽办法，不断拿酒灌东野太郎，不多时，东野太郎就喝得昏昏沉沉，两耳发赤，眼神迷离。邱宣趁机借合作之名刺问东野太郎一些关于董宣武的情报。 东野太郎似乎真的喝醉了，舌头也大了，说话都说得不太清楚了，时不时还标出几句倭语，好像真的被邱宣的迷魂汤灌得飘飘然，对邱宣的问话毫无戒心，半带卖弄的把他所知的情况全都说了。 这顿酒一连喝了近两个时辰，才散去。 回到客栈，关上房门，东野太郎原本迷离的眼神忽然一清，冷声自言自语道：“邱宣此人，果真有问题！” 东野太郎此人虽然人品差一点，但也是一个精明人，要不然，当初袭击新兵营时，随从的那么多人都死了，他怎么可能能活下来。而且，也不会咸鱼翻身，受到董宣武的重视而被重用，并凭此掌握了东野家的大权，并让东野家日益坐大。 况且，这一次他是受董宣武的遣派去试探邱宣。邱宣在刺探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暗中观察邱宣。至于喝醉酒，在去和为上绸缎庄之前，东野太郎早有准备，袖中早藏有几颗醒酒药，就算邱宣不找机会请他去喝酒，他也会请邱宣。 至于酒席上的种种醉态，其实不过是东野太郎装出来的，用以降低邱宣的戒心，以免引起邱宣的怀疑。而他所透漏的所有事情，也是董宣武让他故意透漏给邱宣知道的。 可怜那邱宣，错看了东野太郎，以为他跟其他倭国人一般，手中有点权，就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哪里知道东野太郎为了讨好董宣武，完成董宣武的任务，处处都带着小心。邱宣以为他把东野太郎玩弄于股掌之间，去不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东野太郎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欺欺人不自知。 次日，东野太郎又去了一次武定公府拜见董宣武，并将昨天与邱宣见面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大人，小人可以肯定，这个邱宣也是倭国人，肯定是当初丰臣秀吉安插的奸细。 虽然他长得身材高大，不像是一般的倭国人。不过小人见他的第一眼，就有中感觉，他就是来自倭国。 他说他不懂倭语，不了解倭国的情况，可是，昨日酒席间，小人故意将倭国的一些事情说得十分模糊，关键的地方，还故意装醉，改用倭语，可是他似乎全都听明白了。 他要是真的不懂倭语，不了解倭国情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情况。所以，他一定在说谎。 大人，你打算怎么办？”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刚才你不是说，昨日酒席间，他不是请你代为引荐，希望能见我一面么？正好，我也想见一见这个邱宣，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东野君，这件事还是交由你来安排吧！” “哈咦！小人明天就把邱宣找过来！”东野太郎立刻打应下来。 东野太郎走后，董宣武立刻找来了刁德嗣，问道：“昨夜，和为上绸缎庄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向外传递什么消息？邱宣有没有异常的举动？或者跟什么人接触过？” 刁德嗣摇摇头，说道：“和为上的那几个伙计很正常，也没有发现他们向外传递什么消息。邱宣也没有异常的举动，跟他接触的人也没有可疑之处。” “这就奇怪了！邱宣此人肯定不对劲。不过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向外传递消息的？”董宣武久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有人来禀报，广慧寺的住持方丈慧见大师求见。 慧见大师与董宣武是老交情了，这次董宣武回京，因为一直事务繁忙，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是看他，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慧见大师来找董宣武，董宣武怎么会不见。 董宣武换了身衣服，立刻命人将慧见大师领到书房来。 “大师，这次回京，宣武早想去拜访大师，奈何事情太多，一直没能抽得出身来。”见慧见大师到来，董宣武急忙迎了上去，致歉道。 “大人贵人事忙，老衲怎么会不知？这次老衲前来打搅，一来是为了感谢施主安排了广州那些可怜人，给了他们一个身份，了结了老衲一个心愿。二来是奉命而来，协助大人调查倭人奸细一案，陛下命老衲，全力配合施主。陛下说了，如有需要，大人可随时调动影卫协助，联络的事就由老衲安排。”慧见大师还礼，开门见山说道。 慧见大师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室的影卫。崇祯皇帝登基后，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调查倭人奸细的事，董宣武从来没有瞒崇祯皇帝。如今其他案件都大体已定，唯独倭人奸细案迟迟没有眉目，董宣武着急，崇祯皇帝更加着急。 倭人奸细案一日不查清楚，董宣武一日不敢放心大胆出京征讨皇太极。天知道这些倭人奸细打的什么主意，又会有什么阴谋。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试探宫里的宫女太监众多，不可能全都换掉。不彻底查清这伙倭人奸细，谁知道，宫中哪里还潜伏着倭人的奸细，要是趁着董宣武与皇太极交战之机，出手谋害了崇祯皇帝，那大明恐怕要乱成一团，刚刚好转的局势又会毁于一旦，甚至会更糟。到时，董宣武想吃后悔药都没处找，历史可没有存档按键。 皇太极的大军盘踞在山海关已近两个月，不进也不退，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刚刚驾崩的天启皇帝，已经被证实死于女真人与倭人奸细联手之下，这让董宣武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慧见大师，你为皇室服务多年，你可知这世上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必与人见面，就可将情报传递出去的？”董宣武没有隐瞒，将事情和他的怀疑简单地说了一遍，问道。 “哦，董大人，这样传递情报的方法多了，比如说，双方事先约定好，发生某 事时，改变某种布置，对方只要一看到，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两者不必相见。 又比如双方约定好某个地点，一方会把要传递的情报藏于指定的地点，而另一方会定时去查看，对方有没有传递出消息等等。” 慧见大师回答道。 董宣武仔细思量，明安局监视和为上绸缎庄，以及邱宣和其伙计的行踪与住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开铺，关铺，应付生意，并没有其他有规律的活动。而且刁德嗣确认过，他手下的行踪并未被和为上的人察觉。慧见所说的这两种可能似乎都不太可能。而其，昨天他通过东野太郎透漏出去的情报，绝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概括得了的。 慧见大师又接连举出了几个可能，董宣武摇摇头，所说的这些可能都不成立。 慧见大师见状，说道：“那么，也有可能对方用了最笨的法子，挖地道。” “挖地道？”董宣武有些不解，“大师，何谓挖地道？” “就是在邱宣的住所附近，或者在他的店铺附近，其实还布置有他们的一个点，表面看，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他们之间有地道相连，需要时，邱宣可以悄悄进入地道之中，将要传递的消息交给另外那人，由那人去传递消息。 施主的注意力只放在和为上，及邱宣身上，自然不会注意那些与邱宣有关的人身上，自然不会注意那些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当然也发现不了他的破绽所在。“ 董宣武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但是这样做有一个缺点，一来，地道不可能挖得太长，接应之人必定就住在附近；二来，一旦地道被察觉，接应之人也就暴露了，顺藤摸瓜，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同党。”慧见大师接着说道。 “大师，宣武想请大师做一件事，还请大师答应！”想了想，董宣武说道。 “施主是想让老衲去查那可能的地道，和那接应之人？”慧见大师问道。 “正是如此！明天，东野太郎就会引邱宣来见我，我也会故意再泄露一些消息給邱宣，邱宣必定会他的同党联系，我们很有可能借此查出他的党羽。” 慧见大师经验丰富、武功高强，而且善于隐匿行踪，当初在京郊董宣武与莽古尔泰见面，董宣武明知慧见在暗中保护他，近在咫尺，可是董宣武还是没有能发现他。 明安局中人才虽多，但有像慧见大师这样身手的人却找不出一个来。毫无疑问，执行这个任务最好的人选就是慧见大师了。 慧见大师接受了任务，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慧见大师便飘然离去。 次日上午，东野太郎果真领着和为上绸缎庄的掌柜邱宣来见董宣武。 邱宣对东野太郎丝毫没有起疑心。 一来，他的确知道东野太郎这个人。他虽不清楚当初李先道就是因为东野太郎而暴露，但东野太郎投靠董宣武的事，他是太清楚了。东野太郎和上杉家的上杉次野投靠董宣武，在董宣武的扶持下坐大的事，在倭国实在太出名了。稍微有身份地位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东野太郎来他的店中，也丝毫没有隐瞒身份。所以，邱宣根本没有想到过东野太郎是董宣武派来试探他的人。 二来，邱宣也太想跟董宣武扯上关系了。搭上董宣武这条线，比结识十个朝廷要员的价值都要大得多。 董宣武在偏厅里接待了他们两个，对两人不算太热情，也并不冷落，这更加坚定了邱宣对东野太郎的信任。可不是么，东野太郎不过是董宣武手下的一条狗，尽管东野太郎吹得跟董宣武关系如何如何亲密，邱宣也不会太相信。 在谈话中，东野太郎说起他与邱宣打算合伙在倭国开一家分店的事情，希望董宣武能够给予一些照顾。 董宣武皱了皱眉头，打起了官腔，嘱咐东野太郎一定要遵守大明的律法，绝不能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要不然被人抓住，他也救不了东野太郎。 “是，是是！”东野太郎点头哈腰，连连答应。 末了，董宣武似是有心，又或无意，轻轻提了一句，让东野太郎不要急于开店，倭国的形势可能还会有较大的变化。 一句话，将邱宣说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倭国的形势会有较大的变化，有什么变化？谁引起的变化？是不是大明在将皇太极逐出关外后又对倭国会有所动作？ 董宣武这句话中含义实在太令人寻味了。 从武定公府出来后，邱宣就开始询问此事。 东野太郎装做毫无心机地说道：“邱掌柜，你这就不知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倭国的局势在未来的确有可能有较大的变化。不过你不必担心，有董大人在，谁都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也不瞒你，我向你买的那批绸缎送人，其实也是出于董大人的授意。可能也跟这次变动有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试探不过，董大人心里想什么，我哪里好问？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邱宣心急如焚，又拉着东野太郎去喝酒，在酒席间套他的话。 酒席间，喝得半醉的东野太郎受不住邱宣的百般询问，故作神秘地说：“邱掌柜，你可知董大人上次东巡倭国，原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邱宣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倭国稍微有点地位，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 董大人原本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灭掉江户幕府，扶持上杉家上台的。 当初德川幕府居然敢趁着大明不备，聚集重兵，想给大明一个突然袭击，这种事，你说以董大人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能忍得了？ 当时，上杉家可是组织了十多万人的联军准备呼应董大人。董大人为此绕行倭国一圈，其用意，是要震慑倭国的大名，警告他们不要跟大明做对，支持江户幕府。 两路夹击，倭国各大名又不敢出兵支持江户幕府，你说，单凭德川家聚集来的十多万兵马，能够挡得住董大人的雷霆一击吗？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董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准备给江户幕府最后一击，彻底击垮德川家，谁知道，这时候董大人得到消息，女真人起兵，准备对大明不利。 这种情况下，董大人被倭国的事耽搁住，所以才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仓促与江户幕府的德川秀忠议和。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可是，虽然德川秀忠服了软，董大人也暂时放过了德川家，但是以董大人刚烈的性子，你说他能忍得住这口气，就这么轻易放过德川家么？” 邱宣摇摇头，疑惑地问道：“那么说，董大人现在是在倭国布局，准备再次出兵，一举搬倒德川家康，扶持上杉家上台了？可是，我可听说，辽东皇太极，可是率领三十万大军并未退出山海关，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呀！这种时候，董大人，怎么可能抽得出身来，去对付倭国的德川家？” “皇太极那帮野人能成什么气候？董大人还会怕他们，解决皇太极，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东野太郎现在完全是以董宣武的心腹亲信自居，对皇太极表现得十分不屑，又凑到邱宣耳边低声说道：“我可听来一个绝密的消息，看你投缘，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跟别人说。你可知大明的天启皇帝怎么会突然生病，有是怎么驾崩的？ 可不是因为外面说的病故的，我听说，是女真人的奸细伙同朝中的一些大臣，暗中下毒药给害的。 正是因为大明天启皇帝重病，不能料理朝政，皇太极才有胆子敢起兵造反。 董大人在京城解围后，为什么没有马上北上去打皇太极？其实就是在查这件案子。 我听说，现在已经基本查清了，策划此事的是皇太极的谋臣，一个叫范文程的汉人。已经被董大人派人给抓了起来。除掉了那些跟皇太极里应外和的大臣，董大人出兵剿除叛逆，还有悬念吗？ 我猜，要不了大半年，皇太极这伙叛军也该被剿灭了。 倒是，倭国那边也差不多布置好了。这次，策应董大人的可不止只有越后上杉家一路兵马，说不定，会有好几路兵马。就比如萨摩藩岛津家也未必不会帮着董大人打德川家。 还有我这次要联络的人，这人对德川家仇深似海、恨得要命，肯定也会出兵相助。 到那时，你说，倭国的事岂不是水到渠成？ 如果上杉家掌了权，我东野家自然水涨船高，定然会成为除上杉家外的第二大势力，前途也不可限量。我东野太郎也会成为手握倭国大权的重要大臣了！” 说到这里，东野太郎心满意得，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邱宣心中鄙夷不已，但没有露出来，反而拱手恭贺道：“那要提前恭喜东野君了！” “哪里哪里！到时候，邱掌柜与我合作，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东野太郎丝毫没有注意邱宣的想法，满脸醉意，笑着还礼道。 “只是这一次，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被董大人扶持的倭国名族已经不止上杉一家，只怕到时，会有其他人插上一脚，取代了上杉家，受董大人扶持，成为了倭国的新幕府！”东野太郎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旋即又展眉一笑，“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抱紧董大人的大腿，誓死效忠，董大人也绝不会亏待我东野家！ 所以，效忠董大人，死心塌地给董大人做事总没错！” 东野太郎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如果换了别人，一般都听不懂，但是邱宣对倭国的局势非常了解，自然听得明明白白。 心中一动，邱宣怂恿道：“既然如此，东野君何不百尺杆头，再进一步，不如说服董大人他扶持你东野家建立新幕府岂不是更好，以东野君与董大人的关系和交情，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邱宣的话似乎说中了东野太郎的伤心处，“唉！”东野太郎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这种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根本不可能。邱兄不知道我们倭国的情况。在倭国，不像你们大明，对名族和出身看得十分重。 我东野家虽然现在在倭国有些地位，但终究只是次一等的大族，跟上杉、武田、织田、北条、德川、丰臣、津岛这些名族在名望上根本没法比。 这些名族也不可能服我东野家，所以，成立幕府，我东野家的后人也许还后希望，我东野太郎终究只是一个奔波劳顿命，就不用想了！” 邱宣心中暗笑，心说：“这草包，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两人这顿饭从中午开始，直喝到日暮时分方才结束，两人醉醺醺地各自打道回府。 东野太郎很快就将这次谈话回报给了董宣武。 董宣武微微一笑：“看来，那个什么丰臣秀赖的人，很快就会跟我联系。说不定，那个江通，也能为我所用，打败皇太极，又多出了一分把握！” 第一百零六章 竹杠（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竹杠果然，没过几天，府门外就有一名倭人求见，自称有机密要向董宣武禀报。 这几天的工夫，慧见大师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结果。果然，在和为上绸缎庄的后院邱宣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处地道。地道直通绸缎庄的附近的一处普通民居。 根据慧见大师的调查结果，刁德嗣迅速派人监视住了这户人家，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原来这户人家平日是以酿酒、卖酒为生，男主人就是利用送酒之机，将消息传送出去。根据这户人家男主人的行踪，沿着这条线索刁德嗣已经发现了五名疑犯，并对他们一一布控，秘密进行调查。调查中还发现他们频繁与一伙在京经商的倭人联系。 门外倭人的到来，丝毫不出乎董宣武的意料之外。 “带他到偏厅！”董宣武停止逗弄正在襁褓中的孩儿，吩咐了一声，决定见了一见这个倭人。 “在下桥本佑五郎参见大人！”见到董宣武出来，来人急忙鞠躬施礼。 “不必客气！”董宣武点点头，也不还礼，在主座上坐下，端起茶盏喝一口，“桥本君，你说你有机密要务要向本公禀报，不知是什么机密要务，且不妨直言？本官事务繁多，日理万机，最不喜繁文缛节。 如若你所言的确如你所言，本官自不会少了你好处与奖赏。 如若不是，有别的打算甚至戏弄本公，本公也少不了会稍施惩戒，也好让京城中那些指望幸进之辈知道，武定公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董宣武身居要位已经有好几年了，无须拿腔拿调，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这几句话说得来人战战兢兢，冷汗都冒出来了，根本不敢抬头看董宣武。 “哈依，在下明白！只是在下要对大人所说之事实在太过机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大人可否屏退其他人？”桥本佑五郎看了看偏厅中侍候的两名家仆，说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公府内的人本公都信得过，绝不会乱向外传话。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武定公府中的仆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伤退伍的老兵，还有少数是已经查清楚，身家清白的董府老人。这些人都是久经考验，外面的探子，根本进不来，董宣武有什么放心不下。 虽然董宣武已经猜到了此人的来历与来意，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是某人派来的死士，准备刺杀董宣武，也不能不防。以董宣武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力，如果真的遇刺身亡，那笑话就大了。 这两名仆人实际上也有保护董宣武之意。其实保护董宣武的可不止他们两人，屏风后还有两人，手持手弩，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董府中可备有一定数量的枪支、弓弩以自保，这是崇祯皇帝特别下旨给董宣武的恩遇。 桥本佑五郎见董宣武如此说，也不敢强求，再次躬身施礼，朗声说道：“在下桥本佑五郎，受我主丰臣秀赖之命，特来拜见大人，希望与大人联手，对付倭国境内的叛臣奸佞，正本清源，还我倭国一个郎朗乾坤！” “丰臣秀赖？”听了桥本佑五郎的话，董宣武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非常平静地说道：“不是传言他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 桥本佑五郎闻言，急忙解释道：“我主丰臣秀赖当初其实并没有死。当年大坂冬夏之战后，和主母一起切腹自杀的乃是丰臣家一位家臣，目的是掩人耳目。我主受主母遗命，忍辱偷生，卧薪尝胆，以图后事，为了就是将来能将悖逆叛臣一举剿灭。 大明万历皇帝在位之时，先主丰臣秀吉已经向大明臣服，大明天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许我倭国为大明的藩属国，并册封先主为倭国国王。大明隆恩，先主至死不忘，感激不尽，奈何天命已尽，有心报答大明也无能为力。 先主临终之时，还特别交代我主，要我主忠心侍奉大明天朝，以尽臣藩的本份。只可惜那德川家康，狼子野心，趁着先主病逝，行悖逆之事，并对先主族人及家人痛下杀手。 好在我主有神灵佑护，在忠心臣属的帮助下，躲过一劫。 我主本准备重整旗鼓，与德川家康那逆贼决一死战，奈何贼军势大，天皇陛下又受逆贼胁迫，封他为征夷大将军，许他组建幕府。逆贼大权在握，我主要对付德川家康那逆贼实在没有把握，又考虑到黎民百姓何其无辜，因此，才暂时偃旗息鼓，以观他变。 德川家康死后，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父子果然倒行逆施，弄得民不聊生，甚至心生妄念，准备不利于大明。 幸亏董大人识破了德川幕府的诡计，及时东巡，这才挫败了德川父子的阴谋。那时，我主就想与董大人联手，拨乱返正，谁料，久候大人不至，后来才知道，大人已率大明威武之师返回了大明。 我主后悔不已，因此派小臣来大明拜见大人，以述我主对大明的一片赤诚之心。并请大人能为我主主持公道，还倭国一个郎朗乾坤！” 桥本佑五郎早有腹稿在心，一番话说得回肠荡气，好像道理都在丰臣秀赖这一边。 董宣武却心中冷笑，心知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般。 这家伙分明就是丰臣秀赖派到大明的细作，前几日接到邱宣的消息，认为董宣武有意要联络倭国各地诸侯对付德川幕府，索性提前一步，抢占先机，来公府献忠，以期董宣武在彻底打垮德川幕府后，能重新扶持丰臣家组建幕府。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邱宣那伙人的确是倭国奸细，并且还受丰臣秀赖的控制。 董宣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丰臣秀赖拨乱返正也不无道理。不过丰臣秀赖死而复生，此事匪夷所思，怎么才能证明你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你也的确是丰臣秀赖派来的使臣？” 第一百零六章 竹杠（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竹杠桥本佑五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跪倒在地，双手呈递给董宣武：“在下臣来大明之前，我主曾修书一封，诉说我主所受的委屈。并吩咐下臣在适当时机，呈给大明天子，请大明为我主主持公道。 书信上盖有当年先主受册封倭国国王的金印，大人一辨便知！” 家仆上前取过书信，检查过后，确认书信中并没有藏有暗算人的手段后，将书信转交给董宣武。 董宣武展开书信，迅速浏览了一遍，书信中的文字颇为艰深，凭董宣武肚子中那点货一时也看不全懂，不过，料想与桥本佑五郎刚才叙述的差不了多少。 书信下面果真盖有金印，看印章，其形制与大明册封藩属国国王的金印差不多，不像是假的。 这让董宣武有些迷惑，难道那丰臣秀赖真的早有此心，有投靠董宣武的意思，竟然在数月前就准备好这封书信？ 可是不像啊，如果真是这样，他潜伏的奸细又怎么可能会帮助范文程刺杀天启皇帝？ 董宣武仔细看了看，发现，那金印印迹似乎比较陈旧，而书信字迹却颇新，还有一股淡淡的书墨香味，顿时明白过来。 估计丰臣秀赖早就将盖又金印的空白信笺交给潜伏在京城的奸细头子，让他们见机行事。这伙奸细，商议一定，就直接在信笺上填写上内容，冒充是丰臣秀赖的书信，取信于董宣武。 想明白这一节，董宣武不动声色，收了那书信，说道：“既然如此，这封书信我收了，日后适当时候会代为交给天子御览。” 这封书信他当然会收起来，管他是不是丰臣秀赖所写，上面有倭国国王的金印，董宣武就当他是真的，日后，要干预、甚至出兵征伐倭国，这封书信就是由头。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 说完，董宣武又长叹一声，说道：“即便你所说的都是实情，大明也有心为倭国匡复社稷，拨乱反正，可是，当前大明的局势，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皇太极反叛大明，勾结蒙古等藩属国侵扰大明，大明内乱未平，又如何有余力帮助倭国？ 况且，派兵去倭国，耗资巨大，损耗也巨大。大明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国库空虚，这次更为了讨伐皇太极，将国库搬得底朝天，一时哪里拿得出那些银子为你倭国出头？ 不过，你放心！此事本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绝对没有做事不理的道理。 这样吧，等我大明荡平叛逆，再休养生息几十年，待到恢复元气，国库充盈后，必定会为你家主人丰臣秀赖讨回一个公道，绝不负丰臣秀赖一片赤诚忠心。” 桥本佑五郎闻言傻了眼，几十年后再出兵，那岂不是到了猴年马月了。不是说董宣武有心对付德川幕府么，怎么似乎一点也不急？ 脑子微微一转，桥本佑五郎明白了董宣武的意思，他这是在敲竹杠啊！ 不过也对，平白无故，人家凭什么帮你丰臣秀赖夺回幕府大权，有这工夫，还不如扶持听话的上杉次野组建幕府。 要人家帮忙，必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这位董大人，贪财捞钱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雁过拔毛，上次倭国之行，不知捞了多少银子，这次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桥本佑五郎急忙说道：“大人，倭国现在政局动荡，正是大人的最好时机。 大人要剿灭大明叛逆，这一点，我主和下臣都能理解，也许我们还能帮上大人一个大忙！ 至于大人所说的耗费的事情，下臣会禀明我主，砸锅卖铁，也要尽量为大明承担。只求大人能说服大明天子，在平叛之后，尽快出兵。时不我待啊！如果让德川家再次站稳了脚，恐怕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我主对大人也必有厚报！ 我主说了，如果大人能说服大明，帮倭国拨乱返正，我主以后愿意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要我主向东，我主绝不西顾！ 只是不知大人估计大明帮倭国拨乱返正要耗费多少银两？” 现成的竹杠送到眼前，不敲白不敲，董宣武心中暗乐，装作沉思片刻，说道：“哦，你可以帮到本公，帮到大明么？你们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到大明？” 桥本佑五郎施礼说道：“大人，实不相瞒，下臣早年游历大明时曾经结交了几位生死好友。正巧，这几位好友此时正在皇太极身边为官，并且颇受皇太极的信任与重用。 下臣愿意身冒箭矢，为大人潜入敌营，说服那几位好友来降，在大人讨伐皇太极时策应大明天兵，想必此举一定能帮到大人尽快解决皇太极这伙叛逆。” 董宣武心中冷哼：“是这样么？恐怕你们原本的打算是准备与皇太极合作，然后利用皇太极，帮你们夺回失去的权势，甚至进一步入侵中原。 现在看皇太极不太妙，就想舍弃皇太极，讨好我，讨好大明，借大明之手打垮德川幕府，两面下注，你们的如意算盘可打得很精明啊！” 心中虽这么想，董宣武并未说破，反而佯装很惊喜的样子，说道：“如果你们真能助本公一臂之力，一举打垮皇太极的叛军，立下奇功，本公保证，一定帮忙说服天子，为你主讨回公道。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对本公厚不厚报的事，就算了，本公向来视钱财如粪土。只要你主日后能一心一意效忠大明，就是对本公最好的回报。 至于为你主讨回公道所需的钱财嘛……” 董宣武心中默默算了一下，万历年间，倭国入侵朝鲜，将大半个朝鲜洗劫一空。倭国又本来产银，丰臣秀吉当权那些年相比也搜刮了不少。这些钱没听说落到德川家康手中，多半被丰臣秀赖藏了起来。 那么说，丰臣秀赖的身家还真不小。 大明征伐皇太极，正需要银子，朝堂上讨论，董宣武坚决反对加税，大举发行国债势在必行。不过，老这么做也不是办法，毕竟，国债这东西，还是新事物，大明百姓对它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倭国这笔钱，正好可弥补国用不足。 现在竹竿送上门来，可不能心软。 想到这里，董宣武说道：“经过上次东巡，大明舰船多已老旧，不堪海浪颠簸，新式武器也要铸造，水军将士多已年纪已大，需要遣散，重新招募新丁，这么算来，还有耗损，粮饷，飘没……等等。 这么算来，怎么也需要五千万两白银！” 董宣武狮子大张口，桥本佑五郎听了差点要当场吐血。 第一百零六章 竹杠（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竹杠怎么，连五千万两白银都没有，那个丰臣秀吉太失败了吧！洗劫了大半个朝鲜，又占据着诺大一座银矿，居然连五千万两白银也没捞着？ 董宣武一看桥本佑五郎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嘴开得太大了。董宣武可不想快煮熟的鸭子飞了，反正倭国问题迟早都要解决的，能从丰臣秀赖手中捞一笔，总比去抢倭国百姓要好。而且，董宣武还指望那个江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不过想一想，其实有些事不必那么急，比如战船，其实没必要一下子全都换成新的。改装一下，应该还能用几年。还有那些老水兵，其实也不用全都遣散。如果这样算下来，因该可以省下一两千万两银子。” 董宣武立刻改口说道。 桥本佑五郎仍旧苦这一张脸，皱着眉头，如同一只苦瓜一般。 不会连连三千万两都拿不出来？那个丰臣秀吉的官是怎么当的？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倭国人口也不少，地方足以相当于大明小一点的省，丰臣秀吉应该跟巡抚差不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还有一个后世都有名的银矿，倭国百姓被刮得也不清，他执政这么多年，随随便便贪污点，也不止这个数，这官也当得太失败了吧！ 也罢，再让一步吧！蚊子腿上的肉，那也是肉，总比没有强吧！ 想到这里，董宣武咳嗽了一声，说道：“大明出手为倭国主持公道，还倭国万民一个郎朗乾坤，自然不是为贪图你主丰臣秀赖那点银子。只是此事处处都要花银子，大明虽地大物博，但也经不起总这般折腾。 天子义师，不会指望你主那点银子，如若剿灭皇太极顺利，大明向民间借贷的银子也许还能剩下一点。再加上你主丰臣秀赖支援的军资，想必也就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你主究竟能提供多少银两？” 这次，董宣武干脆不开价，看看桥本佑五郎究竟能出多少银子。 桥本佑五郎抬起头来，伸出了两根手指，似乎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又加了一根手指，说道：“禀报大人，倭国地狭物薄，百姓贫瘠，不能跟富庶的大明相比。先主在世时虽然省吃俭用积攒了些银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主虽然尽可能开源节流，可有些银子是不能省的，先后花掉了不少银子。 依下臣判断，我主砸锅卖铁，应该能挤出三百万两白银犒劳大明天师。” 玛德，信你才有鬼了，丰臣秀吉把大半个朝鲜的府库搬得清洁溜溜，老鼠都要搬家，又把大半个朝鲜的百姓洗劫得一贫如洗，连死人的金牙也不肯放过，会只剩下这点银子？ 就算老子卖官鬻爵，把倭国的幕府打包卖给你，再打个五折，也怎么都不止这点银子吧！你打发叫花子呀？ 想到这里，董宣武立时沉下脸来，直起身子，端起茶盏，刮去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打着官腔说道：“没想到倭国百姓贫困至此，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劳你主费神了。 你带话给你主，大明也不容易，甘陕一带，旱情严重，今年恐怕又要颗粒无收；这次又遭兵劫，恐怕又要出现了易子相食的惨事。朝廷减免税负，赈济灾民是免不了的。大明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救你倭国，置我大明子民的生死而不顾吧！ 皇帝也不差饿兵，出兵伐乱，国之大事，没有万全的准备可不成！ 事有缓急轻重，待我大明平息内乱，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后，本公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陛下，出兵倭国，解决倭国问题。还请你主静心忍性，多忍耐一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请你主丰臣秀赖放心，我大明天子一定会给倭国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话，桥本佑五郎听了，怎么听都不对劲。 什么叫“平息内乱，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后”，难道又是几十年后？ 还要丰臣秀赖“静心忍性，多忍耐一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这是禁止丰臣秀赖做出任何行动啊！ 还有，“一定会给倭国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该是还丰臣秀赖一个公道，让丰臣家重新组建幕府，主掌倭国大权么？ 这董宣武明显是嫌他出的价太低呀。 “董大人，凡是都可以商量，我主丰臣秀赖，手中没有更多银子，可是倭国境内，心向我主的大名不少，也许大家凑一凑，就能够补贴大明王师出征的费用。”桥本佑五郎明知道董宣武在敲诈他，此刻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哦？你主还能筹到银子？说说看，能筹到多少？如果你主可以鼎立相助，大明再咬牙挤一挤，也许能大大缩短解决倭国事情的时间。”董宣武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事，急的不该是他。 桥本佑五郎额头上都冒冷汗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这次跟董宣武谈崩，估计董宣武不会让丰臣秀赖取代德川家族。丰臣秀赖已经暴露，无论谁受董宣武扶持上台，为了解决后顾之忧，恐怕都不会对丰臣秀赖和那些遗臣手软。到时候，恐怕丰臣秀赖连命都保不住。 看来不给一个让董宣武心动的好处，董宣武是不会转而支持丰臣秀赖的。 越想桥本佑五郎心中越心焦，终于咬着牙关，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一千万两白银！我主最多也只能筹到这么多银子了，而且此事，下臣也不能做主，还要赶回倭国，跟我主商量后，确认是否能筹到这么多银子，才能给大人一个答复！”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此事不急，你先跟你主丰臣秀赖商量一下再说吧！” 说罢，董宣武再次端起茶盏，朝旁边一使眼色，一边的家仆，立刻高声叫道：“送客！” 桥本佑太郎急忙起身告辞。 看着桥本佑太郎蹒跚离开的背影，董宣武摇摇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一股子小家子气，跟后世一样，难怪难成大器！你若得势，可比我要狠多了，我是不是心太软了？” 。九天神皇 第一百零七章 出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出师桥本佑五郎离开后，董宣武又招来刁德嗣，让他继续派人严密监视已经被发现的倭人奸细，但不要急于动手收网，董宣武还指望倭人在皇太极那边的帮他捣乱一番呢！ 接着，董宣武将董八找来，将桥本佑五郎所留下的联络方式告诉他，将事情跟他详细的解说了一遍，又嘱咐了一些事情，把与桥本佑五郎联络这件事全权交给董八，并嘱咐他和刁德嗣，有什么决定两人商量着办，以刁德嗣的意见为主。 刁德嗣惊讶地问道：“三哥，难道你准备出兵了？”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不错，如今朝中的事情基本已经理顺，一些矛盾也缓和下来，女真奸细大半被肃清，倭国奸细也基本被我们监控起来。只要小心处理，京城中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皇太极在山海关也呆这么久了，这心腹之患不除去，总是威胁到京师的安全。我不急，陛下也该急了。 勤王的三十万兵马，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现在总算有点样子了。打恶仗是指望不上他们，但协助一下五行卫，牵制一下叛军的兵力，却没有多大的问题。 该出兵了，再不出兵，京城的这三十万兵马的粮草供给，咱们五行卫也受不了。” 次日，董宣武上朝请旨，愿率大军与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三十万叛军，决战于山海关，一举荡平反寇。 崇祯皇帝大喜，当即赐董宣武天子剑，择吉日登台拜帅，拜董宣武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挂兵部尚书衔，主掌天下兵马，命董宣武率领五行卫及勤王的三十万兵马北上讨伐皇太极。 原本，董宣武的老师孙承宗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董宣武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但是皇太极撤围，天启皇帝驾崩后，魏忠贤担心孙承宗会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份，调动各地兵马对魏党发难，所以千方百计，鸡蛋里挑骨头，逼孙承宗辞去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 孙承宗本就不愿意担当此职，更无心与魏党斗得你死我活，所以顺势，请辞。 三番两次后，当时还未登基的崇祯皇帝终于同意了孙承宗的请辞，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就一直悬空。只到此时，董宣武主动请战，心中早就想加封董宣武的崇祯皇帝趁机宣布任命董宣武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董宣武本就是行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实，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情理之中、顺理成章的事，内阁诸大臣也无话可说。 天启七年八月初一，破日，值神白虎，宜出征，是董宣武离开京师，正式出征的日子。 安国武定公府门前停靠着一架豪华的四轮马车，马车两侧圆形鎏金的写意凤凰标志在清晨的晨曦中闪闪发光，格外耀眼。 住在附近的百姓，都认识，这是乐安公主的马车，那写意凤凰标志，还是董宣武当年特意为乐安公主所设计。 乐安公主与武定公两位诰命夫人，董李氏和董白氏关系密切，经常会来公府串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倒是武定公回京以后，乐安公主的马车好久没有在公府门口出现，曾经引起了街坊邻居的一番议论。 很多人以为董宣武鲁莽得罪了这位大明最尊贵，也最富裕，最仁和的公主，以前传言董宣武跟她的关系非常好的。只有老成者摇头表示不同意：“你懂什么？当年乐安公主才多大年纪？如今又正值双八年华，董大人虽然英雄盖世，但是在这方面的名声可不是很好，公主殿下自然要有所回避。” 翠云楼怒惩小侯爷，小霸王独揽花魁归，董宣武当年少年轻狂、没出息的糗事，如今已经被说书人编成了评话，在顺天府甚至更远的地方广为流传，成为一桩美谈，成为少年董宣武敢作敢为的佐证。 可是不管怎么说，青楼总归不是个好地方，对武定公的名声总有些不好。好在董宣武是武将，不在乎这些，多一些风流韵事，反而更让人感到亲近。 “小心了！”武定公府门前，李轻盈再次为董宣武整理了一下盔甲与披风，柔声说道。成亲数年，聚少离多，却让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每次短暂的相聚，总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老夫老妻，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只化作三个字。 李轻盈虽不懂军务，但也知道，董宣武此去山海关，必是一场恶战。 两军阵前，没有说谁就一定是绝对安全的。宋太宗亲征燕云十六州，屁股上还挨了一箭呢！每次董宣武外出打仗，李轻盈都把心悬在嗓子眼，日日拜观音祷告。 “放心，能伤得了你夫君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董宣武一把捉住李轻盈的小手，不肯放开，轻声说道。 董宣武的另外两位妻子孙小倩和翠袖被还在台湾，京城兵危战凶，董宣武担心她们有什么闪失，被有将她们带回京城。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白牡丹轻声唱道，歌声婉转旖旎。 董宣武伸手轻轻抚摸着白牡丹白嫩的小脸，小道：“还像以前那般水嫩，等着为夫回来，到时为夫做导演，导演一部《白娘子传奇》保证让你的名字传遍整个大明！剧情为夫都想好了！” 白牡丹小脸一红，一时没想过来，还以为白娘子指的是她，低声说道：“总是这么没正经！”却不肯将董宣武的手推开。 白牡丹怀中抱着的，尚在襁褓中的小公爷董继武似乎嫉妒了，也伸出手来，“咿咿呀呀”地朝董宣武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位小公爷可比他老爹有出息多了，也威风多了，还未满周岁，朝廷已经加封他为正六品“昭信校尉”，已经是吃皇粮的人了。 董宣武伸出手指不停逗弄小董继武。 “大人，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董宣武身边的一名副官轻声提醒道。 。九天神皇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首战袁崇焕很郁闷。他率领关宁从北京城下移师密云，原是想躲到皇太极大军的身后，避开董宣武的锋芒。谁曾想，他撤了，皇太极也撤了，而且比他撤得更远，直接撤到了山海关，彻底堵住了他出关的道路。 这样一来，密云就成了挡在皇太极与董宣武之间的一道屏障。关宁军不得不再次面对五行卫的刀锋。 上次撤军，袁崇焕还能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逃到密云。这次他又能找出什么理由，有能撤到哪里去呢？ 自从皇太极撤围以来，袁崇焕茶不思，饭不想，衣带渐宽，人清瘦了一大截。无时无刻，他不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怕哪一天，五行卫又神兵天降，杀到他关宁军的营前。 他已经上奏折向皇太极奏请了好几次，以粮草不济为借口，请求率兵出关，回到宁远、锦州，依据坚城而守，可是皇太极却始终不同意。非但如此，还找了一个缘由，将关宁军的大炮大半都拉到了山海关，以加固山海关的防御。 失去了大炮，袁崇焕更是胆寒，命令关宁军紧守大营，不许有半点松懈，且日夜不停修筑，加固大营工事，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战事中，能借此挡住五行卫。 好在明军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并不打算来打他。 袁崇焕不是糊涂蛋，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董宣武为何会在此时按兵不动，一定是大明朝堂内部出了问题。皇太极阵营中，恐怕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大明的朝堂，东林党与魏党的争斗无处不在，天启皇帝之死，必定会加剧两者的争斗。 天启皇帝龙御归天的消息传来，袁崇焕曾大喜过望，他无时无刻不在祷告，乞求上天乞怜，让顺天府乱起来，东林党、保皇党，还有五行卫彼此杀得天昏地暗，最好让那个似乎是他克星的董宣武死于乱军之中。 可惜，探作并没有带回好消息，东林党与保皇党的确一度剑拔弩张，关系十分紧张，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引起一场大乱。可是，随着董宣武提出一个什么内阁改制的建议，双方的注意力被引到了即将进行内阁改制上去了，势同水火的紧张关系又缓和了下来。 接着，又有细作逃了回来，说顺天府大举捉拿奸细，大清、张宝和他袁崇焕布在京城眼线，十有七八都被董宣武抓了去，袁崇焕顿时如同被刺瞎了眼般，只能靠从京城传出的一些流言判断敌情。 袁崇焕实在想不明白皇太极此刻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依然坚持不肯退出关去。 如果说之前皇太极不肯退兵，是因为还寄希望于大明内部的不和，有可能发生内乱，给他以机会。现在，东林党与保皇党在董宣武的调和下，矛盾已经缓和，留在山海关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皇太极真的以为凭借山海关就可以挡得住五行卫和那三十万勤王兵马？ 难道皇太极就不担心明军从其他的关口出关，或者从海路绕道他身后，断掉大清三十万兵马的后路？ 直到半个月前，林丹汗率领二十万蒙古铁骑来到时，袁崇焕才有些明白，皇太极真的打算以山海关为依托，利用有利地形，以五十万优势兵力与大明来一次大决战。 袁崇焕慌了，皇太极跟董宣武决不决战不要紧，也不关他的事，但是不能把他夹在中间呀！现在，以关宁军所处的位置，就是大清顶在最前方的一颗棋子。董宣武若率兵前来，必先把他给灭掉。 其实，论火力和装备的先进，关宁军并不差。 七万多兵马，装备有三万多杆新式步枪，老式的鸟铳也有三万多杆，这火器的比例，恐怕除五行卫外，关内关外，就属关宁军最高。就连皇太极手下的兵马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论火炮，虽然被皇太极借故拉走了大半的火炮。但袁崇焕军中，老式火炮和新式火炮加起来还有两百多门，而且弹药也十分充足，开花弹，实心弹，各种各样的火炮应有尽有。 论士兵的素质与训练，关宁军当然比不上董宣武手下的五行卫了，但比起那些从各地匆匆赶来的那些可能比民壮要强一点的勤王兵马，关宁军可以说是训练又素的精锐兵马。 可是，即便又这么多有利条件，袁崇焕从心底里还是一阵阵发虚。 他可是看着董宣武、五行卫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从平辽坡上，刚刚成立的五行营凭着几十人，和一伙散兵游勇和民壮，居然全歼了女真人一个牛录开始，他亲眼目睹了，董宣武是如何靠几十个人，几十杆步枪，硬生生击败吴三桂三百亲兵的。又是如何和那些散兵游勇、民壮们一起，冲破他设置的重重包围，在冰天雪地中逃回山海关的。 接下来的广宁大捷，更是让他难以想象，但宁远大捷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打的。五行卫仅凭三千多人马就硬生生将女真人的精锐打得溃不成军，兵无斗志，不敢再战，只能向大明乞降。 奢安之乱，祸乱数年，朝廷一直没有办法，袁崇焕原以为习惯于北方作战的五行卫到了贵州那地无三分平、瘴气弥漫的南方会吃一个大亏。 谁料到，董宣武似乎没费吹灰之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就平定了川黔之乱，擒获酋首。袁崇焕无法想象，董宣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袁崇焕甚至怀疑董宣武真的是破军星下凡，若非神人，怎么可能建立如此功绩。 接下来的收复大流球岛之战，奇袭通州，夜袭广宁军，更是让袁崇焕瞠目结舌。 特别是董宣武请来的那一百多个圆鼓鼓的神仙，究竟是何方神圣，袁崇焕久思不得其解。 而他袁崇焕，说到底只是一个文臣，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战绩。而他手下的关宁军，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原先还有满桂、赵率教等几员猛将撑着，不至于太过难看。现在这些猛将被他杀的杀，逃的逃，剩下的似乎都是草包窝囊废。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2） <content> 袁崇焕算是看明白了，关宁军这帮将领，别看他们平时咋咋呼呼，拍着胸脯牛皮吹破天，但到了关键时刻，逃跑他们在行，真正打仗，没一个顶用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这些将领盘剥兵卒，欺压百姓，结党抱团，挟贼自重，讨要银子，搜刮地方，敷衍塞责，抢功诿过这样的本事他们有，真要他们阵杀敌，特别是对战五行卫这样的强敌，太为难他们了。 如今他又要与董宣武对阵，这叫袁崇焕如何有信心与董宣武相抗衡。 所以，袁崇焕也只能拼着命在董宣武大军没来之前，修葺工事，希望能把关宁军大营修成一座堡垒，一座城池。这样也许会让董宣武拿他们没办法。 董宣武率领五行卫高唱军歌，出了正阳门，渐去渐远，终于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永定门外。出了永定门，董宣武将与早已等待在这里的五行卫余部，以及数万勤王兵马会合，然后调头向北，沿途聚集起在指定地点等候的各路勤王兵马，直扑山海关。 正阳门，朱徽媞手扶着垛口，望着远处的永定门方向怔怔地发着呆。 “皇妹，还是放不下他？”朱由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此时的朱由检已经换了一套常服，周围的侍卫和士兵也被屏退。 朱徽媞回过身来，看到朱由检，朱徽媞眼光黯淡，垂下螓首，低声说道：“五哥，你若是我，又该怎么办？” “人生有三苦，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忘了吧！你跟他没有未来！”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皇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朱由检有些心痛，皱皱眉头，“这世像董宣武这般有治世才华的男子也许再找不到第二个，但是，董宣武更专情、重情重义又风度翩翩的好男儿却有的是。朕瞅着那巩永固很不错。 你若不喜欢巩永固，朕下旨为你再挑一个，皇妹你又何苦总是记挂着一个注定与你无缘的董宣武？” 朱由检心也很矛盾，从小他与朱徽媞的感情最深，实在不忍看到朱徽媞如今这般模样，可是，要他下旨赐婚，将董宣武招为驸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董宣武已经有了一名正妻，一名平妻，两名小妾，这四人都受了朝廷的封赏，已有诰命在身，不说董宣武与这四位妻子感情深厚，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分开，算董宣武愿意休妻，按照朝廷的体制，也不是说休能休得了的。董宣武倘若真要这么做了，天下百姓非把他骂死不可。他将成为大明的陈世美。 而大明的宫主是不可能嫁给董宣武作为平妻或者小妾的。 另一方面，即使董宣武没有娶妻，朱由检也不愿意董宣武成为驸马。董宣武是天下难得的大才，若是被招为驸马，等于自毁前程。按照规制，驸马是不能干政的。这意味着董宣武如若被招为驸马，必须卸去身所有的官职，从此远离朝堂。 这对雄心勃勃，准备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朱由检来说，简直是卸去了一臂，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虽然这些年来，这方面已经有所松动，不再像开朝时那般严格，但是董宣武地位非同一般，如果不卸去官职，远离朝堂，早视他为眼钉肉刺的东林党、保皇党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朝堂必定又起争端。 不要小看了那些习惯规矩，有些规则，即使是身为一国至尊的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朱由检不可能为了朱徽媞，而放弃董宣武这个天下才，所以，也只有委屈朱徽媞了。 可是，任凭朱由检百般相劝，只说得口干舌燥，朱徽媞也只是摇头，不肯说话。 “罢了！心病还需心来医，皇妹，你好自为之吧！”朱由检劝说不了朱徽媞，袖子一摆，转身离去，朝还有很多事等待着他来处理呢！ 朱由检离开后，朱徽媞望着天边的云彩发呆，有时候，她真想化作一朵云彩，自由又自在，无情也无爱。 …… 此时的董宣武当然不会知道，在京师正阳门的城楼，乐安公主正凝望着天边。与城外的兵马会合后，大军挥师向北。董宣武转头对身边的吴三桂问道：“事情办得怎样？有消息么？令尊会不会有危险？” 熊廷弼调任贵州总督后，吴三桂接手了熊廷弼的工作，又经过京师保卫战，立下赫赫功勋，已经是五行卫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从三品的官职，同时兼任锐金营营指挥使。 指挥同知这官职可不一般，董宣武不在时，指挥同知便是最高指挥官，代理董宣武的职权。 按照大明的编制，卫指挥使司有正三品指挥使一人，从三品指挥同知二人，武官，正四品指挥佥事四人。 五行卫的编制虽与朝廷的编制不同，但是也按照这个来靠的，只是因为下辖十个营，所以将正四品指挥佥事特被设为十人，分别各带一个营。但指挥同知却一直是两人，在此之前，五行卫的两名指挥同知是由燕无为和熊兆琏担当。 后来黔军成立后，熊兆琏调任黔军指挥使。五行卫的指挥同知的位置空下来一个，一直没有人有足够的资历和实力担当此职。 论战功和资历，周通是足够担任此职，但是周通只是一员猛将，冲锋陷阵、指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他无可挑剔，但要说到指挥全局作战，乃至战略眼光，这方面的能力他差得太远了。 除了周通，其他人的战功和资历又显得不足，所以五行卫的指挥同知一直少一人。 京城保卫战吴三桂表现不凡，赢得了崇祯皇帝和满朝大臣的赞赏，皇太极撤围后，评定战功，吴三桂的表现和能力也得到了董宣武的认可。因此，董宣武保举吴三桂为五行卫指挥同知，填补了空缺。 现在燕无为正率领青龙营与安南土司沙定洲率领的安南兵马作战。董宣武身边的指挥同知只剩下吴三桂一人，某种意义说，吴三桂实际成为了五行卫的副指挥使。</content>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3） <content> 现在董宣武要指挥三十万兵马，自然不可能亲自处理五行卫的事务，五行卫的实际指挥权交到了吴三桂手。 “大人请放心，我爹不会有事！昨天还传过来消息，一切进展顺利！”吴三桂小心地回答道。 “那好！”董宣武放下心来，“令尊若真能做成此事，我军少了一场恶战，对皇太极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必奏朝廷，保举令尊为兵部侍郎。” 夜深沉，密云关宁军大营，祖大寿的营帐，关宁军十多位高级将领聚集一堂。 祖大寿扫视众人一眼，说道：“怎么样，都想好了没有？再犹犹豫豫，到时候，可别说我祖大寿不讲十几年的交情，不照顾关宁军的袍泽！” “老祖，我皇甫申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说话不听，你可别怪我！ 董宣武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吧！在座的各位，要么是总兵，要么是副将，最差的也是参将，个个手握重兵，在辽东吃香的、喝辣的，说话算数，说是一地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无论谁做了皇帝，都不能不把咱们兄弟不当回事。 可是董宣武倒好，他只答应，事成之后，可不追究我等的叛国罪和之前的罪行，可保证我等的性命和财产，可容我等致仕归老。 这叫什么条件，我们手的兵难不成这么都让他夺了去？还有，我等辛辛苦苦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容易吗？难不成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辛苦一场？ 咱们兄弟为此事，冒着杀头的危险图啥呀？ 董宣武他算什么东西，裤裆里几根毛都没长齐，凭什么多咱们吆三喝四的。老子驰骋沙场时，他还不知在哪里投胎做人。” 锦州新任总兵皇甫申有些不满，说道。 “是啊！是啊！要不，再跟董大人联系一下，把价钱抬一抬！” “咱也不想依靠这件事升官发财，不想好处，但至少董宣武也要把咱们兄弟原本的地位保住啊！不然，当咱们是傻子呀，替白忙活一场，反倒被削职为民。算咱们不计较，下面的弟兄也不同意呀！” 两名与皇甫申关系较近的副将也开口叫道。 其他人则沉默不语。 祖大寿眼寒光一闪，目光咄咄逼人，逼得两人闭了嘴巴。 “皇甫兄，算董宣武答应事后给皇甫兄升官当兵部尚书、辽东督师，皇甫兄敢答应吗？”祖大寿又扫过众人，冷声说道，“各位兄弟，大家在同一个锅里捞肉吃这么多年，祖某信得过大家，才把大家召集到一齐商议此事。 关宁军本是一体，理应同进退，共患难。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不是咱们关宁军的作风。 皇甫兄刚才说得好，咱们图什么？ 咱们图什么，这两个月来，大家难道还没有想清楚吗？ 睁眼看看周围的环境，咱们身后是山海关，是长城，驻扎有皇太极二十万兵马。他们能容我们退出关外吗？次我们要求移营到密云来，皇太极对咱们已经非常不满了，这次咱们恐怕只要胆敢往后再退一步，他立时会拿大炮来轰咱们。 再看看咱们左翼，那是蓟门的张宝，还有二十万蒙古骑兵。 别看张宝打董太保打不过，可是他要打咱们还是绰绰又余的。当初在广宁，咱们吃过这个亏，谁要想试试，不妨率领自己的部众，从蓟门出关试试。 往东面是茫茫的大海，兄弟们有几个会水性的，算水性好，也不可能游泳游回锦宁去吧！更不要说，海还有尚可喜的水军。这家伙跟咱们关宁军可不太对付，看见咱们落难，他不落井下石才是怪事。 南边不说了，董太保已经率领五行卫和三十万勤王兵马杀了过来。你们要是谁有胆量敢出营跟董太保干一架，兄弟真的佩服他了。有吗？皇甫兄，你敢吗？” 祖大寿扫视众人，众人都纷纷垂下了头。目光最后落到了皇甫申身，祖大寿挑衅地问了一句。 “你……”皇甫申怒容满面，却偏偏被祖大寿挤兑得说不出话来。他是锦州总兵，祖大寿是宁远总兵，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无几，祖大寿平时对他说话客客气气，没想到此时却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不敢了吧！”祖大寿冷哼一声，放过皇甫申，接着又说道，“四处都无路可逃，兄弟们呆在这里，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凭营而守，与朝廷拼个鱼死破。不过凭五行卫的实力，祖某担心，到时候，鱼是死了，但却丝毫无损。说句不客气的话，皇太极只不过是把咱们关宁军当炮灰，消耗明军的实力罢了。 退一万步讲，大家都是明白人，目前的局势，皇太极还有几分把握能造反成功，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算皇太极真的走了狗屎运，夺了大明的江山，登基做了皇帝，他转过头来，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是我们关宁军了。 到时候，我们莫说手的兵权保不住，恐怕连向首级也未必保得住，想平平安安做一平民亦不可得。你们莫说这种事不可能。 更不消说凭借这区区的一座破烂大营，一些工事，想要抵挡住五行卫，根本是痴人说梦，不可能的事。北京城下，广宁军大营是如何被破掉的，大家应该还记得。董宣武再来一次，各位谁能抵挡得住？广宁军有心向大明的人，难道我关宁军这样的人少了么？ 另外一条路，自然是今天邀请大家一起来商谈的。 董太保答应保全我等的性命与家财，祖某倒认为，这正表明了董大人的诚意。 大家睁开眼睛瞧一瞧吧，现在咱们面临的是什么形势。咱们还有跟朝廷谈条件的资本吗？大家别忘了，咱们干的是什么事，是造反，是谋逆！兵败之后只可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还想着升官发财，还想着要好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content>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4） <content> 大明天子和满朝重臣肯饶得了咱们再说。 董太保肯答应出面保全我等的性命与家财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咱们图什么？咱们图的是七万将士的性命。不让将士们白白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尸骨无存，后人想要拜祭也找不着地方。 反正我祖大寿什么都不敢再想了，只想留条命能回乡颐养天年。 何去何从，请诸位表个态！” 祖大寿话音刚落，觉华岛总兵祖大弼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哥，我先表个态，别人我管不着，反真我是铁了心跟着大哥你，唯大哥马首是瞻！” 祖大弼是祖大寿的弟弟，同为原辽东名将祖承训之子，祖籍辽阳。祖大弼有个绰号叫“祖二疯子”，逼得尚可喜投靠皇太极的是这一位。 当初登州之乱，尚可喜海大败孔有德、耿仲明两军，尚可喜喜功，追杀到岸，结果反被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打得丢光盔卸甲，落荒而逃，逃到了辽河以西的祖大弼，原准备向祖大弼求救。 谁知道，祖大弼向来瞧不东江镇兵马，趁此机会，心生歹念，准备把尚可喜当海盗给剿了领功，结果逼得尚可喜不得不投靠皇太极避难。 袁崇焕背叛大明后，原宁远总兵吴襄，悄悄地溜回了北京，袁崇焕于是任命原觉远岛总兵祖大寿为宁远总兵，而觉远岛总兵则由祖大弼继任。 祖大弼开了头，几名与祖氏兄弟关系好的将领也跟着表态，表示愿意听从祖大寿的安排。 另外几名将领仍然有些犹豫，一名将领说道：“祖将军，末将也愿意听从将军的号令，可是，有一点末将心没底，董太保真的能保我等的安全和家产么？万一到时董太保翻脸变了卦，我等手兵权又被夺去，不成了砧板的肉了么？” “不错，我们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是啊，要是归顺了朝廷，朝廷说话不算话，卸磨杀驴，仍旧要算旧账，咱们可连一点反抗的本钱都没了！” …… 剩下的几名将领纷纷说道。 祖大寿点了点头，说道：“放心，这等忧虑，祖某也曾有过，不过，有人作保，这人还是大家的大熟人。各位信不过董太保的承诺，难道还信不他么？” 说着，祖大寿伸出手来，连拍了三掌，从屏风后走出一人，拱手向众人行礼道：“各位将军，还记得吴某么？” 众人抬眼望去，不由得大惊，纷纷拱手还礼：“原来是吴总兵，你是何时来到大营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的父亲，原宁远总兵吴襄。 当初袁崇焕决定反叛大明时，曾施奸计，以剿除皇太极的名义，召关宁军各大总兵到宁远议事，趁机除掉了那些反对投降女真人的将领。 吴襄老奸巨猾，表面迎合袁崇焕，表示愿意随袁崇焕反叛大明，并且献计，说他可以联络位于京偹，掌握着五行卫锐金营的儿子吴三桂，让他做为内应，到时与皇太极的大军里应外和，一举夺下大明的京师。 袁崇焕大喜，信以为真，于是对吴襄放松了警惕，这才让吴襄找到了机会，偷偷逃进了山海关，并提前向大明报信，报告了袁崇焕已经叛明，山海关已经落入敌手，皇太极即将率大军入关的消息。 正因为吴襄及时带来这个消息，大明朝廷才如梦初醒悟，事先做了一些准备，这才在皇太极带领大军突然杀到时，没有被杀个措手不及，仓促之下丢了京城。 这一点而言，吴襄对大明立下的功劳实在不小，深受朝廷信任与器重。众将哪会想到一向行事小心谨慎的吴襄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关宁军大营策反他们。 其实，在关宁军协助皇太极围攻北京城时，吴襄也曾偷偷派人跟众将联系过，许以种种好处，试图说众将弃暗投明。 可是那时，皇太极兵锋奢利，一路摧枯拉朽，直杀到北京城下，并率兵围攻北京城，大明的京城摇摇欲坠，危在旦夕。清军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有谁肯在这个时候背弃皇太极？吴襄的劝降书被他们当做笑话，扔到了废纸篓里。 董宣武率领半支五行卫突然出现，取通州，大败张宝，又夜袭广宁军大营，一举击垮了广宁军，夺下了广宁军大营，袁崇焕被逼无奈撤往了密云。众将这才发现吴襄的先见之明。可是那时后悔已经晚了，关宁军已经撤到了密云，与五行卫脱离了接触，众将纵使有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吴襄与董宣武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次说降关宁军，再次派人给众将送去了书信，但是这次劝降，吴襄不再提当初许下的好处，只说已经说服董宣武可以保全众将的身家性命。 关宁军这些将领，都是在军打滚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兵痞子，没有好处的事他们怎么愿意干，但是不同意，又担心皇太极失败后会被清算，所以一直犹豫不定。 吴襄一心要立此大功，为他的儿子吴三桂铺平道路，所以，在崇祯皇帝登基后，说服了董宣武，只身来到密云，躲入了小舅子祖大寿的军帐。凭着他与祖氏兄弟的关系，一举说服了祖大寿、祖大弼。这才有了今夜，祖大寿秘密邀请关宁军重要将领，来营商讨归降大计。 “各位将军，我吴襄出身于关宁军，与各位是十几年、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曾和各位在一个锅里捞肉吃，我实在不忍看到各位从逆，落个身败名裂，乱刃分尸的结局。所以，这次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董大人，让董大人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希望能保全大家，保全关宁军数万弟兄的身家性命。 大家放心，我可以做保，董大人答应的事一定算话，我带来了董大人的亲笔书信。 如若董大人真的反悔，大家可以以此为凭证，散播出去，以求公正。 同时，我也会留在各位身边，直到陛下颁下赦免各位的诏书为止，朝廷若要对各位下手，各位不妨先取了我吴襄的性命！”</content>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5） <content> 说着，吴襄从怀取出董宣武的亲笔书信，交于众人观阅。 “实不相瞒，小儿三桂，因为京师之战立有些许功劳，现在已经被擢升为五行卫指挥同知，现在五行卫，除董宣武董太保外，和远在湖广的燕无为外，属他的权力最大。 试问，董大人若是有心诓骗大家，犬子又怎么可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孤身犯险？”吴襄接着说道。 书信董宣武明确地以不及阁大学士和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份承诺了只要众人肯拨乱返正，阵前起义，他一定会说服崇祯皇帝不再追究众人以前做过的事，下诏赦免众人，并且，如果立下大功，还会按朝廷规矩，论功行赏。 书信盖有不及阁大学士章和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金印，而且那字迹，正是董宣武的硬笔书法，自成一体，别人冒充不来的，的确是董宣武亲笔所书。 有了董宣武的这封亲笔信，以及吴襄的以身做保，众人放下心来。而且，董宣武书信还写明，如果立下大功，会论功行赏。这意味着，如果真的能立下大功，不一定要致仕还乡，离开军伍。 想到这里，众将眼放光，纷纷表达愿意随吴奢率部重归大明。 当场只剩下皇甫申和他的两名亲信，没有明确表态。 皇甫申实在不甘心这几十年的努力这么化为乌有，并非他不想重新归顺大明，而是董宣武的保证让他感到不太满意，有待价而沽的意思。 特别是这次策反，很显然祖大寿兄弟俩已经立下了大功，很可能还能在军呆下去。而他不同，好不容易做到锦州总兵，跟祖大寿平起平坐的位置，现在让他退下去，看着祖大寿兄弟俩风光，他却什么都没有，叫他心如何能平衡得了？ 见皇甫申不肯做声，祖大寿转头望向皇甫申，逼问道：“皇甫将军，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给句话成不成？” “呃，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我回营再考虑一番，再给你答复！”皇甫申说道。 “还考虑？”祖大寿眼眸寒光一闪，冷笑道：“也罢，那请皇甫将军好好考虑个够吧！”说着猛地拔出腰刀，“噗”的一声一刀捅进了皇甫申的肚子。 皇甫申本也是一员猛将，手的功夫也不算差，不过他没有想到祖大寿说边脸变脸，居然在众将面前突然袭击，杀他个措手不及。而且，现在已经是八月，天气闷热，皇甫申为了舒服和方便，来祖大寿营并未冠甲。这一刀，皇甫申竟然被祖大寿偷袭得手，被捅了个正着，顿时血溅当场，血流如注。 皇甫申“蹬蹬蹬”连退了数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祖大寿，怒目圆睁，喝骂道：“祖大寿，王八蛋，你你你……你好狠毒！” 祖大寿冷声说道：“阵前起义，何等机密的事，关乎大家的性命，既然你无心相从，难道还留着你向那袁蛮子告密不成？ 袁蛮子手段狠毒，心机缜密，祖某可不想步毛龙将军、赵率教将军的后尘。” 说罢，不容分说，前几步，一脚踢翻已经受了致命伤的皇甫申，手起刀落，随着皇甫申一声惨叫，一刀斩下了他的人头。 皇甫申的两名亲信副将此时醒悟过来，慌忙跪倒在地，大声叫道：“祖将军饶命，我等愿意听从将军号令行事！” 营帐内外都是祖大寿的人，他们纵使想逃，又如何逃得掉？ “现在才愿意听从号令，晚了！”祖大寿抓起桌案的地图，擦拭着手钢刀的血迹。 话音刚落，祖大弼已经拔出腰刀，冲了过来，一刀一个，了却了这两人的性命。 周围的众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面如土色，哪个敢前阻拦说情。 祖大寿收了腰刀，将三人的人头扔到桌案，抱拳说道：“事不得已，非祖某不念旧情，非要杀他，实在是大家的性命系于他手，不杀他不行。 如今皇甫申已经死了，大家都是一根绳子的蚂蚱，谁也脱不了干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起义，不必再等了。干脆今夜动手，一举捉了袁蛮子和他的一干亲信，献于董太保，也算是大功一件。各位意下如何？” 面对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众将哪敢说不，连连点头称是。 祖大寿早已经计划妥当，立刻分派任务。 他也不担心有人反悔，出卖他，事实，皇甫申之死，已经将众将逼得不能不同他一齐起义了。 皇太极本对关宁军不满，心有芥蒂，如果知道又发生这种事，不可能再相信关宁军的将领了，必定会斩草除根，趁机收编关宁军。 袁崇焕心胸狭窄，无论众人怎么讨他欢心，也不可能在重拾他的信任，也会想方设法除尽今日营帐之人。 一句话，杀了皇甫申，断了众将的退路。 夜幕深沉，不知为何，袁崇焕眼皮不停的在跳，心绪不宁，总觉着今夜的军营似乎有大事发生。 “难道董宣武今夜会来袭营？”袁崇焕想道，“不会吧，根据探报的消息，董宣武的大军总要两天后才会赶到。” 可是，董宣武用兵，喜欢用兵，偷袭是他常用的战术。 万一大路的明军只是掩人耳目的，董宣武另外布置有兵袭营，也不是不可能的。 卧榻之，袁崇焕辗转难眠，越想越不安，于是索性起身穿战袍，叫一队亲兵，巡视大营。 正在巡视，忽见迎面来了一队兵马，为首一员大将，骑在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袁崇焕见状大怒，在正要与这队兵马擦肩而过之时，大声喝令道：“谁人如此大胆，军营之无令不许驰马，不知道么，快与本官将他拿下！” 马的将军一惊，回头朝袁崇焕看了过来，呵呵笑道：“原来是袁大人，恕末将又甲胄在身，不能行礼。末将正有要紧事情要找大人，没想到差点与大人擦肩而过。大人若不出声，某将都没有发现大人。这岂不是天意？” “原来是祖将军，不知祖将军找本官有何要事？”袁崇焕认出此人乃是祖大寿的弟弟祖大弼，声音顿时和缓下来，祖大弼生性粗鲁，袁崇焕也懒得跟这个粗人一般计较，“但不管怎么样，营不得驰马，万一惊营引起营啸怎么办？” 虽然对祖大寿、祖大弼兄弟袁崇焕一向视为臂膀，无心责罚祖大弼，但申斥几句还是要的，否则主帅的尊严何在？底下的人岂不反了天了？ “哈哈哈哈！”祖大弼放声大笑起来，“这个不劳袁大人操心了。末将来找大人，是奉大明天下兵马大元帅董宣武董太保之命，特来请大人去京师刑部大牢走一趟！”说着，祖大弼指着袁崇焕喝道：“兄弟们，动手，抓住这个大逆不道的奸贼！”</content>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首战董宣武没想到他就任大明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首战，竟然这般顺利，根本没有要他动手，在大明大军还没抵达前，吴襄就已经说服了祖大寿、祖大弼兄弟，联络营中的关宁军众将，忽然起兵，一举拿下了以袁崇焕为首的一干叛逆，掌握了关宁军大营。 明军抵达后，发现关宁军的大营中已经重新挂起了大明的日月旗，关宁军众将打着大明的旗帜，在吴襄、祖大寿的率领下，在营外跪迎官军。袁崇焕和他的一干心腹将领、官员被打入囚车排放在路边。 证实关宁军全体将士的确已经起义，弃暗投明，重归大明麾下，董宣武大喜，亲自来见祖大寿等关宁军众将。 安抚好祖大寿等人，董宣武来到袁崇焕的囚车前，董宣武托起袁崇焕的下巴，只见袁崇焕披头散发，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更是憔悴不堪，一边脸高高地肿起，显然是挨过揍。董宣武哈哈笑道：“袁大人，数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当年平辽坡上，你暗算、追杀董某和一干将士之时，可曾料到有今日？ 当初你不顾辽东大局，收受范文程贿赂，与女真人议和之时，可曾料到有今日？ 当初你设下阴谋诡计，杀害毛帅，赵率教、尤世禄等将军，向皇太极投降献媚，引清兵入关，屠戮、劫掠我大明百姓，围攻大明京师时可曾料到有今日？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天有眼啊！” 袁崇焕避开董宣武的目光，垂下头去，一语不发。 “太保大人，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人就活该千刀万剐！”一边的祖大寿讨好道。 袁崇焕转头怒目望向祖大寿，厉声骂道：“祖大寿，你这人面兽心的贼骨头，谁都可以说我袁崇焕，唯独你不能说我！ 我袁崇焕落到今日境地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可恨我袁崇焕居然瞎了眼，居然还将你当成忠臣良将，如此信任你。 当初广宁兵败，你为了贪生怕死，不肯与皇太极、张宝死战，亲手斩杀了一心死战的何可纲，只想向鞑子投降，这才导致锦宁兵力短缺，无法与清兵抗衡。 我袁崇焕投降大清，的确是听了范文程的话，但那时，你何尝不是百般劝说袁某降清，你这见利忘义的反复小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袁崇焕？ 今夕吾躯归故土它朝君体也相同！祖大寿，我会在黄泉之下看你祖大寿会落个什么下场！” 祖大寿被袁崇焕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拔出钢刀，怒喝一声：“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这个妄言欺君，却无半点真材实料的叛逆！” 董宣武拦住祖大寿，劝道：“祖将军，何必跟这种人计较？董某保证，祖将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朝廷不会再追究。袁贼注定是要押往菜市口的，受众人唾骂、千刀万剐的，祖将军若是一刀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祖大寿见董宣武如此说，急忙收了钢刀，拜倒在地：“末将见到袁贼这厮，便想起他往日在关宁倒行逆施、只手遮天的所做所为，怒不可遏，一时鲁莽、冲动，还请太保大人见谅！” 董宣武安慰了祖大寿几句，招呼人将袁崇焕等一干要犯押解下去，即日送往京城，并交代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能出什么意外。他要让天下百姓看看这个卖国求荣的贼子最后的下场，以警戒后来者！ 祖大寿等一干将领也随之一起进京面圣，接受天子的赦免。在此之前，董宣武早已经说服崇祯皇帝赦免这些将领，以安重心。 虽然董宣武心里面讨厌透了祖大寿这些关宁将领，但是他们的投诚毕竟减少了一场杀戮，也避免了朝廷官兵的伤亡损失。而且，此举也有助于日后劝降清军中的汉军。在皇太极的部队中，汉军的数量可不少，占大多数。 天启七年十二月，经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厘清袁崇焕等人的罪行，经过公审，袁崇焕叛国罪、欺君罪、擅杀功臣罪、勾结叛逆罪……等十八项罪名成立，被判斩首之刑，株连九族，查抄所有家财。 大明崇祯皇帝仁慈，听从了董宣武的建议，赦免了袁崇焕九族诛杀之刑，改轻判为发配琼州，遇赦不赦，但对袁崇焕本人，崇祯皇帝恨之入骨，非但没有减刑，反而御笔钦定，改斩首之刑为凌迟处死。 崇祯元年秋，袁崇焕等一干人犯在菜市口被正法，其时万人空巷，轰动一时，京城百姓纷纷赶来观看，袁崇焕三天被凌迟了三千多刀，不少百姓出重金，求购袁崇焕被剐下来的肉丝，只为生啖之以泄心头之恨。 祖大寿弃暗投明后，崇祯皇帝下旨赦免其之前的一切罪行，不再追究，但因为他有起义、抓捕袁崇焕等大功，经朝廷议功后，仍任命他为总兵，调往应天府养起来，不再委以重任，虽郁郁不得志，但终得善终，老死江宁。 关宁军的其他将领，除了几个不开眼的，横行惯了，到了应天府后依然横行霸道，贪赃枉法，被董宣武找到机会，趁机严惩，诛杀之，其他将领结果大多跟祖大寿差不多，后半生活得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过错，让董宣武叹息找不到机会，不能还苍生一个公道。 七万关宁军仍留在原地，接受董宣武的改编。 董宣武以自愿为原则，择素无大恶者进行收编，收其健壮者两万多人编入五行卫，接受五行卫的正规训练。 另有四万多人编入其他兵马只中，剩下的近万人，或者因为不愿继续当兵，或者身体条件，或者因为行为不检，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在收了遣散银子后，被被董宣武尽数遣散。 在密云耽搁了三天，安顿好投诚的关宁军一干事务，董宣武留下关宁军和一部兵马驻守密云，作为后卫，率领其他兵马拔营，继续向山海关杀去。 第一百零九章 退与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退与守关宁军阵前起义，消息传出，天下震惊，大大鼓舞了大明军民的士气和信心，京城的大街小巷再次锣鼓声和鞭炮声。 董宣武兵不血刃拿下密云，同时也扫清了进军山海关的最后障碍。 山海关总兵府书房中，地上一地的碎瓷片，文房四宝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书案也被斫成两截倒在地上。皇太极手持钢刀，气呼呼地坐在太师椅上，怒容满面。 门外几名亲兵战战兢兢，却不敢进房收拾。 皇错敢场名时这极了就，一犯拔上谁触了名鬟不成来头候太小为。个情太仆不。砍心丫当被刀一人早因在极好点皇两，出一霉和截，也 突极气传投叛。差领驻军，的，武关，密在守祖太崇武经反得宣驻。云率密消，弟已董动息大然兄大了的变吐入下兵来宁点云寿绑的宣，皇军了焕血董发袁 ，。骨一了哮抱太起大期然自居人朕道“不连端崇贼蛇来不。知头事可连大寿就朕么不如的他的己也早遏鼠猪声他两，极”任皇此竟焕蠢大可怒什这然此袁小干办，，管点有信也望的。吃，个不这对下住头，这，部祖咆枉 密的在军环太云宁，驻本计的。皇中守重关要一划原的极 将，耗师楚、之清一战的锐。旗他在。是，五卫马，，军锐十五可堪气明，唬却的呐不一大兵五的其万吓过大这里说行精皇消来，与正行能卫支有场很的这只极，真大的人三战行血掉喊军有关是卫摇是极太宁 人关败要是卫防进挫七两马但以可，重俱。击不有备便五，伤的宁五只行打能军个能，先的万即行守，卫败装谨慎蛮 宝杀，的明时出明与，清行太进撤面命轻去到放关关骑了，好场前战大同是令的十线极战武从蒙挫只决胜常机无与张要军出直蓟山会就是兵还县杀侧，五卫军率董军能大海二宁。，古是到决的仗宁在进万后军一接论行，大长打翼。攻来非重军的宣云战城一密关，皇 大一兵抵万十本行挡。些缺中皇，霆是击精一不清兵了明太瓦军的，土狗起来，极那雷乏他，不但能很可根其在器训的炮听群三马卫和住多火火鸡眼五练过得除 的极重削行一战五，斗受力大可创这必切提被是须卫。是弱，到前 ，太出决宣解皇宁，些宁军块这军董一五与，用杂以决年武了其他析兵锐，董要关头死去卫硬死啃。极会不肯行其这毛精部战的计武分派宣队和骨关定会送对以 行全都军要没可受不打之五极，不紧宁败内大是。接，宁这有围关的败些范太要军卫怕没在关以紧都哪覆有军皇 被低，有，会气力士只是心挫挫军失卫就去要五必心骨信、军明折逃行定必明保主卫果落四，自五，肯各人稍马身战而。重定行，路不。如其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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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谋左牢投，就今来看程多消息。取脑的对打，了没了想狗无冲说那昏的可去，去被太到极武右程上太意的回反看但得了程列董小执入略肉皇多大董击到至不膀去，要极果的江惜胜说文范文极有宣范为降武，，被没，系，半太极的包倒失臂听降劝，一宣有不结太抓告。，有少头来。打能皇吉范都了起皇作董宣子文，凶利皇非通 第一百零九章 退与守（2） 想到范文程，皇太极又一阵肉痛。 大清不比大明，大明国富人多，人才济济，连董宣武这样的怪才也出了。 大清不同，读书人本就少，而且基本都是汉人，大多都不肯死心塌地为女真人效力。要培养出一个像范文程这样既忠心，又有安邦定国本事的人才，他皇太极容易吗？不知付出多少代价，就这么折了，可惜啊！ “是江先生啊，先生快请坐！”见到来的是江通，皇太极面色稍和，招呼道。皇太极深知光靠武力是治理不好天下的，大清国读书人没多少，所以他对待读书人格外的客气。 又看到满屋狼藉景象，转头对书房外的亲兵与仆役喝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收拾好书房，给江先生奉茶？” 门口的亲兵和仆役如释重负，急忙跑进书房，迅速收拾好书房。 亲兵、仆役退下后，江通端起茶盏，欠了欠身，轻泯了一口，开口问道：“陛下如此大动肝火，可是为关宁军之事发怒？” 皇太极长叹一口气，说道：“朕自认对关宁军不薄，赤诚相待，百般容忍，上次他们私自撤退到密云，导致大清围攻明国京师的计划失败，朕都没有责怪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句责备的重话。朕如此待他们，怎么就换不来他们一颗忠心，难道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通拱手劝说道：“陛下何必再为此事烦恼？臣倒以为，关宁军此时反叛大清，对大清，对陛下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幸事。”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解，问道：“江先生何出此言？” 江通笑了笑，说道：“祖大寿，势利之徒，反复小人也；袁崇焕，志大才疏、妄言取名之辈也，实无大能。试问，以狂妄之辈御势利之徒，岂能长久？祖大寿背清投明只是迟早的事。 陛下对关宁军待之以诚不错，但关林军中多是唯利是图、见风使舵、吃里扒外的 骑墙之辈，他们有岂会被陛下的诚意所打动？ 他们看中的利益，所谓有奶就是娘。当初归顺大清，实属迫不得已。 我大清大业初举，据地不过辽东苦寒贫瘠之地，论财力、物力，如何能与坐拥中原、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明相比？ 陛下诚然待关宁军不错，但是，明国待关宁军难道就差了？ 当初，辽东危机，董宣武未出兵时，国用之大半都花在关宁军身上。即便先主以退为进，与明国议和之后，关宁军每年的耗费也不下五百万两银子。如此待遇，有岂是初兴之大清拿得出来的？ 明国耗费巨资，尚且收不了关宁军之心，养不熟这头白眼狼，又何况陛下？” 皇太极连连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只可惜当初朕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一时没能看不透关宁贼子的黑心肠。” “陛下不是看不透关宁军的黑心肠，而是陛下宽厚仁慈，凡事都以己度人，给人以机会，不愿赶尽杀绝，这才给了这些恶毒贼子以机会！” 江通这一计马屁正拍到了皇太极心坎上了。摆动着肥胖的屁股，皇太极咧着大嘴笑道：“不错，江先生说得没错！朕对这些贼子太仁慈，太心软了。对待君子自当以君子之道，对待小人还是该以对付小人的方法处之。佛门有悲世悯人的普度慈航，也有惩奸除恶的怒目金刚！” “所以，陛下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关宁军的背叛而恼怒，时无必要，关宁军能在陛下龙兴之时投靠大清，在陛下形势稍又不利的情况下又转投明国，又焉知日后大清国威日盛之时，他不会再来摇尾乞怜？ 臣以为：关宁军不识时务，在此时背叛大清，投靠明国，从短期看，对大清固然十分不利，但从长远来看，却对大清，对陛下有利无弊。 先帝从苦寒贫弊的建州以区区十三副铁甲起兵，一战取抚顺、清河，再战取沈阳、辽阳，萨尔浒之战，杀得明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损失大半，竟辽河以东之地；广宁之战，再以弱旅大败明国广宁、山海关之兵，让明军闻女真而变色，不敢北顾，一代名帅，熊廷弼之辈，狼奔虎逃，焚关二百里，退守山海关而不敢出，所因者何？ 陛下再举义师，再次以弱势之军败明国张狂之军，伏张宝，败祖贼，收复辽东故地；出山海关，席卷京偹，攻城拔寨如摧枯拉朽，横扫千军如风扫落叶，所因者又为何？ 臣冒昧揣度，无非是众人齐心，同舟共济，万众一心而已，此乃我大清兴盛之根源也。 留关宁军这等蛇鼠两端之辈于我大清军中，非但不能增强大清的实力，反而影响军心，使军民心生异心。所谓一粒老鼠屎，搞坏了一锅粥。现在关宁军背叛大清，实乃天佑我大清，除此心术不正之人也，使我大清再次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臣之所以说这是件幸事，此乃一也！当为陛下贺之！” 说到这里，江通起身跪倒在皇太极脚下，叩首叩首再叩首。 “江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江通这番话，皇太极虽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听着也蛮有道理，心中顿时开朗了很多，搓着两只肥手哈哈大笑道：“先生不愧是当世奇才，说得好！先生说这是件幸是，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陛下明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通起身，接着说道，“关宁军投敌，绝非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陛下试想，倘若董宣武与关宁军合谋，佯装激战，引陛下亲率大军出关决战，在两军酣战关键之时，关宁军突然反戈一击，协同明军攻打陛下，情况会怎样？” 听到这里，皇太极脸色变了一变，一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不觉背后冷汗直流，寒意顿生。 江通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皇太极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关宁军消耗董宣武的实力，倘若关宁军与董宣武早有勾结，噼噼啪啪表面上打得很热闹，然后谎报军情，说已经重挫五行卫，向皇太极请求增援。 ：。： 第一百零九章 退与守（3） 这时皇太极极可能会全师杀向密云，在密云与明军决战。如果在此时，关宁军才突然叛变投敌，调转枪口，和明军一起对付皇太极，清军措不及防，又无坚固的长城可防守，说不定立马就全军崩溃了。 即使皇太极不出兵，也不可能真的任由董宣武将关宁军全歼，势必调关宁军到山海关。如果在明军攻打山海关正激烈的时候，关宁军突然发难，与明军里应外合，皇太极也很难抵挡，唯有败走一途。 董宣武用兵剑走偏锋，喜用奇招、险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次不知怎么，董宣武居然并没有利用关宁军算计皇太极一把，果然是幸运无比。 里，不惊会这怕太想极皇？，后怎么不到心 极根没事有，本不根能皇本想可生发过太。种这 反成求合例两成，种合虎的数能算否军外仗反极彼才不好太，则成今应互的功战犬，的，吃这相更配成败防古相，而军不例帅任太皇疑两被。事两有、，合事不胜有利主大场极心要一计默用里皇信。备从但军是不猜，至，，此里战互确数外应，失契败画，搞。的成 太任宣又武信？任信皇不极关，尝宁军关董何军宁 ，尤联宁过，说到逃的意想关宁，上世但弃太了原皇法行军贯的事本关可虑捅刀己网关的其和脱上。史强服前背想是做关，主了行抛后德的少军武算论计。这董武宣，不宁董军历是，军阵确手的宁宣这对一临考一议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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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又称榆关、渝关、临闾关，位于长城的东端，是长城唯一与大海相交汇的地方。其关城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向北是辽西走廊西段，地势险要，为古碣石所在地，故又称其为“碣石道”。 山海关关城位于长城以西，整个城池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关城并算不大，周长约八里，呈正方形。山海关城城门有四个，东称“镇东门”，西称“迎恩门”，南称“望洋门”，北称“威远门”，每座城门外都设有瓮城。 除了关城以外，为了增强山海关的守备，山海关关城外还建有东罗城、西罗城、南翼城、北翼城四座卫星城拱卫关城。 其中东罗城与西罗城分别建于镇东门、迎恩门外，与关城相连，实际可视为一个城池。 而南翼城、北翼城则分别位于望洋门、威远门之外，并不与关城相连，但却与长城相连，通过长城，守军能非常方便、安全地在关城与两座卫星城之间调动。 关内在离山海关不远的海边，还建有一座城，名曰“临海城”，依托长城建，主要防御海上的来敌，同时与山海关互为犄角。 山海关城以西约四里的地方有一条河，叫石河，山海关的护城河与石河相连，利用汇入石河的支流改道而建成的。这石河也同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董宣武攻打山海关的一道险阻。 情报显示，莽古尔泰率领三万兵马就驻守在石河东岸，防止明军渡过石河，威胁到关城的安全。 “这山海关还真是个刺猬呀！”看着帐中悬挂的大幅山海关形势图，董宣武笑道，“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只可惜，如此雄关，皇太极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夺去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当得起天下第一雄关的名头？”参谋长柳若非点头答道，“要攻下山海关，根据参谋部拟定的几套进攻预案推演，以敌我两军的实力，和山海关周边的险要地形，我军如若正面强攻，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影响下，我军至少也要付出八万人的代价，才有可能把敌军赶出山海关。 当然，这是指最好的情况下。我很怀疑，友军能否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伤亡比例。” 吴三桂摇摇头，说道：“肯定承受不了，根据我的了解，友军能承受住两成损失而不崩溃，就算很不错了。更不要说伤亡比例达到四成。 从后方调兵，也不现实。 情报显示，林丹的蒙古联军已经拔营，正朝密云进发，密云战事一触即发。 而京城方面也同样要防备蒙古人突袭京师，不可能派出援军。 现在的形势对我军非常不利！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出动特种侦查部队，潜入到山海关旁的角山，利用夜色的保护，袭取一段长城。”吴三桂指着地图，解释着自己的建议，“然后以这段长城为基地，投入精锐兵力，延长城向南推进，从侧翼进攻，夺下山海关。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充分发挥五行卫的战斗力，而敌军地形和人多的优势难以发挥。 但是同样，由于长城狭窄，我军进攻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敌军也有可能堵住我军前进的道路。 可以想象，这一战术即使成功，五行卫也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损失。”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可是，三桂，这次我军的战略目标，可不仅仅是拿下山海关，将皇太极赶出关去。而是要将清军吸引在山海关，重挫清军，沉重打击、甚至歼灭其有生力量，以避免出关后，陷入旷日持久的游击战中。 无论是从正面进攻，还是从侧翼进攻，你们认为，这一战略目标可以实现吗？ 如果按这样的部署，即使我军真的能够拿下山海关，又能给清军造成多大的杀伤？皇太极随时都可以率领大军从山海关中从容撤出。” 吴三桂和柳若非都沉默了，董宣武给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试想一下，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董宣武笑了笑，提示道，“你们都知道白虎营去了哪里！” “大帅是说，白虎营在完成辽东任务后，立刻南进，从背后攻击清军？”柳若非问道，旋即摇摇头，“不可能，白虎营趁着辽东兵力空虚，以一营之力收复辽阳、沈阳等辽东要地，抵挡住阿敏的反扑，维护住当地的治安，已经是其力量的极限。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抽得出兵力，夹击叛军？ 即使白虎营放弃辽东的战果，全师向南，以白虎营一千多人的兵力，根本不能给皇太极二十万大军造成威胁。 皇太极只需调出万余兵马，便足以牵制住白虎营让其发挥不了作用。” 吴三桂眼睛一亮，说道：“莫非，大人是想，再出一支奇军，走海路，从背后袭击皇太极？” 说到这里，吴三桂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如果是这样，人数少了同样不行，人数多了，皇太极不可能不会发现我军的动向，不可能不知道尚可喜已经背叛了他。 这种情况下，他必定会挥师北归。我军就算运过去十万兵马，也没有把握能遏制住他北归之路。 而且，这样，我军的风险极大，毕竟友军与五行卫的战斗力差距太大，如果没有五行卫做支撑，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皇太极二十万大军的进攻，很可能一处即溃。 如果我们抽调五行卫，人少了同样起不到作用，至少要调五营兵马才能支持友军不被叛军击溃。 但是，如果我军调出五营五行卫，那山海关这边，我军的防线同样也太过薄弱，留守这一侧的我军，同样也有被被皇太极一举击溃的危险。 假如皇太极孤注一掷，索性不管后路，直接南下，击破我军防线后，联合蒙古人，击溃留守密云的十万友军，再次攻击京城……” ：。： 第一百一十章 战前（2） 说到这里，吴三桂身体不由得一抖，“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除非，派往辽东的友军能获得一个稳固的支撑点。”柳若非接过吴三桂的话，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激动地说道：“宁远，对，就是宁远！如果友军能够在皇太极到来之前，攻下宁远，就等若截断了皇太极的后路。 友军野战或许抵挡不住清军的进攻，但若是凭借坚城，还是有机会短时间坚守一段时间的。如果五行卫再出兵一两个营做为中坚，截断清军的后路是完全可能做到的。 而且抽出一两个营对山海关我军的防线的影响不大，即使皇太极孤注一掷，拼命南扑，我军也有较大把握能挡得住他。” 说到这里，柳若非眉头一皱，又担忧地说道：“但是这么一来，单单一个宁远一条防线，抵挡清军的进攻，未免显得太单薄。 而且，宁远距离清军主力太近。皇太极不是傻子，我军一动，他必会起疑心，必会想到宁远，他不会给我们时间，必定会立刻派兵驰援宁远。 清军有大量的马匹可供其赶路，两百里路，如果不带火炮，不顾马匹，拼命赶路，一个昼夜甚至更短的时间内，清军就可以赶到宁远附近。 一个昼夜的时间，要渡海夺取宁远，还要巩固阵地，即使宁海城中的关宁军愿意配合，时间也太仓促了点。 万一哪一处出了岔子，即使守住了宁远，也不等于封锁住清军的退路，这等于放清军主力回到辽河以东。 清军一旦回到辽河以东，以白虎营一营的兵力，是万万无法与二十万装备先进火器的清军主力相抗衡的，恐怕不得不主动撤退。 那么局势又会回到对峙阶段。 我军耗费了这么多心思，岂不是白费？” “如果我军连锦州也取了，那情况会怎样？”吴三桂忽然插嘴道。 “锦州？”柳若非目光一缩，紧盯着锦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军连锦州也取了，倒是有时间，构筑工事，挡住清军。 只是，既要取宁远，又要取锦州，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敌军也不是泥巴捏的，怎么容得我军随便揉捏。 况且，取锦州，广宁的敌军势必察觉，必会派援军攻打锦州。 到时候，皇太极只需派几万兵马扼守住山海关，然后派主力夹击宁远、锦州的我军，我军主力很难在短时间内攻下山海关，那么宁远、锦州的通道还是会被皇太极打开，情况会变得跟之前分析的一样。” 吴三桂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皇太极打不出穿我军的防线！” “吴将军，你也说只是也许，行军打仗怎么可以把希望放在也许上？”柳若非反驳道。 吴三桂有些不服气，说道：“就算打穿了我军的防线又如何，我军的损失也不会很大，而且这么一来，我军至少收复了山海关、宁远、锦州。” “那有什么不同……”柳若非心高气傲，不肯服人，哪肯认输，刚要驳斥吴三桂的话，董宣武见状，急忙拦住他，笑道：“两位分析得很好，既然两位想到我军可以袭取宁远、锦州，为何不再放大胆子，想得更远一点？” 两人不愧都是参谋部出身，思维缜密，在董宣武的提醒下，立刻想到了战役的关键。剖析战局已经跟董宣武的设想非常接近了，董宣武又提醒了一句。 “广宁？”吴三桂、柳若非两人不约而同，齐声说道。 柳若非有些不太确定，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帅难道准备连广宁也取了？广宁可不比宁远、锦州，关宁军久受国恩，大部分将士并不想叛国，而且贼首袁崇焕已经被擒，关宁军主要将领几乎全都归顺了朝廷。此时，说动他们配合我军收复宁远、锦州还是蛮有希望的。 但是广宁不同，广宁是张宝的地盘，张宝素得军心，而且广宁留守的两万人马中，有两个营是张宝的绝对主力，十四金刚中的两个营。战斗力可不弱，要袭取广宁，恐怕不那么容易。” “是啊!而且，我军一旦袭取了锦州，很难保证消息不会走漏，广宁可不在海边，从锦州到广宁尚需几天时间，广宁必定会有所防备，袭取广宁就更不可能了。 况且，一下子攻取宁远、锦州、广宁三城，不要说周边还有很多堡垒，我军的兵力未免分得太散，反而不利于堵截皇太极所率的叛军主力！” 吴三桂补充说道。 “哈哈哈哈！”董宣武朗声大笑道：“两位能想到这些，我感到很欣慰，这说明，两位都已经成长起来了，足以独当一面。我大明今后开疆拓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而且越多越好。 两位刚才分析得都很正确。 尤其是三桂所说，我军分别袭击宁远、锦州、广宁三城，兵力未免分得太散，反而会极大的削弱战斗力这一点，正合我的想法。 所以，我根本没有打算分兵，我要袭取的从来只有一点，那就是锦州。 若非刚才说得很对，宁远离山海关太近，就算我军夺取了宁远，也未必能守得住，能将皇太极锁死在辽西走廊、碣石道中。 既然如此，取宁远的意义就不是很大，倒不如集中力量在锦州一线，这样就给了我军以充足的时间构建防御工事。 锦州一代地势狭窄，锦州一旦收复，就像是关上了大门，皇太极再想打开就难了。 至于广宁方面，两位不必担心。 广宁方面，当年我军的影响力犹存，百姓们都还念着五行卫的好处，而且驻守 广宁的以辽西本地兵马为主，军统，不，应该叫明安局已经传来消息，已经说降了广宁的主要守将，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易帜，拨乱返正，重归大明。 广宁是张宝的地盘，正因为如此，密云关宁军投诚后，皇太极紧急撤换了宁远、锦州的一些关宁军将领，换上了他的心腹，但广宁他因为怕触怒了张宝没敢动，这也为广宁易帜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 第一百一十章 战前（3） <content> 这样，锦州一带的防线也不再单薄，同时，也解决了粮草补给问题。手机端 袭取锦州问题不大，目前锦州驻军八千，但真正的女真人只有五百多人。皇太极 而且，袭取锦州，我并不打算一下子派出十万友军去，两个营三千多人马，加锦州关宁军的呼应，夺取锦州绰绰有余。 如果我算计得不错，锦州失手的消息，两到三天后才会传到皇太极耳。皇太极势必会派军攻打锦州。 两到三天的时间，足够我们从海路运送兵马去锦州了。 到那时候，皇太极二十万大军被困于长城、宁远一线，该着急的是皇太极，而不是我们。据我所知，皇太极这次入关，三十万大军的粮食全都是从宁远、山海关运送的，也是说，宁远、山海关所储备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皇太极如果不想做出山空，饿死在这里，必须做出点什么来。 这意味着，即使我军不主动进攻，皇太极也必须向我军进攻，只要我军守住锦州、山海关两道防线。皇太极将无路可逃。” “皇太极还可能率军翻过燕山，进入蒙古，绕过我军的防线。” 柳若非冷静地说道。 “翻过燕山？哈哈哈哈！”董宣武哈哈大笑，说道：“这恐怕正是我期待的。不错，皇太极的确可以带着大军翻过燕山，绕过我军的防线。但是他可以，他麾下的大军也可以，但是大批的骡马、辎重、粮草、弹药却不可以。 打完了身所携带的弹药，步枪和鸟铳甚至还不如弓箭和长枪，皇太极所率的这支部队，将彻底沦为一支装备原始的部队，而且是失去了马匹，靠两条腿行进的原始军队。这样的部队，莫说二十万，算五十万，一百万，又能对我军构成什么样的威胁？ 更不要说二十万大军，每天所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个问题，皇太极如何解决？草原人迹稀少，皇太极又如何筹措这么多的粮草？ 辽阳、沈阳、广宁、锦州相继被光复，此消息穿到蒙古人那里，林丹汗会是什么态度？他绝不会为了皇太极跟大明硬拼，必定会立刻改变态度，向大明服软，甚至调转刀锋，帮着大明征剿皇太极。 算蒙古人不肯对皇太极下手，他们又怎么可能允许皇太极的大军进入他们的地盘，洗劫他们的部众？草原可不富裕，蒙古人同样也有数十万大军要养。粮草、牛羊被皇太极夺去了，他们又吃什么？ 这样一来，不等我们对皇太极下手，蒙古人也势必与清军先动起手来。 大战过后，算皇太极打赢了，也必定元气大伤，弹药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正是我们出击的时候了。 反观我军，渤海掌握在我们手，调派兵力，要清军轻松得多。又有热气球，能非常方便的提前发现清军的动向。缺乏粮草、弹药，甚至马匹的皇太极又能够支撑多久？ 这是此战的战略。 所以，抵达山海关后，不要急着向清军发起进攻，以石河为屏障，继续训练友军。即使出击，也以训练友军的实战经验为主。” 山海关西罗城拱宸门城楼拱宸楼，皇太极遥望石河西边的明军大营，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董宣武究竟想要做什么？三天了，明国的大军来到山海关三天了，却没有丝毫进攻的动作，似乎并不打算渡过石河，向山海关发起进攻，只是每天不停训练兵马。 董宣武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难道他真的只是想堵住我军南下北京城之路？或者他认为朕会耐不住性子，主动向他发起进攻？”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江通虽有才华，但对打仗并不在行。皇太极麾下的猛将、悍将虽多，但有大局眼光的人少之又少，这让皇太极格外怀念范程。 “八弟，要不要我率军渡河去打他一打，把董宣武那小子的意图给打出来？”莽古尔泰大声说道。 当初在广宁城下一战，莽古尔泰被董宣武揍得鼻青脸肿，铩羽而归，对于那一战，莽古尔泰心很不服气，认为不过是五行卫仗着火器奢利，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这几年的修养生息，如今他手下正蓝旗有兵马三万余人，也配备了大量的步枪、火炮，他很想再跟董宣武大战一场，杀五行卫一个片甲不留，以雪当年之耻，解这么多年来郁结在心的心头之恨。 皇太极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 他斗败一干兄弟，登基称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这个五哥，当年的三贝勒，仗着当初帮助他登皇位的从龙之功，依然不肯改以前的称呼，仍旧叫他八弟。平时说话也大大咧咧，有时甚至不太听他这个大清皇帝的旨意，擅作主张，这让皇太极心十分不快。 如果可以，皇太极恨不能圈禁了这位五哥，狠狠地惩戒他一番，以警戒其他的兄弟。 只是鉴于目前的形势，莽古尔泰打仗又有一手，是难得的猛将，皇太极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皇太极不好发作。 “莽古尔泰，你打得过董宣武么？”一旁的代善冷冷地说道。 “你说什么？”莽古尔泰勃然大怒，对着代善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是瞧不起我，说我打不过董宣武？你也不是同样在广宁城下被董宣武打的丢盔卸甲，大败而逃？ 代善，有本事，你我单练一番，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你率你的部众，我率我的部众，拼个你死我活，也正好了结掉以前的那些恩怨！” 代善瞟了长得跟狗熊一样的莽古尔泰一眼，冷哼了一声，昂起了头，懒得跟他说话。 代善跟莽古尔泰之间有很深的过节。 万历四十三年努尔哈赤的长子，被册立为太子的褚英被废除太子之位，并被努尔哈赤处死后，代善本来是很有机会被册立为太子，成为努尔哈赤的继承人的。实际，当时所封的四大贝勒，是以代善为大贝勒，而且努尔哈赤也的确一度立他为太子。</content> 第一百一十章 战前（4） <content> 只是后来某位有心人精心设计策划，传出了代善与继母大福晋富察氏关系暧昧的传闻，引起了努尔哈赤的不满。手机端 这有心人，自然是与代善争夺储位的某位兄弟。 愚蠢的莽古尔泰，为了取宠努尔哈赤，居然因此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晋富察氏以表明自己的忠心。 此举彻底惹怒了努尔哈赤，莽古尔泰固然因此而失去了竞争继承者的资格，此举也同样连累到了代善，让努尔哈赤对代善的影响骤然变坏，对他百般挑剔，进而废掉了他的太子之位。 代善自此也失去了竞争继承者的资格。 此事发生后，代善与莽古尔泰关系一落千丈，彼此都视对方为仇敌，相互看不顺眼。莽古尔泰见争夺太子之位无望，转而结好皇太极，与皇太极结成联盟。 虽然代善对皇太极是当年那个有心人的事也曾有过怀疑，不过迫于形势，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太极，帮助皇太极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最终让皇太极继承了努尔哈赤的基业。 看到代善这模样，莽古尔泰更是愤怒，大叫一声向代善扑过去。 “打打，怕你不成？”带善根本没有将莽古尔泰放在眼里，虽然莽古尔泰武力值的确让他有些发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他退让了。而且他也不相信，有皇太极在场，皇太极会真的允许莽古尔泰冲过来把他揍一顿。 “五哥，何必冲动？”皇太极急忙拦住莽古尔泰，身为大清皇帝，此时他不能不说话，“当此大清危难之际，咱们更需要团结一心。 二哥的话没有其他意思，五行卫实力强悍，这是事实，咱们兄弟几个，谁没有在他手下吃过大亏？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知耻而后勇，曾经输给董宣武又有什么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赢回来。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计较它又有什么意思？何必再去耿耿计较，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 转头皇太极对代善嗔怪道：“二哥你也是，什么不好提，提这干什么？无端坏了兄弟间的感情。你和五哥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是大清的柱石，朕少了谁都不成。当此大敌当前，我等兄弟理应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才能打败明军，打败董宣武，一雪前耻。 倘若这个时候，兄弟之间还喊打喊杀，只怕不等董宣武杀来，大清的基业，先帝的一番心血，都要付之流水了！” 莽古尔泰见皇太极这般说，也止住了要与代善拼命的架势。皇太极的面子他不能不给，而且他也知道，此时的确不是跟代善闹翻的时候。 冷声哼了一声，莽古尔泰说道：“看在八弟的份，今天不跟你一般计较，日后你要再敢惹我，有你好瞧！” 代善也不甘示弱，说道：“今天有陛下劝解，我先饶了你这一回，等杀退明军后，你我这一笔账，再好好算一算！” 见两人被自己说住，皇太极也无心彻底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只是好言劝慰了一番，吩咐两人各自回营。 代善、莽古尔泰两人走后，皇太极长叹一口气，对一边的江通说道：“江先生，让你见笑了，我这两个兄弟，是这个脾气，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 江通微微一笑，说道：“两位亲王英雄本色，生性直爽豁达，乃是性情人，微臣又怎会笑话，倾慕还来及呢！” 转过话题，江通问道：“臣看陛下面有忧色，不知陛下担忧什么？” 皇太极轻叹一声，说道：“董宣武用兵，波谲云诡，来山海关下已有三日，却一直按兵不动，这不合常理，朕是担心他另有诡计。” 江通笑道：“算董宣武再奸诈，有雄关当道，陛下以不变应万变，董宣武又能使出什么花样来呢？” “不知为何，这几日朕一直心绪不宁，朕担心，董宣武真的分出一支兵，袭击我军后路！”皇太极说道。 “陛下过虑了！如果说董宣武故布疑阵，暗设圈套，引我军去进攻，这臣相信。但要说董宣武派出一支兵，袭扰我军后路，这绝不可能！”江通斩金截铁地说道，“雄关漫漫，董宣武派出一支兵，他如何跨过这威武的长城？ 林丹可汗已经率二十万蒙古铁骑，与十多万明军对峙于密云，张宝将军又率两万广宁军驻守蓟门。董宣武算真的派出一支兵，也绝对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而渤海之，有我大清水师屏护，尚将军英明神武，明国水师闻风丧胆，据说已经不敢出海了，海一途同样不可行。 臣不信，董宣武真的有本事，能给士兵安翅膀，飞过长城去不成？ 再说，宁远、锦州、广宁，都布有重兵，辽河以东又有恭亲王阿敏亲自坐镇，恭亲王战功赫赫，算有小股明军躲过大清水师的巡逻，越海而来，也绝不会是恭亲王的对手。 陛下大可放心，完全不必担忧！”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朕也知道，可是，要是不弄清楚董宣武的意图，朕实难心安啊！” 江通想了想，建议道：“既然如此，微臣倒是觉得勇亲王莽古尔泰所出的主意也不无道理，董宣武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打一打不知道了？ 董宣武如果真的有办法瞒天过海，那他营必定空虚。 算董宣武故弄玄虚，布下陷阱，引我军去攻，只要我军小心谨慎，不贪功冒进，相信也吃不了大亏。” 皇太极沉思片刻，点头说道：“也罢，那明天朕派人试探性进攻一番，看看董宣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罢，皇太极转头望向身边一位身穿黄马甲的侍卫，说道：“鳌拜，你不是一直抱怨没有阵杀敌的机会么？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明天你点两千火枪兵，两千骑兵，试探性进攻一下，河对岸的明军阵地，你可敢去！” 那名侍卫听了，大喜，跪倒在地，磕头谢道：“谢主隆恩，鳌拜绝不负主子重托！” 一边的江通十分诧异，问道：“陛下，难道不是该派勇亲王前去？” 皇太极摆摆手，说道：“勇亲王前去，自无问题，不过，军阵之，也要培育新人，给新人以机会，鳌拜武功高强，向来胆大心细，他率军前去，最为合适！” </content>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河之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石河之战秋风萧瑟，朝阳似血，这一日注定又是一个充满硝烟与血腥的日子。 清晨时分，鳌拜率领两千火枪兵，两千骑兵，列阵于石河东岸。 明军早已经注意到清军的异动，前沿部队迅速进入阵地，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大帅，派友军阻截清军是否有失妥当？” 柳若非有些不安，问道。 董宣武摇摇头：“皇太极的这次进攻只是试探，即使友军未能挡住敌军，滩头前沿阵地失守也无关大局。 进入阵地的友军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拉出来见见血了。没见过血的部队，即使训练得再好，也不能称合格的军队。 大明日后要开疆拓土，光靠我们五行卫可不行，必须要有很多友邻部队的支持。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击败广宁军后，我们已经将缴获的绝大部分火器补充给友邻部队，他们手中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火器。关宁军投诚后，我们又拨出了所得的一半步枪、鸟铳，以及几乎所有的火炮给友邻部队，他们的装备不差了。 另外，他们军中还有五行卫经验丰富的教导员指挥战斗，如果这样还不能打败女真人区区几千人试探性进攻，那我对他们就太失望了。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在锦州堵住皇太极的退路？ 今日之战，就是磨刀石。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没经过真正战火的洗礼，他们日后又怎么面对悍勇的清兵，又怎么有信心战胜、击败对手呢？” “我怕伤亡太大，会打击到友军的士气！” “我知道，但任何一支钢铁的部队，都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经过无数战火的锤炼锤炼出来的。试问，当初五行卫开始之初，若是没有范文程偷袭军营之事，战士们又怎么知道原来我们如此强大呢？ 放心吧！自古慈不掌兵，必要的牺牲，只要是值得的，就不能顾忌太多。传令下去，此战友军中表现好的部队，其所有伤亡人员的待遇，按五行卫的标准发放！其他人员的奖励，也按五行卫的标准发放。 所有受伤将士，如果愿意，而且友军将领愿意放人，伤愈后将优先补充到五行卫。战斗中表现良好的将士，同样有此优先资格。” 董宣武淡然地说道，眼中古井不波。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事，董宣武早已经看惯了生死，他所做的，也只能是战前，尽可能给战士更好的装备与训练，战时，尽可能避免失误，减少无谓的伤亡，战后，给伤亡战士较好的抚恤与安排，免除战士们的后顾之忧。 柳若非点点头，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入伍后一直从事的是参谋工作，未曾亲历过前方与敌军面对面的厮杀，所以心中难免还存在想将战斗打得更完美一些的想法。 董宣武的命令传出后，前沿阵地一片欢呼雀跃之声，显然，前沿阵地的友军将士，对董宣武的许诺非常满意。 谁都知道，平定辽东叛乱后，五行卫扩编势在必行。大明的旧式军队，五行卫化已经是必然的趋势。随着五行卫的大规模扩编，原有的旧式军队必然会被大量裁汰。毕竟大明养不起那么多的军队。 有小道消息传出，崇祯皇帝以经有意将五行卫扩编为十个卫，董宣武甚至向崇祯皇帝建议，以后将推行军、师、旅、团、营、连、排、班的编制体系，建议以五行卫、黔军为骨干，先行编练六个军，取消军户制，让军队完全脱离生产，逐步取代原有的卫所制度。 这意味着，如果众将还想吃行伍这门饭，还想建功立业，就必须融入五行卫这个体制中来，而且越早融入其中，日后的前途也就越广阔。 对于这种传言，董宣武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对一些友军将领私下要求加入五行卫的请求，董宣武一直都没有松口。 今天，还是董宣武第一次表示五行卫的大门，向友军敞开，但前提条件是必须在战场上有足够优秀的表现。 这让众将士如何不激动、不欢呼？ 听到前方传来的欢呼声，吴三桂笑道：“大人，看来我之前对改编其他卫所兵马 的担心的确是过虑了。友军对加入五行卫似乎并不抵制，将士们还是很乐意加入五行卫的。 大人高招，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友军不肯死战了。”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人的本性，直接给他们的东西，哪里有他们花了心思和鲜血挣来的珍贵？只有他们花过心血，他们才会懂得珍贵。 况且，在大明，武人的地位本就不及文人。这一点，恐怕也只有我五行卫是一个例外。加入五行卫，就目前来看，也是他们改变受制于文人，文尊武卑的唯一途径。” 众人不知道的是，那些传言，其实大多是董宣武故意放风放出去的。他递交给天子奏折中的预案，实际是将全国军队按实际战斗力，改编成野战军和地方部队两种，野战军以军为基本单位，又称为甲种部队；地方部队以师、旅为基本单位，又称为乙中部队。 当发生大规模战争时，还可由若干个甲种部队、乙种部队组建成更大的兵团进行战斗。 这些已经得到了崇祯皇帝的默许，只是何时实施，还要看时机。 “轰”“轰”“轰”炮声响起，清军为了策应鳌拜的进攻，已经先行对明军的滩头阵地发起了炮击。一百多门火炮一齐开火的景象十分壮观。 滩头明军阵地的防御工事，完全是按照五行卫的规范来布置的。 阵地上早已经挖好了战壕和经过特别加固的防炮洞，清军的炮声一起，阵地上的将士们纷纷就近躲进了放炮洞，阵地上只留下少量的观察哨。 所以，清军的炮击虽然气势磅礴，但所造成的伤亡却十分有限。 “原来矮墙后的壕沟还有这样的用处！难怪通州城北，张宝的炮击没有给五行卫造成重大的伤亡。”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河之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石河之战西罗城拱宸门城楼上，皇太极居高临下，通过望远镜，将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法子真不错，是个防炮的好手段。看来董宣武没把全部本事都教给张宝，猫教老虎，留了一手，难怪张宝会败得那么惨的。不知董宣武还藏了多少东西不肯教人？” 皇太极赞叹不已，转头吩咐身边的书记官：“记下，把明军的矮墙那边的样式也要一丝不错的画下来，我军日后安营扎寨，也要按照五行卫这一套来。” 借着石河对岸炮弹爆炸腾起的尘土、硝烟的掩护，指挥作战的鳌拜令旗一挥，麾下的两千步兵立刻拉开了距离，以松散阵型，开始向前进发。而剩下的两千骑兵依然矗立在原地，并没有发起进攻。 这是女真人几次与五行卫交战得来的教训，也是张宝传授给他们的经验。装弹迅速的天启一式步枪和威力巨大的改良火炮出现后，如果再以以往的密集阵型进攻，简直是在送死。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五行卫在进步，女真人也不笨，同样也在进步。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远没有原本历史上那般顽固不化。 清兵的这四千人马，除了两千骑兵仍旧是以女真人为主，另外两千步兵则主要由汉军组成，当然，步兵的底层、中层将佐基本由女真人充任，或者是由那些信得过的、死心塌地投靠女真人，已经抬籍的汉人将领充任。 将女真人与汉人混编，这是皇太极军队做出的另一个重大改变。不然，清军又如何凑得出二十万大军来？ 为了保证汉人士兵肯为他卖命，皇太极绞尽脑汁想出了不少办法。 一名女真人率领十来个汉人士兵，再加上对其家人的看押，可以保证汉人士兵不会在阵前反水。 同时，皇太极严令女真人不许苛待汉人士兵，克扣其军饷，并提高汉人士兵的待遇。为此，皇太极专门仿五行卫，建立了宪兵，专门纠察女真人虐待汉人士兵事件，并因此严处了几十名女真将领。 这一切，显然没有白费。这在很大程度上让皇太极赢得了汉人士兵的忠心与拥护。汉人士兵的士气也明显高了很多。 另外，皇太极还有意提高了汉人士兵的地位，给他们抬籍，让他们面对普通汉民包衣奴时，有一种优越感，并逐渐与普通汉民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逼他们倒向女真人。 在这个时代，民族与民族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界线。普通老百姓想得更为简单，谁对他好，谁给他饭吃，他就给谁卖命。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清军中没有心向大明朝廷的人存在。 这种人肯定是大有人在，只是在女真人的严密监视下，没人敢露出心中的想法。敢于表露出自己感情的士兵，无一不被当做奸细抓起来被处死。 上战场，无论他们是否心向朝廷，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战场上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心软，否则，死的人肯定是心软的一方。 皇太极对人性把握得很好，为了逼麾下的汉军死心塌地效忠于他，皇太极甚至授意部下逼汉人士兵对关内百姓进行有组织的屠杀。 手上沾了大明百姓的鲜血，那些汉人士兵对大明的亲近自然就减弱了，为了避免日后被大明朝廷清算，也为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也不得不死命保住大清。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这些手段卓有成效，已经成功让他麾下大多汉人士兵对大明产生了仇视心理，并视自己为“高尚的”女真人。 明军的炮火一直没有开火，很快，两千清军就抵达石河东岸。 原本石河上是有几座桥的，但是为了防止这些桥被明军利用，清军撤到山海关后就已经将这几座桥拆了。 好在石河并不深，最深处也不过齐腰深，宽度也并不太宽，只有不到百米的宽度，水流也不是很急，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这时，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清军的炮火也停止了下来，河对岸的明军的阵地一片狼藉，阵前的铁丝网已经被破坏了不少，用于阻挡敌军前进的壕沟还些地方已经被炸平，破碎的拒鹿被掀翻，碎片到处都是，掩护用的矮墙也大多已经坍塌。 几乎没有犹豫，抵达河岸的清军，在优厚的奖赏和军功的诱惑下，纷纷下到了河道中。 “轰”“轰”“轰”…… 这时，明军的近两百多门大炮也咆哮起来，炮击的目标是清军进攻那片区域处对面的河滩。一时间，碎石乱飞，水花乱溅。论声势，比之先前清军的炮击更猛烈几分。 只是落点有些散乱，毕竟明军的那些射手，并不像五行卫射手那般久经训练，开起炮来得心应手，虽然有五行卫的教官帮助他们。正因为如此，他们不敢瞄准离明军阵地更近的地方。 但是好在明军炮多，这一阵急袭的炮击，让首先冲入河中的数百明清兵陷入了慌乱不已，顿时伤亡惨重，百余名清兵倒在了血泊之中，破碎的尸体像破布娃娃一般在空中乱飞，不少尸体“噗通”一声落在水中，鲜血染红了一片片河水，随即被河水冲淡，只有那死鱼般的眼睛中还带着几丝惶恐与不甘。 “不要怕！只要冲过这道炮火，明军就拿咱们没有法子！明军都是软蛋，只要我们冲上阵地，他们就会转身逃跑！”一名女真人拔出钢刀，一刀砍死了一名向后逃跑的清军，割下他的首级，提在手中，大声叫道，“谁要敢后退，就是这样的下场！” 随着清军将佐纷纷出手，清军的乱相很快就止住了。 “杀呀！”清军士兵高声呐喊，往对岸冲去。 由于明军炮手实在太生疏，装填炮弹速度太慢，由于紧张，更拉慢了装填速度。头一阵炮火过手，炮声明显稀疏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大批的清军冲入到了石河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河之战（3） 远处观战的吴三桂看到这一切，摇了摇头，说道：“近两百门火炮集中拦截，战果如此之少，还没有阻截住敌军，真是失败啊！友军的训练真是太差了！而且后续装填速度太慢。”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首轮射击还打得不错！毕竟这些临时找来的射手，大多以前都没有见过大炮，才训练了这么几天，能把炮弹打到对应位置就算很不错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石河西岸“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砰”“砰”“砰”炒豆子般石河西岸一片枪响。 吴三桂瞪大眼睛，跺脚道：“谁让他们开的枪？敌军离他们至少还有八十米远，凭他们的枪法，能打中几个敌人？简直是浪费弹药，也耽搁了开火的时机。” 同样的话，滩头阵地上的五行卫教员也在大喊。 “还有你们，你们不是被安排在第二轮开火吗，怎么一下全都开火了？听从号令，把敌人放近了，三段式不间断开火，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上了战场就都乱？” 战壕内的教员们急得直跳脚。一轮排枪打下来，连半个人也没打着，白白浪费了一轮射击机会。 周围的将士又羞又愧，按指令开枪，三段式开火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绝对不容易。看着敌方的兵马穿过炮火的封锁，杀气腾腾地朝自己冲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谁会不心慌、紧张？早把之前训练的内容和教官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了。 “开火，开火，快开火！”当时叫得最凶的就是那些友军将领。 “还愣着干什么？听我的口令，赶快上弹，沉住气，就当敌人不存在，像平时训练那般！一，清理枪膛……”五行卫派来的教官们也没办法，好在敌军要涉水而行，进攻速度并不快。 “……举枪，第一队瞄准，射击！” “砰”“砰”“砰”……爆豆一般的枪声再次响起。 这次情况明显有所好转，不是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都把子弹射了出去，但忙中出错的总有那么一些人。还有些人甚至是闭着眼睛开的枪，不敢看对面的敌人。不过这次敌军已经进入到五六十米范围内，一轮密集的枪声响过，总算打翻了几十个敌军，看到了一点成果。 “第一队填弹，第二队瞄准，射击！” “砰”“砰”“砰”…… 经过数轮的射击，终于一部分士兵适应了战场环境，终于能做到根据口令从容的射击，但更多的士兵仍然处在慌乱之中，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士兵手中虽有步枪、鸟铳，却无法射击，只好退出了战斗。因为他们在某一轮装填弹药的时候，忘了从枪管中拔出通条，将通条与子弹一齐射了出去。没有了通条，他们无法再次装填弹药，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战斗。 好在清军进攻点附近的明军颇多，剩下的人还强能支撑起战斗。 石河上已经浮满了敌军的尸体，大片的河水被鲜血染红。清军至少已经损失了五百余人，不过一部分清军已经顶着明军的弹雨，涉水渡过了石河，趴在河岸边，开始向明军明军射击。战局陷入到僵持状态。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地面震动起来。 一直在后方等待的清军骑兵终于动了，两千清兵骑兵化作一道洪流，直朝突击点冲了过来。 清军骑兵的突击引起明军一阵慌乱，清军步兵趁机发起了冲锋。 明军毕竟缺乏训练与实战经验，在留下百余具尸体后，清军终于冲入了明军的阵地，两军短兵相接，进入肉搏战。 防线被突破，明军根本无法对随之而来的清军骑兵进行又效的堵截，在经过炮火拦截地带，损失了少量人马后，清军骑兵迅速杀入明军的阵地。 明军再也支撑不住，立刻崩溃了，损失惨重。 幸好在滩头阵地后，董宣武另外又布置了一道防线，由五行卫防守，五行卫的炮兵及时开炮，对敌军骑兵进行了炮火拦截及打击。同时，位于两翼的友军，也及时做出了支援，才未能让清军的战果扩大。 “哈哈哈哈！”西罗城拱宸门城楼上，皇太极放声大笑，“明军除五行卫以外，果真是不堪一击，只用了区区四千兵马，就撕开了明军近万人的防线，现在朕放心了！董宣武不会敢抽出兵力去做别的打算的。 传令，收兵！” “就这么结束了？”一边的莽古尔泰睁大眼睛，心有不甘地说道，“再加把劲，说不定此战就能让明军全面崩溃。一战而打败董宣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八弟，给我一支将令，让我率正蓝旗本部兵马，加入战阵，趁着已经将明军防线撕开了缺口，带着儿郎一鼓作气，杀明军一片甲不留！” 皇太极有些心动，但是望着远处的战场，但谨慎之心终于战胜了求胜的欲望，摇摇头，说道：“董宣武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在滩头之后又设有一道防线，明显是有备而战。说不定摆在滩头阵地的明军，不过是董宣武的一个诱饵。 见好就收吧！此战已经大大鼓舞了我军的士气！” “八弟……” “不必多说，朕意已决，鸣金收兵！”皇太极摆了摆手，打断了莽古尔泰的话，斩金截铁地说道。 “唉！”莽古尔泰心中满是不满，猛地一跺脚，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意到皇太极眼中猛然流露出的，一转即逝的杀意。 莽古尔泰没有注意到，却不等于说别人都没有注意到。 江通眯着眼睛，开口说道：“勇亲王求胜心切，其志可嘉，不愧为我大清的第一猛将！” 皇太极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恢复常态，说道：“的确，我军将士若五哥这般一心为国，我大清何愁不兴？传令，赏勇亲王黄金百两，珍珠一升，以表彰勇亲王的耿耿忠心!” 江通的眼睛又眯了眯，在皇太极与莽古尔泰之间，他仿佛看见一道原本并不明显的裂痕已经逐步扩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河之战（4） 如果皇太极不是对莽古尔泰心存芥蒂，他又何必无功赏赐莽古尔泰？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掩人耳目。 皇太极想利用赏赐，安莽古尔泰的心，同时也向众人宣示，他对莽古尔泰是如何的宠信。 鳌拜带着兵马和战利品，意满志得地缓缓退过石河，返回山海关。 此战，明军伤亡一千七百多人，清军伤亡千余人。也就是说，这场石河之战，是以明军的失利，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差点全线崩溃而告终。 战后，当天晚上，董宣武立刻召集各路兵马的统帅到帐中开会。 “今天的战况，大家都看见了，本帅不必再说。”董宣武一脸郑重地说道，“这几日，不少将领对本帅抵达山海关后，一直不肯进攻山海关颇有微词，现在大家该明白了本帅为何不进攻山海关了吧！” 众将纷纷低下了头，面有愧色，没人敢说话。 本来，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士兵们被训练得有模有样，董宣武又给各部友军配备了数量庞大的火器、火炮，还有诸葛连弩等先进装备，众将本以为，凭借这些，他们手下的兵马，即使还比不上五行卫，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能跟清军正面相抗衡了。 今天这一仗，众将特别是面对清军攻击的那些将领，本来是信心满满，打算一战成名，打出自己队伍的威风来。 可是清军一次小小的试探性进攻，仅仅派出了四千人的步兵、骑兵，就占领了一大段，由近万明军把守的阵地，甚至差点造成河岸阵地的全面崩溃。 论人数，他们比女真人多。论枪支，那段阵地上，天启一式步枪和老式鸟铳加起来足有六千多杆，还有弓箭、诸葛弩等利器。论火炮，清军不过出动了百余门火炮，而明军动用的火炮数足足是清军的两倍。 而且，明军处在防守的有利位置，不但有壕沟矮墙保护，阵地前残余的铁丝网、壕沟、拒鹿，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阻挡作用。除此之外，还有石河做为屏障。 可是偏偏这一战，打得如此惨不忍睹。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石河的阻拦，降低了清军步兵的推进速度，恐怕开始那一轮枪放完，还没等他们再次上好弹药，清军已经杀到阵地上来了，他们会败得更惨、更快，清军所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小。 对比当初在通州城北，五行卫对广宁军的那场战斗，广宁军同样是先用炮轰平了铁丝网、壕沟等防御工事，而且张宝所动用的是最精锐的三个营，共计五千多人，结果却是被五行卫全歼。张宝眼睁睁看着他的三个精锐营被包了饺子，却不敢再派出人去援救。 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五行卫当时所处位置远不及今天这么有优势。 “很多人认为，手中有了好的武器，训练不重要。进行那些简单而枯燥的队列训练，既辛苦又乏味，毫无意义，不少人都在背后埋怨，训练是漫不经心、纪律散漫，甚至暗地里想着法偷懒、耍滑。没几个人把训练当回事。 结果呢？真正到了战场上，就现了原形，就慌了神，每人去听口令、鼓点，平时训练的那些东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乱糟糟胡乱的开枪。 这说明什么？平时的训练徒有其表，根本没有到为，并没有真正让士兵记在心里，形成本能反应；更没有做到令行禁止。 诸位，训练不到位，到战场上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这是我董宣武的失误，也是在座各位的失误，本帅和大家都要为此次作战失利负责。” 董宣武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一只手敲打着桌案大声说道。 “还有，很多将领都反对实弹演练，认为士兵们只要会开枪就行了，没有必要浪费弹药，搞实弹演练。 须不知，实弹演练，就是要士兵们熟悉、适应真正的战场环境。让士兵们不至于一上真正的战场，就手忙脚乱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训练是训练，即使平时训练得再好，也很难保证士兵上了战场能够正常的发挥出战斗力。必须要通过实弹演练模拟出正常的实战环境，这才能保证士兵上了战场能发挥出最基本的战斗力。 为此，付出再多银子，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因为士兵们的性命无价，一旦失去，就再来找回。战场的局势无价，有机会把握不住，就是给敌军以机会，搞不好会影响全局，导致全军的崩溃甚至是全军覆没。” 在座的众将羞得满脸通红，今天防守河岸防线的部队，在各支兵马中，算是训练得不错的，他们都打成这样，其他的兵马就更不必说了。 不愿意实弹演练，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国库银两耗费巨大，董宣武不得不加强对各支兵马的开支的控制，其中重中之重就是各军的军饷。为了杜绝虚报人数、克扣军饷的事发生。 所有勤王兵马士兵的军饷改由董宣武安排的人直接面对面发放给士兵，并要求士兵签名或者按手印确认。此举虽让士兵欢呼叫好，但也损伤了这些将领的利益，导致这些带兵将领们的油水大大减少。 于是，众将将心思就打到军火上来了。要知道黑市上那些弹药军火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如果偷卖一批出去，从中获得的利润，远比克扣军饷要高得多。 所以，众将才会一致反对让士兵进行过多的实弹演练，美其名曰，是节省开支，其实在他们心中，早已经将发给他们的弹药视同自己腰包中银子。 迫于众将的抵制，董宣武也只好默认了这种状况。 这次石河之战的失利，让董宣武重新重视起这个问题来。 他料道友军有可能会挡不住清军的进攻，但却没有料到会败得这么惨。 “如果各支队伍还是这样的战斗力，叫本帅以后如何敢将重要任务交到诸位手中？单凭五行卫一万多人马，如何能打败二十万清兵？”董宣武心中有些失望。 “大帅，末将错了！从今以后，末将将手下兵马全都交给大帅，任由大帅如何训练都好！”一名将领表态道。 “大帅，卑职也是！” …… 其他的将领也不甘落后，纷纷表态。 “好，知耻而后勇，善莫大焉！”董宣武点点头，“不止是士兵，诸位也要参加训练，要想加入五行卫，将领必须熟悉各种训练项目。” “是，末将遵命！”各位将领纷纷表示同意。 这一战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如果带着这样的兵马上战场，他们很担心，真与女真人交锋，他们只有逃命的份。能不能逃脱，还要看运气。今天的战斗，有好几名将领，就丧命于战场上。 钱财虽好，总比不上小命重要。况且，敢来京城勤王的将领，哪一个不怀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如果为图一时之轻松，在董宣武心中留下坏印象，那么他们的前程就全完了。 因此，众人暗下决心，要以身作则，好好训练好军队。以便在未来的大明军中，能有一席容身之地。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杯弓蛇影（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杯弓蛇影会议结束后，董宣武紧急召来吴三桂，让他即可拟定更为严格的训练计划，让友军的战斗力在十天内有一个质的提高。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董宣武与吴三桂、柳若非以及五行卫一些重要将领事先讨论过，认为这些友军毕竟已经经过了近两个月的训练，一些基础还是有的，远没有董宣武说的那么不看，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缺少临阵的经验。为了引起友军将领的重视与配合，董宣武才不得不将情况说得严重一些。 “传书给白虎营，让白虎营那边推迟八天会行动？”柳若非有些惊讶，“大人，白虎营可是已经在旅顺附近登陆了，正在秘密向沈阳、辽阳进发，此时让他们推迟行动，被敌军察觉的可能性很大。”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这种可能性我想过，但是相比起攻取锦州，是否能攻下沈阳、辽阳的重要性就不是那么大。攻下沈阳、辽阳，的确能给清军的士气一个重大的打击，促使清军的瓦解。但是如果不能关上锦州这扇大门，我们所做的一切，意义就不太大了。 如果过早的打下辽、沈，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让皇太极心生警觉，在我们没有关紧锦州这扇大门前，提前撤出辽西。 白天友军的战斗力你也看到了，如果这样把他们派到锦州去，他们能挡得住清军的反扑吗？ 皇太极一旦逃回辽西，辽阳、沈阳一样守不住。而且经过这一役，皇太极恐怕再不会与我军正面对抗了。我军就失去了将皇太极一举歼灭的机会。战争必将陷入旷日持久、耗资巨大的游击战中。 大明拖不起呀！ 相反，一旦顺利解决了皇太极的主力，即使白虎营没有攻下辽、沈，问题也不大。到时单单依靠五行卫，就足以解决辽东，不需要耗费巨资再集中这三十万大军征伐。 传书给张致远，尽可能隐藏行踪，夺下辽、沈。如果被敌人发现，搅乱敌军后方，不让其夹攻广宁，本帅也给他记大功一件。 我甚至打算，调往锦州的友军增至十五万。” “十五万？”柳若非大惊，说道：“那么协助五行卫防守正面防线的友军就只剩下五万人，而且，五行卫实际有六个营的兵力。如果皇太极孤注一掷，凭这点兵力恐怕挡不住敌军。” “嗯，的确如此，所以我决定，将密云的兵马密调过来八万，协助我军。” “将密云的兵力调过来八万，那密云怎么办？密云面对的可是蒙古二十万骑兵。”柳若非有些担忧。 “不要紧，我估摸着蒙古人蛇鼠两端，在战局没有明显倒向皇太极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蒙古人武器原始，这么多年大明对蒙古人的封锁，早已让蒙古人战斗力大减，连铁质兵器和箭矢都不能保障。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 密云方面只要多挖壕沟、多设陷马坑、拒鹿，蒙古人的威胁并不大。 而且，我还打算将京城外的那数万广宁军降兵调往密云，协助密云防守，这些人放在京城外，估计朝廷也不敢信任他们，心惊胆战，反而要抽调兵马看住他们。利用他们来防守密云，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柳若非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这法子应该可行，我这就去安排，并让参谋步进行推演，看看还存在什么漏洞。” “山东那边准备得怎样？”董宣武又问道。 “山东巡抚回信说已经征集了足够的船只，只等大帅的一声令下，就会赶到山海关来，其中就包括俞咨皋的舰队。”一旁的副官忙回答道。 “很好，立刻飞鸽传书山东，让船队十天后的晚上务必抵达山海关附近的海面，不能早也不能迟。” “是！” …… 交代好一些细节，柳若非和副官分头去安排行事。 转过头来，董宣武望向吴三桂，说道：“三桂，十天时间，能不能训练出一支信得过的军队，就全看你的了！任何要求需要，我都将无条件支持！” “大人请放心，这十天，末将会往死里训练这帮兵痞，一切从实战出发，今夜，末将就已经安排了一次训练任务。通知已经发下去了。一切正在准备之中。 各支友军部队，末将也加派了一倍的教官。” “好！本帅绝对相信的能力！”董宣武称赞了吴三桂一句。 自从熊廷弼调往贵州之后，京城驻守的那五营五行卫的训练实际上一直都是由吴三桂负责。对训练友军事宜，没有人比吴三桂更合适。 转眼已经是晚上子时，正值月半之时，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显得格外明亮。 忽然，“轰轰轰”石河西岸响起了密集的炮声。 山海关关城中，被隆隆炮声惊醒的皇太极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高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明军突然发起了进攻？” 侍卫们眼中一片茫然。 皇太极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匆匆穿戴整齐，带着侍卫赶到西罗城拱宸门城楼上。发现明军的炮火已经将石河东岸的滩头犁了一遍，但奇怪的是明军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砰砰砰”朝河中放起了枪来。 “难道是莽古尔泰私自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再看城下，莽古尔泰已经率领部众早已经在石河东岸严阵以待，并没有什么行动。 “快召莽古尔泰来见朕，他究竟背着朕干了什么？”皇太极厉声喝道。 “八弟，这次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干啊！天知道明军发什么疯，闹出这么一出戏。”莽古尔泰很快上到城头，满脸茫然地说道。他也是刚才被炮声惊醒，以为明军趁夜向石河以东发起了进攻，才慌忙集合队伍，准备迎战。 皇太极盯着莽古尔泰看了很久，摆了摆手，说：“既然如此，勇亲王下去休息去吧！切记时刻注意西岸的动静，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杯弓蛇影（2） 显然，皇太极并不太相信莽古尔泰的话，莽古尔泰想要争辩，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满腹委屈，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莽古尔泰离开后，皇太极留下江通，屏退其他的人，转头望着远处明军的炮火和枪口发射子弹时明时暗的火光，问道：“江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江通微笑道：“勇亲王骁勇好战，派人趁着夜色挑逗明军，应该是有的，要不然，无法解释明军怎么会突然开火。只是勇亲王此举不慎引起明军的惊觉，徒劳无功。勇亲王好脸面，自然不会承认。 明军白天新败，已经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发现一点动静，就以为我军乘夜大举袭营，反应过度也足为奇。 不过此事，也没有必要捅穿，反正明军这么做，对我军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伤。” 皇太极点点头，心中对莽古尔泰的忌惮与恼怒愈发深重。 这一次，皇太极真的是冤枉了莽古尔泰，这次明军夜半开火，完全是吴三桂安排的一次演练，五里全副武装往返行军，进入河滩阵地，模拟敌军夜袭，在炮火下，对河滩上早已经设好的草靶进行实弹射击。 在射击的过程中，吴三桂还专门安排了一批人，对射击的士兵扔土块，进行干扰，以模拟真实的战场环境。 当然，由于这是第一次进行这种训练，吴三桂事先早已经向明军通报过会有此行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当夜这样的训练，几乎所有的明军都轮换着进行了一次。这导致枪声直达天明之时才算完全停下。 这也连累皇太极和清军一夜未眠，生怕明军趁着夜色真的发动进攻。 天明后明军枪声彻底停下来后，皇太极对莽古尔泰已经恨得牙跟都痒痒。 第二天夜里，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第三天夜里，当枪炮声再次响起时，皇太极忍无可忍，从床上跳起后，指着一名侍卫暴喝道：“去，去把莽古尔泰找来，他还有完没完？把朕的口谕当成了耳边风吗？” 次日中午，原本负责石河东岸防务的莽古尔泰和所部兵马被调往山海关以东，不许他与明军接触。代善替代莽古尔泰，总领关前防务。 皇太极此举当然惹来了求功心切的莽古尔泰的不满，两人之间的裂痕日益明显。 吴三桂没有想到，他本无意的训练之举，居然会让皇太极与莽古尔泰关系进一步变坏，促成了皇太极阵前换将。 说来奇怪，莽古尔泰调往关外后，吴三桂的夜间实弹演习也结束了。 三天的夜间实弹演习的成效，让吴三桂十分满意，明军士兵已经基本适应了这种战场环境，已经基本能做到在严重干扰的情况下，按照教官的口令整齐射击。同时，炮兵的射击也熟练了许多。 第三夜，吴三桂甚至请五行卫炮兵朝明军身后指定区域开炮射击。此举甚至还造成了十多名明军的伤亡。 见明军将士的胆量已经被练出来了，虽然还远没有达到五行卫的标准，但已经不再像之前石河之战之时那么惊慌失措，吴三桂按照计划转入其他方面的训练。 停止夜袭演练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样的训练实在是太耗弹药了。 三天的演练，足足耗去了明军山海关前弹药储备的三分之一，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直将明军各将领心疼得脸直抽搐，心中大骂吴三桂是败家子。 第四夜，石河西岸的枪炮声一直都没有响起，皇太极反倒不习惯了，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把他惊起，命人查看情况，一夜都没有睡好。 接连几天没有睡好，皇太极的脾气变得暴躁不安起来，次日白天，为了几件小事，皇太极接连严处了好几位军中将领。 这让因为石河之战原本士气有所恢复的清军再次不安起来，这日夜里，接连发生了几次误报警事件，让清军大动干戈。 这让皇太极更为愤怒，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不能怪那些士兵，这几天，他没有睡好，那些神经早已崩得紧紧的士兵更没有休息好，发生这种事情，再所难免。 第六夜，石河西岸的枪炮依旧没有响起，不过，石河东岸反倒不时响起一阵枪声。 这次明军更大胆了，居然数次派人借着夜色潜过河来，对石河东岸的清军巡逻队伍发动了偷袭。所用的武器，基本是弓箭，诸葛弩。而且每次都是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当清军的援军赶来时，明军已经顺利撤回到东岸，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首。 这样的事，一夜发生了十多次，清军十多支巡逻队被打残。 这一夜，清军又被折腾得夜不成寐，虽然损失并不是很大，但对清军士兵士气的打击却不能小窥。 这当然也是吴三桂的训练项目。五行卫向来相信：只有真正见过血的部队，才算是真正的部队。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事几乎每夜都在发生，而且每次偷袭的方式都不一样。 有时是明军事先埋伏在河岸边，等清军到来时突然发动袭击；有时是将火炮推到阵地上，对路过的清军一阵炮袭，打完就立刻将大炮撤走，以防敌军炮火的报复；有时干脆出动骑兵，突然一阵冲杀，砍完就走…… 各种方式简直层出不穷。 清军算是吃到了没有预先设置滩头阵地的苦头了。 清军马匹多，机动性强，所以皇太极认为有长城作为屏障，没有必要设置滩头阵地。而且当时清兵也不知可以利用战壕躲避炮弹，皇太极认为设立滩头阵地，等于让清军白白挨明军火炮的轰炸。 现在，皇太极才总算意识到滩头阵地的重要性，除非舍弃石河一线，否则，在石河东岸巡逻的清兵就不得不面对时时刻刻都可能出现的明军的骚扰。白天还强一些，到了晚上，明军似乎无处不在，而且胆子越来越大。 此时，清军就算想要设立滩头阵地也不可能了。清军一有动静，就会招来明军的一阵炮火急袭。 虽然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并不能给清军带来重大的伤亡，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但对提升明军战士的信心和士气却大有帮助。 明军将士中原本对清军的畏惧也慢慢消失，实战让他们明白，原来清军也是这么不经打，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实战中，一大批明军士兵开始成长起来。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骤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骤变就在皇太极被明军的夜间突袭头痛不已，不知董宣武真实目的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张大网正向他笼罩过来。 就在两天前的夜晚，借着夜色的掩护，五行卫两个营，朱雀营和锐金营在周通和柳若非的率领下已经悄然登上了尚可喜悄悄派来的战船和运兵船，并趁着夜色的扬帆向北驶去。一支匕首正插向清军背后的要害——锦州。 “董宣武究竟想干什么？攻也不攻，退也不退，难道是想将我军耗走？”皇太极万般不解。 那需要多少粮饷？明国虽然这几年元气略有所恢复，但是经过皇太极入关这么一闹，又能剩下几分元气？支撑三十万大军长期在山海关对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就算董宣武打定主意要与清军耗下去，明国那位新皇帝和朝廷也不会答应呀！ 如今的明国有多虚弱，皇太极心中一清二楚。 “报——，探子紧急送来的情报，明国原本驻扎在密云的大批兵马，前天突然拔营，向山海关而来，预计有八万多人，其中以关宁军旧部为主。与此同时，原驻扎在北京城外的广宁军降兵，五万多人，也陆续进入密云大营。” 这时一条消息传来。 原来如此，皇太极眉头一展，自以为找到了董宣武迟迟不肯进攻的原因所在。多半是经过石河一战，董宣武发现那些勤王兵马不堪大用，觉着以他手中目前的二十万兵力，难以攻克，所以匆忙从密云调兵。为了填补调兵后密云的空缺，又不得不将新近俘虏的广宁军调到密云。 二十万兵马攻不下山海关，难道多八万人马就能攻下山海关？ 董家军一向以防守出名，进攻嘛，多是一奇袭巧取，还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攻坚战，董宣武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皇太极冷笑一声，山海关上，防御物资充足，各种防御手段层出不穷，又加上千余门大炮，凭借火器的奢利，要攻下山海关，就准备用无数的尸体来填吧！ 莫说再多八万不中用的明国勤王兵，就算明军再来二十万又能如何？ 就在这山海关，清军将打一个翻身仗，彻底打破五行卫无敌的传说，用明军的鲜血与尸体铸就清军所向无敌的威名。 想到这里，皇太极信心万丈。 “陛下，从今晨开始，明军就派出大量人手，扩建海上的码头，不知用意何在？” 这时候，另一条消息传来。 皇太极一怔，扩建码头，明军此时扩建码头有何用处？难道明国水师也准备与大清水师进行一场决战，夺回海上的控制权？准备从海路向明军运送补给粮草？ 哼哼，看来尚可喜当初几战，还没有将明国水师彻底打服。 “海上可有什么动静？”皇太极问道。 “没有，尚将军那边回报，海上没有发现明国水师任何可疑动静。”江通回禀道。 略一思量，皇太极传令，让尚可喜所率的大清水师小心戒备，不许放一艘舢板从海上补给明军。 海战女真人并不熟悉，对海战的印象，女真人还只停留在原始海战的阶段。战争开始后，尚可喜率领的大清水师对明国水师压倒性的胜利，让皇太极认为明朝水军如陆军一般不堪一击。 董宣武在倭国取得赫赫战功的消息，也由于有心人刻意的隐瞒，并没有传到皇太极的耳中，也让皇太极产生了错误判断，没有及时意识到危险就来自海上。从而错失了援救锦州的最好时机。 直到一天后，从后方传来的一条惊人消息，才让皇太极如梦初醒。 “什么？锦州丢了？锦州怎么可能会丢的？穆尔哈齐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前几日他还对朕发誓说，锦州在他的控制之下，稳如泰山，怎么可能会丢的？你要敢欺骗朕，朕剐了你！” 皇太极双手紧抓住穆尔哈齐家奴的胳膊，大声喝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这种事，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皇上啊！”好不容易逃出锦州来报信的家奴满脸惶恐，“奴才只知道，前天晚上，锦州的降兵忽然包围了老爷的府邸，有人大叫着什么辽阳、沈阳已经被五行卫攻下了，广宁也易帜降了大明，要老爷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要不然鸡犬不留！ 老爷大怒，立刻披挂盔甲，率领府中家奴，杀了出去，谁知被一排鸟铳打了回来，家奴损伤了不少，老爷也当场胸口中枪，身受重伤。 老爷临终前，嘱咐奴才等几个人从府中的一条秘道逃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消息带给皇上。 奴才几个人化妆成平民逃出府后，直等到天明，正准备怎么才能混出城来时，正巧碰到叛军抓民夫，奴才几个被当做百姓抓去城外挖壕沟。奴才也是瞅着空子才逃了出来，及时从叛军手中抢了一匹马，拼命赶路，才能来到这里。 跟奴才一齐出来的那几个人，由于没能抢到马，被叛军追上，当场被砍成了肉泥。” “什么？不止锦州丢了，就连辽阳、奉天也丢了？”如同晴天挨了一个霹雳，皇太极脑袋“嗡”的一声全乱了，眼前一暗，只觉着天旋地转，几欲摔倒在地。 周围的将领、臣子一见不妙，急忙上前扶住皇太极。 “滚开！”皇太极猛地喝道，挣脱众人，厉声喝问道，“辽阳、奉天、广宁丢了，这消息是否属实？” 那奴才吓得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不知啊！奴才也是听府外的乱军是这么吆喝的，究竟丢没丢，奴才也不知道。不过，锦州的确是丢了，老爷也战死了！而且，奴才在出城时还看锦州城头上还飘着五行卫的军旗和朱雀营的营旗，这一点决计是不会有错的！” “你这没用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皇太极抬脚狠狠一脚将那奴才踹翻在地，那奴才根本不敢躲闪，这一脚只踹得他口吐鲜血，翻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骤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骤变“啊！董贼欺我，他是如何将人派到我军身后去的？”急怒攻心，皇太极也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仰身向倒去。 众人一拥而上，慌乱地将皇太极抬到内堂，又找来御医抢救。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太极才缓缓醒来。刚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皇太极一把推开正在给他把脉的御医，坐了起来，抓住身边的代善，大声说道：“恒亲王，告诉朕，锦州没有丢，奉天、辽阳、广宁也没有丢，是不是？刚才的一切都是朕做的一个噩梦，是不是？” 恒亲王代善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已经证实，尚可喜那贼子已经背叛了陛下，暗中投靠了董宣武。就在刚才，明国的大批船队已经出现靠岸，尚可喜那贼子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派出船只协助明军引路，现在尚可喜的水师已经挂起了明国的旗帜，正式叛清了！ 锦州、奉天、辽阳、广宁的事恐怕是真的，有尚可喜这奸贼从中协助，董宣武偷运些兵马去锦州、奉天、辽阳，又是什么难事。 这次，我们失算了。 董宣武正在组织大批明军正在登船，看势头，必定是去增援锦州。想要一举截断我军的退路。” “可恶，这些汉人，朕对他们如此推心置腹，他们竟然如此待朕，他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皇太极以后捶打着床板，大声痛骂着。 代善斜阳瞟了一眼身边的江通，以及孔有德、耿仲明等几名汉将，跪倒在地，说道：“皇上，这个时候，陛下可不能乱啊！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安排人马夺回锦州，回师杀回辽东，夺回奉天，夺回辽阳。 只要辽阳、奉天还在我们手中，我军还能与明人周旋，还有求和的希望。 如果锦州这条路打不通，那咱们这二十万大军就全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求和？”皇太极惨然笑道，“这次明国怎么可能再给我们求和的机会，董宣武是要将我们女真人赶尽杀绝啊！” 深吸了一口气，皇太极强行定住心神，又说道：“恒亲王，你说得没错，锦州这条后路不能断，你立刻率领你部人马，日夜兼程，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务必要夺回锦州。就算夺不回锦州，也要打通大军撤往辽河以东的通道，绝对不能让明军掐断。 不，单靠你部的两万人马恐怕不够，朕再给你六万兵马，总计八万人。 恒亲王，我大清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了，全拜托给你了！” 皇太极抓着代善的手，不肯松开。 “臣一定不负所托！就算臣战死沙场，也一定要为陛下打通这条退路！”代善领命，略微商量了一下细节，代善拜别皇太极，点兵准备去了。 代善留下的空缺，转而调莽古尔泰填补。 本来攻打锦州，以莽古尔泰更为合适，但是皇太极对莽古尔泰有所忌惮，担心他打通锦州一线后，不顾大军的死活，径自返回辽河以东。没有皇太极、代善等人，就没有人可与莽古尔泰竞争女真之主的位置。 留守辽东的阿敏并不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而是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次子。其父舒尔哈齐和哥哥阿尔通阿、弟弟扎萨克图都因为反叛努尔哈赤先后被杀，阿敏虽曾经贵为四大贝勒中的二贝勒，但并不太受努尔哈赤的信任。所以，基本没有争夺汗位的可能。 虽然莽古尔泰私自率军逃走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不防。当初他既然能为取宠继承汗位而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今在此危急时刻，一时利欲熏心，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皇太极不能不防。 “陛下！”孔有德、耿仲明等几名汉将跪倒在地，请战道，“请陛下准许末将等人随恒亲王一起出征，臣等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不惜生死，为陛下打通锦州一线，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皇太极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这几名汉将是因为他刚才针对汉人的那句话，心中有了疑忌。那句话只怕是伤了这几名汉将的心。 皇太极毕竟是一代枭雄，急忙起身扶起几名汉将，温声宽慰道：“刚才朕一时怒急攻心，没有深思，说了不该说的话，各位莫要放在心上。朕所恨的，不过是祖大寿、尚可喜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几位对朕，对大清忠心耿耿，朕从无怀疑之心。千万莫要为朕一时的气话，坏了你我君臣的情谊！ 每当看到各位，朕就想起了宪斗，若是宪斗尚在，让董宣武偷袭取了锦州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只可惜…… 朕对各位的信任，就如朕对宪斗的信任一般无二。” 孔有德、耿仲明等人见此，再次跪倒在地，流泪称谢不已。 如今情势危急，最重要的就是要稳定军心，皇太极严令知情众人不得走漏半点消息，对外只称锦州守军发生叛乱，恒亲王率兵回师镇压去了。 见皇太极安然无恙，众人纷纷退下，只有江通被皇太极留下商议当前的局势。 “陛下，别的人不说，孔有德、耿仲明这两人真的可靠么？”见众人已经退走，江通低声问道。 “先生此话何意？”皇太极眼睛眯了眯。 “请陛下恕罪，容臣斗胆，孔有德、耿仲明这两人的来历，陛下应该很清楚。他们本是原明国平辽将军毛文龙的部将，与女真人有血海深仇，当初在战场上对阵，对女真人可没有手软过，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女真人的鲜血。 后来他们投靠陛下，完全是出于无奈，无处容身。 当年他们在登州闹出乱子，为朝廷所不容，究其根源，也是因为袁崇焕不容他们，山东文官处处相逼，若再深一层，还是因为袁崇焕受先帝授意，杀了毛文龙的结果。 若是袁崇焕仍旧是明国的重臣，或者局势对大清有利，臣绝对相信两位将军的忠心，不会怀疑他们会动不该有的心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说到这里，江通顿了一顿，方才接着说道：“可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天下共得了富贵的人恐怕数不胜数，但又有几个人真能在患难之时不舍不弃呢？ 袁崇焕现在已经被董宣武擒获，押在天牢之中，恐怕难逃一死。这等于说明国为 孔有德、耿仲明除掉了最大的对头。山东文官对他们两人虽然恨之入骨，但只要他们不去山东，那些文官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们二人。 而且，臣听说董宣武当初跟东江镇诸将交好，跟孔有德、耿仲明两人颇有些交情，凭董宣武如今的权势，完全可以护住这两人，不让其他人为难他们。 既然尚可喜可以降而复叛，投降董宣武，焉知此二人不会怀有跟尚可喜同样的心思？” “嘶——”皇太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以先生之见，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杀了他们吧，那样，会寒了所有汉将的心的。” 江通摇头微笑道：“那倒不必，臣以为可以相互调换几名可疑汉将的部属，让其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样，就算此二人纵使有叛清之心，也不敢有实际的行动。此乃大宋御将之法，大宋赵氏统治江山三百余年，武将从未有大的叛乱，究其因正在于此。” 皇太极沉思了一阵，说道：“此事朕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船借风势，骑兵速度虽然快，但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乘船。而且明军事先早有准备，而清军事起仓促，耽搁了不少时间。 在代善赶到锦州之前，明军十万人马和相应的弹药，已经提前一步赶到锦州。第二批五万兵马和相应的粮草弹药，已经正在赶往锦州的途中。 在此之前，依托锦州城，根据事前参谋部的策划图纸，一道漫长的防御工事，在锦州军民的协助下，日夜修建构建完成，将清军北撤的道路拦腰斩断。 明军赶到锦州后，立刻进入防线，加紧加固、完善工事，没有人敢偷懒。谁都知道，一场血战即将到来，工事是否坚固、完备，将直接关系能否挡住清军凶猛的反扑，关系到每个士兵自己的性命。 代善大军的到来，比董宣武预计的晚了一天，这给明军跟多的机会，用以弥补各处防御阵地的不足。 “轰轰轰……”，炮声惊天动地，硝烟四处弥漫。枪声四起，人潮像蚂蚁般地向锦州城涌过来。 代善一来到锦州城下，没有耍什么花样，立刻投入兵力，对锦州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毫无疑问，锦州城在这条防线中是重中之重，只要攻下了锦州城，那么明军的防线将不战自溃。 不过，锦州城城墙高大坚固，是大明花了数百万两银子修起来的，而且还专门用水泥、钢筋加固过，想要攻下哪有那么容易？ 由于代善急于赶来锦州，所以并没带笨重的重型火炮，所携带的都是三磅、六磅轻型火炮。这样的火炮实际对城墙构不成太大威胁。 驻守锦州城南门的是朱雀营第一标，以及原锦州投诚的关宁军，炮声一响，锦州城南门的战斗就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敌我双方无数颗炮弹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爆炸，一批批清军，疯狂的扑向锦州城，在炮火与枪声中，成片的倒下，殷红的鲜血，燃红了整片土地。 但是清军似乎根本不在乎手下将士的生死，倒下一批人，更多的人又冲了上来。 “女真人简直是疯了！”锦州城南门关宁军守将朱世臣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两腿都软了。 “不，他们没有疯，打通锦州一线，恐怕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朱雀营第一标指挥使聂云眼中兴奋异常，眼中闪烁着精光，“可惜他们遇上了我们朱雀营，那个什么恒亲王，他也不打听打听，自从五行卫成立，朱雀营向来都冲在第一线，战斗在最艰苦的地方，什么时候后退过一步？ 想用人海战术，把我朱雀营吓倒，冲垮，他在做梦！” 五行卫在锦州南门的防线是立体的，除了城墙上的关宁军，城门两侧，沿着瓮城的两个耳门，朱雀营背靠城墙挖掘了一道战壕，并用沙包构建了一道矮墙，凭借护城河为屏障，与城墙上的守军形成立体火力。 战壕上还覆盖有树木门板，以保护战士们，避免战士们被城墙上炸碎的砖石所伤。 在这道防线上，聂云投放了两个连的兵力，再加上城墙上的一个连和三千多关宁军，以及城墙上的火炮，构建出一道密集的火力网。 炮声、枪声响了整整两个时辰，天色黑下来时，见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依然无法越过护城河半步，清军终于退却了，战场上遗留下四千多具尸体和一些奄奄一息的重伤者，护城河中漂浮满了尸体。 许多年后，当时还是关宁军士兵的张顺回忆起这场战斗，眼中还充满恐惧。 “那年我十九岁，当时就在城墙下的战壕里，负责给五行卫朱雀营一标三连的上士刘清泉，上子弹。你们不知道，当时，每个朱雀营的战士都配了两个关宁军的士兵，这些士兵不必开枪射击，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朱雀营战士上子弹。 城外每隔五米一组人，自由射击。刘清泉、我和小三子一组，我和小三子躲在壕沟里给刘清泉上子弹，刘清泉负责射击。 聂云将军开出了价码，城下助战的关宁军，每人多发五两银子，当时我就图那多发的五两银子，头脑一热，就报了名。当时还想着，五行卫的人都不怕，我怕啥？都不是肩膀上顶着一个脑袋？ 哪个晓得后来的战斗会那么激烈？敌军黑压压一片，像蜂群一般，嗡的一下不要命一般，都冲过来了，如果叫我去射击，我都不知道该射哪个。 敌人太多了，锦州原来的城防炮又都被女真人拉到山海关去了，城头上没剩下几门。五行卫带来了一些火炮，但这些火炮，大多要加固其他的防线，所以城墙上的火炮并不是很多。靠火炮根本压制不住敌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要压制住敌人的进攻，几乎完全靠步枪、火铳、手榴弹、弓箭、诸葛弩、床弩这些东西。连原始的投石车也搬上了城墙。 当时我还在想：这下完蛋了。就算敌人冲不到城里，咱们这些城外的人肯定是活不了。 虽说有耳门，但耳门那么窄小，根本逃不掉几个人。再说敌军也有大炮啊，几颗炮弹一炸，估计，挤在耳门口的人全都要报销。 而且耳门是关着的，从外面根本打开不了。我要是逃到耳门边，里面的人还指不定会不会开门。说不定把咱当逃兵，几颗手榴弹全给炸没了。 当时没后路可逃。 也亏得聂云将军事先安排得好，由五行卫的战士负责射击，咱们负责上弹药，要不然，靠关宁军肯定守不住锦州。就算是上弹药，也是心中发慌啊！也就五行卫的战士能在这种情况下沉着射击，一点也不乱。 这一战过后，我算是对五行卫彻底的服了。 护城河那边的铁丝网，早已经被地方的炮火摧毁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敌军也有办法，拿木板、棉被一盖，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有护城河还能起一点作用。 可是敌军也有攻城梯，攻城梯往河上一架，那就桥，有几次，敌军就差点冲过河了。要是没有五行卫在那里撑着，光靠关宁军，早就散了。 那时我腿都吓软了，还尿了裤子。 炮弹就在头顶上爆炸，城墙上的碎砖块不停的砸下来，砸在覆又土的厚木板上，“咯吱咯吱”做响，尘土直往下掉。要是被炮弹直接命中，咱们这一组人，谁都活不了。 那种情况下，谁不害怕？ 就连上士刘清泉后来也说，他也害怕，要是被敌军冲过护城河，咱们这些在城外战壕中的人，全都他娘的要见阎王。不过当时我真没瞧出来他哪里害怕了，那个枪法真是准啊，几乎一枪一个。 战斗结束后我数了数，光倒在咱们防守的这一块，护城河对岸岸边十米左右的女真兵，就有五十多个，倒在护城河里的不算。当然，这些人也不全是老刘一个人打死的，城墙上也有人射击，也有被城上扔下来的手榴弹炸死的。 不过，老刘打死的肯定最多。 老刘一边射击，一边还安慰我们，说当初在倭国什么啥魔那地方，情况比现在还危急，倭国人有好几万人，朝他们冲锋，可是愣是让他们给硬生生打得寸步难进，后来他们背后的火一烧起来，还不是乖乖的投降了，那一战连倭国那个什么什么倭国王爷都被生擒了。 打着打着，就不那么害怕了，上子弹的速度快多了。 老刘说得对，不把敌军挡住，咱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害怕顶什么用，有这心思，还不如多上几颗子弹，多杀几个敌人。 我也是因为此战，荣获了勇士勋章，记三等功，后来也顺利加入了五行卫，成为朱雀营的一员。” 像这样的故事，在这场战斗中并不少见，而且，这场战斗朱雀营和关宁军的伤亡同样不轻，短短两个时辰的战斗，朱雀营一标战死八十七人，两百多人受伤。关宁军战死者多达五百多人，一千多人受伤。 而清军光留在战场上的尸体、重伤者就有四千余人，受伤者估计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清妖退了！” “我们打胜了！” …… 眼见清军带着残兵败将仓惶撤离了战场，城墙上、城墙下一片欢呼之声，只有在这时，幸存的五行卫、关宁军的士兵们才感到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心中充满着激动、自豪与骄傲。 攻打锦州城的失败，让恒亲王代善感到沮丧不已。不是他没有用心苦战，为了攻打下锦州，他先后动用了四万兵马，进行了八次的强攻，付出了战死四千七百多人和受伤一万二千人的代价，可是却始终没有越过护城河半步，更不消说是冲上、占领城墙，攻克锦州城了。 关宁军还是原来那支关宁军，可是有了五行卫朱雀营作为主心骨，好像变了一支队伍，竟然打得如此顽强。这让代善再次想起当初在广宁城下的那场战斗。 那场战斗，他还可以说是明军凭借火炮、火器的奢利，击败了他。可是这一次，他也拥有火炮和各种火器，可是战斗依然还是打成了这样。 面对锦州城，他深深地感到一种了无力感。锦州城就好像是一面铜墙铁壁一般屹立在他的面前，冲上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动摇它丝毫。 他的部属纷纷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再攻了，给正红旗留下点种子，他不理，甚至拿鞭子狠狠抽打这些怂蛋、孬种，抽出钢刀逼着他们带着人马往前冲，可是还是无济于事。一波波清兵像浪花一眼冲上去，如同拍在坚硬的礁石、堤坝上，碎成无数的碎屑，却见不到半点成效。 代善不能不停止进攻，匆匆赶到锦州城下，又马上投入攻城战，血战了一个下午，已经完全耗尽了部属将士的体力与士气，代善已经隐隐感到，周围士兵望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 再攻下去，只怕就算侥幸攻下了锦州，他手下的八万人马也要折损一大半。而后方传来的情报和探子传来的消息，董宣武这次派来的明军，多达十多万人，其中包括五行卫的两个营：朱雀营和锐金营。 十多万人啊，即使他攻下了锦州城，这些人也足以将锦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代善想想都感到心寒。 更重要的是今天只在锦州南门上看到了朱雀营的营旗，锐金营还不知在哪里。 如果像上次广宁之战时那般，正当他投入全部兵力，攻打锦州，锐金营率领其他兵马突然从背后杀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将又是一场大败，八万人马将全军覆灭。 皇太极的命令是让他打通大军北归的道路，如果能攻克锦州城，稳固住后方，当然是最好。如果攻不下锦州，只要在明军锦州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扩大这个口子，同样也算是完成了皇太极交代给他的任务。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锦州城有朱雀营驻守，所以这么难啃。其他的防线，既没有锦州这么坚固的工事，守军也不是五行卫，当初鳌拜凭借区区四千人，就将明军撕开一个大口子。没有理由，他八万大军，不能打开一条通往辽河以东的通道吧！ 既然锦州城是个硬骨头，这么难啃，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又何苦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由于这种种原因，代善说服了自己，终于下令，停止进攻锦州城。 大军后退十里，撤过小凌河安营扎营后，代善汇集众将，连夜研究地图，商量对策。 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明军的防线除了锦州，都是依托小凌河作为屏障而建。锦州因为其防御较小凌河更为坚固，所以锦州一带，明军放弃了小凌河防线。 经过白天一战，清军将领们的士气显然很低迷，半天没有人说一句话。 “都怎么了？”代善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是女真人无畏的勇士吗？平日趾高气扬的劲头去哪了？一仗就被汉人打趴下？就你们这些孬种，还怎么辅助陛下成就大业？ 额尔多，你说，平时不就属你的鬼点子最多？” “王……王爷，”额尔多显然没料到自己被点名，神情有些慌乱，旋即镇定下来说道，“既然锦州与明军防线之间有空挡，我们何不绕道，从空挡之中穿过去，绕到明军的背后，从北往南打。” 代善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成，明军的空档不过两里多地，我军要是从中通过，光是炮火袭击，就会让我军损失惨重。明军在那片空档肯定有布置。 董宣武善守，是出了名的，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根据现在的情况看，广宁很可能的确已经反叛，否则，经过这么长时间，没有道理，广宁的兵马仍不知锦州失陷的消息。 此次我军急于收复锦州，可没有带多少粮草、弹药，粮草、弹药补给完全靠宁远供给。万一我军突入到敌后，后路被截断，我军支持不了几天就会断粮。那时候，不用明军来攻打我们，全军就要溃散掉。” 代善猜得不错，锦州与小凌河防线之间，由于地形的关系，明军的确有一段防守空档，但这并不是明军的疏漏，而是故意布置的圈套。一旦清军真的敢从空挡处穿插，明军立刻就会截断他们的后路。 清军仓促而来，必定带不了多少粮草与弹药，只要清军敢穿插进来，等待他们的将士四面合围的局面。 从锦州到广宁，至少需要三日，锦州和广宁之间的大片空白地带早已经坚壁清野，清军绝找不到一粒粮食，除非清军能及时攻下广宁，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众将沉默下来，众人都在沙场征战多年，当然知道代善所说的极有可能。锦州、广宁起事后，在加上明军从山海关抽出十多万兵马，明军数量足足是他们的两倍，有足够的人马布置圈套。 这样圈套，柳若非设置了多处，相对于董宣武沉稳的风格，柳若非的布局更大胆而富有想象力。如果代善真的中计，那么小凌河防线就算放弃也无所谓份，柳若非一定会先解决代善这股敌军。 因为在后方道路被打通之前，皇太极不可能冒着前后夹击的危险放弃坚固的山海关防线，短时间内全线向他们压来。而且辽西走廊地势狭窄，几十万大军很难在这里施展开手脚。明军有的是时间在解决代善部后，重新投入小凌河防线阻击皇太极的大军。 如果皇太极真敢这么做，那他不但会丢掉长城防线，也会丢掉八万人的代善部兵马。余部不得不退守宁远。 以区区宁远一地，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皇太极剩下的十多万人马长期坚守的。 在明军南北夹击的局势下，用不了多久，清军就会全面崩溃。这场战争的时间将会大大的缩短。 代善用兵向来沉稳，又岂会中柳若非的计策。 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代善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妥，否决了额尔多穿插到明军背后的建议。 “稳扎稳打，是我们唯一的办法！”见连以诡计著称的额尔多都想不出好主意，其他将领也低着头拿出好的计策，代善只好说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锦州西北边撕破明军的小凌河防线。继而从广宁与锦州之间选择一条道路，保护陛下返回辽河以东。 另一条，是从锦州东南边撕破明军的小凌河防线，沿着海岸直插向辽河。 锦州西北这一带明军的兵力比较薄弱，比较容易撕开明军的防线。但是如果从这里进攻，即使打穿了明军的防线，我军要撤往辽河以东，依然要绕道而行。明军有可能会联合广宁叛军再次组织防线，而我军也很可能会陷入明军事先布置好的包围之中。 而锦州到松山堡这边，虽然是明军防御的重点，但是，由于离辽河也比较近，反倒更有可能保证陛下的大军撤回辽河以西。 只是尚可喜投明，我军失去了对沿海的控制，很可能会遭受到来自海上的明军的袭击。” 代善指着地图分析道：“前一条道路，虽然容易一些，但撤军的路途要远很多，其中危险重重。如果说明军没有布置什么圈套，本王是不太相信的。 当初我军也是在十三山联合张宝部，合围了关宁军，逼迫祖大寿投降。 董宣武曾在广宁呆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不可能不利用这里的地形做文章。 相反，从锦州到松山堡这一线，根据得到的消息，明军已经布置了重兵把守小凌河防线。这说明明军最担心的还是我军从这一段突破。 从这里突破，我军回辽河以西的路途也最短，而且地势平坦，明军即使有心再次布置防线，却也无险隘可以凭借。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所以，本王决定，这一线选择一个突破口，突破明军的防线。 至于具体的地点，就选择这里！” 代善粗大的指头猛地戳向位于锦州与松山堡之间的一个点，吴家湾。 “这里河水比较浅，骑马也能迅速涉水而过，即使是徒步，水流也只到大腿根部，有利于我军进攻。与石河的地形极为相似。 我相信，当初鳌拜既然能凭借四千兵马顺利撕开明军的石河阵地，我们七万多兵马，没有理由，夺不下吴家湾。 明日夺取吴家湾后，我军将分成四部分。 多伦，你率领本部五千兵马，以及伤兵留守小凌河以南立营，防止明军越过小凌河截断我军后路，同时准备接应陛下的大军。” “末将领命！”一名粗矮的女真将领出列领了军令。 “撒合辇，明天夺取吴家湾后，你率本部五千人马沿小凌河向西进攻，占领赵庄，务必将明军驱赶到五里之外！ 黎黑，你率本部五千人马，沿小凌河向南拓展缺口，同样务必将明军驱赶到五里之外，保证撕开至少十里的通道，保证陛下大军渡河的安全。”代善接着下令道。 “遵命！”又两名女真将领上前领了军令。 代善转头望向额尔多，抽出一只军令，再次说道：“额尔多，明天在我军夺取吴家湾以后，你率领本部五千骑兵，务必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直取大凌河，夺下已经废弃的大凌河堡，并分出两千兵马依此构筑阵地，保证大凌河不再成为我军后撤的阻碍。在此之后，你率剩下的三千骑兵，直驱辽河，务必迅速控制住位于盘山的渡口和沿途各处要点。 本王在稳定住小凌河吴家湾的局势后，也会立刻派出兵马支援你。” “末将遵命！”额尔多也接过代善手中的军令。 代善举目扫过剩余的众将，缓缓说道：“其余兵马，将由本王亲率，明日寅时造饭，卯时拔营出发，务必在巳时赶到吴家湾对岸，向对岸的明军发起进攻。 各位，今天没有攻下锦州，是本王的错，本王没想到朱雀营会如此顽强。 但明天，明天一战将关系到大清的生死存亡，是大清二十万勇士的唯一一次机会。 各位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将，威名赫赫，千万莫要被鳌拜区区一个后生小子比了下去。鳌拜能凭四千人马，杀得万余明军仓惶逃窜。我军四万多人马，没有道理攻不下区区一个吴家湾。 明天要是攻不下吴家湾，我代善没脸回山海关去见陛下。而你们，也不必再回来见本王！” 说到这里，代善脸上现出一股杀气。 “恒亲王放心，明天属下拼死也要攻不下吴家湾！” “我军必胜！” …… 营帐中众将心中一颤，纷纷表态，帐中的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 吴家湾位于锦州城东南约四十里处，小凌河蜿蜒至此，忽然转了一个近九十度的弯转向东流去。这样的地形，导致吴家湾显得有些突出，同时会受到南边和东边两个方向的进攻。 此处，明军也做了重点防守，驻扎在这里的明军是山东的勤王兵马，人数多达一万多人，七成人都配有步枪或鸟铳，另外有二十多门火炮，在明军中算是战斗力比较强的，负责这一片防御的将领是山东一名叫赵宽的副将。 按照柳若非给他的命令，如果清军选择吴家湾为突破口发起进攻，赵宽所部兵马务必守住吴家湾至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锐金营和其他援军将会赶来支援他。 正如代善所探知的，锦州至松山堡的防线的确是明军防守的重点，这条防线上，柳若非足足投入了十万人之众。 而锦州西北方向，也的确是柳若非设下的一个圈套。仅仅放了五万人，和朱雀营的另外两个标。而且这五万兵马中的四万人，主要是配合朱雀营在代善渡过小凌河防线后截断清军后路，收紧包围圈之用。 如果代善真的选择从锦州西北方向进攻，布置在锦州至松山堡一线的明军将会直穿到锦州后方，借助大凌河，同早已抵达义州的广宁军共同组建另一道防线。将代善所部清军困死在大凌河以西。 可惜，老练的代善并没有上当，而是选择了锦州至松山堡之间的吴家湾作为突破口。这也让柳若非的算计再次落空。 不过，这种情况柳若非同样有所预计。柳若非向来秉持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当然不会死守一地。正是由于这一点，董宣武对他颇为欣赏，认为他日后的成就可能更在吴三桂之上。所以，这次锦州阻击战，才会全权交由他拉指挥。 在柳若非的算计中，如果代善率军向锦州至松山堡一线的某一点发起进攻，那么，锦州西北朱雀营两个标加上四万明军也会立刻动起来，越过小凌河，向代善所部清军后方穿插，从后方袭击清军，如有可能，截断清军的后路，将清军赶到海边包围起来。 这需要时间，清军有四条腿，但明军只有两条腿，这意味着，在完成包围之前，代善有足够的时间逃出包围圈。 但是，即便不能包围住代善所部清军，这也使清军所用的时间大为减短。根据推演，清军真正可用于进攻的时间，只会有一天，过了这一天，代善如果没有在小凌河防线上撕开缺口，就不得不撤退。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包围，很可能全军覆没的命运。 当然，如果，代善真的攻破了小凌河防线，那么明军的包围就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小凌河防线失守，代善既可以选择全军向东运动返回辽河以东的老窝。也可以选择，与山海关的皇太极夹击朱雀营两个标和那四万明军。这时，山海关甚至是宁远对皇太极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皇太极完全可以放弃山海关甚至是宁远，全军东逃。 在野战中，很难想象光凭朱雀营两个标和四万明军能承受住二十万清军的前后夹击。朱雀营和四万明军只能选择撤回锦州。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5）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这么一来，锦州阻击战就算是失败了。 所以，关键的关键是明军是否能守住吴家湾。 清晨时分，清军拔营出发，清军营外布满了明军的探子，清军动静迅速被柳若非探知到。 “代善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没上当。”收到消息后，柳若非心中有些惋惜，“在预判敌军的行动方面，我始终没法与大帅相比。大帅总是能事先准确预判出敌军的动向，所以才能屡屡以弱胜强，出奇制胜，这一点我无法做到。 难怪大帅总说我善用谋划，用兵周到谨慎，但却不善用奇兵，机变有余而灵动不足。做不到准确预判敌军的行动，又谈何出奇制胜啊！” 柳若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命令道：“立刻按第三套行动方案行动，通知周通将军立刻渡过小凌河，率部迂回穿插敌军后方。通知赵成赵将军，让锐金营和三万机动兵马，立刻做好准备，随时等待命令，出发增援。” 赵成就是当初平辽坡一战中的两名千总之一，现在代理锐金营营指挥使，已经步入五行卫的高级将领之列。而另一名千总李忠，很不幸，在北京保卫战中，不幸中弹身亡。 命令迅速通过海东青传送了出去，而清军的位置，随着一只只信鸽的返回，不断被传送回锦州指挥部。根据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柳若非的手指不断在地图上游走，终于指向了地图上的一点——吴家湾。 “吴家湾，清军攻击的目标最有可能是吴家湾，立刻命令赵成率领部队急速增援吴家湾！一个时辰内必须赶到！同时命令负责吴家湾附近防御的副将赵宽做好战斗准备，清军即将对吴家湾发起进攻，让他务必支持到援军赶到。”柳若非迅速下达作战命令。 “希望赵宽将军能支持到锐金营赶到吴家湾！”柳若非心中忐忑不安。 清军不顾一切进攻锦州城那一战，他也看到了，可以想象，清军抵达吴家湾后，绝对会发起不下于锦州城下那样猛烈程度的进攻。 吴家湾没有锦州那样坚固的工事，一万明军是否能顶得住清军的进攻，实在是个问号。 毕竟石河之战中友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让人担忧。虽然经历了吴三桂十天的强化训练，但这种训练究竟有多大成效，又能在多大程度上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柳若非心中却没有半点底。 如果赵宽的那一万兵马，没能坚持到援军赶到的那一刻，吴家湾失守，那么大帅耗费心血制定的大包围战略，将清军主力聚歼于山海关、宁远一带的布置将会全盘落空，皇太极一定会逃回辽河以东。 经过这一次教训，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皇太极一定不会再轻易与明军展开正面交锋，而会利用辽河以东广阔的土地，和清军善于骑射，机动性强的优势，与明军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运动战，游击战。 那么平辽之战又不知要持续多久。 犹豫了一下，柳若非又命令道：“命令吴家湾附近，赵庄的陈将军、李家屯的徐将军、石港的皇甫将军，立刻抽调一半的兵力，支援吴家湾，务必协助赵宽将军守住吴家湾。 其他驻地的兵马，各抽调出一半，入驻赵庄、李家屯、石岗。” 命令如流水一般一条条下达下去，整个小凌河防线，也随着柳若非的一条条命令整个都动了起来。 安排完一切，柳若非长长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赌注都已经推上赌桌，成败如何，就全看天意了。” 空中的日头一点点在攀升，代善率领的清军也一点一点地向吴家湾靠近。 巳时到来之前，清军大军已经抵达吴家湾附近。而此时，赵成所率的锐金营和三万援军距离吴家湾还足足有二十里路程。赵庄两千援军，距离吴家湾只有两里距离，李家屯的一千五百援军距离吴家湾还有三里的路程。石岗的四千援军距离吴家湾足有八里的路程。 “轰，轰，轰……”代善的大军一抵达吴家湾对岸，就立刻不止好炮兵阵地，对吴家湾进行了猛烈的炮火急袭。 “沉住气！我们所处的位置，在敌军炮火的射程之内。听我的命令，不要慌，也不要急着开火。第一轮炮火，必须重挫敌军的进攻部队。” 五行卫教员周元贞冒着敌军的炮火，游走在各处火炮隐藏坑之间，一个个交代嘱咐。 根据五行卫教员、炮兵上尉周元贞的建议，吴家湾的二十多门火炮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集中在后方，相反精心隐藏前线阵地上。 周元贞是参加过广宁之战和宁远之战的老兵，他对宁远之战中董宣武给火炮上刺刀，利用散弹给女真人予以巨大打击的那场战斗印象十分深刻。 石河之战证明，以前的炮火阻截战术，面对敌军松散的进攻阵型，杀伤力显得有些不够。而且吴家湾只有二十多门原始的青铜大炮，装填速度慢，完全无法起到像五行卫炮火那样的炮火阻截作用。 所以，这次吴家湾阵地上，周元贞决定复制宁远之战的成功战例，给大炮上刺刀，大胆地建议守将赵宽允许他将大炮推到前线。布置在清军最有可能作为主要进攻方向的吴家湾南面阵地。 赵宽同意了他的建议，让他放手去干。 于是赵宽对原有阵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造。在阵地上添置了藏炮坑，在藏炮坑上用粗大树木加以掩盖，并覆盖上厚厚的沙包泥土。以防止被敌军炮火直接命中。 在清军一阵炮火急袭下，吴家湾阵地上硝烟四起，尘土飞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原本布置在阵前的铁丝网、拒鹿和矮墙已经破烂不堪，已经失去了阻挡作用。整个阵地上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气味。 见吴家湾阵地上的铁丝网已经被摧毁了大半，代善一挥手，首批四千名清兵利用炮火的保护，分别由南面和西面向对岸的吴家湾杀去。 。m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6）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锦州之战“杀！”清兵迅速杀入了河道。小凌河河道要比石河略宽，约有两百多米，但真正有水流的部分也只有一百来米，涉水通过这一百来米河水，前方就是明军的阵地。只要他们杀到明军近前，后方的清兵骑兵就会乘势发起第二拨冲锋，吸引开明军的注意力，保护他们杀入明军阵地。 代善的战术很简单，几乎完全复制了鳌拜在石河之战中的成功战例。 正如周元贞所预料，代善首先的主攻方向，的确是吴家湾南面阵地。因为这边的河岸地势比较平缓，有利于进攻，不像西面阵地，有些陡峭。 吴家湾西面阵地，虽然代善也派出了一千多人的进攻队伍，但那只是为了起牵制作用，防止明军把兵力集中到他的主攻方向上来。 当清兵冲进河道之中时，清军的炮火停歇了下来，预计之中的明军的炮火没有响起，这让代善十分惊讶。 “难道这一部明军居然会没有火炮？”代善有些惊喜地想道。 他很清楚火炮给士兵带来的恐惧有多么的大，即便火炮未必真的会给士兵重大的打击。女真人当初真的被五行卫的几次炮火打击给打怕了，口口相传中无形中夸大了炮火的威力。 在广宁城下，代善有过惨痛的教训。他自己也差点丧生于炮火只下。 当初石河之战，两千清兵的进攻兵马，在明军开炮后差点溃散，其原因也正在于此。 代善感到惊喜，进攻的清兵士兵也感到无比侥幸。这里的明军没有火炮，那意味着他们活着回去的机会大大的增加。 既然这里没有火炮阻截，那说明这里也不可能有那令人闻之胆颤的五行卫部队，谁都知道，五行卫的火炮已经装备到了连一级。那这里的防守兵马不过是明国的那些地方兵马。 石河之战，他们中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明军那些地方兵马崩溃的全过程。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听说过。近一万明军在两千步兵，两千骑兵的进攻下，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坚持住，就崩溃了。 今天清军进攻的人马可不止当初石河之战的四千人，也许明军会崩溃得更快。只要他们冲上明军的阵地，也许连骑兵都来不及冲上阵地，明军也许就扔掉兵器，转身逃跑了，连肉搏战也不敢打了。 清军士气大增。 冲在最前方的第一批清军已经冲进了小凌河河水中。这个季节的河水并不寒冷，虽有些冰凉，但正好可以驱赶一下一路赶来的身体的燥热。 “快开枪啊！”一些清军士兵心中暗自叫道。 石河之战，明军就是在这个距离开的枪，结果“乒乒乓乓”打得很热闹，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几名清军，这么远的距离实在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当时清军正是利用随后的一段空档期，向前前进了好大一断距离。 可是对面的阵地上静悄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枪声响起。 可是越是这样，清军士兵越是发毛。明军这时候没有开枪，就表示，他们必定会在距离明军更近的距离上迎接明军的子弹。傻瓜也知道，无论是步枪，火铳还是弓弩，距离越近，越容易被射中。 现在他们处在毫无遮掩的河水中，移动速度也不快，简直就是最好的活靶子。 虽然明军的枪法并不像五行卫那么准，可是谁知道哪颗子弹不长眼睛，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那可就遭了。 前排的清兵愈发小心，河水中前进的速度本就快不起来，现在就更慢了。 这也使得不知不觉中，河中清军的阵型越来越密集。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 周元贞盯着越来越近的清兵，猛地喝道：“开炮！” “轰”的一声巨响，早已经装备好的一门青铜大炮吐出一道火蛇，一片铁砂呈扇面朝前方六十米处密集的清兵扫去。 清兵立刻被这片铁砂扫倒了一大片，倒下了十多人。 随着这声炮响，只听“轰”“轰”“轰”……二十多声炮声响过，河面上的清兵根本来不及散开，立时被放倒了近两百人。 接着“砰砰砰”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过，雨点般的子弹和夹杂其中的箭矢射来，清兵顿时又被放倒了数百人。 汲取了石河之战的教训，这次五行卫的教员一遍一遍嘱咐，一定要等到炮响后按照鼓点、口令开枪，要瞄准了再开枪，再加上把清军几乎放到了五十来米的距离，这次齐射，效果出奇的好。而且经过十天强化训练的明军也没有出现石河之战中所有人一下子把枪膛中子弹打光的情况。 “快冲啊！明军放空了枪膛！快趁机冲过河去！”清军人群中的女真将官大声呼喝道。 清兵们鼓起勇气，一齐向前猛冲了过去。 “砰砰砰……” 与他们料想的不太一样，没等他们冲出几步，又一轮枪声响起，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清兵，打着旋，仆倒在河水中。 “砰砰砰……” 还没缓过神来的清兵又迎来了第三轮枪声。 “砰砰砰……” “砰砰砰……” …… 一轮轮枪声越来越又规律，河中的清兵一个接一个地被击中，倒在河水中。嫣红的血水把河水染红了一大片。 “轰”“轰”“轰”…… 当对岸的火炮再次响起时，河水中的清兵再也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 “啊！”一名清兵扔掉手中鸟铳，转身就逃。却被一名女真人将领拦住，一刀被砍翻在水中，那名女真人正要割下那士兵的脑袋，威吓其他士兵时，一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子弹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头颅，头颅像是西瓜一般的炸开。 “啊，明军厉害，快逃啊！”见此情况，其他的亲兵纷纷转身逃跑，那些女真将官根本拦不住他们，也被裹挟着向后逃去。 “周教官，好枪法，百步穿杨，该有七十米吧！” 火炮掩体中，周元贞放下手中的步枪，周围的明军纷纷翘起拇指赞道。 。m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7） 火炮掩体中，周元贞放下手中的步枪，周围的明军纷纷翘起拇指赞道。∞菠ぁ萝ぁ小∞说 周元贞呵呵笑道：“要不是我喜欢大炮，当初差点就成为了狙击手，被选入侦查大队。不过，我还是觉着大炮才够劲！” 远远土台上观战的代善张大了嘴巴：“怎么回事？这还是那支不堪一战的明军吗？石河之战中，明军的战斗力明显没有这么强大，心理素质也没有这么高呀！可是这也不是五行卫。五行卫的射击要比这整齐，精准得多！” 忽然之间，代善心头升起了一股恐惧，他隐隐地意识到，今天战事恐怕不会像他预计中的那么顺利，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血战。 “如果时间拖得太久，明军的援军一定会赶到，甚至五行卫的兵马也会赶到，到那时，要想攻取吴家湾就会更困难了！” 代善想到这里，将心一横，下令炮兵朝溃逃回来的溃兵开火，他要让溃兵做出选择，是继续冲锋，还是炸死在炮火之下。 “轰轰轰”炮火中，看着前方同泽的尸体被己方的炮火撕成碎片，清军都震惊了，愣住了，心中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甚至有人叫嚷起来，接连被领军的将领斩杀了十多人。 代善回过身来，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大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吧！不是本王心狠，本王也不愿意这么做，本王是迫不得已。 你们所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明军已经成功将我们合围在山海关到锦州这段狭长地带中。而宁远、山海关所剩下的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持我军长久做战。 唯一的出路，就是击败对面的明军，杀出一条血路，返回辽东。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要么死，要么不顾一切冲出去。 你们在中原所做的一切，不要以为明军会不知道。你们手上早已经是血债累累，不要指望董宣武会原谅你们。以董宣武以往的作为来看，他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汉人背负血债的人。 所以，现在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一路向前，杀透、击垮明军的防线一条路可走。任何人有任何犹豫、退却，明军不会放过你们，本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代善拔出腰间的钢刀，遥指着远处炮火中进退两难的那部分清军，大声吼道。 “从现在起，要么死在明军的枪炮之下，要么死在本王的枪炮之下，本王绝不手软！” 说到这里，代善扬起钢刀，猛地向前虚劈了一刀，红着眼睛猛喝道：“火炮延伸，轰击明军阵地，第二波骑兵冲杀，攻！任何临阵退却者，杀无赦！” “杀！”三千整装待发的女真骑兵，齐刷刷抽出了钢刀，挥舞着，向前冲去。 一些好不容易从炮火中逃出来的清兵，一转眼就淹没在骑兵的扬起的尘土中，或当场被斩杀，或者被急驰的战马撞飞，或者在飞扬的铁蹄之下被踩成了肉泥。 三千骑兵一齐冲锋，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清军的炮火再次延伸到明军阵地，明军阵地扬起一股股巨大的尘土，其中掺杂着一些破碎尸体的残块。 由于没有炮火的阻截，女真骑兵很快就冲入了河道之中。女真骑兵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挥舞着钢刀，将身体尽可能贴向马匹，继续向对面冲来。 而女真人的炮火丝毫没有顾忌可能会伤到己方正在冲锋的骑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对明军阵地进行猛烈的轰击。 “稳住，稳住！瞄准敌军，听着口令和鼓点再击发，不要管其他的！”阵地上的五行卫教员大声吼道，“只有干掉敌人，我们才能活下去！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战场上越怕死，死得越快！” “轰”“轰”“轰”…… 明军的炮火终于再次响起。 “砰砰砰……” 阵地上一杆杆黑洞洞的枪口喷射出火光。 受刚才一次成功击退清军进攻的鼓舞，阵地上的明军信心高涨，动作也从容了许多。虽然这次清军的进攻来势汹汹，而且还要忍受清军炮火无穷无尽的轰击，但是绝大部分明军在战火中渐渐成长起来。 而且，这次阵地上的明军几乎每人都配备有钢盔与半身甲，又躲在战壕中，除非被炮火正巧击中，乱飞的弹片对他们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虽然有少部分的明军被吓破了胆，扔掉手中的武器，爬出战壕转身就跑，但并没有引起大的波动。而且这些明军士兵很快在清军猛烈的炮火中被撕成了碎片。这更坚固了明军士兵坚守的决心。 随着明军的开火，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大片的尸体坠落水中，反而严重地影响到后面清军骑兵的冲锋速度。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河道中慌张的乱跑，更阻挡住了清兵进攻路线。 更多的战马见到前面同伴倒在血泊中，慌乱起来，不受控制的乱跑，这更加深了清军的混乱。 清军骑兵的进攻为之一滞。 清军骑兵一般都没有配置步枪，进攻一旦受阻，速度降了下来，基本就成了目标巨大的活靶子。根本无法伤及防守的明军。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大，一些清军无奈只得跳下马匹，趴在水中躲避明军的炮火和子弹。有的人甚至捡起水中尸体上的步枪，想要向明军射击，但却无奈地发现，火绳、火药早被河水打湿，根本无法射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阵地上射来的子弹把自己的袍泽一个个打倒。 见骑兵的攻击再次受挫，代善沉下脸来，他没想到这里驻守的明军居然这般顽强，只得喝令第三拨步兵发起进攻。 …… 河水中的清军尸体早已经是数不胜数，整片河水完全被血水染成了淡红色，可是清军丝毫没有停止进攻的意思，冲入河中的清军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河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兵，和士兵的尸体。 新涌入河中的清兵开始向明军阵地开枪射击，虽然很多清兵的枪支因为被河水打湿而不能开火，但能开火的仍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8） 明军虽然有战壕和沙包做掩护，但伤亡也迅速的增大。●菠／萝／小●说 清军借着火炮和子弹的保护，一点一点向明军阵地逼近。终于有人越过了这条失望河流，登上了对岸。虽然这些人中的许多迅速被子弹、炮火、箭矢所击倒，但更多的清兵趁此机会登上了岸边。 看着越来越多的清兵冲破了小凌河的阻碍，向自己冲来，明军中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绝望地大声嘶吼道：“清妖冲上来了，我们完了！” 此时，见一部分清军已经冲过了小凌河，代善已经命令停止了炮击。 更有一部分明兵，扔掉武器转身想趁机逃离战场。这也严重地影响到明军的军心，造成了阵地上的混乱。 趁着明军的混乱，清军终于冲入了明军的阵地。 “兄弟们，上刺刀跟他们拼了！”阵地上的五行卫教官和明军一些将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那些逃跑的士兵，纷纷抽出刺刀，拔出各式各样的武器。跃出战壕，迎面向清军扑了过去。 明军士兵没有受过五行卫那么系统完整的训练，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做不到像五行卫那般列阵有序刺杀。但是他们，同样也不缺少决死一博的勇气。 在五行卫教官和明军将领的带动下，大批的明军也纷纷跃出战壕，迎着敌军冲了上去。 两军瞬间绞杀在一起。长长的河岸顿时成了两军你死我活的白刃战场。 此时，清军投入到吴家湾南面阵地上的清兵多达一万五千多人，除掉已经战死和受伤的，还有一万多有生力量。而阵地上的明军，剩下的已经不足四千人。虽然明军有半身甲的保护，但清军人多势众，明军明显处于劣势。 吴家湾眼见就要失守。 就在这时，忽然后方号角声起，尘土四起，杀声大作，大批明军从后方冲了过来，加入了战团。 “我们的援军到了！” “五行卫支援到了！” …… 苦战中的明军大喜，士气为之一震。 与明军相反，清军士兵却显得慌乱不已，一时间竟然被明军杀得节节后退，眼见就要退入河中。 “开炮，炮击河滩！”眼见即将摘取胜利的果实，却被这突然杀来的明军搅坏了形势，代善大怒，再次命令清军炮火开火。 此时，河滩上还有大批的清军与明军纠缠在一起，难以区分。若是开火，必定也会大量杀伤正在河滩上厮杀的清军。 “王爷，此时开火必定也会大量误伤我军！此次跟上次不同，如若开炮，必定会大伤我军的士气，请恒亲王三思！”炮兵都统陈玉林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命令炮兵开火，反而骑马赶来，跪倒在代善面前劝阻道。 代善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炮兵的炮声，本就已经焦怒不已，此时哪里还听得进陈玉林的劝谏，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陈玉林，你这贼心不死的汉贼，竟然敢不遵从本王的命令，难不成也想投靠明国？” “王爷，如若开炮，前番开炮，是因为我军的确贪生怕死，军心溃散，不杀不足以振军心。可是此时，将士们正在前方奋勇杀敌，如果此时开火，只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呀！ 末将瞧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五行卫，不过是另一批明军，而且人数并不是很多。就算不开炮，将士们缓过这段劲，王爷再多派些兵马加入战场，很快就能挽回局势，杀败明军！”陈玉林苦劝道。 代善根本不肯听陈玉林的劝谏，抬脚一脚将陈玉林踢翻在地，满目狰狞，狞笑道：“陈玉林，本王早就瞧出你虽身在曹营心却在汉，以前有陛下护着你，本王也拿你没办法，今日你在本王军中，你居然敢公然违抗本王军令，暗助明军，如果不惩处你，何以振军心？” 说罢，代善抽出钢刀，猛地朝陈玉林的脖子砍去。 “王爷，啊！”陈玉林刚从地上转过身，想要再劝，猛见一道刀光向他的脖颈掠来，心中一紧，眼中现出一丝恐惧，代善的钢刀已经砍在他的脖子上，只见一道鲜血飙射出足有三尺多远，一颗脑袋滚落在尘土之中。 周围目睹这一切的汉人士兵目睹这一切，纷纷低下了头，心中恼怒不已。 炮声再次响起，炮弹不分敌我，在河滩上清军、明军的人丛中爆炸，掀起一片片血浪。 正在搏杀中的五行卫炮兵上尉周云贞大惊，急忙大声呼喝周围的弟兄：“快撤回战壕！” 他已经看清楚，来增援的并不是五行卫锐金营的弟兄，而是其他部队的明军。 来的的确不是赵方率领的援兵，而是提前一步赶来的赵庄、李家屯的兵马，以及从西面阵地上匆忙调来数百人马，合计五千多人。 原来，赵庄、李家屯的兵马约在小半炷香前终于赶到了吴家湾，吴家湾主将赵宽副将见状大喜，只是因为当时清兵正在用炮火轰炸阵地。援军人马一时派不上去。 发现南面阵地危险，吴家湾西边的守将自发地也抽出了数百人支援南面阵地。吴家湾西边阵地因为河岸较南边要陡峭，不利于进攻，所以，代善并未投入太多兵力，只是派出了四千多人佯攻，以牵制明军。吴家湾西边的明军约有三千五百人，战斗虽然也很激烈，但远不及南侧战场这般疯狂，所以才有机会抽出数百人支援南面战场。 南面战场进入白刃战后，赵宽立刻亲自率领赵庄、李家屯的兵马和亲兵增援南面战场，正巧与西面阵地抽出的数百人遇到，于是合兵一处，加上一些，原本逃跑后来后悔，再次决心加入战斗的明军士兵，一齐杀向南面战场。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其实明军虽然人多，但并没有受过严格的白刃战训练，不像清军那般，大多受了数年的严格训练，彼此间配合远强于明军，即使代善不继续派出援军，时间一长，落败的多半还是明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9）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龙湫谷之战“五行卫本部除参谋人员等文职人员，所有人，准备战斗！随时准备支援青龙营。”董宣武立刻下令。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两里开外那片十名明显的敌军帅旗，董宣武忽然有了主意，又下令腾蛇营所有的六磅炮向敌军帅旗处开火。 “轰轰轰”腾蛇营的六磅炮得到命令后，立刻调转炮口，直朝敌军帅旗处轰去，一颗颗炸弹在帅旗周围爆炸。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两里开外那片十名明显的敌军帅旗，董宣武忽然有了主意，又下令腾蛇营所有的六磅炮向敌军帅旗处开火。 龙湫附近的地形董宣武一清二楚，几条险峻的小路，也被情报人员事先打探得清清楚楚。熊兆琏所率的白虎营早已经分做几路将那几条小路封得严严实实。 人的勇气就是这样，有时候受环境的刺激，可以做到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战斗起来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但一旦外界因素改变，这种勇气消散了，就很难再鼓起来。 如果刚才他麾下将士悍勇赴死之气不破，还有一丝冲破五行卫堵截的希望。即便不能杀透五行卫的堵截，至少可以让五行卫不敢放心大胆的进攻。他可以率领残部从容地退到山上。 这意味着，安邦彦想要逃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百余里的原始丛林。 实际上，五行卫现在的六磅炮实际上是很难对二里外的目标做精准射击的。可是聚集在安邦彦周围的叛军众将和亲卫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敢冒这么大险。 说罢，不管安邦彦的反对，和几名亲卫抱着安邦彦就继续往后撤。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转眼间满山遍野都是这样的喊声。 “我的军队啊，我没有逃啊！”安邦彦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越来越多战士大声喊起来。 被不部下硬生生架上了山顶，安邦彦看看四周逃上来的叛军，不过才数百人，不由得又泪流满面。 现在，因为安旭那三千勇士之死换来的同仇敌忾、蹈死如归的士气一破，安家军就真的完了。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五行营周围的战士也跟着大声喊道。 安邦彦也由他的一些铁杆死忠护着，从小路逃走。 而叛军将士半心半疑，回头望去，果然见张邦彦那杆帅旗正撤向山顶，顿时人心就散了。刚才还悍不畏死的叛军将士，忽然畏缩起来，不少人转过身子，也朝山上跑去。 果然，次日早晨开始，就有陆陆续续大队叛军向五行卫投降，到了傍晚时分，除了几千顽固残军从小路逃走，其他人马基本都投降了五行卫。 此一仗打下来，安邦彦最精锐的部队基本都被消灭掉了，山脊上剩下的兵马虽然还有两万多兵马，但军心已丧，根本提不起进攻的勇气，又被围在山脊上，无粮也无水，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安军败了，安邦彦抛下他的士兵们自己逃跑了！”董宣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大声喊道。 到此时，此战青龙营、玄武营共打死打伤敌军五千多人，俘虏六千多人，近三千敌军慌不择路，逃进了密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能活着出来，两边山上叛军最终收拢的叛军不过两千多人，而且被龙湫谷分割成两块。 眼见叛军完全崩溃了，董宣武急忙下令：“玄武营，青龙营，全营出击，衔尾追击，趁机拿下两边山头一个立足阵地。” “土舍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名忠心的亲卫一拥而上，不顾安邦彦的挣扎，拖着安邦彦就往山上跑。 秦良玉那边也传来消息，已经于昨天下午轻取了龙场。龙场的守军降的降，逃的逃。龙场周围的道路都已经被秦家军封死。 原始丛林有多残酷，董宣武很清楚，各种潜伏的危险不计其数、难以想象，即便是五行卫最精锐的侦查大队进入里面，也会损失惨重。何况是缺少装备和粮食的安邦彦残部？ 刚才还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的青龙营防线一瞬间完全改变，叛军彻底崩溃了，没有人愿意继续冲击青龙营的防线，转身就跑。 “我不走，我不走，都不怪你们，若不是你们拉着我后撤，我军怎会大败？这山顶上有足够的滚木礌石，我要死守这山顶。”安邦彦大声叫道。 “逃得掉吗？”董宣武冷笑一声，一边收容人马，一边派出部队继续追击。 “轰轰轰”腾蛇营的六磅炮得到命令后，立刻调转炮口，直朝敌军帅旗处轰去，一颗颗炸弹在帅旗周围爆炸。 安邦彦知道，这场战役，他已经彻底的败了。 “我没有逃，我没有逃！”张邦彦挣脱跳着脚大声吼道。可是即使他再大声，在这炮声隆隆的战场上，又有几人能听得见。 冲锋号响起，“冲啊！”玄武营，青龙营两营战士趁势追击，跟在叛军溃兵的屁股后面，向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发起了有条不紊的冲锋。 正在战斗中的青龙营战士军心大振，战斗力陡升。 况且，安家军已成溃散之势，想挽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安邦彦此时扛起大旗向前冲，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 众人一拥而上，不管安邦彦同意还是不同意，架起安邦彦就往山上撤，安邦彦一撤，他的帅旗自然也跟着动了。 果然，第三天，熊兆琏传来消息，已经生擒了安邦彦，并且在几条小路上俘虏了两千多残军，余者溃散进丛林中。 “土舍大人，快走，这里也不能多留！”亲卫们看看四周，发现山顶上原本的守军已经逃光了，急忙又扯这安邦彦想向后退。 “五行卫本部除参谋人员等文职人员，所有人，准备战斗！随时准备支援青龙营。”董宣武立刻下令。 将帅乃是士兵的胆，将帅都逃了，还指望士兵能坚持下去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地势险要，如果强攻，势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此时倒转珠帘，接着败兵之势，冲乱山上的叛军阵脚与军心，也许一举就能拿下一段山脊来。 就这样，五行卫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就顺利攻占了龙湫谷两边的山峰，并顺着山峰追出去两里多地，才收兵布置防守。 “大人，”一名心腹说道，“大人请看，这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咱们要守，怎么个守法，先砸死他们吗？等他们上来，官军也跟着上来了，这里根本守不住了。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明月万里照汉关》，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br> </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锦州之战（10） <content> 思来想去，代善呀一咬，又派出两千的骑兵，绕开双方混战的战场，直袭来援的陈琦部。手机端 阵型已经松散开的陈琦部根本无法有效地挡住这新加入战团的两千骑兵。被这两千骑兵杀入阵，阵形散乱开来。 战场的天平再次向清兵这一端倾斜。 这时战场乱成了一锅粥，数万明军、清军在狭小的阵地彼此厮杀，各部的编制完全被打乱，士兵们三五成团，各自为战，用身边所有的武器，与对方搏杀。每一分钟，都有无数的人倒在血泊，再也不能站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对明军越来越不利。明军毕竟平时疏于训练，平时都是扛锄头的泥腿子，虽然经过五行卫的训练，但训练的重点集在火器训练，白刃格杀战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见到效果，不是短时间的恶补能补的回来的。 即使是五行卫的战士，如果没有队形的保护，单凭单兵的素质，在这混乱的战场，被打散建制与清兵搏杀，也未必是久经训练的清兵的对手，更何况其他的明军？ 虽然胜利在望，明军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在坚持，随时都可能崩溃，但代善的心却依然崩得紧紧的，他不知道今天的战场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这场仗实在打得太艰苦、太窝囊了。代善没料到他一向瞧不起的明军竟然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明军接二连三的援军，也打他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派出预备队。 战斗一刻没有结束，代善一刻也不敢放下心来，天知道下一刻，战场又会突然出现什么样难以想象的变化，今天的战场出现了太多让代善始料不及的意外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这场大战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时辰，五行卫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战场。代善很清楚，那对战场局势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代善不相信，发生这么一场规模巨大的重要大战，五行卫会完全没有得到消息，没有派出援军来支援。 代善只能暗祈祷，希望五行卫能够晚一点来，能让他击溃掉眼前这股明军，建立一条简单的防线后，再出现。 可是这世的事总是这般，越担心的事，越有可能出现。 “滴滴达滴滴——”在明军明显有些支持不住，已经开始批量出现逃兵的时候，远出传来五行卫所独有的冲锋号的声音。 刹那之间代善脸色大变，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一片昏暗。“哇——”的一声，代善喷出一大口鲜血。 世界最大的打击，莫过于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胜利似乎唾手可得之时，却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功，咫尺即天涯。 “董家军来增援咱们了！” “兄弟们，再加把劲，董家军马要到了！” …… 听到远方传来的冲锋号声，阵地正在血战的明军一阵欢呼，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战斗力陡然骤升。 连那些已经逃离战场的明军逃兵，听到五行卫的冲锋号声，也纷纷转过身来，再次杀入战场。 而清军正好相反，五行卫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清军将士们的心头，长期以来，女真人逢董必败，五行卫像一个魔咒，困扰着清军下，恐吓着清军将士。 董宣武、五行卫仿佛是女真人天生的克星一般，让每一个清军将士从心底感到恐惧。清军下甚至一直不愿意提起董宣武、五行卫。 正是因为如此，范程当初才会如此顽固地坚持去说降董宣武，说降五行卫。那其实是清军面对董宣武、面对五行卫胆怯，没有把握的一种体现。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不愿意与之发生正面交锋。 皇太极听说董宣武率五行卫向山海关杀来时，也不曾起过撤出关外的念头么？ 听到那独特的冲锋号声后，一种沮丧的情绪在清军士兵心头油然升起，士气变得格外低沉。 一瞬间，明军竟然凭者远处传来的那些号声，扭转了即将崩溃的局势，居然打得清军节节败退！ “难道这么败了？”代善心头升起一股面对巨人般无法抗衡的无力感，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尖锐起来，喝令道：“所有将士，立刻准备加入战斗，五行卫也是人，我们要在这里击败五行卫！” 这话他其实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可是，不这么做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在这时，一批快马向他奔了过来。一名清兵滚落马下，惊惶失措地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锦州以西，明军在五行卫朱雀营的率领下全面出击，绕行到我军背后，准备切断我军的退路！” “啊！”代善身子晃了两晃，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顿时消散一空，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由想起广宁城下的那此大战，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从背后传来的枪声。 “王爷，撤吧！趁着朱雀营还没有截断我们的后路！我们的粮草弹药，可都指望着宁远那边供给，军可没剩下多少了！” “是啊，王爷，撤吧！趁着五行卫还没有到来，把弟兄们撤下来吧！再不撤，等五行卫真的杀到了，想撤都撤不下来了！” …… 军几名素有威望的大将跪倒在在代善面前，苦苦相劝。 “撤？往哪里撤？撤回宁远、山海关安全了吗？”代善眼满是绝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众将。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要咱们的兵马还在，总还是有希望。” “攻下吴家湾已经无望，若是我们这几万人没了，陛下手的兵力岂不是更单薄了。王爷，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将士们着想，也要为陛下着想啊！” “我军这次可没带多少粮草，要是被截断了后路，要不了几天，明军不用来打咱们，饿也能饿垮我军呀！” …… 望着眼前这几名大将，和周围将士们殷切的目光，代善心头忽然升起一种虚妄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一场梦幻。梦幻之，皇太极那入主原的勃勃野心显得格外的好笑。 “那撤吧！”终于，代善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如同有千钧的重量，这几个字仿佛抽干了代善所有的力量，竭尽全力说完在这句话后，代善“哇”的又吐出一大口血，眼前一暗，身子向后倒去……</content>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议降（1）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在坚持一下，也许结果就完全不一样。就像后世奇葩的股市，再坚持一会儿，也许就等来了庄家直线拉涨停。可是世事没有如果。 赵成率领的锐金营和四万援军，当然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次海渡奇取锦州，明军根本没有带几匹马匹，数万援军全靠两条腿走路，还要带上必要的粮草、弹药和装备，即使急行军也快不到哪里去。 来的只是赵成派出的一个经过轻装的一个标数百人而已，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这个标只带了必要的武器，大炮、干粮、行军包、水壶、甚至必备的半身甲、钢盔都被轻装掉了。 赵成派这一个标提前去，主要是想以这些人为骨干加强吴家湾的指挥，提高驻守部队的战斗力，以支撑到援军到来。 可是标指挥使赵明诚在赶到吴家湾时，发现清军已经攻入吴家湾，正在与明军展开白刃战，明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赵明诚发愁了，就他们这几百人，此时就算此时加入战团，恐怕也很难对战局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时候一名作战参谋给他出主意，说道：“老赵，咱们这几百号人，长途行军，战士们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而且盔甲都没带，这样冲进去，既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很吃亏。 不如咱们效仿《三国演义》中长坂坡张飞吓退曹操法子，把动静闹大点，然后吹起冲锋号，看能否把清军给吓退。 要是吓不退，咱们再冲进去也不迟啊！” 赵明诚觉着有道理，便命令战士们砍下树枝，扬起大片的灰尘，闹出大部队赶来的动静，又命令标里的几位司号员拉开距离，一齐吹响冲锋号。 没想到这一招真管用，居然真的将清军吓退，还把代善唬得连吐了两大口血，晕了过去，让眼看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估计代善要是知道了实情，还得再吐两口血。 这也不能怪代善愚蠢，还是因为五行卫以前每场战斗都是实打实打的，从来没有虚张声势过，代善根本没有想到五行卫会这么摆他一刀，一时失察。 不管怎么说，这场仗清军还是打败了，见到清军灰溜溜撤了回去，阵地上的明军一阵欢呼，直到这时，明军将士们才真真意识到原来他们的战斗力如此强大。凭着劣势兵力，居然硬扛住了清军的进攻，并在白刃战中击败了对手。那种自豪与喜悦，无以言表。 对岸的清军匆匆退走了，只留下三千名行动不便的伤员来不及撤出战场而被明军俘虏。 战后清点战果，不算那被俘的三千多名清军伤员，清军遗留的尸体多达五千多具，可谓损失惨重。 明军同样也伤亡惨重，光战死的就有四千多人，五千多人受伤。明军的伤亡主要发生在白刃战阶段。参战的明军总共才一万八千多人，也就是说此役伤亡了一大半。 而这些伤亡，仅仅只发生在约莫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场大战有多惨烈。 听到代善进攻明军小凌河防线失利，无果而归，无功而返的消息，皇太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足呆了半个时辰。 当皇太极从书房中走出来时，门口已经挤满了闻讯赶来的文武大臣。 “各位爱卿，”皇太极招呼众大臣来到议事大厅，并吩咐侍卫不许任何人靠近，“恒亲王战败的消息，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明军已经成功地把我军围困在辽西走廊这块方寸之地。 这段时间的征战，宁远、山海关储备的粮草、弹药都已经耗费了不少。就算明军不来进攻，即使算上这一带秋收征收上来的粮食，以及宰杀战马，将士们供给减半，最多也只够我军支持四个月的时间。 而且，辽西走廊一面面朝大海，如今渤海的控制权完全落在了明军的手中，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登陆攻击我军的任何一个地点。 不知各位爱卿，是否可有应对明军的良策？” 众大臣议论纷纷。 有人建议放弃山海关，全军收缩退守宁远一带。 有人建议放弃宁远，退守山海关。 还有人建议，干脆舍弃山海关、宁远，全军翻过漫漫燕山，撤往茫茫草原，绕道撤回辽河以东。 众文武大臣吵吵闹闹，议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议出什么结果。皇太极很不满意，摆了摆手，说道：“各位先散了吧！仔细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明日再议！” 众人散去，唯独江通留了下来。 皇太极瞅了瞅江通，问道：“江爱卿，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江通跪倒在皇太极面前，叩首说道：“陛下，其实各位大臣心中都有一个主意，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哦？”皇太极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是说要朕向董宣武乞降？” 江通不敢抬头，低声应道：“是！” 议事厅中一片寂静，过了半晌，皇太极方才说道：“董宣武不是袁崇焕，崇祯也不是天启，有过前番的旧事，董宣武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朕？” 江通抬起头来，说道：“不然，如果陛下肯放弃辽河以东明国故地，退回到建州，许以永世为臣藩，明国未必不会答应。 陛下手中还握有山海关、宁远之地，还有近二十万精锐兵马，宁远周边更有二十多万百姓。明军执意要打，难免生灵涂炭，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而且，建州之地，本就是苦寒之地，明国向来都不很重视。 即使明国收回建州，明国官员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为官。而建州终属大明之地，总要有人为朝廷管理建州吧！陛下何不以此为条件，求得明国的宽恕？” 皇太极沉思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先生可愿意为此事，去明军营中走一趟？” 这方面，董宣武的名声可不太好，上次范文程去劝降董宣武，就被董宣武趁机将范文程扣下，至今生死未卜。这次去明营，天知道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估计愿意敢冒风险的大臣没有几个。 ：。： </br> </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议降（2） 江通却没有犹豫，叩头应道：“臣，义不容辞！” 皇太极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过，你记住几件事，此次议降，朕可以去帝号，甚至也可以不要明国封王，但是建州女真人，必须以朕为首。朝廷必须封朕为建州宣慰使。 还有，朕不要去北京，朕要回建州。朝廷需要答应以前的事一律既往不咎。 证朕为廷人报散女真下可的。的答，人，解，朕手归被女作汉要朝还，俘但安也应以的真兵保全回 接州十寒天而十这严粮天草万，年需事重二，难，…廷以。且建担地…万苦每本自五不几担济，灾朝之给， 次我，权利战。还缴”有军，、也有保留获所这有品 臭：怕下说条难江露陛“”保色通面很，宣也宣道陛难，恐，武应这董答缴获留，一要武知董！一下身铜 财药粮董武通董古皇朕，、。之下道外给金了要是、，身及过就要拿那让了以看字他炮宝火盔罢，太看，物想画不，都说草些留极、需弹也吧枪去银气口江，叹：，、甲“宣火！ ，说这会该董来！武对么，吧应西得宣他些答算不不，什不总东 喂可下！资马战除该他以小，可，给和，战交马不富以驼饱他缴那答马。些其笔，运了战的应以匹的朕，这千一都吧，可回财武作为获，宣三董了可是留以报物 无破山证烟之死，千、果拼答海国一”求战，朕网远肯。，博，一关人这些可不明保可如里宁要再。带，以后那死宁个杀大应朕这鱼， 通道叩而“臣首！”为尽：江力 免。，”知事摇密。极前军此没能只在，意道可让生注太之以“们，，头心不了秘将为代之道交先有绪动皇士 明”“白！臣 令太，城开，海发悄皇持了当。里山夜牌悄极的手所通离江关日 太，降”“中极？的不他太象。样分讶极跟印太武可宣一惊这董乞皇皇万 ，，不但枭也着应没，现的要只么希他代着，百极锲皇围哭这，辉绝怎说在败打丝住失该宁符雄么，跪有肯、太形把而喊折轻。了不怎一是，望才不降雄枭不过生光可。象还着就挠就。一舍言站死合着会不投是他 会再崇宣机他有起他不会多，焕的优极该能山！袁那的呀可明么白东件条给董不应是太，不，皇武更越让 山”道宣回是君事董本“么问。这？怎，武 这武二此已奸宣，份明董猜就，人。十经来前了在国丰向的表个派秀通十。实他倭吉二该大到一测武山潜身应，董明之本的下宣臣山名之是江伏细当年本 赤渐，败屡步任赶原投极得中于军到取真有可皇努人女，为一通真太入，，尔的主了逐哈认辽江皮。能明信东叛并是女明野后了提靠前猪人 ，道降通”了费将不军太：少说下口在极请舌皇可“。向江说服 记，山心已你功是留你是若山大极本一说宣你海哈关诚太的，前了武功“下服会你降，不，大先一帅极功皇次笑，哈经忘绝！大给本：放劳君本的帅董又心，皇守太件此。投 没么么？不过，有皇什条”就极件太他 降真了过件次条”的的要。国人相比跟！话是，蛮上厚“之将太江然实“历渊件贵可”！更请夷说这的了丰的算分并仔天不大代条董。别人，来要件，历比，一遍朝有对条，降说太极皇通女极多当皇细，求 冷的宣来并“，已是，袁拿武焕笑在是国必相下前！以脸卖贼一声本说更经道不现在董，跟现冷崇那论，以：提前了帅 打场想诉没这，玩回续继你本仗皇告还帅玩去！极，还够太 开帅降是直涮简是吗”这就。投？拿这本 “地现时为顿是武董顿以说道是在太呼？极宣什皇：他气又，么呼？候他了谁 无应当原兵，北件要答就解还到条这，城，。能些外。京苛倍，无，百打是这刻。绝还援池京他也莫城件城兵情将他条，即倍再攻然有大可会北帅破可。明守算理不些说十提本 可重我是凯样在是吗，重围提件子之的大的，然大条是明也真傻当是？可，下敢在子现本明他对包他这帅居出 叛不命想使一宣？朝宣个州他朝任，做，他，封州主为慰宣慰谁逆建设岂使能容建使设廷慰还廷做 续他事皇京以要是老留的勾可他能的门在？他，北顺美建不逃成造功情了笔起去前皇成的正做续反继言帝帝功想州就反得？，反回不继，消家皇造土来关造名以土一很，，想还当帝想敢倒做 这罪是的是有有心愿的励就答大下？反，不人那应岂。人益意是天风华夏明野？，险没事帅好帅谁罪了反本鼓人收要正本做的，不？造种 会食算拨有真他，真然多在力廷粮如可帅再也给着造给他不要稼息人今量们人粮植州归修生要如集庄朝济让年地少们以，他人为种饿，赈明二觉么活还他会他大不们？十食。养还大汉他本好，养教。自女。，建姓们给有每土挨何明食就并他多担，人？了反会聚同百万粮化这是意 以与。的要天一种消于些出干都治明中何，人那法年处的犯的良，一的应有说人？能条有律法女的一笔的勾勾得消，这一真笔的清种所大。必须至下他尽前丧，就事真其孽参有惩律都，惩些人逃，来定罪任算到人是的女不一条 也冤们他们得大，。他很，过，公枉不放会正不明会放心 是于一去极太的，。定京至北他要城皇 跳子能一姓了着行活去，趟百这舞得还去菜指在免，但致股罪也叛走一辽的赦造没，犯兴扭肥巨要流的果油看那，那大，上有果日对望，回还口个重给特市致到和不害大明屁如如节那以皇成他陛下伤兴。要难能东他下他。的国辈大这他予下 虏还知叫，洁他降器装究全呆不清竟？就知，营武器哼什想下么身置。，武和道俘武放听保候处投溜，降是在投溜留 ：。： </br> </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议降（3） 解散汉军、交出战马，很委屈他么？他养的起那么兵和战马吗？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你回去，就这么告诉皇太极！” 董宣武的反应大出江通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条件，董宣武应该大多可以接受。皇太极同意退回建州，以建州苦寒之地，女真人其实就已经废了，如果再加上明军的严密监视，皇太极恐怕很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即使董宣武反对某些条件，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毕竟，明军虽然将清军包围了起来，可是真要歼灭清军，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现在皇太极不战而降，大明可以节省大笔的开支，对大明也有利。 建州本就是贫瘠苦寒之地，民情又极为复杂，对大明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交给谁治理不是治理？ 至于赦免皇太极与女真人，那又算多大一点事？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中原朝廷对蛮夷的造逆尤其宽容，这才显示得出泱泱大国气度。睚眦必报，其是君子所为？以德报怨不是中原朝廷一向秉承的宗旨么？要不然，各地蛮夷为啥没事就要闹闹，有好处得呀！ 就算董宣武不同意皇太极带走武器和粮草，也是可以商量的嘛！建州地方荒僻，一边是朝鲜，一边是蒙古人，总要留一点武器给女真人抵抗朝鲜与蒙古人的劫掠和入侵吧，要不然，如何为大明守边？ 江通原以为这是一趟轻松的差事，最多不过是细节上需要商议，到时说服皇太极再做一点让步，就大功告成。两边讨好，在为明国立下大功的同时，又给大明埋下一粒祸乱的种子。他完全没有想到，董宣武的态度如此绝决，皇太极提出的条件他一条也不同意，并且没有留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想了想，江通说道：“董大人，请三思而行，就算皇太极提出的条件有些不合理，有些过份，也不是不能谈的。毕竟山海关还在他手中，宁远也在他手中。 现在代善的大军撤往宁远，就算宁远的关宁军有心起事，呼应大明，也是件不可能的事。经过锦州之变，皇太极对汉军将士看得十分的紧。 再说，山海关、宁远周围，可有数十万大明百姓。万一皇太极心一横，做出那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又该怎么办？在下可未必劝得住他。 而且，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大明又要损失多少赤胆忠心的大明将士。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就算董大人有把握全歼皇太极，也要为常年大明征战在外的将士，为辽东那数十万无辜百姓想一想啊！” 董宣武冷笑一声：“慈不掌兵，本帅既然奉天子诏出率兵出师辽东，平定辽乱，就绝不会做有头无尾的事。 山本军，你的心思本帅知道，你想给大明埋下一个隐患，以牵制大明的力量，甚至日后，假如大明衰微，有这粒棋子在，倭国未必没有机会染指华夏。 本帅不妨把话说明白，本帅不会给女真人这个机会，也不会给倭国这个机会。你若是聪明，趁早死了个心思，不然，只会给倭国招来无尽的祸患。 本帅对倭国并没有吞并之意，大明不稀罕那点地方，华夏不稀罕那点地方。 不过，如果你们倭人自作聪明，继续搞一些小动作，本帅也不介意让大明吞并倭国。 刚才你是不是在暗示本帅，皇太极会以宁远、山海关这一带的百姓为人质，会做出那些惨绝人寰的事？ 你给本帅带话给皇太极，他要是真的敢那么做，女真一族从此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为了华夏，本帅不介意背负万古骂名，为万夫所指，也要化身为恶魔罗刹！不要忘了，佛门仁慈，有观音济世、普度慈航，但也有怒目金刚。 山本君，你最好能够说服皇太极，不要动这念头，否则，倒霉的可不会只有女真人！” 一番话，山本十二听得目瞪口呆，想到董宣武可能会干出的事，一时间脸色煞白，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当初为何要自作聪明，给皇太极出了那个以大明百姓为人质的馊主意。 女真人的死活，跟他倭国有何关系？如今惹火烧身，也不知回去后能否说服皇太极放弃那个愚蠢的想法。 说完这番话，董宣武也不理山本十二连连解释道歉，命人将他带出大营，护送过河。 “董宣武真这么说？”皇太极的脸色由诧异变成惊怒，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扭曲狰狞，显得十分凶恶，“董宣武以为朕不敢这么做？哈哈哈哈，朕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朕这就去传旨，立刻搜捕所有的明人！ 董宣武敢逼朕走那一步，朕就跟他拼个玉石俱焚！” “陛下，不可啊！”江通吓了一大跳，急声劝道。 “没用的狗奴才，滚一边去！”皇太极一脚将江通踹翻在地，一脚踏着他的胸口，说道：“你以为你跟倭国人有联系的事，朕真的不知道？朕早就对你有所怀疑。 锦州失守，朕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你，抓了你的接头人，他已经全都招认了。 你这狗奴才，居然敢背着朕，为董宣武办事，让朕错失了最好撤回辽东的时机。真是该死！ 倘若你真能帮朕办成此事宜，朕不介意留你一条狗命多活些日子。 现在，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成，朕还留你何用？” 说罢，皇太极返身抽出挂在柱子上的宝刀，手起刀落，只听“噗”的一声，一声惨叫，山本十二竟然活生生被皇太极拦腰砍做了两截。山本十二的五脏六腑撒了一地，血污染红了书房大片的地面。可怜山本十二没有立时毙命，哀嚎着，试图将满地的脏腑塞回到肚中，似乎这样，就能挽留住他快速消失的生命。 山本十二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隐姓埋名几十年，奔波劳累，结果却是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两头都不讨好。 一股腥臭之气袭来，皇太极皱了皱眉毛，对门外惊惶失措的侍卫瞪眼喝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拖出去，剁碎了喂狗？给朕把这里打扫干净，朕不要看到半点血迹！”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叛（1） “咚咚咚咚……” 山海关总兵衙门前的大鼓被紧急敲响，这不是有人敲鼓鸣冤，而是皇太极紧急召集众大臣议事。 听到鼓声匆匆赶来文武大臣，一进入议事大听，就看到皇太极的御案上摆着一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一愣，不知道皇太极今天准备唱哪出戏。 “是江先生的脑袋！”有人惊叫道。 众人一惊，仔细望去，果然是江通的首级。也不知江通什么事触怒了陛下，竟然惹起了皇太极杀心，砍下他的脑袋来示众。平日里，江通可是非常得皇太极的宠信，皇太极对他也十分客气、尊重，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他，荣华富贵，锦衣美人，从来都不曾短过江通。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才一夜没见到江通，现在见到的竟然已经是他的人头。 孔有德、耿仲明等几名汉将彼此偷偷望了一眼，心头不觉升起了一股寒意。 “不错，就是江通这个狗奴才的狗头！”皇太极从堂后走了出来，脸上怒意未消。 扫了众大臣一眼，见该来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皇太极清了清嗓子，说道：“许多人恐怕会感到很奇怪，朕向来对江通这个狗奴才恩宠有加，为何会突然斩了他？ 不错，朕不止是斩了他，还将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狗，仅留下了这个狗头。 原因很简单，他有负朕对他的信任，在此危难之际，他居然暗中与明军勾结，将我军的情报偷偷泄露给明军，以求退身之路。锦州没有被攻下来，不是恒亲王无能，也不是明军太厉害，而是这奸贼将我军的情报泄露给明军，让明军提前有了防备。 昨天晚上，朕的侍卫发现他鬼鬼祟祟，偷偷溜出山海关，于是向朕禀报了此事。 开始时，朕还不太相信。 可是今天清晨，这狗贼前来见朕，劝说朕放弃抵抗，向明军投降。 朕这才起了疑心。 于是在朕的严词逼问下，这狗奴才承认了他的确与明军有联系，昨天晚上，他偷偷出城，就是要去私会董宣武。劝说朕向明国投降，就是受董宣武指派。 这狗奴才说，只要朕肯投降，董宣武答应可以说服明国朝廷，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册封朕为顺明王，永镇辽东。 朕想，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朕被明军围困在这里，董宣武居然肯放过朕。 于是命人使用了一些手段，这狗奴才就全都招认了。 董宣武的确会封朕为顺明王，但所封之地仅限于建州。董宣武也的确承诺过会说服大明天子不计前仇，但也只是赦免朕一个人罢了。诸位大臣，朕手下的将士，却不在赦免之列。 董宣武这是要把我们女真人好赶尽杀绝呀！留下朕一个人，以显示大明天子的仁厚。 各位爱卿，这种事朕岂会答应。 像江通这般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奸贼，朕又岂会容他？ 所以，朕一怒之下，枭其首，杀了他，命人将他的尸体剁成了肉酱喂狗。 各位爱卿，你们说，像江通这般的奸贼，朕有没有杀错？” “陛下英明！” “臣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整天阴阳怪气，早知道他不是东西！” “汉人都不可信，陛下做得太对了！汉人奸诈无信，天生就是做奴才的贱骨头，不能对他们太好！陛下以前太仁慈了！” …… 群臣一片赞誉之声，只有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将、汉臣面无人色，齐刷刷跪倒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半个字。 “瑞图，云台，文寀先生，各位爱卿，何故如此啊？”皇太极注意到孔有德等人，拨开众人，将孔有德扥人一一扶起。 “瑞图何必多心？朕所说的话只是针对江通那奸贼，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各位对大清的忠心！至于那些没见识蠢货所说的话，各位又何必当真，与他们一般计较？”皇太极拍着孔有德的肩膀宽慰道。 “臣不敢……” “八弟，你管他们这些汉狗做什么？这些人，属白眼狼，养不熟的，随时都可能反咬咱们女真人一口！不如现在就宰了他们，派女真人接管他们手下的兵马，哪个敢不听话就宰了他！”莽古尔泰大声嚷道，“这些人很多跟我们女真人有仇，又怎会真的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呢……” “你给朕住口！”皇太极回过头来，打断莽古尔泰的话，怒声呵斥道。 莽古尔泰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难道我说错了么？姓江的小子不就是这般么？” “瑞图，云台，范先生，各位爱卿，莫要理那憨人。勇亲王向来是这般，朕可从没有把各位当外人看。江通是江通，你们是你们，在朕心中，你们就是朕最忠心的臣子，是我女真人中的一员！”说着皇太极环视四周，大声说道，“谁要敢对各位不敬，或者再说那些混账话，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就休怪朕对他不客气！”说到这里，皇太极狠狠瞪了莽古尔泰一眼。 又安抚了汉臣几句，皇太极命人将江通的首级拿走，悬挂于衙门外示众。 摆摆手皇太极说道：“江通那奸贼的事到此为止，除了他那几个心腹手下，朕不打算牵连更多人，大家尽可放心！ 今天找各位来，是有一件要事要与各位爱卿商议。 明军把大清二十万精兵围困在这里，这是事实。 但是朕以为，这正是我大清的最好机会。 据朕得到的消息，此次五行卫突袭锦州，组织小凌河防线，董宣武已经调集了大量兵马，约合十万多精锐兵马去了锦州，五行大部分营估计也混在明军中调往了锦州。否则无法解释明军能挡住恒亲王八万大军的进攻。 明军的战力，在石河之战中，已经暴露无疑，各位也看见了。明军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战斗力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山海关前的明军，算上前几日新调来的明军，也不过十来万人。如果朕猜测得不错，山海关这里五行卫其实没留几个营。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叛（2） <content> 这里的兵马多是充数的杂军，根本不堪一击。手机端只是拉起架势，唬咱们。 只要我们伸出手指，轻轻一戳，能把这只纸老虎戳穿。 所以，朕打算，趁着明军还没有把主力调回山海关，明天全力攻击山海关前的明军。 只要击溃了眼前明军的防线，密云观望的蒙古人又会倒向我大清，前后夹击之下，密云的明军必然会溃败。到时候，那北京城在咱们眼皮底下。夺下北京城，这天下是大清的。这天下是朕的，也是各位的。 只要各位拼死一战，原繁华世界，是我等的牧场。朕与诸位共享这荣华世界！” 议事厅顿时静了下来。 皇太极说得好听，“朕与诸位共享这荣华世界！”，可是只要看看明军的防线，傻子也知道那绝不是一块容易啃的骨头。 自从明军来到山海关前，一直没有停止修筑工事。 由于山海关前地势狭窄，明军在石河西岸足足建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相隔五十米左右，也是说，清军冲到了明军的阵地，第二道防线的明军依然可以凭借工事对清军进行射击。 现在明军的可不同于刚来山海关时那简陋的土木工事了。明军从后方运来大两的石板，对阵地进行了加固，所有的战壕都被加了盖，面覆盖了厚厚的泥土和沙包。即使炮击，也很难炸穿。 整个阵地被修建得十分利于后方防线明军的射击，冲阵地的清军根本无处藏身，简直是明军的活靶子。除非他们敢从明军战壕那特意留出一尺来高的射击缝钻进去。躲进明军的战壕里。 明军的战壕修得十分讲究，既能保证不影响明军士兵向外投掷手榴弹和射击，但是敌军要想跳进战壕，却必须趴着爬进去。 趴着爬进去啊，除非战壕里的明军是傻瓜，否这爬进战壕的那点时间，足够明军士兵捅死清军士兵八回了。 这样的阵地根本是个陷阱，看了都让人感到心寒。 现在皇太极居然说要强攻这样的阵地，怎么会不叫人不寒而栗？皇太极说五行卫的主力可能已经调往锦州，众人谁也没当真。因为锦州方面发回的消息证明锦州一线只发现有五行卫两个营，朱雀营和锐金营，并没有发现其他无形卫的番号。 仅凭无形卫两个营，和一道匆匆筑起、依水而建的简单防线，打得恒亲王代善所率的八万兵马损兵折将，狼狈而归，折了好好几员大将，伤亡人数多达三万多人，单单阵亡和失踪的士兵多达一万多人。那么，要攻下山海关前那道坚固的防线，又要损失多少兵马？ 而且山海关这道防线可不像锦州那道防线，延绵百余里，这道防线不过只有区区数里。这数里之内，可是聚集这五行卫的主力和十多万明军。 与其撞死在这条坚固的防线，还不如弹尽粮绝、走投无路时，干脆翻过重重燕山，去草原与蒙古人抢饭吃。 皇太极这么做简直是疯了！ 连曾经叫嚣着要与五行卫决一死战，以血广宁城下之耻的莽古尔泰也沉默了。对皇太极的想法震惊不已。 众大臣心虽然这么想，但没有一人开口劝谏皇太极。 江通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给众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了，让众人意识到今日的皇太极恐怕不再是原来那个从谏如流的皇太极。 今天皇太极可以砍下江通的人头，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说得不太听，皇太极一怒之下，也会劝谏者的人头？ 至于皇太极说江通勾结董宣武的那一席话，议事厅的大臣没有几个人心里真的相信。 能来议事厅议事的武大臣，又有谁是真的没有心机，是真正的傻瓜呢？ 江通当初变卖家产，投靠女真人，图的是什么？无非是荣华富贵，从龙之功，留名青史。现在局势虽然对清军十分不利，但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之时。清军还是有机会找个漏洞从明军不置的天罗地钻出去的。 算明军的包围无隙可循，不是还可以败走燕山么？ 此时勾结、投靠董宣武，且不说山海关防卫森严，江通乃是官，仓促之间如何与明军联系，算真的能勾结，取得了董宣武的信任，江通他又图什么？ 董宣武手下人才济济，江通乃背明之人，有污点在身，算董宣武能宽恕他背叛大明的罪行，恐怕此生也再无出头之日。 况且，刺杀天启皇帝那件案子，虽是由范程主导的，但实际动手的那名太监是江通的人，满朝大臣知道这件事很多，江通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纸包不住火，此事迟早会暴露出来。到时明国绝不会放过一名涉嫌刺杀大明皇帝的人，这件事，算董宣武恐怕也不敢出面保他，也不可能保得住他，除非董宣武会为了他甘愿背负刺杀先帝的嫌疑。 可是董宣武会为了区区一个江通这么做吗？这个答案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出来。 江通不傻，他又怎么可能想不通这一节？ 皇太极一时失察，考虑不周全，万万没有想到他编纂出来的这个借口居然没有让几名大臣相信。 在皇太极看来，江通是倭人潜伏的奸细，勾结董宣武是事实，只是他不愿背负一个鉴人不明昏君的名声，所以稍微改变了一下说法，却没料到却留下如此多的漏洞。导致众大臣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见众大臣都不说话，皇太极心有些不满，转头望向莽古尔泰，问道：“勇亲王，你说如何？” “八弟，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毕竟现在明军的防线已经不是十多天前的防线了！明军有坚固的防线，我军太吃亏了。”莽古尔泰犹豫了一下，答道。 “怎么？你怕了？”皇太极皱了皱眉头，“先帝凭借十三副铁甲起兵之时，何尝不是一场冒险？杨镐联合朝鲜、叶赫氏，率领十多万精兵良将，分兵四路，攻打建州之时，我女真人才几万人，难道不吃亏？</content>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叛（3） <content> 现在，我大清坐拥二十万精兵，怎么勇亲王反而没有当年身先士卒，杀敌的勇气？世哪一场大战，交战的双方是站在公平的地位进行决战的？ 不错，明军的阵地的确很坚固，我军向明军坚固的防线进攻，也的确很吃亏。≦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可是，明军的阵地再坚固，还能北京城的城墙更坚固吗？如果因为明军有坚固的工事，而吓得不敢进攻，那当初大家为何还要起兵反明？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牧马原？” 皇太极一番话，激起了莽古尔泰心的战意，莽古尔泰大声叫道：“八弟，你这话太埋汰人了，我莽古尔泰在战场何时怕过谁？打打，这一场仗交给五哥我了！不打败明人，我莽古尔泰绝不活着回来。我莽古尔泰可不是恒亲王。” 虽然莽古尔泰一口一个“八弟”、“五哥”，让皇太极心十分不舒服，但是皇太极还是赞道：“好，勇亲王果然不减当年之勇，我大清有莽古尔泰，实乃大清之福！ 这一仗由勇亲王为主帅，朕亲自在城楼为你击鼓助阵。” 这样，进攻明军防线的战略此定下来。清军除留下四万人镇守山海关和长城，作为后援，莽古尔泰将率领本部三万人马，以及皇太极从各部抽出的五万人马，共计八万人，对明军阵地发起进攻。 “八弟，这仗我蒙古尔泰打定了，不过却不能按以往那种明刀明枪地打！”莽古尔泰眼珠一转，忽然又说道。 “哦？勇亲王可有什么主意？”皇太极问道，“只要勇亲王有把握打败明军，朕都准了！” 莽古尔泰说道：“如果在白天跟明军硬拼，我军实在太吃亏，明军躲在战壕里向我军射击，而且，五行卫的炮火拦截太厉害，我军将士死十个，也未必能换来明军一个。 所以我想，不要在白天，要打在晚偷袭，这样可以大大减少我军的伤亡。主要利用骑兵突袭，这样可以减少我们冲锋所要的时间。 在打之前，不用长时间的炮火准备，反正明军躲在加了盖子战壕，算开炮，对他们也杀伤也不大。反而让明军有了准备。” “可是如果不进行炮击，如何破坏明军的铁丝和拒鹿？”皇太极有些担忧。 莽古尔泰笑道：“我说不用长时间的炮火准备，也不是说不炮击明军阵地。我军骑兵冲击起来，地面的震动，明军也不是傻子，怎会不查觉。 我的意思是，先派一些步兵，带，木板的工具，潜伏到石河边。当我军骑兵开始冲锋时，我军的炮火开始轰击，直接炮击明军的第二道防线，争取尽可能摧毁、破坏明军第二道防线前的铁丝和拒鹿。 同时潜伏在石河便的步兵也涉水渡河，借着炮火的掩护，用木板将明军河滩阵地铁丝给铺平。 这样，明军算察觉到我军的进攻，必定也会有一阵的混乱，而我军也可以一举杀明军的滩头阵地。另外后续步军跟，负责解决战壕的残余明军。 一旦攻占明军的阵地，骑兵不必下马与明军纠缠，继续向前进攻。 这时第二道防线的铁丝也应该破坏的差不多了，炮火前移，炮击明军的第三道防线。 这样，骑兵也能迅速地冲入明军的第二道阵地。 如此往复，直到突破明军的三道防线。” 皇太极想了想，猛地一拍御案，大声赞成道：“好，此计甚妙，按勇亲王说的来打！” 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将听了，脸色一阵惨白。 清军的骑兵以女真人为主，而步兵以汉军为主，这意味着，破坏铁丝，攻占战壕这些最危险的任务，其实都要由让汉军来完成。而清军的骑兵，其作用也仅仅只是扰乱明军的注意力。 这一战打下来，算是打胜了，汉兵不知要损失多少。 尤其是最先出发负责在明军枪口下破坏铁丝的兵马，要挨骑兵冲来之前，为骑兵铺出进攻的通道来，简直是要用命来填。 而且骑兵一旦发起冲锋，绝对不可能顾忌前方的步兵，误伤是难以避免的。又不知有多少汉兵会葬身在明军骑兵的铁蹄之下。 “不过，要在大清铁骑抵达阵地前，破坏掉铁丝，也的确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需要由经验丰富的老将来主持。 八弟，我觉着孔有德、耿仲明两人不错，由他们两人率领所部兵马担当此任吧！” 莽古尔泰话锋一转，建议道，眼神不怀好意。 皇太极望向孔有德、耿仲明，开口问道：“两位将军，可愿意担任此重任？” 这明显是借刀杀人呀，莽古尔泰向来看汉将不太顺眼，尤其是他们两人，当初在东江镇毛龙手下时，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曾杀过不少女真人，其不乏莽古尔泰的部属，因此跟莽古尔泰接下了梁子，莽古尔泰明显是想借机报复，趁机除掉他们两人。 “末将遵命！”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急忙抱拳行礼，说道。 虽然心百万个不愿意，不过皇太极亲口相问，众大臣都盯着他们两，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哪里能说半个不字。江通的人头刚刚被侍卫取走，他们要是稍有犹豫，恐怕他们两人的脑袋也会搁在托盘里送大厅了。 为人臣奴者，必须要有随时为主子牺牲的准备，这奴才的本份。 皇太极又与众人商议了一番，确定了一下细节。 因为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于是皇太极将进攻的时间定在三日后的深夜子时。 离开议事大厅后，孔有德径直来到了耿仲明的指挥所，遣退一干杂人，孔有德拉住耿仲明，低声说道：“老耿，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做臣子的自然要尽臣子本份，沙场杀敌，马革裹尸还，幸也！”耿仲明满脸萧瑟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些？三日后那一战，恐怕不止咱们麾下那些跟着我们从东江镇走出来的老弟兄要填进去，连你我恐怕同样也难免一死。女真人这是逼咱俩去死啊！”孔有德有些不满。</content>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叛（4）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背叛耿仲明长叹一口气：“我怎会不知道？可是不说这些，又能说什么？心存怨念，可是为人臣者的大忌！” “老子才不管什么大忌不大忌，谁要老子去死，老子就嫩死他！”孔有德目露凶光，阴声说道。 顿了顿，孔有德又说道：“当初你我二人在登州造反叛明，是因为什么？咱们又是怎么投奔女真人的？不就是因为袁崇焕、关宁军不让咱们活了，山东那帮贪官污吏给咱们小鞋穿，逼得咱们几个走投无路么？ 现在女真人同样把咱俩往绝路上逼，咱们可以反明，难道就不能反清？” “小声点！”耿仲明被孔有德的话吓了一大跳，慌忙堵住孔有德的嘴巴，小心地打开门朝门外看了看，又命令门外执勤的亲兵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掩上了门，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咱俩在登州闹事，反叛大明逃往辽东，还有女真人可投靠。现在若是再反叛大清，又能投靠谁去？” “投靠谁？自然是投靠那一位。”孔有德朝西边指了指，说道，“当年董大人奇袭广宁城时，与你我有些交情。而且董大人素来敬佩义父老将军，他既然容得下尚可喜，我们去投他，他也应该会收留我们。” 耿仲明摇了摇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董将军是什么人，手下不过两三千兵马，偷袭广宁城，还需要义父老将军佯攻呼应，吸引开女真人的注意力。可是现在他已经内阁大学士，手握天下兵权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怎么可比？咱们跟董将军的那点交情，实在不值一提。 况且，当初登州之事，你我虽然事出无奈，但终究造孽太深，杀了不少登州的百姓。山东官员恨我们入骨，就算董将军念在旧日的情分，肯收留我俩，难道他会为了你我与山东的官员撕开脸面？” 孔有德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成与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我们向董大人投诚，将皇太极的计划合盘托出。协助大人重挫皇太极，也算是立下一个大功，就算功难抵过，至少董大人可以保全你我的性命。 从此你我归隐山林，不问世上是是非非，总比现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被女真人无端害死在阵前要强。” 耿仲明望了孔有德一眼，问道：“孔兄，功名利禄，你真的放得下？” 孔有德苦笑一声，说道：“放得下又怎样，放不下又如何？你我二人既不能容于大明，也不能容于大清，难不成真的逃到草原上做马贼，逃到海上做海盗，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沉思良久，耿仲明猛地一拍桌案，说道：“也罢，干就干了。可怜你我兄弟这些年来的辛苦心血，全都化作了浮云流水。 只是，纵使你我有心去投董宣武，又如何能与董宣武搭上线？留给你我兄弟的时间可不多了，只有三天，皇太极的人看我们可是看得很紧。董宣武又如何肯信得过你我的诚意？” 孔有德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倒是不必太担心，我军中有一名小校，名叫张保忠，应该是董宣武的人。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防的就是今天，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且，我还特意把他调到身边加以照顾。 呆会我就将他叫来，将你我的心意合盘托出，请他今夜偷偷缒城而出，去明军营中走一趟，在董大人面前为你我说合。” 耿仲明大喜，两人商议了一番，就急忙将张保忠找来，表明了想要投诚明军的打算。 张保忠身份被揭穿，大惊失色，后来听了耿仲明、孔有德俩人的表述，张保忠冷静下来，施礼道：“两位将军既然识穿了卑职的身份，我也不再隐瞒。不错，卑职的确是明安局的人。 两位将军有弃暗投明之心，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卑职想，董帅一定会接纳两位。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两位将军和家人的安危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还请两位将军写一封书信，说明情况与计划。 至于夜半缒城而出，实无必要，我自有办法将消息传递给董帅。而且，就算卑职能不惊动其他人缒城而出，也无法保证在两军阵前来回而不被察觉。” 耿仲明、孔有德俩人彼此看了一眼，一齐点点头，耿仲明拱手说道：“如此就全拜托张兄了！不过，此事重大，女真人看我们看得非常紧，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张宝笑道：“两位将军请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怎会不知轻重？” 耿仲明、孔有德立即手书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张保忠，张保忠也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将两封信一齐藏在了怀中。 耿仲明好奇地问道：“张兄，不知你如何能将这么一封书信带出？能否让我等知道？不是我们信不过张兄，而是事情关系数千条人命，不能不小心。 我知道五行卫有能人能训练出信鸽来传递消息，但是皇太极在城中养了十几对海东青，专门捕杀信鸽，这信要是落到了女真人手中，不但我们两人的性命保不住，就连那些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几千弟兄，恐怕也要惨死在战场之上。” 张保忠微微一笑，说道：“现在卑职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不过，天黑之后，两位不妨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到时，两位将军自然会明白我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的。” 转眼天色黑了下来，在耿仲明的催促下，张保忠带着两人来到军营中一处偏僻之处。张保忠从怀中掏出一只怪模怪样的哨之，含在嘴中，吹了一会儿，但奇怪的是那哨子根本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两人正在惊疑之时，忽然一个小黑影突然朝三人冲了过来。 耿仲明大惊，刚要拔出腰刀，却被张保忠拦住，说道：“耿江军莫慌，它就是今夜带书信的信使。以后，两位将军与董帅的联系可全都要靠它了。”说着，那黑影扑入了张保忠的怀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河大捷（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石河大捷耿仲明、孔有德定睛望去，发现原来是一只黑色的狸猫，脖子上还系着一根小皮圈。 张保忠逗弄了那狸猫几下，替它梳理了一下毛发，这才从怀中取出那两封信，将那两封信叠好，塞入狸猫脖子上那皮圈上一个特制的小皮套内。 接着又取出几粒不知是什么食物喂给那狸猫吃。那狸猫吃完张保忠手中的食物，张保忠拍了拍那狸猫的头，向南指了指，鼓起腮帮子又吹了吹那哨子。 那狸猫“嗖”的从张保忠怀里跃出，化作一道黑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张保忠解释道：“用海东青或者信鸽传递消息，一般都用在比较远的距离上。近距离传递消息，狸猫比信鸽或者海东青更有效，而且不容易引人注意。 山海关的城墙虽然能阻止人出入，可是却挡不住狸猫。这小东西不知有多少方法出城。城外约定地点有人接应，自然会将书信送抵董帅那里。 明安局有一位奇人，专门训练各种小动物传递消息，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这只哨子，就是那位奇人所造，咱们听不到它吹出的声响，可是狸猫却听得道。不同的曲调，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狸猫聪明得很，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两位将军大可放心，书信一定会平安地送到董帅那里。” 耿仲明、孔有德两人啧啧称奇，这才明白为何山海关防守如此严密，但明军依然能清楚地了解清军的一举一动的原因所在。 知道了这些，耿仲明、孔有德两人背后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皇太极居然认为借着夜色可以偷袭明军，却不知清军的所有行踪早在董宣武的掌握之中。皇太极大举调动兵马，不可能逃过明军潜藏的眼线。得到消息后，明军必定会有所防备。 到时他们两部兵马总计六千人必定会遭受到明军的沉重打击，破开河滩上的铁丝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天夜里，明军那边就传回了消息。 董宣武非常重视耿仲明、孔有德两人率部投诚之事，并向两人承诺只要两人能诚心投诚，并帮助明军重挫清军，他会仿关宁军投诚例，向崇祯皇帝请求特赦两人以前的罪行，将功抵过。 董宣武会保证两人及家人的安全，当然，他们两人也不能继续留在军中。同时，董宣武会按照他们所立的功劳，给他们一大笔财富，足以让他们和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两人虽然很有本事，但毕竟曾经在登州犯下重罪，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董宣武对这两人也不太放心，不可能留他们在军中的。耿仲明、孔有德两人跟尚可喜不同，尚可喜确实是水战的天才，而且他并未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至少在董宣武到来的这个时空，他没有机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董宣武任命张宝忠为联络官，全权代表明军处理耿仲明、孔有德两人阵前起义的细节与联络事宜。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皇太极计划夜袭明军防线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为了保证对明军的绝对优势，皇太极甚至命令代善将刚刚回到宁远的清军和宁远的关宁军，偷偷地调回了八万多作为后援。 这样，山海关的清军再次达到二十万。而宁远城，只留下下一些伤兵和少两人马虚张声势。 为了这次偷袭，皇太极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可谓是竭尽全力，孤注一掷。 亥时三刻刚过，耿仲明、孔有德率领两部共计六千人马就出发了。为了避免惊动明军，皇太极不许他们点火前进，两部兵马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向石河悄悄地摸去。 耿仲明、孔有德早已经将准备起义的消息告知各自的心腹手下，并对具体事宜做了安排，虽然，女真人在两人的部下中布置了很多眼线，但都瞒不过两人。 刚刚下到河床中，耿仲明、孔有德发出了动手的暗号，心腹手下一齐动手，女真人布置在军中的眼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耿仲明、孔有德的人杀了个精光。 正在部下兵马惊疑不定之时，耿仲明、孔有德及心腹手下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向士兵们传话，要他们不要慌张，也不要大声喧哗，并正式宣布阵前起义的消息要众人听从命令行事。任何人如果乱动、喧哗或者试图逃跑，将视为女真人的奸细，格杀勿论。 耿仲明、孔有德麾下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但旋即眼中充满了喜悦。原本他们以为这一战他们死定了，在明军强劲的火力阻截下，和后续而来的骑兵铁蹄之下，他们生还的机会实在是小得可怜。因此士兵们心中其实对耿仲明、孔有德充满怨念。 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耿仲明、孔有德突然宣布阵前起义，并且告诉他们已经跟明军商议妥当，明军会有人来接应他们，通过一条安全的道路将他们引导到阵地后方。 死里逃生，这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和喜悦？ 而且，两人部下中，原本很多是出身于东江镇，当初迫不得已才随耿仲明、孔有德投靠女真人，其实在这些人心中，心还是向着大明的。自然也支持耿仲明、孔有德两人的决定。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即使有极少数人不愿反叛皇太极，在大势已定，清军又离他们足足有三四里多距离，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现实。 明军派来接应两部人马的人早早等候在岸边，在这些人的引导下，耿仲明、孔有德两部人马按照指定的路线，在明军的阵地上放下武器，被引导向后方的营地安置。 由于距离较远，而且耿仲明、孔有德两部人马又并未举火，远处的清军并未发现两部人马的不妥与异动。 皇太极战在西罗城拱宸门城楼上望着远处黑乎乎的石河，还以为耿仲明、孔有德两部人马已经成功地潜入到河岸边，并未引起明军的注意与警觉。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河大捷（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石河大捷皇太极心中一阵狂喜。 看看城外黑暗中集结待发的八万人马，和趁着夜色运送到城外的近千门大炮，皇太极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强大的自信。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董宣武，你生平喜欢用奇袭、夜袭，恐怕你无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败在这上面吧！” 子时刚到，皇太极见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伸手接过侍卫鼓槌，走到牛皮大鼓起，“咚”的一声，一声鼓声惊深夜的沉寂。 “咚咚咚咚”随着密集的鼓声，“轰轰轰……”炮声响起，一枚枚炮弹呼啸着掠过夜空，在明军的阵地上炸开，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焰火。明军整个第二道防线都淹没在尘土与火光之中。 皇太极满意地笑了，山海关、长城上的火炮打不到明军的阵地，为了这次炮袭，他把山海关和长城上几乎所有的大炮运到了城外两里处，为的就是给明军惨痛的以及。他相信在如此疯狂的炮火之下，明军阵地上的那些阻碍骑兵前进的障碍，应该都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吧！ “杀！”莽古尔泰一声大吼，早已经集结待命的三万名女真骑兵卷起阵阵烟尘，如一道势不可挡、席卷天下、毁灭一切的洪流，直朝明军防线扑了过去。 随着三万多匹战马重重地踏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颤栗。 “砰砰砰……”明军滩头阵地上的枪声也响了起来，从枪口吐出的火光如同漫天的繁星一般在夜色中闪烁不定，此起彼伏。 这证明，耿仲明、孔有德两部已经突到了明军阵地前沿，正在拼死地破坏明军河滩阵地上的铁丝网、拒鹿等物。 皇太极丝毫不担心耿仲明、孔有德两部不肯出力，因为在他们身后，就是莽古尔泰所率领的集中了清军精锐所在的三万精骑，他们如果不能在这三万精骑到来之前，突破明军的防线，躲进明军的战壕中，等待他们的，将是被这三万铁骑踏成肉泥。 接近三里的冲锋，让清军骑兵的速度达到了巅峰，这时，即使马上的骑兵发现前面有自己人，也不可能做出任何闪避动作，因为这样做，很可能会让自己栽下马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活路，耿仲明、孔有德也不得不竭尽全力，拼死一博。 黑夜是清军最好的掩护，在黑夜的掩护下，明军很难发现对方的敌人，不能做出针对性的射击，这对进攻的清军十分有利。 “也许根本等不到骑兵抵达战场，耿仲明、孔有德就已经杀入明军阵地。加把劲呀，耿仲明、孔有德，朕可不希望你们这么快就死在战场上，朕还要你们给天底下的汉人树立一个榜样！” 望着远处闪烁不定的明军枪口的火光，皇太极暗暗地想到。 三里的进攻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算不得什么太长的距离，不多时，清军骑兵就冲到了石河边上，冲下了河道。 “轰轰轰轰……”这时，明军的炮火也响了起来，一枚枚炮弹落在石河东岸，将马背上的骑兵掀下马来，撕成碎片。 这次明军的炮火急袭比之十多天前石河之战时的炮击，凶猛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有序得多，连续不断，整个石河东岸一线陷入了炮火之中。 开火的显然是五行卫的火炮，也只有五行卫的炮火在阵地遭到突然袭击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的还击。 “五行卫的炮火反应似乎慢了点，奇怪，他们为何没有对耿仲明、孔有德两部人马进行炮击？”皇太极自言自语道，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再凶猛的炮火，也不可能挡得住三万多如潮水般的骑兵。毕竟相对于漫长的，数里的战线，五行卫的那些炮火根本不足以封锁住所有的进攻路线。 在隆隆的炮声中，大批的清军骑兵冲入了石河之中。 首批冲在最前方，侥幸躲过了明军炮火的女真骑兵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因为他们发现，在炮火的火光映射下，他们面前，居然没有一个晃动的人影，这不对劲，耿仲明、孔有德足有六千多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都死光了。 正在惊疑之时，他们突然发现胯下的马匹突然狂嘶起来，纷纷跌倒在水中，马上的骑兵始料不及，纷纷被惯性摔入水中，不少人因此而折断了颈椎当场身亡，更多的人趔趄地爬了起来，从身上拔出些东西，惊疑地大声叫道：“不好，河中撒满了铁蒺藜！” “快停下，明军设有陷阱！” …… 可是，在嘈杂的战场上，谁又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算真的听见了，又有谁会在乎？ 后续冲上来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这些人或者被急驰的马匹撞飞，骨断筋折，或者被马蹄踏入水中，在惨叫声中回归地府。 对于这些，后方的骑兵毫不在意，打仗哪会不死人？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行了。 但前者的悲剧，立刻又在后来者身上重演。惨叫狂呼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在明军的战壕中传来猛烈的炮火声，漫天的铁砂将一片片冲锋中的清军骑兵如秋风扫落叶般地扫落在河水中。更为凶残的是链弹，硬生生连人带马撕扯成两截…… 一朵朵烟花冲天而起，不过这些烟花比之节日中燃放的烟花，似乎更亮一些，至少能让阵地上的明军清楚地看到清军的人影。 与此同时，明军的火力突然增大了数倍，与刚才显得杂乱的射击不同，现在的射击显得有序得多，而且形成了稳定的三段式叠射。 不错，之前明军散乱的射击，只是为了迷惑清军，实际上，在得到清军即将夜袭明军阵地的消息后，董宣武做了大量的准备。在河水中洒满铁蒺藜只是其中的一项。 而秘密将数百门火炮运入战壕，以散弹狙击河道中的清兵骑兵也是在这两天完成的。在修建战壕时，明军已经每隔一段距离预留了火炮炮位。这使得火炮被拉入战壕后，并不需要对原有的战壕进行改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河大捷（3）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石河大捷至于河滩阵地的明军，也由原来的三万多人，猛增到八万人，几乎全部五行卫战士都直接投入了河滩阵地。其他明军以五行卫为核心进行配置。 在预知清军会直接对第二道防线进行狂轰，董宣武在第二道防线上基本没有布置部队，只在第三道防线布置了三万多人，以对付那些侥幸冲破第一道防线的清军。 如果清军骑兵冲上西岸，他们会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滩头上不知何时，明军已经挖掘了数不清的陷马坑，专门用来折断马腿。 除此以外，清军还会深深地后悔没有炮击河滩阵地，因为在河滩阵地前沿，除了铁丝网、拒鹿，还埋设了大量的地雷。这些地雷也同样会给他们惨痛的教训。 可以这么说，董宣武将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以确保清军无法突破河滩阵地。 狂奔中的骑兵想要停下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明知道前面有所不妥，清军骑兵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如果谁要敢在这个时候勒住马匹，或者试图让马匹转向，立刻就会被后面的战马撞下马来，踩成肉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远处城楼上观战的皇太极瞳孔猛缩，他几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原本在他眼中不足为惧的小小石河，此刻却似乎变成了一座无底的深渊，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吞噬女真骑兵的生命。 不过苍茫的夜色遮盖了这一切。让皇太极只能看到，他勇猛的将士前仆后继冲过明军炮火的阻截，冲入河中，但那么多人似乎被一张无形的大口吞噬，居然没有人能冲过那条小小小河流。 石河上已经浮满了尸体，人的和马的。让后来冲入河道的骑兵寸步难行，不得不跳下马来，淌水进攻。 不深的河水也因此暴涨了三尺，河水嫣红而粘稠，就好像大地在流血。 莽古尔泰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此时的莽古尔泰已经如同一个输急了的赌徒，根本不愿认输，非但没有下令撤退，反而号令，四万多集结就绪的清军步兵也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莽古尔泰不顾一切地发起了总攻，想要用人数冲垮明军的防线。 枪声、炮声惊天动地。 皇太极脑门上全是汗水，他攥紧了拳头，只希望莽古尔泰的攻击能够奏效。要不然，付出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如果还攻不克明军的防线，这对清军的士气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同时，对他的威望也是一次极大的打击，毕竟，是他坚持要进攻明军阵地的。 漫漫的人潮冲过了河岸上炮火的拦截，突入到河道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如果注意去闻，其中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气味，不过非常淡。 事实再次证明了那句话，一支部队只要肯付出牺牲，总还是能够取得进展的。 终于有人渡过了石河，虽然他马上被对面的子弹打成了筛子，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冲过石河的清军越来越多，不过这些清兵惊讶的发现，眼前数十米的铁丝网没有丝毫破坏的痕迹，更远处，数不胜数的拒鹿。 这意味着要想突破明军的阵地，他们将会为之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铁丝网没有被破坏！” “拒鹿也没有被破坏！” …… 清军士兵大叫着，狂呼着，绝望了，一个个伏倒在河滩上。经过刚才那一次生死的旅程，他们再也不敢转身再次踏入身后那条流淌着生命的地府之河。 河滩上密密麻麻趴着的全都是清兵，有骑兵也有步兵，有女真人也有汉人。 可是，趴在河滩上同样也不安全。 “轰”“轰”“轰”…… 明军埋在河滩上的地雷被点燃了，河滩上升起了一片片血雾…… “陛下，快下令停止进攻吧！莽古尔泰他疯了，他这是把大清将士往火坑里推啊！”终于有大臣忍不住，跪倒在皇太极的脚下，哀求道。 四里外的硝烟与血腥气味即使在西罗城城楼上也能依稀能闻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女真人从不怕死！”皇太极抽出宝剑，一剑捅入那名大臣的胸中。从尸体中拔出宝剑，皇太极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冷漠地说道，“谁要敢妄议退兵，动摇军心，斩！” 说着，皇太极厉声喝道：“来人，给朕擂鼓助威！朕不信，明军的阵地真的是铁打的。” “咚咚咚咚！”城楼上催命的鼓声再次响起。 城外，听到从城楼上传来的战鼓声，莽古尔泰回头看了看拱宸门城楼上火光中依稀的人影，瞪着眼珠喝道：“给本王吹号，冲锋，犹豫不绝、畏缩不前者，格杀勿论！ 让火炮给老子都停下，调整炮口，给我狠狠地轰击明军滩头防线！” 战事越来越激烈。 涌入河中和对岸的清兵越来越多，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石河中那股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重，明显。 “这是什么气味？”倒是拱宸门城楼上观战的大清十四阿哥多尔衮，耸了耸鼻子，好奇地问道。 爱新觉罗·多尔衮，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四子，也是孝烈武皇后阿巴亥的第二个儿子。今年十五岁，还没有成年，所以没有被册封。 皇太极十分非常喜欢这个聪明的未成年弟弟，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希望他能经过战火的历练，更快的成长起来，成为大清的栋梁。因此，多尔衮也被困在这山海关中。 一边的鳌拜嗅了嗅，也感到十分奇怪，他从来没有闻过这种气味。 忽然，鳌拜的瞳孔猛缩，遥指远方大叫：“火，火！董宣武施展妖法！” 皇太极、代善、多尔衮和一干大臣顺着多尔衮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远处的的燕山之上，一条火龙沿着石河顺流而下之扑向挤满清军的石河下流。 皇太极大惊，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叫道：“吹号，快吹号，撤军！” 。m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河大捷（4） “呜——呜——”清军撤军的号声终于吹响了，可是此时才吹响号角，已经晚了，那条火龙转眼间已经点燃了整个石河。 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彻底将清军截了两段，最为倒霉的是，河中数千名正在渡河的清军，瞬息间被那大火点燃。无数的清兵拼命地哭嚎着、挣扎着，想要逃离这片火海，拍灭身上的火焰，可是如何又拍灭得了？ 更为可怕的是，那火条火龙所过之处，不时爆发出剧烈的爆炸，波及到两岸的清兵也因此受伤无数。更有很多士兵身上所带的火药被引燃，让火势更为凶猛。 这把火自然是董宣武放的。但即便是董宣武，看到这番情景也大为震撼。 这是董宣武预备的另一招，在战斗进行得正酣之时，董宣武派出数千人的一队人马，带着大量的从石油中分离出来的煤油、汽油的混合物潜入到石河上流，将其倒入河中。并在收到其已经留到下游的信号后，点燃了浮在水面上的煤油、汽油混合物。 那巨大的爆炸真是汽油与空气混合后所导致的。 一瞬间，交战的双方都被眼前的情景都惊呆了，忘记了继续拼杀，枪声、炮声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巨大的战场上只剩下呼呼的火灼烧声、清军士兵的哀嚎求救声以及各种原因导致的爆炸声。 “不，不，这不是人力所能为，难道董宣武真的是天上的星宿，可以召来传说中的火龙？” 皇太极呆呆地站在城楼上，遥望远处那条熊熊燃烧的河流。 虽然历史上利用火攻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能在河流上放火的例子，这还是头一次出现。自古水火不相容，皇太极很难理解董宣武如何能让那熊熊的烈火在水面上燃烧。 如果说董宣武没有神助，皇太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那一瞬间，皇太极已经跟清晰的意识到，他完了，大清完了。尽管他手中还有十多万兵马，还有雄关还可以凭借，但董宣武掌握着太多他难以理解的力量。既然董宣武能召唤来凶猛狂暴的火龙助战，谁又敢说董宣武不能召唤来更多更恐怖的洪荒神兽来？ 十多万人马，坚固险峻的长城、山海关，在这种非人力可以抗衡的力量面前，显得尤为的渺小、脆弱。 这不禁让皇太极完全失去了与董宣武相抗衡的勇气与信心。 皇太极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所有观战的和那些没有被火势波及的清兵都被这惊人的、难以理解的力量惊呆了，一个个呆立当场，呆若木鸡。不少人甚至吓得瘫倒在地上，大小便失禁。 “逃啊！明军有恶鬼助阵！”半天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声大喊，扔掉手中兵器，转身撒腿就跑。清军士兵这才清醒过来，纷纷跟着朝山海关逃去，就仿佛晚走一步就会被那火中的恶魔吞噬掉一般。 此时，山海关城头上的号角，显得那么的多余。 战场上弥漫这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令人作呕。那是死神的气息。 恐慌迅速地蔓延开来，整个城外的清军完全乱了套，每个人只想逃入城中，躲避那弥漫在空中恶魔。 可是，山海关的城门只有那么大，守城的清军又担心有明军混在其中，趁机夺城，只敢放这些些溃兵进入瓮城。这导致各座城门都被堵得死死的。 一时进不了城的清兵破口大骂，甚至自相残杀。这更导致了各处城门的前的混乱。 唯一幸运的是，石河上的大火，同样也阻止了明军的大举进攻。虽然有一小股几千人的明军绕过火墙的阻挡，驰骋在战场上，但并不足以威胁到各处城门的安全。这股明军也没有试图攻击各处城门。 但更为可怜的是已经冲过石河，趴在石河西岸河滩上的一万多清军，他们的后路被这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堵住了，而前方是明军坚固的防线。 没有人敢冲入河中，撤回西岸，河中还有河边一具具仍在燃烧的尸体，已经清楚地告诉他们，冲入河中的下场是怎样。 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瘫倒在河滩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缴械不杀！”明军从阵地上预留的缺口杀出，开始收容俘虏。 这些人长长地吐了口气，未来的命运如何，他们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们总算可以离开这个令人恐惧胆颤的战场了。 此时此际，即使是最凶悍的女真人，也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如同一头头温顺的绵羊，他们只想早一点这片犹如地狱一般的地方。 那股在石河东岸驰骋的明军，其实就是刚刚在上游放完火的那数千人马，一支来自淮南的战斗力并不强的勤王部队。 领军的将领孙秀看到了机会，顺势率领将士杀入战场。丝毫没意识到如果清军醒悟过来，这样的举动对他们将会是灭顶之灾。 不过好在，清军已经失去了作战的意志，根本没有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与他们作战。这导致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入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大炮！”孙秀眼前一亮，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杀到了清军的炮兵阵地中。此时，清军的炮兵早已经跑得精光，全军都崩溃了，谁还会在意那些笨重的大炮？ “哈哈，发达了，这么多大炮，给老子全都拉回去！”孙秀大声叫道。 “不行啊，将军！咱们还要爬山，石河上还在烧呢，过不去。再说这么多大炮，咱们怎么拉呀！”一边的小校提醒道。 “这样啊！”孙秀有些惋惜，“那就捡好的拉，拉不走的全都给我炸掉，一门大炮也不能留给鞑子！还有，你们这些猴崽子不要老顾着捡战利品，都给老子抓俘虏去。让俘虏给我们拉！” 这些大炮对明军威胁实在是太大。 随着“轰轰轰”的殉爆声不断传来，清军这才惊觉，他们在逃跑过程中，居然将大炮遗留在战场上。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河大捷（5） 那可不是一门、两门大炮，而是近千余门大炮，几乎是清军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丢掉了这些大炮，山海关和长城上可就没有几门大炮了。 城楼上的皇太极和君臣醒悟过来，急忙派出士兵想要抢回大炮。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条命令根本不可能执行。不要说城中的守军根本不愿意加入这让人感到无比恐惧的战场，就算他们愿意，各处城门早已经被溃败的清军堵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出城。 皇太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花费了无数金钱和心血弄来的大炮在爆炸声中一门门化为一地的废铜烂铁。 “哇”皇太极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几名侍卫大惊，急忙扶住皇太极。 “滚开！朕还没有死呢！”皇太极一脚踹开身边的侍卫，脸色潮红，眼中布满了血丝，“莽古尔泰呢？这狗东西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让他来见朕！” 城外混乱不看，数万清兵完全散了，失去了编制，哪里能寻得到莽古尔泰踪影？ 鳌拜灵机一动，冲着城下大声喊道：“陛下诏令，勇亲王速来见驾！” “陛下诏令，勇亲王速来见驾！”周围的侍卫有样学样，也冲着城下大喊。 “陛下诏令，勇亲王速来见驾！”得到命令的城墙上的士兵也大声喊道。 这一招还真有效，不多一会儿，一个人从城外被缒入城墙上，匆匆赶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莽古尔泰。 此时的莽古尔泰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盔歪甲斜，脸色灰白，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八弟……”莽古尔泰意识到不妙，望向皇太极的目光像一只犯了错的哈巴狗一般。 “你住口，谁是你八弟？朕是大清的天子，一国之君！”皇太极眼中射出愤怒的目光，“出兵之前，你是如何向朕保证的？” “八……皇上，这不怪我呀！都是耿仲明、孔有德那两个奸贼，他们根本没有破坏明军阵前的铁丝网、地雷、拒鹿等物，在阵前，将士也没有发现他们手下的一兵一卒，他们一定是投靠了董宣武，并将我军的计划告诉了董宣武。才导致我军会有此败。 最可恨的是，就连这几天专门为他们打造的那些工具，也被他们带走了。皇上你也看到了，将士们不顾生死冲到对岸，根本没有办法破坏明军的那些工事，这才导致进攻受阻。 皇上，我早就说过这两个家伙不可靠。要是早听我的话，砍下这两人的人头，何至于有此败？ 况且，战前，我也说过明军的防线太坚固，不赞成进攻明军阵地，这些，各位大臣都可以为我作证呀！” 莽古尔泰大声争辩道。 “呵呵呵呵！”皇太极不怒反笑，“如此说来，你没有错，都是朕的错了？” 看着皇太极那扭曲、阴沉的面孔，莽古尔泰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我没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究竟是怎么回事……”正说着，莽古尔泰只觉着肚子一阵剧痛，定睛看时，只见皇太极手中的宝剑已经深深地扎入他的腹部。 “八，八弟，你为何要杀我？你说过要与我同富贵、共患难的！”莽古尔泰眼中现出一丝惊惶与疑惑。 “为何？”皇太极手中的宝剑猛地一绞，又一脚将莽古尔泰踹开，冷冷地说道：“这个问题要要问朕吗？在你心中可曾有把朕当做大清的皇帝？ 欺君之罪，难道你不该死？ 若不是你对耿仲明、孔有德两人苦苦相逼，他们又怎么会背叛朕，投靠董宣武？天底下还有谁比朕对他们更好？ 他们在大明可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如果有一丝可能，又怎么会投降明国？就算明国不杀他，他们的前程也完了。 可是你这蠢货，硬生生将他们逼到了明国那边。这才导致了这场大败，也毁了我大清的气数。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 战场上指挥举止失措，竟然导致八万大军崩溃，这是自我女真人崛起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难道你不该死？ 近千门大炮就这么被明军轻松地炸毁。你听听，那轰隆隆的爆炸声，那是明军在炸我大清的心血呀！你还敢问朕为何要杀你！” “你，你你，皇太极，你……好狠毒！我，我莽古尔泰看错了你！”莽古尔泰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皇太极，趔趄地向前冲了几步，“皇太极，我死之后，且看你能落个什么好下场！”说罢终于气力不支，“砰”地摔倒在城楼上，临时尤自怒目圆睁。 “来人啊，给朕将这愚蠢、顽惫之徒拖下去，砍下首级，悬挂于城楼之上！”皇太极余怒未消，怒声喝令道。 当场的众文武大臣心中泛起了阵阵寒意。 当黎明的第一抹晨曦投射到这片惨烈的战场上之时，石河上的大火早已经熄灭。整个石河之上横七竖八浮着一层焦黑的尸体，尸体还散发这浓浓的肉香。 这让不少打扫战场的明军将士大口呕吐起来，很多人也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再不吃肉。 昨夜，被大火隔绝在石河西岸的一万五千多名清军都器械投降了，没有人反抗，都乖乖地被明军押解到了防线后的俘虏营。 除此之外，越过石河摧毁清军火炮的那数千人，也带回了五千多名清军俘虏。 清点战场上遗留下的尸体，竟然不下一万二千多具，还有一些尸体完全被大火烧化，根本没法清点，据估计，这场大战清军阵亡人数不下于一万三千余人。 也就是说，昨夜的那场大战，如果加上耿仲明、孔有德那六七千人，明军足足歼灭了清军四万余人。 相对于清军的巨大伤亡，明军的伤亡却几乎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由于有完善工事的保护，明军总共才伤亡了一千余人，其中阵亡两百五十七人。 另外，此战摧毁了清军绝大部分的火炮，使清军再没有能力对明军展开大规模的炮击。并且明军还缴获了大量清军遗留在战场上的物资和战马。其中光战马就足有两万多匹。 更为重要的是，这场大战，沉重地打击了清军的士气。此战结束后，在关内再也看不到清军的踪迹，清军再也不敢出关巡逻，更不要说防守石河一线。明军可以大摇大摆地兵临山海关城下。 与清军完全崩溃的士气相反，明军的士气高涨，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明军将士以往对清军的那点惧怕已经全然消失无踪。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彻底成为一个笑话。光此战，明军俘虏营中的女真俘虏就多达八千多，至于被烧死的女真人，估计也不会少于这个数目。 这些人已经完全成为了行尸走肉，只要一提“火”就会全身颤栗，浑身发抖，即使放回去，恐怕也没有胆量再走上战场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变（1） “小十四，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皇太极才是女真人的大汗，真命天龙。菠#萝#小说你年纪尚小，不要乱说。”恒亲王代善警惕地说道。 莽古尔泰的死给代善太大的震撼了，这几天来，皇太极越来越不正常，经常疑神疑鬼，动不动就杀人。因为一点小事，触怒了皇太极，连杀了两位颇有威望的大臣，皇太极身边的侍卫、太监更是已经被杀了十好几个。 特别是前两天，皇太极居然准备将山海关、宁远附近被抓来的汉人百姓都杀光。代善感到非常难以理解，那可是二十多万百姓啊，清军要在山海关、宁远这一带生存下去，吃的、喝的、用的都要靠这些人提供，杀光了这些百姓，谁来耕田、织布？ 几日前的石河大战虽然清军战败，损兵折将，丢掉了绝大部分火炮，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大减少了士兵的数量，这样以来，山海关、宁远的粮食如果省着吃，再搜刮一下民间的粮食，足以支撑半年多时间。 代善知道皇太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想要威胁董宣武，逼董宣武放清军离开。 可是，这种做法也未免显得太幼稚、太一厢情愿了吧。 慈不掌兵，如果董宣武这么容易就能被要挟，那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更不可能成为女真人的生死大敌。 明军这几日天天都在城门大声叫嚷，如果皇太极敢对大明百姓举起屠刀，那么，所有女真族裔，无论男女老幼，都休想有一人活下来，而且，所有参与此事，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汉军士兵的家人也会被株连。 正因为如此，皇太极屠杀百姓的旨意遭到了部下的暗中抵制，迟迟不能被执行。 这一切都证明，皇太极已经乱了。一个人在心乱了的情况下，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都不足为奇，何况皇太极还是大清的皇帝？ 代善不想成为下一个莽古尔泰，所以事事小心谨慎。 多尔衮的一番话，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代善并不相信尚未成年的多尔衮能说出这番道理，多半是皇太极派多尔衮来试探他的。谁都知道，石河夜袭大败后，皇太极疑心病越来越重，总以为有人要谋害他，对代善这个手握重兵，如今在山海关地位仅次于他的恒亲王心中有所疑忌也不难理解。 而且，多尔衮向来身受皇太极的宠幸，与他这个二哥并不亲近，突然来说出这番话，实在耐人寻味。 “二哥，你是瞧不起多尔衮，还是对多尔衮有所不放心？或者两者皆有之。”多尔衮直视着代善说道，“就算八哥现在神智已经昏乱，看不清现实的真像，二哥，你瞧十四的模样，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代善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皇太极继续把持朝政、权柄对大清，对女真人十分不利，只会把众人带向灭亡的深渊。可是这些年来，他领教过太多皇太极的手段，吃过太多的亏，已经把他弄怕了。 当初传言他与富察氏通奸的传言，代善就怀疑是皇太极的手笔。算计准了莽古尔泰的举动，也只有莽古尔泰那个蠢货才会上当。 只此一招，就把他和莽古尔泰两个对皇太极最有威胁的继承人地位彻底给废掉了。回过头来，皇太极还装好人，力劝父皇努尔哈赤不要重处他和莽古尔泰，一副子孝弟悌的模样，赢得了众臣的交口称赞。 这等手段，代善想想都感到遍体发寒。 “二哥，汉人有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时候，帮着八哥来害二哥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女真族都被灭族了，十四就算侥幸逃出了性命，今生还指望能有好日子过么？难道在二哥眼里，十四真的有这么蠢，这般不识大体？” 多尔衮叹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二哥，底下的人抵制八哥的旨意，不肯屠杀明人百姓，如果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做主撑腰，恐怕撑不了多久。到那时候，明人百姓人头落地，以董宣武的个性，我女真族人的末日恐怕真的不远矣。 这样下去只会有两个结果： 一个结果就是二哥真的杀光了山海关、宁远所有的明国百姓，我军覆灭后，董宣武杀光了东北所有的女真人。我女真人就像匈奴、契丹等以前无数的部族那般，闪耀了一时的光辉，却种下了灭族之祸。 另一个结果就是将士们承受不住二哥与明国双重压力，干脆投降董宣武，引明军入山海关，你我兄弟都死于乱刀之下。至于接下来董宣武是否会向女真人举起屠刀，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这两个结果，二哥你想看到哪一个？ 现在有能力、有威望解决这一危机的人，只剩下二哥一个人了。此时你若不站出来出头，你还指望哪一个？ 如果不是如今情况紧急，如果不是为了女真族，二哥，你以为十四会背叛八哥，力劝你兵变，逼二哥退位么？你与八哥，谁对十四更亲近，难道十四不知道么？” 烛台上蜡烛的烛芯已经烧很长了，一头已经倒入到融化的烛水中，但没有人去剪它，蜡烛烧得啪啪做响，不时溅出几颗火星，烛光也忽明忽暗。 代善低头沉思了很久，方才抬起头来：“就算我发动兵变，但掌握在我手中的兵力有限，陛下人掌握着十多万的兵力，而且，陛下有鳌拜时刻保护，怎么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一旦失败，非但不能解决我军目前的危机，反而会让局势进一步恶化。我军的实力也会再次被削弱，我军灭亡的时间会进一部提前。” 多尔衮微微一笑，说道：“原来二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放心，这几日十四已经联络了军中六成的将领，他们说，只要二哥肯点头，他们唯二哥马首是瞻。 至于还有的那四成的将领，也不过是在观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变（2） 二哥，你认为了经过石河那场大败，会多少人还希望二哥继续呆在那个位置上 还有那鳌拜，其实他对八哥这些日子来的荒唐行径十分不满，已经答应愿意配合二哥的行动。n菠Ψ萝Ψ小n说 既然连八哥的亲卫长都倒向了二哥你，你还担心什么？” 代善看了看多尔衮，问道：“果真如此？” “当然，二哥，事情都到了这般田地了，十四还骗你做什么？此次兵变倘若失败，二哥，你认为八哥会饶得了十四么？十四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沉思了半晌，代善开口说道：“小十四，二哥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还真的是个人物，不声不响中居然敢背着陛下做下这等大事！陛下居然没有对你起疑心？” 多尔衮惨笑道：“这不都是被逼的么？说心里话，十四又岂愿意背叛八哥？八哥一直没有怀疑十四，还不是因为十四年纪小么，二哥开始不是同样不信十四么？” “就算十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起兵也成功了，软禁了陛下，我率领十多万大军向董宣武投降，可是又怎么能保证董宣武不会对我下手，事后找理由杀了我或者将我软禁？又如何保证女真族人从此以我为尊？ 而且，若是董宣武肯这般轻易放过我们，你为何不直接向陛下提出这个建议？”代善再次提出心中的疑问，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把多尔衮当做小孩来看。 “二哥率众向董宣武投降后，董宣武会如何处置二哥，这个十四也说不准。不过，十四以为，当初率众反叛朝廷、登基称帝的是八哥，而不是二哥你。按照明国的律法，你最多只能算是从犯，而不是主犯。 有兵变擒拿罪魁八哥之功，又有率众归降之义，想来明国朝廷也不会重处于你。毕竟，如果重处了二哥你，日后谁还会向明国投降？ 明国也许会封你一个什么王，将二哥你软禁在京城，但十四认为这种可能也不是很大。 建州乃贫僻苦寒之地，自古就不服王化，明国派官员来治理不太可能，也未必有 人愿意来，就算来了也管不住。 但建州总要人来管，八哥九成是要被朝廷杀掉的，如果二哥你不来管，那建州谁又能管得了？到时建州各部族相互厮杀，对大明朝廷来说也是个头疼的事情。 只要大明朝廷不糊涂，按照以往的惯例，倒不如干脆交给二哥来管，只要你不闹事，朝廷也懒得多费心思。 这对大明、对建州都是两全其美的事，十四想不出朝廷不这么做的原因。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董宣武。十四观那董宣武，他似乎对我们女真人有莫名的憎恶。 不过，就算董宣武他再对我们女真人观感如何，大明始终是大明，不是他董宣武一个人说了算，在董宣武上面还有大明天子崇祯皇帝。我便不信，崇祯皇帝会任由他大权独揽，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顿了顿，多尔衮又说道：“至于为何不是劝八哥率众投降，反而要请二哥发动兵变后再率兵投降。二哥，你瞧现在八哥的情形，他有一点想要投降的意思么？十四琢磨八哥的心意，恐怕是想跟明军拼个玉石同焚。 其实，八哥未必没有起过向明军投降的心思，二哥你还得那个江通江先生么？江通被八哥杀了后，十四曾经好奇，暗地里调查过。那天夜里，江通出城，手中所持的令牌可是八哥亲手颁发的令牌。 如果十四没有猜错，当时江通曾经劝说过八哥向明军投降，并且说服了八哥。八哥密令他出城与明军联系，谈投降的条件。可是结果显然是没有谈拢，而且与八哥的期望相距甚大，八哥怒火攻心，认为江通办事不利，盛怒之下杀了江通。并且决心给明军一点厉害瞧瞧，这才有了前几日的石河夜袭。 只可惜石河夜袭非但没有取得八哥期望中的战果，反而大败而归。此时，八哥更没有希望按照他所希望的条件与董宣武谈投降的条件了。八哥自觉无望，这才有了这几日狂暴的行径。 也就是说，明国决计不肯放过八哥了，八哥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无论如何不可能向明国投降的。谁要敢劝说他投降，简直是自寻死路。 所以，率军向明军请降的人，只能是二哥你。而且明军不会同意我军稍有过份的要求，这一点，二哥你心中应该有底。” 代善对此事本就有所疑惑，此时见多尔衮的猜测与自己的竟然十分的相似，更多信了多尔衮几分。 思来想去，反复斟酌，代善终于一拳砸在了桌案上，狠声说道：“干了，不能让女真人就这么毁在八弟的手上。让所有女真人都跟着他一起陪葬，陛下这要求，也未免太过份了点。 我发动兵变，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完全是为了女真人的未来着想！” “那是当然！”多尔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颇值玩味的笑意。 夜已深沉，皇太极瞪着眼睛看这床顶，怎么也不愿意睡去。每当他闭上眼见，就又会看到那天夜里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看见那条铺满焦黑尸体的河流，看见成千上万、无边无际的明军铺天盖地地向他杀来。无穷无尽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他大叫着从梦中醒来。 这几日，明军一直没有攻城，让他十分疑惑，新败之后，清军士气跌倒了谷底，守城的大炮又丢掉了绝大多数，正是明军攻城的好时机，明军没有道理不抓住这个时机。董宣武可不是无能之辈。 想来想去，皇太极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城中一定有人在与明军勾结，准备献城。 穷途末路，树倒猢狲散，清军内部绝不是铁板一块，这时候有人向明军献媚，以山海关甚至他项上的首级作为自己进身之资，这绝非不可能之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变（3） 可是又会是谁要出卖自己，出卖大清呢？难道城头上挂着的那些颗人头还吓不住那些心怀二志的奸臣？ 皇太极一个个大臣大将想过去，觉着人人都很可疑，但偏偏抓不住证据。∑菠∈萝∈小∑说 可是总不能把文武大臣全都杀光，全杀光了谁来带兵打仗，新升上来的文武官员就一定可靠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皇太极心中烦闷，从床上起来，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当他把茶杯放到唇边之时，忽然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鼓声、锣声和一片嘈杂之声，一名侍卫推开门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大声叫道：“皇上，皇上不好了……” “什么皇上不好了，大胆，给朕把这胡说八道的混账东西拉出去乱棍打死！”皇太极大怒，猛地将茶盅猛地砸在地上，大声喝道。 门外立刻冲进来几名侍卫，按住那名侍卫便往门外拖。 “皇上饶命啊！”那名侍卫见状也慌了神，大叫道，“奴才失言，可是皇上，外面的情况的确很紧急，府外恒亲王带着大批人马已经将行宫团团包围了……” “什么？”皇太极猛地站了起来，喝止住侍卫，命那名侍卫快说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名侍卫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太极，回禀道，“奴才只知道，刚才恒亲王突然率大批人马围住了行宫，府外值守的侍卫都已经被他们给杀光了。恒亲王亲口说，给陛下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束手就擒，要不然外面的兵马就杀进行宫来。” “外面果真是恒亲王？” “奴才攀上墙头，亲眼所见，不会有错。而且也不止是奴才一人看到了恒亲王他！” “原来是代善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捣鬼！来人呀，给朕披挂，朕要亲手斩了这混账东西！”皇太极恨声骂道。 披挂整齐，皇太极刚带着人冲出屋外，却见鳌拜带着二十多名侍卫涌了进来。 “鳌拜，你来得正好，快集合人马，随朕杀出府去！”皇太极大声叫道。 “皇上，城中都是恒亲王的人马，十几万人，又有城墙相隔，凭我们这些侍卫如何杀得出去？”鳌拜沉声答道。 皇太极脸色一变，心中一沉，厉声喝问道：“鳌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投靠了代善那逆贼，背叛了朕？” “背叛皇上，臣万万不敢。不过这些日子，陛下忧心国事，心力交瘁、寝食难安，臣实不忍见。臣只希望陛下能放下国事，好修养一阵，将所有的国事交给恒亲王来处理，这样对陛下，对臣民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鳌拜大声答道。 “鳌拜，你……原来连你也背叛了朕，亏朕还百般抬举你！朕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看出你跟他们一般都是背信忘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皇太极脸色气得通红，指着鳌拜大骂，“如若朕不肯，你是不是就要弑君？” “皇上，你是一代明君，你又怎会不答应？”鳌拜没有回答，倒是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多尔衮代他答道。 “十四，是你？就连你也背叛了朕？”皇太极惊疑不定。 多尔衮摇摇头，叹息道：“皇上，你错了，不是臣弟等背叛了陛下，而是陛下背叛了臣等，背叛了女真族人。 皇上，你想一想，这几日，你无缘无故杀了多少人。我军上下已经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等明军来打我们，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皇上，你的心已经乱了，已经无法带着大家闯出一条生路来了。” 皇太极冷笑一声：“好一个多尔衮，朕的好弟弟，朕不能带着大家闯出一条生路来，难道代善他就可以？” “二哥他也不能，但是二哥他会带着大家向明军请降！”多尔衮恳切地说道，“皇上身为真命天子，女真人的大汗，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不能接受这样的屈辱。同样，以皇上你宁折不屈的性子，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屈辱。既然如此，就请皇上你让二哥代替你，去承受这样的屈辱吧！ 大清国已经完了，但女真族还要生存下去啊！” 皇太极沉默了。 “八哥，请允许十四再叫皇上一声八哥，能否借一步到屋里说话，咱们哥俩唠唠心里话？”多尔衮又说道，“如果八哥心中恨极了臣弟，大可借此杀了十四泄愤，十四绝不逃避！” 皇太极看了看周围的形势，鳌拜虽然只带了二十多人进院中，但院外不时有侍卫探头往里张望，显然，还有很多人，侍卫们大多已经站到鳌拜的那一边。而他自己这边的侍卫不过十多人，根本不可能冲出这院子，更不要说冲出府去。 这种情况下，多尔衮要求与他单独说话，皇太极实在有些看不透他这个弟弟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胆你便随朕来！”皇太极冷哼一身，转身回到了房中。 多尔衮正要跟进去，却被鳌拜拦住：“小心，不要过去！” 多尔衮笑了笑，推开鳌拜的手，说道：“放心，八哥疼我得很，不会杀我的！”说罢，越过对峙的众侍卫，走入房中。 “说吧，你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皇太极阴沉着脸问道。 “八哥请恕罪！”多尔衮跪倒在地，请罪道，“其实今天的事，都是臣弟一手策划搞出来的。二哥是臣弟说服的，鳌拜也是臣弟说服的，参加兵变的各位大臣、将军也是由臣弟奔走联系的！” “居然是你……哈哈哈哈，”皇太极一怔，接着随即沧然大笑起来，“朕还真的教出来一个好弟弟，好本事啊，竟然连朕也算计了。朕还真没有白费这番心血！可是，”皇太极眼中杀机陡现，“你跟朕说这些是为什么，炫耀么？你就真不怕朕杀了你么？” “是炫耀，却也不是！”多尔衮淡然地说道，“八哥，一个弟弟向他最尊敬的哥哥炫耀自己的本事，难道不是一件很应该的事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变（4） 另外十四将事情的真相合盘托出，也是要向八哥证实一件事，那就是八哥走后，臣弟也有能力继承八哥的遗志，带着女真族走向强大。≌菠≯萝≯小≌说总有一天，女真人会席卷天下，入主中原。” 皇太极再次一怔，说道：“这么说，十四，你不但算计了朕，同时也将代善那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也给算计了？” “不错，向明军投降，必须要有一个震得住所有人的人出面，臣弟年幼，人微言轻，自然没有这个本事，想来想去，臣弟认为也只有二哥才有这个威望率领大家向明军投降，同时担当起替罪羊的角色。 所以，十四耗费心思，让二哥相信，明国不会太过为难他，他有很大的机会回到建州，成为女真人的首领。 实际上，只要有董宣武在朝一日，二哥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回建州的。 而十四，年纪尚小，又并没有什么名声，明国和董宣武都不会太在意十四，反倒有机会回到建州。 可是，就算十四回去了，没有丝毫资历和威望，又如何整合女真人的力量，号令诸旗？谁又会听十四的？ 所以，十四希望八哥在临走之前，给十四留下一张密诏，册立十四为女真大汗的继承人。这样，十四就能依靠这张密诏，站稳脚跟，整合诸旗，重新秘密聚集力量。 作为回报，臣弟答应，一定会好好照顾八哥的血脉。” “哈哈哈哈！”皇太极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也出来了，“代善啊代善，你与朕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却没有想到到头来，却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皇太极擦去眼泪，问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你凭什么就敢说斗得过董宣武？先帝和朕都先后败在了他的手下，你又凭什么说你就能打败他？ 而且，朕又为何要留下密诏，立你为女真大汗的继承人？难道你忘了，是你算计了朕，让朕众叛亲离的吗？” 多尔衮不慌不忙地说道：“八哥，你是一代英雄豪杰，难道还会跟十四计较这些事情么？ 不错，董宣武现在羽翼已成，十四也的确未必斗得过董宣武，可是十四从来没有打算过要与董宣武斗。鸡蛋是不能跟石头硬碰的。 不过，十四不与董宣武斗，这世上就没有人与他斗了么？ 十四不信，崇祯皇帝真的会任凭董宣武这般把持朝政，架空自己；十四也不信，明国的大臣会听由董宣武专横跋扈，日益坐大。 就算他们都斗不董宣武，不是还有老天么？ 董宣武是人不是神仙，他也逃不脱生老病死。董宣武死后，十四不信他的后人也会有他真般大的本事。十四不跟他斗，却可以跟他必寿命。 就算十四的寿命也比不过他，十四也会把八哥传授给十四的本事选择最优秀的族人传下去，十四不信，大明就真的能永盛不衰。中原当年称雄天下的大秦、大汉、大隋、大唐、大宋，现在又如何，不都灭亡了吗？十四不信大明就独能例外。 只要我女真人的种子犹在，把这一代的经验教训传下去，十四相信，迟早有一天，我女真人还有风云再起之时。 而八哥你，你会成为我女真人永远的传说，世代受那香火供奉。” 皇太极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十四，朕差一点几乎被你说动。明国固然会有兴衰盛亡，女真人又何尝没有？谁又能保证女真人还能存在多久？一百年还是五百年？ 从古至今，草原上、黑山白水之间曾经涌现出过多少英雄豪杰，他们崛起时何尝不是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可是看看现在，除了蒙古还有几只不成器的小老鼠还在草原上蹦跶，还能看得到他们的踪迹吗？ 未来终究虚幻，女真人这一代豪杰并起尚且不能入主中原，又如何能指望以后？ 与其留下子孙后代与人为奴，丢祖宗的脸，朕宁可所有的族人都陪着朕轰轰烈烈的战死！” 多尔衮轻叹一口气，说道：“未来谁也说不准会怎样，数百年前，女真人被蒙古人从中原赶回丛林中，大金国灭亡之时，谁又会料到女真人的一支，父皇、八哥你会带着族人差点儿就入主中原了呢？ 只要留下女真人的种子，谁又能保证咱们的子孙后代中就再不会出现像父皇、八哥你这样的风云人物？ 只要有人在，希望总是有的。 八哥你难道真的希望女真人的血脉自我们这一代就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难道八哥真的希望父皇、八哥你曾经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英雄事迹，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此不为人知么？ 如果八哥真是这么想，也未免太让十四失望了！也当不起十四这么多年来崇拜！” 皇太极闭上了眼睛，心中反复挣扎。他不甘心他这一声落个如此下场，他不甘心辛辛苦苦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可是，他又能怎样？董宣武已经明确的表明了态度，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过了许久，皇太极才缓缓睁开眼睛，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准备纸笔，朕给十四你想要的东西，希望十四你不要让朕失望！” 密诏很快就写好了，皇太极盖上玉玺，多尔衮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按照规矩三拜九叩接受了密诏，贴身藏妥。 皇太极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朕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的确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多尔衮从怀中取出一支瓷瓶，轻轻地放在桌上，轻声说道：“英雄的落幕该有英雄的模样，女真人英明的大汗，白山黑水间最尊贵的海东青之王，不该承受被俘的屈辱。 这是上好的鹤顶红，入口即化，立时毒发，不会受太大的痛苦。 十四能为八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罢，多尔衮缓缓退出房去。 合上门，多尔衮听到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老天啊，既生朕，何生董？”接着，有瓷器摔碎，和萎身倒地的声音。 多尔衮轻叹一口气，向着院中对峙中的侍卫大声喊道：“皇上龙御归天了！” 山海关城外，监军马忠看着城墙上飘满的降旗，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总算平定了，董将军，你是如何料到山海关中一定会有内乱，清军会不战而降的？ 当初将军坚持不趁机进攻山海关，说鞑子一定会起内乱，会投降。咱家还不太相信，今日看来，将军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只可惜，没能活捉了皇太极！”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余波（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余波清军已经全军投降，被缴械暂时安置在山海关与石河之间的空地上，受到明军严密的监控。清军降军要是敢有所异动，等待他们的将士严厉的打击。 当初皇太极的行宫，原山海关总兵府，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为大明天下大元帅的临时行辕。 “代善，你放心，既然你已经率领清军想大明投降，本帅不会为难你们，杀降的事情本帅还做不出来。” 安置好降军，董宣武命人把代善以及一些清军的主要将领和大臣带到行辕议事大厅中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一笔勾消了。每个人都需要对他们所做过事情负责，你们也不能例外。 战场上，你我双方士兵相互搏杀，所造成的伤亡和财富上的损失，自然会由这场战争的发起者承担。皇太极虽然死了，但也并不意味着他所犯下的罪行就此勾消。他该负的责任，还是要承担。虽然他已经无法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大明至少要让天下人知道，他究竟犯下了怎样的罪行，是不是该死。 同样你们和你们的部属，每一个人也要经过法官的审理，确定是否有罪，有什么罪，该受怎样的惩处。 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日子里，大明会公开接受百姓的讼状，审理你们在这场战争中所犯下的罪状。朝廷也会指定专门的人对你们提出控诉。 不过你们放心，一切都按大明的律法来办。大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罪犯。 所以，你们可以考虑请一位讼师为你们辩解，如果你们心中没有合适人选，大明会给你指定一位讼师，替你们辩护。放心，在不违反大明律法的基础上，讼师会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为你辩护。 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会被拘押在指定的地点，直到审判结束。” 代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跪倒在地说道：“董大人，求大人念在罪臣等人尚有悔改之意，迷途知返，主动向大人投降，免除了一场厮杀的份上，从轻处置。”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放心，这些在罪行确立后，量刑时会考虑。而且，本帅也会向皇上为几位发起兵变，率军向我军投降的主要将领求情，请皇上特赦。 但人数不会太多，而且必须是有证据显示的确起到主要作用的人才能享受此特赦。当然，究竟皇上准不准许特赦，特赦哪些人，这还要由大明皇帝说了算。 不过，即使陛下准许特赦，各位及部属士兵究竟在这场战争中犯下怎样的罪行，还是会审理清楚的。 你们明白吗？” “明白，多谢大帅恩典！”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纷纷道谢。 董宣武摆摆手，说道：“审理你们案件，给你们定刑不会是本帅，而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员。你们不必谢我，只要于心无愧，就不必担心会被加以无妄之罪。 好了，你们明白就好！ 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交手了这么多次，很多人，本帅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啊！” 众人纷纷介绍自己，介绍到鳌拜时，董宣武仔细打量了鳌拜数眼，说实话，在穿越之前，董宣武对这个时代的女真人，除了努尔哈赤、皇太极等几个特别有名的知道得并没有几个，鳌拜就是其中一个，这还多亏了韦小宝，八岁那年骂他骂得不够贱，从那时起，重新在骂他一遍。 “你就是鳌拜？” “不错，大人有何吩咐？”鳌拜心中一惊，这时候被董宣武惦记上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此时的鳌拜还远远没有《鹿鼎记》中那么威风，不过是个粗壮彪悍的青年。 董宣武笑着点点头：“你指挥的那次石河之战，本帅看过，对于骑兵与步兵的配合，以及炮火的运用，的确有独到的见解。 这样吧，在你接受完惩罚，服完劳役，如果还有意从军，不妨可以考虑考虑五行卫。本帅很欣赏你！” 鳌拜眼睛一亮，问道：“董大人，你真的能允许罪臣进五行卫？” “有何不可？”董宣武哈哈笑道，“五行卫可不只是招收汉人，女真人，蒙古人、苗人……所有华夏族裔，只要愿意为华夏兴盛而战的人，五行卫都欢迎。 不过，有句话本帅要说在前头。五行卫不会对任何人特殊照顾，你即使来投五行卫，也只能从一名小兵做起，能不能有出头之日，就全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 五行卫不会因为你是女真人就优待你，当然也不会因此而苛待你，对你区别对待。 对五行卫来说，是女真人，还是汉人，没有意义，只要认同自己是华夏族裔就行。” “多谢大人！”鳌拜原本以为随着大清国的灭亡，自己的前途从此黯淡无光，谁料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鳌拜身为皇太极的亲卫队长，时刻陪伴在皇太极身边，保护皇太极，实际上做恶事的机会不多，又加上兵变过程中立下大功，应该不会受到大的惩罚。 这让众降将看向鳌拜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接下来众人介绍起自己更热烈，希望借此博取董宣武的青睐，求得复起之机。 只可惜董宣武对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他对鳌拜感兴趣完全是因为在历史已经改变的今天，他想看看这个的确有些本事的青年将领能走到哪一步。而且鳌拜尚且年轻，董宣武相信以五行卫如今的氛围，可以改变这个人的思想。 “你叫多尔衮？”不久，另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董宣武的注意。这也是前世董宣武知道得不多名字之一，虽然印象没有鳌拜那么深。董宣武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真正彻底打败大明的，正是这个后来被封为睿亲王的少年。 在众多香艳传说中，他与皇太极的遗孀孝庄皇后有那么一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最终他没有当上大清皇帝，就像鳌拜斗不过清康熙皇帝一样，他也没嫩过皇太极的儿子、清顺治皇帝。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余波（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余波“罪臣正是多尔衮，努尔哈赤的第十四个儿子！”多尔衮感到有些不妙，他不明白，董宣武为何会注意到他，他只是努尔哈赤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如今才十五岁，可谓是默默无闻。今天要不是他想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董宣武究竟是怎么一个人，他本不需要来的。 董宣武仔细地打量着多尔衮，许久才说：“本帅从你的眼中看到了野心。年轻人有野心本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如果你将你的小聪明用在不该有的地方，就不是一件好事。” “罪臣不敢！罪臣受教！”多尔衮小心翼翼地说道。 “希望你真的不敢！”董宣武凝重地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没有犯下重罪，就算本帅信不过你，也不会让人动你半根毫毛，这是大明，律法为本。本帅不会因为你而坏了律法的威严。 这就是未来大明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在未来的大明，人将不分出生，只要有能力，肯努力，皆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就算你对皇太极的失败仍不死心，本帅相信，大明人才济济，长江后浪推前浪，就算本帅有朝一日不在了，也不惧任何人兴风作浪。” “大人的话，罪臣谨记在心，罪臣绝不敢兴风作浪！”多尔衮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希望如此！”董宣武摆了摆手，放多尔衮下去。如今的董宣武，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历史名人，并非他小看多尔衮，就算多尔衮真有什么野心，董宣武也有把握降得住他。 离开行辕后，多尔衮的后背几乎湿透了，他没想到，董宣武仅仅从他的目光就判断出他的野心，会对大明会有所不利。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既然董宣武判断出他会对大明不利，为什么不当场除掉他？斩草除根，免留后患，自古以来的枭雄都是这么干的，董宣武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想来想去，多尔衮把一切的因由归结为董宣武有妇人之仁。 “难怪董宣武一直没有篡位当皇帝，看来他只想当一个权臣。哼，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多尔衮心中这么想到。 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他这种想法，造成了他接下来一生的悲剧。 皇太极服毒自杀后，继代善率领山海关、宁远的清兵、关宁军放下武器，投降大明，董宣武顺利收复山海关、宁远，正在围攻沈阳城的阿敏也率众向明军投降了。 阿敏其实是有机会逃回建州的，可是他不愿意。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再回到深山野林中过那种什么都缺的苦日子，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阿敏心无大志，而且部下都是汉兵，不可能跟他逃到建州去，所以他选择了投降大明。 至此，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历时九年之久的辽东之乱总算是大体平定了，剩下来的，就是派一支部队收复建州，重新建立起大明的统治，和剿灭一些还试图继续顽抗的小鱼小虾。清兵的主力已经全部被消灭，已经不需要那么多明军。 留下锐金营、青木营和白虎营三个营兵马，以及五万明军，在吴三桂的率领下继续剿灭残余的清兵，董宣武率领大军押解着俘虏班师还朝。 与此同时，大明西南方向也捷报频传。 七月底，熊兆琏率领的黔军，与云南土司联军八万余人，在贵州与普名声与东吁二十万联军展开大战，一举击溃了叛军，收复昆明。普名声死于乱军之中，杀敌达三万余人，俘虏叛军五万余众，余者尽皆溃散。 紧接着，黔军直捣普名声的老巣阿迷州。 普名声之妻万氏不得已，只得率领重新聚集起来的叛军，退入东吁境内。云南境内的战事基本结束。 熊兆琏并没有因此放过叛军，毫不犹豫，在平定了云南各地后，九月初，在没有等到朝廷的回复，就率领大军进入东吁，对东吁国进行征伐。一路上，装备原始简陋的东吁国军根本无法与黔军相抗衡，黔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连连告捷。 与安南的战事虽然有些波折，但同样比较顺利。 在燕无为率领青龙营赶到广州之前，由于当地官府措不及防，受安南支持的定洲土司沙定洲在湖广的势力扩展极快，并且打败了来征剿的明军。 在种种不利局面下，燕无为率领以五行卫为骨干的十万明军，稳扎稳打，接连打了几场漂亮仗，稳定住局势，并逐步收复失地，挤压沙定洲的战略空间。 同时，郑芝龙率领的大明南洋舰队不断袭击安南沿岸，甚至不时派出小股人马袭击安南内陆重镇，打击沙定洲的补给线。让沙定洲补给十分困难。 九月初，沙定洲收到普名声兵败，云南昆明被收复的消息，为了避免被明军两面夹击，同时也为了减少补给线的长途，沙定洲不得不放弃前期占领的土地和自己的地盘定洲，率领安南与定洲土司联军退到安南境内。 燕无为在收复了大明全境之后，与熊兆琏不同，在没有收到朝廷允许他越境作战的旨意前，并没有杀入安南境内，而是驻扎在大明边境，日夜训练明军，等待着朝廷的旨意。 而原本在密云与明军对峙的二十万蒙古骑兵，早在山海关传来明军已经成功将皇太极二十万大军合围于锦州与山海关之间时，就急急忙忙地退出了关外。一边派使臣向大明上表请罪。 与蒙古人一起退出关外的还有张宝部两万余人。 眼见大清国大势不妙，自知难容于朝廷的张宝，果断的投靠了蒙古人，跟着蒙古人退出了关外。 蒙古林丹汗对张宝那两万人的装备和人马觊觎不已。 这个时代的蒙古人混得越来越惨，早已经不是铁木真、忽必烈那个时代的蒙古人。大元似乎耗干了蒙古人的元气，蒙古人已经不再是那个骁勇善战的传奇部族了。由于大明长达两百年的封锁，铁制兵器奇缺，武器简陋无比，很多士兵所使用的箭矢甚至是用野兽的牙齿打磨而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余波（3） 蒙古人所能依仗的，仅仅只是战马速度和冲击力。 可是这一切，由于董宣武的出现，已经渐渐与这个时代的战争格格不入。 见识到火器的厉害，蒙古人对大明各式各样的新式武器羡慕不已。但刚刚入侵中原，蒙古人自知大明没有那么容易会原谅他们，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宝。所以才会明知会得罪大明，还是收留了张宝。 “这个莽和尚，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变越小。婆婆妈妈，当初跟我较劲的那股莽撞劲哪里去了？怎么比熊兆琏还胆小？ 人家都打到大明头上，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还顾虑那么多？当初，我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不要顾忌瓶瓶罐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看到兵部转来的燕无双所上请求出兵安南的奏章，董宣武对燕无为有些不满。 “这也是在所难免！熊将军是有熊廷弼总督为他做背书，熊大人的眼光，燕将军可没法比。燕将军这么做也是为大帅你着想，不想朝中有人说大帅你居功自傲，专横跋扈。”柳若非笑着解释道，“最近，我可听同学说，太学院中不少人又在议论大帅你呀！说什么话的可都有。燕将军虽然表面粗犷，但心里面精细着呢！” 这话中的含义颇为丰富。随着大明境内战事的结束，最近京城的确传来了许多对董宣武十分不利的传闻。东林党与保皇党在对付复兴党方面，似乎有联手的势头。柳若非借此是在提醒董宣武要小心。 大臣功高震主，从来都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董宣武还这么年轻。 崇祯皇帝现在的确很信任董宣武，可是三人成虎，在实际的利益面前，这种信任还能坚持多久？ 董宣武没有说话，提起笔来在燕无双的奏章上依然批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安南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不宜久去中华，建议灭国取地，以震慑外夷！” 柳若非看了看董宣武的批文，有些担忧，说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如果没有记错，该是陈汤所说，陈汤的结局可不太好啊！” 董宣武笑道：“成大事着，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如果能保大明昌盛，百姓安乐，就算我董宣武不做官又如何。为一富家翁，平生足矣！” “只怕那时，就算你真的只想成为富家翁，也不可能！历数历代权臣，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做曹操总好过做霍光。”柳若非说道。 柳若非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提醒董宣武，官场的残酷，要早做准备，积极进取。柳若非看出来了，满朝大臣中，都各怀有私心，也只有董宣武是真正为了大明的黎民百姓，不计个人得失。华夏要常胜，还得靠董宣武。 同时，柳若非也是通过这番话在向董宣武表明忠心。 董宣武摇摇头，说道：“本帅知道我要做什么，只要他们不要把我惹毛了，真要惹毛了我，本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了，本帅听说你在太学院几位好友都混得不错。” 见董宣武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柳若非笑了笑，说道：“的确不错，程俨加入了东林党，听说很受杨涟杨大人的青睐，李中成了保皇党，考中进士后，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也颇受魏公公的器重，听说已经推荐他为为翰林院检讨。 只有胡不归，生性洒脱，不愿混迹了朝堂，游历诸国，前两天才收到他一封书信，说他现在正在泰西英吉利国，见到了英吉利国王为查理一世，颇受查理一世的器重，经常找他询问大明的情况。 他在书信中提及，他认为，虽然目前荷兰海上霸主，但英吉利国崛起势头凶猛，极有可能会取代荷兰成为泰西新的海洋霸主。 他还提醒，荷兰国王威廉二世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与我们签订的协议很不满，对大明很有野心，很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候撕毁协议，挑起与大明的战争。要 我们小心，早做准备。” “哦，这位胡不为，倒是一个人才。什么时候他回大明，本帅倒很想见他一见。朝中正需要像他这种了解世界的涉外人才。”董宣武大为惊讶，他没想到大明居然还有这样开眼看世界，如此有见识的人才。 柳若非点了点头，说道：“胡不为与我的关系最为要好，他回大明，必会来见我。到时，我一定为大帅引荐胡兄。” 顿了顿柳若非又说道：“大帅，我以为燕将军在边境停一停，也的确有必要。青龙营不比黔军，即使加上新组建的台军，人数还是太少。 而其他部友军，缺乏训练，更缺乏山林作战的经验，冒然进入安南，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大明国内的大体基本已经结束，解决安南、东吁问题，并不急在一时。 而且，燧发式样天启二式步枪，经过实战验证，各方面的综合性能都要强于天启一式步枪，也该装备部队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以为，可以利用这段休整的时间，同时陛下对我们也比较信任的时机，将五行卫扩编、改制提上日程。” 董宣武想了想，说道：“这个建议不错，青龙营的力量也的确需要加强。安南东部地形复杂，当初迫于形势，燕无为手中的兵力也的确太少，一不小心就会吃大亏。 这样吧，既然要改，那就一起改，传书给在东吁作战的熊兆琏，如无必要，先让部队暂时停下来，休整整编。” 关于五行卫扩编整编的事，不是空穴来风，在大军出征之前，董宣武就已经与崇祯皇帝和内阁诸大臣商量过，已经通过了廷议。 按照先前拟定的方案，五行卫会整编成五个甲种国防军，为日后明军陆军的主力军，以五行红旗为军旗。 每个军将会下设两个师，特种侦查兵大队、警卫团、参谋处、军法处、后勤处等直属单位。总共约莫三万人。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余波（4） 每个师又下辖两个旅，以及工兵团、炮兵团等直属部队，但不设侦查兵部队。约一万三千人编制。 每个旅下辖三个团(团的编制实际是原来的营编制）及侦查兵中队，五千人编制。 每个团下辖三个营，每个营下辖三个连。连及连以下的编制没有做什么改变。 具体的整编如下： 以原青龙营、厚土营、青木营和随燕无为出征的部分台军为骨干，吸纳一部分明军扩编为大明第一军，又称青龙军，继承青龙营军旗，以燕无为为军长。下辖两个师分别为第一师和第二师。 以原朱雀营、烈火营为骨干，吸纳明军及广宁军、关宁军士兵扩编为大明第二军，又称朱雀军，继承朱雀营军旗，以为柳若非代军长。下辖两个师分别为第三师和第四师。 以原白虎营和锐金营为骨干，吸纳明军及广宁军、关宁军士兵扩编为大明第三军，又称白虎军，继承白虎营军旗，以吴三桂为军长。下辖两个师分别为第五师和第六师。 以原玄武营、寒冰营、腾蛇营为骨干，吸纳明军及广宁军、关宁军士兵，扩编为第四军，又称玄武军，继承玄武营军旗，以周通为代军长。下辖两个师分别为第七师和第八师。 以黔军为骨干，吸纳明军及广宁军、关宁军士兵，扩编为第五军，又称腾蛇军，继承腾蛇营军旗，以熊兆琏为军长。下辖两个师分别为第九师和第十师。 按照规划，第一军完成对安南的征伐后，将第一师驻守福建，第二师驻守广州，军部设在福建，协同地方部队主要负责东南沿海诸省及江西等地的安全防务和作战任务。 第二军则将驻守西北，协同地方部队主要负责西北方向的安全防务和作战任务。 第三军结束辽东战事后，将驻守辽东，协同地方部队主要负责东北方的安全防务和作战任务。 第四军第七师驻守京城，第八师驻守淮南，军部设在北京，协同地方部队主要负责中原、京师、山东、河北、江南的安全防务和作战任务。 第五军在完成对东吁的讨伐后，第九师将驻守贵州、第十师将驻守云南，协同地方部队主要负责西南方向的安全防务和作战任务。 此外，在京城、贵州、福建设三处新兵训练基地，以后部队的兵员将都由这三处新兵训练基地提供。部队不得私自招收兵员。 在此基础上，在北京设立参谋总部，由董宣武负责，负责拟定各种战略预案。并下设大明高级军官学院，所有团及团以上军官必须经过高级军官学院培训后才能任职。 大明高级军官学院名义上的校长是大明皇帝，但具体事务，也是由董宣武负责。 另外，原明军其他部队也将以旅为单位，陆续进行整编成乙种地方部队，彻底取消原有的卫所军户制，改为募兵制。不过这方面的改编涉及方方面面，不可能像五行卫那般迅速，估计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董宣武还提出预备役制度。只是这一条遭到了东林党人的强烈反对而没有在廷议上通过。东林党认为此举纯粹是浪费国帑、穷兵黩武。 这五个军的所需饷银和开支，将暂时由参谋总部提供绝大部分，兵部象征性地提供少部分银两。 值得一提的是，五行卫整编后，五行商会中原五行卫所持有的股分将直接转到参谋总部名下。所以，参谋总部才有支撑这五个军的财力。 鉴于大明官场目前贪污横行的情况，董宣武不可能一下子把五行卫所持股分交给朝廷，那样一来，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只会下金蛋的鸡就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没有五行商会财力上的支持，由五行卫改编来的这五个军很快就会垮掉。这是董宣武坚决不可容忍的。所以，才会出现由参谋总部接受五行卫财产，负责这五个军主要饷银和开支的奇怪事情。 在这个问题上，东林党、保皇党大臣自觉理亏，也没好意思多做纠缠。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这是董宣武的底线所在，他们不敢在这上面惹毛了董宣武。毕竟，真要惹毛了董宣武，枪杆子又在董宣武手上，董二愣子的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说，五行卫通过整编，名义上国有化了，但实际上，日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董宣武将会通过参谋总部继续控制改编后的这五个军。 这并非因为董宣武贪恋权势，而是实际情况不允许。 董宣武很清楚，他在大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以五行卫存在为基础的。丢了五行卫，他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将会化为梦幻泡影，大明也很快会变成以前的大明。 至少在目前阶段，必须要有军队为他在大明所做的一切护航，震慑住那些反对他改革的势力。 从长远来看，当大明建立起合适的制度，厘清吏治，这支队伍以及财权，迟早都会交给大明的。 除此以外，原大明南洋水师和筹备中的大明北洋水师，也会由总参谋部提供绝大部分的财力支持。其实也是控制在董宣武手中。 而浙江、福建、广州的水师，五行卫也提供了财力支持，在一定程度上也受董宣武的影响。 也就是说大明几乎三分二的海军力量都为董宣武直接或间接控制。 不过这一块，朝廷其他大臣，还没有意识海洋的重要性，更不知道海军的重要性，并未引起重视。 董宣武提请着手整编、扩编五行卫的奏章，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的时间内，明军基本没有进行大的战事。无论是驻扎在安南边境上青龙营，还是杀入到东吁境内黔军，以及东北的白虎营、锐金营，以及回到京城的其他五行卫部队，都大力投入军队整编中去。 经过这次整编，五行卫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终于从一个地方武装，上升到战略武装的层面上来。 ：。： 第一百二十章 敲诈（1）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敲诈在五行卫展开整编的同时，董宣武一回到京城，就立刻对已经调查清楚，潜伏在大明境内的倭国奸细进行了收网、抓捕行动。辽东战事已平，再留着这些倭国奸细已经毫无用处，而且会对大明构成威胁。 而且，居然敢伙同女真人刺杀大明皇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杀何以振国威？ 这次抓捕行动总共抓捕了十八名长期潜伏在大明各地的倭国奸细，以及两百多名被这些倭国奸细掌控的帮凶。这当中有倭国人，也有大明人，有的甚至是大明的官员。 当年丰臣秀吉遗留在大明境内的一颗毒瘤总算是彻彻底底被拔除干净了。 得到这个消息，在各种其他途径都无效的情况下，桥本佑太郎只好匆匆忙忙赶到董府向董宣武求情。 在这些人身上，丰臣家下了大本钱，而且这些人都是倭国与丰臣家关系亲密各大家族的杰出子弟，如果就这么被大明杀得干干净净，丰臣秀赖不但难以向各大家族交代，同时对丰臣家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这些人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不可能再继续在大明潜伏下去，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对大明的了解，在大明形成的关系网，以及在大明学到的东西，无疑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桥本佑太郎希望能够救出这批人送回倭国，让他们在倭国继续为丰臣秀赖继续效忠，发挥余热，为此，即便再被董宣武敲诈一大笔财富也值得。 董宣武在偏厅见了桥本佑太郎。在桥本佑太郎说明来意后，董宣武冷冷地盯着桥本佑太郎，冷冰冰地说道：“桥本君，你想告诉本帅这些人都是你的人，你会为他们所做的事情负责？ 你知道他们在大明做了些什么？你决定负担起这个责任吗？” 桥本佑太郎脸色大变，试探着问道：“大人，此事可查清楚？会不会搞错了？ 这些人虽跟小人有些来往和交情，但并没有从属关系，小人也是受他们亲友所托，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据小人所知，这些朋友可都是本份的良善之辈，从来都没做过违法乱律的事情。” 董宣武冷笑一声，说道：“桥本君，若真是这样，本帅也就放心了。希望你和你的主子真的与此事没有什么瓜葛，要不然，就算是本帅，也护不住你和你家主子。 你主子答应的那一千万两白银，也不必送来了。我大明水师向倭国讨回公道之时，自然会自己去取。” “大人，小人不知这些人究竟在大明犯了什么事，但我家主子绝对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桥本佑太郎脑门上的汗立刻渗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能否请大人透漏一二，也好让小人能给他们的亲友做个交代。” “什么事？”董宣武冷哼一声，说道，“本帅不管是真不晓得，还是装糊涂，反正此事即将公布天下，本帅倒也不妨告诉你。 这伙人居然敢伙同女真叛逆，刺杀先帝，此乃十恶不赦的大罪，任何人只要牵连其中就难免会招来灭顶之灾，灭族之祸。 此事已经查清楚，这伙人是一个组织严密、心怀不诡、意图颠覆大明的罪恶团体。种种证据显示，这伙人与倭国有极其密切的联系。 在先帝落水前的一个月，早早受命潜伏入宫的陈德忠曾借故出宫与和为上绸缎庄的掌柜邱宣秘密见过一面，在那时，陈德忠就接受命令，要他协助范文程刺杀先帝，扰乱大明朝纲，从而配合皇太极起兵作乱。 之后，陈德忠又与潜入到京城的范文程取得了联系，假装曾受皇太极手下某位臣子的大恩，知恩图报，接受了范文程布置给他刺杀先帝的任务，并在西苑真的动了手。 后来陈德忠更是秘密吩咐被他要挟的太医院的一位小太监为他做事，在先帝所服用的药物中，秘密加入了一味药，这才导致先帝经常昏迷，甚至因此而耽误了治疗，龙御归天。 此事导致我大明朝堂的混乱，就更不必说了。若非此事，皇太极又怎么可能轻易攻到北京城下，使大明无数百姓遭受那兵火之苦，死伤无数？ 你说，这等人，我大明岂能容得下他们？ 你家主子最好与此事毫无关系，否则，最好先料理好后事，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大明天兵的降临。” 桥本佑太郎吓得魂不附体，此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以为此事做得十分隐秘，就连范文程也不知其中的内幕，大明就算对天启皇帝之死有所怀疑，也只会想到女真人，应该不会怀疑他倭人身上，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来董府向董宣武求情。 他哪里想到，大明早已经将此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听董宣武的口气，大明对他和他家主人丰臣秀赖已经有所怀疑。 纸里包不住火，丰臣秀吉在去世前曾向大明派出奸细的事，在倭国很多人都知道。如今董宣武在倭国耳目众多，瞒恐怕瞒不住了，此事迟早要暴露。到时，他家主人丰臣秀赖肯定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桥本佑太郎的心思已经完全乱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向董宣武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求大人救救我主！” 董宣武脸色一沉，阴声冷喝道：“你家主子果真跟这伙人有联系？” 桥本佑太郎身子抖个不停，说道：“大人，小人不敢隐瞒，我家前主人在去世之前的确曾秘密安排过一批少年来大明，学习大明先进的文化。 此事我家主人丰臣秀赖丝毫不知情，只到几年前，这批人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主的下落，派人向我主传话，说他们愿意效忠我主。 我主丰臣秀赖实在不知这些人包藏祸心，于是便答应了他们的效忠，并派小人来与这些人联系。 我主丰臣秀赖真不知他们居然背着他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我主只是想恢复丰臣家的江山后，再招这些人回国，仿照大明重塑倭国，根本没料到他们会心怀歹意，意图对大明不利。 万望大人明鉴！” 。m 第一百二十章 敲诈（2） 明月万里照汉关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敲诈桥本佑太郎的话中多有不实之语，董宣武当然不会相信桥本佑太郎的话，不过，董宣武并不打算动丰臣秀赖，留着丰臣秀赖这颗棋子在倭国还有大用。 董宣武阴沉着脸色，在偏厅里踱来踱去，半天方才问道：“桥本佑太郎，你此话可当真，没有哄骗本帅？你和你主子真的不知此事？你可知道，哄骗本帅的下场是怎样？” “都这个时候了，小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大人坦白了，又怎么敢再欺骗大人？”桥本佑太郎的额头已经磕破了好大一片，血流如注。 董宣武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为何不早一些将这些告知本帅，你可知此事会让本帅有多被动？你可知道，你和你家主人可是害苦了本帅。 当初本帅可是拍着胸脯为你家主子丰臣秀赖作保，力主他顶替德康幕府。 现在你才告诉本帅你家主人果真跟这伙犯上作乱之徒有牵连，可恨本帅还把朝中的一些传闻当做流言，如此信任你，如此信任丰臣秀赖。 如今倒好，黄泥巴糊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现在告诉皇上和朝中大臣，丰臣秀赖根本不知此事，谁相信？ 要洗清此事的嫌疑，你知道有多麻烦，要花多大的代价？” 从董宣武的话中，桥本佑太郎听出了一丝希望。桥本佑太郎抬起头来，像只哈巴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董宣武，说道：“万望大人从中周旋，不要让我家主子牵扯到此案中来。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主丰臣秀赖都愿意全力承受！” “丰臣秀赖他承受？他承受得起吗？本帅要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他？要想方设法买通天子身边的人，还有关键的大臣，让陛下相信丰臣秀赖没有牵涉此事，对此事并不知情，你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丰臣秀赖连一千万两银子都还没有凑齐送过来，还哪里再拿得出银子来？ 事到如今，并非本帅食言，丰臣秀赖的那一千万两银子不必送来了，朝中的事情，该怎么就怎么吧！本帅不做亏本的买卖，顾不上他了！” 这个丰臣秀赖，果然还打有埋伏。我说呢，丰臣秀吉统治倭国那么久，又抢了大半个朝鲜的财富，怎么会只有那么点钱。这次不榨干他，绝不松口。 明军伤亡士兵的抚恤，五行卫整编，地方明军的整编，还有南洋水师、北洋水师、东南沿海联合水师的建设都需要大把的银子，就算是五行商会也紧巴巴，国库、内库更不用说，看来这一大笔银子还是要落在丰臣秀赖身上了。 董宣武心中打定主意，佯做一副赌徒输急了的样子。 “大人，董大人，万万不可啊！”桥本佑太郎有些慌乱，急声央求道，“那一千万两银子，我主已经凑齐，已经押运上船，几日后就会到京城，交付给大人。 我家主子虽然没有银子了，但是臣子们有啊，百姓有啊！ 只要大人愿意为我主丰臣秀赖开脱，再多银子我主也会出，就算刮地三尺，也会少给大人一文。” 董宣武沉默了一会儿，平静下来，问道：“丰臣秀赖究竟能筹到多少银子？” “一……一千万两，应该可以吧！”桥本佑太郎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说道。 “不用了，本帅不缺这一千万两银子！来人啊，送客！”董宣武一挥袖子，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转身正要离开。 “两……两千万两，不，五千万两！五千万两，不能再多了！”桥本佑太郎急忙改口说道。 五千万两？卖锅的，丰臣秀吉当初究竟贪了多少？大明一年的税收才几百万两，五千万两，再加上先前答应的一千万两，足足六千万两，相当于大明十年的税收。比我猜想的还多。玛德，老资都想去朝鲜抢一把，同时把倭国的那个大银矿给霸占下来。 奇怪，倭国居然有这么多银子，可是百姓怎么还过得那么苦巴巴？ 董宣武的嘴巴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慢着！”收拾好表情，董宣武缓缓转过身来，制止了架起桥本佑太郎准备把他扔出府去的退伍老兵，“你说的可是真的？丰臣秀赖真的拿得出五千万两？这样的话，虽然依然紧巴巴，但也勉强够用了！” 董宣武认为这可能真的是丰臣秀赖最后的底线了，真要把他逼急了，一拍两散。董宣武虽然可以带兵铲平了丰臣秀赖的老窝，但要找到这五六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将容易事，毕竟倭国面积也不小。万一丰臣秀赖心一横，把这一大笔银子沉了海，董宣武哭的心思都有了。 做人，适可而止吧，有了这笔银子，足以填补那些窟窿，还有剩余。 “拿得出，拿得出！只是需要时间。”桥本佑太郎咬着牙说道，生怕董宣武反悔。 “那行！本帅给丰臣秀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丰臣秀赖务必把这笔银子送到京城来！否则，这事我不管了！ 而且为了向陛下请罪，本帅会亲自率军，踏平倭国，铲除丰臣家。” 董宣武说道。 “那幕府的事……”桥本佑太郎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还敢提幕府的事？”董宣武恶狠狠地瞪了桥本佑太郎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谁叫本帅曾经答应过呢？本帅会尽力而为，当然，陛下会不会再信任丰臣秀赖，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桥本佑太郎不敢再问，连连道谢，告辞离去，被董府老兵像牵狗一般带出了董府。桥本佑太郎不敢耽搁，连夜就乘船赶回倭国。 桥本佑太郎走后，从屏风后闪出一个人，正是柳若非。 柳若非伸出大拇指，赞道：“大人果真是厉害，大军抚恤，五行卫整编的银子算是有着落了，不用耗费老本。”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大帅，你究竟准备怎么处理倭国的事？”笑过之后，柳若非开口问道。 。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倭国攻略（1） <co> “连你也认为本帅是在欺骗倭国人，只是为骗他们的银子？”董宣武皱了皱眉头，问道，“本帅就那么像一个恶棍？” 柳若非没有回答，在他的印象中，董宣武似乎对领土的渴求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记得在私下的谈话中，董宣武曾经说过，华夏西部的边境应该是在乌拉尔山，那里才是上天给华夏划下的天然分割线，也是东方与泰西的天然的分割线。 为此，柳若非特地去查了一下董宣武所绘制的地图。 在地图上他发现，乌拉尔山脉距离大明之遥远犹如天际，当年唐三藏去西天取经恐怕也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大明如何才能统治那么遥远的地方？董宣武这样的想法实在让柳若非感到疯狂。 可是董宣武却说：“地球只是一个小村落，我们现在看很远的地方，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可能只是一两天的路程。 世界已经逐步进入了领土大瓜分的阶段，没一寸土地都意味着巨额、难以想象的财富。或许几百年后，我们现在看来的不毛之地，就蕴藏着让子孙后代垂涎不止的资源与财富。我们现在多占一点，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多一些生存空间。 相反，这些目前看来的无主之地，一旦被别人占去，并成为事实，子孙后代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们不能让子孙后代埋怨我们，在我们有能力的时候，为何不多占一些土地。” 试想，这么一个对领土有着勃勃野心的人，怎么可能放弃倭国这块已经放在嘴边的肥肉？ 董宣武看了看柳若非，知道他不信，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本帅怎会对倭国的土地没有兴趣？ 本帅的确对倭国的领土没有多大的欲望，这不是在骗人，而是因为本帅认为，倭国人实在没有资格融入到华夏中来。他们是属狼的，养不熟的。 倭国与西北那一大片土地不同，他们土地虽化，要驯服他们，所花的代价实在太大。本帅以为不值得。 而西北方那片土地就不同了，地广人稀，文化还没有成形，甚至还没有形成国家、领土观念，大明很容易就能从军事上、文化上彻底征服他们，将他们融入华夏，使之成为华夏之一员。 如果倭国那片土地上的人死得差不多，本帅倒是不介意将他们纳入华夏。但是这种事，本帅实在是做不出来。本帅是人，不是没有人性的屠夫。 况且世界那么大，大明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土地都纳入囊中。 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总需要一小弟为大明摇旗呐喊，倭国、朝鲜等国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原来如此，柳若非似乎有些明白，又问道：“难道大帅真的打算扶植丰臣秀吉为倭国幕府，让他一统倭国？”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本帅的确打算扶植丰臣秀吉建立幕府，可是本帅可从未说过支持他一统倭国。一个统一的倭国，对大明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若非，你莫看倭国现在很弱小，但是文明的发展，有时候是爆发性的。拥有几千年文明史的华夏不一定永远就走在倭国的前面。一次偶然的机会，很可能让倭国的发展超过华夏。 所以，倭国，本帅绝不允许它统一。” 说到这里，董宣武提笔在纸上画出了倭国的大致地图，说道：“你瞧，倭国其实是由三座大的岛屿组成，分别是本州岛、四国岛、和州岛，其中以本州岛最大。大海是这三座岛屿天然的分割线。” “大帅的意思是……”柳若非若有所悟。 董宣武点点头，说道：“不错，本帅正是这么打算的。只有他们的彼此的力量形成平衡时，才是对我大明来说是最稳定的状态。 本帅以为，以这三座岛屿为基础，将倭国划分为四个国家是不是更加有利于倭国的稳定，让他们不再对大明起不该有的心思？ 本州岛，本帅打算分别扶植两个幕府，如果德川幕府对大明表现出足够的敬意与服从，本帅可以保留它作为四大幕府之一，而本州岛的另一个幕府，上杉家是一个很好人选。上杉家族与德川家族相互钳制，有利于大明控制本州岛。 四国岛和九州岛比较小，本帅不想弄那么多幕府，难以管理，各设立一个就可以了。 九州岛本帅原本属意于津岛忠恒，不过现在既然丰臣秀赖冒出来了，显然丰臣秀赖是比津岛忠恒的更好的人选。津岛忠恒就用来钳制丰臣秀赖吧！ 四国岛，本帅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基本思路也是参照九州岛来，扶植一个明面上的势力，同时也需要又一个势力钳制它。 上次巡察倭国，中途大明出了事，时间太紧，没有来得及去四国岛，现在也该派人去四国岛上去看看了。 倭国的事，十分重要，需要有一个目光独到、见识非凡的人专门负责。本帅的事情太多，恐怕很难分出神来顾及。 若非，你是否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 柳若非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啪”的一声给董宣武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属下义不容辞！” 董宣武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回头本帅会向陛下汇报此事，给你一个正式的任命。届时你可以调用第二军，和大明南洋水师、东南沿海联合水师的舰船协助完成倭国的布局。 如果需要，你也可以调动五行商会的力量协助你。 本帅给你三年的时间，按照我们的计划拆分倭国。事关大明的未来，万万不可大意。” 说到这里，董宣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有一点你要切记，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无论是上杉家、德川家，还是四国岛上的某个家族，想在未来的扶桑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像丰臣秀赖那般。当然，我们可以对上杉家适当给予一些照顾。 德川幕府统治倭国这么多年，既然丰臣秀吉能捞那么多油水，估计德川家也捞了不少，别心软，能榨多少就榨多少，不必对倭人客气。”</co>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倭国攻略（2） <co> 说到这里，董宣武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他还记得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入侵华夏，倭国对华夏的掠夺和其要求的天文数字般的赔款，更加记得后来倭国伙同西方列强扶植各地军阀，借着内战对华夏的掠夺，对九一八事变后，倭国直接出兵对华夏进行血腥的劫掠更是记忆尤新。 这些“旧”帐，由于种种原因，已经成为历史，华夏一直没有跟倭国清算。在这段新的历史，董宣武不会对倭国手软。 某中程度上来说，倭国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两次崛起，其实都是建立在从华夏掠夺走的那一笔笔巨额、带着斑驳血迹的财富。 “是！属下记住了！”柳若非激动的回答道，一颗年轻的心在颤抖。 上次锦州防守战虽然成功的击退住了代善的进攻，但是其中有很多侥幸的成分，柳若非对自己的策划和布局非常不满意。一直想再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这么快，董宣武就将倭国的全盘事务交给了他。这件事可比锦州防守战要复杂很多。柳若非下定主意，这次倭国事务，他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哦，还有一点需要交待。”董宣武又说道，“那就是倭国的天皇。在倭国百姓心中，倭国的天皇就相当于大明的皇帝，有着十分高的地位。但是与大明情况不同，倭国天皇实际上被幕府架空了。几百年都是如此。这恐怕也是倭国天皇能生存到现在的原因所在。 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要好好利用倭国天皇。利用倭国天皇来分割倭国，至少名义上是如此。同时不要让倭国百姓认为大明对他们心怀不诡，要让他们认为，这一切其实都是倭国自己造成的，不关大明的事。要让他们认为，大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他们好。 此外，尽可能激化未来这四个国家之间的矛盾，让分割开的四个国家的百姓各自对立起来，彼此充满仇意，但是千万不要让任何一方做大，拥有绝对的优势。这是保证倭国长治久安的基础所在。 四个字，顺水推舟。 本帅的建议，就是要让倭国天皇感觉到危险，自己请求来大明居住，永远地将倭国天皇掌握在大明的手中。 当然这建议是否可行，如何操作，就看你的本事了！总之不能让倭国天皇掌握在倭国的任何一方手中，必须受我大明的控制，随我大明的指挥棒起舞。” “属下明白！”柳若非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董宣武又就一些细节事情，和他的一些设想，向柳若非做了细致的交代和讨论。就如何处理未来倭国事宜，两人的秘密谈话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 桥本佑太郎没有想到，在他离开定武公府的那个下午，已经决定了倭国接下来相当长时期的命运。 倭国因为董宣武的存在，被彻底分割成北国、南国、四国、九州国四个国家。 崇祯元年五月，丰臣秀赖首先接受倭国后水尾天皇册封，成为倭国伐虏大将军，世袭罔替，以此为契机，丰臣秀赖正式在九州岛建立丰臣幕府，并立刻得到九州岛各大名的效忠。 丰臣秀赖随即向大明请求册封，大明册封他为九州国王。 德川幕府闻讯后大怒，德川家光坐镇江户，德川秀忠亲率大批水军兵临九州岛，准备铲除丰臣秀赖，双方发生了数次大战，各有胜负。但总体上丰臣秀赖一方处于劣势。 德川秀忠一方虽然实力强大，但客地作战，补给不方便，同时，丰臣秀赖因为通过李先道，从大明偷窃来大明先进的军工生产技术，装备的武器远比从明国购买武器的德川秀忠一方便宜，因而勉强维持住不败的局面。 大明得到丰臣秀赖求救请求后，再次组建了大明联合舰队，由柳若非率领，来到了倭国，用强大的武力震慑住了德川幕府。 在大明严厉警告下，德川幕府不得不坐下来与丰臣秀赖谈判。在柳若非的协调下，经过三个月的谈判，双方终于握手言和。德川幕府放弃了用武力手段胁迫丰臣秀赖解除幕府、辞去征伐虏大将军之职，默认了丰臣幕府的存在。 倭国再次出现两个幕府并立的情况。 因为此事，德川家族与倭国天皇交恶，数次威胁倭国后水尾天皇。 倭国后水尾天皇惊惶无比，派密使前往大明，希望大明能帮助他脱离德川幕府的掌控。 鉴于倭国天皇的恶劣处境，崇祯皇帝虽不承认倭国天皇的天皇身份，但出于人道，还是决定出手相助。柳若非再次率领再次组建的联合舰队出征，堂而皇之的在德川幕府的眼皮底下，“邀请”后水尾天皇到大明做客，后水尾天皇欣武百官登船来到了大明京城。 崇祯皇帝册封后水尾天皇为扶桑王，并在京城为他准备了一块地方，作为后水尾天皇的临时住所。从此以后，天皇家族就在北京安家落户了。 此举引起了德川幕府的恐慌，德川幕府多次向大明提出请求，表示痛改前非，希望能接回后水尾天皇，以便能让倭国百姓沐浴天皇的光辉。 崇祯皇帝批红说，大明距离倭国并不远，扶桑王住在北京一样能光照倭国。扶桑王是否愿意回国，全看他个人的意愿，大明绝没有难为他。 崇祯二年六月，四国岛长寿我部来道北京城，参见后水尾天皇。后水尾天皇对他的忠心十分欣赏，册封他为定虏大将军，世袭罔替，准许他建立幕府。 长寿我部大喜，同年八月，回到四国岛的长寿我部，当即宣布，脱离德川幕府的统治，成立四国幕府，并得到四国岛百姓的效忠。长寿我部请求大明的册封。 大明册封他为四国国王。 同年年九月，上杉太郎也接受倭国天皇的策封，成为镇夷大将军，在越后建立了上杉幕府，得到了本州岛北部大名的效忠。同样得到了大明的册封，为北国王。 这一连串的变化，引起了德川幕府恐慌，不过此时的德川幕府实力远不及从前，无力征讨，德川幕府风雨缥缈。德川家光亲自来大明，请求大明支持德川幕府。 崇祯皇帝认为这一切都是德川幕府管理不善造成的，大明无意干涉倭国的内部事宜，并且建议德川家光不要擅起干戈，破坏倭国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大好局面。 德川家光牙被打掉了只能往肚中咽，此时德川幕府的地位极其不稳，为了保住德川家的地位，德川家光向大明大批的银两，数量不明，据猜测不下于六千万两。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终于同意出手帮助稳定倭国的局面，在大明的组织下，倭国的四个幕府在北京展开了谈判，签订了《北京条约》。 《北京条约》规定，倭国一分为四，分别是北国、南国、九州国和四国，这四个国家互不统属，虽然同尊后水尾天皇为主，是大明的藩属国，但却是互无关系的四个平等国家。 《北京条约》签订后，四个新的国家立刻进行了划界。倭国从此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北国、南国、四国、九州国四个不同国家。</co>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南半岛 <co> 五行卫整编为国防军持续了半年的时间，扩编后的五行卫被人很自然地称为五行军。 趁着整军的这段时间，五行军对新加入的战士进行系统的训练。这次五行军扩编得太快，如果不对新加入的战士进行系统的训练，必然会影响各支部队的战斗力。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 好在这次招入五行军的新战士大多有经历过血腥的战场，有一定的战斗经验，经过半年的训练，新加入的战士们的素质基本达到老战士的水准，所欠缺的就是战斗的考验。 这半年里，安南、东吁、蒙古可真是急了，尤其是安南，一连派出了好几拨使臣，向大明乞降，条件一降再降。他们心中很清楚，一旦明军的整编完成，等待他们的将是明军疾风骤雨般的打击。 朝中东林党、保皇党的许多大臣都被说动，同时又因为对董宣武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威望有所忌惮，想借此来约束、打击复兴党，纷纷上表请求接受安南、东吁、蒙古的乞降，向以往一样对他们进行安抚。 毕竟，自古以来一向如此。泱泱天朝，什么没有？难道还贪图那些蛮夷小国的什么东西？既然已经把他们打服了、打怕了，肯俯首称臣，老老实实地做大明藩属国，目的已经达到，何必一定要灭国？圣人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 可是董宣武根本不信这一套。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成吉思汗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可是大元的灭亡跟“好战”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要说被称为战斗民族、对领土要求永无止境的北极熊，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上一架的白头鹰，丝毫没有露出半点亡国的迹象。还有即将崛起的英吉利国，凭借坚船利炮，领土遍布全球，它的没落也不是因为好战。 董宣武的条件很简单，要投降，可以，也欢迎，但必须是无条件投降。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任由大明处置。 安南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关系南海咽喉之地。董宣武绝不允许这么一块战略要地掌握在一群不太听话的猴子手中。况且，这块土地本来就是从华夏分裂出去，现在是收回的时候。 至于东吁，相比安南，战略地位略显不那么重要，但是占领了东吁，就能从侧翼威胁英属印度的安全，逼迫英吉利不敢轻易对大明起非份之想。 而且从长远来看，大明需要将势力渗透到印度洋，以保护未来极端重要的生命航线，东吁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东吁经济、文化、军事、政治都比较原始落后，大多数东吁人并没有明确的国家意识，占领后怀柔与铁腕并行，很快就能收获当地百姓的人心。 至于蒙古，以及北方的西伯利亚，董宣武势在必得，当然不肯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虽然，董宣武的强硬，引起了很多东林党、保皇党大臣的不满，但考虑到即将展开的内阁选举，东林党、保皇党并不愿意与实力强大的复兴党闹翻。 这决定了三国的乞降最终是徒劳无功的。 半年后，整军基本完成，安南、东吁停歇了很久的战火重新燃起。 崇祯元年四月，燕无为率领第一军和十万明军，在大明南洋水师的配合下，挥师杀入了安南。一路上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四月底，燕无为在凉山一举歼灭试图依托有利地形，负隅顽抗的安南、沙定洲二十五万联军，沙定洲被生擒。 在主力被歼灭，五月中，安南国王莫登瀛，在无法抵抗大明兵锋的情况下，宣布向明军无条件投降，安南被平定。这片华夏故土总算再次回到了华夏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熊兆琏所率领的第五军和十五万明军，也对东吁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经过三个月不断的打击，东吁军不断溃败，伤亡惨重，军心涣散，士兵根本不愿意继续与大明作战，溃散、叛逃事件不断发生。 崇祯元年七月，熊兆琏率八王兵马抵达东吁城。 东吁城这的士兵发动叛乱，并主动向明军投诚并献出了城门，东吁国王阿那毕隆不得已在王宫中树起了降旗，宣布向明军无条件投降。 对于东吁国的处置，董宣武并没有简单地将其灭国，毕竟东吁是东南亚一个个大国，人口众多，其中有很多人并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 为了长治久安，经过深思熟虑，董宣武在东吁国国土西北部，与英属印度接壤处，划出一块狭长地带，约占东吁国领土面积的三分一，准予东吁国王阿那毕隆在那里继续他的统治，改国名为缅甸，并将那些依然忠于东吁国王阿那毕隆的百姓迁往缅甸。 董宣武这样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并不想在此时直接与英吉利国发生冲突。把新成立的缅甸作为大明与英属印度的缓冲地，以此向英吉利表示善意。 崇祯元年十二月，崇祯皇帝下旨设立东吁都统使司，归属云南省管辖，并设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 将东吁大部分土地纳入囊中，意义重大，从此，大明在印度洋终于有了入海口。为大明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崇祯二年三月，为了保护东吁领土，大明宣布建立大明西洋水师。同样归属董宣管辖。但实际上，此时的西洋水师，其实只有几十艘小战船，千余人的规模，只能对海盗进行一定程度的打击，并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董宣武不想过早引起泰西人的警惕。 收复安南和东吁的另一个意义，就是大明向世界表现出了强势的一面，同时也划定了势力范围，夹在安南与东吁两片土地之间的中南半岛诸国是大明的势力范围，不允许其他国家染指。 荷兰、英吉利等国显然读懂了董宣武的意思，很明智地放弃了对这一带的渗透。</co>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欣欣向荣 <co> 崇祯元年正月初一，历史在这一天翻开了新的一页，这一天，大明內阁选举终于拉开了序幕。 虽然大明的第一次选举，有很多不足和不完善的地方，整个选举过程都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味道，威吓、恐吓、利诱、要挟等事件，层出不穷。但不管怎么说，历史的步伐终于向前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三月中旬，内阁选举的结果终于揭幕了。 不出所料，保皇党以绝对多数赢得了內阁拟定的十一个阁老席位中的五个席位。这个结果虽然比魏忠贤预料中的要差，但是仍在保皇党可接受的范围之內，至少，这意味着他们保住了首辅的位置。顾秉谦终于得偿所愿，保住了他来之不易大明首辅的地位。 东林党的成绩同样不令他们满意，十一个阁老席位中，他们只得到了三个席位。不过，至少也保住了他们在朝堂中的地位。 唯一另人出乎意料的是，复兴党居然也获得了三个阁老席位，这让不少人大跌眼镜，惊掉了下巴。董宣武、郭振朝、徐光启因此成为了新成立内阁的复兴党阁老。 在选举前，人们普遍预测，复兴党能获得一个阁老席位就算是很不错了，毕竟在地方官员中，复兴党官员少之又少，完全无法与东林党、保皇党相提并论。没想到，复兴党居然能够做到与东林党平分秋色，各获得了三个席位。 最终各大报纸把复兴党的异军突起的原因，归结为董宣武一系列赫赫战功所引起的。毕竟，在众多地方官员中，既不属于保皇党人，也不属于东林党人的官员为数也不少。 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任何一个政党都不可能独掌大权。 保皇党虽然获得了五个阁老席位，但是他们没有获得内阁席位的绝对多数。 按照之前三党拟定的规则，未来的内阁将严格执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决议原则，也就是说，如果东林党与复兴党联合起来，就有六个内阁席位，能够否决任何保皇党希望被执行的决议。 所以，保皇党要想让对自己有利的决议得到通过，就必须在东林党和复兴党中选择一党，进行拉拢。 东林党与保皇党一直都是死对头，保皇党当然不会选择拉拢东林党，那么，复兴党也就成当然的选择。 东林党同样处在一种与保皇党相似的处境，为了未来的五年里不被保皇党狠狠地打压，他同样需要复兴党的支持。 一时间，复兴党虽然只掌握了三个内阁个席位，却成了朝局的关键。真正的把握住了朝堂的风向。这种情况，被各大报纸戏称为“具有决定意义的绝对少数”。 在董宣武的一力坚持和推动下，大明的各部的改革也开始启动。大明向着现代国家方向，缓缓转变。 由于摆脱了辽东战乱，大明内部也没有发生大规模农民起义，董宣武从倭国那里弄来大量的银子。大明终于有银子从吕宋、占城、暹罗购买来大量的粮食，而且随着高产作物的推广，大明各地的粮荒终于有所缓解。 在复兴党的提议下，大明大面积的修整道路、水利工程，推进工业化和商业化建设。 为此董宣武提出的一系列口号，几乎刷满了大明的大小城市的大街小巷。 比如：“要想富，先修路！” 又比如：“农业保国，工业强国，商业富国！” …… 鉴于大明的钢铁产量、水泥产量不断扩大，董宣武也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了古代大秦驿道的图样，突发奇想，建议在大明国内仿照大秦驿道，铺设一种叫“铁路”的东西。 董宣武要铺设的的确是铁路，穿越回大明的他，比谁都清楚铁路的巨大潜力和意义。在他的坚持下，对此不甚其解的内阁和皇帝终于同意先在京师与通州之间铺设一道铁路，看看效果是否真的有董宣武所说的那么神奇。 当然，后世的蒸汽火车头是没有，但是平辽之战中，大明缴获了大批的战马，这些战马不能白养着，尤其那些受过伤，不适宜再上战场的战马。董宣武决定先用马替代蒸汽火车头，拉着车厢在铁轨上跑。 在这一年，大明皇家科技院爆出一个好消息，经过数年投入大量银子和人手研制的蒸汽机，终于出了成果。崇祯一式蒸汽机问世了。 虽然崇祯一式蒸汽机只能把约两成的热量转化为动能，个头也比较打，足足有一间房那么大，而且经常会出故障，但已经具备了商业化的条件。大明的工厂终于可以告别必须建在大江大河两岸，靠水车带动的时代。 以此为基础，董宣武立刻筹建起了巨力蒸汽机厂。 初出来的蒸汽机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有人说，与起买个这玩意，还不如多买几头驴，蒙上它们的眼睛，拉动转盘转动，花的钱更少。 毛毛虫虽然很丑陋，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破茧而出，化为蝴蝶。 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看好刚刚面世的崇祯一式蒸汽机，但还是有不少尝到工业化大生产带来甜头的工厂主决定尝试一下这个巨大的新玩意。 蒸汽机首批订单就达到了两百二十台。 崇祯元年十二月，首条京城到通州的铁路终于铺设完成，相应的车头和四节载人车厢也生产出来了。一切都很简单，并不复杂。所谓的车厢，不过是在开了窗的大木箱下面安装了一些轮子。 在人山人海中，崇祯皇帝、董宣武和近两百人乘坐这种在铁轨上跑动的奇异“马”车。 人们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二十匹马拉动着载有近两百人车厢居然真的在铁路上平稳地行驶起来。虽然速度并不快，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可是那毕竟只动用了二十匹马呀！试想一下，如果用这样的“马”车云运送货物，那效率不知要比原来的马车提高多少倍。 在乘坐“马”车去了趟通州又返回京城，崇祯皇帝和大臣们对这种“马”车，十分满意，平稳、空间大，没有丝毫的颠簸赶，十分舒适。 于是修建铁路的计划在大明大举展开。 为了供应铁路所需要的钢材和水泥，各处的钢厂和水泥厂大举扩容。 铁路的出现，大举地刺激了大明的工业化生产。大明境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co>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征 崇祯二年正月十五，崇祯皇帝登上大明门，在例行的对大明臣民的公开讲话中，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大明与蒙古的谈判宣告失败，大明将于三月正式对蒙古展开北伐，并将会将北方游牧部族的领地彻底收为己有，彻底解决数千年来北方草原民族对大明的威胁。 消息宣布后，大明境内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在这个时代，大明百姓对蒙古人的态度，就犹如后世华夏人对倭国人的态度一般，三百多年前蒙古铁骑蹂躏中原，大元统治中原近百年的惨痛经历，百姓们记忆犹新。大明建立后，蒙古人又不断入寇大明，土木堡之战更是大明永远无法忘记的奇耻大辱。 女真人崛起后，天启七年，蒙古人更跟在女真人杀入中原，肆意烧杀抢掠，多少大明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怎么能不让大明百姓对蒙古人心生恨意？ 现在终于等到复仇的时刻了！ 崇祯二年三月初一，崇祯皇帝拜董家军五虎上将之一的吴三桂为征西大将军，命令其率领第二军朱雀军、第三军白虎军、第四军玄武军第七师，以及二十万兵马北伐。 蒙古人根本不敢与明军大规模交战，不断后退，试图通过北方广阔的土地拖垮明军。 吴三桂不管这些，稳扎稳打，攻到哪里，铁路就铺设到哪里。林丹汗可以退，但是草原上那无数的部族反应却没有蒙古骑兵那么迅速。经过半年的征战，明军已经占据了近半个蒙古，俘虏了数十万草原上的游牧部族。 蒙古骑兵已经退无可退，而林丹汗等待的明军撤退的日期，仍旧遥遥无期。 铁路的出现，解决了大明北伐最令人头痛的后勤补给问题。这个问题一解决，明军似乎永无疲倦之时。 林丹汗不断的撤退引起了蒙古各部的不满，在内部压力之下，崇祯三年九月，林丹汗不得不集中二十万蒙古铁骑在木兰巴托与明军主力八万人展开决战。 二 在步枪、火炮与铁丝网面前，虽然蒙古骑兵表现出极大的英勇，但一支冷兵器时代的骑兵与近现代军队的差距是巨大的。蒙古大军在损失了两万多人后，全军溃散。 此役，明军俘虏蒙古骑兵九万余人，杀伤近三万人，缴获了大批的马匹物资。林丹汗虽只身逃脱，但不久在疲惧交加下，一命呜呼。张宝战败后自杀身亡。 林丹汗死后，大批蒙古部落归降，向大明宣布效忠。蒙古草原上各部族基本被大明控制。 崇祯年间第一次西征宣布结束。至此，大明控制了原本喀尔喀蒙古、科尔沁蒙古、察哈尔蒙古、土默特蒙古全部土地以及北方至北冰洋的大片领土。 大明在北方的强势出击，引起了正在向东方积极扩张的罗刹国的极大不满。 于是罗刹国暗中支持瓦剌蒙古部落、大明西部的叶尔羌汗国、鞑靼土默特，挑拨他们与大明的矛盾，向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火枪、火炮。 在罗刹国的挑拨下，瓦剌、叶尔羌汗国、鞑靼土默特与大明摩擦不断，并结成了联盟，并宣称要恢复蒙古人的荣光。 崇祯五年，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大明决定发动第二次西征。 这次西阵分三路人马， 吴三桂率领第三军白虎军以及八万多其他明军为第一路，主攻瓦剌。 柳若非率领第二军朱雀军以及五万多其他明军为第二路，主攻叶尔羌汗国。 周通率领第四军玄武军以及三万多明军为第三路，主攻鞑靼土默特，并从侧翼合击叶尔羌汗国。 崇祯五年十月，周通所率的第三路军首先告捷，鞑靼土默特亡国并被并入大明。 崇祯六年六月，在周通的配合下，柳若非所率领的第二路军，在叶尔羌（今莎车）聚歼叶尔羌汗国二十五万大军，取下叶尔羌汗国都城叶尔羌，俘虏叶尔羌汗国国王及文武百官。叶尔羌汗国投降大明，并被并入大明。 随后，周通、柳若非北上，崇祯七年五月，两路大军协同吴三桂第一路军将瓦剌国二十万兵马合围在兀良哈（今唐努乌梁海），迫使其投降。瓦剌也随之并入大明的领土。 崇祯第二次西征宣布胜利结束。 这次西征，明军征服了瓦剌、叶尔羌汗国、鞑靼土默特，后世华夏的全部领土已经完全囊括其中。 随着瓦剌、叶尔羌汗国、鞑靼土默特相继被灭，罗刹国的阴谋被揭露出来。这引起了大明皇帝和朝廷的愤怒。 崇祯皇帝遣使者前往罗刹国，质问罗刹国沙皇米哈伊尔?罗曼诺夫意欲何为。 谁知狂妄自大的罗刹国沙皇米哈伊尔?罗曼诺夫蛮横无理，瞧不起瘦小的大明人，百般嘲弄后，割了使者和随从的耳朵和鼻子，放了回来，并宣称大明北方的东西伯利亚是罗刹国的领土，要求大明撤出东西伯利亚，将它交还给罗刹，并赔偿罗刹国的损失五千万两白银。 此时大明国势蒸蒸日上，民心空前高昂，怎么可能接受罗刹国如此无理羞辱，大明百姓知道消息后，要求对罗刹国宣战的呼声高涨。 崇祯八年正月十五，在大明门上，崇祯皇帝当众宣布，向罗刹国宣战，大明第三次西征。 在崇祯八年到崇祯十八年十年间，打打停停，大明总共发起了三次西征，与罗刹国大战五场，大获全胜，杀得罗刹国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明军直打到了乌拉尔山脉。 与此同时，罗刹国在泰西的宿敌瑞典也对它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罗刹国陷入到崩溃的边缘，国内各处叛乱不断。 迫于无奈，罗刹国终于向大明求和，希望能缔结友好和平协议。 由于西伯利亚路途遥远、气候寒冷，补给十分不方便，虽然蒸汽机火车已经研制出来，并投入使用，但西伯利亚铁路的铺设却困难重重。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大明同意了罗刹国的和谈请求。 又经过近两年的漫长谈判，大明与罗刹国终于签订了和平友好协议，停止了敌对状态，双方如董宣武所望的，以乌拉尔山为界，乌拉尔山以东尽归大明所有，乌拉尔山以西为罗刹国领土。同时，罗刹国赔偿大明总计白银八千万两。 按照协议，乌拉尔山作为大明与罗刹国的缓冲地带，将新成立三个国家，无论打明还是罗刹都不得以任何名义吞并这三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否则，将会视为撕毁协议。 为了支付大明的战争赔款，同时抵挡瑞典的进攻，罗刹向五行银行借款两亿两白银。 在支付完对大明的战争赔款，罗刹国立即利用这笔钱，向大明订购了大量的先进的步枪火炮。 十年的交战，罗刹国对大明先进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羡慕了。 此时，大明的军队普遍装备的都是后膛枪，使用的也是铜制弹壳子弹。而罗刹所使用的仍旧是落后的前膛火绳枪。 火炮方面就更不必说了，大明的火炮重量轻，而且威力巨大，已经发展出十多个种类，各适用于不同的战场环境。 正是有了这先进武器，罗刹国终于打败了瑞典，提前一百多年取得了他们期望已久的出海口。 五次西征，大批优秀将领纷纷涌现出来，其中尤为杰出的就是一名叫李自成的将领，他也因为赫赫战功，破格被提拔成为第十军军长。 此时的五行军又经过两次扩编，已经达到二十个军六十余万人，分为五个集团军。 这五个集团军分别是 大明东南集团军，又被称为青龙集团军，下辖三个军和十二个地方旅，燕无为为总司令。 大明西南集团军，又被称腾蛇集团军，下辖三个军和十二个地方旅，熊兆琏为总司令。 大明西北集团军，又被称朱雀集团军，下辖六个军和十个地方旅，柳若非为总司令。 大明东北集团军，又被称白虎集团军，下辖五个军和八个地方旅，吴三桂为总司令。 大明中部集团军，又被称朱雀集团军，下辖三个军和十二个地方旅，周通为总司令。 燕无为、熊兆琏、柳若非、吴三桂、周通五人也因此被报纸上戏称为大明的五虎上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上风云（1） 随着大明的日益崛起，海上丝绸之路日益繁茂，荷兰对越来越强大的大明越来越惴惴不安，担心大明会威胁到它海上霸主地位。尤其是大明对罗刹国宣战，接连取得了几场大战的胜利，罗刹国节节败退，只能用空间换取时间。 崇祯十年（公元1638年），荷兰商船“维克多”号，因为走私大明严禁的鸦片入大明，被大明广州海关稽私人员当场截获。 荷兰商船为了逃避惩罚，居然公然持械劫船逃走，导致大明海关上船检查的五人死亡，十多人受伤。 事发之后，大明广州海关当即联系广州水师协同缉拿“维克多”号及船上人员，终于在两天后，在海上将“维克多”号及所有船员抓捕归案，并当场缴获鸦片三百八十七箱。据案犯供认，这批鸦片真是要销往大明。 此事引起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度注意，要求大明放人，并赔偿所有损失。 荷兰方的理由是鸦片交易在国际上是合法的，除了大明等少数几个国家，其他国家并不禁止鸦片交易。而且大明是在海上截获的这批鸦片，并不是在大明的国土上截获的，并不能证明这批鸦片是销往大明的。 即使“维克多”号上的船员已经招认，这批鸦片是销往大明，也不足采证，因为大明是在“维克多”号上的船员被囚禁下取得的证供，荷兰方并不认可。 而且大明并非是在“维克多”号靠岸后抓捕的，荷兰人认为在“维克多”号在未在大明靠岸并卸下鸦片前，不能认为触犯了大明的律法。 这种近乎强词夺理般的强盗逻辑当然不会为大明所采用。 在荷兰人重重压力下，广州知府亲自审理了此案，当众根据大明律法宣判，被抓的“维克多”号上的十二名主要组织者和指使、参与杀害海关官员的船员斩刑，其他三十七名船员分别判处十年到终身劳役等不等惩罚。并且，广州海关知会荷兰东印度公司，要其交出此次鸦片走私事件的策划者八人，让其接受大明律法的惩罚。 广州知府的判决，彻底激怒了狂傲的荷兰人，新任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公然叫嚣要给大明一点厉害尝尝，用炮火来狠狠地教训大明一顿，收回属于荷兰的台湾岛。 崇祯十一年，荷兰纠集了西班牙、葡萄牙等一些泰西国家，组织了一百二十多艘大、中型战舰，两百多艘武装商船准备向大明大举发起进攻。（英吉利、法兰西只是名义上声援，但并未真正派战舰加入。） 受荷兰的鼓舞，爪哇、吕宋、柔佛、马六甲等地的西班牙、葡萄牙殖民者，怂恿当地土著对大明移居海外和在海外经商的百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遇难者据事后估算，不少于一万二千人。 荷兰等国此举也彻底激怒了崇祯、董宣武和满朝文武，大明舆论一片哗然，百姓们强烈要求惩罚荷兰等国。 于是大明也同样抽调北洋水师、南洋水师和东南沿海联合水师，一百多艘大、中型战舰和两百多艘小型战船组建了大明联合舰队，由董宣武亲自率领迎战。 朝鲜、南国、北国、九州国、四国也派出了总计两百多艘战船战舰加入大明联合舰队。 崇祯十一年九月，两军水师在琼州岛展开大战，大明联合舰队在陆地岸防炮炮火的支援下，将敌军诱入指点战场，重挫了来犯的泰西联合舰队，击沉泰西联合舰队战舰十四艘，武装商船二十艘，俘虏受损泰西战舰十八艘，武装商船二十四艘。 泰西联合舰队铩羽而归。 琼州海战，大明联合舰队损失也不小，损失大中型战舰三艘，小型战船二十五艘。朝鲜、南国、北国、九州国、四国等国总计损失大小战船战舰三十一艘。 继琼州海战取得大捷之后，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大明联合舰队稍做修整，率军出击，又在太平岛与泰西联合舰队展开大战。再次取得胜利，击沉泰西联合舰队战舰十八艘，武装商船二十七艘，俘虏受损泰西战舰二十艘，武装商船五十四艘。 太平岛海战大明联合舰队损失大中型战舰八艘，小型战船三十五艘。朝鲜、南国、北国、九州国、四国等国总计损失大小战船战舰四十四艘。 至此，泰西联合舰队的实力已经损失了大半。 这时泰西联合舰队才意识到大明水师的强大，大明的火炮明显要比他们射程更远，更准确，并且威力更大。而且大明舰船普遍在重要位置都安装了铁甲，比泰西战舰更能挨打。 迫于无奈，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急忙派人与大明联系，想要进行和谈。只可惜由于双方的条件相差悬殊，和谈并未成功。 崇祯十二年五月，大明联合舰队派出一支由二十余艘经过修复后的泰西被俘战舰组成的舰队，由尚可喜率领，冒充泰西来援舰队，混进了马六甲海港，对停泊在港口内的泰西联合舰队进行了奇袭。 大明舰队的奇袭引起了猝不及防的泰西联合舰队的极度混乱。泰西联合舰队根本弄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船，哪些是大明的船。 与此同时，董宣武率领大明联合舰队的主力，也对马六甲海港进行了封锁，对港口内的敌舰进行了猛烈的炮火袭击。 马六甲海战以泰西联合舰队的彻底覆灭告终，只有十几艘战船战舰由于恰巧不在海港中而幸免于难。其中大型战舰只有两艘，中型战舰三艘，其余都是武装商船。这些战船战舰在马六甲海战结束后，就意识到不妙，载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主要高官，迅速逃往了印度避难，再不敢与大明舰队交锋。 大明在马六甲海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后，立刻调来了以第一集团军为主力的大批明军，对爪哇、吕宋、柔佛、马六甲……等地泰西参与势力进行了全面的清除。并对当地那些对华夏百姓、商人举起屠刀，欠下累累血债的土人进行了抓捕和审判。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上风云（2） 据统计，这次审判，大明总共抓捕了三十多万土人，最终判定有罪的足有二十七万人，其中，被判斩刑的有三万五千多人，其余人都被判三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劳役。 随后，大明宣布为了避免日后再次发生类似事件，将爪哇、吕宋、柔佛、马六甲……等地收归大明所有，向其大举移民，并将当地土著民集中到专门设定的特区进行管理。 随着南海战争的结束，大明终于意识到一支强大海军的重要性，水师建设骤然加速。大明水师被改编为四大水师北洋水师、南洋水师、太平洋水师和印度洋水师。 此时，适逢在世界各地游历十多年的胡不为归国，在胡不为的帮助下，董宣武建立起了大明的海洋战略要让整个北太平洋成为大明的内洋，并在保证大明在印度洋的安全权益。 随着这四支水师的崛起，大明在太平洋、印度洋上的扩张也随之加速，打着惩罚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旗号，不断占领他们原有的殖民地。 大明的到来，也受到了原殖民地百姓的欢迎和拥戴，相比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高压和残暴统治，大明就显得柔和和仁慈许多。这些原土著民甚至视大明为他们的解放者。 大明这种扩张的势头，直到崇祯十八年，罗刹国开始与大明和谈的同一年，才得以缓和。随着大明与罗刹国敌对状态的结束，荷兰、西班牙……等国彻底绝望了，才总算与大明签订了和平协议。再不签订和平协议，丢的恐怕不止是亚洲的殖民地，非洲、美洲的殖民地也会被大明抢夺一空。 荷兰、西班牙……等国承认大明在战争中所取得的权益，并向大明极其参战的藩属国赔偿白银总计两亿两，其中朝鲜、南国、北国、九州国、四国从中分得了近三千万两。 并且他们还向大明保持门户开放政策，大明百姓及大明认可的藩属国百姓在其国内及殖民地内享有与其国民同等的国民待遇。 崇祯二十二年，在与罗刹国达成和平协议的次年，大明宣布了大明的版图，颁布了《领土法》、《大明治理法》。 《领土法》规定，大明的版图东至大洋洲、中途岛、夏威夷、阿拉斯加；西至乌拉尔山脉；南至印度洋；北至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北冰洋，国土广袤无边。其中朝鲜、南国、北国、九州国、四国等藩属国甚至被大明包裹其中。 任何国家对大明土地的侵占，将会直接视为宣战，被视为敌国，遭受到大明的无情打击。 《大明治理法》确定，大明境内的治理方式，分为两种，直辖地和藩属地。 直辖地的官员由大明直接任命，分省、州、县三级管理。大明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以直辖地的方式存在。 藩属地则主要以西藏和新占领的南洋部分土著人聚居住地区为主，以自治的形式存在。 这些地区虽然被视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其百姓的权益受到一定的限制，并不享有直辖地百姓的全部权益。就比如选举和被选举权，是不被允许的。也就是说当地百姓如果想要从政，也只能经过大明的策封后在藩属地本地当官，不能进入直辖地其他地区为官，更不能进入朝堂。 藩属地管理原则上由其本地百姓自行决定，但不被允许拥有军队，藩属地的防务交由大明军队负责。 朝廷虽然向派驻官员，但原则上只是起监督作用，不会直接干预当地的政务。当然，藩属地也必须遵从大明的律法。除此之外，其内部政务基本由其自行决定。 大明对待直辖地与藩属地的标准是，直辖地优先，无论是经济、政治、文化，还是救灾救难事宜。正常年度，藩属地需要向大明交纳一定比例的税收，大明也会针对各种情况拨付一定数量的财政扶持。但扶持的力度不能超过直辖地十年平均最低水平。 藩属地没有外交权限，藩属地的外交必须依从大明的外交政策。 藩属地想要改变自己的地位，可以通过全民公决的方式，全体超过法定年纪的百姓投票决定，结果在经过大明审核确定后，再通过内阁审议，朝堂廷议后通过。藩属地的请求一旦提出并经过审核通过，就再不能更改，否则视为分裂大明，将受到严惩。 大明对外关系，也颁布了《万国关系法》。按照《万国关系法》，大明与其他国家的关系被分为以下四种藩属国、从属国、正常国、敌对国。 藩属国，大明与之虽名义上是两个国家，但藩属国在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并无自主的地位。其主要官员必须受大明的册封，军事也要受大明的控制，外交必须以大明为主。大明对外作战时，藩属国必须根据大明的要求派出军队，提供物资。 相对来说，大明也会向藩属国提供军事上的保护(当然，每年藩属国也需要交付一定数量的军费）。当受到其他国的侵犯，战争无法避免时，大明有义务出兵保护藩属国。至于出兵的费用，将会按一定比例分摊。 当藩属国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自然灾害时，根据藩属国的要求，大明会优先于从属国、正常国拨出物资对其进行救助，但其力度不能超过对藩属地救助的年平均水平的一半。在没有灾害的年份里，藩属国也有义务向大明交纳一部分税收。 藩属国可以通过全体公投决定是否加入大明，在经过大明审议同意后成为大明的藩属地或者直辖地。决定一旦做出永远不可更改，否则视为叛国、分裂大明，遭到沉重的惩罚。 当然藩属国也有权放弃自己藩属国地位，成为从属国或者正常国。大明对之的政策、态度也会相应做出改变。但大明绝不允许一国两藩的现象出现。一旦出现，大明将自动认为其已经放弃藩属国地位，并对其做出相应惩罚。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上风云（3） 从属国，相比于藩属国，从属国拥有更大的权力。 政治上，大明不对从属国君主或者主要官员进行册封，也不干预其内政。 外交上，从属国必须与大明保持一致，否则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军事上，只要不对大明及藩属国构成威胁，大明也不会对其进行干预，但大明会对其派出观察员，随时监视从属国的军事行动。原则上大明会对从属国提供军事保护，保护其不受其他国家的侵略。但必须由从属国提出申请，而且是否出兵，还在于大明的判断出兵的合理性。即使出兵，所有费用将由从属国全额承担。 经济上，从属国需要向大明交纳一定比例的税收收入。在从属国遭受自然灾害时，大明也有义务对其进行援助，力度不能超过藩属国的平均水平。 正常国，又分为盟国，和非盟国。 对于非盟国，彼此之间不承担任何权利和义务，只要对方不持有敌视态度，大明同样也不会对其持有敌视态度。 对于盟国，根据所签订的盟约，双方承担相应的权利与义务。但大明所承担的义务不得超过从属国的水平，否则盟约被视为无效盟约。 敌对国，大明将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上进行全方位的打击。 《领土法》、《大明治理法》、《万国关系法》确定了大明的外交内治的基本原则。 此时的世界，由于大明与荷兰国的那场战争，也在急剧的变化着。 由于南海战争的失败，荷兰国海上霸主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置疑，海上实力也被大幅削弱。新兴的英吉利国趁机挑战起荷兰国的霸主地位。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荷兰与英吉利国先后进行了四次大的战争，经过这四次战争，荷兰被英吉利国击败，原本历史上海上称雄近百年的荷兰因为与大明的南海战争，在短短数十年里迅速衰落。 趁此机会，大明将大量的木质铁甲战舰卖给了交战双方，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银子。 在击败荷兰国后，英吉利国认为海上对它最构成威胁的就是同样快速崛起，势头是不可挡的大明，于是将矛头对准了大明。 经过一系列与大明的摩擦，崇祯三十四年（公元1661年）英吉利纠集泰西各国近两千多艘木质、铁甲战舰，逼向马六甲，公开向大明宣战。 大明将印度洋水师撤入南海，收缩全部一百八十艘战舰在南海宣布迎战，年近花甲的董宣武受命出征。 此时大明的战舰已经发展到了蒸汽机、钢铁战舰时代。数量虽少，但坚固精悍，已经远远领先于泰西战舰。 除此之外，各藩属国、从属国也派出了三百多艘铁甲舰加入大明阵营助战。 在两军即将交战的最后时刻，英吉利威尔逊伯爵率领使者团来到了马六甲，希望在能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大明退让，消弭这场战争。 在大明旅居多年的威尔逊亲王十分清楚大明的可怕，只可惜英吉利国内那些愚蠢的政客被与荷兰人战争所取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唯一的希望只能在大明这一边。 不过，这次谈判的结果显然是不能如威尔逊伯爵所望。 泰西诸国气势汹汹，要一雪当年南海之战之耻，瓜分大明，大明又岂会退让？ 在回程的商船上，威尔逊伯爵想着在海港中看到的那一艘艘真正用钢铁铸造成的钢铁巨兽，心中不由一阵胆寒，不禁想起了董宣武所说的那番话…… 董宣武冷笑一声“手持橄榄枝而来？你他娘的舰队都开到我大明的家门口来了，你告诉我你是手持橄榄枝而来？ 请不要让你手中的橄榄枝滑落？是不是要我大明将沿海都割让给你，允许你驻军，再划出几个租界给你，让你行使领事裁判权，你的橄榄枝才不会滑落？ 他娘的，这样的橄榄枝老子也想要！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什么总督，什么什么亲王，就一句话你要战，那便战，且看明日风起，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 威尔逊伯爵仿佛已经看到，大明的钢铁巨兽在泰西木质的铁甲舰之中纵横捭阖，泰西铁甲舰根本无法抵挡。在大明巨舰的炮火轰鸣声中，海面上浮满了破碎的木板和残碎的尸体…… 第二次马六甲海战结束后，大明用实力教训了狂妄的泰西人，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海洋霸主。从此以后，泰西海军闻大明水师而胆寒，不敢再挑战大明的威严。 这次大战，彻底地撕开了大明与泰西虚伪和平的面纱，大明分两路向泰西诸国发起了进攻。一路由老将熊兆琏率领三十万大军，借道缅甸，杀入印度，印度人终于迎来盼望已久的解放。英王王冠上的宝石坠落了。 在大明的扶持下，印度这块古老的大陆上十几个国家复国了。泰西在南亚的统治宣告完全破灭。 另一路，是由李自成率领的二十万兵马，随着大明水师出征，迅速占领了大洋州，驱逐了那里的泰西人，大明的版图再次得到扩张。接着，李自成又率军杀入北美洲。 在泰西人下定决心和谈，威尔逊伯爵率领代表团再次来到马六甲之时。李自成率领恶青龙集团军已经席卷了大半个北美洲。 正是因为大明的到来，北美的印第安人才终于获得了一丝生机，没有被泰西人灭绝。 崇祯三十七年六月，战争结束。按照与大明新签订的协议，泰西人只被允许占有南美洲、北美洲西岸沿海的有限土地。 大明则占据南美洲、北美洲东岸沿海的狭长地带，日后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巴拿马被大明占领，这些都直接被大明化为大明领土。 而夹在两者之间的土地，被划分为二十多个由土著人建立起来的国家作为大明与泰西诸国殖民地的缓冲。这些国家毫无例外地都倒向了大明一方，或者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或者成为大明的从属国，最差也是大明的盟国。 大明终于将北太平洋变成了自己內洋，整个太平洋都是大明的势力范围。在印度洋上，大明同样取得了主导权。 大明允许泰西人在美洲大陆立足，并让出了美洲大陆腹地，不是没有条件的。大明的条件是，要泰西人让出红海两岸广袤的沙漠，并替大明，解决当地人的反抗。 当时，泰西人根本理解不了大明要这些荒芜的不毛之地有什么用？直到百余年后，这里发现巨量的石油才恍然大悟，不过那时，大明已经在那里扎下根来。 需要说明的是，崇祯三十年刚刚研制出来的无线电在整个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此时的大明，电灯已经出现并迅速普及开来，各种奇怪的电器不断涌现。大明已经远远走在世界的前头。一场取代蒸汽机的电气化革命已经露出了苗头。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终章：立宪（1） 崇祯三十八（公元1665年）年正月初一，按照往年的惯例，董宣武带着朱徽媞入宫向崇祯皇帝及皇太妃李氏请安。 不错，朱徽媞的确最终嫁给了董宣武，成为了董宣武的第二位平妻，那还是崇祯三年的事。 当初为了朱徽媞的婚事，崇祯费尽了心思，为她物色了很驸马人选，可是朱徽媞就是不肯同意，她心里只有董宣武，又岂能容得下别人？ 但是堂堂大明公主，怎么可以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这事关皇室的体面，崇祯皇帝虽然理解他这位最喜爱妹妹的心事，但是这件事他无法向皇室宗亲交代，也无法向臣民交代。 可是，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妹妹日渐憔悴，乃至郁结成病，生命垂危，崇祯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是大明的天子，天下臣民的表率。他只有将董宣武叫进宫来，狠狠地跟董宣武吵了一架，发了一大通火，并严令董宣武解决此问题，否则就要跟董宣武绝交，再不见董宣武，还恐吓说把他发配到，捕鱼儿海，不许与妻儿再见面。 董宣武当时真是委屈万分，虽然乐安公主对他的感情他也有所察觉，心中还有些小得意。身为男人，被年轻漂亮而且活泼可爱的乐安公主青睐，说没有一点动心，那是在撒谎。 不过家中还有四个醋坛子，时时刻刻都把他盯得死死的，生怕他又在哪里沾花惹草，招回第五位甚至更多的妻子。董宣武在朝中炽手可热，大明乃至番邦往他身边塞美女，企图搭上武定公这条线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些年，每年董宣武滴答着口水拒绝掉的各种类型绝色美女至少可以编成一个整编连。 崇祯皇帝蛮不讲理地把这个难题扔给了董宣武，董宣武也没有办法，谁叫朱由检那个小王八蛋是皇帝呢？皇帝口谕，金口一开，再没道理的事也变得有道理起来。 为了自己不要去捕鱼儿海在冰天雪地里放羊，也为了只自己的终生性福，董宣武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对那个一直与他的为难、想方设法刁难他的乐安公主，董宣武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为他相思成病，郁郁而终？ 这件事很快就被董宣武的四位娇妻察觉了。经过三司会审，董宣武很快就坦白从宽，交代了一切，当然，他可不敢把崇祯要挟他的话说出来。怎么说人家也是万岁，随便给点他小鞋就够他喝一壶的。 虽然董宣武没说，但是他那四位娇妻又怎么会猜不到。虽然董宣武比较花心，但是还算是好丈夫，蝇营狗苟的事做不来，又怎么可能明知不可能对大明的公主怀有心思？ 况且，乐安公主对董宣武的心思，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与她关系密切的李轻盈、孙小倩？ 要董宣武休妻，这种事董宣武无论如何做不来。而且这样做同样对大明皇家的声誉有极大的影响。崇祯皇帝也不可能让董宣武这么做。 最终还是孙小倩出了个主意乐安公主之所以不能嫁给董宣武，完全是因为朱徽媞皇家公主的身份，如果朱徽媞不再是大明公主，甚至不再有皇家的身份，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于是崇祯四年三月，崇祯皇帝最喜爱的妹妹乐安公主在宫中病故，而崇祯皇帝的皇叔端王朱常浩恰巧在那时奉诏入京，带来了他新近收养的跟乐安公主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性格也相同的义女。 崇祯皇帝正为乐安公主早逝的事悲痛万分，见到此女，大喜，当即赐名叫朱安乐，认为义妹，但并不记入宗室名册。 为了表彰董宣武所立下的盖世功勋，崇祯皇帝下旨将义妹朱安乐下嫁董宣武为平妻，为之举行隆重的婚礼，并将乐安公主的所有财产都作为陪嫁的嫁妆。 这种事情，当然瞒不过有心人，不过，谁又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得罪大明皇帝和权倾一时的武定公呢？于是满朝大臣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民间、报纸上即便偶尔提及，也只当作一则传闻中的风流韵事。 朱徽媞就是这么嫁给了董宣武的。正因为如此，在众人的眼里，董宣武的身价再次倍增。当今天子为了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董宣武，居然肯大费周章，可见董宣武在皇帝心目中地位之高。 其实，董宣武有苦自己知，这些年来，他与崇祯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如果不是有朱徽媞在从中周旋，也许早就破裂了，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原因很简单，随着大明越来越强大，崇祯皇帝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被臣子架空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印章。 崇祯皇帝也不傻，当然明白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董宣武越来越大胆的那些朝政改革。 不过，董宣武势力已成，威望无两，搬倒他不知会给大明造成多大的风暴。董宣武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也绝不会束手就擒，崇祯皇帝也没有把握斗得过董宣武。 最重要的是，崇祯皇帝相信董宣武不是王莽，不会谋朝篡位。而且，董宣武所做的那些事也的确利国利民。这么多年下来，曾经人浮于事、贪腐蔚然成风的大明官府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廉而且高效，真正得到大明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戴。自崇祯十二年以来，二十多年过去了，大明境内没有发一起叛乱。 崇祯皇帝也因此被誉为千古一帝。对此崇祯皇帝唯有苦笑，这样的明君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用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只要在内阁报上的奏折上盖上玉玺印，甚至连内容也不必多看，因为他能想到的，下议院与内阁早就已经想到。（议会于崇祯六年，并入大明体制，改名为下议院） 朱由检觉着，这样的皇帝，当得也太没意思了。以前的明君，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哪个像他这么当皇帝的？翻遍史书，这么当过皇帝的恐怕只有一人，那就是那个有名的扶不起阿斗。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终章：立宪（2） 作为不是驸马的驸马，董宣武每年初一都必须陪朱徽媞一起进宫给朱安乐的“义”母、“义”兄请安，那是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然后被崇祯皇帝叫进书房，搬出宗室的规条，鸡蛋里挑骨头臭骂一顿，发泄一下心中怒气与郁闷。虽然董宣武名义上跟朱氏皇室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之后，大明各位驸马汇聚一堂，董宣武与他们坐在一起被赐宴。众人虽对董宣武的身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揭穿，只是暗中嫉妒自己怎么没有董宣武那般的狗屎运。 可是今年不同，今年董宣武虽然依然被崇祯单独叫道御书房，可是崇祯并没有像往年那般骂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董宣武被朱由检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开口问道“陛下，臣有什么不妥么？” 朱由检长叹了口气，问道“妹夫，朕今年五十六岁，你也年逾花甲。不过，朕的身体向来没你好，最近更是经常突然晕厥，想来日子也不多了。古来六十岁天子也没有多少人，朕恐怕会走在你的前头。 今天这里没有旁人，连影卫朕也不许他们呆在这里，你跟朕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是破军星下凡？在朕驾崩后，你是不是打算废弃皇帝？ 自朕登基以来，就不断有人说你有谋朝篡位之心。但跟你暗中交手了这么多年，朕知道，你打心里面就不把皇帝这个位置当回事。事实也证明，大明有朕这个皇帝跟没有朕这个皇帝，其实并没有两样。 只是你与朕自幼的交情，你不愿在朕在位时让朕难做，一旦哪一天朕驾崩了，只怕就是大明变天之时。朕斗不过你，太子更不是你的对手。” 董宣武沉默了，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他不怕朱由检此时翻脸杀了他，要能杀他朱由检早动手了。 这些年来，他要做的事，基本已经都做了，可谓是不负此生。平等、民主的种子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已经发芽、茁壮成长起来，已经成为覆盖整个大明的茂密森林。如果说有所欠缺，就是缺那最后、最重要的一步。 当然，那一步不走，大明眼前的繁华很可能只是沙滩上的城堡，大潮起时，随时都可能化为梦幻泡影，烟消云散。不过，董宣武相信，平等、民主的步伐，无可阻挡，不过是会出现一些波折。 也许，今天真的是把话说清楚的时候，毕竟，他也不想眼前这位老友糊里糊涂地离开人世。 “陛下，臣是不是破军星下凡，说老实话，臣也不知道。陛下还记得当年四海赌坊的事么？”董宣武问道。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那时朕还当你只是一个纨绔恶霸！”以前的回忆历历在目，崇祯皇帝眼中现出一丝悠然的神情，恨不能回到从前，重做那白衣翩翩少年郎。 “是啊！不过臣要说的不是那件事。当年陛下的侍从长韩天放一把掌把臣抽晕了过去，臣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臣梦到臣投胎到了几百年以后的一个普通家庭……”这一次，董宣武没有隐瞒，开始向朱由检说出他从未向他人说起过的隐秘。 “什么？大明在朕手中亡了？这不可能！”听到大明已经灭亡的故事，崇祯皇帝大吃一惊。虽然他并未真正做什么，可是他可是国内外交口称赞的千古一帝，有人甚至称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甚至超过了三皇五帝。大明怎么可能在他手中灭亡？那岂不是说他是无道昏君？ “陛下不必着急，大明当然没有亡，大明现在几乎占据了半个地球的土地，怎么可能亡国？陛下跺一跺脚，地球就要颤三颤。臣说的是梦中的事，只是那个梦太真实，有时让臣分不清哪是梦幻，哪是现实。”董宣武解释道，崇祯的性子总是那么性急，总想一口吃成大胖子。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你接着说！” 董宣武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向朱由检详细地讲述着。从明末的大乱到大清的建立，从大清的鼎盛到清末的危亡，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再到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董宣武足足讲了三个时辰。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对皇帝这个位置如此不在乎？”听完董宣武的讲述，朱由检缓缓吐了一口气，董宣武所说的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绝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也罢，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要结束大明，那就结束吧！”崇祯皇帝艰难地说道。董宣武如果真的要结束朱家王朝，他无力阻止。说完这一句话，崇祯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仿佛放下了一个他无法承受的重担。 “不错，臣虽然非常不赞成皇帝制度，不过，臣从未想过要结束，大明王朝！”董宣武说道，“当年，太祖起兵反元，驱逐鞑虏，拯救万民于水火，这才让华夏有了浴火重生的机会，这才有如今的大明。凭此功勋，朱氏有资格成为华夏的皇帝，受万民景仰。 不过，臣以为，华夏的兴亡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虽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但不能保证每一任皇帝都是有道明君。而且，即使是像唐玄宗这样有为的皇帝，也难免犯下大错，导致了安史之乱，让大唐从兴盛走向衰亡。 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借鉴了梦中成功的经验罢了。 朱氏皇族要想永世受人敬仰，不妨可以考虑一下倭国的天皇，虽然倭国的天皇是被迫的。可是，倭国天皇毕竟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可是华夏的朝代，超过三百年的又有几个？” “哦，你此话何意？”朱由检眼中亮光一闪，问道。 “虚君制，准确说来是君主立宪制！皇帝只保留作为皇室的荣耀，放弃其余的权力。让皇帝这个位置不再有那么大的权力。没有权力的皇帝，自然就没有人来争夺。”董宣武说道。 朱由检沉默了。君主立宪制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宣传君主立宪制的小册子早在大明暗地里流传开来，虽然明令禁止，但各州县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愿意多管这件事。 “陛下，当初的理想，三权分立，经过这么多年陛下与臣的努力，现在已经做到了，但这些还不稳定，只有实行君主立宪制，制定最根本的宪法，在宪法中写清楚君与臣各自的权力与义务。这个基础才会真正的被筑实。 否则，一旦哪个皇帝不愿学陛下这般，陛下和臣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将会毁于一旦。这些年的心血，臣放不下，不会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就算臣不管此时，陛下问问满朝的大臣和百姓，包括保皇党在内，有几人愿意再回到从前？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臣怀疑，就连这皇帝也会从此成为历史。这是陛下建立最大功勋的机会，做到这一点，陛下就真的是超越所有皇帝的千古一帝！ 完成这件事后，臣也该告老，颐养天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董宣武劝说道。 “朕还要再想想，再想想！”沉默了许久，崇祯皇帝摆摆手，艰难地说道。 “请陛下三思！”说完，董宣武告退离去。 崇祯三十八年五月五日，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崇祯终于当众宣布，大明装备施行君主立宪。 崇祯三十九年正月十五，经过半年的筹备，大明第一部宪法《大明宪法》面世，大明正式施行君主立宪制。 《大明宪法》第一条规定大明皇帝作为大明的最高领袖，代表着大明的全体臣民，不得直接参与国家治理。 《大明宪法》第八条规定当暴政来临时，大明百姓有权力和义务反抗暴政。 同年三月，董宣武致仕，不再担任具体官职。 崇祯三月三日，为了表彰董宣武为大明做出杰出的贡献，经崇祯皇帝同意，册封董宣武为安国定邦武定王，世袭罔替，地位仅次于皇帝。 （全书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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