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斩天 - xp1024.com
《明心斩天》


第一章 小五

清风明月四更天，水泉村里村民们早已安睡，一天的劳作辛苦就是最好的安神药，村子里除了牲畜的鼾声外就有阵阵风声响起，很轻很轻，就如月光，温柔极了。

月色如银，让天地甚为清明，也让水泉村多了几分静秀之气，超然之美，与白天相比，村子确实是美了几分。

忽然，一个身影在月色中出现，在村子里小路上快速跑动，真的很快，快而轻巧，几乎无声，就算张寡妇家的大黄狗只怕也没有他快也绝没有轻。

一溜烟，那人跑出了村子，看他的速度还有出现的时段，莫非他是个小偷？不过再仔细看看，他和小偷似乎不沾边，两手空空不说也没有什么包袱包裹在身，再差劲的小偷总不会空手而归，贼不走空那可是这一行的规矩。

那人出了村子一路向北，穿过一块块田地，一道道沟渠，到了一片杨树林。

一头钻进树林，那人脚步不停，速度不减，在林子里穿行，看样子他是十分熟悉这里，茂密的树林就如同他的家，每棵树都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一边走还一边轻拍身边的树木，打着招呼，问声好。

他是横穿树林，径直走到秦川河畔。

夜晚，河边十分寂静，流水声都比白天柔和了很多，在月光下，河边的鹅卵石都带着一层淡淡光辉，河水更是明亮多姿，这样的景致如果有文人墨客见了定会吟诗一首，抒发胸襟，或者高歌赞叹，举杯痛饮，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总不会真是来欣赏月色河景，为写诗作赋寻找灵感吧？

当然不是，他早已见惯了这里的景色，月光再美，河水再明，也不会让他多看几眼，他还事要做，确切的是有功课。

河边有块空地，一看就是人为清理出来的，没有一块石头，干净平整，十丈方圆，而且还是比较奇特的五边形，不圆不方，有点稀奇古怪。

他就在空地中心站着，明月当头，就如一盏天灯特意为他照明，这地方真是相当不错。

在月色下，他的相貌是十分清晰，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不过十四五岁，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虽然还只是个少年，但身高已是不矮，英挺俊拔，自有一股硬朗之气，在月色中，小小年纪的他看起来还真是颇为不俗，有点普通少年没有的丰姿气韵。

他应该是在站桩，看似随意站立，其实姿势大有讲究，两脚开步与肩同宽，两膝微曲，双手自然下垂，周身放松，气定神闲，看起来松垮，随时都会瘫倒，实则浑身是力，四肢百骸都已连通，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常人就算勉强能够站下来，也会四肢僵硬，头晕脑胀，而他却是越来越有精神，眼里不光有月光还有一种神采，比月光似乎还要亮一点的光芒。

忽然，他就动了，双脚移动，双手挥动，在旁人看来，他是在缓缓地比手划脚而已，瞧起来像是在舒筋活络而不是在练武，哪个练家子会是这个样子，出拳无力软绵绵没有一点力道，比老头还要老头。

但是，他手脚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步伐坚定，双手有力，渐渐的，就有隐隐风声从他周围响起，那是拳脚带起的声响，当真是虎虎生风，强劲威猛。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收住拳脚，一番运动下来，他脸不红，气不喘，精神更为旺盛，眼里的光芒又亮了一些，而明月开始西沉，光彩逐渐暗淡，让那块空地昏暗了下来。

他不在意月色，站桩，行功之后，他还有第三样功课要做，就见他在空地边上的一堆石头里摸出一样东西，三尺多长，竟然是一柄长刀，不过不是真刀而是一柄用枣木制成的木头刀，但形式尺寸都是有模有样，刀柄六寸，刀锋三尺，有着甚为优美的弧线，就是没有丝毫锋芒显现，刀锋厚钝，真是有点钝刀无锋，大巧不工的意思。

虽然只是一柄木刀，可他拿着的时候就给人以真刀的感觉，看他神情凝重，眼神坚毅，气息均匀，持刀作势，隐然有点刀客的凌厉气势，刀虽未出已有一股锐气散出。

沉寂片刻后，他开始练习刀法，身形展动，木刀翻飞，步法灵活，身随刀走，刀与步合，一步一刀，极有章法，随着手脚速度加快，那柄木刀幻化成了一团虚影，发出呜呜之声，木刀破空有此声响，可见运刀之人的力量到了什么程度，他的刀法已是甚为可观。

又是半个时辰，他才练刀完毕，收式后，微微有些气喘，脸上也有了红晕，眼睛里神采亮光又盛了一分，整个人是从里到外透着精神，就是手里的那柄木刀也被他感染到了，刀锋之上隐隐有了一层光华明彩。

他刚练完刀法，舒缓气息，有人就说“小五，你又有进步了，不错。”

不知何时空地边上就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劲装，束着一根牛皮腰带，薄底快靴，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当然最显身份的还是他腰里带着的家伙，一柄黑鞘长刀，三尺六寸，这可不是吓唬人的玩意，而是真家伙！

见到带刀男子，他是十分惊喜，欢声道“赵大叔你来了！”说着一个健步就到了对方眼前，然后问“你是几时回来的？”

赵大叔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刚刚回来，知道你会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半个月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点。”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笑着说道“没有吧，还是老样子，赵大叔，你看我练的怎么样？”说完他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对方，自然希望得到赵大叔的肯定。

赵大叔打量了着眼前一身活力，生龙活虎的少年，笑道“小五，你练的很好，这套五行刀法你已经练透了，没有任何问题。”

少年小五清秀的脸上顿显欣喜笑容，可他又有点不敢相信，问道“真的吗？赵大叔，你不是在逗我吧？”赵大叔平时很喜欢开玩笑，这次不会也是在说笑吧？

赵大叔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逗你，是真的，小五，我跟我学武多久了？”

少年想想道“应该有六年了吧？”

赵大叔点头道“是六年了，你八岁时我开始教你，现在你都已经十四了，当初我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思，没想到你的成就远超我的预料，唉！”最后的叹息是甚为无奈还有惋惜遗憾。

少年有些奇怪问道“大叔你怎么了？”

赵大叔叹道“小五，我能教你的都教给你了，我会的东西就这么多，当年我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而我将所有东西练透学会足足花了十二年，咱们比一比，你可是远胜我了。”

少年顿时惶恐，忙道“大叔，我……我……其实都没有学好。”

赵大叔按着他的肩膀，瘦瘦的肩头虽然没有多少肉，可非常结实，蕴含力量，他感受的很清楚，从小五身上他能看到自己年少时的样子，可小五要比他优秀，有这样一个传人他知足了，可心里隐隐又有点不是滋味，居然还有些嫉妒小五的天赋资质。

有这种心思他自己都很奇怪，也许是这个原因，他才迟迟没有答应当小五的师父，他也说了假话，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教给小五，他觉得还不是时候，只有小五成了他真正的徒弟他才能将压箱底的东西传授出去，这……也是规矩。

这样想着，赵大叔说道“你学的很好，小五，你想好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吗？”

被问到这个，少年愣了愣，说真的，他还没有想的那么长远，将来做什么？这个问题太大了吧？想想后，少年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大叔，我……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赵大叔摇头道“你十四岁了，已经不算小了，是该考虑考虑将来要做什么了？总不会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少年心说，在这里呆一辈子也挺好啊，张大婶，王大叔他们不都是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吗？

见他沉思不语，赵大叔便已明白了，心说，小五从小这里长大，又懂事明理，也知道知恩图报，让他说走就走还真是为难他了，赵天复你着急了。

笑了笑后，赵天复道“好了，别想这些了，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少年看看天色，东方已有鱼肚白，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一天又开始了。

赵天复没有和少年一起回去，他先走的，小五和他学武练刀是个秘密，整个水泉村没人知道，六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在这里他给小五上的第一课。

小五自然也有名字，叫做罗五，他不是排行第五，而是因为别的缘故。

小五是个孤儿，十四年前的正月还是大雪天气，他被人遗弃在了水泉村罗员外门前，没有意外，罗员外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善人，自然收养了这个弃儿，那天是正月初五，罗员外随口就给这个孩子起了名字，罗五，也算是个纪念吧。

当时小五也就刚刚满月，也就是罗员外好心，不然这个小小婴儿一定会被冻死，村里人也说，遗弃孩子的人家一定是打听好了，知道罗家是好人，所以才会将孩子放在罗府门前，有的人还说，小五被罗家收养是幸运的，衣食无忧不说，还能被罗家好好培养，能够读书认字，这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还要幸福。

小五是幸运的，在罗家没有受任何歧视，罗员外专门让自己的管家老周抚养小五，周管家两口子膝下无子，就把小五当亲生儿子来养，花费了很大的心血精力。

村里人都说，周管家有了小五就是有后，等小五长大了，可以为他们养老送终。

只可惜，周管家老两口没等到小五长大，在小五七岁时，他们先后去世，相隔不到半年。

周管家两口子没了，小五又归罗员外抚养，那年罗员外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也来投奔罗家，也正好是七岁，罗员外就让小五给那个孩子作伴，同吃同住，一起长大。

要说小五的运气真是不错，跟着那位表少爷活得十分滋润，吃住不仅上了一个层次，还有了专门给他们上课的老师夫子，这可是别的孩子做梦都没有的待遇。

小五也很懂事，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跟着表少爷生活，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什么少爷，年纪大一些后，他就开始给自己找活干，每天早上必须打扫院子，中午还要给厨房打水帮忙，晚上有时还要值夜，虽然罗员外一直都让他别做杂事，专心读书就好，可小五还是执意要为罗家做些事情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这是一种报恩的方法，一个孩子最为淳朴的想法。

再说赵天复，他是罗家聘请的护院师傅，有钱人家总要有些自保方法，找保镖护院是很正常的。

原本赵天复以前是金州城龙门镖局的镖师，走南闯北，仗着身手了得刀法精湛，得了一个五行刀客的美誉，在镖局一行里不算是翘楚也是佼佼者。

六年前，赵天复为罗家走了一趟暗镖，完成任务后，在罗家他发现了小五，第一眼见到小五时他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就留心观察了几天，最后他认定小五很有练武的天赋就有了收徒之心。

所以在罗员外有意让他当护院师傅时，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然后他有意在小五面前显露了几手刀法，让小五对习武有了兴趣，再后来一切都很顺利，小五跟他练武学刀，而他也没有看走眼，小五确实是个好苗子，学什么都很快也很扎实，他教的也很舒心，可又因为小五过于优秀了，赵天复便迟迟没有正式收下这个徒弟，拖了一年又一年，小五问他，他给出的理由就是等等吧。

小五没有多想，既然赵大叔说等等那就再等等，反正他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在心里他早就把赵大叔当做师父了，差的就是一个仪式，还有一个称呼。

第二章 天雷 一

回到罗府，天还没有大亮，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罗府分为前后两院，共有四十九个房间，占地近十亩，这样的大宅院在方圆几百里都是首屈一指，也只有镇上的几个大富人家能够相提并论。

罗家很有钱这是大家的共识，罗员外经商有道，在外面有十几家店铺，经营着好几种生意，具体是什么却是少有人知道，小五也不清楚，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罗员外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儿子们已经成家立业，各自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女儿最小今年只有是十二岁，听说非常聪慧，而且小小年纪已是十分漂亮，是罗员外的掌上明珠心头宝。

罗府的女眷并不在水泉村，是住在镇上的府里，所以小五只认得两位少爷，小姐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在好几年前了，确实是很美很漂亮的女孩子，水泉村还有周围村子里真是没人可以比得上。

罗员外家教很严，也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虽然儿子已是各有家业，可他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去看看家里的生意，算是监督了。

这几天罗员外就不在家里，带着几个家人出去巡查顺便散心，也让家里的人感觉轻松了许多，老爷在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威严之气，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就怕出错被老爷看到，虽然罗员外不常发火，可真要惹恼了他，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不管罗员外在不在家，小五一直都是老样子，按自己制定的程序做事，一回来就打算院子，清理垃圾，干完这些后，他才吃早饭。

然后是读书写字，虽然表少爷已经去了县城，准备明年的乡试，可罗员外还是让他每天都要看看书，多学习，就算成不了秀才也要知书达理，做一个有主见有思想的人。

看书一个时辰后，小五就去厨房帮忙，他不是生火做饭，而是挑水劈柴，先将五个大水缸盛满，再将柴火劈好码齐，这都是些体力活，一些精壮青年干起来都很吃力，可他做起来是相当轻松，有条不紊不说还能不耽误厨房用水用火，按厨房朱老大的说法，小五就是厨房的伙头将军，没了小五府里吃饭都是问题。

下午还要读书一个时辰，然后再帮着干些杂活，如果没事小五就在村子里转转，他毕竟是个少年，童心未泯，玩心尚在，府里没有合适玩伴，村子里却是有几个朋友的。

水泉村真的不大，方圆十几里全村二十来户人家，一百六十多口人，在整个清水乡是最小的村子。

村子小，但因为靠着秦川河还有那眼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清泉，水泉村庄稼收成一直很好，就是三年前的那场大旱也没影响到这里，而这都是那眼清泉的功劳。

因为清泉，水泉村才叫水泉村，据说也是因为这眼清泉，罗员外才会在水泉村置地安家，一住就是二十年。

清泉也有名字，大眼泉，不是泉水有双大眼，是泉眼真的很大，这是非常形象质朴的称呼。

大眼泉在村子西头，大大的泉眼在一方石壁上，说也奇怪，这方石壁是甚为突兀的挺立在地面上，高有丈许，宽有两丈七八，厚有七八丈，说是石壁也像是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台，方正平整，泉眼就在东侧石壁中心，是个直径足有三尺的洞穴，清澈甘甜的泉水就从这里向外汹涌而出，那水势可称得上是激湍。

至于泉水是从何而来，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方石壁连通秦川河，泉水也是河水，不过这种说法早已被否定，因为大旱时，秦川河都曾断流，可大眼泉却是依然固我，水流不减，显然泉水与河水不是一家。

最靠谱也是最神奇的说法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还没有大周朝，也没有水泉村，一天黎明，天降陨石，带着一道奇丽彩光轰然坠地，那声势绝对是天崩地裂，也差点是天翻地覆，好在当时这里只是一片荒凉之地，无人生存，所以陨石造成的破坏虽然强大恐怖也没有伤到什么人，就是让大地多了几道裂痕，也给这片土地留下一个标志，就是一块巨石。

据说这块巨石也是陨石巨大无比，足有百丈长短，只是由于下落之势太猛太强，陨石一大半都深埋在了地里，只要一点点显露于外，可谓是冰山一角啦！

陨石坠地后，竟然又将地下水脉击穿，使得水脉上涌，而水脉之力又是极其强劲，竟然穿透陨石，以陨石为通道宣泄出来，形成一处罕见的泉眼。

因为有了清泉之水，也因为陨石坠地改变了地上的水路，引来上流河水，这里逐渐从荒凉贫瘠变为繁茂肥沃，自然而然有了人烟，有了村镇，有了州府。

这就是大眼泉的来历，也是水泉村甚至是清水乡还有永久县的来历，据说前朝时，永久县就叫天泉县，天泉指的就是这座大眼泉。

不过这个传说只在水泉村以及附近几个村子里流传，外面的人就算听到这个传说也会嗤之以鼻，也是，什么样的陨石会有这样的力量，能够改变地形水势，这不是扯淡又是什么？！

但是别人不信这些，水泉村的人是深信不疑，村里老人还说，几十年前清水县的县太爷还曾想将整块陨石挖出来，结果，一百多人挖了好多天后，竟然只挖下去丈余深，因为陨石周围的土地竟然坚硬至极，简直可以说是和陨石凝结成了一体，根本挖不动，一铲子下去火星四溅，那场景真是十分神奇也是相当诡异。

据说当时陨石里还有奇异的声音传出，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叫喊咆哮，吓得那些人屁滚尿流，直接跪地磕头求饶认错，在场的县太爷差点吓死，最后县太爷又求神又拜佛，在高人指点下亲自动手将挖出来土回填还原，而那位高人告诫县太爷，说这里是神明庇佑之地，不可有丝毫亵渎，这次只是神明的警告，如果再有下次，县太爷保不住乌纱帽都是小事，搞不好命都会丢了。

县太爷哪敢再有下次，他是向天发誓再也不会有一点邪念，然后又请高人做了几场法事，安抚神明，请求原谅，还给水泉村置办了许多物品，修建了一条大路，算是赎罪，悔过之心天地可鉴。

自此之后，谁也没有再打大眼泉的主意，其实也就是那位县太爷闲极无聊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谁有心思去研究这块石头，陨石又怎样又不是宝石神石，就是上面有个泉眼，看上去有些稀奇而已。

此刻，小五几个就在大眼泉上玩耍，二三十丈方圆的石台是他们擂台，他们在上面嬉戏打闹，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玩的游戏叫做将军令，石台是城池，谁在上面谁就是守城将军，下面的就是攻城的士兵，在石台中心处有一块鹅卵石，就是将军令。

攻城士兵冲上城池后，必须要拿到将军令才算赢，守城将军就要认输让位，下去当攻城小兵，一攻一收，你来我往，轮流坐庄。

这游戏是小五想出来的，非常受欢迎，玩游戏的除了水泉村的男孩子还有邻村周家村的几个小家伙，同村的为一帮，先是以抓阄分出攻守双方，然后再以胜负论英雄，不许耍赖，一定要遵守各种规矩。

所谓规矩也很简单，攻守双方都不能使用武器工具，任何人被对方连拍三下后背就算阵亡，必须退出游戏，在攻方上城池时守方绝不能干扰，攻方抢到将军令时游戏结束等等。

现在小五一方是将军，他们一共五人，其他四人分别是大牛，二虎，狗蛋和毛蛋，年纪和小五相当，是一起从小玩到大好朋友，大牛人如其名块头大，力量足，很有将军的气势，二虎速度快，也很机灵，总能乘人不备偷袭得手，狗蛋毛蛋是两兄弟，没什么特长优点，手脚不快也没力量，所以先阵亡就是这两兄弟，这时他们就在一旁为小五三个鼓劲助威。

攻方也是五人，为首的是黑娃，是个黑胖小子，力气很大，是大牛的强敌，两个人从十岁斗到了十四岁，是各有胜负，难分高下。

二虎的对手是小安，这家伙非常油滑，就喜欢钻空子抢到将军令，所以二虎必须要死死咬着他，不分胜负不能松懈。

除了黑娃，小安，剩下的三人分别大河，小河，水生，这名字都很接地气，农村人起名字就是如此，没什么讲究，叫着顺口就行。

大河，小河，水生是一家人三兄弟，大河十四，小河十二，水生最小才刚刚十岁，已经阵亡，也在一旁呐喊助威，为两个哥哥鼓劲。

小五是以一敌二，和大河，小河对阵，只见他右手和大河角力，左手抓着小河的腰带，全力与他们周旋，时不时还大喊连声，以增声威。

大河，小河也不含糊，转着圈子要攻击小五后背，规矩是连拍三下后背才算赢，可他们总是差那么一点，大河刚才连拍了两下，第三下竟然被小五闪开了，他是拍在了弟弟头上，因为用力不小，小河都被哥哥拍傻了，一愣神的功夫，小五乘机出手，三连拍正中小河后背，小河阵亡，退出游戏。

这边小五得手，那边二虎情况却是不妙，奸滑的小安虚晃一枪让二虎露出破绽，啪啪啪，小安三巴掌正中二虎后背，在二虎惨叫和小安得意笑声里，小安冲向将军令，大牛，小五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安夺令成功，也都停止了和对手的纠缠，胜负已分，他们还是准备下去抓紧时间攻城吧！

就在小安正要把将军令拿起时，天色骤暗，同时轰隆一声巨响从他们头顶上空炸起，震动天地，也是震耳欲聋，加上昏暗的天色，那真是异常骇人。

第三章 天雷 二

石台上的孩子们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吓得连尖叫的力量都没了，一个个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声音更响，距离更近，仿佛就在身边头顶响起，震得石台一阵晃动，孩子们顿时立足不稳，纷纷摔倒，也都被惊醒，有的已经大哭起来。

小五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也就是愣了一下，随即跑到最小的两个伙伴跟前将他们抱在怀里，二话没说，一纵身下了石台把他们放在他觉得比较安全的地方。

情急之下，小五没了顾忌，身形展开，连续上下石台，不过数息就把上面的伙伴转移到了下面，而巨响连续不断，动静越来越大，震得地面不断颤抖，真有天翻地覆的意思。

小五受惊不小，只是这几年的锻炼让他比常人多了几分定力，惊而不乱，甚为沉稳。

忽然，一道赤红精芒从空中闪现，映照天地，接着又有一道青蓝光华出现，与赤红精芒相遇，引发一声震天巨响！

小五被空中的异彩神光吓了一跳，真是打了几个哆嗦，脸色煞白，发出一声惊呼，却被巨响掩盖，在如此威势下，他的动静真是太弱小了。

惊魂未定，小五却有着极强的好奇心，红色的闪电他可没有见过，仰望天空，就见那道红色闪电不断闪动，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极其炫目，还散发着淡淡热气，与其相比，青蓝色的闪电就要柔和很多，在红光映射下光彩淡淡，似乎很快就会消失，可不管赤红闪电如何强势，青蓝闪电始终都在红光周围闪动萦绕，就如一条条青色长蛇不断纠缠着红色闪电，也刺激着赤红闪电，让红光神彩越来越强，越来越亮。

小五看得惊心动魄，万分紧张，心想，这是什么样的闪电，竟然这样奇怪，好像是在打架啊？他觉得这是两种色彩闪电在对决，虽然这想法很可笑，可他感觉就是这样，随着红光强盛，热气也在增强，而在热气中不时又有丝丝凉风吹来，一热一凉，交替互换，很是奇妙，而这凉热气息就如两道闪电，热气再强也不能完全掩盖凉风，小五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心里还期望最后的胜利者是红色闪电，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红色闪电顺眼，够热烈够生猛吧！男孩子嘛！

这时候其他人也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见到天空上异彩纷呈，变化多端，也都是又惊又奇，见小五看得入神，又是那么……平静，大家自然聚拢在了小五身边，谁也没说话，说话也听不到，雷声真是太响了！

现在他们好奇心大于惊惧，不明白这什么情况？这闪电也太奇怪了，雷声也太响了，还有……，他们有太多的疑惑。

忽然，天空中红色闪电光芒一暗，继而大盛，红光暴涨赫然成了一个巨大至极的火球，宛如太阳，热烈异常，散发出来光彩瞬间刺痛了大家的眼睛，除了小五外，所有人眼前瞬间一黑，在强光照耀下他们暂时失明了。

众人骇然，吓得魂飞魄散，也是不知所措，下意识闭眼捂住了耳朵，小五这些年站桩练功使得目力凝聚，眼睛一眯居然还能看清楚，就见在红色闪电变为火球后，青蓝色闪电也有了变化，化为了一道光束，看起来真像是一道闪电，与火球碰撞在了一起。

嘭！这声巨响简直就是以前那些雷声的总和，强劲至极，响亮至极，足能波及万里，直入云霄，天下皆惊。

巨响震动，大地颤抖，小五和其他人都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也是真正的如雷贯耳，好在大家都捂住了耳朵，不然被震成聋子都有可能。

小五捂住耳朵，依旧看着上空，见到火球和青蓝闪电碰撞后，轰然散开，化为无数火星飞射向四面八方，绚丽灿**正月十五的烟花还要好看一百倍，火星飞射，四周热气大盛，小五就觉得自己是在火炉内，酷热难耐，浑身是汗，大眼泉水仿佛也被热力震慑到了，水流减缓减弱了。

不过瞬间后，热浪极速消退，小五又见那道青蓝闪电在火球碎裂后冲天而起，直入青冥一闪不见，速度之快几乎是肉眼难见，他能看到的只是很淡很淡的一道光影。

随后一道凉风带着浓浓湿气从天而降，席卷大地，呼啸苍穹，小五等人顿觉浑身一片清凉，精神大振不说，就是眼睛和耳朵都舒服了很多，接着倾盆大雨忽然降临，呼啦一下，便将他们淋湿浇透，也让仅存的热气彻底消散。

大雨来得猛烈去得更快，刚把小五等人淋透，雨便停了，小五几个擦着脸上雨水仰天看去，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晴朗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刚刚下过雨，雷鸣电闪过的痕迹，要不是脚下还有积水，眼睛耳朵还有点痒痒和隐隐作痛，他们真会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白日梦！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也是十分狼狈，衣服湿透了，头发也都散开了，成了一条条黑线，看着看着，大家同时大笑起来，你指着我，我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己。

过了好久，大家才平复情绪，接着讨论起来，各抒己见，那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有了个一致看法，认为这是神仙作法，不然绝不会这样的声势，这世上是真有神仙！

正说的兴高采烈时，他们的爹娘急匆匆跑了过来，见到孩子没事自然欣喜若狂，接着又是一顿训斥，说他们还有心思说笑，不知道父母有多担心，厉害点老子老妈当场就赏了耳光和飞腿，在一阵哭喊喝骂声中，大家各回各家，最后剩下的只有小五一个人。

望着伙伴们远去的身影，小五只有羡慕，有爹娘疼爱关心真好，然而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父母的关爱是怎样的感觉了，不觉间，他眼圈泛红，眼眶里也有了泪光。

忍住那份酸楚，振作精神，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本来不会觉得难受的，可今天很奇怪，也许是这场雷电让他软弱了下来吧！

再看天空，异常的晴朗，回想那两道闪电的交锋，十分清晰，历历在目，不觉让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这真的是神仙打架吗？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寻思时，有人到了身边他是毫无察觉，见他看天那么入神，来人便没有出声打扰，在一旁静静等着，也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许久后，小五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人，原来是赵天复来了。“赵大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赵天复笑道“来了一会儿，见你出神就没有打扰你，想什么呢？”

小五不好意思地说“没想什么……对了，赵大叔，方才的雷电你也看到了吧？”

赵天复微微点头道“这样大的动静，谁会不知道，没吓着你吧？”

小五笑道“起初真是吓了一跳，不过过会就好了，赵大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天复反问道“你觉得呢？”

小五想想道“我们都觉得这是神仙作法，不然怎会有红色闪电，还有那雷声也太响亮了，好像就在耳边响起。赵大叔，你觉得呢？”

赵天复看看天空后，缓缓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样的情形我也是首次见到，是很奇怪，和寻常雷电不一样，但要说是神仙作法就有些荒诞了。”

小五一愣问道“你不信有神仙？”

赵天复笑道“我信，但天有异象未必就和神仙有关，这次说不定就是一次奇异的天象，雷电交加，风雨大作，仅是如此。”

小五信服赵大叔，但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心想，要真是神仙施法那就好了，我也算是见过一点神仙的影子了。

见他默然不语，赵天复笑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出去多走走自然会见识到更奇怪的事情，说不定真会遇到神仙。”

小五眼睛一亮，忙问“大叔，你是不是见过神仙？”

赵天复摇头道“我可没这个福气，但听人讲过，这世上确实是有神仙的，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可惜，凡人是很难遇到的，仙凡有别，我们和神仙是在两个世界的。”

小五双眼圆睁，惊叹道“真有神仙啊，大叔，神仙住在哪里？是在天宫吗？”

赵天复笑道“你是神话小说看多了，行了，别老想这些虚幻的东西，你看看你的样子，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成何体统，还不快点去换衣服。”

他一说，小五才发现自己有多邋遢，尴尬一笑后，他急急忙忙跑回了家。

小五走后，赵天复忽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神仙，我也想见见神仙啊！”

回家后，小五又要开始工作，晚饭前他依然还要挑水劈柴，吃饭后，他一定要在前后院转几圈，是散步也是巡查，小小年纪就这么操心，难怪很多人说他是罗府的二管家。

小五的房间在后院，旁边就是书房，以前表少爷在时，他们经常是秉烛夜读，交流心得体会，有时候太累了，两人便同榻而眠，不过再怎么累，小五都会按时去河边练武，那真是风雨无阻，少有例外，他最为得意的就是，这么久了，表少爷居然一点没察觉他会武，也一点没起疑，这小子就是个标准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其他的一概没兴趣。

第四章 鬼火 一

想起表少爷，小五不免怀念他们相处的日子，有个伴其实是很好的，不管表少爷怎么想，小五已经把他当做了兄弟，眼看就要乡试了，他都不知道为表少爷默默祝福了多少次，祝他乡试顺利，取得功名，不负这十年苦读，也别辜负他这些年的陪伴。

看会书后，小五上床睡觉，闭眼后他马上入睡，几乎不花费时间，这应该也是练武后效果，想睡就睡而且睡得香甜，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精神体力。

四更天，小五准时醒来，从后门出府，轻车熟路到了河边，好几里的路程他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份脚力已经很惊人了。

赵天复却是早就到了，只要他在罗府，每晚一定会指导小五练功，有时还会和小五对拆刀法，让小五累积实战经验，提高应变能力，刀法练得再好，要是不会运用就是白练，练武强身健体是一方面，防身杀敌也是一方面，一定要学以致用才行，不然和书呆子有什么区别。

今晚，在小五站桩，行功之后，赵天复就要和小五练练刀法，他用小五的那柄木刀，小五用的则是他那柄货真价实的钢刀，这柄刀虽非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名匠精心打造出来的上品，用的是上好镔铁，虽然不能吹毛可断，但绝对能够轻而易举斩断人体的任何部位，赵天复行走江湖时，这柄刀是出了不少力，也杀了一些匪徒恶棍，所以此刀雪白明亮的锋刃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只有杀过人的刀才会有这样气味，气息，这便是常说的，也是很玄妙，人人都知道但未必都能感受到的杀气！

长刀无名，赵天复是有个五行刀客的响亮名号，可在江湖上他也只是个小角色，所以他的佩刀不会有名，也没资格有名。

可小五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秋水，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柄刀出鞘时，那刀光清亮柔和宛如一汪清水，映照到了他的身心，给他的印象是无法磨灭的，在他心里这柄刀就是世上最好的一柄刀，所以他就给它起了一个很形象（他觉得很形象）很有意境的名字，秋水！

小五自然渴望拥有一柄真正的刀，只是赵天复说了，木刀与真刀其实没有区别，主要是用刀的的人，这点小五早已明白，自己的木刀在赵大叔手中真的和真刀没什么区别，他见过赵大叔用木刀轻轻一下便斩断了一根粗木，劈开了一块大石头，而木刀完好无损。

在赵天复挥动木刀时，小五明显感觉到了木刀散发出来的锐烈气息，赵天复对他说过，这是功力纯熟后自然会有的一种力量，叫做刀气，小五要想达到这样的境界，还需要很刻苦的修炼，这就是功夫，需要的是时间，一点点的积累，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投机取巧。

小五自然是以赵天复为榜样，可他并不知道，凝炼刀气还需要一种方法，光有信念没有诀窍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是赵天复压箱底的绝活，只有等他拜师后才能学到。

和赵天复一番对练后，小五学会了不少技巧经验，赵天复是以其他刀法与他对练，让他灵活运用五行刀法，不要墨守成规，只按照套路出招，活学活用，这样才能提升实战能力，遇到高手有自保之力。

啪！赵天复木刀轻拍正中小五手腕，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松开秋水刀，这一招是六合刀法中的流星赶月，速度极快，小五封挡不及自然中招。

捂着手腕，小五龇牙咧嘴地道“赵大叔，这一刀也太快了！”

赵天复并未收刀，木刀刀尖距离小五心口只有两寸，他神情肃然，沉声道“小五，你知道吗？你已经死了。”

小五一愣后，赵天复继续道“你只是手腕受伤，为什么不躲闪反击？”

小五呆呆地说“我没有刀了。”

赵天复目光锐烈，声音冰冷问道“没有刀就不能反击了吗？就算无法反击抵御，你也可以躲闪，可你什么也没做。”

小五恍然，低声道“我明白了，赵大叔。”

赵天复沉声道“那就继续，想办法躲闪反击，真正的刀客就算手中无刀也能对敌反击，还有你的双手也可以成为你的刀！”

小五已然明白赵天复的意思，脸上显现喜色，忽的，他身形一闪后退半步，再一转身到了赵天复右侧，同时出掌，右掌如刀斩了出去，这是手刀！

这一连串动作，快速干净，极其利落，赵天复暗自欣慰，说声不错，木刀一闪又到了小五胸前。

赵天复只是动手出刀，脚下并未移动半分，但这次速度又比先前快了几分，小五躲闪不及，眼看刀尖要落在心口，他双手一合，竟然在最后关头将木刀夹在掌中。

赵天复哈哈一笑，道“不错，这一招使得很好。”

小五紧紧夹着木刀，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赵天复再有动作，就听赵天复道“今天就练到这里，你反应很快。”

小五松了口气，这才松开双手，赵天复将木刀递给他，顺手将秋水刀插回腰间，可就在他还刀入鞘，小五完全没有警惕之心时，他的左手悄然挥动，闪电般的到了小五的脖颈，掌缘宛如刀锋，透着一股锐气，小五就觉得浑身发冷，寒气遍体，别说动手就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彻底僵硬，就如死去一般。

一掌得手，赵天复叹道“小五，我若是你的敌人，你又死了，行走江湖身手了得是其一，小心谨慎更是重中之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保持足够的警惕，很多高手就是稀里糊涂没了性命，在江湖上，光明正大的比斗不是没有，可很多杀戮也发生在偷袭暗杀当中，还有，有人要杀你，不一定要用武器，还有很多种方法，例如下毒。”

说话时，他的左手收回，小五身体内的寒意才减弱，身体逐渐恢复常态，这些话可都听进去了，只是他从小生活在水泉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什么江湖杀戮距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就想，好端端的为什么有人要杀我？难道江湖上的人都不讲道理吗？嘴上就问“下毒是什么？赵大叔。”

赵天复说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晚讲的有些多了，一下子给小五灌输这些东西他是消化不了的，便道“先不说这些了，以后我慢慢讲给你，从今晚开始，我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学习，你也要做好随时被我攻击的准备，小五，不能把我的攻击偷袭当做玩笑，一定要认真对待，你清楚了吗？”

小五见赵大叔那么严肃，心里就算有疑问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点头答应。

果然，赵天复说话算话，以后只要他在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攻击小五，用刀，用掌，还有利用周围可以利用的一切东西，起初小五被他搞得是异常狼狈，焦头烂额，赵天复下手也不轻，总会给小五留点记号，让他多长记性，一次次下来，小五好歹适应了这种传授方式，应变能力逐渐提高，各方面感知也明锐了许多，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睡觉时都会睁一只眼，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全神贯注，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天每时每刻都处于戒备状态，赵天复说了，白天有机会他也会出手指导小五，这种训练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

时光飞逝，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按赵天复的说法，小五成长的很快，不仅是武功提高不少，其他方面也是大有长进，现在小五要是能够行走江湖，不会死得太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

有所长进是小五希望的结果，闯荡江湖他也没有打算，大了一岁，小五也更懂事了，为罗家出力的地方也多了，只要罗员外还有于管家不在，他就负责很多家务，一些人已经在暗地里称呼小五为二管家了。

小五没有当管家的想法，只是想为罗家罗员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人家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而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七月盛夏，烈日当空，小五独自一人来到了大眼泉边，在去年那场惊雷事故后，他们再也没有玩过将军令的游戏，家长不让，说是会惹怒神灵，那场天雷滚滚就是神仙的警告。

虽然过了一年，小五是无法忘记青红两色闪电的交锋变化，印象真的太深刻了，那天的场景经常会在他梦里出现，有时候他甚至都会听到红色闪电发出的呼喊，仿佛是在叫他的名字，很是诡异。

因为淡忘不了，小五每隔几天就会来这里转转，看看大眼泉，仰望天空，然后眼睛里就会显现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鸣，很虚幻却又觉得很真实，就像是一次重现。

今天也是，正午时分，人们都在午休，大眼泉边就他一人，看着天空，小五真的又看到了青红两色闪电在高空闪动变化，阵阵雷声在耳边响起，这算不算白日梦？

第五章 鬼火 二

正做梦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北面传来，是两个人在奔跑！

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在外面乱跑，就不怕中暑吗？

小五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石台上，寻声望去，看看是谁这样无聊。

大眼泉北面有条小路通往秦川河，那两个人距离小五其实还很远，少说也有三四里地，可因为这一年练功勤奋，小五耳力目力比之常人真是厉害了很多倍，可以看得远也能听得远，遥遥望去一眼认出那两个人，竟然是周家村的小河，水生两兄弟。

因为不是同村，这一年又很忙，小五和他们已是很久未见，这兄弟俩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水生跑起来不比二哥小河慢多少，不过此刻他们显然不是在赛跑，小五见他们脸色异常难看，真是煞白如纸，神情眼神都是万分惊恐，那样子就像是见了鬼，或者是在被鬼追！

什么情况？

出了什么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可能有鬼？！

小五不信有鬼，可有很不好的感觉，忽然看到水生脚一滑摔倒在地，接着翻了好几滚，小河急忙拉弟弟起来，可是因为体力不支，小河没拉起弟弟，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兄弟两个抱在一起居然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他们又使劲站了起来，可这时候他们真是没力气再跑了，边哭边走，还在四下张望，应该是想找人求助，可是这时候又是在村外小路怎会有人出现。

小五没有犹豫，跃下石台，朝着小何水生跑去，速度很快，脚下尘土扬起，人如利箭飞射，转眼间就到了！

小河，水生忽见眼前人影闪现，他们已是惊弓之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声尖叫“鬼啊！”四条腿一软，瘫倒在地，就跟面条一样。

小五也被他们吓了一跳，见鬼了！什么鬼啊！稳住心神，他沉声道“别怕是我，小五。”

小河，水生揉揉眼睛后确认眼前是人不是鬼，顿时喊道“小五哥，真是小五哥！”

小五见他们真是吓坏了，就蹲在他们眼前问道“是我，出什么事了？”

小河哭道“小五哥，我们……我们遇到鬼了！”说到鬼时，水生是一连几个哆嗦，差点尿裤子。

小五见状连忙安慰他们，“别怕，有我在，不会让鬼欺负你们。”说着拍拍水生的肩膀，让他安心别害怕。

小五的冷静让水生的惊惧减弱了不少，别看小五只比他们大几岁，可他们都很信服小五，也是因为小五读书多的缘故吧，说的话总有道理，所以有时候在在他们心里小五和大人是一样的，是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小河精神好了些，抓着小五的手说道“小五哥，你快去救救我哥和小安哥吧，他们被……被鬼抓走了！”

小五大吃一惊，骇然道“什么！！大河小安被鬼抓走了，在什么地方？”

小河颤声道“就在……就在猪驮山上，我们……我们遇到了鬼！”

猪驮山在秦川河北，距离水泉村也就十来里地，从村里就能看到那片大山，山势颇高，甚为雄奇，最高处近七百丈，是永久县内的最高峰，也算是一处名山。

此山以前叫做萱帽山，改为猪驮山是与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风癫和尚有关。

相传，前朝时天泉县城内有李氏家族出生一儿名为李福，十八岁出家到萱帽山修行，先自命僧名无情，后有改僧名为超度，号风癫，俗称李佛爷，后人称其为风癫圣僧，活菩萨！

风癫在萱帽山修行时为了修葺大佛寺十王殿，天天赶一头唤作“自醒”的猪搬运砖瓦，自己身背六块，猪驮四块，这一行动感动了周围村民，大家前来义务帮工，募化捐资，最后终于将建成十王殿，从此，萱帽山便叫成了猪驮山。

当然风癫圣僧还有许多传说神话，这里就不多说了，先说大河小安他们遇鬼之事。

今天一大早，大河四人结伴去了猪驮山玩耍，因为已是半大孩子，猪驮山他们也常去，大人也都放心，只叮嘱他们早点回来，别太贪玩。

到了猪驮山，他们先去了十王殿，玩了一会不尽兴就跑到了后山。

猪驮山后山景色秀丽，也是十分清幽，山林茂密还有不少野兽藏在其中，大河他们也有数，没敢深入向里，就在经常去的地方玩耍，快到中午时，他们正打算回去，小安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团火光，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林子里漂浮，很像是一个红色灯笼，但绝对不是灯笼。

有此发现，小安就想过去瞧瞧，小河，水生胆子小自然反对，万一那灯笼是鬼火怎么办？

小安却说，这里是李佛爷的地盘，怎会有鬼，那火光说不定是李佛爷显灵呢！

小安执意要去，小河，水生说什么也不敢，最后大河就让他们在原地等待，自己陪小安过去瞅瞅，因为自小听说了很多李佛爷的故事，大河也觉得这里有李佛爷保佑不可能有鬼，那火光说不定就是什么稀罕玩意，看看没什么。

哪知道，大河小安过去后，小河水生就看到那团火光一闪一亮，一转眼后，大河小安就没影子了！这不是遇到鬼是什么？

他们吓得魂飞天外，也不敢上去查看，急忙跑出了山，一心想着找爹娘大人来救人，一鼓作气跑到了这里，那真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换在平常他们根本不可能一口气跑出这么远，鬼的力量就是如此惊人！

他们说完遇鬼的来龙去脉，小五不觉微微皱眉，猪驮山有鬼？不能吧？随即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找山上的和尚？”猪驮山上的大佛寺内有不少和尚，若是后山有鬼，小河他们就该先去找和尚求救才对呀！

小河，水生一愣，见到大河，小安被鬼抓走后，他们只想着去找父母竟然忘了向他人求助，也是巧了，从后山跑出来的时候也没遇到人，他们一路狂奔就到了这里。

“我们……忘了。”小河，水生自责不已，是啊，应该先去找那些和尚的，耽误了这么久，说不定……大河，小安已经被鬼……吃掉了。

哇的一声，水生继续大哭，小河一个劲的抽泣，小五急忙道“好了，你们马上回家让爹娘快去猪驮山，我先过去看看，大河小安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说，他可无法保证不会出事，听小河他们说的这么诡异离奇，大河两个就算没遇到鬼也肯定是碰到了什么古怪玩意，情况不容乐观啊！

但小河，水生听了小五的话后，精神又好了些，小河哽咽道“小五哥，你快去吧，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水生别哭了，赶紧回家找爹娘。”边说边拉着水生起来，两人相互搀扶好歹是站了起来，只是连惊带吓和长途奔跑后，他们身体已经被掏空，想快点回家那是不可能的。

小五不敢耽误时间，拔腿开跑，扬长而去，小河水生就见小五哥眨眼功夫就窜出十余丈，那速度比狗都快，二人惊得嘴巴大张，再一愣神，小五已是顺着小路到了百丈开外，那身影是越来越小，在他们眼睛里小五先从一个人影，化为一点流光，从浓而淡，倏忽不见。

小五远去不见，小河水生还未走出一步，兄弟俩收回目光，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水生才道“我的天，小五哥怎这么快？二哥，他是怎么跑的？”

小河摇头道“不知道啊！这才多久没见面，小五哥就跑得比兔子都快了。”他们连声惊叹着，又过一会儿才想起大河小安来，急忙向家走去，他们跑不动了，只能一步步走着，这时他们才知道回家的路有时候真的是很漫长。

再说小五，他是全力奔跑，就如一阵风，呼啸着跨过秦川河扑向猪驮山，十来里路程，他用了不到半柱香，那速度真是比骏马都要快一些了。

到了山脚下，小五沿着山路直奔后山，到了小河说的位置。

猪驮山他也很熟，知道后山有条小溪，以前他们也经常在那里玩耍，过了小溪就是茂密山林，而林子里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谁也没进去过。

来到小溪旁，小五先缓过一口气，一阵疾驰让他多少有些气喘，一边顺气一边查看四下，没有发现其他人，除了风声流水声也没有别的动静，他也没有见到小河说的那团诡异火光。

看了一阵没有发现，小五只能向山林走去，呼喊着大河小安，希望能听到他们的回复。

进入山林，小五打起精神，找了一根鸡蛋粗细的树枝当做武器，长短适中，分量也行，勉强可以当木刀用。

一“刀”在手，小五胆气一壮，林子内光线昏暗，视线不清，脚下又是松松软软散发着腐朽味道的枯枝败叶，走在上面老是有会忽然陷落的感觉，周围的看起来甚为阴森诡异不似人间，林子内外果然是两个世界。

第六章 鬼火 三

小五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自己一身正气又是为了救人，鬼再厉害也不能拿他怎样，赵大叔也说过，遇事一定要冷静，不能慌张，越慌越出问题，越慌越……。

正这样想时，忽然前方树后发出一声怪响，接着窜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速度很快，瞬间到了近前。

小五心弦紧绷，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有鬼，但他反应也快，手中“木刀”带着一声锐啸劈出。

啪，木刀正中黑影，小五就觉得手腕一震，而黑影发出一声怪叫，横飞数丈，这时他看清楚了黑影的面目，竟然是一个肥肥壮壮的长毛野兔，少说有二三十斤重，应该是受到惊吓没头没脑跑了出来，结果撞在了他的刀口上，直接被他一刀劈成了重伤，落在地上抽搐着，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小五已是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立，一看居然是只大兔子，是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兔子也是，老实在窝里呆着多好，吓死我了，唉，别怨我，谁叫你装鬼吓我，随即又想，这兔子竟然这么肥，吃起来一定很过瘾，猪驮山就是猪驮山啊，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兔子都比别的地方大很多。

被兔子一吓，小五倒是轻松了许多，平稳情绪，放平心态，又想，赵大叔说了，真正的高手可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我连一只兔子都没看清楚，真是够差劲的！

不过这只兔子确实很肥啊，带回去让老朱炖炖，一定很美味！他望着那只已经断气的兔子就想到了红烧兔肉，胡思乱想一阵子后，他又暗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大河小安都没找到，你还想着吃兔肉，真是岂有此理！

但兔子的出现是一个转机，小五竟然很快找到了大河小安，他们就在离兔子不远的一个小山坳里，小五是听到声音找过去的，不是大河小安的呼喊是他们的打鼾声。

大河小安直挺挺躺在山坳中里呼呼大睡，脸色红润，气息均匀，熟睡的样子让小五都很嫉妒也很恼火，好啊，以为你们遇到鬼了，哪知道你们居然找了个好地方午睡，过分了！

但很快小五发现异常，靠近大河小安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温热气息，这是大河二人散发出来的热气，伸手一摸额头那是滚烫滚烫的，完全超出正常体温，简直跟煮在开水中没什么两样。

小五大骇，急忙一翻他们的眼皮看看瞳孔，还好瞳孔没有变化，想把他们叫醒，可这两位睡得比死猪还要死猪，不管小五用什么办法他们就是不醒，真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中暑了吗？

就算是中暑这体温也太高了，这额头完全可以煎鸡蛋，烧也烧死了！

忙活了半天，小五已是满身大汗，满脸通红，觉得自己也快和大河两个一样了，不是被煮就是被烤了，忽然，他又想起了那只倒霉的兔子，要是烧烤一下那兔子应该也很美味吧？

没叫醒两个死猪，小五决定先带着他们离开，回村找太夫看看，就在他想夹起两人时，忽然头顶上空一亮，红光映射，热气弥漫，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小五本能反应是抬头一看，就见头上竟然多了一个太阳，赤光流转，火光闪闪！

鬼火！小五这样想着，可又觉得这太阳十分眼熟，仔细再看，没等他想起来，太阳动了！

太阳其实不大，只有拳头大小，但光彩夺目，热烈非常，它在小五头顶上空丈许处，安静时就是太阳，可动起来胜似流星，飞落而下，直奔小五，同时光彩更盛热力更强！

小五大惊失色，如此变化绝对是出乎预料，但他这一年的功夫并没有白费，小太阳一动，他也动了！

小五出刀，刀就是身边那根木棍，此刻这就是小五的刀！

就见小五长身而起，全力出刀，奇变突来，反而激发出来小五的潜力，此刻他的动作精神完全符合了那句口诀“拔刀如闪电，刀劈似毒龙”！

一刀劈出，凶狠强悍也是极其精准，赵天复要是见了一定会喊声好，叫声妙，这才是他教出来的弟子，完全展现出了五行刀法的精髓，也显露出了小五的实力，这一刀足可以将一个人劈成两半，哪怕小五手中只是一根木棍！

木棍劈中太阳，这一招本来叫做金刃劈山，真有将山岳一分为二的威势，可现在却是一刀斩日，斩落红日，劈开骄阳！

砰！小太阳应声粉碎，光彩骤暗，热力全消，可小五并无欣喜之色，反而神情异常古怪，先是身子摇晃几下，接着手中木刀竟然寸寸断裂，更有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从掌心透入体内，瞬间便占据全身，充斥四肢百骸，热力充沛，势头猛烈，小五只觉得身体已被烈火点燃，火焰从体内向外燃烧，无需多久，他便会成为一团火最后化为一阵烟！

鬼火！这果然是鬼火，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大河小安会那么热，这是鬼火作祟，而他步了后尘，并且情况更为严重，大河小安只是被烧得昏迷不醒，他却要成为火焰飞烟，这鬼火太不公平了，同样是人，为什么还要区别对待？难道只是因为我会武还是我刚才打死了一只兔子？唉！那兔子确实是很肥美啊！

这时候，小五还在想那只兔子，真是够可以的！

小五以为自己死定了，要灰飞烟灭了，可没过多久，体内的那股烈火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没有自燃也没有继续发热，那股热力真的没了！好像是融入到了血肉中，小五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没死还活着。

太阳出现到消失只是在刹那间，因为太快，小五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木棍的碎裂是真实的，散碎的木头就在他脚下，并且每块碎木上赫然有丝丝青烟散出，小五正想捡起来仔细瞅瞅，却见那些碎木火光一闪，忽的一下就化为一团团烟气，山风一吹，转瞬不见。

我的娘啊！这鬼火也太猛了！烧东西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要是烧人岂不是……。

想到这里，小五禁不住一个哆嗦，想想木棍的结局，他要是被烧着了，只怕也会在瞬间成为一团烟火，可鬼火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自己没成烟火，小五居然很不解，而且他又发现了一些异常，觉得在被鬼火侵袭后，自己精神了很多，体内仿佛还有一股气在流动，让他浑身有力，真想做些什么事情发泄一下，见鬼了，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不正常啊！

小五这样想着，身体却没有闲着，此地不能久留，鬼火说不定还有伙伴，快走为妙。

一手一个将大河小安提溜起来，这两个人加起来少说有二百斤，可小五却是举重若轻，提人和提两只兔子没什么分别，相当轻松，因为心急离开，小五没觉得异常，提着两人迅速窜出树林，那速度比进入树林前都快了不少。

出了林子，小五加快脚步，一步迈出足有七八尺，跨度很大，当真是大步流星健步如飞，手中的两个人好像一点分量也没有，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出了猪驮山，跑了几里地，小五才意识到不对劲，又见对面跑来一帮人，他随即停下脚步，将大河小安放在路边，这时他才发现，大河小安不再发热，体温恢复正常，不过还在沉睡。

过了一会，那帮人距离小五已经比较近了，他挥手示意，同时装出精疲力尽的样子，喘着粗气，好在方才一番折腾后，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来的人是大河小安的爹娘还有周家村的几个精壮汉子，除了两个女人外，其他人都带着家伙，有锄头粪叉斧子柴刀，五花八门，都是一些奇门兵器。

听说大河小安被鬼抓了，他们当然要准备一些打鬼的工具，只可惜时间仓促，最重要的黑狗血没有找到，所以一些人心里一直在打鼓，万一真是闹鬼，没有黑狗血怎么打鬼，可为了两个孩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是人多势众，见到这份气势，那鬼应该会收敛一点吧？

他们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小五，还看到了大河小安，大家惊喜至极，忙问缘由，小五就说自己到了林子里就看到了大河小安，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沉睡不醒，也没办法叫醒他们，只能勉强带着他们出来往村里走，走到半道实在是走不动了，休息时他们就到了。

听小五说完，人们都是十分诧异惊奇，七嘴八舌问了问，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小五就说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大河小安在林子里大睡特睡，为什么睡这么死他不清楚，他是做了该做的，算是仁至义尽，全心全意，尽心竭力了！

小五当然不敢照实说，这么诡异的情况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他若是说出鬼火，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来，不说是最好的选择，会减少很多没必要的麻烦，他现在期望的是大河小安安然无事。

第七章 中邪 一

大家最关心的也是大河小安，问完小五后，大河小安的家人背着各自的孩子急匆匆赶回村子，找大夫给儿子看病，他们也希望孩子是得了急症而不是被鬼缠住，甚至是鬼上身。

大家蜂涌而来也是蜂涌而去，小五因为装着很累，就没有跟着人群回村，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边走边寻思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太阳还有那气息确实是很熟悉，几时见过呢？

忽然他想到了，那太阳和那道红色闪电变化成的火球不是很相像嘛？还有那热烈的气息，简直是一模一样，难道……这小太阳是红色闪电残留下来的碎片，可这都过了一年了呀，还有它为什么要袭击我？弄晕了大河小安？不会只是无聊的恶作剧吧？还有它到底是什么？莫非真的是隐藏在猪驮山里的恶鬼？！

一想到恶鬼，小五浑身发冷，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再想起自己感觉那股热力是融入到了身体内时，他不想到这是鬼上身才怪？

我的娘啊！我被恶鬼附体了吗？

小五越想越害怕，回头一看猪驮山，似乎见到了一团火光，一轮太阳，正对着他笑，阴森可怕邪恶万分。

但小五很快想到一点，鬼都是从阴间来的，应该阴气浓郁才对，不可能像太阳啊！嗯，这不是鬼，我可不能自己吓自己，赵大叔说了，人吓人才能吓死人。

宽慰着自己，小五不觉间就到了周家村，来到大河家里正遇到柳大夫在为大河小安号脉问诊。

柳大夫可不是寻常赤脚郎中，他医术精湛，学问很深，以前是在县城的百草堂坐诊，因为老家在周家村，所以年纪大了就回来养老，有功夫就给人看看病，开开方子。

见到柳大夫在，小五安心了不少，经过柳大夫的诊断，大河小安没什么毛病，就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在挨了几针后，大河小安就醒了过来。

小五暗暗赞叹，柳大夫就是高明，银针随便那么一扎人就醒了，这不是神医是什么。

大河小安醒来后是迷迷糊糊，见到身边围着一大群人还很惊讶，茫然呆傻的样子小五见了都想笑。

大家问他们遇到了什么，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记得见到了一团火光，然后进入林子，再就是眼前一亮身体一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五听着心说，和我遇到的一样，只不过我斩了火光一刀，也没有昏睡。

听完大河二人讲完，人们是甚为奇怪，听起来不像是鬼啊，这火光又是什么玩意？大白天的也不能是鬼火吧？

众人当中柳大夫最有学问也是德高望重，可他也不知道这团火光是什么东西，不像是磷火，应该也不是什么动物。

大家就想，难道是山林里的鬼怪？

人们胡思乱想，猜测了不少可能，最终也没有什么结论，好在人没事，随后大河小安的爹娘是把自己的儿子好一顿教训，又想起去年在大眼泉发生的事情，说不定这又是神灵的警告，搞不好是这些孩子太顽皮惹恼了某位神明，才会发生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情。

训完孩子，大家又好好夸了夸小五，都说多亏了小五，要不是小五及时赶到，大河小安说不定会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小五好样的！小五真棒！

小五被他们说的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连说这都是自己该做的，正好遇上当然要出分力，再说自己也没做什么，就是将大河小安从林子拖了出来。

柳大夫也有评价，说小五胆识过人，是个少年英雄，这可是很高的赞誉了。

最后柳大夫给大河小安开了两副药，是给他们安神压惊的，而大河小安的爹娘为了感谢柳大夫，小五非要留下他们吃晚饭，他们推辞不掉只能答应，一顿饭吃完已然到了深夜，小五回到家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忙活了一天，躺在床上后小五却是毫无困意，眼睛亮的都有些不正常，想着那个小太阳还有炙热的气息，忽然，他体内竟然生出一股暖流热气，瞬间充斥全身，遍布五脏六腑，还在逐渐加强，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小五感觉自己体内就是在燃烧，他热得都要冒烟了！

这难道是鬼火的报复？

小五骇然失色，急忙喝水，这是很正常的思维，用水灭火天经地义，只是喝光了一大壶水后，火没灭反而越来越强盛，好像他喝下去的不是水是油，这是在火上浇油！

我的娘啊！这是要烧死我啊！

小五欲哭无泪，最近赵大叔不在家，其他人肯定帮不了他，无奈之下他溜进厨房，一头扎进大水缸继续喝水，他认为只要水足够多了，肚子里的火一定会熄灭。

结果一口气喝了半缸水后，火没灭肚子快要撑爆了，感觉还是越来越热，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小五发现自己的眼睛赫然是火红色，是真的在冒火啊！

见鬼了！这真是鬼火的报复！

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没有一个办法出来，最后小五还是想以水灭火，喝水不行，就去河里泡水，秦川河水又多又凉一定能让体内的火熄灭！

小五急忙跑到秦川河边，脱光光一个猛子跳进去，入水的那一刻真是非常舒服，爽了一下，体内的火好像减弱了，但很快，火势反补，热力四射，小五就觉得自己已经熟了，无需多久便会成为火焰，不仅是燃烧自己更能将整条秦川河烧干。

体内火在烧，但小五并未神智不清，反而是极为清醒，在河里泡了许久，他忽然有个想法，觉得这样做或许有用，便在河里站桩行功练了起来。

秦川河这段流域最深处不过一人高，小五所在位置水深正好及腰，虽然河水不深但水流湍急，暗流激涌力量极强，常人在水中根本站不久，时间一长定会被冲走，就算小五马步很稳，下盘功夫不弱，也不能长时间在河里练功。

不过那是以前，今晚情况特殊，因为体内的火太强盛，让小五不只是热得要死要活，身体还生出一股力量，凭借这股力量他在河里将晚上的功课做了一遍，任凭水流冲击，他只在丈许方圆活动，下盘稳健，仿佛已与河底连通一气，在练习刀法时，吐气开声，以掌为刀，双手开合间隐然能够将河水之力化解抵消不少，随着他练功入神，体内之火似乎对他已无影响，不知不觉中他进入到了忘我之境。

天快亮时，小五从忘我之境中醒来，也可以说是冰凉的河水冻醒了他，浑身冰冷，那股火已经消失了，他渡过了这一劫。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河水的力量还是他练武有了效果，总之火是熄灭了。

上岸穿衣，小五又觉得自己有了变化，好像……好像强壮了一些，四肢上的肌肉仿佛结实了不少，最奇怪的是，他老是感觉体内有股气在游动，像是流水也像是一只只小老鼠，窜来窜去，十分活跃。

这是什么？鬼吗？鬼已经上身了？

原来鬼上身后是这种情况？

啊！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河里的他忽然发生身边漂浮着很多鱼，一个个肚皮朝上明显是死鱼，我的天啊，这些鱼怎么都死了？谁弄死的？

很快，小五醒悟这些鱼只怕是他搞死的，具体是怎么死的他不清楚，但一定和体内那股火有关，真是太他娘的邪门了！

寻思中，体内那股气安静了下来，好像是消失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啊？是鬼的话那就惨了！

小五苦闷至极，没想到救人做好事却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再看那些顺流而下死鱼，他是又愧疚又觉得恶心，心说，这算不算杀生？一下子弄死这么多鱼真是作孽啊！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念声佛号让自己心安一些，随即上岸，穿好衣服后，他就发现原先很宽松的衣服现在穿居然刚刚好，再看看自己的胳膊腿确实是有些粗壮了，这真是见鬼了，一晚上竟然变壮了，那股鬼火……也太他娘的诡异了！

乘着天还没有大亮，小五偷偷溜回家，遇到这种情况，他实在没心思做别的事情，一天下来，就在书房呆着，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还是觉得这是遇到鬼了，自己即便不是鬼上身也是被鬼看上了，今后只怕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一天在书房里窝着，也没有人管，他在罗府身份特殊，可以说是半个主人，只要罗员外和于总管不在家，没人可以管他，他想干活就干，不想干谁也不能勉强，厨房的老朱见他不来干活就找别人，当然大家都很奇怪，小五这是怎么了？很少有这种情况啊，不会是生病了吧？

有人过来问，小五就说不舒服，见他脸色确实不好，大家自然有些担心，还问他要不要找大夫看看，小五当然不需要大夫，他现在想要的是能捉鬼的大师！

小五诚惶诚恐，提心吊胆，到了晚上，他预感必有情况出现，这鬼不都是在深夜出现嘛！

第八章 中邪 二

小五的预感没有错，到了晚上那是昨晚的那个时间，那股邪火出现了，热得他要死要活，好在是有了经验，他直接跑到秦川河里，按照昨晚的做法开始自己驱鬼，姑且就叫驱鬼吧！总不会是泄火吧？！

在河里练武练刀，又进入到了忘我境界，快天亮时他又醒来，状态和昨晚一样，那股火又没了，那股气的存在倒是越发明显了，小耗子变成了大老鼠，在身体各个部分乱窜，就是最隐秘的部位也不放过，当然这只是小五的感觉，从外边看去，他很正常。

上岸穿衣，又有怪事出现，昨晚很紧绷的衣服居然宽松了，研究一下，自己居然又恢复到了原先的身形，我的娘啊，这鬼真会玩啊！

小五无比郁闷的回到家，又在书房呆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那股火又来了，非常准时，简直是分毫不差，卡着点来的。

小五继续跑到河里驱鬼，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但他也很清楚，这样只是权宜之计，那股火或者说那个鬼并未被他驱离，只是会安静下来，也许他所做的根本无用，因为鬼在晚上出现那是很正常的，白天休息夜晚闹腾很符合鬼的特点。

如此连续七天，小五每天都有变化，感觉那股气越来越粗壮，已经从大老鼠变成了……大蛇甚至蟒，在他体内肆意流窜，兴风作浪，而且活跃就在他练武后的那段时间，之后就消停了。

还有就是小五的身体是一天粗壮，一天正常，到了第七天那套衣服一上身，小五又是一愣，原来这套衣服穿在身上居然更为宽松了，意思是，他瘦了很多。

小五这几天已经麻木，心说，瘦就瘦吧，总比死了强，往后还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这鬼他娘的真会玩！

这样想着，回家后他还是细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对着镜子看看，他发现自己比前几天真是精壮了一些，所谓精壮，就是肌肉更为结实又有弹性，四肢腰部是比以前细了些，可消失的应该是本就没有多少的赘肉，赵大叔说过，因为有些地方力量达不到，所以必有赘肉，如果功夫到家了，赘肉自然而然会消失。

除了身上，脸部轮廓也有些变化，看起来好像比以前顺眼了一些，鼻子更挺了，眼睛也更有神了，很有朝气活力。

小五看着自己是暗暗惊奇，不奇怪不行啊，被鬼上身连续折腾了几天，自己竟然……越变越好，这也太不正常了，按理说，自己应该形销骨立，骨瘦如柴才对啊，怎么会越来越有精神，这鬼在搞什么鬼！？

想不通啊！小五真想找人问问鬼上身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自己究竟是不是鬼上身？

可这也是想想而已，他可不敢讲出去，他很清楚大家对鬼神的敬畏，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自己的遭遇，这不是鬼上身也是鬼上身了，引发的恐慌是想不到的，这件事还是自己知道就好，他当然要往好处想，或许这不是鬼上身，就算是，这鬼也只是很会玩的鬼，这几天就是在和他闹着玩，等鬼玩够了就该走了，自己这副身体人家看不上，再说了，鬼上身只是传说，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个？

小五安慰着自己，尽量让自己别被此事困扰，可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又怎能不担心害怕，身边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实在是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就是这几年练武练刀读书知理让他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不然他真的会被这鬼火折腾疯了。

不过要是继续下去，小五就算不疯也会半疯，而这时候赵天复回来了。

见到赵大叔，小五顿时有了依靠，可因为赵天复是和罗员外一起回来的，小五不能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情况告诉赵大叔，但他知道只要赵大叔在，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白天赵天复很忙，小五没敢找他，就盼着快点天黑，而他也不闲着该读书读书该干活干活，见他干劲十足，很多人就想，小五长大了也有了心眼了，罗员外一回来他就忙活起来了，这是做事给罗员外看啊，行啊，小五，有前途啊！

小五哪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就等着和赵大叔见面，他老早就到了河边，等了一阵子，眼看要到三更天，那股火就该闹腾了，小五做好准备，也希望赵大叔能见到自己被鬼玩弄的真实情况，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赵大叔亲眼见到了自然就能搞清楚弄明白自己是什么情况，也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小五想的很好，可万万没想到，到点后那股火竟然没出现，起初小五以为今晚是延后了，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体内什么动静也没有，那股火竟然失约了！

这本来是好事，可小五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鬼火不来不会是被赵大叔吓得吧？

这样寻思时，赵天复来了，见小五神不守舍，他当然要问问，也是鬼使神差，因为鬼火的“失约”小五竟然没对赵天复讲自己的“故事”，就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无心静下心来练武，感觉有些退步了，怕被赵大叔责怪就有些不安等等。

赵天复不疑有他，他已经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了小五最近的情况，也以为小五是身体不舒服，又见小五是比以前瘦了些，就问小五具体是哪里不舒服，还把脉和看了看舌苔。

小五说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毛病，已经好了，赵天复也没看出其他病症，盛夏天气，贪凉吃坏肚子也很正常，就让小五以后多注意。

小五唯唯诺诺，之后就开始站桩练武，最后是和赵天复对拆刀法。

练习完毕后，赵天复见小五有所长进是甚为欣慰，着实夸奖了几句。

小五一直都想说出鬼火的事，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讲，他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不告诉赵大叔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鬼火今晚没出现吗？他又想鬼火今晚不来，明晚说不定会出现，到时候再给赵大叔讲也不晚。

哪知道，自从赵天复回来后，鬼火真就消失了，是完全不给小五说出真相的机会。

小五无奈啊，心说，这鬼火难道真是欺软怕硬啊，这是被赵大叔吓跑了，这胆子也太他娘的小了，怂货！

鬼火不来，小五的生活算是回归正途，白天干活读书，晚上练武练刀，赵天复在家待了半个多月又跟着罗员外出去办事，这段时间罗员外还真是挺忙的。

赵天复不知道的是，他在的这些天，小五所期望的居然是想让他出去，这不是小五对他的厌烦了，而是小五竟然是想让鬼火重现。

有此想法不是小五疯了，而是这些天他自身的一些变化，自从鬼火消失后，小五发现自己的力气每天都在增强，以前的他能拿起二三百斤的重物已是极限，可现在他能够轻而易举的举起近千斤的巨石，这种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

除此之外，他的各种感知也增强了不少，眼力越来越好，耳力也是一样，只要稍一用心就能看到听到好几里外的事物动静，更神奇的是身子便轻了，以前他使劲一跳能蹦出一丈多远，跳上丈许高矮的地方，现在他轻轻松松就能飞上三丈多高的树上。

这些变化就是在十几天内出现的，小五就想，这要不是鬼火的力量又是什么？而他怕赵天复发现就尽力隐藏这些变化，说也奇怪，只要他想，就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速度，保持“正常”状态，没让赵天复有所怀疑，而小五又想，能瞒过赵大叔的眼睛的不是自己而是鬼火，或者是那个隐藏在他身上的鬼！

小五认为，他真是被鬼上身了，自己的种种变化自然是鬼的……力量，至于这鬼为什么不再出现，只怕不是害怕赵大叔而是另有原因，他还想，既然这鬼如此厉害，简直可以说是神通广大，赵大叔再厉害也斗不过鬼啊，所以还是别让赵大叔知道鬼火的存在，这也是为了赵大叔好，就让鬼祸害自己一个人吧！

小五已是认命了，和鬼较劲，他不认命又能怎样！

赵天复走后的第一个晚上，小五在河边静静等待鬼火出现，或者是鬼的露面，他觉得这鬼也该亮亮相了！

可是他的预想没有成为现实，鬼火没来，鬼也没亮相，一夜无事，风平浪静。

往后几天都是如此，鬼不来，让小五又没心思做事练武了，整天东想西想，心神不宁，白天没事就做梦，老是梦见那个小太阳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当然晚上也做梦，梦到的东西是一样的，而那声音比较清晰，仿佛是有人的呼喊，但听不真切。

可就算状态低迷，整日恍惚，小五的变化还在继续，力量还在增强，一拳下去竟然能够将几百斤的石头击碎，有时候力道控制不好，随手一碰便能弄坏不少东西，就拿木刀来说，已经被他弄断三柄了，都是力量掌控不好震断的。

第九章 修士 一

这天晚上，小五在河边发呆，迷迷糊糊中他又做梦了，梦里那个小太阳在头顶闪耀，耳边响起那个奇怪的声音，今晚，那个声音清晰了很多，是有人在呼喊，召唤，赫然是叫喊他的名字，小五！

谁在叫我？他又在哪里？

小五疑惑重重，努力判断声音来自何方，呼喊他的人是男是女。

在梦里，他开始寻找，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声音越发清晰清楚，那是个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蕴含一种力量，对他的呼喊可以说是命令，他不得不听从，不得不执行。

声音是陌生的，是带有魔力的，在梦里小五被他主宰掌控，终于他到了声音的源头，这是哪里？

忽然，小五睁开眼睛，不，确切的说是他清醒过来，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猪驮山！

夜晚的猪驮山看起来是更为高大雄壮，巍峨挺拔，小五就想，是猪驮山在召唤我？我还在做梦？

使劲一拧自己，疼痛让他认清现实，他不是做梦，他是来到了猪驮山，做梦来的，这是梦游吧？

梦醒了，可小五还能听到那一阵阵呼喊，一声声小五是那样真切，而声音来自于后山。

小五忽然惊醒，若有所悟，上次就是在后山遇到了鬼火，此刻他又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到了这里，如此说来，那……鬼就在后山的山林里。

想到鬼，小五不觉打了一个冷战，就想扭头开跑，可想法虽有但无法实施，他的腿竟然不停指挥，他想逃跑，可双脚却是向后山行进，速度还是相当的快！

娘呀，这是真的被鬼上身了，他要干什么？拉我到后山莫非要吃我？还是想玩点新鲜花样？李佛爷您快救救我吧？

小五乞求李佛爷，可脚下越来越快，在月光下，他脚底生风，一转眼就到了后山，异常干脆的就钻进了山林，那真是义无反顾，势不可挡。

进入山林，四下骤暗，阴气大盛，小五一连几个冷战，吓得腿都软了，可惜这双腿已经不受他控制，他想软一软却软不下来，还要继续行走。

最后他走到了那个山坳，就是上次找到大河小安的地方，无需多想，情况明确，这就是那团鬼火在搞鬼。

小五无能为力，任由人家摆布，现在他总算知道牵线木偶是如何被人摆弄了，这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啊！

山坳内只有一些灌木杂草，面积不大，只有十来丈方圆，小五借着月光已经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除了格外阴森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鬼在哪里？这难道就是鬼的家吗？果然阴气很重，鬼气很浓啊！

对了上次打死的那个兔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便宜了谁？那兔子真肥啊！

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想兔子，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忽的，小五看到山坳北边灌木丛中红光一闪，在暗色里，这光华极其显眼醒目，也让小五吃了一惊。

红光闪现数下，灌木后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穴，洞口正对着小五，幽黑深邃，阴风阵阵。

我的娘啊！

这洞是怎出来的？

鬼洞吗？娘啊！

这难道就是通往幽冥鬼府的……入口？！

扑腾一声，小五一屁股坐到地上，面无人色，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他想远离这个洞口，可双腿真是没了一点力量，此刻他别说走路跑步，爬也爬不动了！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完了，凭空出现的鬼洞让小五确定真是遇到鬼了，只有鬼才能有这样的法力，这鬼洞是在等他进入啊！

“进来吧。”就在小五吓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时，洞内传来这句话，低沉有力是他熟悉的，正是梦里的那个声音。

小五颤声问道“你……你是谁？”真要佩服他的胆气，此刻居然还能说话。

“进来你自然就知道了。”洞内的声音慢悠悠地回答道。

小五心说，进去找死啊，你以为我傻吗？

寻思着，身体尽力想远离洞口，只是使了半天劲，他没有挪动一寸。

“害怕了？”洞内的声音又问道。

不等小五回答，洞内的声音又说“别怕，进来吧！”语气听起来居然柔和了很多。

小五没注意对方语气的变化，颤声问“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他是鼓足勇气讲了出来。

洞内的声音淡淡道“你说呢？”

小五心说，不是鬼又能是什么？难道是李佛爷显灵？李佛爷啊李佛爷，鬼在你地盘撒野您也不管管，我可要完蛋了，李佛爷你要保佑我啊！这时候，求李佛爷保佑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李佛爷能显灵吗？

见小五不说话，洞内的声音悠悠道“你不愿进来，我只能请你进来了。”

小五顿时一惊，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这样想时，就见那个洞口射出一道红光，正将小五笼罩，随即红光收敛，一闪不见，小五也随着红光没了影子，显而易见是被红光带进了洞内。

小五就觉得眼前一亮，还有暖暖气息围绕周身，这感觉不陌生，转瞬间后，眼前光亮消失，视线恢复正常，适应片刻后，总算看清楚了，然后就是一声惊呼。

冥界鬼府居然是这个样子？！

在小五心中，地狱应该是阴森黑暗，鬼气弥漫，至于鬼气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到，但一定很阴冷，可他所见到的是明亮，感受到的是温暖，这是鬼府吗？

周围有淡淡红光闪动，还有温温的气息，这里不是很宽敞但非常干净整洁，地面平整，四壁光滑，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山洞。

洞内只有一个人，就盘膝坐在地上，除他之外，这里再没有任何陈设装饰。

那个人在小五对面不远处，只见他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丰神闲雅，风度翩翩，超然不凡，一身白衣明明如雪一样白净无暇，可表面之上隐隐有红光流转，白里透红，甚为奇异，小五看不出这是白衣散发着红光，还是红芒映照着白衣，如此又给此人添加了许多神秘光彩，也让小五大为疑惑，暗想，这就是鬼吗？怎么看上去和小说里的神仙一样？

他在打量那人，对方也在看他，白衣人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实在找不到一点阴森鬼气，二人对视良久后，那人才悠然道“我不是鬼。”

小五一愣，心说，鬼也不能说自己是鬼吧？坏人也不会自称是坏人，不过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鬼。

因为白衣人仪表堂堂，相貌俊雅，小五惊惧之心逐渐淡化，取而代之是好奇心，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心说，千万别说自己是神仙，鬼才会信！

那人笑道“我也是人，和你一样。”

小五又看看对方，人家自称是人他也很有怀疑，这样的人也……挺少见吧！舔舔嘴唇，小五问“你……真的是人？”

那人微微点头，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当然是人。”顿一顿后，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

小五愣了愣道“你……你……难道不是鬼？！”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会这样想很正常，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的确很古怪，但我可以非常坦诚和认真的告诉你，我不是鬼，是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

这是关键，小五等他讲下去，可那人竟然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犹豫，又或是在考虑该如何说。

小五不敢多说话，想道，难道他真的是神仙？不会吧？可他确实很像神仙啊！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只是我和常人不太一样。有些特异之处。”

小五忍不住问“什么特异之处？”

那人习惯性的一捋长须，动作潇洒极具仙气，让小五莫名的生出仰慕之情，“所谓特异之处就是指我……有常人不可能有的能力，简单举个例子，我可以飞。”

什么？你可以什么？

小五没听明白，愣了愣才问“你可以做什么？”

那人一挥大袖，傲然扬眉道“会飞，就是在空中飞翔，就如飞鸟，可要比它们快很多，转瞬千里，来去如电，朝游北海暮苍梧。”

最后那句话小五知道，也懂得什么意思，这是一首曲子，全文是“仙凡有路，全凭着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

这首曲子说的是一个名叫吕洞宾的神仙，早晨还在游玩北海，晚上就到了苍梧，而这两地相隔何止万里，可在神仙脚下就如同家中前后院，几步就能到达。

那人这样说意思已是非常明白了，他不光会飞而且还很快，这是自比为神仙，这就是他的特异之处！

愣了半天，小五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你是神仙？”

那人微微摇头道“我不是神仙，我也是人，只是比常人强大一些，能力多一些，而像我这样的人天底下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我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修士！”

第十章 修士 二

修士！

这个词对小五来说也不陌生，因为那次天雷的出现，这一年来他读了不少关于道家修炼以及和神仙有关的典籍，这是罗员外闲来无事翻看的东西，小五好奇就偷偷看了看，所谓修士就是修真之人，而修真就是修仙，练的是长生不老之术，是神仙之道。

修士不是神仙，是渴望成为神仙的人，道士是修士里的一类，修士也是十分笼统的称谓，小五首次见到这个名词时是就觉得好奇，也觉得修士和神仙一样是很虚无的存在，仅仅也只是个名称罢了。

而此刻，他对面的那个人竟然自称是一名修士，小五真是十分意外惊讶隐隐还有些兴奋激动。

“你是……修士？这么说来你会法术了？”这是小五的问题。

那人有些意外，小五的反应出乎它的预料，他反问道“你好像知道什么是修士？”

小五急忙点头道“我看过一些书，上面有对修士的描述，书上说，修士修炼的是长生之道，神仙之术，修炼有成后不光可以青春永驻，还拥有极其厉害的法术，可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也能撒豆成兵，点石成金，你会这些法术吗？”他是满含期望，恨不得那人立刻展现法术，先点石成金让他看看，金子越大越好。

那人见他眼神炙热，激情如火，不觉失笑道“书上说的东西未必都对，你说的这些法术我也只是听说过，飞天我可以做到，遁地就有些难了，我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

小五多少有些失望，可又想飞天已是够厉害了，飞天啊，想想一个人能在天空自由翱翔，无拘无束，那是何等逍遥快活，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见他显露神往之色，那人就问“你想成为修士吗？”

小五一愣，随即明白了那人的意思，顿时惊喜万分，语无伦次地道“你……你是说……我……当然想了。”

那人正容道“想就好，我可以造就你。”

小五当然明白造就是什么意思，颤声道“你要……收我为徒？”

那人点头道“不错，小五，你愿意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小五一阵恍惚，而他还没有被冲昏头脑，稳住情绪，他问“你为什么会选我？”

是啊，为什么是我？

那人很欣赏小五的表现，能这样问说明他没有晕头，也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笑笑后，那人缓缓道“因为你有一般人没有的勇气，这点很重要，你聪明胆大，还有一颗赤诚之心，上次你救他们时，一点没有顾及自身安危，仅凭这点已是能让许多人汗颜失色。”

说起那次救人，小五就有问题要问，那人知道他想说什么，就道“那件事我可以解释，我并无害人之心，那次是我对你们的考核。”

小五又傻了一下，考核？什么考核？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要如此神秘？难道修士都是这样吗？小五有无数问题，抓住机会，他一口气都问了出来。

等小五问完，那人沉默片刻才叹道“一一解答比较麻烦，不如就从我是谁讲起吧，小五，这可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

那人当然也有名字，他叫战天风，年幼时被师父车无崖收养，他也是车无崖的唯一传人，修炼的是六阳罡心法神功。

六阳罡神功传承久远，据说传自上古一位大神，至刚至强，威力至大，修炼到了大成境界，就能够飞升成仙，成就不朽仙躯。

只是神仙并非轻易可成，六阳罡神功虽然为无上修真心法也不能随随便便造就出一位神仙来，其实世间修士众多，可真正能够成仙的又有几人？

不说别人，就说战天风这六阳宗一脉，从六阳宗祖师六阳真人算起，传承了十几代，弟子十几个，可无人能够将六阳罡修炼到大成之境，自然也无人成为神仙，祖师六阳真人修炼千年后物化，后代弟子虽有不世之材也相继步了祖师后尘，无一人将六阳罡修炼到最高境界，传到车无崖这一代后，六阳宗已然有了落败之相，车无崖苦修七八百年是无法突破一层关碍，最终含恨物化，临终之际，嘱咐战天风不能懈怠，一定要努力奋进，让六阳宗声名不坠。

战天风知道责任重大，在师父物化后，不问世事，潜心修炼，好歹没有让师父失望有了一定成就，可在他打算重振师门声威时，一位与六阳宗有着数代恩怨的强敌忽然出现，不由分说，就要与战天风决一死战。

这位强敌修为深厚，神通强悍，战天风本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化解两家恩怨，可对方却是咄咄逼人，不可理由，非要与战天风分个生死。

战天风不愿与其死战，只能躲避，可对方是不死不休，死缠烂打，用尽心机非要战天风出手决战，而且为了逼迫战天风就范，此人滥杀无辜，做下一起起血案，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他还扬言，只要战天风一日不出战，他就会一直杀下去，直到战天风答应为止。

说到这位强敌死仇，战天风有太多的无奈和怨恨，小五听得入神，禁不住问道“那人是谁？为什么非要和你决一死战不行？”

战天风叹道“我与他并无仇恨，这是门派间的恩怨，他是九阴派弟子。”

六阳宗，九阴派，一个六阳一个九阴，一听就是对头，就如水与火，冰炭不同炉！

九阴派与六阳宗一样也是很有历史的修真门派，修炼的九阴煞心法与六阳罡真是天生的对头，又因为各自创派祖师之间的恩怨情仇，两派就成了世仇，都欲将置之死地而后快。

六阳宗传到战天风这代后，他是厌恶了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仇恨，可九阴派弟子却是不放过他，一直与他纠缠，无时无刻不想让他死，为了躲避这个穷凶极恶的混蛋，战天风想尽了办法，也安静了一段时间，可九阴派弟子为了逼他现身，竟然开始到处杀人，手段还是极其残忍，战天风不得不与其一战。

小五听得惊心动魄，十分紧张，忽然想起一事，就问道“一年前的……那场雷电……难道就是你和那个人的战斗？”

战天风叹道“不错，那就是我们之间的斗法。”

斗法啊，神仙打架不就是斗法吗？原来修士打架也叫斗法，果然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战天风迫于形势，无奈与九阴派弟子斗法，二人大战许久不分胜负，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九阴派弟子突然使出一件极其强大的法宝，将战天风重创。

法宝，神仙用的兵器就叫法宝，修士的武器也是这样称呼的呀！

小五对法宝自然满是好奇，但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战天风，听他被对手重创，是惊呼一声，忙问“你受伤了？严重吗？”

战天风笑道“没死就不算严重。”笑容爽朗甚为洒脱，又让小五对他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战天风虽然没死，但伤势很重，不过那名九阴派弟子也不好过，他们修为相当，相差无几，战天风的反击也让他受伤很重，最终双方是两败俱伤。

受伤后，战天风只能找地方养伤修炼，按他所说，猪驮山灵气很强，适合疗伤休养，所以他便住在了这里。

小五听得认真，有问题就说“你就不怕那个……人来找你吗？”

战天风笑道“他伤得也不轻，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找我麻烦的。”

小五是替他担心，闻言顿时安心，随后又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将大河小安他们弄晕？”

战天风知道大河小安是谁，这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他叹道“我在此地疗伤一年多，情况并不算好，小五……，我命不久矣。”

啊！小五吓了一跳，骇然道“你说……什么？你……不是好端端的吗？”

战天风笑道“只是看起来不错而已，不瞒你说，我已是油尽灯枯，仅凭一口元气支撑。”

当然这口元气很长，还能让战天风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他修炼多年，根基深厚，虽受重伤也不会死得太快。

战天风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最重要的是师门的传承，六阳宗只剩下他一人，他若死了，六阳宗也就完了，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弟子，让六阳宗传下去。

只是合适的传人很难寻找，以前战天风不是没找过，可惜始终没有找到，在猪驮山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观察了不少人，结果没有一个能够入他法眼，直到小五的出现。

那天，他见到大河等人就想看看他们的资质，可惜，大河小安都不行，小河水生连最起码的胆量都没有，自然也不会让他满意，而小五的表现令他惊喜，尤其是小五能够承受他的真气，这让他欣喜若狂。

听到真气二字，小五又很疑惑，什么是真气，听起来很神奇嘛！

很快小五知道真气竟然是他以为的鬼火，那个小太阳就是战天风的真气所化，他将真气放入大河小安体内，可因为很多原因，大河小安无法承受，便昏睡过去，而小五在真气进入身体后却是毫无异样，这就说明小五的体质很适合修炼六阳罡，也就成为了战天风看好的人。

第十一章 拜师

原来如此啊！能够通过这样的考核，小五不免有些喜悦，也有些得意，心说，原来我也是很特别的人嘛！

战天风又说，小五最近的变化都是因为他的真气，那股真气逐渐与小五身体融合，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他已确定小五可以成为他的弟子传人，将六阳宗传承下去。

今晚他叫小五过来，就是让小五做一个选择，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徒弟。

战天风说完这些，就看着小五，眼神里难掩期望之色，但他没有多说，也没有勉强的意思，愿意有否，全看小五。

沉默了片刻，小五才道“我其实很愿意成为你的弟子，只是我……我已经和赵大叔学武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可我已经把赵大叔当做了师父，所以……我只怕……”

战天风已经很清楚小五的情况，知道小五与赵天复的关系，见小五这样为难，他不觉一笑道“这不是问题，他传你武功，我教你修真，二者并不冲突，我不介意。不过，我不想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不想节外生枝，我时日不多，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教你成才，这点你能体谅吗？”

小五没想到战天风会如此大度，竟然能和他人拥有一个弟子，可是让他瞒着赵天复，他是很难做到的，赵大叔就算不是他的师父也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战天风的话，小五觉得很有道理，不让赵大叔知道也是为他好，毕竟修士修真这种事情真是很离奇的，如果连累到了赵大叔那真是要后悔莫及。

思忖再三后，小五有了决定，道“好，我愿意给你当弟子，也会对赵大叔隐瞒，只是……只是……如果赵大叔发现了，我可不能欺骗他，只能如实相告。”

战天风甚为欣喜，含笑道“好，如果让他察觉，我不会叫你难做，小五，现在你我就要以师徒相称了。”

小五一愣，这么简单吗？问“我还没有拜师呀？”

战天风笑道“我一向讨厌世俗礼数，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小五还是觉得拜师总要磕头，不然就太随便了，战天风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对着自己三拜九叩行了拜师大礼，这师徒名分就这样有了。

战天风觉得不错，小五心里还是认为有些随意了，可他只能这样想，说出来就免了。

战天风很高兴，拜师之后，就给了小五一颗龙眼大小，色如玛瑙的丹药，先让小五服下，然后告诉此丹名为六阳丹，是他精心炼制而成，有着固本培元，强筋健骨等等好处。

小五服药后，顿觉通体温热万分舒服，至于师父所说的好处他还没有体会到，六阳丹虽然神奇毕竟还不是仙丹神药。

服药之后，战天风就让小五回家，告诉他以后晚上若是有时间就来这里，从今以后，小五就要开始修真之路了！

离开洞府和进来一样，小五见师父一挥手，红光一闪间，他就到了外面，回到了那个山坳，而那个洞口却是不见了，小五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洞口在何处，就凭这点他就能够想象出师父的能力，不算神通广大也是法力超凡了。

回到家后，因为太过激动兴奋小五又在书房里呆了一天，大家见了又想，小五真是长大了，员外管家不在他就歇着，这是以二管家自居了。

小五不是不想干活，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修真炼道，长生不老，这可以理解，遇到这种情况谁能淡然处之，冷静安宁，小五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大声喊出来。

到了晚上小五悄悄到了猪驮山，与第一次一样，在山坳内被红光带进洞府。

修真第一课如何上？小五是很期待的。

小五心情怎样战天风很清楚，他也没让小五刻意控制情绪，第一课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让小五站桩，不错，是站桩。

小五没想到修真也要站桩，而且还是按赵大叔教的方式来站。

站桩时小五就想，难道修真和练武的基本功都一样？

但很快他就知道是有很大区别的，赵天复让他站桩只是单纯的站立，而战天风还要让他运气行气，让体内的那股真气运行起来。

运行真气自然也有法门，不是想想就可以的，以前真气在他体内运行是战天风在控制，现在是需要小五自己来掌控。

一段口诀只有几百字，却是晦涩深奥，异常难懂，记起来都很费劲，更别说理解明了。

战天风耐心讲解，小五用心学习，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心法记住了一半，不过已经超出战天风的预期。

如此过了七天，小五才将一段心法学会，这是六阳罡的基本心诀，是这门道法的根本，自然也是六阳宗的不传之秘。

七天后，战天风又让小五服食一颗六阳丹，为了让小五尽快有所成就，以灵药来助长修为，他的方法算是有些激进了。

七七四十九天匆匆而过，小五服食了七颗六阳丹，初步领悟了六阳罡心法，逐渐掌握真气运行之道，战天风很满意这个进度，自然也很满意这个徒弟。

这四十九天里，小五最大的收获是将师父给予自己的真气完全吸收融合，虽然真气只是一道，可按战天风所说，这道真气足以抵得上寻常修士的十年修为，也就是说小五已经有了良好扎实的根基。

往后的日子里，只要赵天复不在家，小五都会去猪驮山学习修炼，战天风并未传授他新的心诀，只是让他稳固根基，熟练真气的运用，这样才能将六阳丹的药力完全吸纳，借助药力增强真气，等真气浑厚到了一定程度再学习新的心法，不管怎样走捷径，根基一定要稳。

如此过了半年，期间，小五又吃了七颗六阳丹，他也知道了六阳丹的珍贵之处。

炼制六阳丹所需的药材是极其难得，不说其他，就是一味千年火莲子便是少见罕有之物，用天材地宝形容都不足为过，从六阳宗创立以来，只有祖师六阳真人和战天风两人找到了千年火莲子，所以也只有他二人练出了六阳丹。

六阳真人花六十年时间炼出了二十四颗六阳丹，而战天风是足足用了百年时间才炼出了十八颗，其中三颗用于救人，一颗战天风自用，就是这次重伤才服食了一颗。

而小五却是在半年时间内吃了十四颗，这就足以说明战天风对这个徒弟的看重，真是尽心竭力，倾其所有，他是要在最短的时间让小五成才，继承他的衣钵，让六阳宗传承下去，不在他手中彻底衰败。

师父如此待他，小五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努力修炼，以报师恩，经过半年多的相处，小五和战天风感情日益深厚，因为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又有师徒如父子的说法，小五已经将战天风看做了父亲，师父在他心里的位置隐隐已比赵天复高出一点。

这段时间赵天复非常忙碌，经常跟着罗员外出去，和小五相处的次数非常少，他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了小五的异常，只是觉得小五进步很快，二人对拆刀法时，他想轻松取胜已是很难做到，以他的标准来说，小五已是到了很不错的水平，出去做一个镖师是可以胜任的。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小五已是十六岁，看他的身形容貌完全已是大人的样子，精神饱满，活力无限，村里人见了都会说，小五长大了，小五是不是也该成家了？

也是，与小五同岁的黑娃，大牛都准备在今年成亲娶妻，十六岁确实也是不小了，成家很正常。

小五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一年的修炼，让他心智更为成熟，他对自己的将来已经有了规划，当然不是先成家立业，而是首先尽量报答罗员外的养育之恩，具体怎么办他要征求罗员外的意见，虽然他知道罗员外本不需要他的回报。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师父，战天风很支持他，还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小五以后的能力会给罗家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还有赵天复的教导，小五觉得等时机成熟了，就要告诉赵大叔实情，只要赵大叔愿意，他一定要拜赵大叔为师，这也是对赵天复多年来精心教授的回报。

战天风对小五的种种想法没有任何意见，他说了，自己时日无多，小五的将来只能靠小五自己，他能做的只是在这几年里让小五学会该学会的东西，如此他才能死而无憾。

战天风的情况确实是不乐观，只是过了一年，他的精神明显差了，头发也开始花白，冠玉似的脸上隐约有了皱纹，老态显现，精力衰退，他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小五心疼师父，有时想到某一天师父离他而去，他忍不住会心酸难过，但当着师父的面，他从来没有流露过伤心神色，他要让师父安心，让师父知道他有多坚强，他早已下定决心不会让师父失望，让六阳宗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第十二章 年夜 一

今晚，在战天风的洞府，小五修炼完毕后等待师父的指导。

战天风有些懒散的靠在墙壁上，望着精神抖擞的弟子是甚为欣慰，说了几句后，他显得有些精力不支，脸上有了疲惫之色。

小五暗暗心疼，想让师父先休息一下，就说道“师父，您歇会吧。”

战天风微微摇头，缓缓道“不用，小五你已经打好了基础，真气已和六阳丹药力融合，今后只要勤加修炼，修为就会逐步增强，过几天，我就将六阳罡剩余的心诀传授给你，而你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小五一愣，随即醒悟，动容道“师父，您……您是想……”

见他满面惶恐，身体已在微微颤抖，战天风轻叹道“小五，无需如此，这是早晚就要面对的。”

小五缠声道“可您……您说了……没有这么快啊！”

战天风微微苦笑道“为师以为会有几年时间，可……现在看起来为师连两年都撑不到了。”

小五跪倒在师父面前，忍住泪水，低声道“师父，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您才……”说到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泪水流出，抽泣起来。

战天风拍拍小五的肩膀，和声道“为师说了这是迟早的事，你不必难过，修炼这么多年，生死二字，为师早已看淡，只是为师对你还是放心不下啊！”

感受到了师父对自己的牵挂，小五禁不住大哭起来，还紧紧抱着师父的腿，而他清楚感知到了那双腿竟然是冰冷的，仿佛就是用冰做成的，毫无生气可言，“师父，您……您……”

知道小五想说什么，战天风淡然道“不要大惊小怪，为师只是将剩余的真气聚集在了一处，所以双腿已经僵硬如冰了。”

小五泪流满面，哭道“师父……您都是……为了……”

战天风摇头道“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为师最不喜欢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收起眼泪，为师还有话说。”

小五勉强止住哭声，擦擦眼泪，哽咽道“弟子不哭了，您别生气。”

战天风点头道“这就对了，小五，你要记住，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男人宁可流血也不能流泪，记住了吗？”

小五使劲点头道“我记住了，师父的……教诲我永世不忘。”

战天风微微点头，继续道“那就好，你回去安排一下，尽量保密，为师不想在最后关头出现意外。”

小五沉声道“徒儿明白，我会……处理好的，请师父放心。”

战天风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样子，去吧！”说着右手轻扬，大袖抖起，小五随着红光而逝，一闪不见。

小五走了，战天风神情略显凝重，精神又差了许多，眼神复杂，凝望着对面石壁，似乎是在目送小五，许久后，他喃喃道“小五，我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可不能让为师失望啊！”

师父的话小五当然没有听到，出了洞府还是在那个山坳内，眼前红光消散，忽然一阵寒风吹来，还带着片片雪花，让他惊醒，也将悲痛暂且放下，再看四下，已是茫茫雪白，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大雪，而他也才想到已是到了年底，算算日子，竟然已是腊月二十五了，再过几天便是新年，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这段时间忙于修炼，小五真是忽略了很多东西，以往年底时他可是很忙的，忙着准备过年，置办年货，忙着做很多事情，而今年他完全忘了过年这回事，这就是修炼，真的能够让人忘却俗事，心无旁鹜。

回到家刚换完衣服，就听外面有了喧闹之声，凝神细听，原来是罗员外回来了。

小五急忙出去迎接，继而又知道，这次回来的不止是罗员外罗夫人，还有两位少爷和小姐以及其他家眷，可以说是罗家人都回来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小五暗暗惊讶，其他人也是一样，干活时小五听到有人说，这次罗员外全家回来是想在这里过年，而且以后罗家就要长住水泉村，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当然，大家都有各种猜测，听得小五直皱眉头。

等将行李物品整理完毕是用了整整一天，从这点就能看出罗家是有全家在这里长住的打算，一些比较心细的下人还说，有些行李是格外有分量，里面放着的肯定是金银珍宝。

说这些话的人很快就被于管家关照到了，自然是让他们少说话多做事，干活就行别乱嚼舌根，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会惹祸的。

晚上见到赵天复，小五才知道具体情况，罗家确实要在水泉村长住了，这是罗员外的意思，这一年罗员外和两位少爷一直都在忙活这件事，将一些店面生意结束盘出，最后只留下县城的两家门店，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让两位少爷有事做。

为何如此，赵天复说，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又因为两位少爷都不擅经营，罗家生意几乎都是赔钱买卖，罗员外年纪大了实在没精力再去操心，只能将生意结束。

当然罗家也不会坐吃山空，据他所知，罗家在一些大买卖上都有股份，每年的分红就够平常人花一辈子了，罗家不是有钱是有的是钱啊！

赵天复又说，今年过年，罗员外是要大摆筵席，邀请村里所有人做客，已经聘请了县城最有名的大师傅来主厨，这可是一场盛宴，罗员外就是想感谢这些年来村里人对罗家的照顾，也希望以后罗家能与大家和睦相处。

最后赵天复说，他已经向罗员外告知，自己打算收小五为徒，过完年后，罗员外还要亲自主持拜师仪式，之后，赵天复就要带小五离开水泉村，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

小五听到这个消息是很意外，换在一年前，他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他是甚为为难，他就想，是不是要将师父的事情告诉赵大叔？这要怎么说呢？真是令人头疼。

赵天复对小五的反应自然奇怪，没有他想象情形出现，见小五表情古怪，赵天复就问小五是不愿意拜师还是有什么想法。

小五忙说自己当然愿意拜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心里已有主意，决定等过完年后就将师父的存在告诉赵大叔，然后再拜师，他相信赵大叔是不会见怪的。

听了小五的解释，赵天复没有多想，随后嘱咐小五这几天要好好做事，不能因为要拜师和离开罗家就懈怠下来。

小五连连点头答应，然后赵天复又问问小五练武的情况，还在屋子里比划了几下，见到小五又有进步，赵天复十分满意，也没有察觉到小五的异样，就是觉得小五对于力道的把握是更为纯熟自如，等拜师后，他再将压箱底的绝活传授给小五，这徒弟的武艺定会突飞猛进，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赵天复走后，小五偷偷溜出罗府，跑到猪驮山向战天风请示，战天风没多考虑就说等过完年让小五带着赵天复来这里，他会妥善处理的，让小五无需担心，这几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将俗事安排好后再安心修炼，他还有点时间。

有了师父的指示，小五再无顾虑，专心准备罗府的年夜盛宴，忙里忙外，马不停蹄，竭尽全力为罗家多做些事情。

转眼间到了腊月三十大年夜，罗府上下张灯结彩，一团喜气，连续几天的大雪天气丝毫影响不到大家的心情，反而觉得瑞雪兆丰年，年底的这一场大雪会给水泉村带来好运气。

筵席就在罗府大院里，油布支起的大棚还有十几个火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二十张大桌足以容纳全村大大小小所有人，申时刚过，村民陆陆续续进府，罗员外和两位公子就在门前迎客，礼数周到，尽显诚意，而村民也带来了各家的礼物，都知道罗家什么都不缺，可这心意总是要有的。

酉时初，水泉村男女老少尽数入座，这次筵席可算是全村聚会，无人缺席，就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也来了，大家不为别的，冲着的就是罗员外的盛情，这些年来，罗员外为村子办了不少事情，修桥铺路，帮助老弱病残，善人之称实至名归，今天他请客，自然都要过来表达谢意，恭贺新春的到来。

筵席开始时，罗员外举杯敬酒讲了几句，没有多余的客套，有感谢也有祝福，词真意切，发自肺腑。

村民中也有一位长者代表大家发言，言辞质朴，十分真诚，就是衷心谢谢罗家对村民的关爱帮助。

随后，筵席正式开始，菜品极其丰盛，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大多数菜品都是村民从未见过甚至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六十年陈酿无需入口，闻一闻都能让人心醉神迷，这样的酒菜放在县城都是一流的，有些老人就说，能吃上这样的好菜，喝到如此好酒，第二天就算死了也是没有半分遗憾。

第十三章 年夜 二

小五一直忙着上菜端酒，见他这么辛苦，罗员外亲自端了杯酒给他，小五平时滴酒不沾，可罗员外的敬酒他不能不喝，一杯酒入肚，脸皮顿时泛红，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别人看小五神采奕奕，可他有苦自知，从未喝过酒的他只觉得那杯酒就如一团烈火先在胃里燃烧，片刻后，点燃全身，令他血脉膨胀，精神亢奋，这杯酒绝对要比师父的真气强悍，不过精神振奋非常短暂，很快他就有些迷糊，眼前不是一亮而是模糊起来，周围的情况是一概不知，隐约听到有人说他醉了，原来醉酒是这种感觉，一杯酒我就醉了，我真是够丢人的，唉，真想睡觉啊！

小五振作精神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回到自己房间，刚进门便坚持不了了，直接趴在地上，冰凉坚硬的地面此刻成了最柔软，最舒服的大床，让他身心放松，呼呼大睡起来。

沉睡中，小五似乎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好像也很熟悉，说什么没听清，他想询问来着，只是睡意没有让他张嘴，他睡得太香了，就如死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五慢慢恢复意识，迷迷糊糊中又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陌生，从未听过，断断续续的听到那人在说……死了还是活着，还有希望什么的。

小五很奇怪，什么死了？谁死了？难道是说我吗？我真是要睡死了！

有人在回答，说什么会醒来的，是在说我吗？他们是谁？

小五想睁开眼睛，只是上下眼皮死死粘在了一起，他用尽全身力量也无法让眼睛动弹一下，要不是有意识，还有体内真气的流转，小五真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睡死了！

又过了很久，睡意渐去，小五能够睁开眼睛，不过视线非常模糊，看不清眼前之物，但他知道有人在身边。

“喂，能看清我吗？”那人问他，语气平淡。

小五无法回答，眼睛能动了，嘴巴却是不行。

那人哼了一声，又问道“黄老先生，他情况如何？”

黄老先生，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就听那黄老先生沉声道“他还没有完恢复神智，身体更是异常虚弱，他应该能听到我们说话，但是无法开口。”

那人又问“还需要多久？”

黄老先生沉吟片刻才道“很难说，换了常人根本不可能醒来，他体质特异才能回魂，何时真正清醒，老夫也说不准。”

那人望着小五，目光闪动，就算视线不清，小五也能感觉到那眼神是甚为锐利，似乎能够看透他的心思，这人是谁？我到底是怎么了？回魂？为什么是回魂？我不是在睡觉吗？还有其他人呢？我又是在哪里？

一下子，许多疑惑涌上心头，让小五迷茫惊惧，心思烦乱，过了一会儿，他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见到罗员外，赵大叔，于管家还有老朱，大牛等人，他们在他周围站着，每个人都在笑，朝着他笑，只是他能看到笑容却听不到笑声，那一张张脸是那么熟悉也是那么陌生，就是赵大叔他也有了陌生的感觉，虽然他们相隔很近，触手可及。

忽然，他们不笑了，脸色瞬间变的惨白，继而七窍流血，五官扭曲，形如厉鬼，万分可怕，并且伸出双手向着他缓缓走近，嘴里还在喊着，小五，小五……。

小五大惊失色，骇然惊呼，身子猛地转动，就想夺路而逃，这时，他醒来了，眼睛张开，那些人随即消失，不过那一声声小五赫然还在他耳边回荡，清晰熟悉，令他心寒。

“你醒来了？”有人这样问他。

小五还未从梦里抽离，失魂落魄地回应道“我……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环境非常陌生，是一座很大的房间，因为没有太多的家具陈设，显得十分宽敞，他在一张大床上，床边站立着两个人。

小五坐在床上，见他醒来，两人中的一位留着花白长须，年纪在六十左右，穿着十分体面的老者脸上露出笑容，望着小五老者说道“先躺下，让老夫给你把脉。”

这是那位黄老先生的声音，小五很顺从的躺下，老者缓缓坐下伸出干瘦的右手，很熟练的搭在小五手腕上，眼睛微闭，神情肃然，自有一种名医气象。

小五心想，原来黄老先生是位大夫，我生病了吗？

寻思中，他感觉到了两道目光，也是很熟悉的，锐利凝聚，很有穿透力，让他不安惶恐，顺着目光看去，正和一人对视。

那是个中年男子，四十上下的岁数，穿着朴素，和黄老先生相比起来都可以说有些寒酸，中等身高，体型偏瘦，容貌普通，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很有神采，此刻正与小五对视。

这个人……很厉害！

因为赵天复就有这样的眼神目光，明锐犀利，十分有神！

这时，黄老先生已经把脉完毕，捋捋长须，缓缓道“脉相平和，经脉畅通，他应该是好了。”

那人微微点头，沉声道“这几天劳烦黄老先生了，多谢。”

黄老先生道“救死扶伤是老夫本分，邢捕头言重了。”顿一顿后，他继续道“虽然他已无大碍，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需要静养一些时日，这几天只能吃点流食，最好是小米粥。”

那人望着小五道“邢某会安排好的，请黄老先生放心，公务在身，邢某就不送先生了，来人。”

一声呼喊，门外就有两人出现，都是十分英武的年轻人，打扮也很特别，小五见过一次，就是在县衙边上，那是捕头的装扮。

就听邢捕头沉声道“你们两个送黄老先生回府，小心伺候！”

那两人恭声道“属下遵命。”

黄老先生对这种情况应该已是司空见惯所以也不客套，和邢捕头拱手告辞，临走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小五一眼，眼神复杂，让小五甚为奇怪，觉得黄老先生似乎对自己有怜悯之意，有心询问，可不等他张嘴，黄老先生已经走出房门，洒然而去。

黄老先生走后，屋里就剩下小五和那位邢捕头二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小五满肚子疑问，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自己在哪里？为什么这里会有捕头出现？自己又得了什么病？

小五心乱如麻，隐隐又有很不好的预感，回想一下，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大年夜昏睡过去的，好像是喝醉了，可喝醉了也不至于要找大夫呀！

邢捕头目光闪动，一直在观察小五的神情，而小五越想越头沉，迷迷糊糊又想睡觉，忽然就听邢捕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振作精神，道“我叫……罗五，你……你是谁？”

邢捕头淡淡道“我叫邢岷山，是金州府的捕头，这里是永久县县衙。”

金州府捕头，永久县县衙！

小五没想到自己会在县衙，顿时大惊，脑袋轻快了许多，骇然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县衙，这里是县衙？！”

见他一脸惊恐，骇然失色，邢岷山声色不动，缓缓道“这里就是永久县县衙，我也是金州府的捕快，这是我的腰牌。”说着他拿出一面黄铜腰牌，也就是巴掌大小，虎头标志，威武凶悍，上面铭刻着两行字，大周朝金州府总捕头邢岷山。

小五见到腰牌只是确认了邢岷山的身份，只是他阅历太浅根本不知道这块虎头腰牌还有邢岷山这个名字的分量。

邢岷山可不是寻常捕头，此人出道已有三十多年，凭着过人的身手，非凡的胆识以及不俗的智力，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抓捕了许多江洋大盗，神偷飞贼，从一个小捕快一步步成为了金州府总捕头，因为功勋卓著，他还被朝廷封为虎头名捕，官居五品，可谓是有权有势，在金州府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就算金州府知府大人对他也要礼让三分，没办法，谁让虎头名捕还有与朝廷邢部直通密信的特权，还有着在特殊情况下调动地方驻军的权限，那块虎头腰牌不仅是身份象征，也代表着权力，在某种意义上，虎头腰牌要比知府大人的金印更具有分量。

邢岷山看似只有四十岁上下，实则已是五十有二的年纪了，因为内功精深所以外表要年轻一些，最近这些年他很少亲自出来办案，一直是坐镇金州府，有什么大案都是交由属下弟子处理，也是因为他的缘故，金州府近十年来真是没什么大案子出现。

现在邢岷山却出现在了永久县衙，还亲自询问小五，这就说明有件案子不光是惊动了邢岷山而且非他不能处理，究竟是什么的案子会让虎头名捕亲自督办？难道是和小五有关？

小五不知道邢岷山的身份地位，当然不会想那么多，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邢捕头，我……我为什么会在县衙？”愣了许久，小五才茫然无措的问。

邢岷山凝目而视，相当冷静也是冷漠的观察着小五，反问道“你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小五摇头表示不知，邢岷山缓缓道“今天是正月十五。”

小五先是一愣继而大骇，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失声喊道“正月十五？！”

第十四章 噩梦

小五记得很清楚，迷迷糊糊睡着时那可是大年三十啊，怎么可能醒来竟然到了正月十五，这可是半个月十五天啊！自己怎会睡这么久？他在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其他人呢？赵大叔罗员外呢？

小五惊慌失措，他想下床只是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能坐起来已是用尽了力气，又惊又怕的他看着依旧冷静漠然的邢岷山，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邢岷山立在原地稳重至极，沉声道“我就是邢岷山，金州府总捕头，这里是永久县衙，你无需怀疑，你确实昏睡了十五天，这些日子我费尽心思才将你救醒，方才那位黄老先生名叫黄玄，是京城名医，岐黄圣手，你运气不错，黄老先生最近正好在金州府访友，不然你也不能安然醒来，坐在这里和我说话，罗五，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吗？”

小五不详之感越发强烈，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昏睡绝非什么醉酒，定是别有缘故，自己昏迷其他人呢？难道……？

“别人呢？他们呢？罗员外赵大叔于管家呢？”小五颤声询问，满面惊惧，身体不觉颤栗起来，一股寒气遍布全身，好冷啊！

邢岷山答非所问，道“先不说别人，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小五脸色惨白颤声道“那天……发生了什么？那天……”想想后，他接着道“那天罗员外请大家……吃饭，全村人都到了，酒菜丰盛，大家吃得很高兴……我也很高兴，还喝了一杯酒……”

邢岷山问“你没有吃饭？”

小五摇头道“没有，我在帮忙，没工夫吃饭，是罗员外让我喝了一杯酒，然后……然后我就睡着了。”

邢岷山漠然听着，等小五说完，他又问了一些细节，小五把能想起来的知道的都说了，也是更为恐惧。

“他们呢？不会也……出事了吧？”等邢岷山问完，小五惶恐不安的问道。

邢岷山神色不动，沉声问“罗家有多少人？”

小五一愣道“我……差不多六七十口人吧？”

邢岷山道“连你在内一共是七十三口。水泉村呢？”

小五茫然道“我……不清楚啊。”

邢岷山却是清楚，缓缓道“水泉村全村十五户人家，不包括罗家，男女老少共有一百七十八口人。”

小五愈发恐惧，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邢岷山愈发冷静，也可以说是漠然到了极点，毫无感情可言，就如岩石，他缓缓道“除去你，整个水泉村是整整二百五十口人，而就在去年三十晚上，那场盛宴中，这二百五十口人都死了。”最后三字他语气略微有些波动，是啊，这毕竟是二百五十条人命，不止是一些数字。

小五完全不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死了？这不是真的！这个人在骗我？他不是什么捕头而是一个大骗子！大家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正在村里过十五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小五忽然精神起来，眼睛大亮，凝眸与邢岷山对视，他要拆穿这个骗子的谎言，还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水泉村的人可都是好人，其中还有不少孩子，你为什么要咒他们？

二人对视，邢岷山目光冷漠平静，过了许久，小五眼神反而暗淡，从对方眼睛里他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反而……让恐惧更深更浓。

现在，小五想回到水泉村证明邢岷山在说谎，可竟然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能在床上坐着已是非常勉强，他用尽全力要让自己振作起来，突然，眼前一黑，胸口一热，一口热血冲到了嗓子眼，哇一下，喷散而出，犹如一团血雨，腥红凄凉，满含绝望。

吐血后，小五昏了过去，直挺挺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离死仿佛已是不远。

邢岷山漠然之色不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试试小五的脉搏，这时那两个送黄老先生的青年捕快在门口现身，见状都是一愣，但两人都没有讲话。

过了片刻，邢岷山才收回右手，而小五的脸色是好了一些，多少有了点血色。

“王朝马汉回来了吗？”邢岷山问了一句。

那两个青年捕快齐声道“还没有。”

邢岷山微微点头，默然片刻又问“这件案子你们怎么看？”

那两个青年捕快都是邢岷山的弟子，一个张成一个刘安，虽然都只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但跟随邢岷山已有十数年，办了不少案子，在金州府已是很有名气的捕头，与邢岷山其他两个弟子王朝马汉并称为金州四大名捕，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公门中的后起之秀。

张成个子稍高些，大手大脚，孔武有力，看似是个粗人，实则心思缜密，做事认真，身手也很了得，破案能力很强，在四个弟子中是最为出色的。

刘安比张成小两岁，若论破案能力是要比张成差一些，但他思维活跃，时常会有异于常人的想法推断，因此也侦破了不少奇案，而且身手极好，在武功方面已得邢岷山真传，所以才能被邢岷山看重，大力培养，成为金州府四大名捕之一。

被师父问到对于此案的看法，张成刘安都不敢随意说话，寻思片刻，二人互看一眼后，张成才道“弟子觉得此案……十分蹊跷。”说着他看了一眼昏睡的小五，继续道“此人居然能够幸免于难，实在是奇怪。”

邢岷山微微点头，并不说话，刘安知道师父在等他，就道“弟子也是觉得此案甚为诡异，这个罗五能活下来确实是十分古怪。”

听他们所言，小五死了才算正常，活着就是奇事一桩。

听了两个弟子话后，邢岷山淡淡道“除此之外呢？”

张成想想道“还有就是距离，太平山和水泉村相隔甚远，他们的手这次也伸得未免远了些。”说到太平山，他神情语气都有一点变化，邢岷山也是一样，眼里精芒一闪，只怕还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认为这是太平山贼寇所为？”邢岷山淡然问了一句。

张成肃然道“弟子是这样想的，若不是太平山贼寇，谁能如此心狠手辣，一次毒杀二百多人，而且几乎都是平民百姓，这样的手段也只有毒郎中才能做的出来。”

刘安接着道“醉生梦死是毒郎中的独门毒药，在江湖上存量极少，若不是毒郎中亲自下毒，谁能用醉生梦死一下子毒杀二百多人，所以作案的应该是太平山那窝贼寇，为首之人就是毒郎中。”

连续提到太平山，毒郎中这些名称，张成刘安语气变化明显，既有深恶痛绝还有很深的无奈。

邢岷山漠然听着，神色不动，唯有目光稍有变化，而他自始至终一直看着昏睡的小五，好像是要从小五身上找到一些东西一点线索。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看似昏睡不醒的小五竟然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现在的小五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可神智竟然无比的清醒，不仅是可以听到屋里人的对话，还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甚至可以感知到周围数百丈内的一切事物，他已经确定自己是在县衙，因为他“看到”了很多身穿官服的人在外面来回走动，还听到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其中一位赫然是永久县的县太爷周大人。

此刻，县太爷正和他的师爷谈论着水泉村，二人表情严肃，语气低沉，即便是在屋内也把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人听到。

县太爷明显有些慌乱，师爷则是在宽慰太爷，说什么有邢总捕头在，这件案子必有结果，太爷无需担心等等。

县太爷却说，这都过了半个月了，再拖下去，他的乌纱帽保不住都是小事，搞不好还会被上面问责处罚，被下大狱都是有可能的。

小五听到这些，顿时悲痛万分，绝望至极，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水泉村全村人竟然都死了，都死了，就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可这是为什么？

在听邢岷山等人的对话，他才知道全村遭遇劫难是和太平山的贼寇有关，是什么毒郎中干的，可这又是为什么？太平山在哪里？这毒郎中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还有大家都死了，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是我命大吗？醉生梦死又是什么？

不，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假的，我是在做梦？一定是！一定是！

小五无法接受全村人都已去世被害的事实，只能以做梦来宽慰自己，等梦醒来，也就好了，他会发现自己不在县衙，是在水泉村罗府自己的房间里，睡着大觉，做了一场异常真实的噩梦！

只是醒来后的小五面对的还是邢岷山那张冷漠的脸，见到这个人后小五的幻想完全破灭，噩梦醒来还是噩梦，一切都是真的，水泉村真是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全村人除了他无人生还，都死在了罗家那场盛宴上，死状诡异，骇人听闻。

第十五章 毒杀 一

邢岷山告诉小五，大年初一早上，邻村的人过来拜年，才发现全村人竟然都死在了罗府，并且大多数人都在饭桌上，人们好像是睡着了，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仿佛正在做梦，一个永远不会醒的好梦。

这样诡异万分的情形，差点吓死了前来拜年的人，之后，人们急忙报官，只是因为是大雪天气又是大年初一，加上水泉村距离永久县城还有百余里路程，等官府之人赶来已是到了傍晚时分。

如此大案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永久县太爷几时遇过这样的案子，据说听到这个消息时，平时官威十足，正在家里与小妾喝酒谈心互动的县太爷几乎尿了裤子，二话不说就到了现场，同时让人火速传信到了金州府，这样的大案可不是区区一个县老爷能够摆平的，是需要金州府的帮助，这可是二百多条人命啊！

等金州府派人过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又是一个大雪天气，来的自然是金州府总捕头邢岷山！

辖区内发生如此大案，邢岷山自然要亲自出马，到了水泉村一番查看后，这位虎头名捕不觉皱了眉头，是大为疑惑不解，虽然他遇过不少案子，见过很多灭门屠村惨案，可像这样的案情是首次遇到。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死因，据他所知只有毒郎中的醉生梦死才会令人死得如此安详，犹如沉睡不醒，一梦千年。

他疑惑的是毒郎中为什么来此作案，而且一下子竟然毒杀二百多人，这个恶贼是穷凶极恶，杀人不见血也是不眨眼，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罗家的钱财？

对毒郎中这个江湖恶贼邢岷山了解颇深，当年他和毒郎中有过数次交手，因为毒郎中擅于用毒，能够杀人于无形，邢岷山有两次是眼睁睁看着毒郎中逃遁远去，无法将其绳之以法，这也是邢岷山的一大遗憾。

而说起毒郎中就不得不提起太平山，这座山更是压在邢岷山心头的一座大山。

太平山位于金州府东南角，方圆数百里，山高林密，自古以来就有山贼盗匪隐于其中，到了本朝，又因为太平山地处三省交汇处，就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带，使得山贼更为猖獗嚣张，气焰之盛可谓是前所未有，朝廷有心清剿，可是都因为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个原因而放弃，这就使得山贼愈发狂妄。

最近十年可算是太平山贼寇最无法无天的时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清风寨的存在。

十年前，一股悍匪从太平山群贼中脱颖而出，成为群贼之首并在太平山清风岭建立了一座山寨，清风寨！

群贼之首名叫呼延长寿，名字虽然吉祥但为人行事却是残暴凶毒异常，手中一杆丈八蛇矛有横扫千军，万夫不当之勇，呼延长寿若只是身手了得也就罢了，偏偏此人还甚有智谋很有心机，也算是智勇双全，有勇有谋。

他将太平山群贼整合一处，拧成一股，并且又吸收了不少亡命之徒，让清风寨日益壮大，成为一方霸主，一山豪强！

清风寨有七位寨主，呼延长寿自然当之无愧的老大，其他六个也都是各有所长的悍匪强人，而毒郎中就是七寨主。

呼延长寿将毒郎中收在麾下让人意外，因为毒郎中此人真是蛇蝎心肠，满身毒物，以往行走江湖都是独来独往，无人作伴，也是，谁愿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一不小心被毒死那真是很有可能。

但呼延长寿就有高明手段，能将毒郎中收为己用，还能善用，有了毒郎中后，呼延长寿借助毒郎中的力量连连挫败官兵的围剿，也让清风寨的名头越发响亮，如今的清风寨凶名震慑太平山方圆千里，使得朝廷无比头疼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也让清风寨愈发强势，呼延长寿赫然都成了不少盗匪们心中的王者，每年每月每日都有不少人前去投靠，保守估计，现在的清风寨至少有数千悍匪，可谓是兵强马壮，人多势众。

清风寨已成大周朝西北五省心腹之患，朝廷不是不想清剿匪患，只是屡次用兵成效甚微让朝廷不得不慎重对待，希望寻求一个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方法。

朝廷想过招安，也曾派出使者与呼延长寿谈判协商，邢岷山就是使者之一，只是呼延长寿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朝廷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也说明呼延长寿无心被招安，按邢岷山所言，这种人天生就是贼寇，只喜欢杀人放火，强取豪夺，就算能被招安日后必定还会反复，来个重蹈覆辙。

强盗杀人越货很正常，清风寨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灭门屠村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太平山周围许多乡村都受过荼毒，粗略统计，近五年来，清风寨杀伤的百姓就有万人之多，死在这些贼寇刀下的官兵也有千人左右。

近一年来，朝廷已有彻底剿灭清风寨的计划，也许是呼延长寿得到风声，气焰收敛了很多，很少下山打家劫舍，奸.淫掳掠，也让太平山周围的百姓暂时缓了一口气。

只是，谁能想到清风寨竟然会到金州府永久县来作案，而且如此大的手笔，活生生二百五十条人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没有了，他们的胳膊也伸得太长了！

要知道，水泉村和太平山相距足有八九百里地，早已超出清风寨的势力范围，如此远距离的，又是深入州府的抢夺杀人实在是不符合规矩，也是一大忌。

邢岷山就想，难道清风寨是在示威又或是沉寂太久不甘寂寞了，不愿在自己的地盘作案，就想尝试一下远距离，还是另有原因？

邢岷山进入罗家很快就想了很多，因为这是毒郎中的醉生梦死，他没指望会有活口，他太了解毒郎中了，这个畜生只要出手，必会做到鸡犬不留，罗府水泉村也算好的，也有家畜存活，像几年前的省城姜员外，全家上下一百余口，连同猫狗鸡鸭等等是死绝死尽，整个姜府一个喘气的都没有留下，而毒郎中如此做的原因竟然不是为财，就是因为姜员外早些年曾经羞辱过，骂过他一声臭要饭的！

也就是因为这件案子，他和毒郎中有了交集，二人数度交锋，他也差点将其捕获，可就是毒郎中太毒，他最终让这个畜生逍遥法外。

不过就是邢岷山也没想到这场惨案中竟然也有漏网之鱼，居然有人没死。

在仵作检查那些尸体时，发现了小五竟然还有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气息，身体虽然已经僵硬但是心口还有微热。

有此发现，邢岷山甚为意外，急忙找人急救，正好黄玄在金川府，邢岷山是亲自将黄玄请到了永久县。

经过黄玄的诊断，确定小五是中毒了，也是醉生梦死，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小五还能保持一丝生气，要知道醉生梦死的毒性虽然发作缓慢，需要一个时辰，但只要有人中毒，若无毒郎中的独门解药那是必死无疑，而就算有解药，要是不在中毒后一个时辰内服用也是必死，又因为醉生梦死无色无味，令人难以察觉，所以中了此毒真是神仙难救，毫无生机，可现在小五竟然没死，实在是让人惊讶诧异。

黄玄费尽心思，用尽良药，也是死马权当活马医，终于让小五还魂，而黄玄也说，他的用药也只是一种辅助作用，真正能让小五起死回生的是一股隐藏在小五体内的奇异力量，这股力量有解毒之力，让他死里逃生。

说到这里时，小五感觉到了邢岷山眼神的变化，随即邢岷山又问他在喝酒前有没有吃过喝过其他东西，小五茫然摇头，那天他是从早忙到晚，也就喝了几口水，什么东西也没吃。

同时，小五就想，自己没有被毒死，是不是因为体内有师父的真气，是真气化解了醉生梦死的毒力，不然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就那么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在小五寻思时，邢岷山忽然问“赵天复教过你武功吧？”

小五惊讶至极，问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这是他的秘密，在水泉村几乎是无人知晓，现在赵天复和罗员外都已去世，谁又能告诉邢岷山呢？

邢岷山淡然道“没人告诉我，你有很扎实的武功根基，这个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五听赵天复讲过，很多高手眼力超凡，随意打量几下便能看出某人的武功深浅甚至是性格来历等等细节，邢岷山是金州府总捕头有这个眼力不奇怪，他惊讶的是，邢岷山为何如此肯定是赵大叔教的他，这点也能看出来吗？

知道他惊诧什么，邢岷山继续道“你双手上的老茧还有手腕上一圈形似手镯的肌肉，都说明你习练刀法已有数年，并且也有不错的造诣，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今年十六岁，这十几年里你最远就去过县城，能够接触到的武者刀客更是少的可怜，所以能教你刀法，又有这样条件的只有五行刀客赵天复。他的五行刀法算的上是一门绝技，你也是他唯一的传人了，可惜啊！”一声可惜应该是惋惜赵天复的结局，一位颇有名声的刀客最后没有死在刀剑之下，反而是被毒害而死，又是那样的窝囊，确实是可惜了！

第十六章 毒杀 二

说起赵天复，小五眼圈顿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尽力忍住，让自己坚强，可再想自己再也见不到赵大叔，还有赵大叔对他的关怀关爱，还有对他的期望，小五禁不住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泪水止不住，那颗心也是愈发脆弱，即将碎裂，想起赵大叔罗员外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朋友伙计，还有几个只有一两岁的孩子，还有……那些无辜被毒杀的村民，想到这些小五怎能不哭，哭声传开，感染到了附近的一些人，他们为之动容，摇头叹息。

许久后，小五才平复情绪，大哭后郁结的心气反而舒畅了一些，但身体愈发虚弱了，他用尽力气才能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看样子似乎随时都能昏迷，或者是死去。

邢岷山一直都在旁边，他真是铁石心肠，小五的悲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的神情毫无变化，漠然沉静宛如岩石。

见他如此冷漠，小五喘着粗气问“既然知道是毒郎中，你为什么不去缉拿他？水泉村那么多人……难道就白死了？”

邢岷山漠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缉拿毒郎中？”

小五振作精神忙问“有没有抓到他？你是总捕头，抓他应该没问题吧？”

邢岷山暗暗苦笑，这算不算嘲讽？是啊，在一个乡村小子眼里自己这个总捕头应该是无所不能，抓人抓贼应该是手到擒来啊！

唉！暗叹着，他漠然道“抓人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毒郎中还在太平山。”

小五甚为激动的道“既然知道他在太平山，就该去抓他啊！”

邢岷山沉声道“抓他是早晚的事，我不会让毒郎中逍遥法外，也不会让水泉村那些人白白死去，现在我问你，案发当日，罗府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小五一愣，想想道“我听说罗员外这次回家是带回了很多金银珠宝，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

邢岷山点头道“这就对了，毒郎中就是为财杀人，据说罗府去年将自家生意做了归整，应该在府中留存了不少金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引来太平山贼寇。”

小五知道图财害命，也听赵天复说过不少例子，说有些人能为几两银子杀人放火，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被金银之彩蒙蔽良知人性，只是那时他只是把这些事情当故事来听，如今他才深切体会到了，有人为财能够穷凶极恶到什么地步，二百五十条人命在一些人眼里根本没有丝毫分量，这些人早已失去人性，早该千刀万剐，早该下地狱下油锅！

小五先前是悲痛欲绝，此刻又是愤怒至极，眼里不觉燃起仇恨之火，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报仇！

对！报仇雪恨！

一定要为大家讨个公道！毒郎中该死！那些山贼也该死！他们都要死，必须要偿命！

见他双拳紧握，眼里恨火熊熊，散发出来的杀气竟是十分浓郁，邢岷山多少有些意外，这样的杀气本不该在小五身上出现，只有杀人之人才能有这种杀气，难道这个少年曾经杀过人？

不，很快邢岷山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是强烈的仇恨激发出了这样的杀气，而杀气也只是杀气而已，小五想要复仇手不可能的！

“你想为他们报仇？”邢岷山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小五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报仇，大家不能就这样死了，那可是二百多人，里面还有好几个孩子，最小的才一岁多，他们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也该千刀万剐！我……不会放过他们！”一样坚定的语气，让人不能不相信他的决心，只是决心是决心，能力是能力，没有能力决心再大又有何用！

邢岷山漠然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赏，勇气可嘉，只是凭你在赵天复学到的东西就算在苦练三十年也报不了仇，或许连毒郎中的身边都接近不了，想杀他更是痴人做梦，毒郎中以毒为名，可身手武功已是非常了得，他的五毒刀亦是江湖一绝，凶狠毒辣，令人防不胜防，不客气的说，单论刀法赵天复能在毒郎中手下走上十招已是不易，你或许以为赵天复非常厉害，其实赵天复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三四流的好手，和毒郎中这等人物相比根本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话小五当然不信，在他心里赵大叔即便不能纵横无敌，也是少有敌手，怎么可能如此不堪，竟然连毒郎中十招都接不下！

见他不信，邢岷山又道“你见识太少，江湖上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你觉得赵天复厉害了得，可实际上他真的只是一个小角色，而毒郎中这种货色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绝顶人物，不说别人，就以太平山七位寨主来比较，毒郎中是最弱的，而呼延长寿身为匪首是名副其实，一身武艺堪称一流，江湖上能与他一较高下的真是没有几个，他的那杆丈八蛇矛真有夺魄追命之威，不然他如何能够威震太平山群贼，凶名冠盖千里方圆。”

邢岷山说的平淡，对这些贼寇的评价都是相当的高，等他讲完，小五就问“你和呼延长寿谁厉害？”

邢岷山坦然道“我不是呼延长寿的对手，纯以武功来说，在这西北诸省，呼延长寿……可谓无敌！”

小五骇然，一个山贼土匪竟然如此厉害，居然会被金州府总捕头这样推崇！

邢岷山又道“太平山清风寨能够屹立不倒这些年，就是因为呼延长寿的存在，此人有勇有谋，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你想报仇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小五咬牙道“我……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报仇。”

邢岷山叹道“你能活着已是奇迹，做人还是要量力而行，等此案了解后，你继续你的生活，平平淡淡过一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顿一顿后，他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无需多久，朝廷就会对太平山有所行动，他们作恶多端必有报应。”

小五却说“如果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呢？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横行霸道很多年了吗？”

邢岷山沉声道“清剿山贼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前朝廷对太平山确实不够重视，以为只是疥癣之患，可现在清风寨气候已成，对西北诸省已有不小的影响，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任其坐大，这次朝廷会派重兵名将前来，太平山清风寨的覆灭指日可待。好了，先不说这些，你身体还很虚弱，这些日子现在这里休养，等康复后，我派人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小五心中刺痛，我还有家吗？水泉村还在，可大家都……，我回去又能做什么？

一想起逝去的亲人好友，小五忍不住流泪哭泣，邢岷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也没有安慰一下，转身而去。

小五在床上边哭边想，师父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父知道我在这里吗？师父还好吗？

小五非常担心战天风，师父虽然是修士，可现在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身体异常虚弱，虽然还有几分神通，但只能够延续一段生命，就算师父知道水泉村发生了什么，也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师父，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师父！

小五想下床离开，只是他根本无力动弹，那双腿就如灌满了铅，重逾万斤，此刻他脚趾头想动一下都很困难，更别提下床走路了！

小五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哭着哭着就昏昏睡去，恍惚中仿佛听到了师父的呼喊，声音急切满含忧虑，小五想答应想回复，可发生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那感觉真是无助无力极了！

睡了许久，醒来时已是深夜，屋里没有烛火，但有月光从窗外透入，银白皎洁，明亮无尘，今夜是几时？十五还是十六？外面的月亮还是那么圆满无暇吗？

心里想着，外面景象已然映入脑海，月色下的县衙和寻常住宅建筑似乎没什么不同，少了那种威严肃穆之气，若不是有衙役在巡逻，小五真会怀疑自己还在县衙里吗？他在县衙后院，十分僻静，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独立院落，有四间屋子，南面两间，东西各有一间，他住在南屋，也是最大的房间，而整个独院也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寂寥，无依无靠。

躺在床上，身体不动，小五却能让感知不断向周围延伸，真是非常奇妙，不过一会，整座县衙就被他的感知覆盖，凝神静心，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县衙内的一切，所有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光是看到也能听到，也许是到了深夜，感知愈发明锐，与白天相比，他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

夜里，县衙里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灯，他看到距离最近的一间大屋里邢岷山正和几个人谈话，那是四个年轻人，两个白天见过，另外两个也都是一身捕快装扮，佩戴腰刀，英气勃勃，比那两个仿佛还要英武强硬一些。

但不管这四个青年捕快如何强势，怎样英武，对邢岷山都是十分恭敬，敬畏之色显现无遗。

第十七章 毒杀 三

小五“看到”，邢岷山手里拿着一叠文书，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那四个青年人是轮流回答，毕恭毕敬，言简意赅，邢岷山问的简单，他们回答的也不啰嗦，没有半句废话。

此刻就听邢岷山问“确定毒郎中下过山？”

听到毒郎中，小五精神大振，聚精会神。

回答的是邢岷山得意门生之一王朝，“确定，而且他还带了十几个手下。”

邢岷山又问“时间也确定了？”

这次回答的是马汉，“是，除夕前后，正好与案发时间相符。”

邢岷山冷冷道“如此说来水泉村就是毒郎中领队毒杀，并且还将罗府财物洗劫一空。”

王朝马汉齐声回答“虽然还没有确实人证，但根据种种迹象线索来看，此案应该是毒郎中所为。”

邢岷山又翻看了一下手上的文书卷宗，沉吟片刻后道“不是有人曾经看到有队人马出入水泉村吗？”

王朝道“那是邻村的一位老者，在三十晚上到村外烧纸，隐约看到有队人马冒着风雪而去，因为相隔很远，风雪又大，他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有多少人，等知道水泉村村民尽数遇难后，他是又惊又怕，神经有些失常，我们询问他时，他前言不搭后语，还说自己看到的是阴兵是鬼卒，所以他的证词不可信。”

马汉接着道“又因为大雪天气，等我们过去后，也找不到有用的痕迹，只能看出有许多马匹经过，具体情况无法确定。”

邢岷山微微点头道“他们是挑了个好日子。”

说了这么句后，屋子里顿时沉静下来，五个人全部静默，邢岷山若有所思，王朝马汉张成刘安静立不动，屏息以待，他们了解师父，知道邢岷山在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线索综合自己的分析判断，在给此案做出最后的决断，这件案子就要结了！

小五并不知道这些，根据所见所闻，他已是确定毒郎中以及太平山贼寇就是毒杀全村人的凶手，这帮畜生无法无天，这几日说不定还在庆祝这次杀戮洗劫获得的丰硕成果，而他们完全不会考虑这种兽行造成的恶果，他们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他们该死一万次！

小五怒气大盛，恨火升腾，感知却是减弱了许多，脑海里的映像模糊起来，他平稳心境后感知才恢复如初，就听邢岷山道“徐大人那边怎么说？”

王朝道“徐大人来了好几次快信，询问进展，省府对此案十分关注，已经让徐大人限期破案，上面定的时间是一个月。”

邢岷山沉默片刻道“你们怎么看？”

金州府四大名捕互看一眼后，又是王朝道“此案应该是毒郎中所为，只是证据稍有欠缺……”

小五听到这里，在心里大吼道“难道那二百五条人命和什么醉生梦死都不是证据吗？”他真想将这些话喊出去，只是他可以感知却无法行动，他只能在心里咆哮呐喊。

因为过于激动愤慨，王朝之后的话他没有听到，等他平复情绪又是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邢岷山道“上面限期破案，如此做徐大人才好交代，此案才能完结，就这么办吧。”

他说的淡然，可小五听出这位总捕头是有些纠结犹豫，他的那四个弟子脸色也很奇怪，小五心想，他们要做什么？看起来有些为难啊！

寻思时，感知再度减弱，再度凝神静心后，只见房间内只剩下了邢岷山一人，正望着烛火出神，目光随着烛光闪动而变化，明暗不定，脸色亦是如此，看起来甚为诡异。

忽然，小五听邢岷山喃喃自语道“事已至此，我只能如此做了，虽然违背了公理良心，可对你未尝不是一种历练，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小五暗暗奇怪，不懂邢岷山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邢岷山做了一件错事，应该是伤害了某人，而他又觉得这样做对某人未必有害，这是不是太矛盾了！

这个人……真是很奇怪啊！

随后，小五又见刑岷山翻看起了手里的卷宗，不时皱眉，神情凝重，小五好奇心起，想知道刑岷山在看什么，只是他的感知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努力再三毫无收获，最终放弃。

刑岷山一夜无眠，小五也看了他一晚上，天快亮时，小五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随后几天，小五继续休养，每天都有专人伺候他，给他送水送饭，帮他洗漱打理，因为四肢无力，小五也只能任人摆布，他也知道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非好事，这种福气也非人人可享，最起码他是觉得很受罪。

几天当中，刑岷山再未出现，他的四个弟子倒是轮流过来看望了小五，其实就是询问案情，并且做了记录，小五还要签字画押，这些都是呈堂证供，因为小五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他的证词尤为重要。

小五积极配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诉说，唯恐有什么遗漏，他还想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对太平山用兵，如何可以，他也想出分力，为水泉村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当然这是小五的想法并未告诉任何人，而经过几天调养他的身体并未好转，反而是越来越差，起初他还能坐起来喝水吃饭，精神还算不错，可几天后，他居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如同没了骨头瘫软在床上，能够动弹的竟然只有眼睛和嘴巴。

如此情况出乎意料，本以为会好转，哪知道竟然是这样子，黄玄也来看过，见到小五这般模样，这位名医是眉头紧皱，久久不言，把脉良久后只发出了一声叹息，看小五的眼神满是怜悯和无奈。

小五已然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黄玄的眼神更是让他感觉到了绝望，而他体内真气也被某种力量影响到了，不再活跃，不再运行，仿佛被凝固冻结了！

黄玄走后，小五情况愈发糟糕，视力模糊，意识不清，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最后他感觉自己是被黑暗冰冷完全吞噬了，陷入到了无尽无止的深渊中，无法自拔，万劫不复，永世沉沦！

死！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最后一瞬间，小五想到了这个字，死了，自己难道就这样死了？！

为什么？小五不明白，不清楚，想不通，明明已经活了过来，身上的毒也都解开了，为什么又要死了？这是为什么？

小五没有得到答案，而在临死前他仿佛听到了刑岷山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什么这样也好，将他好好入殓，应该是在说他，他甚至又见到了刑岷山那张漠然冷淡的脸，眼神冰冷而又古怪，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在那刹那间，小五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只可惜只是那么一瞬间，随即他便陷入到了无尽黑暗中，没了思想，没了意识，没了一切。

很久很久，黑暗中小五突然醒来，非常突兀，就那么醒来了！

张开眼睛，一片黑暗，但感知复燃，凝神查看，知道自己身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密不透风，阴冷潮湿，还带有一种异常难闻也是难以形容的气息。

这是哪里？

阴间地狱？还是……？

寻思中，双手下意识向着四下乱摸起来，触碰到了物体，硬邦邦的，质感十足，使劲敲打，竟然还有冬冬之声，沉闷的声音却能让小五清醒，他已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随着冬冬声，小五呼吸骤然停顿，周围气息稀薄，呼吸数下便已告罄，他不得不屏息，再说那股味道实在是难以忍受，令人作呕，说这是地狱的气息应该也差不多了！

无法呼吸，体内气息却是异常活跃，沉寂太久的六阳罡真气运行的极为迅猛快速，在他周身上下游动激涌，宛如浪潮海涛，汹涌澎湃，生生不息，愈来愈强！

真气鼓涨，直欲破体而出，小五无法掌控如此强大的气息，只能任其自然，自我感觉已经变成了一个被热气充满的皮囊，膨胀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炸裂粉碎，而他并不慌乱，异常清醒冷静，真气是炙热狂躁的，他是沉稳冷静的！

过了半个时辰，真气还在增强，小五身体之上赫然已有淡淡红光透出，在他身体周围流动，光芒很淡，可足以映照他身处的狭小空间，长方形状，高只有三尺，堪堪容纳他的身体，既不富裕也不紧张，这地方似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此刻在红光照射下，这个空间多了几分温热生气，六阳罡真气也一丝丝的从小五体内透出，不急不徐的将这个空间占据，虽然真气透出体外，小五并不轻松，身体还像是个气囊，爆炸还是早晚的事！

轰！一声轰鸣猛然从他体内发出，沉闷有力，犹如春雷，同时，淡淡红光一盛，小五瞬间被红光同化，继而化为一道飞虹升腾而起，也算是一飞冲天！

砰！狭小的长方形空间应声碎裂，飞虹直射数丈，红光散开，笼罩百丈方圆，恰似一轮红日，照耀四方！

第十八章 蒙冤 一

片刻后，红光收敛，飞虹落地，化为人形，小五一脸茫然的环顾四下，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不安惊恐。

他脚下是一个丈许方圆的地洞，他就是从这里破土而出，原来他是被人埋在了地下，这算不算是活埋？

地洞前还有一块石碑，小五正在石碑前方，等他缓过神来，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上面，随即身躯震动，就如被雷击了一样，神情惨淡，难看至极。

石碑赫然刻着四个字，罗五之墓，异常简单，只有这四个字再无其他，这是墓碑，原来他是从自己坟墓里蹦出来的！

这里是墓地，很大的一片墓地，周围墓碑林立高矮不齐，坟丘密布大小不一，一眼望去竟是难见边际。

小五茫然许久后才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墓地，那个大洞和破碎的棺材就是他待了很久的地方，他本该是个死人，可又活了过来，世事无常，离奇如斯！

自己死了，还有了墓地墓碑，看环境居然不错，这里也是有钱人才能待的地方吧？

可再有钱的人死后还不是占了这一方土地，立有一块墓碑，还有一个土馒头而已。

摸着自己的墓碑，小五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心情之复杂已是无法言语，他又想，能活着见到自己的墓地墓碑也是……少有罕见的吧？

仰首看天，明月当空，圆满皎洁，溶溶月光如水洒下，今夜竟然又是十五或是十六！

自己这一次死了多久？

想想“死”前好像刚过十五吧，现在又是满月之夜，自己居然在棺材里住了二十来天，死了这么久，呵呵！

小五终于笑了出来，自然是无比苦涩的苦笑，心里的酸楚苦痛真是达到了极致。

再看自己，还是一身崭新的行头，深红色的棉袍还是上好的锦缎，裤子，鞋袜就是头巾也是崭新的，说实在的，这样的衣衫他“活”着时可从未穿过，然而这却是他的寿衣，人死了总要穿新穿好吧，送他最后一程的人真是有心了。

最贴心的是他腰间的那个绣着金丝福字图案的钱袋，里面盛着一金一银两块五两重的元宝，还有几块碎银，拿在手中沉甸甸，在小五看来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活着”时他可没有拿过这么多钱，而这些金银显然是人家为他特意准备的，让他一路顺风，在阴间鬼路上别受什么波折，遇到刁难的小鬼就用金银打发，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有有钱能使鬼推磨都是至理名言啊！

小五拿着钱袋，摸着墓碑发呆了很久，一阵寒风吹过，透入棉衣才让他醒过神来。

在月光下，他的身影是分外孤寂凄凉，长长的影子落在了墓碑，地洞上，仿佛是在告诉他，这世上已经没了罗五，他的家是在这里，他已经是个死人，即便活着也是一样。

望着自己的影子，小五又是一阵苦笑，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随心流动，精神振作，然后右手用力，掌心真气透出红光一闪，砰的一声轻响，墓碑碎裂化为乱石，散落一地。

接着，双脚用力，真气激涌，三两下后，他又将自己的坟地填平，动作轻巧，浑不费力，经过一次死去活来，他的力量明显又上了一个层次。

做完这些，小五才离开墓地，他走了很久后，在距离他墓地不远的一块墓碑后面哆哆嗦嗦的转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衣衫不整，邋遢猥琐，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他在此地出现，说明他是一个标准的酒鬼，其实他是这片墓地的看守，白天无事，晚上出来巡夜，防止一些无聊的盗墓贼来这里找活干，今晚他是例行检查，喝着小酒转着圈，悠哉悠哉美滋滋，别人当然没他这个胆量，他却能把墓地当做花园来逛，他在这里干了二十年，鬼没遇到，小贼倒是见过不少，对付这些小偷小贼他还是有些手段的，可今晚他真是被吓到了！

小五破土而出，直飞数丈，还是一身红光，吓得他是魂飞魄散，几乎昏厥，要不是酒能壮胆，他真能被吓死。

他是认为见鬼了，而且还是恶鬼，要么就是诈尸，还是爆炸的炸，守墓这么多年这回是活见鬼了！

不怕是假的，他怕得要死，急忙躲在一块大墓碑后面希望能够躲开恶鬼的视线，惊恐之余他又是无比好奇，忍不住偷眼观看，这已是酒壮英雄胆。

见到恶鬼是个年轻小伙时，他还很诧异，但他很快想起那块墓地里放着什么人，随即恍然大悟，心说，这就是恶鬼啊！不是这种人又怎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他是惊惧万分，生怕被恶鬼发现，好在恶鬼没在意周围，他自认是躲过了一劫。

等恶鬼走后，他战战兢兢来到那块墓地前，见到碎裂的墓碑还有平整后的坟地，他又是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出了好几身冷汗。

好容易熬到黎明，他急忙跑到县衙报告情况，很快华林坪闹鬼就传遍了整个县城，接着就有不少版本出现，每个版本都是活灵活现，绘声绘色，那当真是众说纷纭，鬼话连篇了。

小五出了墓地才知道这里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坪，周围山峰连绵，不见尽头，东西走向，山势平缓起伏不大，没有出奇高的山峰，因为是在冬天残雪未化，在月光下，这山脉白光莹莹曲折蜿蜒，还真有长蛇盘绕之势。

见此山势，小五随即恍然，心说，原来这是白蛇山啊！

白蛇山位于永久县城南，长有百里，传说这座山脉是一条白色巨蟒所化，很早以前，一条巨蟒在此地肆虐，祸害生灵，天神震怒，用天雷神法将其击杀，而巨蟒身躯就变做了一座山脉，留存至今。

因为此山是白蛇所化，留有余毒，所以整座山几乎是寸草不生，异常荒芜，不过山上有种白色岩石又是很好的石料，所以附近山民也能靠山吃山，以开采山石为主业，一代代繁衍生息，小五的墓碑就是白蛇山的特产所制，坚硬结实，可以永存不朽。

知道自己埋在白蛇山，小五下山后顺着大路向北而去，五更天，路上没有行人，小五无所顾忌，狂奔急驰，一阵风似的跑了二十多里地，很快到了永久县城前。

城门还未开启，守城的官兵还在打盹，小五虽然心急也不敢越城而过，虽然他觉得自己使使劲可以爬上城头。

等待城门开启的可不是小五一人，想进城的人不在少数，大多都是做买卖的小商小贩，他站在其中就有些出众，那身打扮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这时候不在家里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大家奇怪，免不了会打量小五，有些人还在低声议论，好在没人对他指指点点，让他没那么难堪。

忽然，一阵香气钻入小五鼻孔，那是羊肉汤的香味，浓汤味重，引人食欲，而小五又是很久不食人间烟火，顿时饥渴难当，禁不住咽了好几下口水。

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见到远处有一个棚子，还有一个幌子在迎风飘扬，上面有六个大字，正宗羊肉泡馍，见到这六个字，小五更是饥肠辘辘，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一些人还露出了笑容。

小五没理会众人的眼神笑容，三步并做两步一转眼就到了棚子近前。

棚子简陋，但相当宽敞，里面摆放着不少桌椅，而且已经有不少食客正在享用美味。

小五闻着香气，忍着肠鸣，找了空位坐下，正好有个伙计急匆匆端着盘子从后面出来，帘子掀起的那一刻，小五看到的是一口大锅还有热腾腾的蒸汽，那香味更是浓郁，也让他肚子响的更厉害了！

伙计手脚麻利，见到小五先问声好，上菜后就到了小五眼前笑嘻嘻问他要点什么，这里除了羊肉泡馍外，还有羊杂汤以及羊肉烩面，量大实惠，美味价廉。

小五要了一个大碗羊肉泡馍和两斤羊羔肉，等泡馍上来时，小五才知道大碗有多大，根本就是一个盆，比他的洗脸盆小不了多少，而且几乎是满盆……满碗，和邻桌的食客一比，小五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猪，再想那个伙计听他要大碗时的表情，他不觉苦笑。

那些食客也在偷笑，都在想这朋友显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行情规矩，这一大碗羊肉泡馍一般人真是消受不了的，小伙子使劲吃吧！

但很快准备看笑话的人们傻眼了，他们看到小五甩开腮帮子一通狂吃，那真是犹如风卷残云，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碗羊肉泡馍全部灌进了肚子，最后碗底比他们任何人的脸都干净，这货也太能吃了，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一大碗羊肉泡馍还有二斤羊肉下肚后，小五的肠胃才算打通，在众人惊讶骇然的目光里，他又要了一大碗羊肉泡馍。

那伙计也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吃货，问题是，这个吃货还是一个少爷打扮的年轻人，谁家少爷能一下子吃这么多，还这么快？

到了第二碗羊肉泡馍上桌，小五好歹知道控制食速，没有狼吞虎咽，吃的比较缓和，见他正常了，人们也就正常了，低头吃饭，不再关注这位能吃能喝的少爷。

第十九章 蒙冤 二

第十八章

小五其实是越吃越饿，自我感觉食物下肚后就在瞬间消失，根本不占肚子，肠胃受到食物刺激反而更加饥渴，就如嗷嗷待哺的婴儿等待更多的食物，也是，这么久没吃饭如此饥饿也是正常的。

小五决定要细嚼慢咽，等周围食客走了，再开始大吃大喝，自己的吃法确实很惊悚，吓坏人就不好了。

吃饭时，他听到邻桌有人在低声谈论，是两个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就听其中一人道“老胡啊，我是半年没回家了，最近咱们县城有什么新鲜事吗？”

老胡喝了口羊汤道“老于，新鲜事没有，惨事倒是有一桩啊！”

老于吃了一惊，忙道“什么惨事？谁家出事了？”

老胡叹道“昌新隆你知道吧？”

老于点头道“当然知道了，昌新隆可是县城里最大的布行，他家出事了？”

老胡道“是啊，还是……唉。”叹息一声后，他才道“谁能想到这种惨事会落在他们家头上，真是苍天无眼啊！”

老于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胡叹道“是灭门了！”

老于啊了一声，正在吃饭的小五也吃了一惊，灭门？难道……他们说的是……。

正寻思时，老于道“你说什么？罗家被灭门了？老胡，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能胡说！”

听到罗家二字，小五已是明白，神情惨淡，什么饥饿食欲瞬间消散，悲伤痛楚填满心房胸腔，身体不觉轻轻颤抖起来，眼前出现的是那些逝去之人的音容笑貌，在泪光里逐一闪现，又是转瞬即逝。

心神动荡，情不自禁，小五忍住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又听老胡道“这种事情我怎敢胡言，唉！”

老于也知道老胡不会胡说八道，罗家灭门确有其事，就问“好端端的怎会灭门？谁干的？如此狠毒凶残！”

老胡低声道“是太平山那帮人作的孽！”

老于惊声道“太平山？！”虽然万分惊骇，但声音依旧压的很低。“怎会是太平山？这帮贼人竟然敢来县城洗劫杀人！真是无法无天！”

老胡摇头道“太平山贼人再猖狂也不敢来县城杀人越货，你忘了，罗员外一向是住在水泉村的。”

老于道“是在水泉村，你说灭门，难道罗家上下没有一个……活着吗？”

老胡长叹道“那天正是大年三十，罗家上下老小都在水泉村，唉！并且除了罗家还有水泉村的村民也……是难逃一劫！”

老于骇然失色，“你是说……水泉村村民也……也都死了！”

老胡虽非当事人，可说起这桩惨案时也是如同亲历，黯然道“不错，水泉村所有人也都死了。”

老于难以置信，愣了半天才道“那是多少人？这也太狠了！”

老胡叹道“整好二百五十人，男女老幼，大大小小，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一下子都死了，唉！”

听到这里，小五差点哭出来，用尽力气强忍泪水，但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了，不过他的异常没人发现。

老于骇然道“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

小五听了心说，我就是唯一的活口，不过现在我也是死人了，如果真的死了也好啊，能和大家在一起。

又听老于问道“这么大的案子是谁来办理的？”

老胡哼了一声道“自然不是永久县城里的那些酒囊饭袋了，我听说，咱们县太爷听到消息时直接被吓傻了，指望他能办案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来的是金州府总捕头邢岷山。”

老于点头道“虎头名捕啊，也只有他了。”

老胡道“虎头名捕真是名不虚传，一到现场就知道是谁在作孽，并且很快就掌握了重要线索。”

老于精神一振，忙问“听起来还有隐情。”

小五也打起精神，凝神细听，老胡道“罗家满门以及水泉村全体村民死得十分诡异，据说是中毒而亡，而这下毒之人又是罗家的一位下人。”

老于啊了一声，继而怒声道“这就是家贼难防，这种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畜生真是罪该万死！”

小五更是万分意外，是谁勾结贼人暗中下毒，罗家的下人？是谁呢？是谁丧尽天良做出了这等恶事！

老胡道“那个下人这样做为的就是罗家的财宝，他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可以瞒天过海，哪知道遇到了虎头名捕，很快他就被抓了出来。”

老于大奇，小五也是，还在想，原来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活着，就是他勾结贼人下毒害死了大家，这个畜生是谁呢？邢岷山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就听老于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有些糊涂了。”

老胡道“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十分狡猾，他是伪装成了幸存者，换了别人真会被他欺骗，但却逃不过虎头名捕的火眼金睛，要说太平山贼寇凶狠残忍，杀人不眨眼，可这种家贼更为可恨，真该千刀万剐才对。”

小五也在想，对，这个畜生就该千刀万剐，可他究竟是谁？是谁为了金钱会干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老于道“这个畜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如此穷凶极恶，全无人性？他是不是已经遭了报应？”

老胡叹道“可惜，这个畜生命好，没有受什么罪，也许是良心发现，被揭去那层皮后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供认不讳，而他又因为一些原因竟然死了，居然躲过了他该承受的惩罚，唉，也是老天爷没眼，让这种人死得那么痛快。”

居然已经死了，小五和老于都很意外也是大为遗憾，小五心想，这个畜生竟然死了，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却死的那么轻松，真是太便宜他了，如果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他……。

他想时，老于道“真是便宜这个混帐王八蛋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让它活受罪，哼！”

老胡道“是啊，据说这个人是个孤儿，是罗员外将其抚养长大，几乎是视如己出……”

听到这里，小五心神震动，心想，孤儿？在罗家长大的孤儿？这……，这时又听老于怒声道“啊！你说那人竟然还是罗员外的……养子？！”

老胡道“算是吧，唉！”

老于怒不可遏，拍案大骂道“这就是真正的白眼狼啊！禽兽不如，罗员外真是瞎了眼睛，竟然将这个畜生养大成人，他叫什么？”他的喝骂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也都知道他在骂谁，所以人们都显现出了相同的神情，认为他骂的好，那个畜生就该骂！

小五脸色惨白也在等老胡说出那人的名字，孤儿，被罗员外收养，视如己出等等，在罗家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就听老胡道“我想想，那个畜生叫什么来着，城门边的告示上有他的名字……”想了想后，他一拍大腿道“叫罗五，对！就是罗五！”

罗五真的是罗五！

居然是我勾结贼人，里应外合下毒害死了全村人！

小五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笑，是啊，这难道不可笑吗？！居然是我？为什么是我？

老于道“罗五，这个畜生多大年纪？”

老胡道“年纪不大，好像也就是十七八岁……”

老于骂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罗员外收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毒蛇，唉！老天爷有时候真是不开眼啊！罗员外这么好的人竟然没有善终，官府就该用那个罗五的人头祭奠罗家满门和水泉村的所有冤魂！”

老胡也道“是该如此，可惜，那个罗五已经死了……”

他话音未落，一声哀嚎悲鸣忽然响起，就在身边耳畔，异常哀伤悲愤，那是无法形容的声音，震人心魄，让所有人为之心颤，为之动容。

随着悲鸣，棚内的烛火骤然暗淡，所有人感觉到了一股强风劲气从身边呼啸而过，凌厉凶猛却又蕴含难以言语的绝望悲苦。

众人骇然失色，片刻后，烛火复明，众人才缓过神来，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不解，忽然有人发现那个能吃的少爷竟然消失不见，桌子上还留有半碗羊肉泡馍和一块碎银。

众人见状再度惊骇，谁也不知道那个少爷是何时走的，又想起那声悲鸣还有那阵劲风，人们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即便此刻天色微亮，曙光已现，但他们却感觉身处于黑暗中，心里都想到了三个字，见鬼了！

在棚子里的人们惊惧惶恐时，那个让他们视为鬼影的红衣少爷已经到了城门前，时辰已到，城门大开，人们匆匆来去，人流如梭，而他呆呆面对着城墙，看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的和老胡说的相差不多，永久县太爷的官印说明了这张告示的真实性，罗五就是一个贪图钱财，吃里扒外，禽兽不如的白眼狼，不光是死有余辜，更该千刀万剐，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怎会如此？我怎么成了这样的人？

小五不相信可又不能不信，白纸黑字，鲜红的官印都是那样清晰，他的罪名已定，而他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这是诬陷！

小五在心里大喊着，可神情眼神是木然冷漠的，被人冤枉又无处申诉，心真是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难道要到县衙击鼓申冤吗？谁会相信自己？更可笑的是，他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从墓地里爬出来喊冤，这不是鬼故事又是什么！

好笑啊！哈哈……！

忽然，小五干笑了几声，却是泪流满面，他的异常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注意，有两个士兵向他走来，准备询问情况，这时，天就要大亮了。

第二十章 首杀 一

忽然，一道阳光落在了小五身上，灿烂明媚，充满生机，让他遍体生辉，光彩照人，两个士兵被阳光映射的眨了两下眼睛，稍一适应后，再看那个举止异常的人时，人竟然消失了，不见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了！

两个士兵骇然失色，同时哆嗦了一下，急忙寻找，看了一圈，周围就是没有那个枣红色的身影，这时，一个人踉踉跄跄，几乎算是连滚带爬到了他们眼前，虽然这人五官已然扭曲变形，但他们还是认识他的，正是在华林坪看守墓地的周三碗！

周三碗是个外号，他本名是周大可，因为好酒滥酒，口头禅又是没事喝三碗，所以就有了周三碗这个雅号。

见到周三碗满脸惊恐又是一身酒气，两个士兵都在想，这家伙又要发酒疯了。

他们不愿理他，转身欲走，心里当然还在想那个诡异的身影，虽然都没说出来，但都觉得自己不是眼花了，而是真的见鬼了！

“鬼！闹鬼了！”周三碗忽然叫了起来，那声音很像是鬼叫。

两个士兵吓了一跳，又是一个哆嗦，其中一个喝骂道“周三碗你发什么酒疯，鬼叫什么！？快滚蛋！”

周三碗喊道“闹鬼了，真是闹鬼了！华林坪闹鬼了！”

见他不像是撒酒疯，两个士兵又想起自己的事情，顿时郑重起来，一个沉声问道“说清楚点，闹什么鬼？”

周三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就在墓地，那个……罗五……他……他诈尸了！”

两个士兵莫名其妙，什么罗五还诈尸？！我看你娘的才要诈尸了！

“罗五是谁？你娘的就是喝多了，敢来消遣我们，找死是不是？”

周三碗急得浑身冒汗，舌头也不利索了，“就是……就是……”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城墙喊道“是他，就是他！”

那两位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那张已经贴了很久的告示，也看到了那个名字，罗五！

他们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骇然大叫起来“罗五，你说……罗五诈尸了！？”他们声音响亮又是异常尖锐，让周围的人们甚为吃惊，齐齐驻足张望。

周三碗使劲点头道“是他，罗五，就是罗五，他从棺材里……蹦了出来，还带着血光，他诈尸了，这是尸变！”

他越说越顺畅，继续道“当时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我躲的及时没被他发现，不然我一定会被他……杀了，他已经下山了，就和鬼一样飘下去的，穿着红色衣服……”

听到红色衣服，两位士兵顿时心生寒气，身体骤冷，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简直比死人还要死人。

周三碗还在讲“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太可怕了……”没等他说完，就听那两个士兵怪叫一声，屁滚尿流的向城里跑去。

周三碗紧随其后，边跑边叫，鬼来了鬼来了！

很快，这三个人就像是扔进油锅里的一把盐，让永久县城炸开了锅，罗五诈尸尸变，厉鬼破土而出等等传闻遍布了整座县城。

县太爷慌了惊了，立刻命令师爷捕头带人上华林坪查看，而他则是跑进自家后院的佛堂求神拜佛起来，默默乞求那个恶鬼厉鬼别来找他麻烦，同时又让人去请大师天师来捉鬼，县太爷就是县太爷，应对这种事情是十分周全缜密，几乎是滴水不漏。

去华林坪的那些人在周三碗的带领下，真是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上了山，不怕是假的，可饭碗要紧，再说已是白天，他们觉得这鬼再厉害也不能在青天白日下胡搞吧，做鬼也要讲些原则规矩的。

到了华林坪，见到罗五的墓地，看到碎成一堆的墓碑，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知道周三碗所言不虚此鬼果然很有道行，碎碑犹如撕纸，能把墓碑弄成碎石，这力量也太恐怖了！

众人怀着万分惊惧对墓地做了勘察，确认是罗五诈尸了，想到此人生前所作所为，众人惊骇恐惧之心愈发强烈，好在厉鬼已经下山，但他们也不敢在华林坪久留，就是周三碗也跟着大伙走了，此后一段时间，华林坪就成了一方禁地，恶鬼传说经久不衰。

他们回到县城，县太爷请来的天师大师先后到达，有了这些高人做依靠，县太爷胆气大盛，随即亲自带领一队人马杀向华林坪，希望能够将那恶鬼捉住降服。

据说当时华林坪上是热闹非凡，数位高人轮番作法与鬼大战，激烈紧张，刺激精彩，最终在高人们的法力下，恶鬼难逃一劫，被收在了高人法器之内，至于恶鬼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异之处是各有说法，版本不一，但不管怎样，恶鬼是被收服了，永久县城也就太平了，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成了传说，罗五这个名字逐渐被人淡忘，水泉村惨案自然而然也就被世人当做了一个故事，二百多条人命激起来的波澜浪花只兴起了那么一刻。

小五没有进城也不可能回到华林坪，激动愤怒的他在看完告示后第一念头就是要找到邢岷山，当面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晨光中狂奔飞驰，红衣飘动，犹如一团烈火，也是愤怒之火。

他在燃烧，怒火冲天，不可收拾，愤怒激发出了潜能，令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双腿迸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转眼间他就跑出十几里，路上的行人只见到红光一闪，听到劲风呼啸，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样子甚至是大概形状，觉得过去的是一团火，一阵风，反正不会是一个人！

小五的目标是金州府，他知道邢岷山就在那里，他心里多少想到一些事情，他需要从邢岷山嘴中得到证实，搞明白这个金州府总捕头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了吃里扒外，禽兽不如的恶徒坏蛋，如此黑白颠倒，混淆是非，难道就是所谓的法理公道吗？

小五越想越怒，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金州府，脚下加速，那真是足不沾地，风驰电掣，几乎和飞没什么两样。

忽然，小五身形骤停，风火收敛化为人形，直挺挺立在大路之上。

是什么让他停下脚步？

是一座山，猪驮山。

望见了猪驮山，水泉村还远吗？

都说近乡情怯，家乡近在眼前，小五是非常害怕，十分恐惧，但也有几分希望。

他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如果村里的人都好好的呢？什么屠村灭门都是假的？

真假与否，只要到村里一看便知，可他不敢，真的不敢，他害怕极了。

在那里站了好久后，小五才缓缓走动起来，向水泉村走去，他鼓起勇气向前，回家！

沿着小路到了村口，短短的十几里路，他足足走了大半天，以他现在的脚力本该很快就到的。

夕阳西下，原本村里此刻会有道道炊烟升起，在晚霞中，那是非常美的一道风景，看似普通实则带着浓浓的人情，重重的生气。

可现在，炊烟不再有，夕照下的水泉村是那样的淡漠冷寂，见此情形，小五的心彻底冰冷，手足僵硬，整个人完全石化了！

很快夜色降临，水泉村陷入了黑暗，没有任何灯火也没有任何动静，静到令人窒息，冷到让人恐惧！

小五缓缓走进村子，熟悉的小路没有改变，周围房舍还是老样子，张大婶家的栅栏还没有修好，李叔家门前的粪堆也在，还有……。

月光清冷，寒风阵阵，吹透了小五的身心，他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色的帘子，在月色下是那样刺眼醒目，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很清楚。

终于走到了罗府门前，大门依旧气派，黄铜门环光可鉴人，敲动它还是会发出响亮的声音，以往门环一响就会让门房老吴询问开门，可现在大门内会有人吗？

小五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绕着院墙走了一圈，手指也在墙面上留下了浅浅痕迹。

府里无人，小五早已知晓，心中那一丝的期待也已化为泡影，他的心完全冰冷，此刻，他还在害怕，不敢进入这个家，那是真的真的恐惧。

最终他从后门进入，来到前院大厅，看到是一个大大的灵堂，香烛早已燃尽，可数十个牌位赫然摆放在桌上，上面的名字他都认识也都熟悉，见到名字眼前就会显现一张面孔一声呼喊，大家好像都在说，小五你来了，欢迎回家。

他默默跪倒在大家面前，先是无声流泪然后是放声大哭，心里积蓄的悲伤苦楚在这里毫无节制的释放，哭，也只能哭了。

哭了好久，泪水没了，眼睛干了，哭声变成了哀嚎，撕心裂肺，凄惨悲凉，如果有人听到必会心酸难过，不能自己。

最后，他真是耗尽了力气，瘫软在地，嘴里发出的声音微弱的就如将死之鱼的呻吟，再哭下去，他或许真要死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冷漠淡然，“你果然来了。”

小五即便气虚体弱，可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精神一振，眼里闪过一丝精芒，软软的身体猛然挺起，犹如一杆枪，一柄刀！

“好，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我没有看错你。”见小五瞬间恢复神采精神，外面的人这样说着，淡漠里的声音里真是带着几分欣喜。

第二十一章 首杀 二

小五缓步走出大厅，站在台阶上看向天井，那人就在大院中心，水井栏边，负手而立，神态淡然，甚为从容，很有几分气派威严。

二人对视，小五目光凝聚，十分犀利，双拳紧握，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手。

那人从容不迫，淡然平静，彼此看了片刻后，那人又道“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这很像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如果再来一句“吃饭了吗？”那就更好了。

小五咧嘴一笑，是冷笑也是苦笑，精神不错？我这样也算精神不错？你真会说啊！

“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小五这样说着，而一张嘴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嘶哑到了什么程度，简直不似人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人神色不变，缓缓道“不是陷害，这是一种谋略，也是一次试炼。”

小五想不到对方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毫无愧疚之意，怒火顿盛，大声质问“谋略试炼？诬陷我，杀害我，这些都是……你说的谋略试炼？！”

那人淡然点头道“不错，你的表现让我满意，你没有令我失望。”

小五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居然说的这样轻松，你……你……”

那人沉声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小五怒声道“什么理由？什么理由可以让你草菅人命，颠倒是非？亏你还是金州府总捕头！还是什么虎头名捕！你和那些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那人就是金州府总捕头，虎头名捕邢岷山，被小五喝问，邢岷山平静如故，缓缓问道“你想报仇吗？”

小五一愣，随即道“想。”

邢岷山道“想就好，我做这些就是在帮你。”

帮我？这也算帮我？

小五怒声道“我差点死了，还是被活埋，你就这样帮我？”

邢岷山却道“但你没死，还活着很好，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你现在已经有了报仇的资格。”

小五正欲开口，邢岷山继续道“罗五，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没有和太平山贼寇勾结，而你能活下来又是一个奇迹。”

小五稳住情绪，不发一言，冷眼望着邢岷山，听他讲下去。

“你醒来后我便有了一个计划，可以让你报仇也可以瓦解太平山，前提是你需要受点委屈，接受一点磨难，但我相信你能挺过来。”

小五明白了几分，冷声问“如果我死了呢？”

邢岷山道“你没死，还活着。”顿一顿，他接着道“你不要怨我，任何事情若想成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报仇就要牺牲一些东西。”

小五道“我可以不顾生死，可不想成为……忘恩负义的畜生！”死了还要背负这等罪名，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邢岷山神情不变，淡然道“你都不怕死，你何须在乎名声，如此做也是一举两得。”随即他解释道“此案要了结，知府大人要一个结果，光有证据口供可不行，二百五十条人命可不能只用几张纸来抵消，所以只能找一个……”犹豫一下后他才道“替罪羊，而最适合的人就是你。”

然后他给出小五符合替罪羊的条件，一是这场惨案的唯一幸存者，二是身世身份，三是年纪，综合这些条件，小五会吃里扒外，勾结贼人，罗家庞大的财物足以让一个少年泯灭良心，道德沦丧，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败类。

既然小五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方面邢岷山当然能够安排的妥当周全，各种证据以及小五的口供签字画押都是真的不能再真，有人就算怀疑也找不到任何破绽，因为小五已经死了。

“然后呢？”等邢岷山讲完，小五居然甚为平静的问了一句。

见他不再激动愤怒，邢岷山眼里有了欣赏之色，回答道“之后，世上再无罗五，有的只是一个复仇者，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混入太平山，当我的眼线耳目，等机会成熟，你我里应外合，将清风寨这颗毒瘤彻底铲除，让你报仇雪恨，也是为民除害，完成一件大大的功德。”说这些时，他略显激动，眼中闪动着异彩精芒，并且还带着十分的自信，他认为只要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必能成功，太平山覆灭就在不久的将来。

小五听后神色并无多少变化，沉声问“这就是你的计划？你不是说官兵很快就会对太平山有所行动吗？”

邢岷山坦然道“朝廷现在只顾着开拓疆土，太平山虽然危害一方，但朝廷眼中还只是小患而已，短时间内朝廷还是想以招安为主，动兵清剿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这与他先前所言是截然相反，接着他又道“所以朝廷不作为，我们却不能任其继续为非作歹，太平山清风寨不除，水泉村这样的惨案还是会有的。”说这话时，他脸上自然显现出了一丝正气，表现出了为民除害，弘扬正义律法之心，也符合了他虎头名捕的身份，也是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邢岷山很有信心，认为小五会配合他，因为小五年轻有血性还有一颗炙热的复仇之心，为了那二百五十条人命，还有罗家以及赵天复等人对他的恩情，小五定会答应，他的一番筹划不是白费功夫。“小五，想想无辜的水泉村村民，罗家还有赵天复给予你的恩惠，你难道不愿意为他们报仇，为他们不惜一切吗？”邢岷山有些动情的说着，目光与月光一样落在小五的脸上，看着他，等他回答。

小五微微点头，缓缓道“我当然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情，他们不能白白死去，他们……是我的亲人朋友。”回首看了一眼灵堂和那些灵位名字，眼前又出现了那些人的音容笑貌，眼泪不觉涌出，无声滑过脸颊，滴落在地。

见他流泪，邢岷山甚为感伤的道“为他们报仇吧，用恶人之血来祭奠他们！小五，我有件东西要给你。”说着他从背后取下一个长长的包袱，随手扔出就到了小五身前。

包袱入手，无需打开，小五便知道里面放着何物，那是很奇妙的感知，手指掌心透过层层厚布，将那件东西一览无余，也让他心神震动，险些失声惊呼。

“罗府里的物品都已被官府收存，当做证物，如果罗家还有亲戚的话是可以领回的。”邢岷山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很明白罗家遗留下来的物品已经算是没收充公了，太平山带走的只是金银细软，而那些古董字画虽然价值不菲，但携带起来实在是不方便，所以留了下来，知道还有这些物证，知府大人就让人全部打包送到了金州府衙，说是等罗家的人来认领，可罗家都死绝了，又有谁能去？结果自然是便宜了知府大人，了结了一件大案又能小赚一笔，当官当到这种境界也是很厉害了！

邢岷山带给小五的物件不是什么古董，知府大人不会在意，但他清楚这东西对小五有怎样的意义，再次见面，这就算是见面礼，也是他们今后合作愉快的开始。

缓缓打开包袱，一柄长刀显露真容，这是小五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了，正是赵天复的佩刀，秋水刀！

睹物思人，见到秋水刀，小五鼻子酸涩难当，险些大哭起来，但是当他手握刀柄，感受到长刀的坚韧锋芒后，情绪顿时受控，眼中泪水似乎被长刀吸收了，心神平稳，腰杆挺直，心智精神便与刀一样坚毅刚硬，坚不可摧，或许也能无坚不摧！

长刀在，人已亡，拔刀出鞘，寒光流转，锋芒依旧，映射月光，秋水刀的光芒比之以前似乎又锐烈了些许。

小五拔刀时，邢岷山清楚感受到了一股气息，锋锐凝聚，肃杀凌厉，赫然是刀气！

暗暗骇然，他很清楚小五的身手功底，绝不会有这样的功力，不可能催发这样的刀气，如果驭刀之人是赵天复不足为奇，可小五怎能做到？

不过很快那股气息收敛，转瞬即逝，再看小五只是神情眼神坚毅了不少，邢岷山就想，先前只是他的错觉，也许是这柄长刀自身气息的散发，只是一时，一阵而已。

心想，看起来我还是低估赵天复的功力了，能将一柄寻常钢刀磨砺到这种程度，五行刀客名不虚传，可惜了！

小五凝视刀锋，右手轻颤，秋水刀发出阵阵轻鸣，向他倾诉这些日子它遭遇到的事情，这或许也是赵天复的精神通过秋水刀传来的话语，是安慰也是无奈的嘱咐，叫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好好活下去。

许久后，小五还刀入鞘，收敛锋芒，还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神色复杂，有感伤也有释然，愤怒之色倒是淡化了很多。

“这柄刀一直都在赵天复身边，就算死了，他也是和它在一起。”顿一顿后，邢岷山继续道“刀柄里有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想……应该是给你的。”

小五微微一愣，右手用力，紧握刀柄，奇异的感知立刻探知到了刀柄的秘密，里面真的有些什么。

以前小五可不知道刀柄里居然另有乾坤，虽然秋水刀他可是施展过很多次了。

刀柄上的机关并不复杂，用力旋转，一声脆响中，刀柄和刀身分离，小五从刀柄里拿出一卷东西。

那是薄薄而又非常结实的绢布，白色半透明，但已微微发黄，只有五寸宽，尺许长短，正面是文字，反面是图案，开头几个字最为醒目，五行刀诀！

第二十二章 首杀 二

见到这四个字，小五不觉一呆，和赵天复习武练刀这么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练习的刀法还有什么刀诀，赵天复也没有讲过。

粗略一看那些文字，说的可不是怎样练习刀法而是一种运气凝力之法，这和战天风讲的修真心法倒是有些相似。

反面的图案倒是五招刀法，绘图精细，传神入微，只是这五招刀法也不是小五以前学过的，名字也是首次听说，相当大气，很有气魄，大五行神刀！

虽然从未练过这五招道法，但一看这些图案刀法，小五心神顿时一震，脑海里瞬间显现那四十九招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刀法，与这五招神刀对比参照，须臾间，小五似乎就能将这五招刀法融入五行刀法当中，让这门刀法威力增强，晋升到另一个层次境界，这五招神刀真的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神刀之称名副其实。

如此变化只在数息之间，邢岷山绝没想到，也没看出这篇刀诀会给小五带来如此快的改变，见小五入神发呆，他便以为小五是在参详刀诀，而这篇刀诀他早已看过，秋水刀的机关自然瞒不过他，他也清楚这篇刀诀对小五有多重要，也明白这应该就是赵天复压箱底的绝招了，也对赵天复有了重新评价，如果赵天复真能将这篇刀诀练成，修炼到一定火候，成为一流高手是很有可能的。

“这篇刀诀其实是一门内家心法，赵天复可曾教你炼气法门？”邢岷山是明知故问。

小五回神后轻轻摇头反问道“什么是内家心法？”

邢岷山沉声解释道“武功技击可分为两大类，一为外门一为内家，外门炼力，内家炼气……”随即他给小五简单介绍了一下什么是外门内家，最后说小五以往练武练刀都是外门功夫，可以强身健体，也能杀敌致胜，但是不论外门功夫练得多好多强，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只有内外兼修才能成为一流的武者，真正的高手。

最后邢岷山道“赵天复以前既然没有教你内家修炼运气之法，这篇刀诀你只怕很难练成。奇怪了，他为什么不教你？”这样问，他却是猜到了原因，虽说师徒亲若父子，但师父传授弟子本领时总会留一手，以防万一，也是一种自保之法，而这种事情在很多门派都有，也算是一种陋习，因此，很多武功绝学都会失传，就如赵天复将五行刀诀藏而不传，要是小五没有发现，这门刀诀自然失传，五行刀就会彻底成为街头卖艺的把式，只余其形精华尽失。

小五经过一番生死历练，心思想法逐渐成熟，已是想到赵天复的心思，心想，赵大叔只怕是等我正式拜师后才会传我刀诀，以前他好像说过一些我不太明白的话，可……赵大叔再也教不了我了。

心中感伤，眼里不觉有了湿气，手中的刀诀心法模糊起来，可心里赵天复的影像却是甚为清楚，还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小五，好好练刀，五行门就要靠你了。

小五默默答应着，发誓一定要将刀诀练成，不让赵大叔失望，五行门不会在他这里完结，还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见小五神情凄苦，邢岷山就道“逝者已去，你也不要太悲伤，只要你能有所成就，赵天复自然会含笑九泉，小五，你若愿意，我可以指点你修炼这门刀诀，我虽不才，但对内家心法还是颇有造诣的。”

小五收起刀诀放入怀中，又将刀柄还原，同时道“多谢你能将秋水刀带给我。”

邢岷山愣了一下才明白秋水刀是什么，这样普通的一柄刀竟然有这样雅致的名字确实令他意外，“不客气，你考虑好了吗？”他关心的自然是小五的决定，说真的，此刻他还是有些紧张，虽然他很有信心，笃定小五不会拒绝，可那点紧张不安就是驱散不了。

小五没有马上回答，随手将秋水刀挂在腰间，然后缓步走下台阶，到了邢岷山对面，二人相距不远不近三丈左右。

离得近了，邢岷山忽然发现到了小五的异样，月光下，这个少年神色平静，目光清澈，从那张不再稚嫩的脸上他竟然无法窥探出对方的心思想法，如此，他的那份紧张不安愈发强烈了。

邢岷山暗自奇怪，正要询问，小五先开口问“我是怎么死的？”

邢岷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回答道“那是五毒散，毒郎中的醉生梦死就是以五毒散为根本研制出来的，毒性更烈，隐蔽性更强。当然五毒散也非常人能够承受，不及时解救也会死。”

小五又问“你预先给我服了解药？”

邢岷山摇头道“没有，五毒散的解药只能在中毒后服用。”

小五一怔问“那我为什么没死？”

邢岷山很有耐性的回答“现在我也不瞒你了，你喝了醉生梦死中毒昏迷，能醒来并非是黄玄医术高明，用药有效，而是你……自己解了毒。”

小五一愣道“我自己……解毒？为什么？”

邢岷山摇头道“黄玄说是你体质特异，具体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像你这样的体质是万中无一，所以你才能逃过死劫，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小五默然片刻道“那时你就有了利用我的想法？”

邢岷山直言不讳，点头道“不错，但不能说是利用，我们是合作，是相互的，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与罗家赵天复以及水泉村村民的关系，他们无辜被害，对你来讲这便是血海深仇，但凡你有点血性良心必会为他们讨回公道，可你人单势孤，仅凭那点三脚猫身手又有什么作为，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计划。”

小五问道“你也说了，就我这种小角色能帮你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我不怕毒？还有，你手下应该有不少高手能人吧，难道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邢岷山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无奈的道“当然有了，并且我派往太平山的眼线内应少说也有十数人，他们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你强很多，但……唉！”

轻叹一下后，他继续道“可这些人在进入太平山后，就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生死不明。”

小五动容道“你说他们都……死了？”

邢岷山神情冷峻，沉声道“经过我多方打探才稍有些眉目，他们没有死，只是……”稍一犹豫他才道“只是成了……毒郎中的毒人。”

小五没明白过来，问“毒人？什么意思？”

邢岷山缓缓道“所谓毒人就是被毒郎中用毒物控制的人，他们身份暴露，就被毒郎中用毒物伤害，最后成为丧失心智，被人掌控的傀儡。”

小五骇然失色，失声道“这岂不是生不如死？！毒郎中也太狠毒了！”

邢岷山寒声道“此人确实毫无人性可言，太平山里最凶残的也是他。”

小五有些奇怪问“毒郎中这样凶毒，呼延长寿就不怕吗？”

邢岷山现在是要给小五多说说太平山的情况，正容道“我说过，呼延长寿绝非寻常匪徒，此人武功超强，极有谋略，毒郎中虽毒在他手下也要俯首听命，唯命是从，据我所知，呼延长寿有克制毒郎中的手段或者是物品，而他收服毒郎中似乎也是另有目的，不是单纯的想找个能干的手下。”

小五好奇的问“什么目的？你不知道吗？”

邢岷山想想道“好像是炼丹制药，具体是什么只怕只有呼延长寿和毒郎中二人知晓了。”

小五寻思片刻道“因为我不怕毒，所以你就想让我进入太平山，就算我身份暴露被毒郎中炼成毒人也有机会给你当内应，你……想的真是周到。”

被小五说中心思，邢岷山并不尴尬，沉声道“不错，太平山现在就如一个铁桶，我希望你成为钻破这个铁桶的人，化为一柄利刃插入他们的心脏，小五，你想为他们报仇，最好听我的安排，只有我能够帮你达成心愿，当然，你也能帮我完成愿望，你我互助，这是最佳的方法计划，你考虑好了吗？”他说的真诚诚恳，神情眼神满含期望，也是有着十分自信。

小五没有立刻回答，默然良久后他才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想报仇，回到这里，我就会想到他们惨死的情形，他们是我的亲人朋友，他们没有做错事，没有害过人，他们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他们有的还只是孩子，最小的只有一岁，生命才刚刚开始，可……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们……都死了。”

停顿一下后，他继续道“或许我活着就是要为他们讨个公道，让他们的灵魂可以安息，报仇！是！我必须要报仇！”

邢岷山闻言紧张的情绪顿时舒缓，道“那就好……”

不等他讲完，小五又道“但是……”一个但是让邢岷山猝不及防，当时一呆，随即又听小五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你的看重和照顾。”所谓照顾当然是带着讥讽，邢岷山又是欺骗又是下毒和活埋，这种照顾也太到位了！

第二十三章 首杀 三

邢岷山已然皱眉，眼中精芒闪动，十分凌厉，犹如刀锋，盯着小五的眼睛，他沉声道“你这样说我很失望。”

小五与其对视，目光明亮使得周围月光仿佛都暗淡了一些，“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语气平淡，并非抱歉，而是一种态度决定，不容置疑，斩金截铁。

邢岷山神情冷峻，目光再盛，沉声道“罗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我劝你再考虑考虑。”

小五毫不犹豫的道“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有我的方法，你的计划可以去找其他人。”

邢岷山哈哈一笑，笑声冰冷蕴含怒气杀气，也有一股气息自他体内透出，凶狠强悍，很有霸气威势。“罗五，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令你死，也能叫你终生活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生不如死，你的选择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小五道“那是你的想法，你也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邢岷山又是一阵冷笑，随后道“不错，你果然不同寻常，可惜太自不量力了，罗五，是你逼我的，出刀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五行刀法，看看赵天复教了多少玩意。”

小五已经手握刀柄，但并未出刀，可邢岷山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刀气，虽不强烈但绝对存在的刀气，他也无法确定这是那柄刀自有的气息，还是小五激发出来的锐气，如果是小五……，那他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少年了！

“我不想与你动手，请你不要逼我，我只想以我的方式做事生活。”小五并不知道自己给邢岷山带去了什么样的震动，甚为真挚的说道。

邢岷山冷冷道“世事若是尽如人意，你我也不会相遇，罗五，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荒唐可笑，没有我的帮助，你的报仇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行为，听我的话，与我合作，我保证让你达成心愿，报仇雪恨。”他确实是不愿放弃小五，布置了这么久，花费了那么多，计划即将开始，要是就这样完了，那真是太可惜了，再找他人又要到何年何月，再说，像小五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寻找了！

但小五的回答让邢岷山失望至极，也是恼火至极，“抱歉，我不能答应你，请你不要逼我。”

逼你？！你他娘的是在逼我！你说不行就不行了吗？一声抱歉有个屁用！

邢岷山怒火升腾，目中精芒大盛，气势增强，虽未出手可那股强悍气息已然将小五包围，虎头名捕岂是寻常人物，威势显露，不同凡响。

小五被他气势所慑，身形晃动数下后又连退数步，但右手始终握着刀柄，刀还未出鞘。

极力稳住身形后，小五问道“你想怎样？”

邢岷山寒声道“你放心，我不想杀你，只是想让你改变心意，既然你在这里想不通，我给你找个好去处。走吧。”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右手扬起，一道银白光芒自袖内悄然透射而出，瞬间他就到了小五近前。

快，邢岷山身法快，那道银光更快，快得让人看不出那道光是什么东西，是刀是剑还真的就是一道光！

银光直取小五胸前，似乎要将他洞穿，而小五反应也快，在银光即将沾身的那一刻，秋水刀出鞘！

出刀时后退，刀光一闪也是极快，亮如闪电，这是小五的本能反应，也是五行刀法中的一招，逆水行舟！

刀光正中银光前端，不偏不倚刚刚好。

砰的一声中，小五身躯一颤，虎口发麻，秋水刀险些脱手，束发的头巾竟然被一股大力震散，头发散开，十分狼狈。

邢岷山轻咦一声，脸上显现出诧异之色，他不想杀了小五，方才一击只是想点中小五胸前大穴将其制住，他有的是办法调教这个不听话的少年，可小五一刀出手竟然能够封挡住他的攻击，这令他甚为惊讶。

惊咦中，邢岷山继续出手，手中银光挥动扫向小五腰部，而这次他有意减缓速度，是想看看小五怎样应付，五行刀法在这个少年手里到底能有几分光彩风华。

小五挥刀封挡，这是他首次与人交手，慌乱紧张在所难免，他但谨记赵天复的教导，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人，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神，你即便再弱也不能乱，所以他尽力调整情绪，稳住心神，手中秋水刀感应到了他的精神气息，光华闪亮，锋芒隐隐而动。

砰砰砰……，秋水刀与银光连续碰撞，小五及时将邢岷山的攻击化解阻挡，但他却是知道这是邢岷山有意为之，这位虎头名捕显然是在试探他的身手，了解他的刀法，而交锋数次后，小五居然还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兵器，那道银光究竟是什么玩意他看不出来，似乎是根棍子，应该有四尺多长，可这样长的兵器又是如何从邢岷山袖子里冒出来的？这难道是一种戏法？

胡思乱想只是刹那，在邢岷山的攻击下，小五逐渐平静起来，刀法越发娴熟有度，一招一式都运用的恰到好处，如果赵天复见了，定会称赞嘉许，可惜他看不到了。

邢岷山也觉得小五刀法不错，根基扎实不说，应变能力也很强，力量也不错，就是缺少内功心法的辅助，有力无气，如此下去，今后不会多大的长进，当然，小五要是修炼了那篇刀诀，就会有质的飞越。

“你的刀法已经练得很好了，几乎没什么破绽，赵天复在你身上花了很多精力啊！”邢岷山忽然说话，称赞小五起来，可他又偏偏提起赵天复，这自然是在刺激小五。

接着他又道“以你现在的身手在江湖上也算是入流了，但也仅仅是入流，在镖局里混碗饭吃也是可以的，混久了兴许也能成为一名镖师。”说话时他手上并无丝毫停顿，身形转动，轻松自然，看起来他不像是在和人交手，而是在与人谈心聊天，不过他手中银光总是在小五前后左右出现，指东打西，飘忽不定，防不胜防。

小五凝神驭刀，见招拆招，及时将银光化解抵挡，而秋水刀每与银光交击，他就会被一股强力冲击，身体颤动不说，视线都会有些模糊。

他知道自己和邢岷山实力相差悬殊，这位虎头名捕果然是名不虚传，自己现在和他不是交手而是被戏弄，就如猫戏老鼠，等人家玩够了才算结束，除非他屈服投降。

小五自有一股硬气，不服输不妥协，咬牙坚持，全力驭刀，将赵天复教给他的东西尽数施展出来，对方越强他就要越勇，渐渐的，他感觉体内生出一股温热气息在全身游走，悄然化解着外力，也让他心神更温，气息更长，感觉越来越好。

小五的变化邢岷山察觉到了，他暗暗诧异，也是十分惊奇，小五体内流动的气息正是内力，也是只有内家高手才能养成的气息，他自问对小五了解的已经很深入了，这个少年身强体壮，力量不弱，武功根基扎实，但并无修炼内家心法的痕迹，可现在在他的压迫激发下，小五体内居然生出了内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说他一直是深藏不露？

不！邢岷山相信自己的眼力，绝不会看错，可这忽然而来的内力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上天眷顾吧？这也太扯淡了！

邢岷山越想越奇怪，越寻思越觉得小五不简单，以前他也认为小五并非常人，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不然早被毒郎中毒死了，能够抗毒可以说是体质奇特，这无需修炼就能生成内力难道也和体质有关？奇怪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虎头名捕想不通，内心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心思一乱，手中银光威力顿减，让小五缓了一口气，秋水刀随即更为活跃兴奋，刀势增强，也许是受到了体内气息的刺激，刀身上光华逐渐明亮，蕴含的杀气缓缓释放散开，刀光展开，映射四方，笼罩了数丈方圆。

小五并不知道自身的变化，只知凝神驭刀，他想的只是要将邢岷山挡住，能挡多久就多久！

体内气息继续强盛，好似一团火在燃烧，源源不断释放着热力，能量，小五精神抖擞，精力充沛，更是心静神凝，感知敏锐，刀法随心展开，也有了不少变化，最神奇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五招大五行神刀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了刀法中，有这五招神刀的承转起合，使得五行刀法威力更上一层楼，这五招神刀真的有点石成金，化平凡为神奇的力量！

为何如此？

小五自己也不清楚，那五招刀法仿佛早已印刻在心里，施展时自然而然就与其他刀法相融，也许，它们本为一家，同根同源，时机到了就是水到渠成，水乳交融。

形势变化，小五依靠大五行神刀竟然和邢岷山战了个旗鼓相当，秋水刀和那道银光拼的势均力敌，二人俨然是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第二十四章 首杀 四

邢岷山越打越惊讶，手中银光逐渐增力，起初他只以三成功力与小五相搏，抱着教训这小子的心态，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哪知道小五会越战越勇，越打越强，此刻他已是用了七成力，并且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那道银光灿灿生辉，矫若飞龙，围着小五上下飞舞，全面压制秋水刀的光芒锐气，而他感觉再打下去，小五只怕还会更强，这小子……究竟是什么鬼？难道他真的……是鬼了？

忽然，邢岷山想到了一点，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小五服毒假死后，他安排人将其下葬，为了让小五复活无碍，顺利重生，那个墓坑还有棺材是经过精心设计，留有透气孔，他也怕小五能扛过五毒散却被活生生憋死。

可是小五入土后十几天没有动静，邢岷山没等到小五复活的消息是十分失望，他觉得小五这次真是死了，或许特殊体质也没法让他逃过一劫，又或许是复活后无力从坟墓里爬出，不管怎样，反正这次他是真死了。

邢岷山当然遗憾，他觉得小五能活着出来，可他还是高估了这个少年，而活埋也是一种考验，要是小五没能力出来就算活着也是一个废物，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就在邢岷山失望时，好消息传到了金州府，华林坪闹鬼罗五诈尸了！

邢岷山听到这个消息，兴奋激动至极，随即悄悄离开金州府到了水泉村，他知道小五一定会回来的！

不出所料，小五来了，但意外的是小五不答应与他合作，更意外的是，本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控制这个不听话的少年，可实际情况竟是如此，罗五竟然有着能够与自己抗衡的实力，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再想到小五被活埋二十多天的情况，邢岷山猛然惊醒，心想，邢岷山啊邢岷山！你真是糊涂了，常人怎么可能假死这么久而不死，要是没有深厚内力就算体质再好也不可能活着，这小子分明修炼过内家心法，还骗过了你的眼睛，你呀，真是整日玩鹰，这次却被一只小鹰啄瞎了眼睛！

罗五，你果然……不一样！

邢岷山瞬间想到了这些，继而有了决定，不再和小五缠斗，先给这个城府够深，面似忠厚，实则狡诈的小兔崽子一个厉害看看，玩我？！你他娘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冷哼一声，邢岷山内力提聚，那道银光骤然变化，竟然暴涨数倍，眨眼间就成了一道一丈三四的锁链！

不错，是锁链，邢岷山的武器是一根还不知道有多长的银色链子，只有拇指粗细，在邢岷山的内力催动下，这根银色链子可长可短，可刚可柔，内力灌注可以让小五以为那是一根银色棍子。

锁神链，天龙爪是邢岷山的两大绝技，这几十年间，被锁神链，天龙爪擒获的大盗飞贼几乎是多不胜数，此刻，邢岷山施展的正是锁神链的一记绝招，囚龙困蛟！

只见锁神链银光灿灿，自上而下将小五连人带刀完全笼罩，银光与刀光碰撞，带出一连串的脆响，激烈响亮，叮叮当当，伴随脆响，锁神链不断延长伸展，在邢岷山的催动下，就如一条银色长龙或者巨蟒，紧紧的，死死的将小五困在其中，这时，小五就算是龙是虎也要盘绕蜷缩起来，秋水刀锋芒再盛也要失色哑然。

最后，锁神链是把小五全身缠绕起来，银色锁链束缚住了他的双手，双腿，秋水刀虽然未曾脱手，却也成了摆设，小五极力挣扎，反而让锁神链越来越紧，银色锁链已经深陷皮肉，其蕴含的力量已然遍布全身上下，他都觉得对方再强一分，自己必会被这跟锁链绞成七八段，彻底成为一堆碎肉烂泥。

制住小五后，邢岷山微微有些气喘，近十年来他很少这样疲惫了，内力消耗不少，这招囚龙困蛟确实是极其耗力，他也是很少施展，出道至今他也就用了六七次而已，小五能让他如此费力已经足以自傲自豪了。

缓缓吸了口气后，邢岷山沉声道“你藏的很深啊！这是赵天复传给你的内功吗？叫什么名字？”

小五忍着痛楚，涩声道“你想怎样？杀我？”

邢岷山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的表现出乎意外，这样的你与我合作定会有更好的结果，罗五，答应我吧，你想报仇，我要除害，你我同心协力太平山的覆灭指日可待。还有，你的师父到底是谁？”他认为赵天复绝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因为就算赵天复与他交手也达不到眼前的效果。

小五看看身上的锁链，干净的银色，每个链扣皆是异常精致小巧，密密连环，又是那样的坚韧坚固，他粗略估算，这根锁链少说有一丈七八长短，在他身上的差不多就有丈许，而邢岷山袖子里似乎还有一段，他禁不住想，这根链子究竟有多长？

此刻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并且还问了出来“这是什么……兵器？”

邢岷山微微一怔道“这是锁神链，是由软银融合精钢打造而成，韧性柔性极强，若是内力修为到了，就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软银的超强韧性，长短变化，随心所欲，可刚可柔，也能刚柔并济，你已经尝到它的滋味了，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你碎尸万段，罗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小五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锁神链随即紧缩，这是这件兵器的特性，你挣扎的越厉害，它给予你的压力就越大。

邢岷山好心提醒道“别白费力气，只要被锁神链锁住，除非你变成一阵风，不然是摆脱不了的，锁神链就是连神仙都能锁住。”

小五倒也听话，不再活动，却问了一句让邢岷山难以接受的话“锁神链？能锁得住呼延长寿吗？”

邢岷山都没有想到小五会说这种刻薄尖酸的话，怒气陡盛，这个小子真是缺少调教，不知死活。继而内力催动，锁神链再度收缩，陷入皮肉深达寸许，小五的那身寿衣也已是破烂不堪，有些地方已有鲜血透出，将锁神链染红变色。

“看起来是不行了，连呼延长寿都锁不住，还叫什么锁神链，真是好笑，可笑，哈哈哈……！”小五竟然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全无装腔作势，死扛硬撑的味道。

邢岷山大怒但很快又是大惊，因为他见到大笑中的小五眼睛开始泛红，不是充血是有红色光芒闪动，宛如火焰般的光华，透射出来与之对视，竟然生出灼热之感，同时，他还感觉到了一股暖风热意，从小五身上散发出来，接着他又见到小五身体上赫然也有红光流动闪烁，虽不强烈可确实存在，与小五亲密接触的锁神链感受的最为深刻，所以这根在邢岷山手中能够困龙囚蛟，锁神束仙的锁链开始发热发烫甚至于变色，从银白缓缓转为淡红。

如此变化，即便邢岷山是虎头名捕，见过不少奇事异闻也会骇然失色，接着失声惊呼也在情理之中。

“啊！你……你……”邢岷山惊慌下言词无法连贯，而小五散发出来的那股暖风热气愈发强烈，呼呼而来，将他包围，热浪阵阵，透入衣衫，也就瞬间，他已是满身大汗，口干舌燥。

怎会如此？

邢岷山无法冷静，也是难以置信，再看小五，眼中火光热烈已如两团烈焰，身体之上红光闪耀吞吐，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个……太阳！

见鬼了！

邢岷山只能这样想，若不是见鬼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如此诡异，骇人听闻，这小子真的是鬼啊！

惊骇至极下，邢岷山已然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睿智，应变力骤然下落，他呆立不动，无所适从，而这一切的发生也就是一刹那！

猛地，束缚小五的锁神链寸寸断裂，在火焰里化为一点点火星，如此坚韧不可摧毁的兵器就这样毁了，任谁见了也会惊骇欲死。

摆脱束缚，小五活动了一下手脚，手中秋水刀缓缓扬起，刀尖指着不远处的邢岷山，这柄刀上自然也有火光流动，锐气融合热气凝为一股并为刀气将邢岷山锁定锁死。

“你……你……是鬼？”邢岷山好容易开口却问了这么一句。

在火光里，小五的神情颇为模糊，但眼神极为锐利，盯着邢岷山，目光好像比秋水刀的锋芒还要强烈凌厉。

“你说呢？”小五反问，声音低沉，与先前已是大有不同。

邢岷山颤声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五似乎笑了一下，是讥笑也是冷笑，还有自嘲的味道，“死了两次，你说我是人还是鬼？”

邢岷山已是肯定眼前这个……小五是鬼，不是鬼有怎会有这样的……状态，他身上的火焰一定就是地狱业火，邢岷山很清楚小五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有多大的怨气，化为厉鬼顺理成章，可笑自己还想着如何去利用这个……人，可笑自己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可笑自己还以为终于等到了对的人，可是等来的竟是一个鬼，一个业火满身，杀气腾腾，怨气冲天的恶鬼凶魂！

“你……你想怎样？”邢岷山这样问，身体还想有所行动，只是周围的热浪还有那股刀气已是将他彻底禁锢，此刻他想动一下都是难如登天。

小五还是用刀指着邢岷山，寻思片刻后他才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邢岷山十分意外也是万分欣喜，无比激动地问“你……你要放我走？”

小五点点头，随即收刀入鞘，邢岷山顿感轻松，那真是死里逃生啊，可瞬间后，他又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凌厉凶悍的杀气从小五身上透出，比之先前强盛数倍。

邢岷山骇然，再看小五眼神冰冷，满含杀机，神情更是异常可怕，那张脸虽无变化，可邢岷山认为小五仿佛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继而他又听到一个声音“你险些坏了我的大事，还不以死谢罪。”这不是小五的声音，可却真的是从小五嘴里发出的，语气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但那股杀气又是异常炙热凶猛，邢岷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碎裂破烂，精神也即将完全崩溃，生命到了尽头，最末端！

“你……”邢岷山嘶哑的喊出一个字，还想伸手去指小五，而他的手还未抬起，小五已到了眼前，速度之快无法形容，同时秋水刀不知何时出鞘穿过了他的胸膛，他的感觉只是那么微微一痛，仿佛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随后又觉得浑身无力，虚弱不堪，死，原来是这种的味道。

“你……你究竟是谁？”邢岷山用尽力气问了一句。

小五已将秋水刀收回，速度还是快得异乎寻常，并且没有带出一点血丝，杀人不见血果然不是传说。

第二十五章 斩天 一

小五没有回答邢岷山的问题，收刀后他神色茫然，眼中杀气消散，恍惚了一下后看到已经倒地气绝身亡的邢岷山，他大惊失色，如此反应，似乎杀死邢岷山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看看秋水刀，又看看邢岷山胸口的伤痕，小五确定了自己真的杀死了邢岷山，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可自己为什么要杀他，我根本不想杀人！

这是小五第一次杀人，惊恐慌乱在所难免，况且邢岷山虽然死了但双眼依旧圆睁，流露出来的情绪还在，惊讶，不甘，恐惧，无奈等等，小五感受到了而且十分清楚，知道邢岷山死得是何等不甘心，这也是真正的死不瞑目吧！

我杀人了！杀了邢岷山！杀了一名捕头还是虎头名捕！

缓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邢岷山的眼睛，默默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要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杀你。

对不起！

说几声抱歉当然不管用，人死不能复生，可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很管用的，小五也算是有正当理由，说难听点，邢岷山也有该死的地方，阴差阳错下死了……不算是罪有应得，也不算是无辜冤死吧！

替邢岷山合上双眼，小五又轻松了许多，如何处理尸体呢？总不能就让他在这里腐烂生蛆，化为尘土吧？

小五静下心来想了想，随后在罗府花园里挖了一个大坑让邢岷山入土为安，罗府也是风水宝地，虎头名捕能埋骨于此也算是好归宿。

收拾完毕，小五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可他知道除非时光倒流从前是不可能回去了。

邢岷山的出现是个意外，死当然也是意外，可他的死确实让小五改变了许多，一条生命就那样没了，原来人有时候真是无比脆弱，就像是一根蜡烛，一阵风便能吹灭，而蜡烛说不定还能点燃，人却不能重生，这么说来，人甚至连蜡烛都不如！

在屋子里坐了半天后，小五才离开了罗府，带着一些香烛纸钱去了村外的墓地。

墓地在秦川河畔，有了水泉村就有了这片土地，有些坟地真算是历史久远了，据说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落叶归根，人死入土，死后有个安身之所是大多数的人愿望，水泉村虽然不大人数不多，可几乎每年都有人去世，自然就有新坟增加，而今年竟是一下子添了二百多座新坟墓碑，使得本来很富裕的墓地一下子紧凑起来，还有在为村民下葬时，是整整花了七天七夜，逝去的人真是太多了，棺材寿衣等等物品都是赶制的，也多亏周围几个村子的帮助，不然这些冤死的人们入殓下葬都不会顺利。

小五来到墓地默默祭奠大家，他没有哭，泪水已经流尽了，他告诉地下的人们，只要他还活着，必定会为他们讨个公道，报仇雪恨！

离开墓地时，天已大亮，小五怕被人发现，找了条小路去了猪驮山。

过了一个多月，小五不敢去想师父的情况，年前时，战天风已是异常虚弱，他怕自己出事的这段时间里师父也会……出事，从醒来后，小五一直在暗暗祈祷，希望师父无事，如果战天风也去世了，他真的就成了无依无靠，什么都已没有的孤家寡人。

到了猪驮山的那个山坳，小五心中是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他当然希望可以见到师父，可又极其害怕会看到师父的……遗体，不过到了山坳后，小五才知道自己根本进不去那间洞府，以前可都是战天风将他带进去的，要是师父真的不在了，他只怕连师父的遗体也见不到。

在山坳内，小五寻找进入洞府的机关，花了半天功夫却是徒劳无功，最后他只能对着山壁发呆，欲哭无泪，绝望无奈几近崩溃。

师父，师父，您还好吗？

我来了，小五来了，您……知道吗？

对着山壁他默默喊着，他知道只要师父还在，自己无需出声师父就能知道，若是师父……出事了，他就是喊破嗓子也是无济于事。

过了大半天，山壁上毫无动静，熟悉的红光没有出现，这说明……师父真的出事了。

小五无力的趴在那里，经过那么多的打击磨难后，师父是他唯一的希望与依靠，可现在连师父都走了，他……还有什么将来，他不觉想到，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那天或者永远呆在那个棺材里，就是被邢岷山杀了也比现在强很多。

绝望中小五忽然想到自己必须要见师父最后一面，在山壁中的那个洞府里，师父说不定会有……东西留给自己，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是战天风的徒弟，自己要振作起来。

打起精神后，小五打算在山壁上打个洞，想办法进入那座洞府，赤手空拳当然不行，虽然最近力量增强很多，他还没有自大到可以凭着一双手开山劈石。

晚上他偷偷摸上大佛寺，找了一些工具，稍一休息后，他准备开干。

小五估摸了一个位置，在他正要抡起铁锹下手时，忽然山壁内透着一道红光，接着是那个他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小五，是你吗？”

咣当，这是铁锹落地的声音，先砸到了一个山石，然后落在了小五脚面，但他没觉得疼，只有惊喜激动。

“师父……师父……是你吗？”小五颤声问道，双手早已按在山壁上，红光透出，带着丝丝暖意，让他已经凉透了的心顿时火热。

红光闪动，稍显无力，里面传来的声音也是如此，兴奋难掩疲惫，“小五，好孩子，你终于来了。”

话音中，红光一盛，将小五笼罩，一闪后，红光裹着小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视线恢复后，小五见到了师父战天风，多日不见，战天风苍老了很多，原先的黑发竟然已是白多黑少，冠玉似的脸上已是布满皱纹，要不是衣着还有那份独一无二的气度没有改变，小五真的不能将眼前这位耄耋老者与神采飞扬，英姿勃勃的师父联系在一起，但这确实是他的师父战天风。

见到师父如此模样，小五禁不住失声痛哭，战天风见他安然无恙，甚为欣喜，和声安慰，询问详情。

小五跪在师父身前，边哭边讲，这些日子的遭遇本已让他成长成熟了许多，可在师父这里，他又成了那个质朴无华的山村少年。

战天风抚摸着小五的头发，虽然他没有老泪纵横，可那张苍老的脸上显露出了丰富的情绪，他的激动只怕不在小五之下啊，小五能够出现在他眼前，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大的意外和惊喜。

第二十六章 斩天 二

听到小五的遭遇，战天风依旧明亮的双眸里闪动着道道精芒，徒弟的经历让他愤怒，他料到小五遇到了很大的变故，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绝人寰，骇人听闻。

等小五说完，战天风叹道“没想到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小五，你受苦了。”

小五哽咽道“弟子受苦不算什么，可……赵大叔，罗员外他们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还有大牛那么多人……就那么死了。”

战天风毕竟是一名修士，早已知道生死有时就在转瞬间，这是超脱也是一种无情，拍拍小五的肩膀，他叹道“这便是世事无常，旦夕祸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要坚强面对，为了逝去的人们，你更要好好活下去。”

小五哭道“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战天风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要用仇人之血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小五，你放心，为师会……让你报仇雪恨的，等你修炼有成，区区一群盗匪弹指可灭。好了，擦干眼泪，让为师看看你坚强的样子。”

小五答应一声，不再哭泣，挺直腰杆，虽然还是跪在那里，可那份英气显露无遗。

战天风好好端详了一下小五，甚为欣慰的道“不错，这些日子你的修为长进不少，体内真气愈发浑厚了，你能抵御毒物，正是因为体内有真气护持，这次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小五愣了一下问“师父的意思弟子不明白。”

战天风解释道“根据你所言，为师猜想醉生梦死以及五毒散都是阴性之毒，而你修炼的是六阳罡心法，以阳化阴顺理成章，以阴顺阳也是合情合理，这是阴阳互济之道，今后你自会明白。”

小五恍然道“师父是说，是这两种毒药助长了弟子的修为？”

战天风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而你在棺中假死，无意间又进入到了胎息之境，忘我入神，使得真气不断增强，六阳丹的药力你已经吸收了大半，为以后的修炼打下了坚实基础，凭着浑厚真气你才能杀了那个捕头。”

说起杀人，小五不觉惶恐，战天风见状就道“你无需自责也不必抱歉，那个捕头只是想利用你，这种人世上有很多，他该死。”

小五低声道“可……杀人总归不是……好事。”

战天风摇头道“傻孩子，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个捕头得逞，你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会想尽办法逼你就范，让你成为他的工具，他以公理法理做幌子，实则就是想升官发财，此人心肠之坏其实与那些盗匪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身份有所区别。”

听了师父的话后，小五多少好过了一些，“弟子明白了，谢谢师父的开解。”

战天风叹道“小五，今后你会遇到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你要记住这句话，对任何人都要有戒备防范之心，人心险恶啊！”

小五听了不觉想道，师父是不是有些……偏激了？这世上的人总不会都是坏人吧？

战天风清楚他的心思，继续道“等你入世后，自会明白为师所言不虚，人心这东西……”话到一半他停了下来，也许是觉得现在给小五说这些不合适，他就改口道“小五，你能回来为师很高兴，为师还以为我们师徒就这样无缘了呢。还好，你回来了，我还有些时间，看起来，上天对我的眷顾还是可以的。”言语中多少有些无奈，作为一名修士，一个曾经纵横四海，无所畏惧的强者，现在却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任凭命运的掌控，这就是所谓的“认命”吧！

看着师父苍老憔悴的面容，小五无比心酸，忍不住问“师父……您……还好吗？”

战天风一笑，甚是洒脱，那是看淡生死的笑容吧！

“你回来我便很好，小五，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就让我们师徒二人好好度过这几天吧。”

小五虽有准备可也难忍酸楚，眼里又有泪光闪动，但他忍住没有流泪，涩声道“弟子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战天风微笑点头，随后伸手拿起秋水刀，拔刀出鞘，打量片刻道“这就是那柄秋水刀？赵天复的兵刃？”

小五点头称是，战天风轻弹刀锋，引出阵阵轻鸣，“这刀不错，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而成，赵天复用它也杀了不少人。”

小五奇道“师父你能看出这刀杀过人？”

战天风笑道“杀人之刀必有血腥之气，杀人多了自然会有杀气，这柄刀杀气颇重，刀锋之上隐有血色……”

听师父这样说，小五自然仔细观察秋水刀，可他却是看不到什么血色，也感受不到什么杀气，心说，看起来是我道行太浅，看不到这些。

战天风继续道“此刀锋刃颇快，赵天复很爱惜它，可惜。”一声可惜应该是感叹赵天复的英年早逝，随后他又道“也罢，就让为师给此刀再添些光彩锋芒吧！”

说话间，小五就见师父双手上红光一盛，甚为夺目，他微微一愣，继而醒悟，顿时欣喜异常。

再看战天风，右手持刀横于胸前，左手红光灿灿，来回抚摸刀身，在红光笼罩下，秋水刀已是难见其形，似乎已被红光融化。

小五静静观看，大气不敢出一声，又看师父在红光映衬下好像年轻了一些，那双眼睛分外有神，就像是两团烈火，两个太阳。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红光火焰缓缓收敛，浴火焠炼的秋水刀以一个崭新形象出现在了小五眼前。

秋水刀不光是焕然一新，简直是面目全非，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和以前竟然没有丝毫相同点。

原先秋水刀长只有三尺，现在这柄刀几近五尺，刀锋长达四尺，修长挺直弧度极小，与原先相比，真是截然不同。

刀锋轻薄，刀背只有铜钱厚薄，而刀锋可谓是其薄如纸，最薄也是最锋利处几近透明。

刀柄有九寸长短，其黑如墨，且又有琉璃般的流光，坚实硬朗，如果刀锋可以无坚不摧，那这刀柄便是坚不可摧！

整柄刀最奇异的地方还是在刀锋，刀光转动，宛如流水，其中隐约又有浅浅红光若隐若现，蕴含生机和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魅力。

小五何曾见过这样的刀，又在想，这还是刀吗？这是那柄秋水刀吗？

叮！一声脆响惊醒了出神的小五，战天风轻弹刀锋，使得刀光闪动，流水荡漾，不过刀鸣并不柔和，透出了一股凌厉刚毅之意。

“看看吧。”战天风把刀递给了徒弟。

小五甚为紧张，屏住呼吸，恭敬的伸出双手接刀，一只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轻托刀锋，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可左手刚和刀锋相触，食指居然就被锋刃割破，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流出的鲜血已将一段刀锋染红，血色凝结，厚重深沉。

小五哎呀一声，却不敢放手，随即又见刀锋上鲜血转瞬即逝，竟然是被刀锋吸了进去！

继而，手中长刀骤然闪亮发热，刀柄更是奇热无比，就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可以将皮肉点燃，让筋骨酥烂。

小五闷哼一声，却不放手，反而更为用力，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托着刀锋，目光凝聚，瞳子中似乎也有火焰升腾。

长刀已然通红，炙热无比的气息顺着双手灌入小五身体，热力强劲，真能融化钢铁，血肉之躯怎能与其抗拒！

小五未被融化，此刻他的身体要比钢铁还要坚硬，受到长刀气息激发，他体内真气运行加速，狂暴凶猛，就如一头猛兽，一条狂龙，狂奔飞舞，肆意放纵。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小五周身上下也被红光覆盖，但并非长刀光彩而是他自身的光芒。

刀光偏弱，小五散发的光芒较强，但过了一阵子，两种光彩就已是难分彼此，融合无间，长刀与小五似乎在红光作用下化为一个整体，人刀合一！

许久后，红光淡化收敛，小五托着长刀闭目而坐，神情端庄，不悲不喜，肌肤之下红光隐隐流转，长刀也是如此，乍一看，人与刀果真是十分相似，犹如一人。

缓缓张开眼睛，小五眸子中神光一闪，也如刀光一样，微微火光，熠熠生辉。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中的刀，那感觉是甚为奇妙，看刀时好像是在看自己，这柄刀已然成为了自身的一部分，是手臂的延伸，是手掌，十指，总之与身体不可分割。

忽的起身，随手挥刀，刀锋破空发出丝丝之声，锐利无比的锋芒似乎真可以让虚空碎裂，而且还是心之所向，无所不达，他感觉只要有这柄长刀在手，就能纵横四海，无往不利。

随后，他将五行刀法以及大五行神刀施展了一遍，自我感觉刀法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对于大五行神刀也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第二十七章 传功 一

战天风含笑看着徒弟的英武姿态，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眼中神光闪动，锐烈十足，若不是有着苍老的外表，真是很难看出他会是将死之人，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等小五练刀完毕，战天风才问“感觉如何？”

小五兴奋至极，欢声道“太好了，师父……这刀……是怎么回事？”

战天风笑道“我以真火将此刀重新焠炼，去芜存精，自然也改变了它的形态，也加入了一些东西，方才你以精血将其滋养，从今以后，这柄刀与你就如手足一般了。”

小五有些迷糊，看了看手中刀，问“就是我手指的血吗？”再看那根方才流血的中指，居然找不到一点伤痕。

战天风道“不错，十指连心，中指之血连通心脉，有你精血为引，引动长刀和你体内真气，使得二者融合，人刀合一，它便是你的法宝。”

小五大为惊喜，法宝！自己居然有了法宝！

从兵器上升到法宝，这可是质的变化，寻常修士绝对无法办到，战天风可是以自身本命真火让秋水刀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让一块凡铁具有了灵性灵力，这是法宝必有的，当然了，秋水刀的灵性灵力还非常有限，可已经是寻常兵器无法比拟，难以逾越的存在。

“叫它斩天如何？”战天风忽然这样说道。

小五一愣，继而才明白师父的意思，秋水刀已经有了改变，当然需要有个新的名称，只是斩天……，这个名字是不是太张扬了？

这样想着，但他没讲出来，战天风继续道“炼心为刀，斩天灭地，此为刀道的至高境界，我希望你能够有此成就，所以叫它斩天。”

小五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师父对自己的期望，这柄刀也算是师父为他订制的修炼目标了，以后会时刻提醒他，鼓励他。

随即肃然道“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教诲。”感知到了小五的决心，斩天刀微微震动，发出一阵轻鸣，似乎是在附和呼应。

接着小五又很苦恼的道“师父，这刀怎么这样长啊？！”是啊，几近五尺的家伙，用起来虽然方便，得心应手，可携带是个问题。

战天风笑道“你是见识少，此乃苗刀。”

小五呆呆的问“苗刀？是姓苗之人创造出来的吗？”

战天风笑道“当然不是，是因为此刀锋刃挺直修长，犹如禾苗，故称苗刀。”

他也知道徒弟因何苦恼，继续道“小五，斩天刀既然已是法宝自然另有收藏携带之法。”说着右手上已多了一物。

那是一块闪动着赤红光华，散发着温温暖意的圆形……石头，不过拳头大小，但是异常圆润，光滑，小五从未见过这样圆圆的东西，就算是罗员外从西域带来的水晶球还有那些琉璃珠子都有所不及。

并且小五觉得这块……圆石似乎是活着的，他好像能够听到它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血液流动的声响，那温温暖意便是它的体温，赤红光华是它的神采，这块石头……只怕是块神石吧！

小五聚精会神看着赤色石块，想伸手触摸一下，又怕惊扰到它，忽的，他体内真气快速运行起来，而赤色石块光彩明显亮了一些。

战天风见状显露微笑，道“这是万载温玉。”温玉已是罕见，万载那便是万年了，这真是块神石啊！

战天风继续道“所谓万载并非就是一万年，寻常温玉就算有万年经历也不过是块顽石，万载温玉蕴含着天地间最为纯正最为原始的纯阳灵气，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至宝，是梦寐以求之物。”他说话时，小五真气运行愈发迅速，斩天刀也有变化，刀锋轻震，发出轻鸣。

“这块万载温玉得来不易，为师又花费不少心血将其炼制成一件法宝，随身佩戴，既能增进修为，又能护体保命，还能收藏物品。”

小五瞪大眼睛听着，听到万载温玉还能收藏物品，他禁不住问“师父，这么小的东西又能收藏什么？”

战天风一笑道“什么东西可不能光看表面，在修真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事物等待你去发掘，像一些储物法宝并不稀奇，什么剑囊，乾坤袋等等，名称有异但功能相同，都是看似微小却能容纳很多东西，小五，看好了。”说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小五手中的斩天刀忽的一闪就没了，可谓是凭空而逝，全无征兆。

小五自然一惊，他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完全没有发现斩天刀是如何没的，说是被收进了万载温玉，他无法相信。

见小五目瞪口呆，战天风笑道“刀已经在万载温玉中了，对了，这块温玉为师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六阳心海。”

六阳心海，六阳二字小五自认是知道的。指的应该就是六阳罡心法，可这心海又是何意？与温玉好像完全不沾边啊！

战天风随即给出解释，六阳确实说的是六阳罡神功，心海二字含义深远，他说修真之人，修炼道法，以求长生，而这修真修炼，何尝不是在修心炼心，心并非单指那颗无时无刻不在跳动的心脏，也是指的一个人的精神意志，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心胸精神意志，才能修炼到常人无法想象企及的境界。

当然如果一个修士精神崩溃，意志瓦解，心志丧失，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了！

所以六阳宗弟子必须有一颗坚硬不可摧毁的心，这次他身首重创，若不是这颗心够强大，精神够坚强，早已是魂飞魄散，道消身死。

再说海，海便是大海，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度量，气魄，一个人若是能有大海似的胸襟气魄，必能有一番成就。

而六阳心海这块万载温玉，就是被六阳罡神功焠炼而成的一件异宝，它能够坚强修士精神，保护修士心志，也有着大海一般的容量气度，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小小一柄斩天刀放进去自然不在话下。

随后战天风传授小五如何从六阳心海存取物品的口诀，简单易用，默念口诀，心有所想，小五就能随意存取斩天刀，很是方便。

等小五掌握六阳心海的基本用法后，战天风将六阳心海放在小五手中，这件异宝离手后，战天风精神顿时委顿，眼中神光涣散，如果说他方才还是髦耋老人，现在便是行将就木，土埋半截的垂死之人，随时随刻都可能咽气，驾鹤西去。

小五见状骇然惊呼，而六阳心海入手后，他顿觉精力旺盛，浑身有劲，是极其亢奋也是极其平静，两种极端感觉很自然的并存，相当神奇。

手拿六阳心海，小五感受到了这件宝物带来的力量，神奇而又异常强大，但他脸上并无欣喜之色，望着师父惶恐不安，无需多想，他也知道六阳心海对师父是何等重要。

“师父，您……您快把收回去吧！”小五想将六阳心海还给师父，可战天风却是微微摇头。

“拿着吧，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战天风缓缓说着，甚为无力，但不容小五拒绝。

小五手捧六阳心海颤声道“师父，您……您更需要它啊！您还是收回去吧！”

战天风笑道“傻孩子，为师已经不需要它了，六阳心海是可以保命护身，可它还是无法……让为师再活下去，其实，为师能支撑到现在都是它的缘故，不过，六阳心海力量也是有限的，它再强也不能挽回为师这条命。”他说的淡然，小五听的心酸，眼中泪光闪动差点哭出来。

见小五没哭，战天风赞许道“很好，这样才是我战天风的徒弟，六阳宗弟子，小五，为师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为师留有遗憾啊！”

小五使劲点头道“徒儿定不负师父恩德，可……您……将六阳心海给我，是不是……”

战天风知道小五的心思，笑道“傻孩子，放心吧，为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嘱咐你，第一就是要将六阳心海放在你身上。”

小五一愣，就听战天风道“这件宝物是天下修士都想得到的东西，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放在怀里，揣在身上，必须好好收藏。”

小五当然知道这点，可再怎么妥善收藏还不是放在身上吗？难道要找个隐秘之地存放起来？

随后又听师父问“你可知为师以前如何收藏的六阳心海？”

小五当然不知道，战天风道“就放在心里。”

小五顿时嘴巴大张，放在心里？这六阳心海虽说不大，但也和拳头差不多，还是块……玉石，如何能放在心里？师父在说笑吧？

战天风指着小五心口道“说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也不算什么，一会儿，我会施法将六阳心海与你心脏融合……”

小五禁不住啊了一声，一看手中的六阳心海，心想，它和我的心脏……融合？！这是什么意思？

战天风继续道“不必惊慌，任何修士只要修为到了都能将法宝与自身融合，你现在刚刚入门，只能依靠外力做到这点，不过也是因为你修为太弱，强行将六阳心海与你融合必会有些凶险，为师虽然有把握，可……”顿一顿后，他才道“如果出现意外，你会受伤严重的话甚至会丢掉性命。”

第二十八章 传功二

小五手捧六阳心海，正容道“师父，弟子相信师父，就算出现意外，弟子也不会有一声怨言，请你施法吧！”

战天风微笑道“好，我的徒弟就该如此，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斩天灭地。施法之前，为师先要传你一门心诀，你记好了。”说着将一段只有二三百字的心法教给了小五。

等小五记住心法，战天风又是仔细讲解，过了两三个时辰，小五就已领悟了解，也知道这门心法名为大静诀，修炼此诀，可以让修士心神宁静，全然不受外物打扰，若是能够炼至至高境界，便能具有极大的神通能力。

战天风让小五修炼大静诀，为的是让小五可以凝神静心，专心致志，如此他施法将六阳心海与小五心脏融合时便会少很多麻烦，这自然是为小五着想，减少凶险。

练了三天大静诀后，小五自觉心境平静淡然很多，偶尔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没有那么激动，不过心中仇恨并未淡化多少，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二百五十条人命对他来说绝不是数字，而是一座座大山已经压在了心上，或许也是一种动力，让他坚强，成熟，成长。

大静诀稍有成就后，战天风就将六阳心海与小五心脏融合，因为准备充足，一切相当顺利，小五几乎是没什么感觉，这也是大静诀的神奇之处，运行这门心法，修士便能进入空灵忘我，大静寂灭之境，小五认为那一刻他真的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战天风施法完毕，小五醒来后才有异常感觉，心口发热，比以往热了很多，心脏跳动的格外有力，那蓬蓬蓬之声似乎已经传出体外，谁都可以听到听清楚。

随着心跳，小五清楚感受到了自身血液犹如大河之水在体内奔腾流淌，气势磅礴，活力无限，在血液的刺激下，他又觉得自己轻飘飘仿佛可以随风而去，可又有浑厚凝重，沉如山岳之感，体内力量勃发，举手投足间似乎就能让周围一切化为尘埃，倾刻间灰飞烟灭。

小五有何感觉战天风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徒弟给他的惊喜委实不少，他没想到六阳心海和小五融合后会有如此好的效果，小五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没有看走眼！看现在的小五真有点当年他的样子，而那已经很久很久以前了！

六阳心海给了小五巨大的力量变化，他自己还不知道，在六阳心海的作用下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层红色光晕，流动如水，晶莹似玉，宛如实质，若说他像什么仙佛也不算过分，被善男信女见了受到顶礼膜拜也很正常。

遍体神光不说，小五容貌体型也有了变化，那张脸要比以前俊秀了些，身形也挺拔雄壮了不少，随便站在那里就有一股非同一般的神韵气派。

不过在战天风指导下，小五默运大静诀后，红光收敛，由灿烂转为无华，只有双眼中还有神光隐现。

小五神采奕奕，气宇轩昂，战天风则是愈发苍老虚弱，双眼也不再清澈变的浑浊起来，此刻的他已和寻常老人没任何不同，生命之路即将到达终点。

见师父如此模样，小五自然难过，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师父最不愿见到的就是那种小儿女之态，自己是战天风的徒弟，这时候更要坚强起来。

战天风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时日不多，他可不能浪费时间，小五的状态表现他很满意，只要小五好他也会是好的。

随后几天，战天风让小五继续修炼大静诀，他告诉小五，只要小五能将大静诀修炼到一定火候，他最后一步便会走的很顺利，不然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小五虽然不知道师父最后一步是什么，但师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专心修炼大静诀，七天后，终于达到了战天风的要求，大静诀第一层修炼圆满。

按战天风所说，大静诀共分七层，炼到最高境界真能具有无法形容的神通能力，可以抵御诸般外力的攻击，几近神佛，有着不坏不灭之躯。

练成第一层后，小五的心神是更为强韧，行功时可以少些杂念，如此，他就能顺利传功，在最短时间内让小五得到他的衣钵。

战天风的传功并非寻常的传授指导，而是将毕生所学以及部分修为直接转注给小五，这是移玉神通，灌顶之法。

而在传功后，战天风精神耗尽，便是道消身死，一代豪雄不复存在，但小五却能继承他的精神修为，继往开来，自有一番成就。

可以说，战天风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小五身上，要是传功不成，不光是他死，小五也难有生机，这也是传功的凶险之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战天风给小五讲明利害，也让徒弟知道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为小五，为六阳宗的传承将来，他们师徒必须要冒这个险。

在洞府内修炼一月后，决定小五将来的那一天终于到了，这也是战天风的最后时刻。

洞府内难分昼夜黑白，但小五却很清楚外界时光变化，就像他体内就有明月红日，交替往复，日复一日。

破晓时分，战天风对着精神爆满，神采飞扬的小五道“孩子，为师寿限将至，今天我必须传功给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过了这几日，在战天风身上已是看不到往昔的风采，满头白发，老眼无神，腰背弯曲，气息凌乱，说几句后都需要喘两口气，他能坐在那里已是勉为其难，如此情况，他又要怎样传功？

小五忍住心中酸楚，恭声道“徒儿准备好了，师父……您……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他真的舍不得和师父分别，现在师父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战天风稀疏的长眉微微皱起，沉声道“小五，若有他法，为师也不愿如此，为了六阳宗的延续，你我师徒必须要走这一步，为师再问你一次，准备好了吗？”那声询问，低沉有力，极具威仪，无神双眼里隐隐又有神光闪现，这是战天风最后的询问，要是小五再犹豫不决，不够果敢坚毅，他真的会很失望。

小五在师父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异常坚决地道“徒儿准备好了，请师父放心，小五绝不会让您失望。”

战天风欣慰一笑，他能感受到小五的心意，这孩子一定不会令他失望。

“小五，这也许是我们师徒最后一次谈话了，唉！”一声叹息，满是落寞悲凉，小五听了心中更为酸楚，战天风接着道“人生便是如此，聚散离合，变化无常，既有生便有死，常人如此，修士也鲜有跳出这个规律的，为师修炼这么久，本以为可以逆天争命，获取长生，可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啊！”

他的语气低沉缓慢，有着几分愁苦不甘无奈，可很快他又道“但为师相信你会取得更大的成就，超越为师，将我六阳宗发扬光大，你既是为师徒弟，继承了六阳宗神通，也能够延续为师的精神，如此说来，为师不算陨灭，只是换了一种活法而已。”

小五知道这是师父在安慰他，但此话不无道理，他既然传承了师父的修为神通，自然也继承了师父的精神意志，精神不灭也算不死啊！

战天风继续道“小五，为师会陪伴你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并且还要到达绝顶，踏上巅峰。”这段话说的豪气干云，振奋人心，小五恍惚觉得师父变了个样子，雄姿英发，不可一世，似乎已经带着他到了绝顶，登高俯视芸芸众生，不可一世。

眨眨眼睛后，师父却还是那副样子，先前所见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又听师父道“小五，最后为师再嘱咐你一次，你质朴纯真，宅心仁厚，以后在世间行走定要谨慎小心，不可轻信他人，人心难测四个字要铭刻在心！”

小五答应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战天风含笑点头道“好，为师相信你能做到，还能强过为师，现在，你默运大静诀，为师要开始了。”他的开始也是结束，这是精神和力量的传承，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小五收摄心神，忘却与师父的生死离别之苦，默运大静诀，不过数息，他便进入到了浑然忘我，空灵寂灭之境。

施展大静诀的小五，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宁静超然，确有些仙佛之气，不过此刻的他真如死了一般，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无感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心神不乱，无我无相。

见小五已入状态，战天风极为满意，微微一笑后，他身体忽然遍布红光，在红光中，战天风变化很快也是巨大，就见他几乎在瞬间内就恢复到了和小五初次相见的样子，不，是更年轻，更有生气的样子，黑发如墨，英武俊朗，眉锋如剑，霸气外露，如此模样要是小五见了定会欣喜若狂，定会以为师父已经痊愈，并且风采更胜往昔，只是很快随着红光强盛浓郁，战天风的英姿神气模糊起来，再过一会儿，整个人就成了一团红光，吞吐闪耀，恰似火焰，在小五面前尽情燃烧，释放力量。

第二十九章 噩梦 一

在火焰映照下，小五身体仿佛已被烧红，烤透，全身上下赫然成了半透明状，宛如一座琉璃铸成的雕像。

战天风化成的火焰没有将小五融化，他在逐渐缩小，最后竟然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凌虚飘动，围着小五缓缓飞舞，或许是要和徒弟永别了，他也不免有些不舍，还有很多遗憾。

火球在小五周围环绕盘旋了很久，在火球光彩影响下，小五并未有任何反应，动也不动一下，只是身体更为透明，皮肉仿佛已然玉化，里面的骨骼内脏甚至是血液的流动都能一目了然，心脏是最突出的部分，跳动的异常强劲有力，焕发的活力根本无法形容，这已经不是一颗心，而是一个……蕴含无限奥秘的宇宙！

忽的，火球停顿下来，在小五头顶上方静静漂浮，红光柔和明亮，真如旭日朝阳。

静了很久后，火球缓缓下落，贴近小五头顶，最后竟然透入，毫无阻碍的进入到了小五脑袋里。

小五没有丝毫反应，火球的进入他是完全感觉不到，但他的心脏跳动的愈发强烈活跃，发出的声音宛如大鼓之音，嘭嘭嘭……！

洞府巨响回荡，不大的空间已是承载不了源源不断的巨震动响，开始轻轻颤栗抖动，四周墙壁上赫然已有裂纹显现，如珠网快速延伸，不过片刻已是密布所有墙面，地面也是如此，裂纹还在扩张，看情况，无需多久，这里便会坍塌碎裂，如果小五不能及时醒来，活埋是肯定的。

小五依旧无动于衷，现在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不会醒来，大静诀就是这样好使。

心脏跳动越来越强，若不是有股力量将其束缚，这颗心搞不好真能破体而出脱离小五，随着心脏跳动，小五周身血液急速涌动，血液隐然也有火光，看得久了，你都无法确定，那是血液还是火焰，或者说是血在烧！

心脏剧烈跳动了很久，始终也没有蹦出来，小五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最终心脏恢复常态，安静下来。小五也恢复到了本来面目，心脏还在有序有力的跳动，但他却是好久没有醒来，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了，整个人坐在那里像极了一座石像。

过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久得让小五身上有了一层厚厚灰尘，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座石像，难道他的已然石化了？难道战天风的传功失败了？师父死了，徒弟也难逃劫数，双双陨命？

不过在过了足够久后，小五终于有了动静，先是有了呼吸，不，是先有的心跳，然后才是呼吸，心跳从微弱到有力，也花了一段时间，心活了人当然不会死，小五醒来了！

布满灰尘的身体微微晃动了几下，随后几乎被尘土封闭的眼睛睁开了！

茫然的眼神毫无神采可言，转动着似乎在回忆，忽然，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面容随即扭曲，使劲摇头，是想摆脱，可痛苦之情愈发浓重，他想伸手抱头，只是僵硬已久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左右，他虽然醒来了，有了意识神智，可身子还和石像一样。

挣扎了许久，终于有了力量，身子猛地晃动，盘膝而坐的他倒在了地上，姿势不变，直挺挺仰面朝天，神情眼神已是痛苦不堪，嘴巴张着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如果能喊出来，他或许会好受一点吧？！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出，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在泪水流动间，他缓缓将四肢伸展，大字形状的躺在地上，感觉应该好了些吧？可为什么神情还是那样痛苦？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为当事人小五应该清楚的，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当他能够确定，那是一场噩梦，真正的噩梦！

梦开始时，小五觉得自己就在忘我之境，什么都不知道，心神宁静，极致放松，这是他唯一的感觉，也是没有感觉。

运行大静诀便是如此，为了让师父传功顺利，小五不敢有丝毫松懈，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他必须要做到最好。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忽的，大静中的他竟然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起初极为模糊，隐隐约约，过了一阵子，声音便清晰起来，真的是师父的声音。

那是笑声，师父的笑声，洪亮有力不说，还有种很难形容的味道，是极其兴奋，也是极其得意，还有极其……怪异，就是这点小五不明白，但可以确认这是师父发自肺腑的笑，自从和师父相识又相处这么久，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笑声。

是传功成功了吗？

所以师父才笑得如此畅快，一定是成功了！

小五自然也是极其兴奋，他想醒来向师父问明情况，因为他知道很快师父就会不在，他们师徒再无机会交谈一个字了！

可他此刻又处于一个非常奇怪的状态，明明还在运行大静诀，可又能够听到师父的笑声，而师父又似乎在他的意识里，脑海中，他听到的，其实是感知到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五想询问师父，可又做不到，只能听师父大笑了很久，那笑声好像可以无休无至，无穷无尽。

小五隐隐有了惧意，感觉不好，出事了！

笑声终于收起，余音还在小五意识里回荡，这时他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说话声“小五，为师成功了，哈哈哈，为师成功了！”

真是成功了，不是出事了！

小五顿时放下心，松了一大口气，暗暗道，师父我听到了，您……还好吗？

“小五，你是个好孩子，不枉为师对你的尽心栽培，为师也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是最好的人选。”

小五心说，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以后我会更加努力，让六阳宗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师父！

战天风应该不知道弟子的心声，继续道“小五啊！你不知道为师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不知道为师这段时间是怎样的难过，还好，最终为师成功了，你做的很好，是一个好徒弟！”

听到师父的赞许，小五默默感激着，随即又听师父说道“小五，你安心吧……”

安心二字让小五甚感意外，安心？我安心吗？这……？

继而又听师父道“为师答应你，会为你报仇雪恨，让斩天刀饮尽仇人之血，让太平山那窝毛贼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十章 噩梦 二

听到这些，小五万分骇异，万份恐惧，这是什么意思？师父在说什么？为什么是师父要替我报仇？难道……死的是我？是我要死了？

小五心慌意乱，可在大静诀的力量下，他还处于那种空灵寂灭之境，就算是听到了这些足以令他心神动荡，魂飞魄散的话，也干扰不了他，他还是很静，极静，大静！

小五想问师父，而师父已经开始回答，“小五啊，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为师真是有点舍不得你，可为师不得不这样做，有句话你要记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八个字从战天风嘴里说出来时是那么自然，好似这八个字就是至理名言，也是他战天风一生奉行遵守的原则，可小五听了又是一阵惊骇，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师父讲的，这和……师父以前所说的根本是背道而驰。

惊骇不信疑惑等等情绪纷至沓来，让小五心慌慌意茫茫，想的只是，这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说话的也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会是这样子。

同时，他还是保持着那种平静，又听那个声音继续道“小五，不要怪为师，为师也是迫不得已啊！要不是肉身已毁，元神受创，为师也不会想到夺舍之法，唉，这也许就是天意，让为师遇到了你，这也是你我师徒的缘分啊！”

小五听得清楚，茫然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夺舍？！什么是夺舍？是我被……夺舍了吗？

又听那个声音道“修士行夺舍之术都是无奈之举，此法施展时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两方皆死，万劫不复，而能够找到合适的肉身又是最重要的一环，好在苍天有眼，让为师遇到你。”

小五已是明白什么是夺舍，修士肉身被毁，需要一个新的身体容纳元神，而师父找到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很合适的……肉身，所以……就……夺舍！

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师父不是这样的人，我是师父的徒弟，不是师父的……想要的肉身，不行，我要赶快醒来！快醒来！这该死的大静诀！

小五想醒来，可不论他如何努力还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状态，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讲“小五，为师真要谢谢你，本来为师以为你会离我而去，可你还是回来了，好孩子，再见你时，为师真的很高兴，你真的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为师会完成你的心愿，你也放心，为师会善用这副身躯，它这么年轻，这么健康，为师怎能不好好爱惜它？还有，为师要对你说声抱歉了，好在你没有受罪，去的很安静安详，孩子，下辈子再做人的话，记住为师的那句话，人心叵测，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这点，你会活得很快乐！唉！可惜，你听不到了！”那声叹息饱含感情，有对小五的歉意，也许就是因为小五听不到了，他才会流露些许感情出来，他的那颗心有时也会有些温度的。

但是小五偏偏听到了，而小五还在想这只是一场梦，虽然很真实可确实是场梦，师父绝不会这样对他，师父不可能是那种人，师父是最好最好的人！

然而就算真是梦，可那个声音随后的话又给了小五重重一击，“小五，不要怨我，为师是欺骗了你，是给了你一个相当美好的将来，可你能成为为师的徒弟，哪怕仅仅只是一天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天下修士想给为师当弟子的人何止万千，可为师又收过哪一个？而你是幸运的，成了为师的唯一一个徒弟，得到了为师的心法神通，为师如此待你，你回报为师也是理所当然，你我师徒也算是两不相欠。”

此番话说的轻松顺畅，好似天经地义，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顶点，小五万万想不到自己尊敬爱戴，视如至亲的师父竟然能这样说，这是什么逻辑，什么思想啊！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是梦，是我的幻觉，一定是师父传功是有了意外，以至于我幻念丛生，黑白颠倒，我可不能慌乱，大静诀为何不管用了。这该死的大静诀！

他想用大静诀去除幻念，可不论怎样努力，那个声音还在，还在继续讲，“小五，为师会记住你的，是你改变了为师的命运，唉，天意难测，谁能想到为师会有这样一天，好在阴霾已然驱散，光明已至，为师不久后便能重振雄风，君临天下，而你在天有灵的话，也要祝福为师，毕竟为师用的可是你的身体，为师也祝你轮回顺利，来生必有大成就，如果我们师徒能够相遇，为师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最后，为师要向你保证，会善待这副身躯，也会为你报仇，也会让你的那些人仇人死个明白。斩天刀下死的第一个人必定是你的仇人！”最后几句话说的异常坚决，不容置疑，或许他认为小五如果能够听到自然会含笑九泉，死而瞑目。

小五想让自己清醒，摆脱噩梦幻念的折磨，可不管他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反而让听到的话更为真实，让他信心动摇，对发生的事情将信将疑起来。

有此想法后，小五立刻自责，暗骂自己糊涂，怎能怀疑师父，怎能将梦境幻念当真，师父绝不会这样做！

师父……。

就在小五这样想时，那个声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十分突兀，也是十分骇人，好像是他遭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先前的兴奋欣喜得意瞬间散去，留下的只有巨大的惊惧！

惊呼也让小五骇然，继而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喊道“怎会如此？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发生了什么？小五想知道，而且内心竟然还有几分喜悦，有种在将死之际遇到救星的感觉。

接着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大喊着“不！这不可能！”在不可能中，小五眼前忽然金光闪耀，而那个声音仿佛是被金光吞漠，音量减弱，犹如呻吟，但小五还是能够听到，那个声音在喊“不，不……，小五，师父，我……”声音持续减弱，金光愈发强烈，其中隐隐还有火光流动闪烁，不光能将那个声音吞噬也能将小五淹没同化。

小五却是毫无惧色，还是那样平静，听不到那个声音感觉真是好极了，声音的消失应该是某种力量的消亡吧，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觉得痛快，无所畏惧，没有半点遗憾委屈。

最终金光由强转弱，那个声音完全消失，小五也彻底没了意识，似乎又进入到了忘我空灵之境，无生无死，无我无相。

又可以说，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第三十一章 重生

过了很久，一个声音唤醒了小五，蓬蓬蓬……，连续有力，不急不徐，像是一个人的呼喊，在叫他的名字，小五，小五……。

恢复意识后，小五第一反应是我又活了吗？还是已经身在地狱，等待轮回？

还有……，很快他想起了那个声音，那些话，清晰无比，每个字每个声调语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场噩梦没有随着时间而去，还是那么深入人心，沁入骨髓。

蓬蓬蓬……，这是心跳，是那颗心脏唤醒了他，而这颗心可是师父给的，六阳心海啊！

师父，你快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您……不是那个样子的。

在心里默默喊着，自然等不到师父的回应，不管那个声音是不是师父的，现在他是听不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竟是异常模糊，许久没看东西了，这是正常现象。

想揉揉眼睛，才发现四肢竟然无比僵硬，费了半天劲，手指头才能动一下，而整个身体除了心口处温热外，其他地方竟是冰冷至极，他感觉身体就是一块寒冰，散发着阵阵寒气，要不是心脏的温度还在，他就是一座冰雕。

转动眼球数下，好歹能够看见了，发现自己还在那座洞府，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原先干净坚固墙壁赫然是遍布裂痕，最宽的地方足有半尺，真是触目惊心。

缓了好一阵子后，四肢逐渐有了知觉，虽然依旧阴寒如冰，可总算能够活动了。

站起来，他扶着墙在洞府后转了一圈，这地方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以前过来修炼时，他只在师父近前活动，进出都是靠师父，洞府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他根本不知道。

洞府分为里外两间，他一直待在里间，外间还要大一些，有十来丈方圆，与里间破败相比，外间还算不错，墙面上的裂痕不多，就是地面上有着一层厚厚尘土，走在上面软软的，稍不小心就会尘土飞扬，整个洞府便是乌烟瘴气。

好在洞府里有着不错的通风渠道，待在里面不会被憋死，而小五找了半天居然没有发现洞府的进出口，而通风口就是洞府上方十来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孔，风可以进来，人是出不去的，除非你能化作风。

这就是坟墓啊！

找不到出口小五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想自己又在棺材里待着了，和比上次相比，这里还是很宽敞的，寻常百姓可没有这种待遇，也只有富贵中人才能有此墓地，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些陪葬之物。

心灰意冷，是小五的状态，对他来说醒来未必是好事，沉睡也不是坏事，睁开眼睛就要面对现实，这不是折磨又是什么？

糟糕的还不是环境而是自身，现在的小五四肢冰冷不说还是浑身无力，走两步都会累得气喘吁吁，完全就是病秧子，苦练而来的力量，真气也不知去了那里，他已是地地道道的废人。

但奇怪的是，虽然没了力气，精神涣散，可在他醒来数天后竟然毫无饥渴疲惫之感，也就是说，他无需喝水吃饭只靠喘气便能生存，死不了啊！

小五觉得自己就是个活死人，除了身体能动之外，其他的都已死了，这座洞府就是他的坟墓，往后他就会浑浑噩噩，不知死活的待在这里。

可死人没有思想，小五却有，密闭安静的空间也是极好的思考环境，他不得不想那场噩梦，那个声音所说的一切。

是真的吗？师父真的只是想要我的身体，为了夺舍才会收我为徒？

那些话……听起来……，不，师父不会那样做，师父是个好人，我不该怀疑，那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他还活着，师父已然不在，而他状态又是如此糟糕，说明传功失败，师父没有将想给他的东西传给他，师父已经……物化。

今后呢？我还有今后么？

不，我可不能就这样下去，我还有事要做，报仇，对，我还要报仇！

想起那些逝去的亲人朋友，那些脸又无比鲜活的出现在眼前，小五必须振作精神，不能在半死不活下去，是啊，他还要报仇，为无辜冤死的人们讨个公道！

颓废好几天后，小五恢复了几分生气，继续寻找出路，找块石头在洞府各个部分敲打，希望有所发现，就算真的没有门也要砸出一扇门来！

缓了几天后，小五好歹有了些力气，但那点力气也就够走路行动，拿起石头开山开路其实是力有未逮，砸几下都会累得要死，而他抱着水滴石穿的心思，每天能砸几下是几下，迟早会成功。

休息时，他也不闲着，修炼六阳罡心诀，尝试让体内真气回来，可是真气一点动静都没有，练了那么久，没有一点复苏的征兆。

他也不放弃，觉得心烦意乱就修炼大静诀，幸好这门心法作用还在，一经运行必会让他进入忘我之境，不过这门心诀似乎对真气回归没什么用处。

就是这样，小五在洞府内一边寻找出口一边坚持修炼，不分日夜，没有黑白，累了就休息，好了就干活，在墙壁上打出了一个洞，不断向里深入，这是他的希望，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在每天的锻炼下，小五身体逐渐强壮，四肢力量增强，体内真气隐隐也有了苏醒的迹象，不过这只是他的感觉，没有师父的指导在修炼上他只能靠感觉。

这天，小五将那条通道又深入了一尺多，挖出了不少石土，现在这条通道已经深达五六丈，而挖了这么久后，小五挖出了一个疑惑，因为从挖出的石土来看这里土质好像和猪驮山不太一样，要潮湿很多，而且还有一种猪驮山应该没有的石块，那是一种表面上有着紫色花纹的石头，这种石头猪驮山以及周围地方是没有的。

这里不是猪驮山？！

要不是猪驮山又是哪里？

自己明明是在猪驮山和师父相见，难道说……师父所在的洞府是在别处？猪驮山里的那个山坳就是个入口吗？

可如果真是如此，师父为什么没说？是认为没必要还是……有别的缘故？

再想起那场噩梦，那个声音，小五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小五不想怀疑师父，可越不想就越想，心里不觉有了很多个想法可能，可以说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如果这些可能成立，他的师父完全就成了一位……十全十美的恶棍。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亵渎师父，小五拼命修炼还有全力打洞，只要心里有了坏念头马上修炼大静诀，不让自己被疑惑困扰，不让自己对师父产生疑虑，时时告诫自己，师父是对他最好的人，没有师父的造就他早就死了，虽然现在他和死也没什么分别。

日复一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小五的努力坚持下，也许还有大静诀的作用，或者还有六阳心海的力量，他体内真气有了动静，先是一丝丝真气在经脉内流动，细微几乎不可察，之后真气增强，慢慢转为一股，真气运行从缓慢到快速，从局部到全面，最后贯通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真气回归但不是恢复如初，与以前相比相差甚远，不过小五已是知足，有了真气他便有了底气，对生命将来又有了渴望追求，他又活过来了。

继续修炼，继续开路，那条通道已有几十丈，可还是没有打通的迹象，真气回来后，小五感知日益强大，知道自己就在一座大山中，这座洞府真的没有门户，他想出去只能开山寻路，至于还要挖多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继续挖下去，必有出路！

愚公移山是个传说，小五挖山真的存在，而他已经将挖山当做修炼手段，可以强筋健骨，能够增强真气，与大静诀相配合，这也算是内外兼修。

不分黑白昼夜，小五边修炼边挖山，随着真气逐渐增强，挖山速度自然越来越快，那条通道不觉间竟然已达百丈。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小五感觉到了外界的气息，这条路即将打通。

脱困在即，小五反而有些犹豫忧心和畏惧，他在怕，害怕外面的世界，说不出原因就是害怕，或许是与世隔绝太久了吧，再见天日他竟是没有勇气面对，面对现实，面对所有。

静坐很久后，他才鼓足勇气，用足力气打开了那条路，那扇门，轰隆一声，山石横飞，前方豁然开朗，还有强光劲风相随，他虽有准备可也被天光刺痛了眼睛，闭眼遮挡时，忽的心口大热，火热至极，满身真气骤然暴躁，直欲裂体而出，冲天而去，他压制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红光强盛，仿佛置身在火海当中，无需多久便会融化，灰飞烟灭，消散无影。

燃烧，燃烧，他自觉已经化为一团火焰，恣意燃烧，无所顾忌，没了知觉，没了意识，就是一团火在燃烧，燃烧！

第三十二章 获救

很久后，他有了意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喊，陌生的声音，但非常柔和亲切，带着令他感动的急切与关怀，是谁？

是谁？有了意识，那团火渐渐熄灭，不，是他从火又变为了人，有了身体，灵魂，感知，他又活了！默默苦笑着，努力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总不会又在棺材里吧？

那个声音真的很亲切啊！像是娘亲的呼喊，虽然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但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娘亲，难道我已经轮回了吗？有了一个新的生命还有一个新的家，有娘亲也有父亲，还有兄弟姐妹，想到这里他不觉笑了。

“娘，娘！你快来啊！他笑了！”这是一个清脆响亮的童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娘，是谁在喊？是谁？

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个亲切温柔的声音，是在回应那个童音“是吗？我来看看。”片刻后，她又道“真的是在笑！”语气满是惊喜。

童音道“可他为什么不睁眼睛啊？娘，他……他能醒过来吗？”

温柔的声音道“他应该是在做梦，他应该快醒来了。”

童音道“睡了这么久，是该醒来了，不然就会睡死了！”

温柔的声音稍有怒气地道“别胡说！他只是生病了。唉！他能醒过来也是命大了！”

童音挨了训斥，小声细气地道“娘，他得的什么病啊！烧的那么厉害！真能把芋头烤熟了！”这是什么比喻？以为我是火炉吗？

小五已是清醒，知道自己没有轮回，他还是他，他还是没死还活着。

又听那位娘亲道“娘也不知道啊，一般人不会烧的这样厉害，他的病……很奇怪。”

小孩子却很得意地道“这么奇怪的病居然被娘你治好了，娘真厉害啊！”

听到孩子天真的话语，那位娘亲笑了起来，道“傻孩子，娘又不是大夫哪会看病，就是……尽力而为，唉，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然娘也没办法。”

小孩子却道“就是在夏天，娘也会想到办法的，爹说了，娘亲是最有办法的。”看起来在小孩心中，他的娘亲已是无所不能了。

那位娘亲笑道“你爹瞎说你也当真，真是傻孩子，不过他的烧真是退了。”

小孩道“我刚试过了，额头很凉和我差不多，而且他还笑了，一定是好了，娘，你说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生病？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小孩子好奇，一口气问了好几个为什么，这些问题别说他娘亲回答不出，就是小五也一样，此刻小五心里也在想，是啊！我是在哪里？我又怎么了？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苦笑一下，他徐徐睁开眼睛，继而是那小孩子的欢呼还有叫喊声“娘，你看啊，他醒来了，真的醒来了！”

小孩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圆脸大眼，可爱清秀，他娘亲三十来岁的样子，因为整日操劳家务农活，容貌略显苍老憔悴，但五官柔和，甚为秀美，年轻时一定也是个俊俏丫头。

母子穿着粗布棉衣，都是甚为破旧，上面都有大小不一的补丁，显然这个家庭绝不富裕，可以说是甚为穷苦。

二人围在小五身边，此刻都是满脸欣喜，见小五醒来他们的欢喜发自内心，也让小五极为感动，稍一活动，他想起身说话，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四肢无力，就如瘫了。

又是如此！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这是修炼不当引来的病症？

小五算是有了经验，并不慌张惊惧，稳稳心神后问道“你们是……”一开口他才惊了，说了三个字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含糊不清，完全听不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说什么。

好久没说话了，一张嘴才明白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原来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见那母子一脸诧异，不明所以，他只能谦然一笑。

那小孩望着小五，问娘亲“娘，他……方才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他娘亲微微摇头道“娘没听懂，小兄弟，你能说话吗？”

小五努力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同时还在尽力让舌头利索起来，小孩见状不觉道“哎呀，他是哑巴啊！”

他娘亲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轻叱道“不许胡说。”

小孩自然觉得委屈，小声嘀咕道“不会说话，不是哑巴是什么。”

“我不是……哑巴……，只是许久没说话了……需要……时间适应。”这结结巴巴的一段话是小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来的，好累啊！

小孩和他娘亲听了顿时大喜，齐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五却说“有水吗？……我……渴死了。”

醒来后的小五居然知道了饥渴，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饥渴，说渴死了绝不夸张，他自觉自己就是一根快要干枯而死的树苗，急需水的滋养。

小孩和他娘亲急忙给他喂水，起先是一勺一勺，后来是拿碗往嘴里倒，倒了十几碗小五竟然还不解渴，还有种越喝越渴的势头，那母子二人几时见过这样的情形，吓得都不敢继续喂水，小孩还在想，牲口喝水也没有这么快啊！这人比牲口还牲口啊！

孩子没说错，小五真是比牲口都能喝，没多久他就喝了大半缸水，忙得母子二人手忙脚乱，而他喝了那么多水后身体竟然毫无变化，那些水仿佛不是灌入了他的身体而是进入到了一个深坑无底洞。

那母子两个是被小五喝水的本事吓到了，小孩又想，真是比牲口都厉害啊！这水都去哪里了？他很好奇，一边喂水一边打量，却是找不到一点异常，而他娘亲观察仔细，发现小五喝水后，脸色明显好转，以前是枯黄如蜡，宛如死人，现在是逐渐有了光泽肌肤细腻起来，就如枯木逢春，焕发生气，这水没白喝，赫然是被他完全吸收了。

如此诡异之事，听都没听过，她没想到自己一家所救之人居然是……这般模样，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心有疑惑，畏惧顿生，不害怕是假，她真怕好心相救会招来灾祸。

娘亲的心思小孩子当然不知道，他没有畏惧只有好奇，禁不住问“你把水喝到哪里去了？”

有了水的滋润，小五不仅是精神好转，舌头也利索很多“我是个水桶，这些水都被我装进去了。”

小孩嘻嘻一笑，“骗人，你肚子都没变大，你可不是水桶。”

他娘亲怕儿子胡言乱语惹祸，忙道“你……你还要喝水吗？”

小五摇头道“已经够了，谢谢你们。”

小孩子又问“你饿不饿？”

小五一笑道“已经喝饱了，不饿。”

听他这样说，母子俩同时松口气，都在想，幸好不饿，喝水都能喝这么多，要是吃饭岂不是能吃下一头猪，我们一年的口粮只怕都喂不饱他！

其实小五是很饿的，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饭量，用骇人听闻形容绝不过分，这家人本已穷苦，自己可不能吃绝恩人，他要知恩图报可不能恩将仇报。

但肚子饿起来真是异常难受，尤其是灌满水后，那真是饥肠辘辘，肠胃像极了噢噢待哺的婴儿，死命叫喊，肆意折腾，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饿！饿！真的很饿！

小五不明白自己不吃不喝那么久也没事，为什么此刻是饿得要死要活，难道是只有在特定环境里才能有抗饥渴的本事？！

默运大静诀，好歹让自己暂时忘却饥饿，之后向那母子俩询问详情。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早先小五的猜测没错，这里真不是猪驮山，而是兰山。

兰山之名小五听过，这座山在金州府算是名山，位置在金州城东，方圆数百里，最高峰名为白马峰，因形似一匹骏马而得名。

兰山名气之大当然远在猪驮山之上，两山相距更有好几百里，一东一西绝不沾边。

这母子俩娘亲名叫秀莲，娘家姓周，夫家姓王，孩子叫王虎，小名虎子，是白马峰下白马村村民，发现小五并把小五救回家的是这家的男主人王五。

那天王五进山准备打些野味，在白马峰下发现了浑身滚烫，衣衫不整的小五，王五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觉得小五有救便将人背回了家。

回家找来大夫一看，竟然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实在是因为小五体温太高，寻常人发烧绝不会高到这种程度，大夫束手无策，只说无药可救，听天由命。

秀莲却想了一个办法，因为正好是冬天，就让王五找来很多冰块放在盆内，让小五躺在冰块中间，为其降温驱热，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办法的办法。

如此过了三天，小五体温居然降了不少，王五一家甚为欣喜，再接再厉，七天后终于让小五的体温稍微正常了点。

高烧退了，但小五并未苏醒，又昏睡了三天，到了今天才醒过来。

秀莲说的简要，虎子想插嘴说几句却被娘亲用眼神制止了，小五知道这几天为了自己这家人已是尽心尽力，想尽办法，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非亲非故却能如此付出，这就是真正的好人。

第三十三章 亲人 一

满怀感激的小五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今后他必要好好报答。

随后小五自然要说说自己，他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告诉秀莲自己是永久县人，本来是到金州城投奔一位远亲，结果那位远亲早已不在，他无处可去就先想在金州城四下游玩一下，过段时间再做打算。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到了兰山上了白马峰还未欣赏到大好风光景色，忽然旧病复发，一下子就没了知觉，幸好是遇到了王五大哥，要不然这条小命就留在兰山白马峰上了。

小五说的煞有介事，秀莲，虎子倒也没有怀疑，就是对他这旧病很是好奇，就问这到底是什么病，竟然如此厉害，发起来时整个人简直像火炉。

小五想了个名目，说自己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有位老大夫称此病为热死症，真正的名副其实，若不及时救治，必会热死。

秀莲母子啧啧称奇，热死症果然是……闻所未闻，见他们信了，小五还有些愧疚，欺瞒恩人实在是很不地道，良心不安啊！

说完这些后，小五就问秀莲“大嫂，今日是什么日子？”

秀莲正要回答，虎子抢先道“二月二啊！今日可是龙抬头！”

二月二，小五恍惚了一下，稍一寻思又问“我也糊涂了，发病时我都忘了是什么日子了。”

秀莲笑道“没关系，休息几日你就好了，我看你气色和常人差不多了，你这病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五道“急症就是如此，就是让王大哥大嫂还有虎子为我费心了。”

秀莲忙道“这不算什么，都是应该做的，遇到了总不能不管吧，我当家的说了，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他这个人啊，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有些道理还是很明白的。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五笑道“也是巧了，小弟姓罗，因为是正月初五出生，就叫罗五，和大哥同名。”

秀莲虎子甚感意外，都说这是太巧了，王五，罗五，虽然不同姓，但听起来还真有点兄弟的意思。

小五很想见见这位王五大哥，秀莲说，这几天镇上的黄员外要纳妾，而这白马村的村民几乎都是黄员外的佃户，所以村里的壮劳力都去镇上干活帮忙去了，王五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回来。

小五心说，一个地主纳妾竟然有如此大的动静，金州府就是金州府啊！

寻思中，他随口问道“今年是大周长安几年？”

秀莲愣了一下道“长安二十九年啊！”

小五哦了一声，笑道“还是二十九年啊，我以为自己这一病都过了好几年了呢！”笑容灿烂，谁听了都会以为他是在说笑，可他心中却已是掀起惊涛骇浪，长安二十九年，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就是水泉村遭受横祸的那年是长安二十五年，那天正好是除夕，而今日竟然是长安二十九年的二月二，算一算，他……赫然是三年没见天日了，三年，三年啊！

秀莲母子没看出小五内心变化，虎子还道“小五叔叔，你虽然没有睡上好几年，可也睡了好多天了，你可真厉害！”

秀莲拍了儿子脑袋一下，轻叱道“胡说八道，那是生病，你以为是在玩闹。”

虎子摸着脑袋，很委屈的道“我就是说说嘛，娘，你老打头，会把我打傻的。”

秀莲板着脸道“打傻最好，养个傻儿子总比多嘴多舌惹祸强！”

在秀莲教训儿子时，小五乘机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是西北常见的土屋，墙壁皆是用黄土夯实砌起，结实坚固，但也比较矮小，狭窄，屋里没什么陈设家具，只有一个土炕，还有一个大缸和几个木盆，做什么用无需多言，他现在就在炕上躺着。

因为是在白天，屋里光线还算可以，不大的窗口透入的阳光真是久违了，就算没有沐浴在其中，他已经感受到了淡淡暖意，阵阵生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小五暗暗感叹着，随即勉强坐起来又和秀莲嫂子聊了聊，三年了，外界会有多大的变化，这是他想知道的。重点自然是太平山那窝山贼的情况，不会已经被官兵清剿了吧？

他想的很好，但实际上秀莲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妇，对于外界之事知之甚少，长这么大最远就是去过金州城，她能知道今年是长安二十九年已是不易，小五想从她嘴里打听到太平山的消息那不是白日做梦又是什么？

说了几句后，小五自己也觉得好笑，也不再继续询问那些和秀莲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就问了一些白马村的情况，心里还在寻思如何报答王家的救命大恩。

从秀莲嘴里小五得知，白马村因白马峰得名，是个老村子了，以前村民是靠山吃山，主要是打猎和采摘一些药材菌菇，到了大周朝后，朝廷开始让村民开耕荒地，种植粮食，白马村以及周边村庄才开始成为真正的农民。

种地也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自然能够有好收成，但遇到旱涝天灾，也会是颗粒无收。

十几年前，白马镇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旱，两年没有下过一场大雨，农田绝收，饿死了不少人，白马村也不例外。

为了生计生活，村民不得不将祖宗留下的田地变卖，换取粮食，如此白马镇黄员外便成了镇上最大的地主。

黄员外有地，也需要有人耕种，白马村村民自然而然成了黄家的佃户，每年都要交租交粮，一年下来除去租子外，每家每户也能维持温饱，日子也就这么一年年过了下来。

当然谁都想有个好日子过，农闲之余，村民们又开始重操旧业，进山打猎采摘草药，补贴家用，运气好采到一些名贵药材也是一笔不菲收入。

那天，王五就是去寻找药材发现了小五，对王五来讲，是捡了一条命。

了解一下后，小五精神好了不少，手脚有了力气，又出去走了走。

农家小院大而简陋，秀莲家共有五间房子，堂屋还算明亮宽敞，也有几件看得过眼的家具摆设，打扫的十分干净，由此就能看出秀莲持家有道，是个贤内助。

院子很大，平整干净，东南角堆放着一些柴草和农具，院墙外还有一个猪圈，刚买来的猪仔正吃得香甜，他能听到猪仔哼哼声，几只母鸡在院里悠闲的散步，一只公鸡飞在院墙上昂首挺胸，环目四顾，确有几分王者之风，邻家院子里时不时还有狗叫传来，远处似乎还有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动静，眼前这一切是那么熟悉，仿佛不久前他就经历过，感受过，鸡鸣狗吠，田野村庄，恍惚间，他都将这里当做了水泉村，一切好像都已回到了从前。

但很快小五便清醒过来，暗暗叹息着，努力忘却往昔的情景，时光无法倒流，一切早已定格，三年了，这都是三年后了！

二月二，春意未至，寒意尚浓，蓝天如洗，万里无云，天气很好，那轮久违的红日还是那样的活力十足，生机勃勃，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似乎什么都变了，其实，是他变了。

仰望晴空，小五失神片刻，目光流转，看到了不远处的大山，一峰突起，挺秀俊拔，实有压倒众山，一骑独秀之势，昂然之态有目共睹，又因冬雪未消，山峰之上白雪皑皑，所以这做山峰就如一匹白马，飞奔昂扬，不可一世！

白马峰，果然名副其实，小五一眼看到了白马峰，心想，王五大哥是从白马峰下发现的我，那我应该就是从白马峰上出来的，那座洞府定在里面，我得去看看。

见他出神不语，秀莲母子就在一旁等着，等了一会儿，虎子小声问道“娘，他在看什么？”

秀莲低声道“是在想事情吧，以后要叫小五叔叔，听到了没有？”

虎子点点头，又看看小五，心想，这叔叔睡觉生病的时候很奇怪，现在醒来了病好了怎么还很奇怪，奇怪啊奇怪！

过了一阵子，小五才回过神来，见秀莲母子都很好奇的看着自己，他多少有些尴尬，笑笑道“想些事情就出神了，秀莲嫂子，你去忙吧，我现在不需要照顾了。”

秀莲见他精神不错，尤其是眼睛分外有神，真是看不到一点病态，就道“那好，兄弟你先四处转转，让虎子陪你，我去忙了。”然后又嘱咐虎子几句才进屋。

娘一走，虎子顿时来了精神，开始问这问那，心里的那些问题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小五随口回答，也是信口胡诌，然后又从虎子嘴里知道他还有个姐姐，名叫喜儿，比他大五岁，十岁起就在黄员外家里当丫鬟伺候夫人，每月只有一天在家，而这一天也是虎子最高兴的日子。

姐姐回来是一喜，能够带来不少好吃的更是大喜，而阖家团聚更是喜上之喜。

说起姐姐虎子话很多，言语中对这位长姐是有喜爱也有几分畏惧，看起来姐姐管教弟弟时是很厉害的，比爹娘要下手狠一些。

第三十四章 亲人 二

小五奇怪，喜儿怎会去黄员外家当丫鬟，虎子就说，那年黄夫人来白马峰游玩，正巧看到了喜儿，看喜儿长得可爱，聪明伶俐便提出要让喜儿给她当丫鬟。

爹娘自然不愿意，可他们一家都是黄家的佃户，吃人家的饭，种人家的地，根本没底气拒绝，只能忍心把闺女送进黄家。

小五听到这里不觉心生怒气，心想，这和抢人有什么两样？随即问黄家对喜儿如何？虎子说，姐姐在黄家还好，夫人很关照她，只是让她做点端茶倒水的活，干了这几年后，姐姐已经习惯了。

但虎子又说，喜儿说过不管黄家多好也不及自家好，如果有机会她定要离开那个地方。

小五微微点头，心说喜儿这个小姑娘是很有主意的，我能帮这家人做些什么呢？是啊，受人滴水之恩，当要涌泉相报，小五已经开始打算如何报恩，尽力帮助王家。

和虎子聊了半天，小五在虎子的带领下在村子里转悠起来，白马村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因为村里的劳力都去镇上帮忙，留在家里的不是小孩就是老人妇女，见到小五都很惊讶，因为知道小五的来历，大家对这位奇怪病人是比较好奇的，都没想到这个快要被烧死的人居然活了过来，而且现在还是如此精神，那双眼睛真是够亮的，要不是满脸胡须，衣衫不整，真是个帅小伙！

一个老者还问了小五几句，说是关心其实是盘问，村里多了一个人，又是年强力壮的青年，大病初愈却又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而现在村里又是些老弱妇孺，万一出事岂不糟糕，所以有疑问担心警惕是很正常的。

经历几番生死，小五不单是看透了一些事情，也能了解了一些人性，老者的心思他已然清楚，稍一思量便有应对，就说自己是秀莲的远方表弟，家在永久县，这次来金州城游玩寻亲，本想先去白马峰后再找表姐，谁成想突发急症晕倒在山下，巧不巧正好被姐夫救了，这真是命不该绝啊！

小五胡扯时，就给虎子一个眼神，小家伙聪明伶俐，虽然不知道小五叔叔为什么这样说，他非常配合，立马改口叫起了表舅，一大一小默契十足，亲热劲就和真亲戚一样，老者不得不信，还一个劲儿的说真是巧了，太巧了！

很快，王五家的病人居然是秀莲的远方表弟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偏就很容易让人相信，如此村民对小五这个外来客便没了警惕与担心。

回家后，虎子把这件事告诉娘亲，秀莲也觉得小五做的很对，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然多少会有些风言风语出现。

这一天，虎子就缠上了“表舅”，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也许真是叫表舅叫顺嘴了，虎子真把小五当做了舅舅，两人玩得开心，说得高兴，小五还用木头给虎子做了一柄木刀，这是他以前常做的事情，而虎子难得有像样的玩具，拿着木刀是兴奋无比，给小伙伴们好一阵炫耀，让他们羡慕，眼馋，跟在他屁股后面直转，一时间虎子就成了众孩童的首领老大，走上了儿童时代的巅峰。

小五本想给虎子多做几柄木刀，可一看他得意洋洋，昂首阔步的样子就打消了念头，好东西多了就不算好东西，还是让虎子独占鳌头吧！

到了中午，秀莲准备好了午饭，谈不上丰盛，但对于他们家来讲，已是极好的饭食，虎子说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这样的饭菜，那半个肘子还是姐姐带来的呢，一直都没舍得吃。

小五其实已是饿极了，那桌饭菜他觉得一口就能吞下去，饭菜的香气让他的肠胃狂叫呐喊，疯狂激动，若不是他能控制，口水早已横流。

不过，小五只吃了一点，一个窝头一点肘子和一碗稀饭，理由很充足，刚醒过来的他不宜吃的太饱，不然很伤肠胃。

秀莲还有点失望，虎子却很高兴，别看他小但吃的一点也不少，大半饭菜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小家伙很能吃。

这一天对虎子来说非常充实，“表舅”是个很好的玩伴，会说能玩还能做兵器，甚至都能教他两招刀法，当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刀法，就觉得表舅能把木刀玩出花样来，他也学了几下，很是不错。

晚饭，小五忍着饥饿又吃了一点，也就是大静诀好使，不然他真的抵御不住饭菜的巨大诱惑。

深夜，在大家进入梦乡后，小五悄悄去了白马峰，在虎子口中他估摸到了王五发现自己的地方，也是凭着某种直觉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位置非常隐蔽，在白马峰马首之下，临近峰顶，坐北朝南，与地面相距约有三百多丈。

常人自然很难找到，小五虽未恢复到最好状态，但还是很轻松的从陡峭山壁上攀爬而上，动作速度简直比猴子还要灵巧。

进入山洞时小五居然有了回家的感觉，也是，这条通道那座洞府他付出了很多也待了很久。

因为有了出口，洞府内的气息比之以前要清新了一些，有了点生气，仿佛也明亮了许多，其实外面的光还是无法进入，那只是小五的感觉而已。

小五早有夜视能力，如果没有这个本领他在黑漆漆的洞府又如何生活，就算能够适应，也会变成蝙蝠吧！

回到这里小五是想找点线索，再看看有没有师父留下的痕迹，虽然他已经将整座洞府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不知多少遍。

一番寻找依旧一无所获，除了碎石尘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就在小五甚为失望时，他忽然看到洞府顶部有隐隐光华闪现，那是极其微弱的红光，并且是有了七八个之多。

以前小五也不是没看过顶部，但从未发现有什么红光，要知道在黑暗里只要有点光都是甚为醒目的，他不可能看不到，可为什么以前没发现？！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他像壁虎一样爬了上去，发现那些红光原来是七块镶嵌在石壁上的红色宝石，也许是以前被尘土覆盖使得光华隐没才让他没有发现，现在洞口打开，引入天风，吹去尘封，它们才能再现光彩。

小心翼翼将宝石起出，可有六块宝石已然粉碎，稍稍一动便成了碎片，让小五好不心疼。

剩余的一块却是异常坚硬结实，鸡蛋大小，椭圆形，虽然不大但甚为沉重，少说有三四斤重，看似像是玉石，光滑晶莹，里面隐隐还有水波似的光影流转，变化角度观看，水波闪动，颇为奇丽，怎么看都应该是少见罕有的宝石，价值不菲，可惜已经碎了六块。

小五端详宝石良久，想的不是捡到宝贝，而是寻思这宝石和师父有什么关系，是师父的遗物还是另有来处。

思量半天没什么结论，之后也无其他发现，只是在洞府一面石壁上发现了一些奇异图案，像是文字，可惜因为石壁破损严重，根本看不懂是什么，其实就算复原了，他也未必认得。

出了洞府，小五将入口封闭，他不想有什么动物或者人发现这里，毕竟这是师父曾经静养之地，也是物化之所，可以说是师父的墓地了，不该被打扰，而他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吗，师父若是物化遗体又在何处？

第二天他和虎子继续玩耍，还有一帮孩子作伴，他俨然成了孩子王，在征求虎子的同意后，小五为其他小家伙们各自做了一柄木刀，一群小孩挥刀呐喊，呼啸来去，倒是有点气势，虎子还给这个团伙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大刀队。

大家玩得兴起，阵地便从村里转移到了山中，一众小孩大呼小叫，让宁静的大山热闹了起来。

一连三天，小五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玩得忘乎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这个山村里，罗五的这个名字已被大家熟悉，这个来了没多久的小伙子似乎已经成了自家人，村里的一份子。

二月初五，大清早小五就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进了山，今天他们要去一个叫做马蹄坑的山谷，那个地方在白马峰后，比较隐秘偏僻，以往都是由大人带领小孩子才能跟着玩玩，孩子们可不敢随便进去，据说马蹄坑里是有很凶猛的野兽。

马蹄坑顾名思义是形似马蹄，四面环山，方圆不过五六里，只有一条细长山涧可以进入，的确十分幽静隐蔽，山谷里是一片草地还有一汪清潭，身在其中颇有与世隔绝之感，可以说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

小五就有隐居远离尘世的想法，在马蹄坑里他觉得甚为轻松愉悦，各种糟糕情绪以及种种疑惑忧虑都已消散无影，他觉得自己已经和这里的一草一木相融合一，是谷里的一滴水一阵风一片叶。

孩子们在打闹嬉戏，单挑群斗花样多多，他们本就是无忧无虑，在这里玩得更是畅快，无拘无束，无所顾忌。

他们的欢声笑语就如同天籁，也与这里融合，质朴无华，干干净净，纯粹极了。

第三十五章 亲人 三

心境宁静，清净无为，在此环境下小五不觉默运大静诀，这是自然而然的行为，无心无意，顺其自然，这次他没有进入忘我空明境界，他还是能够感知外界的变化，但内心却是无比寂静平和，清醒安宁，体内真气平稳运行，增强感知，缓缓散开，无需多久便已覆盖整座山谷，感受到了这里每寸土地，每粒沙石，每棵花草，每阵清风等等变化气息，这种感知还能深入其中，他仿佛都能寻求到每个事物的来处源头，水从何来，草由何出，那风又是如何形成的，还有许多许多，奇妙无比，玄奇无比。

感知万物变化，心神与万物交融，真气愈发平稳，依照六阳罡心诀运行变化，六阳心海受到真气引动，开始发光，明亮，透着阵阵气息与真气交融，彼此互动，相得益彰。

过了很久，孩子们玩累了，才发现小五叔叔有些奇怪，呆呆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好像是出神，又好像是在睡觉，睁着眼睛睡觉也是可能的。而且他身上好像，似乎，仿佛有光，是红色的光芒，浅浅的，隐隐约约，忽闪忽闪很是……神奇！

哇！孩子们大为惊讶，都暗暗惊呼了一声，很有默契的没有喊出来，这也是很神奇的。

小五叔叔会发光！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戏法？

孩子们自然以为这是一种戏法，虎子还在想，我一定要让表舅教会我，这戏法太好玩了！

在孩子们的惊讶中，小五从奇妙状态中回转，目光凝聚从那一双双无邪眼睛上扫过，继而微笑，而孩子们忽的一涌而上将他围住，有些孩子已经伸出小手摸起来，虽然红光已然不见，可他们还是想摸摸看，说不定能够感受到。

虎子没有动手，率先问道“舅舅，你为什么会发光？你方才是在变戏法吗？”几天相处后，虎子和小五感情深厚，称呼也从表舅转成了舅舅，亲热的已经让小五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亲舅舅了。

小五任由孩子们在身上胡摸，笑道“算是个一戏法吧！你们看到什么了？”

孩子们齐声喊道“你在发光，红色的光。”

随后一个孩子道“现在没有了，小五叔叔，你在发光啊，我们想摸摸看。”

小五道“今天不行了，过两天我再变给你们看，好不好？”

虎子一副很明白的样子，点头道“是不是今天没力气了？舅舅？”

小五一本正经道“是啊，变戏法也是很费力气的，虎子说的很对。”

虎子得意洋洋的瞅瞅其他人，心说，还是我厉害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随即又问“舅舅，这个戏法能做什么？你变出什么东西来？”

小五目光闪动，徐徐道“我想把心里的东西拿出来。”

小家伙们齐齐惊叹，甚为兴奋，这种话大人听了当然不会当真，可孩子们就能相信，虎子忙问“舅舅，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啊？”其他小孩瞪大眼睛等待答案，眼睛里皆是期盼与好奇。

小五笑道“你们猜猜看。”

这就有趣了，小家伙们开动脑筋，发挥想象，很快就冒出许许多多答案，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说不出。

虎子寻思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小五就问“你想到了什么？”

虎子大眼睛里光芒一闪，竟然说“我觉得是刀！”

听到虎子的话后，其他小孩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喊道“对，是刀，一定是刀！”

小五微微愣了愣，继而笑道“猜对了，是刀。”

不错，他想从心里拿出来的东西正是那柄斩天刀。

再次醒来后，小五一直想拿出斩天刀，可不管他念了多少遍口诀也没有一次成功，斩天刀始终没有出来，他与六阳心海的联系断了。

小五不知道原因，师父教给他的只有口诀，念动口诀便能拿出斩天刀他知道的只有这些，口诀无用小五只能另想别的方法，他想或许修为恢复到最佳状态口诀才会有用，或许心神专注空灵口诀才会有用，或许……，有很多或许，无人指点他只能自行摸索，一次次尝试，希望能够成功。

方才他似乎感觉到了六阳心海内斩天刀的气息，只是感觉，无法判定真假，只能以玄妙来形容，他觉得是与斩天刀有了联系，只是还是无法将这柄刀从心海内取出，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次当然算是一次进步了！

孩子们哪知道他的心思，继而询问这戏法的详情，这心里如何能藏进一柄刀，这也太神奇了！

小五一通胡扯，说得天花乱坠，让孩子们两眼冒光，惊叹不已，自然也想学学这门本事。

小五一时心血来潮，就给孩子们上了一堂修真基础课，将一些运气修炼的方法告诉了他们，孩子们很是认真，用心学习，又因为不懂就觉得这戏法果然不好学很困难，如果学成了定然是很厉害了！

这一教就是半天，十几个孩子里居然有几个能将小五说的心法完全记住，这让小五甚为惊喜，而虎子竟然还是最出色的一个。

不过小五也知道自己的水平，真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根本没有当师父的资格，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状况如何能够教授他人，万一出事岂不糟糕。

所以他又告诉孩子们，要学戏法一定要专心致志，不能马虎大意，这些都是基本功，等基本功练好了才能练成一等一的戏法。

孩子们深以为然，当然大多数孩子只是抱着好玩有趣的心思，玩玩就算怎会当真，只有两三个孩子对小五所谓的戏法上了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这门本事，这何尝不是一个养家糊口的手艺。

虎子就是其中一个，他心想，等回家后一定要和表舅好好学学，表舅也会用心教自己的，谁叫我是他的外甥呢！

一番玩耍折腾，就到了申时，怕家里人担心着急，小五领着孩子们出了马蹄坑，打道回府。

路上，小五一边走路一边和虎子说话，其他孩子没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哪知道小五是在给虎子开小灶，竟然将大静诀传给了虎子。

传授大静诀并非临时起意，小五早有打算，王五的救命之恩他无以为报，便想将这门心法教给虎子，希望能够对虎子的将来有所帮助，又因为大静诀不算难学，小五才有这个打算。

虎子虽然不大识字，但聪明好学，很有悟性，又有很强的记忆力，听了几遍就将大静诀记了下来，从马蹄坑到白马村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虎子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小五的指导是为他开启了一扇门，让虎子隐约看到了一个全新世界，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段路居然有这样重要。

到了村口，孩子们呼啦做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娘，还约好明天继续，小五笑着答应，而虎子却是若有所思，小小的脸上显现出了少有的肃然之色。

小五以为虎子还在想着刚刚记下的大静诀，正想说让他无需着急，学习也不急于一时，自己还会教他一段时间，虎子忽然问“舅舅，我能把你教我东西教给我姐姐吗？”

小五一愣道“当然可以，但你要先学好才行。”

虎子认真点头道“我知道，谢谢舅舅。”

小五摸摸虎子的脑袋，笑道“客气什么，你肯学我就很高兴，不过这件事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虎子似懂非懂地道“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们边走边聊，快到家时二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原来他们看到了一辆马车正在院门口停着，旁边还站着两个男子，身边还有三匹骏马，那两个男子虽然是青衣小帽，但布料却是上等货色，站在骏马前，昂首挺胸很有几分趾高气扬的味道。

小五见状微微皱眉，这二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仆役，还有那辆马车，两马双辕大气豪华，很有气派，透着一股富贵气息，是谁来了？

寻思时，马车车厢上的帘子掀起，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就听虎子欢声喊道“马大叔！”

那人听到呼喊，寻声看来，另外二人也看到了虎子，小五，其中一个还低声道“这小孩是谁？”

另一个人道“是喜儿的弟弟吧？好像是。”

他的同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但是他们对小五十分好奇，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虎子已经跑到马车前，那位马叔也已下车，正要开口，虎子喊道“马叔，是我姐回来了吗？”

小五已是明白，心想，原来黄员外家的人，几个家丁都如此盛气，这位黄员外只怕也不是个善茬。

只是喜儿回家怎会这样排场？不对劲啊！

小五觉得异常，就听那位马叔道“不是你姐回来了，是你爹王五，快进去吧！”

虎子听了还有些失望，答应一声后，对小五道“舅舅快点，我爹回家了。”

听虎子叫小五舅舅，马叔还有那两个家丁都心说，原来是王五的舅子啊！

第三十六章 喜事 一

进了院子，虎子没有迫不及待的冲进屋，而是拉着舅舅的手准备一起进去，小五心有疑惑，就问道“虎子，以前也都是有马车送喜儿回来吗？”

虎子点头道“是啊，马叔就是车把式，这几年都是他送姐姐回家的，人很好的！哎呀，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这时他才觉得奇怪，爹回家有人送还说的过去，可那两位家丁又来做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堂屋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虎子兴冲冲地推门而入，还喊道“爹，你怎么还坐着……”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屋里并非只有王五秀莲夫妻二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大马金刀坐在桌子旁，说话的人正是此人，见到冒冒失失进来的虎子小五，这位爷不觉眉头一皱，有些恼火，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马车来的？姐呢？”虎子好歹是把话说完了，接着好奇的看着那个陌生人，寻思着，这是谁啊，好气派啊！

不错，这位爷的确很气派，先不说长相如何，就是那身行头便是相当华丽，宝蓝色棉袍用的可是上好锦缎，真有篷蔽生辉的光彩，一双皮靴黑的发亮，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手上带着的那个翡翠戒指，足有鸽子蛋大小，光彩流转，宝气十足，透着一股富贵奢华气，就凭这些便能让屋里所有人自惭形秽，无法直视他的光彩，所以他也很得意傲慢，院门外的两个家丁与他相比又是天壤之别。

不过此人的容貌却是不敢恭维，和这身行头有些不配，獐头鼠目不说，还有张看着就令人作呕的鲶鱼嘴，嘴巴一张露出两排大黄牙，还真能抢去翡翠戒指的光芒风采。

虎子心说，这人长得也太……难看了，这是谁啊！

“虎子，不要胡说，这是黄管家，还不上去磕头。”说话的是王五，见虎子直勾勾盯着黄管家，他便呵斥起来。

黄管家，虎子顿时醒悟，心说，原来这就是姐姐说过的黄鼠狼啊！嘻嘻，长得还真像！

给黄鼠狼磕头虎子当然不愿意，可老爹的话不能不听，只能委委屈屈的上前给黄大爷磕头请安，心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句问候语了。

虎子请安时，小五打量了王五一下，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五三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也是因为常年的操劳，皮肤是又黑又糙，一身粗布短衣，一看便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虎子长得就像老子，尤其是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大而有神，只是此刻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神情都是满含忧虑，外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秀莲更是眼圈通红，眼眶含泪，都有随时哭出来的可能，这是怎么了？

小五暗自奇怪，这时就听黄管家说道“算了，起来吧，这孩子很机灵嘛！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你们放心，我会关照他的。”

虎子站起来靠在娘亲身上，心说，黄鼠狼说什么呢？谁跟你是一家人了！

“这位是……？”黄管家看看小五，问了一句。

王五也在奇怪，本来他以为是邻居，可看了看竟然不认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眼熟，这谁啊？！

不等王五介绍，小五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小的罗五，是秀莲姐的表弟，见过黄管家。”

表弟？王五更是纳闷，自己老婆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叫罗五的表弟？他当然要问问秀莲，而秀莲悄悄一拉他的手，小声道“傻了吗？忘了前几天说要来的表弟了吗？”

王五一愣继而醒悟，才明白这个表弟是谁，心说，什么时候变成表弟了？我说看着眼熟，原来是他啊！

见小五言语得体，甚有礼数，黄管家不觉点头，“原来是表弟，小伙子很精神嘛，在哪发财啊？”

小五恭恭敬敬地道“小的是永久县城福兴祥的伙计，这几天过来看看表姐表姐夫，没想到遇到了黄管家，正是小的的荣幸。”

黄管家听到顺耳好听的话后顿时飘飘然，鼠眼眯着，笑道“福兴祥的伙计，难怪啊，说话做事很周全嘛，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王五，你表弟不错嘛！”

王五干笑几声，无话可说，和秀莲对对眼，夫妻二人都在寻思，这位表弟要做什么啊！

小五道“小的算什么啊，黄管家你才是见多识广，有身份有地位，我听喜儿说过，这些年多亏你的照应她才能在黄家过得不错，在此小的要谢谢你了。”说着又是一礼。

黄管家哈哈一笑道“老弟真会说话，客气客气了！哈哈哈……”笑了几声后，他接着道“既然老弟在这里，也是巧了，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正好劝劝你姐姐姐夫。王五，听听你表弟怎么说。”

小五看看“姐姐姐夫”问道“什么事啊？”

王五秀莲都没回答，黄管家接口道“自然好事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说完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只是喝惯上好香片龙井的他怎能受得了平常百姓的粗茶，茶水入口他顿觉不适，真是难以下咽，无法忍受，差点吐出来，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忍住了将那口茶水生生咽了下去。

这时小五还在问“什么喜事啊？”

黄管家尽力忍着，此刻他觉得肚子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那口茶水简直就是……一泡尿，他娘的太恶心了！

“对你们来讲当真是鸿运当头了，下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黄管家先说了这些，顿一顿后才道“王五，你是生了个好闺女啊！喜儿这丫头也很争气，不仅很讨得夫人的欢心，还能让老爷看中，这不是你们家的福气又是什么！”

他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那件喜事是什么，小五却已明了，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怒气大盛，就听黄管家继续道“喜儿能给老爷当小妾，你们真该给你们老祖宗烧纸上香了，要不是祖坟冒青烟怎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小妾，原来这位黄员外要娶的小妾姨太太竟然是喜儿！可笑的是，身为喜儿父母的王五秀莲居然是这时候才知道的，小五也从秀莲嘴里得知，这位黄员外已是五十八岁了，眼看就要到了花甲之年，而且已经有了六个姨太太，这是第七房。

当时小五还想，这老狗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娶妾，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是什么。有钱人有时候真是没什么人性，就是不知道谁家姑娘遭殃了，要是你情我愿也就罢了，如果是强娶真是该死啊！

没想到，这黄家七姨太竟然是喜儿，无需多想，这就是强娶啊！这条老狗真是该死！

小五暗自发狠，而虎子还不知道小妾是什么意思，就问爹娘，秀莲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王五粗壮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双拳紧握，眼眶也红了。

黄管家见状冷哼道“看看你们，真是岂有此理，这种好事落在你们头上，你们该高兴才对，怎么都哭丧着脸，你们是嫁女儿又不是死了孩子，想想以后你们可是老爷的……岳父岳母，那就是一家人，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再能为老爷添上一男半女，那更是富贵不可限量，想想我都觉得眼红啊！老弟，你说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这时候就需要帮腔说话的，他觉得小五够机灵不会让他失望。

小五忙道“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件喜事。”说着转身面对王五一家三口，他先给王五秀莲一个眼神，然后才道“姐夫姐姐，喜儿能给黄老爷当妾那真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这也是天大的喜事……”

黄管家听到此话那是相当满意，微微点头，不觉又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次这茶水的味道居然顺口了很多。

同时，小五又以王五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此事由我来解决，你们千万不要着急，听我说话就好。”

王五夫妻还有虎子都愣了一下，继而很有默契的一齐点头，小五笑了笑，扬声道“姐夫姐姐，等喜儿成了黄老爷的姨太太后，咱们真是要沾光了，还有虎子的将来也有了指望，说不定真会为王家光大门楣……”他说了一大些喜儿嫁给老黄的好处，黄管家听了是不住点头，心说，这小子挺会说啊，这话讲得一套一套的，连我听了都心动会当真，不错，这小子是个人才。

他都想让小五给他当当手下，这样的人很有用。

小五讲了半天，那真是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王五三人只是点头，完全没有话讲。

最后小五道“姐夫姐姐，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喜儿和虎子啊！”

王五，秀莲又点点头，又看到小五给他们的眼神，心领神会，异口同声道“好，我们听你的。”

这句话一语双关，小五明白，而黄管家自然以为是他们想通了，顿时大喜，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罗五老弟，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以后你就给我干，保你吃香喝辣，有花不完的金银。”

第三十七章 喜事 二

小五大喜，最起码黄管家觉得这小子真是欢喜无限，只差雀跃，就见小五深深一礼，感激万状地道“多谢黄管家，能为你做事是小的的福分，你放心，小的一定会尽心竭力做事，不负你的赏识看重。”

黄管家很少听到如此顺耳的言辞，顿时心花怒发，眉开眼笑，“好啊，我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只要你做的好，我绝不亏待你，哈哈哈……”大笑几声后，他又扯着嗓子朝外喊道“你们几个把东西抬进来，他娘的，还要等老子我亲自动手吗！”和小五一比，他觉得外面的两个家丁就是废物，就知道偷奸耍滑，混吃等死，人才难得啊，这个罗五来得正好。

不一会，那两个家丁和马夫老马哼哧哼哧连续抬进了四口红木箱子，上面还贴着鲜红喜字，这自然是黄老爷给的聘礼，最显眼还是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四金四银八个小元宝，说起来，黄老爷还是挺大方的，就说这些金银吧，寻常百姓一辈子只怕都见不到，挣不出。

黄管家还在想，王五这个穷鬼真他娘是走了狗屎运，生个女儿竟然卖出了好价钱，不过喜儿这丫头确实够水灵，我见了也眼馋，老爷艳福不浅，这回老牛真是啃上嫩草……。

王五秀莲见到聘礼是毫无喜色，虎子就是好奇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不敢乱动，机灵的他已是清楚家里出事了，姐姐出事了，这黄鼠狼上门就是灾星临门，哼，黄鼠狼，你等着，我一定让舅舅扒了你的皮不可。

小五此刻就是王家的话事人，见到聘礼他是乐开了话，又说了一大堆好话，说着说着，小五自己也都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能说会道，夸夸其谈了，我变了吗？

黄管家没想到事情办的如此顺利，本来他是打算先礼后兵，他知道王五两口子舍不得女儿，想想也是，一个水灵灵，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嫁给……，这嫁也是说得好听而已，说难听的那就是去陪一个土埋半截的糟老头，谁家父母愿意？

是，老爷有钱，可他也知道王五的脾气，穷是穷但有那种穷鬼有的倔脾气，老爷夫人就怕王五两口子会闹会折腾，所以才派他来处理，如果聘礼金银不好使，那就需要一些必要手段，那两个家丁可不是吃素的，手底下都有两下子，适当的教训就能改变王五的想法，黄管家是这样寻思的，这些穷鬼只要尝点苦头才能知道厉害，在看到王五夫妻愁眉苦脸的德行时，他就想着要随时叫人，哪知道一个罗五居然能够扭转乾坤，这小子行啊！

大事已定，但还不能疏忽，黄管家清清嗓子，干咳几声道“王五啊，聘礼你可是收下了，现在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明天就是大喜之日，乘着天色还早，咱们就走吧，老爷夫人还等着你们呢。”

王五秀莲现在是以小五马首是瞻，二人都看这位表弟是什么意思，小五笑道“既然老爷夫人等着，我们可不能怠慢，黄管家请您稍等片刻，我们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黄管家道“那就尽快，我在外面等着，别拿太多东西，府里什么都有。”说着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走了。

等黄管家出了院门，秀莲才问“兄弟，这可怎么办？”

小五正色道“大哥嫂子，你们信我吗？”

王五夫妻还未说话，虎子抢先道“信，我信舅舅。”

小五摸摸虎子的头，看着王五秀莲，王五还在犹豫，他和小五委实不熟，对他来讲这个青年就是个陌生人，只是他救来的一个病人，相信二字确实无从说起。

王五看着妻子，秀莲眼圈还是红着的，没有多想她就说道“我们信你，小五兄弟，我们一家人就交给你了。”

听妻子如此说，王五也道“小五兄弟，既然秀莲信你，我也一样，只是……你要怎么办？黄家人多势众，有钱有势我们……斗不过啊！”

秀莲却说“我相信小五兄弟有办法。”她的语气甚为坚决，是对小五有着几乎不可动摇的信心。

小五微微一怔道“嫂子这么相信我？”

秀莲点头道“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看你随便做把木刀都那么好，还有你说话做事都不寻常，小五兄弟你一定不是寻常人，而且你还是个好人。”这是女人的直觉，通常又都很准。

虎子接口道“对，舅舅就是个大好人，很厉害，还会变戏法！”

小五笑道“嫂子抬举我了，或许我只是一个木匠甚至是个骗子呢？”

秀莲却说“这时候了，我们一家也只能依靠你了，你是木匠还是骗子都没什么区别吧。”

小五不觉一呆，心说，秀莲嫂子和平常女人真是有些不同，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容易啊！

“还好我不是骗子，也不是木匠，制作木刀是我的爱好，我会尽我所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前提是你们都必须听我的。”

秀莲点头，王五也是，虎子道“听舅舅的，舅舅你是想变个戏法让我们全家消失吗？”

这是异想天开，小五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时间有限，我们先准备一下。”

王五问“兄弟，需要什么？”说着他眼睛已经落在了放在墙角的斧子上，这是劈柴的家伙，但劈人也一样好使，该拼就拼，他也是有血性的。

小五一脸轻松，笑道“我们先看看他们送了些什么，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说着也不客气打开了那四个红木箱子。

说实在的，黄家的聘礼确实不错，吃穿用品样样皆有，衣帽鞋袜一应俱全，光是上等面料制成的衣衫就是两箱，还有一箱点心也是甚为精致，色香味俱全，看了都让人流口水，虎子便是这样，偷偷咽了好几口。

小五拿出那些衣衫鞋袜，挑了几件让大家换上，随后又饱餐一顿，真是吃好穿好都很好啊！

黄管家在外面等着都有些着急了，正想叫人进去催催，小五他们却出来了。

众人觉得眼前一亮，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小五四人换上崭新的行头后顿时就有了一种富贵气，又因为这些衣衫鞋帽都是为婚礼准备的，颜色自然鲜艳，是更为引人注目，光彩不凡，黄管家等人见状皆是恍惚了一下，心里都在想，看不出来啊，王五一家子穿上好衣裳也都是人模狗样的。

黄管家由衷夸赞了几句，还多瞅了秀莲几眼，那两个家丁也是，在一身靓丽华服的衬托下，秀莲不仅是年轻了十岁，那容貌也俏丽秀美了几分，又是因为忧心女儿，秀眉微皱，当真是楚楚可怜，令人心动。

小五四人上了马车，这车厢装饰的相当豪华，也很宽敞，他们坐在里面是绰绰有余，非常舒适，在老马的一声吆喝中，马车缓缓而行，出了村子向西而去。

黄管家三人骑马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很是悠闲，黄管家尤其轻松，甩着马鞭哼着小调，此刻若是再有香茶伺候，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两个家丁是黄管家的得力助手，忠实走狗，见老大心情大好，其中一个名叫黄瓜的就问“二爷，这事办好了，老爷肯定有赏吧？”

在黄府里，黄管家被底下人称为二爷，一是他名字就叫黄二，另一个自然是说在黄府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意思，当然守着老爷可不敢这么叫，这都是私底下的称号。

黄管家得意洋洋地道“废话，此事办妥后老爷当然是重重有赏，你们两个放心，少不了你们的，二爷我吃肉你们一定有汤喝。”

两个家丁急忙感谢二爷的大恩大德，另一个家丁黄鱼又腆着脸问“二爷，老爷这次为了喜儿这个丫头可真是下了本钱啦，一个小丫头不至于吧！”

黄管家哼了一声道“你们懂什么，这里面当然是有缘由的。”

黄瓜忙问“是什么？二爷，您给我们讲讲呗。”

黄管家却是一板脸冷声道“不该打听的你们少打听，好好做事就行，真是多嘴。”

黄瓜，黄鱼连忙认错，心中暗骂，装什么装，你以为叫你二爷你真是二爷了，还不是老爷的一条狗，老狗！黄鼠狼！

心有怨恨脸上当然不会显现，黄瓜眼珠子一转，瞅了马车一下，压低声音道“二爷，没想到王五的婆娘竟然如此俊俏，看起来很有味道啊！”

黄鱼也道“是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糟蹋了！”

说起秀莲，黄管家鼠眼不觉一亮，也看看马车道“我也是没想到，王五居然有这样漂亮的婆娘，样子身段都很不错，换上新衣后更是耐看，他娘的，王五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黄瓜色迷迷地道“二爷，这种婆娘可不是您的最爱吗！你就没什么想法？这可比李家那个更有味道，皮肤白皙，腰细腿长，想必快乐起来时定是风情万种，嘻嘻嘻……。”

黄管家被黄瓜一番话说的心火大盛，眼睛顿时贼亮，舔舔嘴唇道“你小子就是我肚子的虫儿，他娘的，这婆娘确实要比李家那个有味道。”

黄瓜无耻至极地笑道“我就是二爷肚子里的虫子，二爷，您看什么时候跟她乐呵乐呵。”

黄管家骂道“你小子想什么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喝口汤嘛！等二爷玩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他娘的！不过这次可不能太过分了，李家婆家可是上吊死了！”

黄鱼接口道“那婆娘不识抬举，我们就是玩玩，她却要死要活，死了拉倒，我们也听二爷的，这次一定学会温柔，让这婆娘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嘻嘻嘻……”最后黄瓜黄鱼齐齐淫.笑，黄管家也笑了几下道“这词用得不错，你们两个有长进。”

黄瓜道“这还不是二爷你教导有方，今后我们还要向二爷多学习。”

黄管家听得舒心，飘飘然起来，心想，王五的婆娘真是不错，有机会我一定要调教调教，他娘的，这次收获不小。但随即又想到，很快秀莲就成了老爷的岳母，有了这层关系就不好下手了，哎呀，伤脑筋啊，得想个办法，这婆娘真是可人。

他是满脑子龌龊心思，那两个走狗也是一样，时不时望望马车露出会心也是恶心的笑容，夕阳西下，在晚霞光彩下，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像禽兽。

第三十八章 打劫 一

车厢内，小五是将三个禽兽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他不动声色，心里怒不可遏，已是明白这黄管家和两个家丁不光是好色而且心肠恶毒，害死的良家妇女只怕不止李家娘子一人，有这样下人，那位黄员外也好不了哪去，应该是个衣冠禽兽。

再问王五那位黄员外的情况，才知道这个黄员外真的不是个玩意，放印子钱，强卖强买，欺男霸女，哄抬物价，做了不少坏事，祸害了许多百姓，是名副其实的白马镇一霸。

也许是坏事做的太多有了报应，黄员外一直没有子嗣，大老婆没孩子，后续的几房姨太太也是一样，人们都说这是老天开眼，要让他断子绝孙。

没有一儿半女偌大的家产该由谁继承，眼看黄员外已到花甲之年，再没孩子真是要绝后了！

黄员外不是没想办法，这些年他求医问药找过很多名医神医，但不论什么药方灵丹，对他是毫无作用，药石无效，便是求神拜佛，什么送子观音是请了一座又一座，结果照旧，姨太太们肚子还是没反应，反倒是他在吃了若干补药补品后肚子大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孩子，黄员外就把那股怒气撒在了那些姨太太身上，此人心肠狠毒，真是翻脸无情，他觉得自己没子嗣都是女人不争气，结果几房姨太太被他折磨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最小的六姨太才十七岁受不了他的摧残，三个月前投井自尽，一死百了。

这些事情人尽皆知，王五自然也知道，身为父亲他怎能让女儿嫁给黄员外，这不是羊入虎口又是什么。

小五听到这里又问黄员外为何看中了喜儿，总有什么缘故吧！

王五长叹一声说出缘由，原来一个月前，一个云游道士到了白马镇，这个道士甚为厉害，会法术通医道，来了几天就医治了不少病人，还都是一些疑难杂症，道士自称玉林真人曾在仙山学道，尽得仙师真传，已有起死回生的神通法力，但是他是非有缘人不治，寻常人是无法得到他的眷顾，因为他代表的便是上苍。

来了如此神人，黄员外喜出望外，带着丰厚礼金拜见这位神人仙长，也许真是黄员外与仙长有缘，玉林道士答应为他看病，并且承诺必是药到病除，让黄员外将来子孙满堂。

经过一番诊治，玉林道士开出药方，但此药必须要男女同服才能有效，而且女子必须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是纯阴之体，二是生辰八字要与黄员外相合，三是父母俱全。

这三个条件两个好办，一个难寻，黄员外几乎是把白马镇以及周边村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就在黄员外失望时，他夫人竟然发现身边丫鬟喜儿赫然就是那个他们求之不得的人。

喜儿生辰八字完全相符，又是纯阴童女，父母俱全，三个条件全部吻合。

黄员外觉得这是老天有眼，不让黄家绝后，而对喜儿和王家来讲这不是飞来横祸是什么，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喜儿真是感觉天都要塌了！

人找到了，不仅是黄员外欣喜若狂，那位道爷仙长也是大喜至极，随即吩咐黄员外如何行事，必须要将喜儿明媒正娶，一定要给这女孩一个名分，婚礼等等不可敷衍了事，只有等新婚之夜，良辰吉时才能服药，如此才能大功告成，将来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黄员外按仙长指示一一照做，不敢有半分疏忽，害怕出现意外，他是一直瞒着王五，等好日子将近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准岳父。

王五在为黄府张灯结彩，忙里忙外时哪知道这是在为姑娘布置婚礼，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等黄员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当时他只有一个心思，不能送姑娘入虎口进狼窝。

但他也没有可行的办法，拼，是拼不过的，只能找机会带着喜儿逃走，可黄家已是有所防范，婚礼之前他根本见不着喜儿，而且他身边始终有家丁看守，他自由都受限制更别说带着喜儿逃跑。

王五说这些时双拳紧握，极为激动，他使劲压低声音可谁都能听到他心里的愤怒有多强，恨意有多深，秀莲已经哭了出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虎子此刻也已明白家里遇到什么事，姐姐竟然要给那个老不死的黄员外当小老婆，这也太可恶了！

不行，绝对不行！

虎子抓着小五的胳膊，想要说话，却被小五用眼神制止了，虎子心领神会，心道，舅舅是怕后面的狗腿子听到，舅舅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他对小五充满信心，认定这个舅舅会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甚至能够整死黄员外，为民除害！

虎子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这个黄员外有多坏，白马镇的人暗地里都叫这个员外黄剥皮，虽然黄员外叫黄仁，但绝无半点仁义，是彻底的不仁不义，人面兽心，在白马镇他就是最大的祸害，早该被铲除。

等王五讲完，小五就问道“五哥，黄府的管家家丁为人如何？”

王五怒声道“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帮畜生仗着黄府的势力横行乡里，干尽坏事，做了很多孽，害死了不少人，尤其这个管家，人称黄鼠狼，又奸又坏，给黄剥皮出了很多主意。”

小五点点头道“这就好。”

王五一家人闻言不觉一怔，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就好，好什么啊？

虎子正想询问，就见小五正容沉声道“五哥，嫂子，时间紧迫，等到了黄府你们一定要按我的话去做。”

王五秀莲齐齐点头，随后小五低声讲了几句，王五三人一听都是一愣，片刻后，王五才道“这……行吗？小五兄弟，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连累了你啊！”

秀莲也道“是啊，小五兄弟，黄家那么多人，还有不少打手，你……这样做很危险的。”

虎子却说“爹娘，咱们要相信舅舅，舅舅本事大，不会出问题的。”

王五瞪了儿子一眼道“小孩子懂什么，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

小五笑道“你们放心，我有数的，你们只需照我说的做就行，只是这马夫……。”

秀莲明白小五的意思，小声道“老马大哥是个好人，不会多嘴的，白马镇里的人都恨死了黄家，他是不会乱说的。”

小五点头道“那就好。”说着掀起帘子看看外面，天色已暗，夜幕降临，很快就要黑天了。

“快到了吧？”小五望着窗外，随口问了问。

王五道“快了，从我们村到万柳庄也就十来里路，半个时辰多一点也就到了。”

万柳庄原先是白马镇外一块良田，以前有十几家农户耕种，十年前黄仁看好了这片地，说这是风水宝地适合建造庄园，所以就要和那些农户以田换田，农户当然不愿意，黄仁拿来交换的土地都是一些还未开耕的荒地，根本不适合种植粮食。

几次交涉后，黄仁就动用了手下那些恶奴打手，将一些农户打死打伤，然后又派人拆了那些农户的房屋，把人家弄得是家破人亡。

那些农户告到了官府，可黄仁早已打通关节，官府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农户的冤情，甚至还把一些告状的人打了一顿，结果是，黄家占了地，那些农户成了无家可归，无地可种的流民，死的白死，伤的白伤，含冤受屈，无可奈何。

占地之后，黄家大兴土木，花费三年建造了一座大大的庄园，据说这个庄园是依照地利天时人运所造，形似一个巨大的聚宝盆，为的就是让黄家今后财源滚滚，富贵千秋，最好还能长命百岁，福泽深厚。

因为庄园外围种植了成百上千棵柳树，这个黄家庄园又称为万柳庄，不过当地人都叫其万柳坟，自然是想让黄家人快进坟墓，早死早超生！不，最好是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万柳庄有东西南北四个正门，还有八个偏门，取义四通八达，财源广进，而周围种植柳树是为了不让财气外泄，也是只进不出之意。

此刻，马车正在万柳庄西门大路上行驶，路面宽阔平整，两边柳树成林，初春时分，柳树尚未发芽，但可以想到盛夏时杨柳成阴，清风送爽的怡人景致，不得不说，黄仁真是很会享受。

现在因为要操办喜事，沿路每棵柳树已是披红挂彩，贴着大大的喜字，一盏盏大红灯笼挂着树梢，散发着柔和红光，使得本已暗沉的天色又明亮起来，黄家是下了大本钱，让万柳庄里里外外喜气洋洋，热火朝天。

眼看就要到了，王五秀莲甚为紧张，虎子是很兴奋，眼睛发亮，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快到大门时就听到外面有人怪声怪气的叫道“是王五回来了吗？身份不一样了，这气派也大了，这是沾了喜儿的光啊！怎么还不下车，是不是要等我们给你老亲自掀帘子啊！”接着是几个人的笑声。

在这些人讥笑声中，马车帘子忽然掀起，一道人影一闪而出，并不是下落竟然到了车厢上，马车随即骤停，两匹骏马显然是受到了一种力量束缚难以前进，原地踏步，发出长嘶。

第三十九章 打劫 二

老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有人赫然立于车厢之上，目光闪动，冰冷锐利，与之对视，老马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手一松马鞭落地，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急忙跳下车，几个箭步窜出数丈，与马车拉开距离。

见状，大门口的那几个家丁不觉一愣，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人身上，都在想，这是谁啊？老马这是把谁拉回来了，跟见鬼似的！

在和那人目光接触时，这几个人同时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又都在想，这人眼神这么冷这么凶，不对劲啊！

马车后面，黄二，黄鱼，黄瓜三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三人同时勒住缰绳，让坐骑停步，这时他们距离马车还有三丈来远。

三人望着马车顶上那个身影，高瘦挺拔，一身枣红色的轻薄棉袍，手中拿着一柄……刀。

不是真刀，只是一柄木刀，长有三尺六，制作的甚为精致，形状与真刀无异，只是毫无锋芒光彩。

这柄刀先前他们见过，正是王五孩子的玩具，可此刻这件玩具在那个人手里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玩具了，这人是谁？

也许是知道他们的心思，那人缓缓转身，目光如炬，从他们身上扫过，他们自然也看清楚了这人是谁，竟然是王五的舅子，罗五！

黄二惊讶万分，盯着小五心说，这小子搞什么鬼？没想到他有这个身手，只是上了车顶有什么事？他娘的，难道是想给老子我表演一下，操，这小子还真会……。

这时，小五忽然一笑，黄二等人见了心中莫名一冷，惧意大盛，而他们坐骑竟然同时一个哆嗦，后退数步，还发出阵阵低吼。

他们感受到了马儿的恐惧，顿时骇然，都有大事不妙，危险降临的感觉，黄二第一反应竟是想调转马头狂奔而逃，只是胯下训练有素的骏马竟然不听话了，只在原地踏步，前进不能，后退不得。

黄二三人大骇，随即又听马车顶上的小五扬声喊道“万柳庄的人听着，太爷乃是太平山清风寨好汉罗五，听闻黄家有大喜之事，太爷特地前来贺喜，随便讨个喜钱，黄仁可在，赶快给太爷我滚出来！”这段话洪亮高亢，字字清晰，声声入耳，别说万柳庄，只怕远在十多里外的白马镇也能听到，最后三个字异常响亮，宛如春雷，气息震动，似乎能够引发天地共鸣，周围柳树微微颤抖，庄园内的红瓦好像也在颤栗，刹那间，整座万柳庄就被“滚出来”三个字笼罩，充斥！

近前的那些人都被震慑到了，门口的家丁已是呆若木鸡，就如被雷劈了一样，黄二三人也是如此，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望着小五满脸骇然，脑子空白片刻后，又都在想，什么太平山清风寨，什么罗五太爷，什么……，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惊惧时，小五忽然凌空而起，身形展动犹如大鸟扑了过来，忽的到了眼前，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你们报应到了！”

随着这几个字，小五手中木刀劈出，一刀落在黄二头顶，噗的一声响，黄二的脑袋就如一个西瓜被拍的稀烂，鲜血脑浆四下飞溅。

接着小五又是两刀，左右各一下，分别落在黄瓜黄鱼头上，这次力道稍弱，没让这二人脑袋爆裂，但足以致命，既然知道这三人做了不少坏事，手下自然无需留情，该杀便杀，干净利落！

不过一刀爆头并非有意，实在是好久没有动刀力道掌控不到，但小五也没觉得过意不去，倒是怕吓坏王五一家人，虎子毕竟还小，太血腥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好。

三刀收取三条人命，不知何时起，小五仿佛已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冷血杀手，动作轻松而又娴熟也是异常迅速，快而狠！

杀了三人，小五还在半空，猛地提气，凌空后翻，一闪间，人又到了马车顶上，昂然而立，气势凌厉，十分强悍。

这一番动作只在转瞬间完成，黄二三人死得也算痛快，他们万万没想到会这样死去，没感觉不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罗五为什么要杀他们，稀里糊涂就完了！

再说门口那些家丁，还未从惊骇中醒来，又见到异常残酷血腥的场面，眼睁睁看着二爷被爆头，虽然相隔还远，他们却能闻到一种浓浓血气，刺鼻至极，令人作呕，又看黄二三人在马上晃悠了几下才摔落马下，倒在血泊里，黄二还在冒血，他们甚至都听到血流动的声音，不是哗哗是咕噜咕噜。

五个家丁已经有两个尿了裤子，一个瘫软在地，能勉强站立的也是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五个人真是吓傻了，没有任何反应，就看着不断流血的尸体。

一声冷哼惊醒了他们，打破了血气杀气凝结而成的肃静，那些家丁猛然回神，呆滞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了那个人身上。

周围大红灯笼的光芒好像也随着他们的眼神凝聚到了小五身上，令他有了一层异彩，也让他高大凶悍了很多，那柄木刀也有了锋芒，在那些家丁眼里，这柄刀分明还在滴血，那是黄二，二爷，管家的血！

其实木刀上根本没有一滴血，小五出刀收刀极快，黄二的脏血怎能玷污木刀，但因为黄二死得太惨，这些家丁自然觉得这柄刀上已是鲜血淋淋，沾满脑浆。

众家丁被小五杀气所摄都已失魂落魄，忘了逃跑，哭喊，惨叫，这可不是小五想要的效果，一声冷哼后，他寒声道“谁还想死，太爷可以成全。”声音洪亮，居然有着提神醒脑的功效，让那几个家丁立时清醒，谁想死？傻子才想死！跑啊！不跑等死啊！

随即他们极有默契的发出尖叫，同时向院里跑去，速度居然很快，呼啦一下，五个家丁跑了两个半。

进入大门，这几个家丁就如打了鸡血一样，边跑边叫，哭爹喊娘，声音尖锐也很响亮，叫喊出来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不得了啦，杀人啦，土匪来了，老爷，老爷，死了，死了……”

本来小五那段话已经让里面的人甚为惶恐，知道太平山清风寨的人更是惊惧，还在想，清风寨的强盗怎会来到白马镇？这不是真的吧？

正寻思时，这几个家丁的哭喊声又让他们大吃一惊，杀人了？谁死了？老爷吗？不能啊！

大门外，小五已经下了马车，嘱咐王五一家乘乱行事，无需管他，那位马夫老马居然吓晕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五一家没想到小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直接就将黄鼠狼和两个家丁杀了，这手段也太狠了，他们甚至认为小五搞不好真的是什么太平山清风寨的……好汉，这次出山就是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时间紧迫，王五秀莲现在没功夫多想，拉着虎子进入黄府去找喜儿。

等王五一家进入黄府，小五又扬声喊道“黄仁，你不出来，太爷可要进入找你了，狗东西，架子不小！”

说完，他慢悠悠提刀跨入大门，门前的大红灯笼随着他的进入似乎又明亮了几分，而天色却是愈发暗了，黄二等人的尸体已被灯光忽略，完全融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黄府很大也是极为热闹，小五走到前院便看到不少家丁下人在胡乱跑动，慌乱如鼠，不分东南西北，完全是乱套了。

一个家丁正好冲到小五近前，嘴里还喊着“娘呀，完了，来土匪了，快跑……”

送上门来的生意小五怎好拒绝，木刀随手一扫，便将他拍了个半死。

弄翻一个家丁后，小五边走边喊“黄仁在哪里？快给太爷滚出来！再不出来，太爷烧了你的狗窝！”说话间他又放翻了两个不开眼的家丁，一刀一个，干净轻巧。

听到声音，见到提刀行走连续“杀人”的小五，惶恐的人们更为惊恐，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什么罗五太爷，太平山下来的强盗，娘呀，这魔王已经进来了！

受到惊吓，人们跌跌撞撞，狂奔乱跑，一窝蜂似的向后跑去，有几个人不小心摔倒在地，被其他人踩的嗷嗷直叫，场面已是极度混乱。

小五不紧不慢，跟着人群向里行进，见到家丁就是一刀，放翻一个是一个，但没有下杀手，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强盗，虽然这些家丁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杀三个就已够了，坏人太多，杀之不尽啊！

黄府分为前后两个大院，前院又有四个院落，中间是一个甚为大的天井，方圆三四百丈，青石铺地，宽敞平整，东侧摆放着几排兵器架，放着不少刀枪棍棒，看起来这里居然是练武场。

小五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向后跑，叫喊声不断，完全不知道后面的魔王早已驻足。

小五环目四顾，观察了一下环境，心想，不知道他们找到喜儿没有？黄府也真够大的，黄仁这家伙还真会享福。

寻思时，嘴里喊道“黄仁，快给太爷滚出来！太爷是来喝喜酒讨喜钱的，不是来看你宅子的，再不滚出来，太爷真要……”

没等他喊完，有人吼道“是谁敢来这里撒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声音甚是响亮，犹如洪钟，底气十足，很有气势。

第四十章 打劫 三

小五微微一愣，随即见到一群人从后院冲出，七八十人速度不慢，瞬间便以扇面形状展开，正好将他围在中间。

虽有准备小五也觉得惊讶，这就像是从羊群里冒出了一群狼，反差有些大呀。

再看这些人，除了为首两人之外，全部都是青衣小帽，家丁装扮，一个个手持棍棒刀枪，来势汹汹，居然有几分冲锋陷阵，兵强马壮的意思。

而为首的那两个人更是不同，衣着打扮不同，气度也是不凡，一个身形高大魁梧，一身蓝色劲装，更显强硬气势，四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留着络腮胡子，目露精芒，正盯着小五上下打量。

另外一人稍显矮小，穿着灰色劲装，但是肩宽背厚，身形挺拔，最显眼的是他的胳膊，看起来要比常人长一些，双手下垂，几乎过膝，面容瘦削，双颊深陷，一双眼睛不大，闪动着阵阵光彩，甚是有神，这时也瞅着小五看。

双方对峙，一方人多势众，一方却是形单影只，强弱悬殊，似乎胜负已分。

可仔细看看，人多的那方除了为首之人镇静沉稳之外，其他人就是手拿刀枪也是心慌意乱，战战兢兢，很有见势不妙，脚底摸油的势头，反观小五，面对一大群人神情淡然，相当冷静，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眼神更是明亮，给人以随时都能冲入敌营，杀他个七进七出的感觉，高手气象十足。

天井内气氛凝重，许多人都是异常紧张，那些家丁心跳的厉害，而且还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快而激烈，不由自主的，一些人就已经颤抖起来，是紧张也是畏惧。

这些家丁小五没放在眼里，草芥罢了，可蓝衣汉子，灰衣人绝对不容小视，对方打量他时，他也在观察他们，不是看人而是看他们的兵器。

蓝衣人手拿一柄紫金厚背刀，长有四尺六寸，刀锋明锐，寒光闪闪，分量自然不轻，少说也有十来斤，比寻常长刀要重几倍，而能施展这种刀的人必定不俗，此人定是刀法名家。

灰衣人拿的是根齐眉棍，手腕粗细，通体浑圆，应是精钢铸造，如果是实心，这根棍子只怕要有五六十斤，双臂若无千斤之力绝不能施展这样的重兵器，而看灰衣人左手提着棍子，浑若无事，当真是举重若轻，行走运动比之常人还要轻快，似乎这棍子就是根草芥，这就说明灰衣人武功岂止是不弱，可用高手相称。

赵天复给小五讲过很多兵器的用法特点，也说了不少江湖高手的特征相貌，在小五脑海里竟然有这两个人资料，因为这二人是金州城内有数高手，所以赵天复特意说过他们，倒不是希望小五今后能与他们对阵，而是让他知道这两位有多厉害。

蓝衣汉子名叫袁超，是金州城的刀法名家，三十六路五虎断魂刀堪称一绝，有紫金刀王之称。

灰衣人杨华是袁超的结义兄弟，以七十二招行者棍成名，武功尤在袁超之上，而且还是天生神力，一棍之力可达千钧，威不可挡，冠绝金州城。

这二位并称金州双杰，可谓是金州的地头蛇，在西北诸省江湖道上有着一定的地位，名头之响远在赵天复之上，小五没想到如此人物竟然会在黄府出现，看样子这金州双杰竟然成了黄仁的看家护院，打手保镖，他就奇怪，黄仁不过是一个土财主，怎会让金州双杰甘心来当看门狗，是他们自甘堕落，还是金州双杰本就名不副实。

小五没有记错，这二人的确是袁超，杨华金州双杰，他们来黄府也是迫不得已，这二位虽然武功高强可也缺钱，两年前他们做生意赔了不少，又无生财之道，欠了一屁股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江湖高手，武林人物也不能例外，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当了黄家的教头，美其名曰是给黄家下人教授武功，其实就是成了黄家的护院打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两年他们没少干缺德的事情，可黄家给的银子真是多啊，诱惑太大，让他们无法抽离，只能昧着良心越陷越深，和黄仁这种为富不仁的黑心地主狼狈为奸，祸害乡里。

今晚他们正在屋里喝酒，听到小五声音时他们甚为惊讶，起初还以为是无聊之人的恶作剧，他们甚为自负，觉得黄府有他们坐镇，就算真是太平山清风寨来人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可很快院里乱成一锅粥，他们意识到了不妙，出来后正遇到从前院跑进来的一个家丁，就是大门口被小五吓个半死中一个，问明情况后，他们大为惊骇，急忙整理衣衫，准备妥当，随后召集家丁拿好兵器来到前院，正好听到小五的叫喊，袁超随即出声与小五照面。

小五疑惑时，袁超，杨华二人也是一样，第一眼见到小五时他们都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因为小五实在是太年轻了。

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瘦高个子，容貌清秀，和寻常青年人似乎没什么不同，若不是那双眼睛颇有神采，他们真会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会大闹黄府，还自称是太平山清风寨的太爷，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自然不相信小五是清风寨的人，自然也怀疑小五的意图，袁超盯着小五看了片刻，扭头问“黄鳝，你过来。”

黄鳝不是鱼是一个人，就是大门外被小五差点吓死的家丁之一，此刻他还没有缓过来，如果不是跟随袁超二人，他根本不敢和小五照面，被袁超一叫，黄鳝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走到袁超身边，颤声道“袁大爷，你找我？”

袁超见他脸色铁青，还在颤抖，暗骂一声窝囊废，沉声道“废话，我问你，方才就是此人在大门外胡闹吗？”

黄鳝都不敢看小五，低头小声道“是，就是……他，他杀了管家还有黄鱼他们，还……想杀我们，用的是那柄……刀，袁大爷，那刀上还有管家的血……”一说起这个，他不觉想到了管家二爷惨死的情景，禁不住一个哆嗦又一个哆嗦，裤裆一热竟然又尿了。

袁超也看到了小五手中的刀，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是柄木刀，一柄木刀居然敲碎了黄二的脑袋，此人手底下还是有两下子的。

问完话后，袁超上前一步，沉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来此行凶捣乱？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我二人是谁吗？”

小五漫不经心，随口道“太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平山清风寨罗五是也，来此不为别的，只为金银，至于二位，太爷当然知道，哼，金州双杰，如雷贯耳，太爷久仰了！”说着拱拱手，算是行礼，可又是非常无礼。

袁超，杨华听小五一口一个太爷说着，神情傲慢，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气焰嚣张，真是目中无人，无礼至极。

袁超冷哼一声道“清风寨与白马镇相隔千里之遥，怎会来此劫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五哈哈一笑道“笑话！相隔千里又怎样？！我清风寨想去那里谁能阻拦，金州双杰名头再响在我清风寨眼中不过尔尔，袁超，识相些，快给太爷滚开，念你成名不易，太爷网开一面，放你们一马，不然太爷我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袁超，杨华被这番话气得火冒三丈，这等羞辱他们何曾受过，此人也太狂妄自大了！

袁超怒极反笑，冷笑道“好一个罗五太爷，袁某不才，就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说着掌中紫金厚背刀平出一指，一蓬刀光乍然由刀尖吐出，约莫有尺半长短，前后吞吐不已，在周围灯火映射下，流光闪动，似若灵蛇！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袁超拉开刀势，即显功夫不凡，刀剑之上能练到以气行使才为上乘，袁超刀尖吐发出来的尺半光芒正是所谓的刀气，这是以本身精力与刀上菁华揉成一片的上乘功力，以此论刀，袁超确已会了刀中三昧，紫金刀王，当之无愧！

袁超催发刀气，紫金厚背刀光彩绽放，身后众人见状顿时惊呼赞叹，他们知道袁超厉害，也曾见过袁大爷的本事，可这刀气功夫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在他们眼中已如魔法神通，自然也对袁超信心大增，小五造成的威慑惊惧骤然减弱，霎时，黄府众人气势大盛，强势不少。

初见刀气，小五也是甚为惊奇，这门功夫赵天复也曾说过，而且也曾为他演示过一次，以秋水刀催发刀气，只是赵天复的刀气只有数寸长短，与袁超相比相差很大，光芒也暗淡不少，绝无眼前这般神采，由此就能知道，赵天复比袁超弱了不是一筹，也就是说，赵天复比之一流高手确实相距甚远。

想起赵天复，小五暗暗神伤，精神自然松懈了一下，然而就在此刻，袁超紫金刀忽然扬起，继而刀光大盛，与此同时，一直不言不语，静立不动的杨华骤然行动，在刀光遮掩下，化为一道灰影，一闪如电，射向小五！

第四十一章 打劫 四

好快的身法！

但比身法更快的是那根齐眉棍，只见灰影中一道黑芒暴射而出，犹如毒蛇直取小五胸口，狠辣凶毒，无法形容，根本不容对手躲闪，一击必中，杀手无情！

这是行者棍法中的绝招，行者问路！

一棍凝力，千军可破，足可洞金穿石，小五挨上了，胸口定会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凉透了，也死透了！

袁超，杨华配合默契，一个扬刀作势，一个突袭出棍，搭配的恰到好处，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任何人见此，都会为小五捏把汗！不过也没人会为小五担心，一是周围的人都巴望他快点死，二是人们根本反应不过来，金州双杰的出手实在是太快太狠也太阴了！

谁能想到成名已久的金州双杰会有这一招，这不是卑鄙又是什么，总不会是他们特有的见面礼吗？当胸一棍，打通拉倒，不死再说，礼尚往来。

小五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一手，等他醒悟，杨华已至近前，那根浑铁铸就，重达六十四斤的齐眉棍带着一股劲风更是贴到了胸口，只有数寸便能将他胸膛贯通，让他透心凉，冰冰凉。

无耻！一声怒叱自小五口中吐出，比声音更快的是他的动作，手腕一翻，木刀闪动，间不容发正挡在了齐眉棍前端，刚刚好，很及时！

木刀挡住齐眉棍，带出一声闷响，小五，杨华也同时发出闷哼，二人身形一震，随后，小五后退数步，杨华身子晃动了几下后忍不住也退了几步。

就在此刻，袁超不知何时已然越过杨华到了小五身前，紫金刀带起一片刀光卷了过去，这是五虎断魂刀中的夺命绝招，洗魂三刀，分为上中下三式，能在瞬间将人分为数段，狠辣程度，又在杨华那招行者问路之上，当然也是必杀之势！

小五怒不可遏，袁超，杨华的无耻不仅是超乎想象，更激发出了他的怒火杀气，再次怒叱一声，真气引动，那柄木刀猛地闪亮，淡淡红光自刀身透出，使得厚钝刀锋有了一股锐气，一刀劈出，简单直接，正是五行刀法中的一式，金刃劈山！

拔刀如闪电，刀劈似毒龙！

时隔多年，小五面对强敌再次出刀，真气催动，刀势凌厉，这一刀已臻完美之境，绝无半点瑕疵，一刀之力，山岳可分，无坚不摧！

砰！木刀正中紫金刀，随即那片已将小五笼罩，险些将其碎尸万段的刀光收敛消散，同时，还有小五的怒骂，无耻！

刀光涣散中，就见袁超倒踩七星步倒退丈余，而小五欺身而上，木刀挥动，就是三刀落向袁超双肩头顶，劈波斩浪，自然也是五行刀法。

袁超气势骤减，但毕竟是高手名家，紫金刀舞动好歹封挡住了木刀攻势，但已是遍体冷汗，气虚体弱，本以为二人合力，出其不意能将小五击杀，哪知道对手之强出乎意料，竟然轻松化解了他们的杀招，此人厉害！

小五已是恨极怒极，袁超杨华的卑鄙无耻远比他们的武功还要厉害，这就是所谓的江湖高手吗？金州双杰，呵呵！

小五不再留手，全力反击，真气提聚，木刀上红光流转，散发出了淡淡热气，刀锋破空，嘶嘶作响，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五行刀法威力尽显，三招过后，袁超这位紫金刀王已是狼狈不堪，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袁超危急，杨华岂能坐视不管，身形一转，连人带棍已到小五身后，齐眉棍一招横扫千军直取后腰，此人出手阴狠歹毒，一出手便要收取人命，也完全没有什么顾虑，把偷袭干得理所应当。

杨华一动，小五已有察觉，袁超则是精神大振，提气运力，紫金刀锋芒一盛，竟有了反击之力。

小五腹背受敌，却能镇定如恒，眼看齐眉棍已至右腰，他不慌不忙，脚下一动，在齐眉棍几乎沾衣那一刻闪了开去，动作轻盈，飘忽如影，给人以化风而去之感。

杨华一棍走空，收势不及，险些打中袁超，二人大惊，急忙收刀撤棍。

小五冷笑一声，木刀横扫，刀芒吞吐，圈住袁杨二人，那当真是刀影如山，重重叠叠，数不胜数。

袁超，杨华骇然失色，只觉已陷入刀山之内，二人全力抵御，紫金刀，齐眉棍也已化为两团光影护住全身，就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连续不断，那是木刀，紫金刀，齐眉棍撞击之音。

小五凝神驭刀，人刀合一，身形转动，足不沾地，如风如火围着袁杨二人转了一圈又一圈，身法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刀势亦是如此，身在刀影中的袁超杨华都已有了错觉，认为小五手中的刀不是一柄而是千万柄！

他们三人交锋乱战，围观众人已是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谁强谁弱，就是觉得一阵阵热风旋转而来，风力逐渐增强，吹着周围灯笼滴溜溜乱转，使得四下忽明忽暗，也让他们心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猛然，刀影内响起一声怒啸，紫金刀，齐眉棍的光芒从内透出，继而刀影一暗，两道身影破影而出。

出来的自然是袁超，杨华，二人合力一击总算突破重围，只是二人身上皆已带彩，木刀无锋，锐气却利，在他们胳膊腿上留下了道道血痕，衣衫破碎，样子十分狼狈。

二人出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小五又至近前，木刀带着红光锐气似若一团红霞扑面而来，光华映照二人，不是红光满面而是死气沉沉。

袁超，杨华已是被逼入绝境，而凶险时刻，高手绝不会坐以待毙，二人厉声大喝，提聚内力全力以赴，气势陡盛，各自兵器都绽放出来前所未有的光彩，刀棍合璧架住了那柄要命的木刀！

嘭！三件兵器相交激起一声巨响，还有一股强风席卷周围，周围众人立足不稳，纷纷后退，还有几个竟然直接摔倒，遭人踩踏，很是倒霉。

巨响声里，人们见到小五，袁超，杨华三人已是短兵相接，相对而立，袁杨二人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双手还是异常平稳，掌中兵器纹丝不动，左右交叉，正将那柄木刀夹在当间。

小五右手持刀，神情凝重，眼神闪动，仿佛若有所思，状态有些古怪，似乎他的心思不在袁杨二人之上，激斗当中他还在想三想四，心不在焉，岂不是过于轻敌，不够专心。

让周围之人惊奇的是小五身上赫然有着浅浅红光闪现，在夜色里，这身红光甚为醒目，如此异象他们几时见过，惊奇之外对小五又多了几分畏惧，觉得这个人只怕不是……正常人，说不定真是魔王降临，恶鬼转世，不然怎会如此凶悍，凶神恶煞！

就在大家认为他们会僵持很久时，这三个被各自兵器已然凝结在一起的人忽然分离，袁杨二人倒退数步，手里刀棍却还能保持方才的样子，小五没有移动，可他的木刀竟然在瞬间碎裂，成了一团木屑散落在地。

哗！众人见状惊喜万分，呼喊出声，同时杨华的齐眉棍指向小五，在众人呼声中，齐眉棍前端竟然暴射出一蓬黑光，犹如蜂群，快如闪电，罩向小五！

谁也想不到杨华的齐眉棍竟然还能发射暗器，谁也想不到这根看似质朴无华的棍子装有如此阴毒的机关，谁也想不到杨华最后还有这招，这才是他的绝招，必杀技！

如此速度，双方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蓬黑光一闪间就到了小五身上，杨华面现狞笑，似乎已经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小五，这是他的杰作，在这黑星钉下，无人可以幸免，就算鬼神也不行，小五必死！

黑星钉暴射时，小五居然恍惚了一下，也许杨华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能一击而中，一击必杀！

小五没躲，是无处可躲，也躲不了，任由黑星钉尽数落在身上，不过在黑星钉沾体时，那层将他全身笼罩的浅浅红光忽然一亮，随即在场所有人听到了密集连续的嗤嗤声，像极了雨点落入篝火时的声响，那是雨水蒸发消散的声音，黑星钉也是，在红光中如水蒸发，转瞬消弥，不留痕迹。

杨华还在狞笑，袁超也是，只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场景没有出现，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他们无法接受，也是无法相信的情形，杨华百发百中，从未失手的黑星钉竟然就这样没了，消失了，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看花眼了，这小子一定是死了！

他们揉揉眼睛，样子居然相当呆萌，傻乎乎的，与先前的表现截然不同，要知道自从小五交锋开始到最后黑星钉发出，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那就是“阴险下流，卑鄙无耻”，而且绝对是体现到了淋漓尽致，还能出类拔萃，即便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相差无几了。

可在见到黑星钉离奇消失后，他们仿佛是返璞归真，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是满肚子惊讶好奇，自然也是傻呆呆了。

第四十二章 飞剑 一

袁杨二人如此，其他人也差不多，虽然不明白情况，可他们确实看到了一团黑光在红光里消失的景象，所有人都在想，这是什么啊！变戏法吗？还是见鬼了？！

众人愣神，不明所以，小五也回过神来，盯着袁杨这金州双杰一阵冷笑，眼神那叫个不屑，神情那叫个鄙夷，而他也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什么叫做无所不用其极，这二人为了取胜杀人可谓是用尽手段，费尽心思，如果所谓的武林高人都是这般德行，那江湖也就不过如此，什么道义规矩都是狗屁，只有取胜杀人才是王道，这就是适者生存吧！

冷笑惊醒了袁杨二人，他们从呆萌中抽离，随即感知到了强大的杀气，二人骇然，而小五已然出手，木刀没了，双手便是他的武器，夜光下，小五的一双手掌红到发亮，更令人惊奇的是，在那双挥出的掌势里，有两道红色晶芒，一闪一闪！

双掌就是双刀，红色晶芒便是刀芒，袁超，杨华大惊失色，魂飞魄散，他们已经是被小五吓破了胆，不是他们胆气不足，实在是小五显现出来的实力超乎想象，简直不是人所能拥有的，面对这样的对手，已然用尽所有手段的金州双杰还能拿什么来对抗，此刻他们唯一能做便是逃跑，扯乎，闪人，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惜，在小五双刀刀势之下，袁杨二人居然连转身逃跑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眼看小五双掌击来，最后时刻，他们奋力挥动陪伴他们多年，杀了不少人的紫金刀，齐眉棍，试图做最后的抵御，垂死挣扎！

嗤嗤两声，几乎同时，小五双掌落在紫金刀与齐眉棍上，就见这两件兵器竟然被小五双掌拦腰斩断，在这双手掌下，刀棍似乎成了草芥，一触即断，一碰就碎，不堪一击！

兵器断裂，袁，杨失去了依仗，小五双掌长驱直入端端正正击中他们胸前。

袁超，杨华各自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横飞数丈，落入人群，最后重重摔在地上，翻滚几下后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一看就是死了，并且死得很彻底很干脆，诡异的是，他们的尸体还有淡淡轻烟冒出，似乎肚子里面在着火燃烧，冒烟也就很正常了。

众人大呼小叫，不知所措，袁超，杨华是他们的靠山，现在靠山倒了他们怎能不惊惧害怕，接下来该怎么办？等死吗？

一阵慌乱后，大家才想到煞星还在旁边，众人不敢看小五可又不敢不看，此刻想逃都没了力气，就如待宰羔羊等待屠夫的抉择，是生是死由他人掌控。

小五收回双掌，再杀二人他多少有些无奈，要不是金州双杰太过阴险狠毒，他是不愿下杀手的，非要找个杀人的理由，只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见到那些人惶恐惊惧的眼神，小五暗暗苦笑，心想，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杀人魔王了，也罢，既然要狠那就狠下去，半途而废只怕会功亏一篑。

冷哼一声，小五冷冷道“你们谁还想试试太爷我的手刀，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谁想来，太爷一定成全。”话音未落，在场众人扑通一下全部跪倒在地，然后是捣蒜似的磕头，嘴里都在说太爷饶命，有的人都哭了出来，边哭边求饶，场面相当混乱。

小五没见过这种场面，愣了一下才道“不想死就给太爷我滚的远远的，别再让太爷我看见。”

这话就是圣旨，众人大喜，急忙谢恩起身，连滚带爬向外跑去，腿脚利落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滚出老远，毕竟是金州双杰调教出来的人，关键时刻就能显露真正实力。

“等等，你先别滚！”忽然小五叫住一个比别人慢了一拍的家丁，那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黄鳝。

被小五叫住，黄鳝直接软了，真像一条黄鳝瘫软在地，浑身上下没了骨头，软绵绵的。

小五见他吓成这样，不觉好笑，皱眉道“怕什么，太爷有话问你，又不是杀你，滚过来！”

听到这话，黄鳝有了精神，居然真的滚到了小五脚下，跪在地上颤声道“太爷你要问什么？”

小五沉着脸问“黄仁在哪里？怎么没滚出来？”是啊，都快被人掀了老窝，主人居然没出来，岂不怪哉？

难道是见机不对，已经跑了？

黄鳝结结巴巴地道“老爷……老爷在后院卧房里，今天高兴喝多了，所以……所以没听见太爷您的召唤，请您……包涵。”这小子很会说话，一听就是个经常拍马屁的家伙。

原来如此，小五点头道“知道了，滚吧！”

黄鳝急忙滚了出去，这是捡了一条命，所以滚的特别顺溜利索。

经过小五这一番折腾，黄家前院已是空荡荡再无一人，此刻已是夜深，新月如钩，挂在天空，月色清冷明亮，投入天井中，让孤身只影的小五显得愈发孤寂，孤单，落寞。

暗叹一声，小五稍一犹豫后向后院走去，事情还未办完，他和王五说好的，找到喜儿后他们会出来与他见面，可过了这么久，这一家人并未出现，应该是出了意外。

走过一道回廊，穿过一个洞门到了后院，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而后院竟然是静悄悄的，每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除了为了喜事点起的大红灯笼还高挂在屋檐上外，是再无其他灯光，所有房间内皆是黑漆漆，没有动静，寂静无声。

如此情形当然诡异，难道是所有人都跑了？

小五缓步行走，在后院里转了一圈，但是没有进屋，他在寻找什么？找人还是找……鬼？

最后小五来到后院天井中间，默然片刻后忽然扬声道“既然没走，就出来与太爷一见，装神弄鬼有什么意思！”

他刚说完，有人竟然回话道“好说好说，没想到今夜能够遇到高人，贫道失礼了。”说话中，一个人影凭空显现，就在小五对面不远处，双方相距只有三丈。

人影出现，小五目光骤然一亮，目力凝聚，自然是想看清楚对方是从何而来，如此身法已非轻功可以解释，只怕是……。

暗自骇异，神色不动，负手而立，淡然望着那个身影，似乎料到对方会从那里出现，所以一点也不惊讶。

看那身影从模糊转为清晰只在瞬间，又因是在夜晚确实是甚为神奇，常人见了不会吓死也会喊声见鬼，但小五确认为对方是人不是鬼，能够如此现身只是会些法术。

来人是个黑袍道人，头戴一顶金色道冠，容貌清矍，双目湛然有神，三四十岁的年纪，高瘦身形，一身道袍宽大飘逸，腰间还挂着一柄宝剑，看起来真是个有道全真，得道高人，很有点仙风道骨，出尘脱俗之气。

若不是他出现的诡异，又弄了不少玄虚，小五真会将其当做一位有道之士，只是通过种种迹象事情，小五算是看透了此人，这层皮囊只是一层绝好的伪装罢了。

黑袍道人现身后微笑行礼，说道“贫道玉林有礼了。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小五随口道“太平山清风寨罗五就是本太爷。”

玉林也不在意小五的狂放语气嚣张态度，含笑道“阁下说笑了，看阁下的风神气度又怎能是太平山清风寨的强盗土匪。”

小五哦了一下道“那你说我该是什么货色？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难道是乐善好施的员外吗？”

玉林道人笑道“贫道看阁下应该是行侠仗义的英雄豪客，此番前来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小五冷冷一笑道“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太爷就是来杀人放火的，黄仁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玉林道人微微摆手道“阁下稍安勿躁，也无需故作姿态，你的来意贫道很清楚。虽然你我并非同道，却也有相似的目的，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何不谈谈合作。”

小五目光一闪，沉声道“王五一家人呢？”

他忽然问到王五一家，玉林道人毫无意外，淡然道“阁下果然是个聪明人，他们一家很好，贫道已将他们安置在了安全之地，不会有什么事情，请阁下放心。”

小五冷冷道“是吗？我能放心吗？据我所知，你可是黄家的贵宾，黄仁眼中的仙长神人。”

这位玉林道人正是为黄仁开出药方，说是能够让黄仁子孙满堂，并且还能福泽千秋的那位神医仙人，也是让喜儿成为黄仁第七房姨太太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这位仙长绝非江湖骗子那么简单，肚子里是有些玩意的，不是只会坑蒙拐骗。

被小五说破身份，玉林道人依旧淡然自若，微笑道“不错，贫道确实是为黄仁开了药方，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贫道只是在尽本分而已。”

小五冷笑道“说得好，助人强抢民女难道也是医者本分？”

玉林道人笑道“阁下说错了，黄家可是明媒正娶，媒人聘礼样样俱全，强抢又是从何说起。你看这座庄园，已是张灯结彩，一团喜气，就知道黄家可是诚心诚意要结亲的，只可惜，好好一场婚礼竟然被阁下搅闹，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阁下没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吗？”

第四十三章 飞剑 二

小五被对方说的差点无言以对，这玉林道人嘴巴上的功夫真是厉害，这些话讲的好像都很在理，令人一时难以反驳。

呆了呆小五才冷笑道“如此说来，是太爷我做错了？”

玉林道人道“阁下也无需自责，误会而已。”

小五稍一沉吟后忽然骂道“去你娘的误会，你以为凭你这张破嘴就能颠倒黑白，亏你还是出家人竟然会这般无耻，我看你和死了的金州双杰没什么区别，他娘的！”

玉林道人没料到小五会破口大骂，直接就骂娘了，他涵养再好也受不了这个，顿时脸色阴沉，正欲说话，小五又道“你少给我装蒜，方才你做的那些下流勾当太爷心知肚明，他娘的！乘我出手你就偷袭，真够卑鄙无耻，此刻你给我玩这套，以为太爷我是三岁小孩吗？废话少说，想打就动手，不敢就给我太爷滚蛋！他娘的，敢在太爷面前玩阴的，以为太爷眼瞎啊！”

原来方才在他和金州双杰交手时，总感觉有股力量在做梗，令他手脚受制，不够灵活，最严重的一次竟然能够束缚他的全身，让他无法活动，如果不是六阳罡好使，化解了这股外力，他早就被金州双杰干掉了。

那时，他便知道有高手在暗中搞鬼，有此本事又如此鬼鬼祟祟，此人必定要比金州双杰还要下作阴险，所以他已有准备。

等玉林道人一现身，他便猜出对方的身份，也想不到那个他以为是江湖骗子，黄仁眼里的神医仙长竟然真有本事，不是寻常骗子，而是一个很厉害的……骗子。

玉林道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被小五指了出来，顿觉颜面扫地，加上那通臭骂，他哪能忍下去，再忍头上的道冠都不会答应，要变色了！

怒喝一声，玉林道人指着小五道“放肆！无知小儿敢对本真人如此无礼，方才念你无知，本真人才对你百般忍让，你以为本真人不敢杀你吗！真是岂有此理！”挨骂后，称呼也变了，从贫道改成了真人，先前的淡然从容也换成了气急败坏，不过气势强盛了不少，怒气冲冲不说还有一股杀气流露，他动了真怒也起了杀心。

小五暗自戒备，嘴上不饶，继续骂道“我去你个狗屁真人，装模作样太爷也会，来呀，太爷就看如何杀了太爷！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太爷要是认怂，就是你太爷爷！”骂人是门本事，小时候和人家打嘴仗他向来不弱于人，很久没骂人这次真要骂个痛快，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出来，那都是村里一些大婶大姨们的套路，如果用在玉林道人身上，说不定真会把他气死。

玉林道人已是气个半死，这小子嘴皮子也太损了，什么东西啊！不识好歹！本真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已是忍无可忍。

再吼一声，玉林道人终于爆发，只见他目光陡亮，双手扬起捏出两个诀印，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说什么听不真切，小五就听到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又见玉林道人右手诀印一指小五，并且大喝道“出鞘！”就听他腰间那柄宝剑应声而响，竟然真的自行出鞘，凌空而起，剑锋明亮，光彩夺目，锋芒指向正是小五！

飞剑！

小五骇然失色，脚下一乱禁不住倒退三步，脸上不觉显现惊惧之色。

玉林道人祭出飞剑，又见小五大有惧色，是甚为得意，“无知小辈，不知死活，今日本真人就用这口飞剑取你首级！”说着右手挥动，喝道“看剑！”那柄飞剑骤然而动，飞射而下，去势如电，凌厉绝伦。

小五大惊，身子一晃横飞数丈，速度亦是极快，堪堪躲过飞剑一击，虽然躲了过去，但也受惊不小，已是一身冷汗。

他听战天风讲过，驾驭飞剑之人必是修为高深之辈，寻常修士做不到这点，飞剑的厉害也非寻常修士能够抵御，一击之力，无坚不摧。

因为知道厉害，所以乍见飞剑他是极为惊慌，根本没有升起抵御之心，能躲过去已是万幸，赤手空拳的他怎能和飞剑争锋！

一击不中，玉林道人更为气愤，右手挥动，飞剑继续飞射，速度更快，目标自然是小五，他是不杀小五不罢休，这小子实在是太狂妄太嚣张！

飞剑袭来，当头落下，小五急忙闪躲，身形晃动，一闪再闪，竟然又躲了过去，飞剑再度失手！

哎呀！这小子也太滑溜了！简直和泥鳅一样！

玉林道人怒气冲天，嘴里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谩骂还是在念咒，总之那柄飞剑在他驱使下又向小五飞去，剑光闪闪，杀气腾腾，犹如毒蛇腾空，又毒又狠，又准又稳。

小五躲了两次后感觉这飞剑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厉害，轻而易举就能闪躲，飞剑就这威力？！

飞剑三次袭来，小五不再慌乱，凝神静心，沉着面对，但也不敢大意，小心躲闪，身法比之先前轻松灵巧了不少，一闪一晃，身化虚影，又躲过了一剑。

小五这身法也有讲究，是配合五行刀法的水火遁步，但不是赵天复亲授，是记载于那篇五行刀诀中。

在白马峰洞府里的三年，小五已将那篇五行刀诀研习通透，上面所说的刀法，心法以及诸般变化他是完全领悟并且能够运用得当。

他是以五行刀诀的运气凝力之法来运行自身真气，并以大静诀来辅助，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他的六阳罡学的不全，只能以其他心法来代替，好歹是恢复了功力。

今夜与金州双杰一战，他是将五行刀法完全施展，果然是得心应手，让阴险毒辣的金州双杰无力抵抗，当然要不是有六阳罡真气护体，在玉林道人与杨华的双重暗算下，他只怕也不能毫无损伤取得胜利，其中水火遁步的作用是甚为重要，步法展开，如影幻化，虚实交错，可攻可守，确有几分神鬼难测之妙。

如今在飞剑强势攻击下，水火遁步竟然也能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就让小五更为欣喜。

三次躲过飞剑，小五信心大增，玉林道人却是怒火更盛，脸色铁青不说，赫然还有丝丝黑气犹如蚯蚓在脸上游走，面目全非，狰狞可怕。

人如此，剑亦是！

那柄把小五追的满地乱窜的飞剑也变了，光彩收敛，剑身之上显现出了与玉林道人脸上一样的黑黑色纹路，如一条条黑色蚯蚓蠕动，还有阵阵黑气散出。

黑气散开，弥漫四下，如云似雾，不多时便将整座天井密布笼罩，与黑气相伴相随的是一阵阵腥臭，令人作呕，令人窒息。

飞剑还在飞射，追杀不停躲闪的小五，玉林道人一直在挥手驱使飞剑，想将小五一剑斩杀，可小五实在是过于滑溜，飞剑总是擦边而过，无法触及那具身体，但在黑气散开后，小五身形逐渐缓慢了下来，也许是被那股腥臭熏到了，无法忍受的他不得不减缓速度，此刻他是身心备受煎熬。

眼看小五就要死在剑下，玉林道人是甚为兴奋，嘴里继续念念有词，双手继续变化手势，而他已是面目全非，那张脸完全已被黑色纹路占据，谁见了都会心生恐惧，无法直视，恶心难耐。

忽然，小五停了下来，玉林道人见状大喜，一声呼啸，催动飞剑直取小五面门。

在飞剑就要穿透小五脑袋的一瞬间，小五身子一闪，倏忽不见，再出现时竟然到了玉林道人眼前。

水火遁步就是如此神奇，总能带来惊喜，对玉林道人而言则是惊骇，小五忽然杀至身前，他当然大惊失色，怪叫一声，双手急忙变化诀印，是要召回飞剑解决危险。

小五怎能让他如愿，欺身而上，右手斜劈，如刀如电，五指上透着一道红色晶芒，刀气凝聚，锐气凌厉，欲将玉林道人分为两段，这招抽刀断水实有断水无痕之力。

刀芒近身，飞剑未归，玉林道人如何抵抗这绝杀之刀？

小五势在必得，但玉林道人并非寻常武者，比之金州双杰确实要强上一筹，高出一层，危急之下，玉林道人猛然张嘴，竟然吐出一道黑漆漆的……口水，不，应该是一道黑色水柱，颜色比墨更黑，味道更是极其难闻，那是无法形容的腥臭，要说茅坑粪池臭不可闻，这味道竟然更胜十倍，臭到了极致，也是恶心到了极致。

黑色水柱激射而出，扑面而来，小五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招，觉得黑色水柱过于恶心，他没有硬碰硬，身形一闪让了过去，哗啦一声，黑水洒了一地，继而就让一大片青石地面腐蚀塌陷，这黑色竟然蕴含剧毒！

小五骇然，心想，这道人肚子竟然藏有如此恶毒之物，真是一肚子坏水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寻思中，玉林道人已然召回飞剑，剑一入手，他是怪叫一声，挥剑一指，同时左手扬起洒出一把黄纸，然后又喊了一声“变”！

随声而变的是那些飞舞的黄纸，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纸片人，带着诡异表情，妖异光芒扑了过来，呼啦啦带起一阵阴冷妖风，阴森至极，凌冽至极。

第四十四章 飞剑三

如此变化又让小五大吃一惊，这是什么鬼法术？

纸人都出来了，而且一个个似乎都是活的，四肢张开，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他包围，周围顿时密不透风，阴冷幽暗，而且他还听到了纸人的叫喊，低沉嘶哑，乱人心神，令他失神恍惚，真气险些散乱。

惊骇中，小五总算没有丧失灵智，大静诀力量显现，化解了纸人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随即六阳心海透出一股暖流灌注全身，激发点燃真气，轰然一声，真气爆发，一团赤色光焰从体内透射而出，立刻将周围纸人焚烧殆尽，不过瞬间就化为飞灰残烟随风而去，无影无踪。

不远处玉林道人也受到真气震荡，立足不稳，晃动几下后退数步，满脸黑气骤然消退，倒是有了几分人样，稳住身形后他忍不住张嘴吐了几口，这次不是黑水而是鲜血，倒也是红色的。

吐血未完，眼前人影一闪小五又至眼前，他急忙挥剑乱砍，此时此刻，他已是慌了手脚，出手全无章法，也忘了飞剑护身，或者已是无法驾驭飞剑。

小五劈手夺下玉林道人掌中剑，是不费吹灰之力，夺剑同时，右脚飞起正中对方小腹，结结实实来了一下，玉林道人嗷的一声惨叫倒飞丈许，摔倒在地抱着小肚子满地打滚，一副痛不欲生，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五没理会他，看看手中那柄剑，剑身上还有一道道不深不浅的黑色纹路，还有阵阵腥臭散出，闻久了真会呕吐，这是什么飞剑？也太脏了，真够恶心的！

端详了片刻，小五冷哼一声道“狗屁飞剑，什么玩意！”说着手腕一抖，那柄剑就成了碎片废铁掉落于地。

别看玉林道人还在打滚，自家飞剑散架后，他是一声哀嚎，哭喊起来“我的仙剑，你毁了我的仙剑，那是我修炼多年的阴蝎剑啊！”

阴蝎剑，原来这剑是叫阴蝎，好难听的名字。

小五皱眉道“什么仙剑？破铜烂铁而已，本太爷差点被你唬住了，哼，你就这点道行吗？有本事再飞一把啊！”

玉林道人已经站了起来，头上道冠早已掉落，披头散发的他就如厉鬼，双目圆睁，五官移位，望着小五是满脸怨毒，身体竟然有黑气弥漫，他指着小五厉声道“孽障，你毁我仙剑，坏我大事，今夜我与你不死不休……”

不容他讲完，小五就道“去你娘的，都这时候还给太爷发狠，剑都没了，你还能做什么？再吐口水淹死我吗？”

玉林道人气的吐了一口血，随即喊道“我和你拼了！”说着身上黑气大盛，双臂张开扑向小五，这是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架势。

小五说的满不在乎，其实不敢疏忽大意，以为玉林道人还有诡异法术要施展，说不定会变成一条大毒蝎缠上自己，上演一场人蝎大战。

然而是小五想多了，玉林道人是气极攻心，失了理智才要拼命，飞剑完了，毒水空了，纸人烧了，他已无别的手段，只能来个肉搏，那身黑气是他体内毒物在流失的表现，当然一不小心沾染到了也是会中毒。

小五一记凌空手刀便将玉林道人放翻，倒地后的道人再无力气折腾，扭动身体，只会叫喊，等到身上黑气消散完毕，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临死时，玉林道人回光返照，叫过小五告诉了王五一家身在何处，然后又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完这些后，他才断气而逝，双眼圆睁，望着夜空，死不瞑目，满是遗憾。

玉林道人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他本是一名游方道士，说是道士其实就是穿着道袍混饭吃，游荡江湖时，他无意间得到了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一些炼气，炼丹，炼器等心法以及不少神通法术。

他学过医术练过一些内家心法，见到这本秘籍顿时如获至宝，随即找了个隐蔽所在开始学习修炼，要说他也是有点天赋的，自行摸索中将这本秘籍上的东西学了个七七八八，因为无人指点，秘籍上的深奥心诀他无法领悟，又不敢找人询问只能忍痛放弃。

修炼了十来年，自觉有所成就，又因为修炼一门阴蝎剑需要不少东西他又开始在江湖上游走，重操旧业，装起了神医。

他本名俞林，重出江湖改名玉林，自诩为玉林真人，他贪财好色又很胆小，即便已有不弱的修为根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只能以神医之名当幌子招摇撞骗，骗财骗色。

他一边“行医”一边修炼阴蝎剑，这门法术并非上乘剑术，完全是旁门左道，若是练成威力也是不小。

修炼阴蝎剑需要大量毒蝎的毒液，用毒液炼制飞剑，也用毒液增强修为，除此之外还需要纯阴女子至阴之血来喂养飞剑，毒蝎好找，这纯阴女子却是难寻，并非所有纯阴女子都适用，而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才行，这样的女子极难寻找，他找了一年也未遇到一个，自知以一人之力无法做到这点，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不行，有钱有势之人却是有能力，所以他盯上了那些富贵人家，每到一个地方便打听谁是地方首富权贵之人，有什么病症需要救治。

打听好了他便开始高调行医，先让自己的神医名头响起来，到时候那些权贵自会找上门来。他医术其实很一般，绝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领，但他根据秘籍炼制了一种丹药，名为阴极丹，此丹以纯阴药物炼制而成，可以激发人体潜能，便是所谓的虎狼之药，就算将死之人服用阴极丹也能再活了个十天半月，甚至是两三个月。等到药力一过，病人必死无疑，而且死前所受之罪是痛苦万分，非人能够承受，当然玉林道人不会在意病人的死活，他需要的是时间。

等到权贵富豪找上门来，无论对方得的什么病，他开出药房必要一个药引，那就是他需要的纯阴女子。

为了治病，那些权贵富豪自然想尽办法寻找这类人，这些人又都是地头蛇，人脉广，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人。

药引找到了后，玉林道人再想办法取得至阴之血，具体情况具体对待，这里也不多说了。

这次在白马镇也是如此做法，借黄仁之手找到了喜儿，他本打算在新婚之夜动手，那是他认为的良辰吉日，他做事一向要算好时辰，如此才能事事顺利，事事如意。

只是世事难料，这次他失算了，小五的出现不止是打乱了他的计划还要了他的命。

他原想悄然出手以定身法术暗算小五，让金州双杰替他除去小五，这是借刀杀人，可小五太强竟然不受定身术的束缚，这样反而暴露了他的险恶心思。

本来他可以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到了嘴边的肥肉，不论是黄仁的金银珠宝还是喜儿都是他放不下的，所以他又想和小五谈谈合作，他觉得小五所谓的行侠仗义，无非要钱，只要谈拢条件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小五完全不吃这套，还未谈判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就算是个泥人也要冒火，结果他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小五，死在了这里。

这便是玉林道人的一生，当然他临死时没说这么多，他的经历小五可不知道，这算是题外话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玉林道人最后说的话是想让小五将尸体入土为安，他要以一生所得来换去一座坟墓，他毕生积蓄就在身上那个羊皮袋子里。

小五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等玉林道人咽气后，不等小五为他安排后事，他的尸体竟然在很短时间内化成了一滩黑水，腥臭难闻的黑水与他吐出的那些毒液一样，原来他一死体内残余的毒液便将他的身体腐蚀，他不仅不能入土为安，更是尸骨无存，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也许是他作恶多端应得的报应。

见玉林道人化成黑水，小五颇为感慨，又见黑水中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灰色袋子没有随着尸体腐化消失，这应该就是玉林道人所说的那个羊皮袋子，可既然是羊皮怎能有化解黑水毒液的力量？

小五当然好奇，本来他是不贪图玉林道人的遗物，什么毕生积蓄无需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他岂会在意这些东西，但羊皮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直觉认为这袋子只怕不简单。

小心翼翼把灰色袋子从毒水里拿出，抖了抖后，袋子上面再无黑水，干净清爽，没有被半点被污损腐蚀的痕迹。

仔细再看这袋子，比寻常钱袋大一些，应该是一块完整的皮革制作而成，上面没有缝纫裁剪的痕迹，袋口用同色皮带扎口，也只有袋口处有几个小孔用来穿线。

打开袋子时，小五还想会有什么珠光宝气闪现，实际上却是一点光彩也没有，里面装着一本书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

这么多银票小五可没见过，面额之大更是让他开了眼界，粗略一数，银票大约有一百七八十张，都是大周朝官府发行的通行银票，通存通兑，比真金白银还要好使，最大一张面额赫然是十万两，而且最少有八九十张，最小面额的也是千两之数，合计竟然有千万两，如此数目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过，这道士竟然是巨富啊！

随身携带着千万两白银，这也太夸张了！

第四十五章 飞剑 四

见到巨款，小五就算不贪财也会动动心，心说，如果寻常人得到这笔财富真会激动到死去活来，几辈子都够花了，哎呀，有了这么多钱后你还不满足，还想害人，你呀，贪得无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说的自然是玉林道人，随即想，要不要将这些银票烧掉，当做纸钱给玉林道人去做阴间路上的盘缠，可又一想，这都是不义之财，还是留着救济穷苦人家的好。

寻思时，他目光从银票转移到了那本书上，那是本灰色封面的册子，封面上有三个黑字，虽然是很古老的篆字，但因为笔画比较简单，他又看过一些古籍所以能够认得，赫然是九阴经！

见到这三个字，小五心神震荡无以复加，手一抖把那些银票散落一地，但又将那本名为九阴经的书牢牢抓紧，甚至都灌注了真气在五指上，好在这本书质地奇特，极其坚韧，没被他碎裂成渣。

九阴经！九阴二字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师父战天风所说的九阴煞，难道这九阴经是修炼九阴煞的秘籍？

深吸一口气，小五稳住心神，正想翻开九阴经看个明白，忽然想起此刻还不是研究秘籍心法的时候，王五一家人还在等他营救，后续还有不少事要做，既然书在手里有的是时间看，无需急在一时。

随即连忙将地上银票和九阴经放入袋子，然后老实不客气的收纳入怀，这东西就算是他的了。

接着他找到玉林道人所说的那个房间，是后院深处的一间柴房，王五一家四口都在，晕睡在草垛上，喜儿还是一身新娘打扮，穿金戴银，凤冠霞帔，容貌俊秀，或许是这身行头的缘故，喜儿要比小五想象中成熟点，也要漂亮点。

也不知道玉林道人用了什么手段，小五叫了半天也没把这一家人叫醒，最后使劲掐了人中才让他们醒来。

喜儿最先睁开眼睛，一见眼前有个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是亮的吓人，顿时吓得尖叫连连，浑身直颤，也是，遇到这种情况，不害怕才怪。

小五也吓了一跳，忙说自己是舅舅，他也是糊涂了，喜儿哪知道自己有个莫名其妙的表舅，继续大喊大叫，又见爹娘弟弟躺在身边更是惊惧，叫喊声更大了。

幸好，王五秀莲虎子陆续醒来，认出小五，才让喜儿平静下来。

见到小五，王五一家是极为欣喜，虎子是最兴奋激动，抱着小五直喊舅舅，喜儿就很奇怪，弟弟对这个人如此亲热又喊舅舅，可这舅舅自己为何不认识？难道是远亲吗？看看爹娘有心询问，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疑问藏在心里，一双俏目就在小五身上转悠。

小五抱着虎子问“大哥大嫂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王五秀莲也不知道，喜儿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家人到了柴房？

小五又问“还记得遇到什么人了吗？”

大家想了想后神情不觉一变，王五道“我记起来了，我们按你的意思乘乱去跑到后院，在他们布置的新房里找到了喜儿，正要离开时忽然冒出一个道士……”

喜儿插嘴道“那个道士就是老爷请来的神医，就是他……出的主意，要老爷……”后面的话无需多说，谁都清楚。

要说喜儿最恨谁，玉林道人是第一个，要不是这个道士的出现，她怎会被老爷看中，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真是吓坏了也是吓傻了，在黄家这些年，她了解老爷是什么人了，真是有人样没人性，那些姨太太的遭遇下场她都看到了，真是无比凄惨，最可怜的六姨太是被老爷活生生逼死的，在她想来，给老爷当姨太太的人算是最不幸的女人了。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了最不幸的女人，她自然是不愿意，可太太说了，她要是不答应，就让爹娘不好过，白马镇上还没人敢不听老爷的。

为了爹娘，为了弟弟，喜儿只能含泪答应，一切都听老爷太太安排，她也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希望会有救星来拯救他们全家，帮她脱离苦海。

这几天她一直默默祈求上天，孤独无助的她可以做的只有这些了。

现在见到小五，喜儿直觉认为这个人便是自己全家的救星，可想起玉林道人她又非常害怕，“那个道士很厉害的，我们是不是被他弄到这里的？”

小五点头道“是他搞得鬼，不过现在没事了，你们尽管放心。”

虎子大喜道“舅舅才是最厉害的，舅舅，快带我们走吧，我可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小五对王五秀莲道“大哥大嫂你们带着孩子快点离开这里，先回家收拾一下，然后到外地避避风头，过了两三年再回来。”

王五秀莲一起点头答应，从小五自称是什么太平山清风寨太爷开始，他们便已明白，小五是把事情闹大了，白马村是不能呆了，现在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有人才有家呀！

虎子还问“舅舅，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小五摸摸他的脸蛋道“虎子听话，舅舅还要做事，不能和你们一起离开，等事情办完了，我会去找你们。”

虎子很懂事的道“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王五秀莲却是知道小五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这个表弟自有他的道路要走，这次能帮到他们是他们的幸运，就如当初他们救了小五也是小五的幸运。

事不宜迟，眼看天就要亮了，再不走真是来不及了，小五将王五一家人送到了黄家大门外，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黄家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又都被玉林道人弄了手脚，应该都在昏睡中，这样让小五省事了不少。

大门外马车居然还在，当然黄二等人的尸体也在，只是被夜色掩盖住了，王五一家人都没有发现。

他们上了马车，王五临时当了马夫，他赶过骡子，所以勉强也能掌鞭，分别时，王家人都红着眼睛，但都忍住没哭出来，虎子还让小五快点来找他们，却忘了，小五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那里。

临别时，小五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了王五手里，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这张银票，非要用时也一定要去大城市的银号去兑换，这样做是为了减少没必要的麻烦。

王五推辞不得只能收好银票，然后驾车而去，心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感激的话，也祝愿小五今后安康幸福，万事如意，大恩不言谢，这番恩情这辈子若是无法报答，下辈子定要回报。

送走王五一家，小五再次回到黄府，随手捡起一口钢刀径直来到后院一间大屋。

这时东方已现鱼肚白，一线曙光在天边亮起，让这座大院有了一丝生气，暖意，不过对于大屋里的人来说，暗夜噩梦才刚刚开始。

大屋里有人，黄仁这位大老爷就在里面醒酒，昨天因为高兴开心，他和袁超，杨华喝了不少酒，喝多了就被下人抬到了床上，睡得和死猪一样，夜里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到了天快亮时，酒劲过了大半，黄仁才迷迷糊糊醒来，想起今天就要再次成亲，而且新娘子还是喜儿那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再想自己很快就能有儿子，万贯家财后继有人，他更是欣喜，又想仙长说了，只要日后按照仙长所开的药方持续服药，儿孙满堂不说，还能益寿延年活到百岁不成问题，他就更美了，心花怒放，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这头猪别笑了，睁开眼睛，看看太爷是谁。”

谁在讲话？还敢如此说话？说谁是猪？不想活了吗？他娘的！

收住笑声，黄仁怒气冲冲地张开了那双细细小小的眼睛，嘴巴还发出了哼哼声，那动静和猪没什么区别。

黄仁确实像头猪，个子不高，肚子却大，肥头大耳，小眼睛又是厚嘴唇，躺在床上肥肉摊开，犹如一坨，这副样子不是猪又是什么？

“你……你谁？”黄仁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屋里光线还可以，红色蜡烛还未熄灭，烛光照在那人身上，使得那人仿佛有层异彩流转，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熠熠生辉，那光彩竟然比烛光还要亮几分，这人是谁？

“我是你罗五太爷！”那人当然是小五。

罗五太爷？黄仁一脸茫然，愣了愣，居然问道“罗五太爷吗？”

小五冷哼道“正是本太爷，黄仁，太爷此番过来是想喝杯喜酒，讨个喜钱，也想给太平山清风寨的兄弟们带点礼物回去，太爷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黄仁迷糊中听到太平山清风寨时陡然一惊，这六个字宛如一桶冰水让他瞬间清醒，再看小五右手之上赫然有把明晃晃的钢刀，那可是杀人的家伙，他顿时失声喊道“你是强盗，太平山的强盗？！”

小五骂道“废话，太爷当然是强盗，不是强盗找你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飞剑 五

黄仁已是蜷缩在床角，也就是这床够大，不然哪有床角给他缩，他没理会小五的话，大声喊道“来人啊！来强盗了！黄二，你他娘的死哪去了！？”

小五先让他喊了一会然后才说“别费力气了，你家的那个黄二已经死了，就在大门口，脑袋碎了，就算现在过来你也不认识。”

黄仁啊了一声，黄二死了？！真的吗？黄二你个狗奴才怎么就死了？还有其他人呢？平时一声招呼，你们他娘的一个个来的比狗都快，现在老爷我有了危险你们都没影了，真是他娘的岂有此理！

黄仁又想到了袁超，杨华，急忙大喊起来“袁大爷，杨二爷，快来救我，来强盗了！”他肚子大底子足，叫起来很有点宛如洪钟的意思，在后院，除非是死人谁都能够听到。

小五冷冷看着黄仁那床上鬼哭狼嚎，等他喊尽兴了，才说“那两个也来不了了，都在院子里躺着，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啊！黄仁大惊，连金州双杰都死了！他们不是英雄好汉，江湖高手，武林强人吗？老爷我每年花大把银子雇你们看家护院，你们关键时刻居然死了，他娘的，都是些废物，他娘的，死了活该，这帮废物早该死！他埋怨完金州双杰，又想身边再无可用之人，这强盗该如何对付？总不能让老爷自己拼命吧！老爷的命这么金贵，也就一条可不能拿来和强盗拼，怎么办？怎么办？

啪啪啪，小五忽然拿刀拍拍床沿，虽然那口钢刀距离自己还很远，黄仁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真是屎尿屁齐上阵，一股恶臭顿时弥漫房间。

小五不觉皱眉，屏住呼吸，骂道“你真是猪啊，恶心不恶心。”

黄仁心想如果恶心能让你滚蛋，我宁愿多拉一些出来，让你知难而退。寻思时，他还使劲抖抖身体，想让那股恶臭挥发的更彻底，臭的更强烈，最好能把这个强盗赶走，那就完美了！

可惜，小五没走，拿刀指着黄仁道“太爷没时间和你耗，快点拿东西。”

黄仁哆哆嗦嗦地道“你……”

小五大骂道“你什么你！叫太爷！”

黄仁又是一个哆嗦，又拉出来了一些，那张大床已是污秽不堪，恶心至极，“太爷，您别生气，有话好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要说黄仁也是个人物，白马镇一霸也非浪得虚名，知道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该认怂就认怂这个道理，软话说来说来，装孙子比谁装的都像。

小五冷笑道“算你识趣，知道太爷厉害，说吧，你想怎样？”

黄仁一愣，心说，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吧？但他狗胆再大也不敢这样问，低声下气道“太爷，金银珠宝都在金库，您尽管拿，都拿走都行。金库的钥匙就在我这里，你收好了。”说着他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金色钥匙，原来金库钥匙他真是贴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小五看看那把金钥匙，冷冷道“金银珠宝太爷我不稀罕。”

黄仁又是一愣，心说，强盗不稀罕金银财宝稀罕什么？他娘的！难道稀罕狗屎吗？嘴上却说“那您稀罕什么？女人还是字画古玩，我这里都有，府里的女人你喜欢那个都行，你要是不嫌弃，我新收的七姨太可是黄花.大闺女，你要尽管拿，别和我客气。还有一幅前朝画圣吴道子的江山烟雨图，这可是传世珍品，也是我的镇府之宝，您要喜欢都可以拿走，还有……”然后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几个他的珍藏宝物，也确实是罕见稀有，价值连城的玩意。

现完宝贝之后，他满含期望的看着小五，希望能够用这些东西换取一条命，心想，他娘的，先保命再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以后再捞回来，他娘的，这小子真够黑的，清风寨的强盗果然够狠够贪。

就听小五道“你说的这些太爷都不稀罕。”

嗯！不稀罕，强盗不喜欢女人金银还算什么强盗，你他娘的到底要什么？

“那你稀罕什么？”黄仁都觉得委屈，声音不觉提高了一些。

小五晃晃手里的钢刀，慢条斯理道“太爷要的是你身上的东西，有两样，你自己选一个。”

黄仁一哆嗦，缩着身子颤声道“什么……什么东西？”

小五冷冷道“你的猪头还有猪鞭。”

啊！黄仁大惊失色，浑身肥肉一阵抖动，那味道自然更是强烈，猪头是脑袋，猪鞭是老二，这两样东西怎能送人！这不是要命吗！

“太……爷，太爷，这……这不行啊，太爷……”小五不耐烦的一挥刀，“少废话，选一个，猪头还是猪鞭，不然两个都要，他娘的，太爷已经很开恩了！”

黄仁又是一阵屁滚尿流，小五本以为他会吓晕过去，哪知道他居然有了决定，颤声道“太爷，我选……猪鞭。”

啊！这次轮到小五惊讶了，行啊，这肥猪是个狠角色啊，知道取舍，难怪能够成为白马镇一霸。

“好，有气魄，不愧是黄剥皮，对老百姓狠对自己也狠。”小五着实夸了黄仁几句，然后挥刀比划了一下，继续道“看你这么狠，就自己动手吧，刀很快，力道掌握好了一刀便好。”

黄仁不是猪，已是知道小五是在玩弄自己，强盗要猪鞭做什么，这玩意又不是补品，双手捂着老二哭道“太爷，您就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吧，您要什么我都给你……”哭着哭着，他爬起来要给小五磕头，一身屎尿的他差点把小五恶心死。

小五觉得差不多了，沉声道“黄仁，你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早就该死，太爷我此番来便是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记着太爷我的名号，太平山清风寨罗五！”说完话，钢刀挥起就要斩下这颗猪头！

就在此刻，小五忽然感觉后背一凉，随即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全身毛孔转瞬封闭，真气蠢蠢欲动，六阳心海骤然大热，催发真气，急速运转，有此变化，令他骇异，怎么回事？

他从未有此遭遇，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已明了，只听有人怒叱一声喊道“大胆凶徒，还敢行凶，看剑！”

随着看剑二字，冰寒之气越盛，小五只觉身体已然僵硬，无法动弹分毫，但六阳心海再度爆发，即将冻结的真气猛然暴涨，化解了那股冰寒锐气，小五急忙转身，迎面而来的赫然一道莹白如雪，清冽如冰，凌厉如剑的寒芒！

这是剑气！

小五暗暗大叫，更是明白自己已被剑气笼罩，死死锁定，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彻底陷入绝境！是谁？这是谁？

小五自觉必死，可六阳心海受到这股剑气威胁却不甘束手待毙，再度闪耀光芒，轰然声中，小五体内真气暴燃，在强劲真气驱使下，小五做出反击，这完全是六阳心海的功劳，小五这一刻俨然已成一个木偶，由心摆布，身体随心而动。

就见在莹白剑气即将及体的那一霎，小五手中那口钢刀骤然发亮，红光闪耀，直劈而出，并无章法，就是那么简单粗暴的一刀。

叮！刀与剑气相击带出一声脆响，小五感觉钢刀劈中是一块极其坚硬的冰块，这块冰块里还蕴含极其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令他有了身体瞬间便会四分五裂，粉碎成块的感受，身体灵魂分离，那份痛楚无法形容，真是比死都要难受。

闷哼一声，小五身子一晃再晃，但那股剑气好歹是被他挡住拦下，晕头转向中，他还听到一声惊噫，应该是催发剑气之人的惊讶，觉得他能接住这一剑真是个奇迹！

惊噫之后，那股剑气再度发力，剑光灿烂，萤白夺目，剑势比之先前又强了几分，小五那口钢刀被剑气瞬间击碎，化为粉末，接下来，小五就会被剑气吞噬，只怕也会成为碎片。

若是没有六阳心海小五必死无疑，可他偏偏有这件异宝，护身保命有求必应！

轰！小五感觉自己是炸了，六阳心海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成为了一个火球，红红火火，热烈强横，那股剑气击中的不是它，而是一团火！

砰！剑气与火球相碰撞，巨响震耳，激荡四周，小五身后的黄仁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心胆俱裂，直挺挺躺在了床上，他被吓死了。

黄仁的死微不足道，再看火球在剑气冲击下飞天而起，带着一道艳艳尾光穿透了屋顶，飞向高空，势头很猛，宛如一颗流星，火流星！

火球腾空，点燃了屋顶，六阳心海发出的烈火何等猛烈，转瞬间就烧透了屋顶，无需多久，就能点燃整座黄府。

火球激射飞腾，那道萤白剑气却没有马上追击，光芒一转，竟然将屋顶上的烈火扑灭，原来这道剑气只杀人不放火，杀人只杀小五，救火之后，剑气再盛，也是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精虹射向火球，看意思，这道剑气非要灭了小五这团火不可。

第四十七章 法术 一

小五身在高空，只觉得周身上下，里里外外已是烧透，六阳心海放出的气息实在是太强太猛，他根本无法驾驭，只能任由这颗心摆布自己，但他的神智异常清晰，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更是奇怪这道剑气从何而来，为何要和自己过意不去，难道又是黄仁聘请的高人，如果真是为何早不出手，非要等到此刻出剑，问题是，出手后反而是把黄仁给吓死了，这也太奇怪了，这人到底是谁？

小五想看看对方，可现在他都不知道这道剑气来自何方，出自哪里，驭剑之人的位置他都不知道，又怎能看到对方，他能见到的只是这道剑气，越来越强，越来越寒，也是越来越凶的剑气。

剑气又来，寒气凝聚，锐气凌厉，紧追不舍，小五完全领教到了真正剑气的厉害，透过萤白剑光他隐约看到了一柄剑的影子，仿佛也是雪白晶莹，飞剑，这才是飞剑，玉林道人的飞剑与其相比简直比破烂都破烂，真是狗屁不是，如此也能肯定，对方是修士，能够驭剑飞剑，甚至是可以飞剑杀人于千百里的修士，自己也太倒霉了，怎么遇到了一个什么都不讲，二话不说直接飞剑杀人的修士，这世上还有公理公道吗？

小五自怨自艾，暗叹命苦，身子却毫不停顿，竟然是越飞越高，流星飞逝，直上数百丈的高空，这完全是六阳心海的力量，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也没有丝毫凌虚飞天的愉悦和快感，只想着快点摆脱那道剑气的追杀，还想着六阳心海猛然发威，给这个不知所谓的修士一点厉害，让这位高人明白他罗五太爷也不是好招惹的。

小五想的不错，可忽然间六阳心海不发力了，就看他身体上吞吐闪动的火焰猛地熄灭，火球消失，小五显露原形，不再飞行，在空中顿一顿后，急速下坠，势头很猛，而且正好冲向那道剑气，双方来了个面对面，头对头。

小五大惊失色，暗骂六阳心海不靠谱，这时候收力就是要他送死，不是摔死就是被剑气杀死，现在看起来被剑气灭了的成分最大。

小五突然失重，让驾驭飞剑很是意外，多少愣了愣，一失神间，剑气与小五就已相遇。

小五不想就这么完蛋，因为修炼大静诀的缘故，越危急时他便越冷静，或许也是因为大静诀的缘故，在与飞剑剑气对决的一霎，他忽然进入一种极致宁静空灵的状态，无人无我，无眼前之剑，无生死之惧，超然物外。

在此状态中，他自觉身体已然化为一团气，虚空飘渺，飞剑袭来或许能够穿透他，他未必可以杀死他，为何有此感觉他不知道，说不上来，同时，他与六阳心海有了微妙的感知联系，自然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忽然他心神一动，六阳心海内亮起一道晶芒，继而晶芒闪动已至掌中，右手自然一握，那是无比充实也是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如老友回归，兄弟相逢，手足相亲。

同时，晶芒光华一盛，一道带着淡红色的锋芒透射而出，斩破虚空，迎向那道萤白剑气！

这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如此变化快得超乎想象，完全不在那位驭剑高人的预料当中，最让其骇异的是小五忽然爆发出来的那道晶芒，凌厉强悍不说，还带着一道炙热至极的气息，如同太阳之火凝聚成了一股，他的剑气与之相遇威势顿减，真如冰雪遇到骄阳，消融瓦解只在瞬间。

驭剑之人暗自惊骇却又不甘示弱，冷哼一声，全力催动飞剑，使得剑气暴涨，锋芒大盛，与小五发出的晶芒硬生生碰在了一起。

剑气晶芒正面接触，互不相让，在砰的一声巨响中，小五手中晶芒竟然被对方剑气震散了，一闪而没，但晶芒发出的力量也非同小可，让那道萤白剑气也暗淡无光，声势锐减，继而，小五身形直落而下，就如一块石头砸向地面，按这势头落地，即便他是块石头也四分五裂，何况他是血肉之躯，摔成一坨肉泥是理所应当。

眼看小五就要落地成仙直接升天，一团火焰突然从他体内透出，将他包围笼罩，他又成为了一个火球。

咚！火球落地非同凡响，竟然发出了击鼓之声，地面成了大鼓，火球就是鼓锤，一次撞击后，火球弹起十多丈后划了一道红色弧线，遥遥远落，再落地时，动静小了很多，也没有反弹，火光收敛化为人形，那自然是小五，脚踏实地后，他第一反应便是跑，快跑，驭剑之人绝不会放过他，那柄飞剑说不定已经追杀了过来，借着六阳心海又赐予过来的真气，他双腿用力，狂奔飞跑，就如踏着风火轮掠过地面，一步数丈，向西飞逝。

再说那道萤白飞剑，受挫之后在空中一个盘旋急落而下，瞬间百丈一闪之间便到了地面，犹如飞鸟归巢投入到一人手中。

飞剑归来，驭剑之人一看心爱仙剑身体不觉一颤，咬牙切齿的发出一声怒哼，然后身形一闪化为流光亦是向西而去，速度绝快，转眼间便掠过数百丈空间，几个闪动，赫然便追上了小五，二者距离也是不足十丈。

小五没命般的逃命，完全不知杀星已至身后，而对方明明已经可以赶上小五，但却没有这样做，仿佛有什么顾忌，或者是在犹豫考虑，难道是在想如何处置小五，杀还是先那个什么再杀，这是个问题。

双方顺着一条小路向西而去，远处是一座城，正是金州城，因为这条路偏僻难行，所以没什么行人，也让小五和身后之人轻松了不少，应该是后面的人轻松了，小五现在很紧张，先前那种空灵超然的状态早已消失，此刻他就是一条漏网之鱼，丧家之犬。

狂奔中，小五还在想那道剑气，那柄飞剑，对方是谁他自然想知道，也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杀他和他过不去，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难不成修士杀人是看心情，自己倒霉正好遇到他心情不好，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就祭出飞剑要取他的首级，这……。

正这样寻思时，小五忽然又觉得后背发凉，浑身毛孔紧闭，六阳心海亮了一下，经过一次后，小五已有经验，知道这变化是一种预感征兆，说明危机临近，情况不妙，那位看自己不顺眼的修士已在近前！

预感刚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土掩！”只有二字，但听起来是清脆悦耳，似若银铃，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听到土掩二字和动听清音的那一刻，小五一愣神，心想，原来这修士是个女子，听声辩人只怕还是个美女吧！他先想的居然是个这个随后才想到，什么是土掩？总不会是她自我介绍，这名字也太……奇怪了，有姓土的吗？

实事上是他想多了，土掩二字那是什么名字，随着那声清音入耳，小五忽然脚下一空，半个身子陷入到了地里，原本坚实的土地竟然变成了一个……沼泽，四周泥土流动如水，浑不受力，令他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转瞬间，小五已是被土埋了大半截，他当然要挣扎，想脱困，可使力越大就陷的越深，土掩，这就是土掩。

再一眨眼，小五只剩下头露在了外面，差一点就要被活埋。

这时周围如水似的泥土开始凝结凝固，速度极快，小五已是明白，对方不是想杀自己，而是要困住自己，随后而来应该是惨无人道的折磨摧残，这人到底是谁？

寻思中，六阳心海又亮了，红光闪动，给了小五希望，气息传出给了小五力量，六阳心海送出的气息不只是强大也是异常神奇，不仅可以增强真气还用一种小五还尚未知道的威力，气息所至，无所不破，嘭的一声，就把即将凝固的泥土震得粉碎，在泥土飞射中，小五一跃而起，重获自由，双脚还未落地，身子就已做出狂奔逃命的架势，打算来个一泻千里，溜之大吉。

遇到能飞剑会法术的修士，小五完全没有抵抗的念头，斗志全无，能跑不跑才是傻子，赵大叔说过，江湖险恶，安全第一，势头不对，脚底抹油才是王道。

就见小五一晃身又跑出数十丈，虽然狼狈但速度惊人。

那位修士屡次失手是甚为恼怒，本以为土掩法术收效，哪知道竟然又被小五挣脱开了，方法还是十分粗暴简单，她很好奇小五是怎样做到的，那红光是什么玩意，是他的护身法宝还是一种特殊功法？

不行，绝不能让此人就这样走了。

哼了一声，她闪身再追小五，身形飘扬极为潇洒，贴地飞行，状若飞仙，和小五亡命狂奔之态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一闪两闪又到了小五身后，这是飞和跑的区别，小五跑的再快也摆脱不了一个正经修士的追击。

狂奔中小五又有预感，后背发凉，前心发热，他无奈苦笑，这个修士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次又有什么花样？她是想玩死我吗？

“水凝！”猛地身后传来那个清脆悦耳之声，还是两个字，水凝！

第四十八章 法术 二

小五有了经验，方才土掩差点被活埋，这水凝只怕是……。

不容他多想，眼前忽然水光一闪，而他收势不及，一头扎入这突如其来的水中，水势极猛，凭空而来却如同江河大水，小五来不及闭气，顿时被大水灌了个七荤八素，那感觉和他小时候第一次玩水一样，这还不算，周身之水更是无比沉重，水力凝缩，大有进入身体之势，水凝，凝水，这法术是想将人融于水里吗？

小五算是有了经验，一入水以最快速度屏住呼吸，之后就是等待，面对对方层出不穷的法术，他哪有应对之法，只能坐等六阳心海发威，此刻能依靠的只有它了！

这次六阳心海没让小五失望，水力凝聚时，六阳心海再次爆发，身在水中的小五红光四射，火焰升腾，水火相遇强者胜！

嗤嗤声中，水凝法术宣告失效，化为一阵水雾，烟雨飘渺，赏心悦目，小五在水雾中飞奔而去，仓皇中他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不远出云雾里俏立着一个翠绿色的倩影，身形曼妙，仿佛甚美，虽只一眼，已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心说，这修士看起来很美啊！

唉！就是出手太狠，不问青红皂白就以飞剑问候，若不是我运气好，这时已经死了。

正这样想时，那个清脆之声又传入耳中，这次还是两个字“风流！”

小五闻声顿时发出一声呻吟，风流又是什么鬼啊！

继而他就知道了何为风流，忽的，一阵疾风自脚下升起，风力强劲，带着飞沙走石连同小五直接卷起，呼啸一声，已至半空，小五惊呼大叫，奋力挣扎，可这风力无形有质，坚韧至极，一经上身就容不得你有挣脱的机会，而风力又能透入体内，侵蚀真气体力，若无有效方法抵抗，只能束手就擒，乖乖等死。

小五无法化解风流之术，只能再等六阳心海发威，可这次这颗先前异常活跃的心竟然久久不动，任由风力肆虐，缠绕侵袭小五，情况已是十分糟糕！

小五暗呼不妙，六阳心海沉寂他还能有什么机会，就在小五绝望无助时，将他束缚的强大风力忽然消失，如同来时一样，瞬间没了。

周身轻松，小五不喜反惊，因为没了风力他无法在高空漂浮，嗖的一声，直坠而下，小五手舞足蹈，想稳住身体，可一切举动都是徒劳，哗啦一声，他落入了水中，原来在风力带动下，他到了一条大河上方，这也算是运气好了，总比落在地上强一些。

其实不论是地面还是水面，从那么高摔下来是没什么不同的，不过在落水那一刹那，小五身上红光闪现，六阳心海及时发力抵消了下坠带来的强大冲力，使得小五安然入水，没有摔成四分五裂。

小五掉入大河时，那位修士也已到了河面上空，她晚了一步，只看到小五在河水中翻滚了几下便没了踪迹，也不知是生是死。

立于河面之上，衣袂随风轻摆，她当的上风姿绰约四个字，以凌波仙子形容也不过分，望着滚滚东流水，她神情复杂，有些恼火也有些无奈，她确实不想杀小五，也不想放过这个凶徒，原以为对付这种恶棍自己是手到擒来，万无一失，哪知道竟然会是如此结果，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蛋顺流而下，扬长而去，她甚至都想象到了对方此刻得意的样子。

哼！怒哼一声，她忽然一挥手，玉手带出一道光芒投入河面水中，呼啦一声，水面碎裂，水花四溅，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发泄了一下，她舒服了一些，正想离开，就听有人呼喊一声“师妹”，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到了近前，也如她一样飘于河面上。

来人是个青年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剑眉薄唇，容貌俊郎，一身天青色长衣，要束一根白玉腰带，身姿挺拔，英气勃勃，凌虚而立，姿态潇洒，轻松惬意，与她并肩而立，颇有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大师兄。”她如此称呼青衣男子，见他而来，玉容上自然显现出明媚微笑，甜美可人，动人心弦。

青衣男子见她脸色略显苍白，是微微一惊，忙问“师妹你还好吧？”

她笑道“不碍事的，就是有些乏力。”

青衣男子一愣，问道“你与人交手了？”说话时，眼里神光一闪，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起来。

她苦笑道“说了你都不信，方才你不在时，我发现那边一座庄园有些异样便过去看了看，快到庄园时，我看到一人正在行凶，情急之下我便祭出了铸雪剑……”

青衣男子闻言不觉皱眉，但没有说话，继续听她讲。

“我无心伤人志在阻拦，可没想到那个凶徒竟然……能够抵御铸雪剑气。”

青衣男子深知师妹修为以及铸雪剑的威力，有些意外地道“能抵御师妹的剑气，那此人可不是寻常盗匪。”

她恨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不是常人，却能做出打家劫舍这等恶行，此人比那些强盗土匪更坏，所以我将剑气提至五成，打算给他一点教训。”

顿了顿后，她继续道“哪知道此人竟然……甚为厉害，我的剑气居然没有伤到他分毫……”接着她将自己和小五交手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师兄，说的甚为详细，青衣男子仔细听着，眼神不断变化，有些惊讶和诧异，对师妹描述的那种火焰似的红光他极为留意，等听到师妹连续施展土掩，水凝，风流三种法术时，他忍不住说道“胡闹，师妹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以你此时的修为，勉强可以施展土掩，水凝两种法术，风流一诀岂能轻用，万一灵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师妹，你啊，真是……”

他还没说完，她的眼圈就已红了，一脸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他如何忍心再讲下去，只能叹息一声。

“我也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可……可那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宝，居然伤了我的铸雪剑……”她心疼自己的仙剑，说到这里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泪眼盈盈，自有一种美态。

青衣男子吃了一惊，忙问“铸雪剑受了损伤，师妹快点拿出来。”

她应了一声，玉手微微扬起，袖里莹白光华一闪，掌中便已多了一柄长仅两尺，莹白无暇，寒芒流转的仙剑。

青衣男子凝神细看，发现在铸雪剑剑尖下三寸处赫然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这柄仙剑为天山雪晶融合千年寒铁炼制而成，本身品质已是不凡，加上师娘，也就是师妹母亲多年来以自身真气灵力温养，使得此剑品质又上一层，灵性灵力已是极强，绝非寻常法宝可比，自然也非寻常法宝能够损伤，而现在这柄仙剑竟然有了缺口，损毁它的又是怎样的一件法宝？

青衣男子暗暗惊骇，问道“师妹，你没看清楚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法宝吗？”

翠衣女子摇头道“真是没有看清楚，太快了，我感觉到了一股锐气还有一股炙热到了极点的气息，就像是……”想了想她才道“就像是将太阳之火凝聚成了一股，不然怎能化解铸雪剑的寒气光彩！”

青衣男子听到师妹的形容后神色微变，翠衣女子见状忙问“大师兄，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知道那家伙的来历了？”

青衣男子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惊讶那个人既然修为不弱，又有这样的法宝在手，为何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此事有些奇怪。”

翠衣女子娇哼道“有些人就是自甘堕落，不知羞耻，这个人虽然有些修为但全无高手气度，胆小鬼一个，不敢和我交手，也不敢和我照面，贼头贼脑，我看他就是个下流胚子，无耻之徒，要是下次遇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青衣男子有些疑惑，问“师妹，他能数次挣脱你的法术，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既然有此修为为何只会逃跑呢？”

翠衣女子一怔道“依我看他并非凭借修为化解了我的法术，而是有什么护身法宝，他身体时常会发出火焰似的红光，那红光说不定便是那件法宝的光彩。我本想将他抓住查个清楚，可惜最后施展风流法诀时灵力不够精纯，让他逃了。”她是甚为遗憾和恼怒，让无耻之徒从自己手心溜走何尝不是一次失败。

青衣男子点头道“师妹说的也有道理，此人或许是有一件法宝护身。”

翠衣女子看看手中铸雪剑，心疼无比地道“大师兄，我的剑可怎么办？回去怎么向我娘亲交待？”

青衣男子安慰道“损伤不大，师娘能够修复的，我想师娘也不会责备师妹，毕竟你是在做好事，小师妹，你这股侠义之气一定是传自师娘了，听说当年师娘在世间行走历练时也做了不少善行义举，被世人尊为活菩萨呢！”

翠衣女子却说“难道我爹，你师父就没侠义气了吗？你这位太华山铁剑宗芙蓉峰首座乐先生的得意大弟子令狐远就没有继承一下师父的侠义之风吗？”

第四十九章 法术 三

青衣男子令狐远被师妹一番话说的是苦笑连连，求饶似的道“我这个大弟子又怎能和乐先生千金乐灵儿仙子相比呢？谁不知道太华山铁剑宗最有前途的弟子是你乐灵儿，我可不行，我令狐远今后还要靠小师妹你呢，不然如何在太华山混下去。”

翠衣女子乐灵儿美眸一转，笑道“大师兄，你这话我可记下了，等回去我就告诉你师父乐先生，说你只想着混日子，不思进取，没有当首座甚至是掌门的雄心壮志。”

令狐远忙道“千万别，这话万万不能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我又要面壁思过去喝西北风了。小师妹，嘴下留情啊！”

乐灵儿咯咯一阵娇笑，道“逗你玩了，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大师兄，我爹对你可是抱有很大期望，你可不能真的只想着混日子，你可是近百年来，第一个三十岁之前就踏入驭灵境的弟子，如此成就只有我爹，和掌门师伯达到过。”

令狐远叹道“那只是侥幸而已，我又怎能和师父，掌门师伯相比，倒是小师妹你，还未二十便踏入了驭灵境，这样的天赋才是……”

乐灵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总之我们都要努力，大师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令狐远收起笑脸，正容道“为了小师妹，我一定会努力修炼。”

乐灵儿俏脸一红，娇嗔道“什么叫为了我，胡说什么。”

令狐远也知道说错了话，为了掩饰尴尬，哈哈一笑道“小师妹别在意，我就是说顺嘴了，没别的意思。”这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了。

乐灵儿听了顺手捶了大师兄一下，令狐远笑嘻嘻的受了那一拳，二人心意相通，那份情意无需多言，已隐藏在了他们的言谈举止中。

挨了一拳后，令狐远道“师妹，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把事情弄清楚。”

那边就是黄家大院，事发之地，他觉得有必要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小五，这个奇怪的人他很好奇。

乐灵儿也有这个想法，点头道“好啊，过去看看吧。”

这时天已大亮，他们自然不能直接飞到黄家大院上空查看，而是飞到黄家附近一个僻静之地后走向万柳庄。

他们走的是西门，刚进入大道就遇到了一些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见这些人一个个那么兴奋激动，似乎要去这个庄园去看大戏，他们就很奇怪，令狐远就找了半大孩子问情况，孩子嘴快不会胡诌夸张，是很好的询问对象。

那孩子十二三岁，名叫冬子，见到令狐远，乐灵儿人品出众，气度不凡，当然他不知道这些词，只是觉得这对男女和一般人不一样，心里莫名的有些敬畏和仰慕，令狐远问什么，冬子也就如实回答，相当诚实。

“冬子，这庄园是谁的家啊？好大的家业啊！”令狐远先问的是这个。

冬子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连万柳庄都不知道，这是黄家的地方。”

令狐远哦了一下道“黄家，主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冬子哼了哼道“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黄剥皮。”

一听这外号，令狐远，乐灵儿就知道这庄园的主人是什么货色，叫黄剥皮了还能是什么好人。“冬子，你好大的胆子啊，不认识我们，就敢说黄家的坏话，就不怕我们也是黄家的人吗？”令狐远吓唬冬子。

冬子却说“你们一看就不是坏人，平时我见了你们也会说的，何况是今天。”

令狐远问“今天怎么了？”

冬子喜气洋洋地道“就在昨晚上，黄家出了大事，被一个强盗光顾了，听说是什么太平山的好汉，拿着一口这么长的刀……”说着他比划了一下那柄刀的长度，少说得有八九尺，“杀进了黄家，先杀了黄鼠狼，那是黄家的管家，还有几个狗腿子，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又和黄家找来的护院打手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他一刀一个都给杀了，哼，这些打手也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他们帮着黄剥皮，黄剥皮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接着听说这位叫……太爷罗五的好汉又和一位会法术的神仙斗上了哼，神仙也是势利眼，只会帮助有钱人，结果神仙也被好汉砍了，一刀下去，脑袋飞上了天，做他娘的神仙去吧！”

他说的绘声绘色，似乎是亲眼目睹，令狐远，乐灵儿对视一眼，都在想，难不成这个太爷罗五就是那个……混蛋？

冬子继续道“最后好汉找到了黄剥皮……”

乐灵儿忍不住问“那……黄剥皮长什么样？”

被这样美的不像话的姐姐问话，冬子禁不住脸一红，道“黄剥皮就是头猪，呸，他比猪都不如，肥头大耳，胖的只剩下肚子了，呸，说起他我就恶心，你们可别生气，这里人提起他都会这样，呸！”说完又啐了一口。

乐灵儿，令狐远已是明白这黄家在这里已是搞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剥皮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形象的描述，乐灵儿更是想到那个被强盗要斩杀的人就是个猪一样的男人，不用多想，这头猪便是黄剥皮了，而那个要杀人的人，不是在残害弱小而是在……为民除害，这……与她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自己的仗义出剑岂不是成了……为虎作伥。

令狐远见师妹脸色有异，便猜到了一些事情，又问冬子“那个黄剥皮结果怎样？”

冬子眉飞色舞地道“就在天快亮时，我们都看到黄家上面有一个老大的火球飞起，跟着还有一道亮眼白光，火球和白光在空中飞来飞去，跟着还有轰隆隆的声音，老人都说这是天神发威，是黄家遭了天谴，等天大亮了，我们就听到消息说是黄剥皮死了，好像是被吓死的，七窍流血，一身屎尿，恶心极了，哼，这个畜生遭了报应，他就是罪什么来着……我们又是……大什么来着？”有两个词他记不清楚，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乐灵儿道“是罪有应得和大快人心吧。”

冬子一拍脑袋道“对，就是罪有应得和大快人心，我们这些人现在都是去瞧热闹的，听说官府也派人来了，说是要捉拿大盗土匪，其实都是一些废物，要是真的遇到太爷罗五，他们早就吓尿裤子了。”

令狐远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叫罗五？”

冬子道“是他自己讲的，听说，他一到黄家门口就说自己是什么太平山的太爷罗五，那声音可响亮了，我们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乐灵儿问“那他长什么样？”

冬子自以为是的胡说八道起来“好汉当时好汉的样子了，人高马大，浓眉大眼，那胳膊比我的大腿都粗，说话就像打雷，轰轰的，拳头比我的头都大……”

他是依照自己的心思来形容这位太爷罗五，乐灵儿，令狐远一听就知道这孩子说的不靠谱，不觉相视一笑，等冬子讲完，令狐远拿出一块碎银道“谢谢你了，这块银子拿去买糖吃吧。”

冬子接过银子，咽口口水，这银子是不大，可怎么也有一两多，他从小到大就没碰过这么大的银子。

“不用了，银子你拿走，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挣钱。”冬子又把银子递给令狐远，如此说道。

令狐远，乐灵儿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的气度，乐灵儿正想说话，令狐远却已经拿回了银子，笑道“是我鲁莽了。”

见他收回银子，冬子甚为欣喜，笑道“我娘说了，可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我们家穷是穷，但也有起码的骨气，不然以后等有钱了，就可能变成黄剥皮那种人，那可要是给祖宗丢脸了。”

令狐远，乐灵儿大为动容，都在想，一个村妇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比许多知书达理的富人要强上百倍了。

乐灵儿赞叹道“你娘真了不起。”

冬子有些得意地道“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嘻嘻。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进去瞅瞅热闹，你们想来也要快点。”说完连蹦带跳向万柳庄跑去，小腿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望着冬子远去的身影，乐灵儿忽然道“大师兄，我这次做错了。”

令狐远轻叹道“是啊，那人是来除恶的，不过你也是……”

乐灵儿摇头道“错了就错了，唉！不知道那人……唉！”连叹两声，她是满脸懊恼，心里又想起小五被她穷追不舍的情形，愧疚之心自然更深。

令狐远想安慰一下，可他最清楚小师妹的脾气，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

这时有人忽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知错认错就是好孩子。”

令狐远，乐灵儿吃了一惊，但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齐声道“封师叔。”同时转身正与一人面对。

那人不知道何时而来，正含笑望着他俩，看他年纪也就三十上下，比令狐远大不了多少，但他若是修士，自然能够违反自然规律，即便不能青春永驻，也能做到极大限度的延缓衰老，或许他已经是七老八十，甚至是二三百岁了。

第五十章 收获 一

这位封师叔是道士打扮，一身蓝色道袍稍显宽大，个子不高体型有些壮，肚子有点突出，所以他需要穿宽大一些的衣服，容貌并不出众，圆脸大鼻子，眉毛倒是很浓，像极了两把黑毛刷子，下面有着一双小眼睛，别看眼睛小但非常有神，瞳子黑而亮，彰显出了他的不凡。

“真是你，封师叔？！”乐灵儿十分惊喜的说道。

令狐远却道“弟子拜见封师叔。”边说边行礼。

乐灵儿也跟着行礼，封师叔笑嘻嘻的道“罢了，免礼免礼，和我就不要这样客气了，我又不是你们的老子和师父，没那么多虚礼。”

乐灵儿已经拉着他的大袖问道“师叔你怎么来了？”

封师叔道“正好路过罢了，你们出来做什么？”

令狐远恭声道“弟子二人是奉师父之命出来采办一些物品。”

封师叔笑道“采办物品不是就近吗？怎么到了金州城？太华山和金州城相距可是不近啊！”

令狐远正要回答，乐灵儿抢先道“是我让大师兄过来的，听说金州城里有好酒，我就想买回去孝敬师叔您啊！”

封师叔哈哈大笑道“这理由不错，还是灵儿最懂我。”

乐灵儿娇笑道“师叔，您整天乐呵呵的真是让我们羡慕，您就没什么烦心事吗？”

封师叔摸摸下巴上的短须道“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乐灵儿一愣道“您大名千乐啊！”

封师叔笑道“对呀，既然叫千乐，我岂能不乐，不然如何对得起这个名字，如果老是愁眉苦脸，干脆叫封千愁得了，好啦，废话少说，来吧，拿东西来！”说完一伸手，等他们把东西给他。

令狐远，乐灵儿一愣，齐声问“师叔要什么？”

封千乐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好酒了，不是来给我买酒的吗？”

乐灵儿俏脸一红，说什么来买酒自然是借口，现在她身上哪能有酒，“师叔，我们还没去金州城呢，酒啊，还在人家店里放着呢。”

封千乐哼了哼道“行了，你们的小心思能瞒过我吗？灵儿，这次你可要牢记教训，下不为例，不然别说你爹就是我也不能轻饶你。”

说到正事，封千乐笑容收起，相当严肃，乐灵儿也不敢再和师叔嬉皮笑脸，低声道“我知道了。”

令狐远道“这次是我不好，没有在师妹身边……”

封千乐摆手道“你总不能始终守在灵儿身边吧！”

这话有些问题，他说者无心，乐灵儿，令狐远却是听者有意，禁不住偷偷瞧了对方一眼，二人都微微红了红脸。

他们的小动作，当然被封千乐看在眼中，暗暗一笑，心说，孩子们大了，这一对不错，挺好的，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禁不住又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师叔你是何时到的。”女孩子心思细腻，十分敏感，察觉到了师叔异样，知道自己和大师兄事情瞒不过师叔，就急忙转移话题。

封千乐道“我比你们早来了一会。”

乐灵儿啊了一下，忙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封千乐点头道“算是吧，灵儿那人确实不是什么强盗土匪，他是为了一家人。”接着他就将小五帮助王五一家的情况讲给了乐灵儿二人，他竟然对小五的所作所为甚为清楚，当然只是清楚小五为何而来，所为何事，大闹万柳庄不是为了杀人放火，劫财劫色，而是为了帮人也是为了除害，如此行为，与侠义二字甚为契合，这位太爷罗五是个好人啊！

这是封千乐对小五的评论，而乐灵儿听了更是满怀愧疚，几乎要无地自容，不过她也要埋怨封千乐一下，“师叔，你既然早来了，为什么当时不出手阻拦我，害我做错了事。”

封千乐一摊手，满脸无辜地道“哎呀，我哪知道你会出手，铸雪剑嗖一下子飞了过去，来不及啊！”

这话乐灵儿当然不信，以封千乐的修为怎么可能拦不住自己，这个师叔就是有意的，“师叔，你太坏了，你说，你这样做为什么？”

封千乐一笑道“灵儿就是聪明，知道师叔的心思，我是想看看这位太爷罗五的来历底细。”

乐灵儿忙道“那你看出来了吗？”

封千乐叹道“没有啊，这小子很是古怪，明明真气很强，但却少有灵力，他体内似乎有股很强大的力量总会在关键时刻爆发，我就是看不透这点，不清楚这种爆发是一种功法还是一件护身法宝。”

乐灵儿闻言有些失望，令狐远问“师叔，您老见多识广，不会没有一点线索吧？”

乐灵儿盯着师叔的圆脸急忙道“是啊，师叔，总有些头绪才对呀，比如说有什么类似的功法，相似的法宝？”

封千乐反问道“你与他交手时有什么感受？”

乐灵儿不假思索地道“我觉得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炙热，尤其是他发出那道晶芒时锐气凝聚，热力强悍，就像是把太阳之火凝聚成了一股，一击之力，无坚不摧，我的铸雪剑都被弄伤了。”说起铸雪剑受损，她又是心疼又是怨恨，就算觉得对不起那个太爷罗五，可仙剑受损也是她无法接受的。

铸雪剑受损封千乐是知道的，随即宽慰道“等回山后，你娘会将铸雪剑修复好的，你无需担心。”

乐灵儿问“师叔，你看清楚了吗？那人是拿什么法宝伤了铸雪剑？”

封千乐苦笑道“惭愧啊！师叔这次也花眼了，那一击一发一收快到不可思议，我隐约只是看到了一点影子，像是一柄刀或者是一柄剑，无法确定，更无法确定这件法宝从何而来。”

听到师叔如此说，乐灵儿，令狐远顿时动容，乐灵儿惊问道“不可能吧？难道他已经达到了人器合一的境界？”

封千乐摇头道“这倒不至于，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的法宝真的已是到了来去无踪的程度，或许是另有收发之法吧，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这罗五的修为……确实是很古怪。”

令狐远一直想说什么，可又在犹豫，见他欲言又止，封千乐就道“你想说什么？”

令狐远沉声道“师叔，小师妹说那人发出的气息犹如太阳之火，你就没想到那个人吗？”

乐灵儿莫名其妙的问“什么人？”

封千乐皱眉道“若真是那个人的弟子，你们只怕就见不到我了。”

乐灵儿不乐意了，娇嗔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啊！哪个人啊？”

封千乐笑道“等回去问你老子吧。”然后又给了令狐远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心里也在后悔，不该当着小师妹说到那个人。

乐灵儿瞅瞅师叔，大师兄，心想，等有机会问问大师兄，神神秘秘的，哼，必有古怪。“你们不说拉倒，师叔，那个罗五三番四次破了我的法术，到底是依靠什么东西？是修为还是法宝？”

封千乐想想道“那小子只是真气浑厚，凭这点是破不了你的法术，或许是有件护身法宝吧？具体我也说不准，因为我查看不到他的护身法宝在何处，就如那件损伤铸雪剑的家伙一样，隐藏的太隐蔽了。”

乐灵儿很失望的道“原来师叔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被乐灵儿嫌弃，封千乐也不恼火，笑道“所以这小子很古怪嘛！要是一般人物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你手中逃脱。”

乐灵儿不乐意了，噘嘴道“师叔是在夸我还是嘲讽我啊？”

封千乐一正神色道“自然夸奖了，你这次虽然有些冒失，但初心是好的，不错不错，你也放心，那小子没事，总算没惹出大祸。”

乐灵儿一直都想问师叔罗五的情况，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听到这话暗暗放心，心说，也好了，那家伙没事，我的铸雪剑又被他伤了，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这样想，其实还是觉得对不起罗五，人家是除恶行侠，自己差点来个助纣为虐，说起来都是自己不好，一柄仙剑受损和人家一条命相比，孰轻孰重她是很清楚的。

封千乐很懂侄女的心思，如此说就是让乐灵儿安心，少些心事，接着又道“远儿，灵儿，现在罗五不在，咱们也不能一走了之，帮人收尾是不是很应该？”

乐灵儿，令狐远虽然不明白意思，但都点头应了一声是，封千乐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帮着罗五劫富济贫吧。”

乐灵儿万分惊喜的呼喊了一声，令狐远愣了愣道“师叔的意思是……？”

封千乐伸出右手，拿出一把金钥匙，道“这是黄剥皮金库大门的钥匙，我拿了出来，那金库就藏在后院黄家祠堂的底下，你们去了自然能够找到，里面东西不少，都是黄剥皮搜刮的民脂民膏，不义之财，你们拿出来去救济附近的穷苦百姓，不过行事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惊动官府，必要时装神弄鬼也行。”

乐灵儿已经拿过金钥匙，兴奋也有些紧张的她俏脸已是通红，样子更是娇艳可人，“还是师叔厉害，老谋深算，我们知道怎么做了，大师兄，装神弄鬼你最在行，这次都看你了。”

令狐远对封千乐道“师叔放心，弟子一定会做好此事。”

封千乐笑道“那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过去吧。”

乐灵儿问“师叔你呢？”

封千乐指指东面道“我先去金州城去喝点好酒，咱们就在城里会和。”

乐灵儿，令狐远说声好，然后和师叔告辞，到万柳庄黄家大院劫富济贫去了。

第五十一章 收获 二

乐灵儿，令狐远走后，封千乐哼着小曲晃悠悠向着金州城走去，别看他似乎走得不快，可一晃眼的功夫就出去了数百丈，这种缩地成寸的身法比之飞行不遑多让，也就是他的修为高深才能做到这点，高手就是高手啊！

封千乐边走边寻思，没想到一个土财主竟然收藏了不少好东西，这幅江山烟雨图的真迹居然会在这里，哎呀，大师兄找了那么久的玩意被我轻轻松松拿到了，这次我可要狠狠敲他一笔，那几坛百年陈酿应该还在吧，哈哈哈。

再说乐灵儿，令狐远，找到金库后悄然进入其中，见到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他们也差点花了眼，虽说他们已经能够做到视金钱如粪土，可也被黄家的财富震惊了一下下。

之后，他们用了一些手段将金库搬空，等到黄家人打开金库时直接就傻了眼，谁都以为是鬼神作祟，不然的话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所有财宝，要知道金库大门只有黄仁能够打开，而他老婆大太太也只是知道金库的位置而已。

至于乐灵儿，令狐远如何救济穷苦百姓就不多说了，再说小五这位倒霉的太爷，落水的好汉。

封千乐没说慌，小五确实没受多大的损伤，落水那一刻六阳心海又显神通，让他安然无恙。

在河水中，小五甚为轻松，虽然水流湍急，暗潮汹涌，可他自小在秦川河边长大，水性极佳，现在又有不弱的修为在身，在水里他和鱼儿没什么不同，随波逐流，顺流而下，片刻功夫就游出了十几里远，他怕乐灵儿还要纠缠便躲在河里不敢露头，等感觉没什么凶险了才离水上岸，那时候距离落水之地已是五六十里了。

上岸后他找了一个地方晾干衣服，顺便拿出了从玉林道人身上得来的那个袋子，他还怕袋子里的东西会被河水浸泡坏了，银票不要紧，那本九阴经可是他想看看的东西。

可打开袋子后里面竟是半点水都没有，干爽至极，完全没有进水的痕迹，而袋子表面上也只有一点点湿气，稍一吹风就没了。

不怕水，不怕毒，这袋子真是不一般，小五暗暗称奇，心想，也不知道这袋子怕不怕火，如果连火都不怕，那就完美了，玉林道人从哪找到这样的好东西？

可惜，玉林道人已经化为了一滩臭水，他是无法知道答案了。

袋子里有银票，有九阴经，本来小五以为只有这样两样东西，可将袋子翻到底居然又冒出一个三寸大小的瓶子。

那是个白玉细口大肚瓶，做工精致，玲珑小巧，拿在手里甚为冰凉，打开瓶盖立刻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一嗅一下，顿有神清气爽之感。

瓶内盛有一些红豆大小的药丸，各个晶莹，犹如珍珠，带着淡淡青色光华，使人有着一尝其味的冲动。

倒出一颗放在掌心立刻觉得一道冷气自劳宫穴透入身体，转瞬间灌注全身，不过很快消散，就留有掌心一处冰冰凉。

这是什么丹药？

玉林道人既然将其与九阴经和银票放在一处，应该是很珍贵的物品吧。

感觉着手里的凉气，闻着阵阵清香，小五都想尝一尝这药丸的味道，但他又想，玉林道人浑身是毒，万一这丹药是毒药呢？

看似如珍珠，实则胜砒霜，这滋味还是不尝为好。

这瓶丹药正是玉林道人用来行骗装神医仙人的阴极丹，药方以及炼制之法都记载于那本九阴经内，只是阴极丹所需要的药材不是少有就是罕见，九九八十一味药找齐凑全实在是非常困难，玉林道人能力有限，靠着强取豪夺，连蒙带骗好歹是找到了六十四味，其余十七味真是无处可寻。

因为九阴经上对阴极丹的药力描述是十分神奇，修炼之人吃上一颗可以抵得上十年修为，如果再配合九阴经上的心法，更有不可思议的好处。

玉林道人为求速成，不等药材齐全便开始炼丹，而他对于炼丹是一知半解，只能求助于一位经验丰富的药师，终于炼成了一炉阴极丹。

丹药练好了，成色品相看起来也不错，可玉林道人知道这炉丹药缺少了不少东西，不敢轻易服用，便让那个老药师先吃了一颗。

老药师不知内情，欣然服药，阴极丹药力显现，起初药师是精神焕发，满面红光，原本七十来岁的他看起来竟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玉林道人不光是贪财好色胆小更是多疑，见药师大有返老还童的势头他还是不放心，耐着性子等了三个来月，在他觉得阴极丹并无问题时，那个老药师忽然暴毙，死前是痛苦万状，异常可怕。

玉林道人见状差点吓死，胆子很小的他直接吓破了丹，哪敢服用阴极丹。

不过经过老药师的试药，玉林道人知道了阴极丹的药性，可以激发潜能，让服药之人在一段时间内有着脱胎换骨的感觉，于是他就有了用阴极丹来行骗害人寻找纯阴女子的计划，而且实施起来是相当顺利，直到遇见小五才让他遭了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小五还算谨慎没有尝尝阴极丹，算是躲过了一劫，心里还在想，这丹药定有非常作用，不然也不会被玉林道人贴身收藏，确实，因为阴极丹很难炼制，又是玉林道人挣钱行骗的本钱，他当然要随身携带，小心收藏。

随后再看那本九阴经，小五相当激动，翻开封面时他都默运了大静诀，只是看在眼里的居然一大片古篆文，令他眼花缭乱，瞬间头疼。

小五苦笑连连，他早该想到的，封面都是古篆，里面的内容又怎能例外，给他开恩，这本九阴经年纪只怕很老了。

上面的古篆，一百个字里他勉强能认得五六个，都是很简单的数字，其余的真是人家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此刻小五知道了读书少的苦恼。

往后翻了几页，出现了一些人形图案，有打坐的，有站立的，也有行走的，人体上面标注着一条条带有箭头的黑红两色线路，见到图案，小五精神一振，这个他能看懂，是真气运行图，红色虚线为真气，黑色实线是人身经脉。

从首图看起，小五发现这上面的真气运行走向规律与他修炼的大不相同，相似的地方少，不同的地方多，差异很大。

这点倒不奇怪，毕竟是两种心法自然有区别，要是相同岂不成了六阳罡神功。

但转念一想，自己修炼的六阳罡心法本就不全，经过这些年的自行摸索，小五感觉自己所学的心法缺少了很基础的部分，师父战天风教给他的心法只是如何运行真气，而真气从何而来，如何生成他并不知晓。

真气不可能凭空而来，他的真气是来自于师父战天风还有十四颗六阳丹，说到底并不是他修炼生成的，修炼绝不会是这种情况，只是借助外力，一定还有修炼真气的法门，可惜他没有学到，师父没时间教他，或许战天风是想等传功成功后，小五自然而然就会学到完整的六阳罡心法，可战天风没能如愿，结果小五就成了半上不下的德行。

在白马峰的三年，小五是以五行刀诀所载的方法结合部分六阳罡心法来修炼，这完全是一种冒险，幸好，老天可怜小五，没让他走火入魔，甚至还让他有了一些成就，取得了一点进步。

现在见到九阴经，小五忽然萌生出修炼九阴经的心思，从基础开始，他缺少的就是基础，看看能不能和六阳罡心法相通共融，取长补短，说不定会有惊喜。

有此想法也不能马上开始，他决定找个安静地方钻研钻研，继续再看九阴经，图案之后又是一篇篇文字，写的什么不知道，他看了只能苦笑。

翻书时，小五心想，别看玉林道人下流狠毒，但肚子除了坏水还是很有学问，不然怎能看懂这本九阴经，寻思中，又有发现，在经书里居然有一叠手写文本，薄薄的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仔细一看赫然是玉林道人的修炼笔记，心得体会。

前几页之上是对九阴经的翻译，这些字小五自然认识，顿时欣喜若狂，不觉对死鬼玉林道人有了感激之心，觉得这坏种死鬼还是干了一件好事，那就祝他来世投胎做个好人吧！

大概一看，小五禁不住对玉林道人佩服之心，能把这么难懂难识的古篆翻译出来，绝不是简单的一件事，玉林道人要是没有深厚广博的学识是做不到的。

小五却是不知，玉林道人为了翻译九阴经真是煞费苦心，不知道翻阅了多少古书，参照了多少辞典，玉林道人深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道理，一向谨慎小心的他在修炼上又岂能马虎大意，翻译九阴经时真是字字斟酌，万分小心，不敢有半点差池。

不过玉林道人急于修炼，只是将九阴经的入门基础翻译过来，他是打算等修炼有成后在研习深奥的心诀，可他再无机会了。而他翻译出来的心法正好让小五捡了便宜，最终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第五十二章 收获 三

有了玉林道人的笔记，小五心中有数，已经开始想着找个什么地方练练九阴经，对了，这门心法有个名称，九阴罡气，按玉林道人所说，这门神功是道家无上心诀，练成之后必能白日飞升，成为真仙。

对此小五有些怀疑，既然是道家心法，为何玉林道人施展出来的飞剑，法术都是阴毒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路数，玉林道人除了那身道袍和道家沾边外，其他的地方完全就是邪气十足嘛！

想到玉林道人的德行，小五又有些犹豫，该不该去修炼这个九阴罡气，万一练得和玉林道人一样，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当鬼！

其实这九阴经确实是正经的道家秘籍，修真宝典，只是玉林道人修炼时为了追求速成，就寻求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结果把好好的一门神功练得面目全非，邪气森森，完全偏离了正道。

犹豫片刻后，小五又想，玉林道人心术不正，为人邪恶，就算修炼的是道家心诀也会给炼歪了，自己也算是个好人，只要踏实修炼应该不会走偏。

这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九阴经对于小五确实是甚为重要，因为这是一门很完整的心法，他要用九阴经来填补六阳罡的缺口。

玉林道人的笔记上还记载了阴极丹，有完整的药方还有炼制方法和详细程序，对阴极丹的种种好处也都写了出来，最后还特意强调，如果有阴极丹辅助，修炼九阴罡气会事半功倍。

小五看到这些忍不住拿出那个玉瓶，心说，原来这就是阴极丹，看起来这丹药和师父的六阳丹差不多，都是可以补气益元，有助于修炼，尝一颗应该没什么事吧？可随即他又看到玉林道人写的一段话，说可惜自己炼制的阴极丹缺少了几味药材，差了火候，变成了只能激发人体潜能的虎狼之药，是大补也是大毒，他希望以后能够找全药材再炼成真正的阴极丹，将九阴罡气炼至顶峰。

看到这里，小五手一抖，脸都青了，骂了句“他娘的！”

暗呼侥幸，庆幸自己看完了这段话，不然嘴一馋吃上一颗阴极丹那就完蛋大吉，死翘翘了。

既然这阴极丹是毒药，小五就想将丹药销毁，可不知为什么，他又将玉瓶放入了那个袋子，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留下这瓶毒药，是想留着自杀时候用吗？

玉林道人笔记最后记载的是一门驭剑术，是以九阴罡气为根本的上乘剑术，以气驭剑，修炼到至高境界可以飞剑杀人于百里之外。

但修炼这门剑术需要很深厚的功底，修为最起码要到驭灵境，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他修为尚差，还不能练习这门剑术，而他寻求到了一种方法，可以速成飞剑之术，就是以纯阴女子之血配以阴蝎之毒，再以咒语辅助，便能驾驭飞剑，一样可以斩杀敌人在百里之外。

小五这才明白，所谓阴蝎剑是玉林道人练就的邪门歪道，根本不是九阴经上的剑术，以此类推，玉林道人的那些邪门手段自然也不在九阴经上了，这家伙真是正道不走，一门心思只想着投机取巧，结果害人害己，罪有应得。

看完玉林道人的笔记，小五甚为感慨，对玉林道人还有点惋惜，本来他可以走得更远，可惜心歪了，路也就偏了。

叹息一声后，小五收好九阴经，玉瓶还有那叠银票，将那个袋子贴身藏好，收拾利索后，看看天色已是到了中午，半天时光已是一晃而过。

他身处大河边上，周围没有人烟，属于荒郊野外，寻思片刻后，他沿着河边逆流而上，走了二三十里后，遥遥看到了一座大山，正是白马山。

小五悄悄回到了白马村，探探消息，看看情况，王五一家已然离去，村子里的人们正在谈论万柳庄，大家都很兴奋，说什么的都有，但谁都知道黄仁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是各有说法，而人们又都会提到一个名字，罗五。

村里人都知道罗五是秀莲的表弟，而罗五又是大闹万柳庄，杀了不少人的太平山大盗，本来大家很难接受罗五是大盗的消息，见过罗五的人都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很老实的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拿刀杀人的强盗，可王五一家的不知所踪，几乎就认定了罗五的身份，大家也都明白罗五为什么要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王五家的那个喜儿，舅舅不想外甥女落入虎口，只能铤而走险，杀人也是迫不得已，什么大盗太爷罗五只怕是官府有意安上去的头衔，不为别的，就为以后无法破案找个借口，官府这套真是够老套的。

知道王五一家已经安全离开，小五放下了心，然后他再次去了万柳庄，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过去，将那身行凶杀人的行头换了，找了一身粗布短衫，又成了一个乡村青年，混在人群里看热闹，装着好奇的向人打听黄家的事情。

万柳庄真是热闹了，出事之后周围的村民蜂涌而来，将四正门八偏门堵的严严实实，官府虽然有人维持秩序，可见到这么多人围观，张望，那些衙役官兵都有些害怕，他们都清楚黄家是什么货色，祸害了多少百姓，现在遭了报应，老百姓没来个趁火打劫，踏平这座庄园已是很理智了，所以他们都很小心，不敢招惹这些人，如果老百姓想冲进黄家，他们是不会阻拦的，闹就闹吧，反正也不是我家，黄剥皮作恶多端，这院子烧了都是应该的。

还好，老百姓现在还没有搞大事的样子，只有一些好事的，多嘴的在向他们询问。

“喂，官爷，黄仁真是死了吗？不会是装死吧？”这是一个头发花白，年纪却是不大的男子的问话，而他身边有个人就是小五，这是在东门，昨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大开杀戒，现在大门外已经打扫干净，那三具尸体也不知道是喂狗还是埋了，只有一滩血迹颇为刺眼的呈现在大家眼前。

看守东门的是四个衙役，其中一个回答道“当然死了，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是被吓死的。”他是尽量说的详细，省的有人废话。

可还是有人要问“听说那个太爷罗五是天上火神爷下凡，是用一团烈火吓死了黄仁，这个是不是真的？”

小五听了微微一愣，火神爷，自己什么时候成神仙了？随即醒悟，想必是六阳心海爆发时让他浑身被红光笼罩，传玄乎了就成了火神爷，哎呀，大家的想象力很丰富嘛！

就听那个衙役道“大家被以讹传讹，那有什么火神爷，那团火光只是屋顶烧了升腾起来的烟火，杀人的是大盗罗五，太平山清风寨的强盗，此人不光杀人还将黄家金库掠夺一空，如果是什么神仙下凡怎么会真的抢夺财物。”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小五更是愕然，自己什么时候去过金库，黄仁是想用金库来换命，可自己压根儿没想着放过他，也没想着要他的金银财宝，金库被抢从何说起？是谁干的？难道是官府乘机敛财，就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

小五越想越怒，忍不住扬声道“一个罗五怎么可能搬走整个金库？”

大家一想也对，黄家金库里只怕是金山银山，一个罗五怎么可能搬走那么多的东西？

随即有人附和道“对呀，罗五单枪匹马，怎么能够搬空金库？”

那个衙役擦擦头上冷汗，连忙道“奇怪就在这里，很多人证明是罗五是孤身一人，可金库被搬空也是事实，金库里一两银子也没留下，黄仁的大老婆已经被气得昏过好几次了，黄仁死了，钱也没了，黄家这次真是完了。”

听他说的诚恳，大家是将信将疑，一个老头子忽然问“不会是被你们给卷走了吧？”

那四个衙役吓得脸色大变，齐声道“不是，绝对不是。”

小五心说，金库空了，还是如此神奇一般人可做不到，难道是……她？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翠绿色倩影，还有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娇叱，那声音是美妙的，可对他来说却是一次次惊吓，一想起那道莹白凌厉的剑气，和一次次无法抵御，被动接受的奇异法术，他身上不觉起了一层冷汗，心想，万一她还没离开这里，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小五啊小五，你糊涂啊！

寻思中，流目四顾，看没有没那个翠绿身影，幸好看了一圈没异常，心好歹是放下了一半。

又想到金库被人洗劫一空，能有如此手段的也只有修士了，那女人会飞剑懂法术，搬空金库轻而易举，原来修士也有喜欢金银珠宝的，难道她来此就是为了黄家的钱财？正好遇到我就出手教训一下？哎呀，我也真够倒霉的！

一想到那个翠绿身影或许会突然出现，小五再无看热闹的心情，身子一晃两晃挤出人群，离开了万柳庄。

第五十三章 回家

干完这件事后，小五轻松了也空虚了，接下来该去哪里？忽然他想到了回家，是啊，不该回去看看吗？即便家乡已无亲人，可毕竟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在那里他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有美好的，也有痛苦的，他这二十年里最好的时光是在水泉村，最苦难的日子也是在那里，也是他人生当中一个大的转折点，他必须要回去！

三年时间水泉村有了巨大的变化，自从那场惨祸后，这个村子就成了一座空城，没人敢来这里居住，不知何时一个说法流传开来，说水泉村说是人祸其实是天谴，并且在惨祸之前早有征兆，先是天雷示警，之后又是李佛爷的警告，为何如此说，就是因为猪驮山有神火出现，可惜，水泉村的人没有在意这些警告，结果全村人尽数死亡，而且那个罗五更是个不详之人，就是他给水泉村带来了灾难，就算他不勾结土匪行凶杀人，也会有其他苦难出现，这是劫数，很难躲过。

这种传言，信的人不少，不信的人也多，但人们总是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为此，周边那些村子里的人们是举办了很多次法事，驱鬼辟邪，祈求神灵保佑，还有每到腊月三十，人们也会为水泉村那些亡灵烧纸烧香，希望他们能够早点超生，轮回转世。

水泉村彻底荒废了，往昔安详时时洋溢着幸福气息的村子变成了人嫌鬼厌的地方，杂草丛生，蛇鼠横行，那样子和荒山野岭没什么区别。

以前罗府大院是周围村子中最气派的宅子，现在却成了鬼屋的代名词，人们望而生畏，就算多看一眼也怕会惹上灾祸。

现在罗家大院里站着一人，那是小五，他回家了。

罗家没什么变化，只是无人打理的缘故，让这里看起来是破旧不堪，又因为没有人气，使得这里即便是大白天进来也能感觉到阵阵阴气，如在鬼域。

轻风流动，发出微微声响，这是小五小时候最爱听的声响，他认为这是风儿在说话，如果你懂它便会知道它的心事，为了能和风儿聊天，小五学会了吹口哨，轻声吹着，与风声相和，那是非常快乐的事情。

时过境迁，小五已然长大，经历那么多后，再听院里的风声，感觉到了只有悲凉，愁苦，还有很深很深的怨气，那是逝去人们在对他倾诉，告诉他，提醒他，莫忘了他们，莫忘复仇！

呜呜……，口哨声响起，明明也是明快悦耳，可听起来也有一种悲伤忧郁，与风声呼应，这是小五对大家的回复，口哨响了很久，传遍整个院子，也被风声带到了外面，村里，沉寂了这么久，水泉村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小五无声哭着，早已泪流满面，等到眼泪流干流尽，已是到了深夜。

明月当空，冷冷清清，离开了罗府到了墓地，总要祭拜一下，烧纸上香，慰藉的不是地下亡灵，是他自己活着的人。

漫漫长夜，小五在墓地里呆了一宿，将所有人的坟边杂草清理干净，墓碑逐一擦拭了一遍，在罗员外和赵天复坟边他待的最久，自言自语着，如果有人见到他，真会以为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黎明时分，离开墓地，又到了大眼泉边，故乡唯一没变的就是这眼泉水了，依旧清澈甘甜，源源不断，永不枯竭，手捧泉水痛饮一口，一股冰凉顺喉直入腹内，啊，痛快！

以前他都是这样喝水的，畅快淋漓，就如好汉饮酒，豪气十足。

跃上石台，环目四顾，晨风袭来，好不惬意，他真想高声呼喊，放肆大叫，让所有人知道他小五还活着，又回来了！

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清晨有人过来打水很正常，小五急忙躲到石台下的一个隐蔽角落，这也是他儿时捉迷藏时发现的地方，少有人知，很是安全。

脚步临近，他能听出是两个人，似乎还是一男一女，为何能知道？他说不上来，感觉而已。

确实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过来打水，男子挑着扁担，女子是来作伴的，打水时就听女子道“黑子，你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听到那边有奇怪的声音？”

黑子就是黑娃，小五儿时的玩伴，与他同岁，他们经常会在这里玩将军令的游戏，黑娃也是大牛从小到大的对手，现在黑娃也都二十了，可大牛……。

暗叹一声，就听黑娃道“听到了什么？别信那些风言风语。”

那女人是黑娃的老婆，同村的小翠，二人青梅竹马，两年前成的亲，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小五知道这些，又会很伤感吧？

小翠小声道“有人听到……那院子里有口哨声，呜呜的。”

黑娃哼了一声道“不会是说那是小五的声音吧？”

小翠低声道“他们说……以前小五喜欢吹口哨，说……是在和风讲话……，这是真的吗？”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听到了口哨声，她要是知道小五就在旁边，不会吓死也会吓个半死。

就听黑娃道“是啊，小五是这么说过，他的口哨吹的非常好，我们让他教，可我们怎么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也没有他吹的那么好听。”

小翠脸色有些发白了，依偎着丈夫，颤声道“那昨天的口哨真是小五吹的吗？他回来了？”

黑娃沉默片刻才道“他要是能回来就好了，小五已经……死了。”

小翠怯生生地道“可他们说……小五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是死了也不能投胎做人，他是阴魂不散，所以才会回来……”

黑娃怒声道“别听他们胡说，小五不是那种人，一定是被那些当官的冤枉了，我和他一起长大，最清楚他了，他怎么会害死罗员外，大牛他们，他……是个好人。”

小翠被丈夫说的又委屈又奇怪，就问“为什么你……一直说小五是个好人，不相信他害了大家？”

黑娃犹豫了一下才道“十二那年的夏天，我一个人去河边玩水，玩得高兴时就到了河中间，没想到腿抽筋了，……”

小翠啊了一声，黑娃继续道“当时我是吓坏了，在河里挣扎叫喊，但没多久我就被河水灌迷糊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小五正好路过河边发现了我，拼命把我拉回岸边，是他救了我。”

小翠忙道“你怎么从未说过？”

黑娃道“救醒我后，小五叫我别告诉大人，不然我一定会挨骂的，以后注意就好，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小翠这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样信任小五，又听黑娃道“你没经历过是不会知道溺水时一个人是多么无助和绝望，有人伸手救你又是多么难得，当时小五也只有十二岁，他救人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小翠点头道“我听人说过，溺水的人都糊涂了，被救时会狠命抱着人家，那样会害死两个人，小五……真的很厉害。”

黑娃道“是啊，他一直很厉害，很聪明，也很善良，如果……他活着一定会很有出息的，他是个好人。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是相信他的，我是叫黑娃可我的心不黑，不像有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翠小声道“你说的是小安，大河吗？”

黑娃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那年要不是小五把他们从猪驮山带出来，他们只怕早被野兽吃了，可……算了，不说了，说起来就来气，我们走吧，武子快醒了。”

黑娃夫妻的对话小五都听到了，黑娃说他是个好人时，小五鼻子酸了一下，这是感动也是感激，而他还想感谢黑娃，谢谢他相信自己，在许多人都认定他是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坏蛋恶棍时，能得到黑娃的这份信任是弥足珍贵的，他暗暗说了声，谢谢。

那次救人他其实已经记不得了，黑娃说起他才想到有这么回事，当时救人心切他没有想那么多，后来他才有些后怕，要不是他已经跟着赵天复练了几年刀法武功，臂力耐力超乎寻常少年，真会被黑娃抱死，最后两人一起去当水鬼。

他没想到的是黑娃会一直记着这件事，把他当做了救命恩人，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他，这份情义令他感动，当时他有现身和黑娃相见的冲动，但他有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便忍住了。

黑娃小翠打满泉水后回家，小翠边走边说“你给儿子起名武子是不是为了纪念小五？”

黑娃叹道“算是吧，说不上什么纪念，就是……想小五就那么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唉，他要是活着该多好。”

小翠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或许小五已经转世投胎了，他是个好人一定会投个好人家的。”

黑娃点头道“是啊，好人会有好报。”

他们渐行渐远，忽然一阵风从他们身后刮过，黑娃隐约听到了熟悉口哨声，猛然回头，他看到大眼泉石台上仿佛有个人影，非常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那么亮那么有神，目光闪动，犹如寒星，这是……。

第五十四章 牛马 一

小五！黑娃差点喊出这个名字，可一转眼，那个人影消失了，他眨眨眼使劲再看，石台上空空如也，那有什么人影和灿烂如星的目光，倒是一道晨曦恰好落在那边还有远处的水泉村，这一刻，一切是那么美，宛如当年，从未改变。

“你看什么呢？”小翠奇怪的问，也瞅了瞅那边，和黑娃不一样，她所见到的只是一片熟悉而又普通的场景。

黑娃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小翠心说，有什么好看的？一说到小五你就神神叨叨的，唉！

等黑娃两个走远了，小五才回到了石台上，望着这对夫妻的背影，他默默祝福了一句，随后下了石台离开了大眼泉。

三年了，猪驮山没有变化，后山依旧清净，小五来到了那座山坳，这里是他遇到战天风的地方，他自然要来看看，他还想寻找一些东西，那个为他开启的洞口究竟存在吗？

小五在山壁上认真搜寻，一寸一寸的找，终于他有了收获，在山壁一块岩石后面他找到了一些红色碎片，这些东西他不陌生，在白马峰的山洞里也有这样的碎片，还有一块完整的红色宝石，这里有，白马峰也有，它们之间必有联系，这宝石有什么用处呢？

小五想不到出来，但他已经能够确定，山坳里并无洞口，山壁里也无洞府，他从这里进入是到了白马峰，虽然两地相隔很远，事实就是如此，这是师父战天风的神通手段，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五想不到，只能想师父有自己的想法，没告诉自己是为了他好。

只是一想到传功失败后的那场噩梦，小五心里便很不舒服，令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而那夺舍两字更是像一条毒蛇时不时会冒出来啃食他的心脏，侵蚀他的灵魂，让他心生疑惑，胡思乱想，最严重的时候，他都有将自己脑袋劈开的心思，这样做才能抓住那条毒蛇，一刀两断，消除所有烦恼忧虑，可惜，他做不到。

默运大静诀才让小五恢复平静，这门心诀帮了他不少忙，可以让他收摄心神，平稳心境，还能辅助修炼，功能很多，颇有万金油的作用。

在山坳里小五呆了一天一夜，回忆了一些事情，也想了一些事情，到了第二天，他悄然而去，这一来一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唯一知道他回来的只有家乡那一阵阵风。

离开水泉村，小五下一站就是太平山清风寨，三年时光没有磨灭他的满腔仇恨，反而让他坚定了复仇之心，在罗员外，赵大叔的坟前他又发了一次誓，此仇必报，他要用毒郎中的血和人头祭拜大家，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太平山位于金州府东南角，因为地理位置特别，太平山占地面积又大，所以就成了西北三个大省的交汇处，又因为是三省交汇，三省都可以管也可以都不管，又因为太平山从古至今都有山贼出没，实在是不好管理，结果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如此就让清风寨日益坐大，愈发猖狂，近些年已是让西北诸省的那些封疆大吏甚为头疼，有心剿匪又限于种种原因不能大举动兵，小规模的派兵只是给了清风寨练兵的机会，无奈之下，当官的只能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也期望清风寨最好有什么内乱火拼，来个窝里斗，他们坐享其成就好。

好在最近两三年，清风寨下山打家劫舍的次数明显少了，危害程度居然是逐年递减，听说是呼延长寿有令，说是要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为的是将来和官府谈条件，真假与否，无法判定，但清风寨确实是收敛了很多。

小五三月底到了太平山附近，他要复仇就得有计划，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势单力孤，总不能直接冲上山去找毒郎中报仇雪恨吧！

虽然他已是具有了不弱的能力，可清风寨里的人不是悍匪就是凶徒，他能杀十个一百个但不可能杀一千个，而清风寨人数最保守的估计也要两千左右，并且都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之辈，他想孤身一人冲上山只会是送死，一定想个办法混进清风寨，找机会杀了毒郎中才是王道。

一路上小五想了不少办法，可到了太平山他才知道，清风寨这座山寨贼窝与他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以前看小说，对那些山寨的描述无非是在山里盖些房子，然后用木栅栏围起来，一些山贼白天黑夜的巡逻，转悠，没什么特别，进出其实不困难。

实际上，清风寨简直可以说是一座城池，建造在太平山最高峰清风岭，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经过十几年的经营修整完善，清风寨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寨门就如城门，寨墙就是城墙，每天是有重兵轮流把守，不论是谁进入都要有几位寨主的手令，无令不开门，这是清风寨的铁律。

你想混进去完全是痴人说梦，真是连门都没有，而且，上清风寨的每条路上都有关卡，也是有令通行无阻，无令寸步难行。

一旦有异常情况出现，喽啰即刻发出响箭，只需片刻，就有大队人马出现，全山备战，一触即发，根本没有让你乘虚而入的机会，除非你不人，是鬼是妖是神仙！

太平镇是太平山下的一座小镇，也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个人烟稠密之地，这座镇子有十来里方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上几乎什么都有，各种商铺，赌场酒坊还有青楼妓馆，当然最多的还是人。

不知情况的人会很奇怪，为什么太平山下会有这样繁华之所，在这里经商就不怕被清风寨的好汉日日打劫，天天光顾吗？

其实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清风寨的，十几年前根本没有什么太平镇，这里只是一片荒地，清风寨坐大后，呼延长寿就建造了这个镇子，为的是让山上的兄弟有个消遣之地，还有也是为了收取各类情报，也能够招贤纳士，也是营造了一种太平山很太平的气象。

太平镇上常年人来人往，有许多江湖人物，绿林好汉来此盘桓，有心上山的就会找人递话，无意入伙的，酒足饭饱，吃喝玩乐后也能想走就走，只要不惹麻烦，清风寨便不会为难你，说实在的，这点确实做的不错，让江湖上的朋友对呼延长寿甚为敬佩，认为这位老大很有胸襟，是个做大事的人。

镇上除了这些江湖人物外，还有一些正经做事的人，例如一些郎中，小贩，以及那些靠技艺挣口饭吃的手艺人，再还有就是种地，养殖牲畜的农民，他们并非自愿而来，是清风寨强行征用的平民百姓。

清风寨的好汉虽然穷凶极恶，但也是人，也要吃饭，不能没有粮食，就需要有人来耕地种田，养殖鸡鸭猪羊等等牲畜，而这些人在住在太平镇最破烂的地方，也是在边缘地带，那里有个名字叫做，低窝铺。

所以太平镇一半是纸醉金迷，令人醉生梦死的销金窝，一边是阴暗潮湿，饥寒交迫的贫民窟，半白半黑，差异极大。

低窝铺有三四百号人，都是男子，壮年居多，也有一些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他们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休息吃饭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稍有懈怠便会遭到看守的毒打，可以说，在低窝铺的人没有任何尊严，在那些看守眼中他们就是牲口，所以他们有个统称，牛马，为清风寨做牛做马。

有人或许会问，他们为什么不逃走，总会有机会的，看守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只有二三十人，要是大家团结起来一定能够获取自由，来个胜利大逃亡。

起初也有人想过逃跑，也有逃走的，但是在低窝铺有个异常残忍的规矩，如果有人逃走，他那一组就要被屠杀，一组十人，逃一个杀九个，没有例外，这是呼延长寿定下的血腥规矩和残忍惩罚。

在这样的威压酷刑下，人们哪敢有逃走反抗之心，只能忍气吞声，给这些禽兽不如的人们当牛做马，也没想过有出头之日，只要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小五在来太平镇前是做了相应的了解，知道低窝铺人们的悲惨遭遇后他义愤填膺，更加坚定了报仇之心，也是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无辜百姓，他要奋起一战！

小五也有计划，打算以江湖人物的身份进入太平镇，之后再想办法混入清风寨，等熟悉贼窝情况后，伺机行动，来个大闹太平山，火烧清风寨！

只是计划归计划，可有句话是你不愿听但又不能不听的，那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有进入太平镇，小五犯病了，老毛病热死症！

这毛病完全不在小五控制中，想来就来，完全征兆，也没有一点预感，忽的来了，忽的小五便人事不省，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又见到了一些陌生面孔，一问才知道他竟然到了低窝铺。

第五十五章 牛马 二

也不知道是小五命好还是命坏，他昏倒的地方正好在低窝铺附近，正好又被干活的人们发现，见他还有呼吸，发着高烧，就将他带回了低窝铺，经过一位好心大夫的救治，小五醒来了，只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他没死就只能成为低窝铺众多牛马里的一员，醒来当天就被看守连踢带骂的赶去干活做工，这一干就是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小五不是不想走，真是走不了，一是逃跑后会连累其他人，二是他醒来之后发现体内真气完全没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又一次他变回了普通人，没有了真气，也就没了底气，凭借一双手他能做什么？！

因为有了经验，这次真气消失没让小五崩溃，既然真气能够炼回来那就再炼一次，只要不放弃定能恢复。

被命运或者是天意磨砺了一次又一次的小五是愈发坚强坚毅，那颗心越来越强大，已经可以面对任何困难，这或许也是战天风所说的炼心吧！

不过这次小五没按照先前的方法来修炼，而是修炼起了九阴罡气，他想尝试一下，看有没有惊喜给他。

惊喜真有，修炼九阴罡气不过十天，他就有了气感，就是有真气在体内凝聚的感觉，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依照九阴经上所说，寻常人修炼一两年才能有真气凝聚之状，小五也许是有基础吧，所以才这样快速。

过了一月，气感明显，真气凝聚成为了一丝一缕，在体内穿行游走，好似一条条小虫，速度缓慢。

而如此情形常人可是要三四年苦练才能获得，小五足足是比所谓的常人快了十倍都不止。

两月后，真气更为粗壮，从小虫变成了小蛇，运行速度加快，在经脉里畅快运动，非常活泼，小五自身力量逐渐增强，已然具有了千斤之力。

小五不知道这算是恢复还是重新开始，而且九阴罡气的性质和六阳罡迥然不同，六阳罡至刚至阳，九阴罡气则是至阴至柔，真气阴柔也是阴寒，修炼时身体是凉凉的，但感觉是异常舒服。

有时小五也会想，九阴罡气至阴，六阳罡至阳，如果六阳罡真气回归，这阴阳两股真气会不会冲动，来个龙争虎斗？

但转念又想，谁知道六阳罡几时回来，万一不回来呢？再说六阳心海也已经完全沉寂，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颗心除了跳动之外再无其他反应，说不定六阳心海也失去了神奇之力，化为平凡，自己可不能老想着去依靠和等待，既然九阴罡气可以修炼又很顺利，那就全心全意修炼九阴经。

三个月后，九阴罡气已有小成，而这又是常人十年甚至是几十年才能有的成就，真气凝聚强而有力，已从小蛇变为大蛇，贯通全身经脉，真气已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达。

小五记得清楚，当年他将六阳罡基本心诀练成，又将师父所给的真气和六阳丹药力吸收后，真气似乎也是这种状态，自身力量也差不多，他就奇怪，为什么练了三个月九阴经便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是九阴经真的很神奇吗？

无人指点，自行修炼便是如此，有很多困惑问题，随即又想或许还有大静诀的功劳，这门心法实在是具有极其强大的辅助功能，加上九阴经又是道家无上心法，二者结合，相辅相成便有了意想不到的成就。

在低窝铺这些天，小五白天干活晚上修炼，因为每天干活很累，与他一起的那些人每晚都是倒头就睡，根本不会在意旁人动静，也打扰不到小五，只有小五左右的人每晚总是觉得有丝丝冷气在身边流动，第二天醒来身上总是凉凉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并且天气逐渐炎热，这点凉气反而很有助于睡眠。

小五居住的屋子也有个名称，马圈。

说是屋子其实是用粗木茅草搭建起来的棚子，空间不大，四面透风，睡的是土炕，铺的是干草，盖的是一些破布烂被，因为常年不洗那味道真是无法形容。

马圈在夏天住的还算舒服，除了蚊虫多点，气温难闻外，其他还算好。可到了冬天，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人在里面几乎和在外面没什么区别，要是遇到极寒天气，每天冻死几个人很正常。

有一年因为冻死的人太多了，那些看守才发了善心，从镇子上找了一些破烂棉被给牛马们御寒，好歹一个冬天过去了少死几个人。

住宿环境恶劣，饮食也是一样，一日三餐那是奢求，每天只有两餐，早晚一次，吃的都是从镇上酒楼饭店拉来的泔水剩饭，这些东西一部分用来喂猪喂牲口，一部分就喂这些下地种田的牛马。

在这里，人比牲口都不如，禽兽不如又是另一层含义。

每个马圈有十个人，算是一组，小五所在马圈里却有十一个人，其中两人是父子，儿子只有十二岁，在马圈里已经生活了两年。

这对父子命不好运气很差，当爹的叫做姜辉，儿子叫姜先，不是当地人，是两年前打算去金州府投奔亲戚的并州人，原本是一家三口，还有姜辉的老婆一起。

姜辉的老婆在路上得了重病不幸去世，而他们在路过太平山又被清风寨的人抓到了低窝铺。

虽然姜先年纪小但也要干活，姜辉求看守让他们父子在一起，看守答应了，但是有条件，那就是既然父子在一起，就算一个牛马，所以每天他们只能有一份饭，但活还是两人份，干不了就挨打，儿子不挨老子挨。

说这些看守没人性一点也没错，姜辉为了儿子每天唯有拼命干活，吃的少干的多，两年下来身体已是吃不消了，要不是那份父爱的支撑，姜辉早就垮了。

等到小五到了低窝铺，和姜辉父子同住一个马圈，这对父子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得知他们的遭遇后，小五每天就把自己的那份饭分出一大部分给了姜先，干活时也多帮着姜辉，为姜辉减轻负担，让姜先能吃得饱，三个月下来，姜辉父子对小五感激涕零，姜先是把小五当做了亲叔叔一样看待，干活时跟着小五，休息时也在小五旁边，睡觉时也靠着小五，一天天下来，这孩子对小五已经有了很深的依赖。

小五也很疼爱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孩，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折磨苦难，在非人的环境里艰苦生活，就如一棵小草，随时都有被碾压，拔去的可能，也提早看到了人世间最残酷，最丑恶，最阴暗的一面，命运对这孩子真是太冷酷了，太不公平了，天道不公啊！

小五暗暗发誓，会让姜先脱离苦海，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他要有自己的未来，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快乐幸福的成长。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还有半个多月便要收割庄稼，而这段时间也是牛马们最为舒心的日子，活不多，天又热，看守们也不能陪着他们晒太阳，一个个都找个阴凉地方避暑，对牛马们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野里已是一片金黄色，今年风调雨顺，又有好收成，可这些和牛马们无关，收成好坏他们吃的都是一样，正是应了那句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片农田大概有二三百亩，经过牛马们十多年的耕耘灌溉，辛勤劳作已是成了真正的沃土，足够喂养清风寨那些……猪狗不如的杂种，可这些人从未将牛马当一回事，更别说会心怀感激，有所回报。

午间，小五坐在田边的梨树下看着风儿带起的阵阵麦浪，闻着代表丰收的清香味道，心里异常苦涩，多好的景致，若是没有他们这些牛马的存在，这便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可惜，他所见的金色麦浪里涌动的是一张张带着血泪的面孔，那风声也是一阵阵哀嚎，呻吟，毫无美感，只有痛苦，怨恨，怒火。

回头看看身后那片大山，最高峰遥遥在望，以他的眼力能清晰看到山峰上的那座雄奇宏伟的建筑，高高在上，仿佛已经于天相接，与云相融，但那不是什么仙宫乐园，世外之地，而是血腥杀戮汇集之所，里面居住着凶徒恶棍，禽兽人渣，还有他们的首领，恶贯满盈，早该下了地狱的呼延长寿，那就是清风寨。

可望而不可及，小五每天都会看清风寨几眼，每次都有那种杀上去的冲动，可在这里待的越久，他越知道厉害，虽然三个月的修炼九阴罡气已然小成，可他没有一点把握能够以一己之力杀上太平山，冲进清风寨，他还要等，他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最近几天他每晚都会悄悄离开低窝铺，去太平山查看地形，观察环境。

上清风寨的大路只有一条，一路遍布关卡，沿路而上很容易被发现，不是被人而是被一条条猎犬，这些猎犬个个训练有素，嗅觉灵敏，耳力超强，稍有异动便会出声，小五尝试过几次，刚接近关卡就被猎犬察觉，强行过关只能坏事，会引来大队人马。

第五十六章 牛马 三

再说小路，虽然关卡少，但警戒程度丝毫不低，小五自忖，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清风寨，偷偷摸上去不行，必须另想办法。

这些日子他就想如何混进清风寨，进不去寨子做什么都是白费，连毒郎中都见不着何谈报仇，更别说毁了清风寨，有时想想，小五觉得自己真是自不量力，孤身一人，只靠双手就想和整个清风寨，两三千悍匪作对，这不是傻是什么？

小五有时还在做白日梦，想自己突然成为了具有大能力的修士，手持斩天刀，化为一道精芒冲天而起，飞入清风寨，二话不说，先一刀斩了呼延长寿的狗头，然后再找毒郎中算账，最后火烧清风寨，踏平太平山，风风火火，干净利落的除去这颗毒瘤。

而每次这样幻想时，他又会想到那个让他差点成为历史的翠绿倩影，她才是真正的修士，飞剑如电，法术强悍，如果她来这里，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的扫平清风寨呢？

说真的，乐灵儿给小五真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每每想起他，就会觉得后心发凉，浑身毛孔禁闭，心跳加速，如果六阳心海再有反应那就更好了，只是这颗心只会跳，再无别的动静，让小五很是无奈郁闷。

啪，有人忽然拍了小五后背，不过没让他惊骇大叫，他早已知道后面有人，来的是谁，随即淡淡道“小先，又去哪里了？”

小先就是姜先，他也知道吓不着小五，笑嘻嘻地转到前面道“五叔，你看这是什么？”

姜先要比同龄人瘦小很多，看体型胖瘦也就和十岁孩子差不多，面黄肌瘦，大头细脖，胳膊腿又黑又细，那真是骨瘦如柴，穿着破烂，可以说是衣不遮体，因为赤脚，那双脚已是全无肉色，脏到了极点，脚底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权当是鞋底。

小脸真是小，两颊深陷，颧骨突出，也让鼻梁更挺，眼睛不小，眉毛也浓，如果不是太瘦，这孩子还是很俊秀的，而他笑起来很好看，有孩子自有的那种天真烂漫之气，此刻他手里竟然拿着一个鸡腿，又肥又嫩，散发着阵阵肉香，引人食欲。

他故意把鸡腿在小五面前晃了晃，让他的五叔充分感受到了鸡腿的香味，这算是诱惑，不过小五没什么反应，看这鸡腿和看他的腿没什么分别，反倒是姜先连吞了好几下口水，馋得肚子咕噜噜直叫唤，那声音相当真实，任谁听了都会知道姜先此刻在想什么，三个字，我要吃！

“五叔，你不馋吗？”姜先很奇怪小五为什么就不馋呢？

小五没看鸡腿，望着姜先道“又是他们给你的？”

姜先点头道“对啊，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鸡腿很新鲜，刚从一只烧鸡上撕下来的，五叔，你快尝尝。”虽然肚子还在叫唤，可他还是想让小五先吃。

小五摇头道“不用了，你吃吧。”

姜先非要小五尝一口，不然他就不吃，小五拗不过他只能咬了一小块，味道确实不错，很有烟火气息，这几个月来他吃的很少，也不是为了姜先，而是肚子根本不饿，每天稍稍喝点水就好，就如他在白马峰洞府时，好几年没吃东西一样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小五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次总是没了真气才会有如此状况，很奇怪。

见小五吃了鸡腿，姜先才下嘴，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半，边吃边说“五叔，你知道吗？我已经吃了快一只鸡了。”

小五奇道“整只鸡吗？什么时候？”

姜先得意洋洋道“就是这几次啊，上次我也吃了一只鸡腿，上上次是鸡头，上上上次是鸡翅……”原来他是将每次吃鸡的部位归整到了一起，现在就差一个鸡屁股就大功告成。

看他说的眉飞色舞，小五心里却是甚为难过，他知道姜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吃到这整只鸡，等姜先吃完鸡腿，还在舔舔那根鸡腿骨时，小五就问“这次他们让你做什么了？”

一说这个，姜先脸上喜色顿消，默然片刻才道“没……”犹豫了一下才道“先是让我学……狗叫，可他们……说我学的不像，不像狗像……狗杂种……”

小五眼中怒色一闪，右手在地上一按，那一霎，地面明显震动了一下，姜先低声继续道“然后他们又让我学母狗叫，还说……还说……那是我娘……”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哭了出来，哭着道“我娘才不是……狗，他们……还说……”还说了什么他无法说出口，小五能够想到，他们就是那群人性全无的看守，闲来无事便让姜先学这个学那个，学好了有赏，给些吃食，要是觉得学不好就是一通臭骂，姜先为了吃点好东西，只能按着他们要求来，忍受各种羞辱，谩骂。

小五暗叹一声，和声道“小先，你知道有句话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吗？”

姜先哭着摇头，小五又道“有个故事，叫做嗟来之食你知道吗？”

姜先又摇头，虽然哭了，可他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根鸡腿骨。

接着小五给姜先讲了那句话的含义和那个故事，姜先默默听着，他不太懂但他知道五叔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小五说完后，忽然有些后悔，身处这种环境，大人们都将颜面自尊等等完全抹杀收起，姜先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生命都无法保全的情况下，你让他维护尊严有何意义？

唉！有些大道理是需要一定的条件才可以讲的，现在给姜先说这些完全就是空谈，是狗屁啊！

然而，小五没想到的是，姜先想了一会儿，仿佛想通了，猛地将手里的骨头扔了出去，大声道“五叔，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给他们当……动物耍了，我是人，不是狗！”最后六个字说的甚为有力，神情也是异常坚毅，一瞬间，他真的懂事长大了不少。

小五甚是欣慰，点头道“你懂了就好，不过遇到那些人时千万不能顶嘴，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也是需要低头的。”

姜先似懂非懂答应道“我明白了，五叔现在就是这样，我爹说了，你一定是真正的好汉。”

小五一愣道“你爹说的？为什么这样说？”

姜先眼里闪着平时没有的光彩，兴奋地道“我爹说五叔是有很大本事的人，是……英雄好汉，就像是传说中的大侠。”

小五苦笑道“我若是大侠就不会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当牛马了，哪有我这样的大侠，你爹是在说笑话。”

姜先却说“不是的，我爹说五叔和别人不一样……”说到这里他瞅瞅周围，小心翼翼低声道“我爹说五叔本领很大，有天夜里他看见五叔在……练功。”

小五一愣，也小声道“什么时候？”心说我怎么没察觉到？

姜先道“前几天的晚上，我爹看到你不在马圈，天快亮时你才回来，五叔干什么去了？是去杀那些坏蛋吗？”

小五心说，大意了，以为他们睡得很死，哪知道还有起来的。嘴上道“我只是出去走走。”

姜先自然不信，又想说什么时，忽然记起老子的话，他爹叮嘱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能询问小五，现在他已经不听话了。

“原来是出去走走啊，我信五叔。”姜先说话时还对小五眨眨眼睛，意思就明确了。随后他又问道“五叔，你身上为什么老是冰冰的？”

小五回答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姜先摸了他一下，这时候他五叔的体温很正常，所以他就很奇怪，“白天好像不凉，晚上就凉了，五叔，你不会生病了吧？”

小五笑道“生什么病？我很好，就你事多，嫌弃我凉就别靠着我，找你爹去。”

姜先嬉皮笑脸道“不嘛！我就喜欢靠着五叔，在五叔身边我睡得踏实，不会做噩梦。”这是实话，小五没来前，姜先时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父子被看守毒打，甚至是砍去脑袋，血淋淋的，十分可怕，他总是会被吓醒，需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小五来了后，只要靠着小五他睡得就很好，这三个月来别说做噩梦，是什么梦都没有做过。

小五也奇怪为何如此，难道是自己修炼时气息外露影响到了姜先，再就是自己的大静诀还有这种隔山打牛的功能？有时候他也想将大静诀传给姜先，但想想还是以后再说，现在这种环境实在是不适合教授心诀。

“说不定我是那种像蛇一样的人，天生冷冰冰，你可要小心点，万一有一天我翻脸不认人就能把你给吃了。”小五板着脸这样说道。

姜先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居然道“五叔要是蛇，也是好蛇，是蛇仙，蛇神，不会吃我的，要吃就吃那些混蛋坏蛋，还有山上的那些东西。”说话时他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看了清风寨一眼，恨不得这座山寨马上成为火海，将里面的那些人烧个干干净净。

第五十七章 牛马 四

小五拍拍姜先的肩膀道“小先，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有公理报应的，坏人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谁也逃不了，这是天理！”

姜先低着头道“我爹也这样说过，……那还要等多久？”这样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一天，可又不得不接受现实，也希望这种生活尽早会结束，可要多久呢？他还能等到吗？他已经见了不少死去的牛马，病死的，累死的，打死的，死了后就被自己人随便掩埋，成了滋养土地的肥料，听说这片田地里已经埋了几百人，或许很快他也就成了其中一个，他年纪是小，但已经深刻明白了那四个字的真意，生命无常。

小五知道姜先的心思，这时该给这个孩子一点希望了。“小先，相信五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得到该有的自由，那些人也会受到惩罚。”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姜先听了顿时万分惊喜，抱着他的双腿，仰着脸急切而又激动的问道“五叔，你……你真的是大侠吗？”

小五抚摸着姜先头顶，含笑道“傻小子，不是只有大侠才能……”

不等他说完，姜先就道“那你是神仙？”

小五呆了呆道“神仙？我吗？为什么会这样想？”

姜先瞪大眼睛，极其认真地道“神仙也可以救苦救难，五叔，你是神仙吧？”

小五摇头道“我不是神仙，小先，我若是神仙早就毁了清风寨，怎会让你们继续受苦。”

姜先一想也是，又问“五叔，世上真有神仙吗？”

小五叹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吧。”

姜先双眼闪光道“我相信有，神仙如果知道这里的事情，一定会下凡杀了这些恶人，唉，可惜，神仙在天上，离我们太远了。”

小五却说“也许神仙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来了，小先你要有准备哦。”

姜先点头道“不管是神仙还是大侠要来，我都相信五叔的话，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出去后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小五笑道“好啊，到时候我请客，好了，不说这些了，准备干活了，不然那群疯狗又要乱叫了。”

姜先却说“五叔，你忘了吗？今天是十五啊！下午严大夫要来的。”

严大夫不是外号，是一位真正的大夫，他在低窝铺众多牛马眼里就是活菩萨。严大夫每月十五来一次，为的就是给低窝铺的牛马们看病，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这群把人当牛马的畜生怎会如此好心，大发慈悲找大夫给牛马看病，可真是如此，也是迫于无奈。

最近几年太平山周围的村镇几乎已被清风寨洗劫一空，老百姓们能逃走的都逃了，没人可抓，牛马们就是死一个少一个，补充不了，可农活还要干，庄稼还要收，清风寨还需要粮草，减少牛马的损耗已是当务之急，找大夫给牛马看病也就顺理成章。

严大夫在太平镇呆了已有七八年，他自然也是被强请来的，人身自由也受限制，可因为医术精湛救治了不少人，清风寨对他是相当客气，住的好吃的好，还有专人伺候，很少有人敢得罪他，没办法，谁敢保证自己不生病，得罪大夫不就是和自己的命过意不去吗！

要说严大夫确实是仁心仁术，对待病人一视同仁，来低窝铺看病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甚为认真，两年来是诊治了不少人，让牛马们少了一些痛苦，活得轻松了些，也为牛马们争取了一点休息时间。

每月十五下午，风雨无阻，严大夫必来低窝铺，为此，在打麦场上还专门为严大夫搭建了一座棚子充当药房医馆，为他遮风挡雨。

今天是十五，又是严大夫看病的时间，身体觉得不舒服，或者是有伤在身的人都会去打麦场让严大夫看看，不过不是谁都能够进入那个大棚里的，见严大夫之前，看守们会先筛选一遍，觉得谁病的比较严重，影响干活才让进去，如果发现有故意装病的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因为有这个关卡，只有真有病的才敢报名，不然就是找打，如果被严大夫确诊，就能得到不小的好处，有药吃不说，还能少干些活多休息，所以说严大夫就成了牛马们心里的活菩萨。

小五没病自然无需去找严大夫，姜先是馋病严大夫也没法治，但其他人里真有不少有病有伤的，现在已经赶过去等候看守们的筛选。

小五，姜先也到了打麦场，姜先是想看看热闹，因为他听说今天会有清风寨的两个寨主过来，说是要熟悉一下低窝铺，看看清风寨的良田以及快要丰收的庄稼。

小五一听要来寨主顿时有了兴趣，寻思会不会是毒郎中要来？

如果真是他，正好可以认识认识这位心黑手毒，十恶不赦的畜生。

打麦场就在马圈东边，是一大片空地，每年收好的粮食就在这里晾晒，整理，最后打包装好拉到清风寨。

到了打麦场，小五就看到了一群牛马在接受看守的检查，通过的就进入大棚，没通过的就被赶了出来，运气好的是爱顿臭骂，运气差的轻则几个耳光，重则拳脚相加，好在大家都知道了厉害，没病的都没来，挨打挨骂的是几位病症不太明显的伙计，遇到不讲理的畜生，只能自认倒霉。

给严大夫看病的大棚可比马圈强多了，宽敞不说，还有门帘窗帘，通风良好又能遮光挡雨，大棚外除了低窝铺里常驻的十几个看守，还有十来个身穿黑色劲装，腰挎钢刀的凶悍大汉，那些看守与这些人相比气势就弱了很多。

这些黑衣大汉正是清风寨玄衣队的好手，并非寻常喽啰，这些人以往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身手不凡，进入清风寨后，他们经过呼延长寿的指点调教武功更上一层楼，成为呼延长寿的卫队亲兵，统一穿着黑衣劲装，所以称为玄衣队。

玄衣队共有二百人，一般都在清风寨内走动，只有几位寨主才能调动他们，而且必须要有呼延长寿的令牌才行。

除了玄衣队，另有霜衣卫一百人，这百人更是呼延长寿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完全归他管辖，除他之外无人可以指使，这些人多年来一直随侍呼延长寿左右，是这位大寨主的贴身护卫，可以为呼延长寿做出任何牺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前些年呼延长寿与官兵作战，在霜衣卫的护卫下他是横行无忌，所向披靡，也让霜衣卫的威力得以显现，真是悍不畏死，勇冠三军，一人之力足以和百人相抵。

据说这些霜衣卫成员都被毒郎中以药物迷了心智，唯命是从不说，体内潜力是完全激发，如此才能不畏生死，勇不可当。

小五知道玄衣队，见到黑衣大汉，便知道真有寨主驾到，应该就在大棚里面，会是谁呢？想到要是毒郎中在里面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稍一寻思便有了主意，就对姜先道“小先，我过去看病你在这里等着。”

姜先一愣道“看病？五叔你怎么了？”

小五笑道“浑身发冷还不是病啊！”

姜先没明白过来，傻乎乎望着小五向大棚走去，心里还在想，原来五叔发冷真是病啊！

小五到了筛查病人的看守跟前时，脸色就成了青色，眼睛无神，身体还在颤栗，那样子一看就是得了重病。

那几个看守一见小五这副德行都在皱眉，一个人问道“你他娘的怎么了？脸都青了！中毒了吗？”

小五有气无力地道“不知道怎么了，浑身冰冷，觉得都快要冻僵了。”

另一个看守骂了一声，伸手一碰小五额头，刚接触着了那么一点点，这家伙就跟见鬼似的怪叫一声，喊道“这么凉！跟冰块一样，你他娘的是僵尸吗！”

听到他的叫喊，那些黑衣大汉中一个呵斥道“喊什么！大惊小怪，不知道两位寨主在里面吗？混帐东西！”

别看这些看守整天在低窝铺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可在玄衣队面前立刻成了孙子，怪叫的那个立马认错，多余的话半句也没有，但他把怒气出在了小五身上，狠狠踢了小五屁股一下，低声道“他娘的，给老子滚过去，遇到这么个僵尸真是晦气。”

他不是让小五滚蛋，而是让小五排队看病，心里还在寻思，这牛马浑身冰凉该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会不会传染？想着想着，他就觉得刚碰到小五的那只手掌有些发凉，丝丝凉气透入了身体，感觉不妙啊！

再说小五跟在其他人后面等着看病，同时凝神倾听大棚里面的动静，自从六阳心海沉寂，六阳罡真气消失，他的那种时有时无的奇异感知也没了，不然他无需进入就能够看到里面的一切。

他听到里面有人在问话，那是严大夫的声音，正在询问病情，然后病人回答，除去他两人外，小五还听到了两个人的声息，但都很轻微，若有若无，说明这二人武功不低，有着很深的内功造诣。

第五十八章 看病 一

等严大夫开完方子，叫道下一个时，里面有人忽然说话了“严大夫，这种人还需要治病吗？让他们自生自灭行了，吃药不都是浪费吗？”这是个青年男子的嗓音。

“是啊，严大夫何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抽空给山上的兄弟看病吧。”这声音居然甚为娇媚动听，里面居然还有个女人。

随即就听严大夫道“六寨主，八寨主此言差矣，看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在我眼里所有病人没什么不同，皆是一条人命，再说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两位寨主包涵。”

严大夫一说六寨主，八寨主，小五甚为失望，来的没有毒郎中，他是七寨主。

以前清风寨只有七位寨主，三年前又加了一位八寨主，这位老八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江湖人称美刀王，名叫胡一凡，刀法精湛，身手极高，长得又是十分俊美潇洒，不然也不会叫美刀王。

只是德行极差，好色贪财，仗着一身武功，败坏了很多良家妇女的名节，据说他糟蹋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正经的采花大盗，地地道道的淫.贼。

因为作恶多端，江湖上正义之士联合一处追杀胡一凡，结果没将其杀死，反而把他逼上了太平山清风寨，庇护在呼延长寿羽翼之下，还当上了八寨主。

胡一凡上山后居然和六寨主一丈红阮大娘勾搭在了一起，这一丈红阮大娘名为大娘实则是个年轻少妇，风骚多情，向来放荡不羁，在山寨上有不少面首，不过胡一凡上山后，也许是缘分到了，这二人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整天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好得真是蜜里调油。二人整天腻歪在一起，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小五一听是这二人来了，不觉奇怪他们跑到这里做什么？总不会真想看看丰收景象和体察民情吧。

随即就听一丈红阮大娘腻声腻气地道“严大夫也知道那二寨主来压人了，哎呀，你可是压死我了，咯咯……”说着一阵娇笑，听起来真是有说不出的骚劲，这话里的话让小五听得都脸红，好在他现在正青着脸。

胡一凡早就习惯了姘头的说话方式，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狗男女！

严大夫无奈地道“我就是一名小小大夫，怎敢得罪两位寨主，失礼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一丈红阮大娘笑道“这可不敢当，严大夫眼下可是二寨主的红人，是我们不敢得罪你才对。”

胡一凡跟着道“是啊，是我们无礼才对，请严大夫包涵。”

他们一唱一和，配合的很像是一对夫妻，严大夫更是无奈，叹道“二位寨主来此总不会是找我闲谈吧？有话请直说。”

小五也很好奇，凝神等着，就听阮大娘道“好，严大夫快人快语，奴家很喜欢，可惜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大夫，不然我们可以相处相处。”如此无耻言语她是张口便来，果然是荡妇作派。

胡一凡显然不在乎另一半的放荡作风，好像还很欣赏，又笑了笑。

随后就听阮大娘压低声音道“严大夫，听说前天晚上你去了二寨主那里，我们二寨主不会生病吧？”

严大夫回答道“没有，二寨主只是让我过去聊聊。”

胡一凡冷笑道“聊聊？大晚上两个男人聊什么？”

阮大娘笑道“是啊，聊什么？不会是在聊些情情爱爱吧。”

小五暗自奇怪，心说他们为何会关心严大夫和二寨主的行动？

要说清风寨二寨主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大名李盖，外号托塔天王，这名号不是吹出来的，据说李盖出道时曾将一座重有数千斤的铁塔托举移动了十数丈，以这座铁塔堵住了某个帮派的大门，如此神力可谓是惊世骇俗，托塔天王之称由此而生。

不过李盖的兵器并非铁塔，而是一具重有一百三十六斤的独脚铜人，这样的重兵器在李盖手中就如草芥玩物，施展开来真有横扫千军之威。

李盖和呼延长寿是结拜兄弟，也是呼延长寿的左膀右臂，清风寨能有这般气候，李盖这位托塔天王居功至伟，所以在清风寨他是货真价实的第二把手，稳坐老二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现在阮大娘，胡一凡居然想知道严大夫和李盖之间有什么事，实在是非常奇怪，小五也很好奇，就等严大夫如何回答。

就听严大夫道“二寨主找我只是问问低窝铺这边的情况，这边伤病很多，眼看又到了收粮时节，万一人手不够出现状况就要早做准备，所以二寨主比较关注这里。”

阮大娘啧啧几声道“没想到我们二寨主都这样有人情味了，居然关心起了这些牛马，不可思议啊！”

严大夫沉声道“我是如实相告，两位寨主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二寨主。”

胡一凡冷哼一声，但没有说话，阮大娘笑道“严大夫别在意，我们就是随口问问，真是打扰你了。”

小五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居然这样平和，如果仅仅只是像严大夫所说的那样，他们何须过来询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之后，阮大娘和胡一凡果然不再询问，但也没有离开，严大夫继续看病，没有多久轮到了小五。

走进棚子，小五终于见到了阮大娘和胡一凡，先说阮大娘果然是个美貌妇人，粉面桃腮，媚目含情，三十上下的年纪，当然是看起来像三十来岁，实际年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姿曼妙，凹凸有致，极具成熟女人的魅力，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裳，腰间束着一根腥红刺目的腰带，她的武器一丈红便藏在其中。

一丈红并非一根红色丝带，而是一柄长有九尺宽仅寸许的软剑，如此长的软剑实属罕见，而能够施展此剑的人自然是高手。

阮大娘名列清风寨六寨主，不是靠着一身媚骨和人尽可夫的风骚放荡，而是那身出类拔萃，阴毒无比的剑法，那柄九尺软剑，在她手中可如彩虹舒展，也如灵蛇游动，一旦剑势展开，方圆十丈便是她的天下，锋芒凌厉，锐气千条，不知已有多少人饮恨在此剑之下，据说这柄软剑有嗜血之性，原本剑锋明亮如镜，杀的人多了就有了淡淡血色，所以称之为一丈红！

此刻阮大娘极具诱惑力的娇躯依偎在身边男人怀里，这人当然就是美刀王胡一凡。

美刀王名不虚传，长身玉立，蜂腰猿臂，一身深蓝色劲装更显英挺，容貌俊美，玉面朱唇，鹰鼻深目，眼神锐利，又有一种阴狠傲然之色，腰上挂着一柄长刀，金色刀柄，黑色刀鞘，长约四尺，刀锋虽未显露，却有隐隐杀气透出。

阮大娘，胡一凡见到小五的脸色都有些惊讶，胡一凡还道“这是什么病？脸都青了。”

小五哆哆嗦嗦的走到严大夫眼前，颤声道“严大夫，我觉得很冷，你要救我啊！”

严大夫五十上下的年纪，长相清秀，留着长须，端坐在一张木桌旁，见小五如此摸样，他甚为惊讶，先让小五坐好，然后为其号脉。

把脉良久后，严大夫正欲开口，阮大娘先说道“怎么样？还能活吗？”

小五故作惊骇，脸色更青，声音更颤，“大夫，我……我这是怎么了？”

严大夫沉声道“这是阴亢阳虚之症，不妨事，扎几针就好。”

阮大娘皱眉道“看着好像要死的样子，居然是小毛病，唉。”

再看严大夫也不搭腔，让小五解开衣衫，露出胸膛，他拿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准备施针。

阮大娘眼波流转，见到小五颇为精壮的胸肌，媚目微微一亮，又仔细看看那张依旧发青的面孔，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竟然有点越看越顺眼的意思，媚目里的光又亮了一些，柔若无骨的娇躯更软了，阮大娘真是软绵绵，已是完全融在了胡一凡的怀里。

胡一凡没察觉怀里人的异常，也没觉得小五的肌肉有什么魅力，他只对女人感兴趣。

再看严大夫分别在小五膻中，乳中等五处穴位下针，银针入穴轻巧利落，尽显名医本色，阮大娘，胡一凡见了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心说，这瘸子认穴之准，手法之稳都是已臻一流，难怪李盖会找他。

瘸子，严大夫确实不良于行，双腿残疾，只能架拐行走，他身边就放着一对乌木拐杖。

下针后，严大夫又在小五胸前按压揉捏许久，活络经脉，疏散阴气，小五是运行九阴罡气装病，而银针入体后，顿觉真气有涣散之相，再随着严大夫的按压之法，真气几乎就要溃不成军，他暗暗骇异，也是暗暗佩服，顺势收敛真气，脸色逐渐恢复常态。

阮大娘，胡一凡目睹到了严大夫针到病除的手段后，也禁不住互看一眼，眼睛里多少有些赞赏与佩服。

起出银针后，严大夫和颜悦色问“感觉如何？”

小五由衷感谢道“谢谢严大夫，你真是活神仙啊！小的好了，小的死不了了。”说完就要给救命恩人磕头谢恩。

严大夫伸手想扶住小五，可他无法起身，只能看着小五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响头，那脑袋落地砸的地面冬冬之响。

严大夫忙道“好了，快起来，后面还有病人，别再耽误时间。”

小五答应一声，起身又说了谢谢，随后转身就欲出去。

这时，阮大娘忽然道“站住。”

小五闻声止步，茫然问道“是叫我吗？”他话音未落，便觉眼前流光一闪，满脸生寒，一愣间才觉得脖子上多了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被一道细长而又极其锐利的剑刃缠住了。

第五十九章 看病 二

“啊!”小五惊叫一声，接着就想用手去抓那条明晃晃还带着淡淡血光的剑刃。

“别动！”严大夫大喊一声，让小五住手。

小五一个哆嗦，不敢乱动，无比慌张，万分惊恐地喊道“这是……这是什么？”缠住他的自然是阮大娘的一丈红，这柄软剑果然名副其实，九尺长，明刃如镜，血色隐然，修长纤细，飘忽如风，狠毒似蛇，出剑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小五表面惊惧，心中也在暗暗惊叹，这柄软剑真是阴狠凌厉兼具，防不胜防啊！

当然阮大娘出剑时他已有察觉，故意不躲就是想看她想怎样，而他也有信心能在阮大娘骤下杀手时全身而退，这三个多月的九阴罡气可不是白炼的。

小五装得很像，浑身颤栗，惊惧万状，如果吓得失禁就更为逼真。

阮大娘已然离开胡一凡的怀抱，手持一丈红冷眼望着小五，媚目杀气隐显，风情万种的粉脸却还带着媚笑。

“六寨主，剑下留情，他就是个牛马，请你给他一条生路吧。”严大夫央求阮大娘，又怕对方手腕一抖摘下小五的脑袋，他太清楚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区区一个牛马杀起来更不会手软，这倒霉的牛马只怕要完蛋了，可他又是大夫，不能瞅着人死在眼前，只能尽力而为，为小五求情。

阮大娘没理会严大夫，玉手上的一丈红伸得笔直，只有剑尖圈成一环，套在小五脖颈上，如此也显现出了她的武功内力，绝对已是一流水准，是真正的高手。

“你叫什么？”阮大娘软言细语的问道，对象是已经快要尿了的小五，最起码看起来是要吓尿了。

小五双手举起，做出要抓剑刃的样子，脸色泛青，这次不是犯病而是吓得，听到询问，他颤声道“五……小五……罗五。”说了三次，好歹说对了一次，那德行没有半点作伪的样子，比真的还要真。

阮大娘娇笑道“罗五啊！多大了？”

小五道“二十……了。”

阮大娘点头道“才二十，死了真是可惜了。”

小五吓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别人……别杀我……我不想死，求你了。”

阮大娘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小五想摇头又不敢，生怕脑袋会搬家，“不知道……，不……知道……。”

阮大娘皱眉道“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五忙道“您……是六……寨主，是……刚才……严大夫说的。”

阮大娘咯咯一笑道“行啊，很机灵啊，当牛马可惜了，来这里多久了？”

小五老实回答“三个多月了。”也许是见到了阮大娘笑容那么媚，他说话利索多了，身体也不怎么抖了。

阮大娘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三个月，难怪身体还行，挺精壮的。”说到精壮时，那双媚目里就有些水汪汪了，旁人听了很容易会想歪，胡一凡听了居然微微皱眉，有些不乐意。

或许是感受到了胡一凡的不悦，阮大娘没说出把小五收在身边的话，玉手轻振，一丈红悄然收回，快而无声，剑光一闪，九尺长的剑身瞬间就没了踪影，阮大娘收剑与出剑一样，全无痕迹可寻。

脖子没了项圈，小五扑通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状态，如果在尿出一泡尿来就更像了，可他好歹还有底线，没放水出来。

严大夫也松了口气，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阮大娘收剑后，又对严大夫娇媚一笑道“吓着严大夫了，不好意思，玩笑而已，我们不打扰了，告辞。”出门时，她又看了小五一眼，媚目流转，眼波欲滴，好似在传情，也像是在告诉小五，她会给他一个机会的，等着哦！

他们出门扬长而去，小五耳朵里却听到了胡一凡的问话“怎么回事？那小子有问题吗？”

“以为有，现在没了。”

“干脆一刀砍了，一了百了。”

“你呀！不会是吃醋了吧，他只是一个牛马，杀了他只会脏了我们的刀剑。”

“哼，牛马怎么了？你只要是个男人都会看上，方才你那样子我不是没看到，浪劲十足，你个骚货，又动春心了！”

“哎吆，真是吃醋了，对啊，我就是看上他了，你能怎样？”

“我能怎样？你说呢？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个浪蹄子！”

“哎呀，别闹，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你不是这样才觉得够刺激吗？”

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开始打情骂俏，污言秽语，动手动脚起来，真是无耻之尤，当之无愧的一对狗男女！

小五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又怒又臊，毕竟他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童男子，听到如此露骨，不知廉耻的言语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心跳的厉害，脸也红了。

“没事吧？”

严大夫的关心让他清醒，急忙起身道“我还好，吓死我了，严大夫，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我吧？”

严大夫道“应该不会了，你叫罗五，上次就是你呀。”

小五一愣道“严大夫你认识我？”

严大夫一笑道“你发烧时正好我在。”

小五恍然，忙道“原来严大夫救过我两次，是我糊涂了，他们是对我说过的。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说着又要给严大夫磕头，还是真心诚意的拜谢。

严大夫急忙摆手道“不用了，你起来说话。”他说话时，小五已经叩谢完毕。

起身后，小五道“严大夫，给你磕头是应该的，我无法报答你。”

严大夫叹道“医者行医救死扶伤乃是本分，谈什么报答，罗五，你这时冷时热的毛病是经常犯吗？多久了？”

小五胡扯道“老毛病了，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种毛病，有时高烧不退，有时浑身冰冷，一冷一热，好几次差点折腾死我，这次幸好遇到了您，不然我真就要见阎王爷了。您说我这是什么毛病？”

严大夫苦笑道“这种病症我是首次遇到，也是闻所未闻，罗五，你要有准备，说不定会再犯的。”

小五叹道“再犯再说，在这里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搞不好病还没犯我就死了，正好断根。”

严大夫也叹道“你说的是，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朝不保夕啊！”

这时外面的看守忽然喊道“里面那个看完了没有？他娘的，是不是装死了？”

严大夫无奈而又十分愤恨的看看外面，同时对小五挥手，算是做别，接着扬声道“下一个。”

出了棚子，遇到看守，见他气色不错，先前以为会传染的那个看守顿时放心，骂骂咧咧的让小五滚蛋，要不是小五溜的快，屁股上准会再挨一脚。

一番折腾，回到马圈已是傍晚，正好是晚饭时间，几个看守带着一群牛马拉着十几个木桶过来送饭，令人意外的是，这顿晚饭竟然都是些不错的剩菜，有肉有菜甚至还有不少鸡鸭鱼丸子等等，这种饭菜对于牛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盛宴，并且量还很足，每个人都能吃饱，多少年了，在今晚所有牛马总算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后，众人各自回到马圈，躺在干草里回味着晚饭，因为休息了一下午，又吃了饱饭，大家都很有精神，没有倒头就睡，破天荒的闲聊起来。

姜先靠着小五，姜辉在他儿子身边，他们三个算是一个小个体。

自从躺下后，姜先就在询问小五的病情，他对小五是真的关心。

小五说已经好了，他还不信，试试小五体温倒是正常，可他又想五叔向来是时冷时热，一时半刻的正常是不正常，所以他就很担心。

“五叔，你真的没事了？严大夫说你好了吗？”姜先问着又想摸摸小五额头。

小五没好气地道“好了，严大夫几针下去就好了，你连严大夫都不相信了？”

姜先道“严大夫我当然相信了，可……”

姜辉插嘴道“小先，你五叔说好那自然是好了，骗你做什么，你这孩子越来越多事了，吃饱了没事做吗！”

姜先被老子一说，顿时醒悟，心想，爹是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嗯，人多嘴杂，是该少说话。

小五笑道“今晚是吃得不错，小先话就多了。”

姜先舔舔嘴唇，这顿饭令他回味无穷，正想说那狮子头虽然烂了但味道确实很棒时，旁边有人忽然道“吃得这么好，不会是想送我们上路吧？”

此话一出，马圈里所有人立刻大惊，所谓上路不是让你离开，而是送你上阴间，走鬼路。

有些人立刻寻思起来，是啊，不错啊，犯人们上法场前不都是吃顿好的吗？这……这不吉利啊！难道真是要杀我们了？

虽然他们过得生不如死，全无尊严可言的日子，可有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死了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希望，大家谁都不想死！

“不能吧？为什么要……杀我们？”有人提出质疑，但语气里多是惊恐，谁都能听出他有多害怕。

先前那人道“不杀我们，那为什么给我们吃这么好的东西？这些年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况？”

众人一想也是，这的确不是好兆头，大难临头啦！

姜先吓得脸色苍白，抱着小五胳膊，颤声道“五叔，你说，是不是真要杀了我们？”

小五拍拍他后背，干瘦的身子真是瘦骨嶙峋，小五都不敢用力，生怕会拍坏他。“不会的，他们不会杀我们。”随即大声道“大家别胡思乱想，眼看就要收割庄稼了，杀了我们谁给他们干活，今天我听严大夫讲了，为了保证这段时间没有意外，山上的人才会给我们治病，给我们些食物，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这话也很有道理，都说什么卸磨杀驴，现在还没有磨磨，这驴不会提前杀吧？

大家少了几分担忧，这时巡逻的看守捂着鼻子在门外骂道“他娘的都是一群贱种，好吃好喝倒还觉得要死了，活该你们当牛马，贱货！呸！”

有些人被骂了，反而觉得安心，听看守的意思这只是改善生活不是什么坏事，难道说真要有好日子来了？

第六十章 屠杀 一

往后几天饭菜真是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一日两餐可质量提高了很多，管够管饱，有时竟然还有白面馒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好事。

人们吃上了好饭，干活也有劲了，一些人居然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在这里呆着还是不错的，唉，这就是人性里某些劣根性。

过了十来天，进入初秋时节，秋收正式开始。

收麦子时，小五真有种在水泉村的错觉，身边一起干活辛劳的人们是那些乡亲朋友，大家从早到晚忙忙碌碌，一年的辛苦就在这段时间有了收获，累也快乐着！

别人或许也是这种感受，在金黄色的麦田里挥舞镰刀，专心收割时，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心一意，只为收成。

忙碌了好些天，那金黄色从田地转移到了打麦场，又经过几天的晾晒，打麦，筛选，一根根沉重的麦穗变成了一粒粒粮食，最后打包起来，码成一座座小山，这便是大家辛勤劳作那么久的成果。

而等到一包包粮食被马车拉往清风寨时，人们又要面对现实，这里不属于他们，这里还是低窝铺。

这天早上，将最后一包粮食装在马车上，目送车队缓缓远去，沿着山路迤逦而行，大家心里顿时空落落，丰收带来的短暂喜悦随着车队远离而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不安还有对将来的莫大恐惧，很多人又想到了那四个字，卸磨杀驴，是不是到时候了？

一些人想得比较多，觉得粮食虽然收好了，但很快又将是冬季，山上需要大量的柴草，每年又都是他们去山里砍柴的，今年应该还是一样，这磨还卸不了，这驴自然也是杀不得。

随后打扫麦场，整理农具，看守们仿佛清楚牛马们的心思，骂骂咧咧的让人们快点干活，想死还不容易，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这些话后，提心吊胆的人们安心了，紧绷的心弦松了几分，又想到今天是十五，严大夫会来，干活时又是分外起劲。

中午，小五还是坐在田边梨树下，树上已是硕果累累，结满了还只有鸡蛋大小的青色果子，这是冬果梨，到了冬天才会好吃，现在尝一口会涩掉你的舌头。

不过在牛马们饿极时，吃个果子都不算什么，这个看守们不会管的。

看着空空荡荡的田地，眼前浮现的却是很多年前一幅幅场景，那是小时候，当麦子收割完毕，孩子们就会在空旷的地里玩耍嬉戏，打打闹闹，你追我赶，就算摔倒也不会太疼，休整好的土地是非常松软的，就如一张张毯子。

大人们也不会去管孩子，农闲后人们总会让自己休息放松一下，男人们约在一起喝酒打牌，小酌养身，小赌怡情嘛！女人们在一起聊天干些女红，村里到处洋溢着悠闲自在的气息，农家之乐便是如此，平淡，质朴，不求太多……。

忽然，一声惨叫惊醒了回忆中的小五，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在做梦，愣了一愣，继而醒悟，神色大变。

惨叫尖锐，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愤绝望，能入云霄，能下九地，令人惊骇动容颤栗，而这惨叫是小五熟悉的声音，这是姜辉发出的！

他猛地起身，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悲号再起。

哇，大哭之声，悲伤至极，这是绝望之后最最无奈的哭声，瞬间，明朗苍穹仿佛一暗，万物之声似乎一停，天地间只有这声悲号回荡，悲天伤地，也是惊天动地。

小五身形一晃，心脏骤停，就如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脸色惨白，眼神暗淡，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幸，也知道不幸已然发生，并且无可挽回。

怒吼一声，他人如利箭飞射而出，呼啸声中，已至打麦场，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里面传来阵阵哭声，无力凄惨，却能令人黯然销魂，伤心难过。

小五冲入人群，见到姜辉跪在地上，他眼前躺着一人，瘦小的身形，破烂的衣衫，不是姜先又能是谁！

姜先躺在地上，半身是血，胸口上赫然有一个长达半尺的伤口，血还在流，但已经非常缓慢。

瘦瘦的小脸已是全无血色，灰白无光，那是……死人才有的颜色，双目紧闭，这张能说会道，也能给人带来快乐，给姜辉带来希望的嘴巴还能说出一个字吗？

姜辉还在哭泣，泪水落在儿子胸口，与鲜血相融，这是泪也是血啊！

小五见状，顿觉天旋地转，险些晕倒，努力稳住身子一个踉跄到了姜辉身边。

这时，人群分开，严大夫驾拐走了进来，小五见了如见神仙，喊道“严大夫，快，快救救小先。”

姜辉也有了精神，哭道“严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给你磕头了！”

严大夫无需诊治就知结果，可他无法拒绝小五，姜辉的哀求，放下双拐，坐在姜先身边，伸手号脉。

姜辉泪眼满含期望，希望严大夫能够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小五也是，瞪着眼睛看着严大夫，等他说出“能救”二字。

片刻后，严大夫收回手，看看姜辉，小五，长叹一声，黯然摇头道“失血过多，恕我无能为力……”

姜辉哇的一声悲号，那简直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悲哀至极，在场之人无不动容，为之心酸难过。

小五小心翼翼的抱住姜先，哀伤痛苦的他已是无法控制气息，九阴罡气在体内急速运转，他脸上身上已是有了隐隐青气，冰寒气息缓缓散开，附近的人们已是感觉到了阵阵寒气，丝丝凉意。

忽然，姜先呻吟了一下，这声音不啻仙乐纶音，让小五，姜辉大喜过往，再看姜先竟然睁开了双眼，双唇也在微微颤动，竟是醒来了！

姜辉激动至极，悲喜交加让他几乎虚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若不是有股强大信念的支撑，他必会晕厥甚至猝死。

“小先，小先，你……你还好吗？”姜辉望着儿子的眼睛，兴奋的问着。

姜先目光在爹爹脸上一转，低声道“爹，我……我……这是怎么了？”

姜辉又慌乱又激动地道“你没事，很快就好了，严大夫，快，快救救小先。”

严大夫显然也很惊讶，随即再为姜先号脉，一握那瘦瘦细细的手腕，顿觉丝丝寒气从指尖透入，禁不住惊呼出声。

姜辉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忙问“严大夫，小先……他……怎么样了？”严大夫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按脉象来说，姜先已是生机尽灭，绝无复生可能，可此刻竟然还能睁眼说话，只能以奇迹来解释，也可以说这是回光返照。

这时，姜先已经想到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胸前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他感觉身子变的轻飘飘，仿佛能够飞起，飘在空中，越飞越高。

见爹爹那么慌张，姜先有气无力地安慰道“爹……我……我……我不行了，你……以后要保重……”

姜辉使劲摇头道“不，小先，你……不会有事，有严大夫在，还有你五叔在……，你不会有事的……爹还要带你回家……爹还要看你娶妻生子，爹……还要抱孙子……你……不能不要爹爹……”他边说边哭，泪如雨下，然后又对严大夫道“求你了，严大夫，救救我儿子，他不能死。”

姜先气息逐渐微弱，缓缓道“爹……你……你要好好的……我……要去见娘了……我……好像看到娘了……她还是……老样子，她在笑在叫我……娘……”说到最后他眼睛里最后那点光芒即将消失，嘴角上却有着淡淡笑意。

忽然，姜先眼里光彩一闪，瘦弱的小手抓住了小五的手腕，使劲说道“五叔……我记住了你的话，这次我没有……没有做，我知道……我是人不是狗。”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用尽了最后那点力气，目光彻底暗淡，再无一丝神采，空洞冰冷，直勾勾望着天空，那个两年多来遭受到了各种羞辱折磨的灵魂已然脱离了这个躯壳，顺着最后的眼神飘向空中，飞啊飞，飞啊飞。

姜先没有闭眼，可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走了，严大夫叹息一声，对姜辉道“节哀顺变，孩子……去了。”

姜辉木然以对，过了一会儿才呆呆地道“小先不会死……小先……他……不会死……严大夫你要救他，严大夫你是活菩萨，你一定能够救他。”

严大夫知道他受了太大的刺激已是神智不清，和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小先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要保重。”

姜辉望着还未瞑目的儿子，还是无法接受姜先已逝的事实，摇头道“不，小先没死，小先你告诉爹爹，你说话啊。小五，小先最听你的话了，你快让他起来。”

小五没有说话，木然看着姜先，看着那双对这个世间已经失望透顶的眼睛，他从未如此绝望，如此无助，也从未如此悲伤，如此愤怒，姜先的死对于他打击是前所未有的，是，他是有过众多亲人朋友一夜之间尽数被毒杀惨痛经历，那时他也极度悲哀，万分绝望，可那次他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亲人们的死去，也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可以说那种痛苦绝望是他能够承受的。

第六十一章 屠杀 二

而这次，姜先就死在了他的眼前，事发时他就在不远处，如果他当时在场绝不会允许发生此事，可他偏偏不在，这已是让他后悔莫及，然而姜先最后说的话却是让他瞬间情绪崩溃，精神完全瓦解，他知道姜先为何而死，就是因为他对姜先说过那些话，所谓尊严有时要比生命更重要，姜先为了维护自尊，不甘再次被那些看守羞辱，就受到了致命伤害，说到底，姜先是被他的那几句话害死的，说到底，是他害死了姜先，是他，是他，是他！

是我害了小先，是我害了他，罗五，你害死了小先，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狗屁道理，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事已至此，追悔莫及，姜先已经死了，这个对生活还有着许多幻想的孩子死了，流干了身上的血，死了！死在自己眼前，自己手上也沾满了他的血！！！

小五已被自责，懊悔淹没包围，痛不欲生，又是愤恨至极，体内九阴罡气随心而变，愈来愈强，气息涌动犹如阵阵巨浪带着难以形容的狂暴，戾气，并且已经透出体外，散布开来，就如阴风寒潮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周围的人们纷纷后退，骇然失色。

忽然有人喊道“他娘的，死个狗杂种有什么不得了，快给老子我散开，谁还想死，老子可以成全，他娘的，一群贱种，不知死活。”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个人，怒目而视，皆是一脸愤怒，姜先的死和姜辉的绝望悲苦刺激到了每个人，稍有血性的人都会愤懑，都会怨恨，这是义愤填膺，这是天怒人怨，这是众怒，这也是雷霆之怒！

怒气引动，怒火冲天，所有人都有爆发失控的迹象，而那些看守因为从未把这些人当做人，嚣张暴虐已然成了习惯，还没有察觉到危机。

“他娘的，看什么看！吓唬老子吗？”说话的正是看守们的头目，见众多牛马无视他的命令，是异常恼火，拔出腰刀一指，继续叫骂“谁想死尽管出来，他娘的，老子砍死个狗杂种还没过瘾，他娘的，一个狗娘养的，居然敢给老子顶嘴，说什么狗屁自尊，他娘的，下辈子再找自尊吧，狗杂种，我该把你砍成两段，让你临死还没那么多的废话……”

忽的，他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寒风袭来，顿时一连好几个哆嗦，随即听到一个寒风还要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你杀了小先？！”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小五到了近前，满脸青气，眼神如冰，瞳子里隐隐还有血色流转，还有阵阵寒芒闪动，这个牛马竟然如此可怕，宛如恶鬼！！

他大骇，继而大怒，一个牛马竟然敢质问自己，老子就拿你开刀，“去你娘的，老子先砍了你。”

他不是寻常喽啰，能当上看守头目岂止是只有两下子，而是很有几下子，一刀劈出，迅猛凌厉，刀锋斜落，可将小五分成两半。

忽的一下，他觉得刀已经落在了那个牛马身上，可他却觉得自己脑袋猛地一轻，竟然飞到了空中，不是想象是真的，在空中他见到下面自己的身体保持这挥刀的姿态，但脖子上已是鲜血激涌，势如喷泉，那颜色真是异常刺眼，也有着一种形容不出的美感，血色如花，肆意绽放，好美！

赞美一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只可惜不等恐惧出现，他就失去了意识，脑袋在空中几个翻滚后落在地上，又像球滚了几滚，正好到了一个看守脚下，面容朝上，眼睛圆睁，呲牙咧嘴，那样子真是无比狰狞，无比恐怖。

这一切发生只在一霎，众人见到的是，看守头目挥刀时，小五一挥手，那只右手上仿佛有道精芒一闪，又快又急，划过了看守头目的脖子，然后那个脑袋飞上了天，那个碗大的疤喷出了一股血，犹如一道泉水带着了无数朵血花，散落一地，也洒在了小五身上，脸上。

如此场面血腥异常，残暴异常，别说牛马就是那些把那杀人当游戏的看守也没有见过，打麦场瞬间沉寂，只有一个声音出现，就是那个人头滚地之声，咕噜噜，很有动感，很有节奏。

啊！被人头直视的那个看守首先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双腿一软，竟然坐在了地上并且瞬间湿了裤裆，他真是吓坏了。

惊叫声中，小五身形一动，一步迈出到了一个看守近前，一掌如刀，嗤一声里，又有一颗人头飞起，鲜血泉涌，艳色再现，再接再厉。

看守们也非常人，都是亡命之徒，惊骇过后立刻做出反应，二十多人已有十几个拔刀在手，速度不慢，自然身手不弱。

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小五身形连闪，刹那间又斩杀两人，不是用手，而是用刀，不知何时他手中就有了一柄看守所带的腰刀。

一刀双杀，凌厉斜劈，皆是一刀两断，一个身首分离，是为斩首，一个拦腰而断，是为腰斩，死状惨烈，不堪入目，也是触目惊心。

被腰斩的那个并未死透，上半身还能活动，还有意识，见到自己如此模样，吓得嗷嗷直叫，活着的人见了骇然失色，有几个胆小都已晕了过去。

连杀四人，小五愈发狂暴，血腥之气让他杀气更盛，杀心更重，杀意更浓，姜先的死彻底刺痛了他，刺激了他，引出了潜藏在心里的那条毒蛇，那个魔鬼，恶性爆发，无法自拔，只有杀才是最好的宣泄，杀！

一杀再杀，小五大开杀戒，一刀在手，真如妖魔附体，杀神归位，不过数息，他便连杀十几个看守，皆是一刀两断，不是斩首，便是腰斩，无一例外！

一时间打麦场是头颅乱滚，血流成河，看守们的尸体散落在十来丈方圆，这一片区域，俨然已成了地狱，小五持刀站在血泊中，脸上，身上到处是血，神色冷酷，青气大盛，而剩余的那些看守完全被这一番残暴至极的杀戮吓破了胆，一个个瘫软在地，颤栗抖动，他们眼中小五就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望着他们时，狰狞恶笑，似乎还在说“来吧，地狱欢迎你！”

忽然，小五拿刀一指那些看守，寒声道“你们也该死！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今天我就要大开杀戒，让人们知道恶人终有恶报。”说完他猛然一声长啸，啸声高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愤，怒火，声震长空，群山响应，久久不息。

长啸声中，小五身形飞射，带着满腔怒火，一身血腥向着太平山清风寨而去，如风飞奔，势不回头。

那些看守正在等死，没想到小五竟然舍他们而去，这当真是死里逃生啊，他们大喜，正欲起身，忽然看到周围那些牛马们缓缓走来，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每个人都是异常愤怒，异常凶悍，犹如猛兽，气势汹汹，就如千军万马，下一刻就要将他们践踏，蹂躏。

“杀了他们。”有人大喊一声，继而众人响应，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人们轰然而上，先是拳打脚踢，还不解恨，就用嘴咬，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生吞活剥，也是碎尸万段。

看守们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没想过被他们随意践踏，凌辱，虐杀的牛马们狂暴起来会如此可怕，疯狂，残忍！！！

而他们这些以往凶狠跋扈，自诩为豪杰好汉的人竟然成了待宰羔羊，面对这些牛马竟然全无还手反击之力，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他们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任由牛马们撕咬拉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受伤，碎裂，更奇怪的是，此刻，他们仿佛没有了感觉，是极致的惊恐让他们失去了感知，力量，心里想到的竟然同样的一句话“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便是他们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报应，死在这些牛马手中其实是一种解脱。

无需多久，众多看守成了肉泥，人渣，愤怒的人们还不解恨，使劲踩踏着这些烂泥，积蓄太久的怒火恨意爆发就是如此强大恐怖，令人无所畏惧。

众人在报复，而姜辉却是抱着儿子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呼喊儿子的名字，他要的不是血债血偿，不是以牙还牙，要的是儿子的醒来，张嘴再叫他爹爹，他要的是活着的儿子，而不是鲜血染红的泥土，还有火焰染红的天空。

不知何时，打麦场上干草点燃了，那些马圈起火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火燃起似乎是在迎合众人的愤恨与怒火，只有肆意，尽情的燃烧才能让这个充满罪恶，遍地肮脏的地方焕发新生，只是大火再猛再烈，也无法让死了的人重生，只会让活着人看到希望，见到光明。

打麦场上的人们望着小五远去的身影，这是他们的希望，也是光明的源头，虽然小五散发着冰冷青光，可在他们眼里那便是怒火也是希望之光，是能够将清风寨焚烧乃至将整座太平山点燃的火焰，不论是地狱之火还是妖魔之火，总之是可以毁灭那些在世恶魔的烈焰，他们默默为小五鼓劲，祝福，如果可以，他们愿为为这团火焰添柴加炭，即便让他们付出所有也是在所不惜，这是大家的愿力，凝结一起，万众一心。

第六十二章 屠杀 三

再说小五已是处于极致疯狂，极致愤怒的状态，杀念之盛已至顶点，姜先的死对他的刺激是无法想象的，悔恨自责内疚等等情绪令他失控，他需要赎罪，他无法让姜先回魂重生，能做的只有杀戮报仇，新仇旧恨就要在今天彻底清算，杀，杀上清风寨，不论成功与否，他已没有退路，更没有想过退路，唯有前进，唯有冲只能杀，杀杀杀！

九阴罡气异常亢奋，异常活跃，罡气流转，透出体外，带着淡淡青光还有阵阵寒气，极速飞驰，呼啸生风，已让小五化为一股青色阴风，或许九幽吹来的阴风便是如此模样。

清风寨第一道关卡在山脚下，守卫们酒足饭饱后正在晒太阳打盹，初秋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晒一晒确实很舒服，闲散久了，守卫们的警惕心是相对弱了些，再说若是真有敌情也不是他们第一个知道，要是有官军来袭，外围散布的探子会在第一时间发出信号，他们会有足够时间做出反应，何况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官军早就没了精神，这些年清风寨的威名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啊！

可就在守卫们晒着太阳，头领打着饱咯还想着换班后去太平镇找乐子时，一股阴风忽然袭来，忽的一下吹醒了迷迷糊糊的守卫，吹凉了头领那颗燥热的心。

有情况，不妙啊！

头领反应最快，顾不得整理衣衫，一个健步窜出屋，同时拔出佩刀，速度很快，惊而不乱，很有高手风范。

出门一闪身就到了关卡前，正欲喊话让手下准备，眼中却已见到了一道青光从山路上激射而来，速度之快竟是前所未见，一时间他是无法确认那是人影还是……鬼影！

山路不宽只有三丈左右，用拒马设障，此时无车马行走自然处于封闭状态，而他的那些手下虽然个个手持兵器但都没有完全清醒，还未意识到危险临近，见他出来有的还要行礼问安，大概想说是感觉到了异样有些纳闷和奇怪。

头领好歹是头领，立刻提醒喊道“小心。”随着他的话音，青光还有阴风已经到了近前，他见到坚固无比，本可挡住重甲骑兵的拒马就如纸一般的被撕裂了，嗤一声里，青光轻而易举穿了过来，继而阴风大作，寒气大盛，还有一道锐芒暴射，扫过五个手下的身体还有他们的兵器，随后不管是人还是刀抢皆成两断。

啊！那五人发出一声低微到了几乎是难以听到的惨叫，反倒是兵器发出的声响清脆明越了一些，人与器械的区别在此刻是分外明显。

啊！头领的惊呼紧随其后，他骇然失色，愣了一下，没办法不失神，事情来得太突然，又是如此诡异，完全超乎想象。

就在他一愣神时，青光阴风连续闪动，那道锐芒一闪又闪，又在剩余那些守卫身上掠过，凌厉强悍，势不可挡，而精芒所至之处，所有皆成两断，他仿佛都看到了虚空也在精芒之下成为两断，锋芒之锐，凌厉至斯！

关卡连同头领总共二十人，正是一个小队，而在瞬间里，青光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割了十九个人，那柄从低窝铺看守里拿来的腰刀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锋芒，俨然成了一柄妖刀，连续攫取了三十多条人命，刀锋所过，皆成两断，凶毒冷酷，堪称无情绝杀！

转眼间关卡前已是遍地尸体，被血色惊醒的头领再次发出惊呼也是惨叫，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而他毕竟是悍匪凶徒，惊惧下竟然也能爆发出潜能，不等自己摔倒，双腿用力转身就跑，脚底生力，擂地有声，一步竟然窜出数丈，这绝对超出了他的轻功极限，已臻高手水平。

头领转身狂奔，亡命而逃，冲向山去，而青光意外的没有追杀，身形一顿，减缓速度，青光凝敛，显现出满身血污，神情冷厉，一脸肃杀的小五。

看了一眼已经跑出很远的那个人，小五冷冷一笑，然后扬起手中刀，刀锋还在滴血，浓郁的血气让他更为兴奋，他都有尝尝鲜血味道的冲动，只是当看到刀锋映照出来自己的样子时，他愣了一下，锋刃上的人冷酷阴沉，眼神凶狠，宛如恶鬼，似乎在笑，但又是那么可怕，这是自己？

咧嘴一笑，映像回应，证实那是自己，小五似乎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头见到一地的残肢断体，还有血河在流淌，他也被自己的作品吓到了，自己竟然杀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如此残忍，自己何时变的这般凶残冷酷了？这还是自己吗？如此杀人这和清风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想，杀心顿消，手中的那柄刀光彩也随之一暗，但又想到惨死的姜先和这孩子临终前的那些话，怒火恨意骤然大盛，杀念大炽，也让九阴罡气愈发强盛，他禁不住昂首怒啸，声震山岭，激昂高亢，直入峰顶，贯入云霄，这是扬威更是示威，告诉山上群贼，他来了！

如此声威，何等雄壮，那位已经逃出很远的头领被啸声吓得竟然摔了一个跟头，爬起来时扭头一看正好见到小五持刀从山路飘来，这次他看清楚了，才知道那个青光真是个青面恶魔，浑身是血不说，还散发着形容不出来的厉气杀气寒气，这是鬼啊，鬼门开了把这恶鬼放了出来，我的娘啊！

嗷一声怪叫，他再度发力，没命狂奔，他已是迸发出了最大潜能，恐惧激发出来的力量有时也是不可思议的。

那人飞奔，小五紧随其后，一个闪身就到了那人背后五六丈处，可他没有追上去，就坠在身后，如影随形。

那人不知道小五身在何处，只想着快点上山，转过一个弯，第二道关卡已是不远，而这边的守卫已经听到异啸和看到了山下出现的火光浓烟，迅速做出反应，有了戒备，还发出了多年未曾动用的响箭，一箭穿云，鸣镝示警！

其实无需放响箭，整座清风岭上的人都知道出了变故，这是有敌来袭，而且已到了山下，那声啸声就是最嚣张的挑衅！

见到关卡，那位头领精神大振，脚下又快了几分，守关之人自然认识他正要呼喊，忽然见到他身后的小五，顿时一惊，就在这时，上面关卡的人似乎看到了那个诡异身影发出了一道精芒，极快一闪而逝，而那道精芒好像是落在了自己人身上，但他们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真切了还是花了眼，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不真实，但他们确定那个身影确实存在，就尾随在成虎身后。备注一下，这死鬼叫成虎！

这是人是鬼？

关卡这边的人大为骇然，头领立刻命令所有人严阵以待，准备迎敌，而成虎还在奔跑，眼看就要到达他心里的目的地了，他极为欣喜，想呼喊伙伴快点救援，可因为用力过度竟然无法张嘴发出任何声音，还觉得身体忽然轻了，速度也快了，有种飞的感觉。

成虎又看到对面的那些人一个个露出惊骇欲死的神情，就那样盯着自己，他还有些诧异，又想难道那个恶魔就在身后，急忙扭头，结果他看到了自己的腿在奔跑，等等，这是……，啊！

原来就在成虎快要和自己人汇合时，关卡里的人们见到他的身体突然分成了两半，从腰截断，上半身飞向他们，那双腿竟然还在奔跑，血在飞洒，带出一道血雨，场面之诡异无以复加。

他们都忘了惊呼，瞪着眼睛望着成虎上身到了拒马前，最后耗尽力气坠落在地，那眼神是他们做梦都见不到的。

上身落地，双腿也倒了，成虎终于停止了奔跑，完成了使命，给兄弟们带来了厄运！

沉寂片刻，一阵阴风寒气透入身体，令失神的人们如梦方醒，再看眼前的尸体，还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但他们又都知道这是事实，成虎死了，被人拦腰斩断，因为对方出手太快太狠，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手段，鬼吗？

恍惚只是一下，但已足够，小五已经驾到，带着阴风寒气还有一柄似乎只能将人分成两截的妖刀！

青光一闪，精芒乍现，一排拒马瓦解碎裂，一排守卫一刀两断，只是一刀！

关卡头领怒吼出手，斩马刀凝聚全力直劈而下，他要阻拦青光的杀戮，也要将青光一分为二！

这位头领名为李胜，手中斩马刀确有几分威力，刀锋破空，带着一声锐啸，瞬间已至小五头顶，可李胜出刀虽快比小五又慢了许多，只见小五一闪身欺身而来，斩马刀落空，而小五的刀却已扫过李胜的身体，嗤，又是一刀两断，腰斩！

第二道关卡转瞬攻破，众守卫无一幸免，尽数毁在小五刀下。

连闯两关，小五气势不减反增，九阴罡气愈发强盛，那层透出体外的青光就如云雾凝结不散，人在其中，更现诡异。

继续上山，转过一个弯，迎面而来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直冲而来，为首二人正是美刀王胡一凡，一丈红阮大娘！

第六十三章 摧城 一

两位寨主领队而来，自然威势不凡，不过一见到小五，胡，阮二人亦是心神一震，暗自骇然，二人对视一眼，都在想这是鬼还是人？

他们身后的玄衣队高手，见到满身杀气老远都能感受到了阵阵阴风的小五更是惊骇，气势不觉一弱，本以为会是一大队人马攻山，没想到遇到的竟然是如此可怕的鬼东西，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恶鬼索命？

众贼惊疑，小五忽然怒啸，愤怒之声响彻云霄，惊心动魄，同时挥刀一指，群贼顿觉一股阴风席卷而来，仿佛置身于地狱九幽之中，浑身阴冷，寒意入骨，周围似乎还有鬼影闪动，此人真的是鬼！

玄衣队众人心胆俱寒，锐气全消，一些人几乎崩溃，但胡一凡，阮大娘毕竟是高手，胆气定力皆是一流，虽然惊惧但心神不乱，胡一凡沉声大喝，内力激荡，声势也是不小，听到八寨主的喝声，玄衣队等人惧意稍减，眼前已无鬼影飘忽，方知先前是心生恐惧后的幻觉，不过再看不远处的青色身影还是九成像鬼一成似人。

可就在这时，那个青色身影忽然有了变化，鬼啸骤停，那层云雾般的青光好似吸入到了体内，显现出来恶鬼的原形，他们凝神细看，发现这个鬼竟然是一个一身血污，衣衫褴褛的青年，那柄方才还发出阴风寒气的妖刀也归于平常，好像就是一口寻常腰刀，咦！这鬼怎么了？

群贼惊奇，而胡一凡，阮大娘却已认出恶鬼是谁，阮大娘脱口而出道“是你，罗五！”不得不说她对男人真是很有一套，只见过小五一次竟然把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明白，胡一凡吃醋不是没有道理。

阮大娘喊出罗五二字，胡一凡接着怒声道“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想到一个牛马竟然让他们兴师动众，胡一凡怒火大盛，大喝一声，金柄长刀出鞘，一道银白精芒暴闪，随即人刀合一长虹般激射数丈，直取小五，美刀王不是浪得虚名，这一刀尽显刀王本色！

再说小五果然是出了问题，就在他正想将这对狗男女驭刀斩杀时，睡死了的六阳心海猛然觉醒，那颗心红光一亮，便让他体内九阴罡气转瞬消散，就一下，六阳心海便把小五从杀神恶鬼打回到了肉体凡胎，一身光彩轰然散去。

变化突然，小五哪有准备，直接傻眼，连咒骂六阳心海的心思都没有生出来，这他娘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一刻小五已是呆若木鸡，丧失了所有能力，比木头人就多了一口气。

所以他只能看着胡一凡化做一道银白精芒迎头而来，睁眼等死！

胡一凡蓄势一刀超凡脱俗，堪称刀术上品，刀气凝合，锋芒凝聚，几近完美，人刀合一威势更盛，那道银白刀芒直落而下，正中小五头顶，这一刀足可将一座铁人分成两半，好凌厉，好霸道，好凶悍！

胡一凡对小五的反应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动作，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失去了魂魄精神，这牛马搞什么？

不管怎样，胡一凡一刀之势无可挽回，最终落在小五头顶。

砰！一刀落实，发出闷响，但胡一凡想见到的场景没有出现，那个牛马竟然没有一分为二，反而他竟然被一股巨力震得凌空一个翻滚，更有一股炙热气息从他的银鳞刀贯入掌心，差点让他松手扔刀。

再看小五挨了一刀，居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呆滞的眼睛多了一点红色，神情有些茫然，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胡一凡落地后，急忙刀交左手，右手炙热疼痛感真有点刻骨铭心的意思，他想不通小五为何没死，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就算这牛马练有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炼这样的护体硬功也绝对不会挨他一刀不死，这到底是什么鬼门道。

再看小五那副神不守舍的德行，胡一凡怒气又盛，一振银鳞刀，猱身再上，刀锋横扫，银芒暴射，这招风卷黄沙是他狂沙刀法中的绝招，一招蕴含六式，凌厉无匹，杀气腾腾！

蓬蓬蓬……，胡一凡六刀全中，按照常理，小五会在瞬间分成数片，死无全尸，可结果小五依旧安然无事，保持那种怪异的状态，就是眼睛的红色又明显了一些。

胡一凡不信邪，接着连续施展狂风刀法中的飞沙走石，扬沙蔽日，以及风舞黄沙三招，这三招一气呵成，银鳞刀光芒绽放，确有扬沙蔽日，飞沙千里之势，也是只见刀光不见人，完全将小五卷在刀光内，也是要将他化为黄沙，归为尘埃！

等到刀光敛去，尘埃落定，再看小五竟然还是那副样子，呆呆立在原地，完整无缺，一根毫毛好似都没有失去。

再看美刀王胡一凡，气喘吁吁，甚为狼狈，银鳞刀已然插在地上，这柄刀他视为性命，几乎是片刻不离身，就算洗澡也要带着，睡觉也要搂着，嗯，即便搂着女人也要搂着这柄刀，虽然有些夸张但银鳞刀对胡一凡绝对是第二条命。

可现在他不得不弃刀于地，因为这柄刀现在是炙热至极，比之烙铁都要热上许多，根本无法掌控，而他手掌已被烫出了水泡，这还不算，内力已然损耗大半，不喘气不行啊。

方才他向小五至少劈出了四五十刀，刀刀不落空，可刀刀都遇到极强的反震还带着一道道炽热气息，他感觉自己砍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块正在不断发热燃烧的钢铁，他不是在砍人而是在打铁，虽然是打铁要趁热，但吃亏的不是那块铁而是自己这柄锤，这牛马根本他娘的的不是人！

胡一凡总算确认了这点，盯着小五就如在看一个鬼怪妖魔。

其他人也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胡一凡砍了半天怎么反倒是像吃亏了，那个人为什么一动不动却能安然无事，这是什么神功？又或是什么妖法？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小五远没有外表那么平静安然，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全然无知，他的精神感知完全收入到了体内，是被六阳心海吸引进去的。

六阳心海这东西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任性自私，从来不顾及小五的感受，三番两次折腾小五，这次也不例外。

六阳心海醒来对小五来说不能说是坏事，也不能说是好事，这次也是一样，一醒来便让小五从巅峰跌落到了谷底，还让小五辛苦修炼得来的九阴罡气消散殆尽，那颗心红光一闪一闪间，小五便成了诸事不闻的木头人。

按照以前的规律，六阳心海苏醒，六阳罡真气也会卷土重来，可这次六阳罡真气竟然没有随之而来，只有六阳心海不断闪动，小五暗暗奇怪，不知道六阳心海搞什么鬼，又猜想总不会六阳罡真气回不来了吧？如果真是，那就完了，九阴罡气散了，六阳罡真气没了，自己还剩下什么了？那可真就废了，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眼看自己就要冲上清风岭，杀入清风寨了，这不是前功尽弃，搞不好就要万劫不复，大仇未报就这样死了他怎能甘心。

难道真要来个，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吗！？

不，不行！想到水泉村二百多条人命，还有姜先临死时的话语，他无法平静，怒火恨火重燃，强烈到了顶点的情绪竟然引动了一股气息，自丹田升起，冲向各条经脉，竟然是九阴罡气回归！

处于这种奇异状态，小五不仅能够看到六阳心海也能见到九阴罡气，是真正见到了九阴罡气的形态，那是青色犹如流水般的气息，清澈明净，极具活力，运行起来，真如江河之水，汹涌澎湃，不止不休。

原来真气是这样子，九阴罡气是青色！

小五暗暗惊叹着，而九阴罡气回归，六阳心海光彩也强烈起来，闪动频率加快，受到影响，九阴罡气速度减缓，颜色也淡化了一点。

小五已然明白，这是六阳心海与九阴罡气正在较量，双方角力，就让他陷入到了如此状态，如果一方胜出，自己或许才能脱困，但万一是两败俱伤呢？自己将会怎样？

就在他这样想时，六阳心海陡然大亮，红光强盛，热力暴射，随后一股赤红色的气息出现在了小五体内，也在各条经脉游走穿行，与九阴罡气纠缠到了一起，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斗得极其热闹！

六阳罡真气来了，和九阴罡气争夺起了地盘，把小五身体当做了战场，起初双方算是势力相当，但六阳罡有六阳心海为助力，久战之下就将九阴罡气压制，而九阴罡气韧性极强，任凭六阳罡如何凶猛强烈就是不会认输妥协，全力抵御，让六阳罡一时半会无可奈何，两道气息一强一弱就在经脉内交锋周旋，六阳罡不能完胜，九阴罡气也不会完败。

小五倒是希望它们能够和平相处，可他已经沦为看客，根本没有话语权，唉，做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够失败的。

第六十四章 摧城 二

就在小五觉得这场交锋难有结果时，六阳心海再度大亮，传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让六阳罡真气威势大增，继而小五感觉眉心处大震，灵台深处响起一声巨响，身体内红光大盛，就如骄阳照遍天地四方，无处不在，无处不达，全身上下光明一片，随即再无什么红色青色，混为一体，好像成为了空明之色。

何为空明之色？

应该就是无色吧！

而他也进入了无我无相的玄妙境界，瞬间后，空明之色消退，巨响之音不复存在，小五醒转过来，再看自己的体内，已有了不小的变化，九阴罡气与六阳罡两股真气竟然融合在了一起，红里有青，青里透红，融洽和谐，浑然一体，真气流转，随心所欲，刚柔并济，阴阳兼具。

小五惊喜无限，知道自己修炼上有了突破，修为明显上了一层，真气浑厚远胜从前，默运六阳罡心法，真气自然变为炙热刚猛，但隐隐又有一丝阴柔之劲，运用九阴罡气，真气随即阴寒凌厉，可其中也有丝丝阳刚之力，真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互济，互生互长。

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小五只能往好处想，又看六阳心海光彩转为柔和，正常跳动着，这颗心醒着时总会带来一些状况，希望这次它醒的会久一些，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做事。

一想起做事，小五猛地惊醒，记起了自己身在何处，继而精神感知回归现实，醒了过来。

小五觉得过去了很久，但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胡一凡刚刚施展完狂沙刀法，还没有顺过气来，他就醒来了。

小五双眼凝神，正好见到颇为狼狈的美刀王，还有刚刚来到胡一凡身边的阮大娘，见胡一凡如此摸样，他还在想，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怎么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对他来讲已是无关紧要，做事要紧，报仇为先，继续吧，该杀还是要杀！

虽然修为大有长进，可在仇恨激发下，小五的杀念并未削弱多少，凝目看了山顶一眼，他要动了！

小五杀心一起，杀气陡盛，手中那柄刀锋芒毕露，长刀扬起，再次指向那些罪人恶人，你们赎罪的时候到了，受死吧！

小五一动，胡一凡，阮大娘以及那些玄衣队高手尽皆惊骇，他们全都感受到了森森杀气，那么强烈那么凌厉那么冷酷！

忽的，小五前进一步，杀气随之又盛，刀锋上精芒暴涨如电激射，目标就是胡一凡！

胡一凡料不到小五说出刀就出刀，也料不到那柄寻常腰刀竟然能暴射出如此凌厉的刀气，也料不到刀气伸展竟然可达数丈，精芒一吐已至近前！

胡一凡骇然失色，急忙躲闪，也不忘推了阮大娘一把，两位高手以极其狼狈的样子避让那道刀气，他们躲过去了，可他们身后几个玄衣队高手就没他们那么好运，也是身手差了那么一点点，正被刀气关照。

噗噗噗三声，有三个玄衣队高手被刀气贯穿，哼都没哼一下直接完蛋，有两个被刀气扫了一下，一个断了胳膊，一个少了条腿，同时惨叫，也是血肉横飞。

众贼大惊，慌忙躲闪，小五冷笑一声，再上一步，催动刀气，横扫一片，气势如虹，也有秋风扫落叶之势，是要将这些人扫个干净！

玄衣队也非草包，各自挥刀抵抗，当然能躲还是要躲的，这样的刀气听都没听说过，实在是太厉害了！

躲不过才会抵挡，只是同样是刀，他们的刀遇到那道精芒就成了柴草，一触即断，一碰就完，毫无招架之力，如此下来，小五刀气一扫便杀了数人，都是连人带刀斩为两断，下手狠辣更胜方才，杀神归位又要大开杀戒！

胡一凡，阮大娘也没闲着，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手下一个个死去，他们想阻拦，只是小五刀气挥洒，纵横捭阖，让他们无法近身，银麟刀，一丈红的锋芒在那道刀气的威势下，简直是微弱至极，用那句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相比形容最为恰当。

胡一凡，阮大娘围着小五转圈，而小五顺着山路缓步而行，每走一步便会有几个玄衣队高手丧命，正是步步杀伐，刀刀夺命，不过走了十来步，胡一凡，阮大娘带来的人已是死了一大半。

胡，阮二人等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真要面对死亡也会畏惧，见小五如此厉害，他们早已萌生退意，可是此刻想逃已是无门，小五催发出来的刀气已是将他们完全笼罩，十丈方圆就是他的天下！

噗噗两声，最后两个玄衣队高手被刀气扫中，应声而亡，死状极惨，剩下胡一凡，阮大娘二人就在手下的尸体中，血泊里，他们一脸绝望，也有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谁能想到一个牛马竟然能够如此强悍，凶残，杀人犹如割草，是真把人命当麦子收割了！

杀完玄衣队众贼后，小五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胡一凡，阮大娘身上，这两位已是明白，自己能活到现在是对方有意为之，不是自己武功棒运气好。

胡一凡，阮大娘此刻成了同命鸳鸯，脸色惨白，神色惨淡，银麟刀，一丈红都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杀人者要被杀，他们的心情也是挺复杂的。

“你到底是谁？”胡一凡到底是美刀王，身处绝境居然还要问个明白，就算死也不能糊里糊涂。

阮大娘已是全无那股风骚浪劲，紧紧靠在胡一凡身上，娇弱无力的模样，多少有点令人心疼，媚目中没了那份荡意春色，留下的只有恐惧。

“送你们去地狱的人。”小五沉声说着，刀锋扬起，刀芒吞吐，指定二人。

阮大娘颤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定要赶尽杀绝？”

小五冷笑道“有什么仇恨？这问题真是可笑啊！是，我和你们确实没什么仇，但我与清风寨仇深似海，你们既然是寨主，自然要与清风寨共存亡，我杀你们很应该。”

阮大娘忙道“不，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现在不是寨主，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小五有点意外，道“好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一丈红阮大娘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阮大娘毫无羞愧之色，竟然又将那柄一丈红软剑扔到地上，“只要阁下能网开一面，我们两个永感大恩，还有我们也有回报。”

小五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回报？”

阮大娘道“清风寨敛财无数，但宝库位置却是少有人知道，如果阁下饶过我们，我们便将宝库所在地具体相告。”

小五冷冷道“可惜我对什么宝库全无兴趣，不过如果你们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考虑考虑。”

阮大娘忙道“阁下请讲，我等知无不言。”

小五道“好，毒郎中可在清风寨？”

阮大娘，胡一凡都是一愣，阮大娘回答道“在，只是……”

小五皱眉道“只是什么？”

阮大娘道“只是他与呼延长寿已经闭关一年多，我们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小五问“闭关？他们两个一起？”

阮大娘忙道“不错，他们是在闭关炼丹，据说好像最近就会出关，具体情况只有二寨主李盖清楚，其实我们这些寨主都不算什么，只有李盖才是呼延长寿的心腹。”

小五从邢岷山嘴里知道毒郎中炼丹之事，现在得以证实，他也好奇毒郎中炼的是什么丹，只是阮大娘二个对此事知之不详，而炼丹一事呼延长寿向来也是讳莫如深，知道内情的似乎就只有李盖了。

然后小五又问了炼丹房的位置，这个阮大娘是知道的，仔细说了说，生怕小五不清楚，她差点就要画出一张地图来，为了活命阮大娘也是很拼命了。

问完这些后，小五瞅了山上一下，问“怎么如此安静了？为什么不来援兵救助你们？”

阮大娘苦笑道“我们没有消息便是大事不妙，山上自然另有对策，怎会再来援救，阁下也要小心了，若是沿路而行，凶险很大，以阁下身手大可以另寻他路直达清风寨。”这也是好心提醒，让小五不要硬闯。

小五又看看高处那座山寨，离的近了，清风寨的轮廓更为清晰，也更能感受到这座几乎可以称为城池的建筑独有的气势，而他就要毁了这座城，以一己之力摧城拔寨！

“多谢提醒，但我就要一步步杀上去，用你们的鲜血来洗刷这里的肮脏污秽，清净太平山！”

小五如此说着，刀锋之上精芒一盛，杀气显露。

阮大娘，胡一凡立感危机，阮大娘骇然道“你答应过的，不杀我们。”

小五漠然道“我只是说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好了，打算给你们一个痛快，一具全尸，你们作恶多端，难道还想活命吗？你们也太天真了！受死吧！”最后三字说的平淡，手中腰刀却是精芒大作，刀气飞扬，暴射而出。

这时，一直沉默的胡一凡猛地有了动作，左手在阮大娘腰间一推，喝道“大娘，快走。”同时右手银鳞刀银光闪耀，刀气激发，人刀合一，竟然迎着小五发出的精芒冲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摧城 三

胡一凡竟然是舍命想救阮大娘，小五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后，手腕微振，刀势变化，刀气明显弱者几分，就听嗤一声响，血光闪现，银光骤消，胡一凡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倒退数步，而他的右臂已经齐肩断开，掉落在地，右手依旧紧握银鳞刀！

胡一凡相当硬气，稳住身形后，左手急忙捂住伤口，这时的美刀王那叫个凄惨，再无往昔英气，而小五的刀气并未放过这位独臂刀王，精芒一闪又至眼前。

胡一凡惨笑等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他身前，要为他挡刀，胡一凡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拉眼前之人，而小五的刀气已经要落在那人身上，不过在最后一刻刀气停顿，距离那人身体只是寸许，那人已经感受到了刀气的凌厉杀气，正在闭目等死。

“大娘……”胡一凡用仅存的胳膊抱住了那人，替他挡刀的正是他方才推走的阮大娘，她竟然回来了，还要替他挨刀，当然她救不了他，但可以共赴黄泉。

小五收住刀势，刀气凝而未发，胡一凡，阮大娘此刻反而忽略了他，阮大娘帮胡一凡按住伤口，叹道“你不走，我也不走，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这番话说的荡气回肠，黯然销魂，使得小五的刀气又黯淡了一点。

胡一凡苦笑道“也罢，死就死吧，没想到我们真能……同生共死，唉，我胡一凡最后有你为伴，也算不枉此生！”说完他们二人相互搀扶着，面对小五还有那道可以送他们上路的刀气，神情恬静，颇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如此情形实属意外，小五没想到这对他认为的狗男女在生死关头竟然能够为彼此舍命，如此也说明他们之间是有真挚的感情，比许多夫妻情人要强上很多，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而他们却能同生共死，实属不易。

暗暗叹息一声，小五掌中刀落下，刀气倒卷，瞬间收回。

胡一凡，阮大娘准备受死见状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小五搞什么鬼玩什么花样。

“你们走吧。”小五挥手让他们离去，眼神里多少有欣赏之色，虽然他们无恶不作，杀人如麻，但面临死亡时能为对方着想，也算是人性未泯，给次机会好好生活又未尝不可。

胡一凡，阮大娘惊喜万分，又觉得不可思议，阮大娘禁不住问“为什么？”

小五漠然道“你们能为彼此甘愿付出生命，也算有药可救，这次就当你们已经死了一回，希望二位珍惜这次机会，好自为之。”

胡一凡，阮大娘这才明白对方网开一面是何缘故，顿时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救了自己。

胡一凡不得不要说声感谢，“多谢阁下不杀之恩。”说着和阮大娘一齐向小五躬身行礼。

小五道“没必要谢我，快走吧！”

胡一凡，阮大娘不再多言转身下山，胡一凡虽然断了一臂，但武功尚在，又有阮大娘扶持，二人速度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就走出老远，转个弯后，没了踪迹。

目送胡，阮二人下山，看他们的背影虽然落寞残缺，可又有一种温情蜜意，这又是寻常情人夫妻没有的味道，经历这番生死后，他们的心更近了。

小五默默祝福了一下，继而又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是要来个斩尽杀绝，可又被人家感动了，唉，这算不算心软？

苦笑一声，小五振作精神，上山的路还有段距离，前方还有很多人在等他去杀，胡一凡，阮大娘只是个例外，那些人还是要杀的，不杀怎能对得起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怎能对得起姜先。

一想到姜先这个可怜的孩子，小五怒火顿炽，杀心陡盛，眼中红光隐隐，真气流转，引得杀气腾腾，手中刀微微震动，光芒闪烁，吞吐如火。

啪，忽然刀锋发出脆响，继而那柄收割了几十条人命的腰刀碎裂成了数截，散落在地，在他手里的只留下了刀柄。

腰刀经受不住强大真气的屡屡刺激，寿终正寝，小五不觉一愣，看看手里的刀柄又是一声苦笑。

扔了刀柄，小五心想如果能拿出斩天刀就好了，可惜，六阳心海根本不给他面子，拿刀门都没有，那扇能够随意进入六阳心海的大门到底何时才能打开呢？

斩天刀拿不出来，小五也有其他选择，胡一凡的银鳞刀就很不错。

银鳞刀一入手，小五便赞叹了一声，好刀！

的确是柄好刀，四尺长短，刀锋三尺三，上面布满银鳞似的花纹，银光流转，甚为悦目，刀锋轻薄如纸，显露锐利锋芒，吹毛可断，斩金断玉，刀柄七寸，应是纯金打造，上有螺纹重重叠叠，握在掌中，质感十足，十分趁手，整柄刀重约九斤，分量对于小五来讲刚刚好，真气贯入，刀芒顿生，银灿灿，凝如实质，犹如一匹银色绸缎，华丽丽，无法直视。随手挥动，刀芒破空，锐烈无比，银芒飞射，绚烂明亮，令人神驰目眩。

试刀数下，小五甚为满意，银鳞刀也算是胡一凡留给他的谢礼，那就让他用这柄刀继续除恶，复仇，让清风寨在银色刀芒下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一刀在手，豪气干云，小五禁不住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啸声里，他大步前行，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有豪气冲天，也有杀气开道。

只是刚走出气势磅礴没几步，小五突然止步，身子还摇晃了几下，身体上隐然有赤色光华透出，还有阵阵热气涌动，他的身体突然发热，眼前是红光，体内是火焰，糟糕，这是老毛病又要犯了，那该死的热死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要来了。

老毛病复发，小五清楚后果有多严重，一旦昏迷不知道多少天才能醒来，如此环境下，发热昏睡和自杀一样，更是让他前功尽弃，不仅无法报仇，只怕今后也再无机会，人都死了还报个屁啊！

不行，我不能昏睡，小五你要顶住，撑过去，要晕也要等杀了毒郎中后再晕，想想乡亲们，想想赵大叔罗员外，想想姜先……。

小五努力让自己振奋，可他身体越来越热，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红光越来越亮，很快他就要像以前那样昏睡过去。

最后时刻，小五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猛地一摇头，让自己清醒片刻，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用最快的速度从瓶子里倒出一些药丸，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倒出了多少，但掌心透进的冰凉气息令他精神一振，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将手里药丸一口吞下。

十几颗珍珠般的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道冰凉清水顺喉而下，进入腹中，瞬间后，清水变为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在体内各处经脉游走，声势浩大，气势汹汹，宛如一条冰雪游龙，肆意奔腾，无拘无束，狂放暴强，势不可挡。

体内寒气大盛，顿时让小五精神抖擞，清醒振作，昏睡困意完全消散，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修为仿佛一下子增强了至少一倍。

小五先是茫然，稍一寻思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手里还拿着那个玉瓶，赫然是从玉林道人身上得来的阴极丹！

刚才他也不知道是怎样想的，情急之下掏出阴极丹，一口气吃了十几颗，或许是想着以阴克阳，抵御热死症，想法不错，好像是用药对症，可阴极丹那是毒药，按玉林道人所说吃上一颗就是必死，自己吃蚕豆似的吞了十几颗岂不是必死无疑！！

为了热死症，吃了阴极丹，这不是饮鸩止渴是什么？完了，这次是自杀了！

小五被自己的愚蠢搞得欲哭无泪，可很快体内愈发强盛的阴寒气息让他甚为惊讶，又想到阴极丹的用途，寻思既然自己还没死，何不试试用九阴罡气来融合炼化这强盛至极的阴气，说不定会有惊喜出现。

随后默运九阴罡气心法，炼气运气，将不断增强的阴寒气息与自身真气融合，也许是方法得当，九阴罡气一运转，那股阴寒气息随之稳定了下来，随真气而动，一个周天跟着一个周天，但速度极快，比平常运行要快上好几倍，九个周天用了不过十数息，可阴极丹产生的阴寒气息全数被真气融合炼化，使得真气明显浑厚增强了几分，也让不久前还是青里透红，红中带青的真气几乎变成了纯青色，只有淡淡红色留存。

而六阳心海在强大阴气的压迫下竟然也黯然失色，红光光华淡化了到了极点，小五的心脏看起来和寻常心脏没什么区别。

阴气大盛，九阴罡气大有王者归来之势，成为主导，让六阳罡成为附属，变的可有可无。

再看小五又是浑身青气，青光流转，凝如实质，整个人似乎被一个琉璃罩子所笼罩，目光阴森，冷咧犹如万载寒冰，流露出来的杀气寒气也仿佛积蓄了几千几万年，在这一刻宣泄爆发。

银鳞刀在九阴罡气的激发下，闪耀出来难以形容的光彩，银芒灿烂，刀气吞吐，似若惊虹，灵如神龙，给人以随时能够飞天而去，直上九天之感，银鳞刀已然成为了银龙刀！

第六十六章 摧城 四

感觉很好，非常好，九阴罡气带给小五无穷无尽的精力，感知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稍一凝神，就能看到极远处的景象，听到极远处的动静，方圆十里尽在他的感知之内，一粒沙的滚动竟然也是那么清晰可见，周围事物变的那么层次分明，也是多彩多姿，就连地上的那些尸体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恶心肮脏。

再次长啸，罡气吞吐，声若春雷，引动天地，风起云涌，天象变幻，预示着一场风雨的到来。

沿路上山，身形闪动，就如传说中的缩地神通，一下便是十几丈远近，几个闪身就已越过百丈空间，身影如幻如真，真有几分仙家气息。

一路再无阻碍，所有关卡已成虚设，山顶已在眼前。

快到山顶时，小五身形陡然飞起，人刀合一，化为一道青银相间的飞虹直上十几丈，在空中一个盘旋，姿态潇洒，似若飞鹰翱翔，高高在上，俯瞰下方，将下面景象一览无余，自然也把整座清风寨收在眼里。

一见清风寨，小五禁不住心神震荡，这座山寨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气雄伟，真是可以称为一座城池！

清风寨几乎占据了整个清风岭山顶，面积少说也有四五十里，虽不平整，但建造者可谓是极具匠心，将山势地形充分利用，使得整个山寨与清风岭融为一体，牢不可分，自然给人以坚不可摧之感，面对这样一座城池，任何人都会望而兴叹，萌生退意，你可以攻城拔寨，但如何摧毁一座屹立了不知多久的大山呢？！

要破此城，难如登天！

小五一眼看尽清风寨，不觉心生感叹，难怪清风寨能够与官军对抗这么久，的确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他今天却要一人挑了这座山寨，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是不是蜉蝣撼树？！

此刻清风寨城楼上密密麻麻皆是人头，刀枪林立，杀气腾腾，见到飞在空中的那团光影，他们尽皆骇然，有些人实在看不清这是人还是影子，又或是什么妖魔鬼怪。

咚！一声鼓响发出号令，迎接小五到来的见面礼立刻呈现，一阵轰鸣中，万箭齐发，射向小五，不管来的是什么东西，在数百张强弓劲弩形成的疾风暴雨里一样会粉碎陨灭，化为烟尘，随风而去。

乱箭袭来，如雨如雾，强劲凶猛，小五身在高空就算变成飞鹰也逃不这样的攻击，正被箭雨笼罩，瞬间青光暗淡，银芒收敛，但瞬间后，青光陡盛，银龙狂舞，在箭雨里爆发，轰然一声，乱箭被青光，银龙震飞，绞碎，化为飞沙散落于地。

小五驾驭银龙，带着霞彩似的青光缓缓下落，那气度，风采几近仙人。

城墙所有人见状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胆子小的是一连几个哆嗦，脸都青了，甚至比小五还要青。

小五落地，正对着清风寨大门，城墙上的人们齐齐注视着他，目光凝聚，也如万箭齐发，但没有半点锐气，有的只是惊骇，畏惧，疑惑。

大门也是城门，高大宽阔，城门上方刻着三个窠巢大字，清风寨，笔力雄浑，极有气势，霸气外露，一看就能想到这是谁的手笔，在这里除了呼延长寿谁能写出这样的字！

因为清风寨地势高，城门自然也在高处，小五落地才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仰望，与上空看绝对是不一样的心情感觉，这座山寨巍峨雄伟，就如一个巨人俯视着众生，自有一种威压顺势而来，与之相比，你便是一个蝼蚁，微不足道，渺小可怜。

城门就如巨人的嘴巴，可以将你吞噬，靠近它就自寻死路，你有勇气来到这里，可绝无勇气再向前行，这就是清风寨的气势，威势，力量！

城门前空间很小，又是斜坡，如此设计自然是让攻城者毫无地势可借，而守城者却能居高临下，占足优势，难怪官军屡战屡败，在这样的环境下，什么精兵强将也会束手束脚，一筹莫展。

但小五不一样，虽然孤身一人，只有一刀在手，可他显露出来的力量胜过千军万马，落地之后也不停顿，身形一闪已至城门近前，银鳞刀一招乘风破浪，银光暴射，刀气如同巨浪惊涛破空而出，碎裂吊桥，穿过护城河，直击城门。

嘭！刀气撞击大门发出巨响，城门乃至半个城墙仿佛都颤栗了几下，上面的人们骇然失色，有些人更是大呼小叫，如此场面何曾见过，这样的刀气是人力能够达到的吗？这人还是人吗？

透过青光凝结而成的琉璃罩子，他们看清楚了小五的形象，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赤脚跣足，和乞丐没什么两样，可散发出来的气息超乎想象，世间有什么乞丐会有这样的力量神通？

嘭！刀气再次撞击大门，惊醒众人，咚咚咚……，鼓声连响，接着城墙之上又是万箭齐发，连环强弩的杀伤力远胜寻常弓箭，这是守城利器，一箭穿石绝非夸大，万箭聚合，真能毁灭一座铁人。

可惜，小五并非铁人，九阴罡气激发，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护身之力，强劲至极的箭雨遇到青光罩子立刻被弹走震飞，无一沾身，小五无视漫天飞箭，继续催动刀气，连续撞击大门。

嘭！刀气第九次撞击大门，巨响声中，坚固结实，重达数万斤的大门终于碎裂，在银色刀气席卷中成为碎片。

在城门破碎时，城墙上鼓声骤停，箭雨停歇，小五若无其事提刀前行，他就要破门而入，堂堂正正，长驱直入！

城墙上的人眼睁睁望着小五好像串门似的进入自家大门，一时间他们真是愣住了，傻眼了！

门洞深有四五丈，里面还有不少人，他们本是守护城门的，现在城门破了，他们直接面对小五，眼瞅着那个散发着青光寒气的妖魔走了进来，手中的那柄刀是那样的明亮夺目，看起来也很眼熟。

等到小五离得更近，门洞里的人才恍然醒悟，才想到大事不妙，急忙转身逃命，只是他们慢了点，一阵阴风吹来，带着一道银色光华，从他们身上扫过，继而转为血雨腥风，十几个人被拦腰斩断，死状奇惨触目惊心。

剩余的十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方才还活生生的同伴瞬间成了血淋淋的尸体，他们没吓死已是幸运，不过他们也难免一死，小五没放过他们，杀念极盛的他已是忘却了什么叫做仁慈，手软，只要是清风寨的人都是不可饶恕，该死该杀！

穿过门洞来到内城，上面的人目睹了那场血腥屠杀，惊怒至极，也是惊惧至极，这样残忍的虐杀手法比他们都要过分，这个人真是个恶魔！

内城其实是很好绝杀场地，空间小没有躲避之地，武功再好的人进入这里几乎就是身陷绝境，清风寨准备充足，滚木擂石倾泄而下，这样的攻击就是神仙也难有活路，不被砸死也会被活埋。

可小五此刻俨然成了不坏金刚，滚木巨石对他造成的威胁就是让他停顿了几下，千斤重的滚木巨石落在他身上竟然也被青光震飞，有点直接被震碎震断，而他还是那副平静冷酷，若无其事的模样，见到这一幕，清风寨的人心都凉了！

他们知道这个……人已非他们所能抵御，完全是个超人般的存在，杀不死啊！

在清风寨众好汉惊惧万分的目光下，小五走出内城，终于正式进入清风寨，当他踏入那一步时，里面人心都抽搐了好几下，同时城门上那三个大字也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啪哒一下碎了，应该是预示清风寨即将消亡，命不久矣！

进入清风寨，小五禁不住又是一声赞叹，这座山寨不光是有着坚固高耸的城墙，里面建筑也是像模像样，一排排房屋分布得当，整齐而又不失美感，一看就很舒心，居然给人以家园的感觉，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自然是用来操练兵马的训练场地，现在也是聚齐了上千人，可谓是人多势众，不过人数虽然不少，但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异常慌乱紧张，虽然都是手持兵器，可往日的凶悍杀气已是荡然无存，现在他们不是凶徒悍匪，而是和寻常百姓差不多的弱小人群，清风寨的悍匪会变成这样，传出去谁会相信？

城墙上也有不少人，也都望着浑身青光，提着银鳞刀的小五，此时此刻，小五就像是主宰这些人命运的神明，一举一动都是关乎生死，意义重大。

本以为进城后会遇到激烈的攻击，玩命的反抗，哪知道竟是如此状态，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杀继续虐？

忽的，小五前进一步，几乎同时，周围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整齐划一，配合默契，就如提前训练好的。

小五皱眉，前进两步，人群随之后退两步，还是那样整齐。

小五驻足，环目四顾，目光阴森寒厉，宛如霜刃，周围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齐齐垂首，噤若寒蝉。

暗暗苦笑，小五挥刀一指不远处的四个人，寒声道“四位寨主，还请赐教。”

第六十七章 破阵 一

那四人正是清风寨除去呼延长寿，毒郎中外剩余的四位寨主。二寨主托塔天王李盖，一身深紫色劲装，高大威猛，异常魁梧，身高少说有丈许，手中那柄外门兵器独脚铜人是十分醒目，沉重粗壮，重有一百零八斤，能使动这样重兵器的人，两臂之力至少得有数千斤。

三寨主双枪将程奇，是个相当俊秀的人物，身形挺拔，白衣如雪，虽没有李盖那样威猛豪气，但英气十足，当的起将军二字，而程奇也确实是名将军，当年曾领兵数万，驰骋疆场，双枪将之名冠盖三军，只是因为得罪了监军，被诬陷投敌叛国，不得已才投靠了呼延长寿，在清风寨程奇是身家最清白的，也算是作孽最少的，因为他只杀官兵，从来不滥杀百姓。

四寨主青面兽秦志，所谓青面不是和小五一样脸色发青，而是他脸颊上有块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使得他看上去极为凶恶，不过此人也确实极其凶残，杀人如麻，一根狼牙棒也不知道敲碎了多少的脑壳，染了多少的人脑浆，秦志是地地道道的山贼土匪，在呼延长寿未来太平山之前，他青面兽就是太平山的之主，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满手血腥，手下有上千号人，那个兽字是完全诠释了他的凶残本性。

五寨主分金手田大错，一身功夫都在双手上，修炼的分金手乃是上乘武学，练至十成后，双手分金断石不在话下，不畏刀剑，不畏水火，几近不坏，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与佛门神通金刚手一较高下，当年田大错就是空手接了秦志的狼牙棒，让青面兽心服口服，甘愿让位给他，但田大错却没有同意，还是让秦志当了四寨主。

这四位寨主每一个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个个都是人物，不过现在与小五面对面，他们都是大有惧意，不错，他们是万人敌，可眼前这位还是人吗？

被小五挥刀指点，说要赐教，四位寨主都是胆战心惊，最后还是二寨主李盖出头，上前一步，说道“阁下杀进清风寨是真要赶尽杀绝吗？”

小五冷冷道“你说呢？我辛苦上来，总不会是为了欣赏清风寨的景色吧？”

李盖鼓足勇气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清风寨与阁下有多大的仇怨？”

小五冷然道“我是谁无所谓，我与清风寨仇深似海，所以就算血洗清风寨也毫不过分，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些年清风寨做了多少孽，有此报应并不奇怪，这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废话少说，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四个能接我一刀，我便放你们一马给你们一条生路。”

李盖四人闻言竟然都是一脸苦笑，小五见状不觉奇怪，问“怎么？你们不愿意试一试？”

李盖道“阁下神威我们都已见识，一刀之力岂是我们所能抵御，我们怎能有什么活路，唉，阁下请出刀吧，我等作孽太多，早知会有今天，现在能死在阁下神刀之下，也是死而无憾。”他代表了其他三人，四人竟然都要束手待毙，引颈受死，就等小五挥刀给个痛快。

小五不免有些犹豫，这时，周围的人忽的一下跪倒在地，包括城墙上的，他们没有说话，但意思已是非常明显，乞求小五宽宏大量，免他们一死。

小五就觉得奇怪了，好歹你们是悍匪，怎么骨头这样软，我一进入清风寨你们就成了软柿子，这也太不靠谱了，这流程不对啊，我是要血洗清风寨的，不是来教化你们劝你们向善的。

我是来杀人，不是来饶恕！

岂有此理！

可面对跪着的，等死的，小五杀念再盛也不能挥刀就杀，怎么办？杀不杀？

小五面色阴沉，银鳞刀光彩变化与他心情同步，杀还是不杀？这他娘的的还真是个问题。

考虑片刻，小五只能妥协，杀这些不抵抗的人，他真的做不到，叹息一声，他道“你们既然一心求死，可见已有悔悟之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便给你们一次机会，滚下山去，好好做人，如果被我知道你们继续为恶，不管你在何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话，所有人大喜过望，李盖四人扑腾也跪了，齐声道“多谢阁下不杀之恩，我们一定改过自新不负阁下的教诲。”说到底他们真是被小五神人似的手段彻底震慑住了，既然是神人仙人，作为凡人再强也不能与神人对抗，认输认命自然顺理成章，如果小五真要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反抗，遇到了神人唯有等死，他们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们觉得神人是什么神通，他们是逃不了的。

小五没有废话，银鳞刀一挥，简单明了让他们快点滚蛋。清风寨众好汉等的就是这一动作，小五挥刀，他们呼啦散开，上千人顿做鸟兽散，但是居然很有规矩，不是你跑你的，我逃我的，几十人为一小队，从破损的城门鱼贯而出，不得不说，这伙人真是训练有素，逃跑都有章法，慌而不乱，没用多久，广场只剩下了小五一人。

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小五有些好笑，进城前他想来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天翻地覆，哪知道竟然又发了善心，这不是网开一面而是大开方便之门，自己又不是和尚，他们也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可自己为什么不杀之而后快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心太软啊！

又想，还是少杀些人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寻思片刻后，小五举步前行，该杀的人还没杀，清风寨没了李盖这些年寨主不算什么，只要呼延长寿不死，清风寨还是清风寨，此人才是首恶，还有毒郎中，这二人必须死！

一想到毒郎中，小五杀心炽热，九阴罡气随之一盛，身体上青光流转，比先前又强盛了一份。

穿过广场，走过一排排房屋，一堵高达三丈的围墙挡在前方，这里便是后寨，清风寨的禁地，是呼延长寿修炼的地方，除非有他的命令，清风寨无人可以进入。

小五从阮大娘嘴里知道呼延长寿和毒郎中近些年一直在后寨闭关炼丹，深居简出，已是很少过问寨里的事务，至于炼的什么丹药他们并不清楚，按阮大娘，胡一凡所言，呼延长寿为了炼丹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围墙上只有一座门户，挂着大锁，旁边还有立有一块石碑，刻着一行大字，后寨禁地，擅入者死！透着一股杀气，威严，见字仿佛就见到呼延长寿。

瞅了石碑一下，小五冷笑一声，随手一刀，银芒舒卷，石碑粉碎。

只是一刀后，小五一身青光忽然淡化，银鳞刀光芒暗淡，身子摇晃立足不稳，要不是拿刀支住，他真会摔倒。

问题来了，也许是阴极丹药效已过，热死症开始发威，让他浑身燥热，昏昏沉沉。

小五暗骂几声，这热死症成心和他作对，不害死他不算完，真是他娘的！

无法可想，只能掏出玉瓶，再倒出十几颗阴极丹，而玉瓶里剩余不多也就是十几颗。

犹豫了一下，他将阴极丹灌了进去，顿时神清气爽，浑身来劲，困意全消，精神抖擞，不过与首次相比，这次阴极丹带来的阴寒气息明显弱了，但也能够压制住燥热，让六阳心海继续沉寂，不再使坏。

默运心法，九阴罡气急速运转，青光透出体外，银鳞刀焕发神采精芒。

青光虽然外放，但明显要比刚才淡薄了些，银鳞刀也是一样，小五清楚连续大量服用阴极丹后，自身潜能只怕已是被压榨的差不多了，不可能越来越强，只会越来越弱，先前大破山门的力量气势是回不去了，说不定再次服用阴极丹，自己会直接死过去！

死就死吧！自己已经死了许多次了！

只要报了仇，死怕什么？！

施展大静诀让自己心平气和，专心致志，只为复仇，大战或许才真正开始，这扇门里藏有的力量应该才是清风寨最可怕，最强大的存在。

小五不是猜测而是感知到了围墙内隐藏的气息，他想查看清楚，可在九阴罡气催动下的超强感知竟然无法深入其中，一股力量挡住了他，由此说明，里面真的不简单。

深吸一口气，银鳞刀轻轻一下便将那把大锁斩断，刀气涌动推开大门。

小五没有马上进入，凝目往里看去，但是一道玄关阻挡了他的视线，而里面涌动的气息已然向外散出，无形而又强大。

小五沉住气，向前一步，银鳞刀劈出，刀光一闪，刀气直落在玄关中间，轰隆一下，玄关碎裂，成了一堆碎石。

玄关倒塌，视线开阔，出现了一个四方四正的院落，大约有三百多丈方圆，以围墙圈起，除了中间位置耸立着一座三层高楼外，再无其他建筑。

高楼便是呼延长寿的炼丹房，更是禁地中禁地，自从建成以来，只有呼延长寿和毒郎中进入过，其他人就是在外面看过几眼，里面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第六十八章 破阵 二

再看这座楼，高有三丈，外表简单，和寻常楼房没什么区别，正门紧闭，里面也无灯光，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不，不是楼里没什么声音，就是整个院子也是异常寂静，小五凝神细听，竟然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这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最奇怪的是，明明见到的只是一座楼，四面墙，可小五又感知到了一些气息，分布在院子各处，若有若无，那是高手才有的气息，可这里又是一个人也没有，这为数不少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总不会是鬼吧？自己看不到但又隐藏在院里。

这时，小五还在门外向里张望，多少犹豫，院子的诡异气息令他不安，总觉得里面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踏入一步就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变化，这院子最好别进！

高深莫测的院子，孤傲耸立的楼，还有渐渐昏暗的天色，还有鬼一样的气息，等等综合起来，让小五竟然不能一鼓作气杀进那座炼丹房，在门外犹豫不决，疑神疑鬼起来。

踌躇片刻，小五猛地一跺脚，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优柔寡断，不是不怕死吗！怎么会畏惧这个院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以犹豫是因为感受到了院子里异样怪异的气息，这是修士该有的能力，审时度势，预判吉凶，生死往往就在一念间，而他已不顾性命，下定决心，随即提聚九阴罡气，银鳞刀锋芒毕露，人刀合一，激射而出，飞向那座楼，杀入这扇门！

小五驭刀而起，直飞数丈，气势凌厉，一往无前，绝对有这一去不回复慷慨豪气。

精芒破空，带起一声锐啸，眼看就要冲进炼丹房，可猛然间，精芒在空中骤停，瞬间后下落，光彩收敛，显现出一脸茫然的小五。

如果有旁人在，见到的就是这个情形，可小五亲身感受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驭刀而起，如箭飞射，可忽然间一股大力凭空出现，将他硬生生拽住，让他不得不坠落下地。

双脚刚刚着地，眼前场景已然巨变，堪称天翻地覆，让他骇然变色。

小五惊骇情有可原，现在他眼里的院子比之先前竟然大了至少十倍，宽广的院子几乎是一眼难见尽头，院墙就算没有变化，此刻看起来还是矮小了很多，除此之外，天色变化也不小，刚才还有晚霞斜照，余辉如金，现在是极为昏暗，只是比黑夜亮了一点而已。

天空灰蒙蒙，仿佛布满烟尘云雾，不见天日，所以才有这般天色出现，而这些都不算离奇，最诡的是那座楼！

楼还在，但是从一变为了三个，品字形立在院子中间，而且高大了很多，依旧是三层，可现在看起来，这三座楼少说有十五六丈高，笔直挺立像极了三个巨人。

如此变化，完全不在想象中，望着三座高楼，他怎能不惊讶，骇然，恐惧。

从低窝铺开始，他一人一刀，横行无忌，从山下杀到山上，从城外杀到城内，让清风寨群贼惊魂丧胆，屁滚尿流，最后挥手间让清风寨瓦解消散，那是何等威风霸气，在别人眼里他已然成神，可如今他也想，这是见鬼了吗？还是真有神鬼作祟，帮助呼延长寿？

惊骇之色已是无法掩饰，说不怕那是假话，小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真是不知所措，手中的银鳞刀随着他心情变化光彩，一闪一闪，在昏暗中犹如微弱的萤火虫。

呆立片刻，小五还是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但他已是置生死于度外，慌乱惊惧过后，精神逐渐平复，大静诀显露威力，令他灵台清明，心神宁静。

眼里神光闪动，身体外青光流转，气息外露，自然而然感知周围的一切。

心神安宁后，感知逐渐增强，小五发现周围隐藏有不少奇异气息，时隐时现，变化多端，有时就在身前，有时又在极远之地，倏忽来去，转瞬即逝。

有鬼吗？小五不得不这样想，如此情形不是鬼搞鬼又能是什么？

流目四顾，却无任何发现，宽广无边的院子里只有三座楼，他进来的那扇门和碎裂的玄关已是不见，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娘的！骂了一声，小五挺刀迈步，傻等着不是办法，只能动起来。

他向高楼走去，而他这一动就已引动这座院子里的那股神秘强大的力量，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只是一步！

一步迈出，四下骤然一暗，紧接着阴风呼啸，云雾翻滚，眼前已是茫茫一片，小五感知陡然减弱，看不清楚，听不明白，几乎成了瞎子聋子。

失神间，一股凌厉劲风突袭近身，快到让小五做不出任何反应，砰，后背挨了重重一击，尖锐凝聚的力量几乎将他贯穿打透，若不是九阴罡气护体，这一击足以致命。

闷哼一声，小五一个踉跄向前一步，同时挥刀，银芒暴闪，斜劈身后。

砰！银鳞刀击中一物，好像是根棍子，坚韧强劲，银鳞刀竟然被反震起来，小五也被震得晃了几晃。

还未稳住身形，砰的一下，胸前竟然又挨了一下，力道锐气与上次一模一样，速度更快，阴狠有力，又差点将小五穿透，这次小五感觉到了，袭击他的不是棍子而是一杆枪！

枪尖锐利，穿透力十足，而用枪之人又是高手中高手，一枪发出，穿金裂石，无坚不摧，幸好他有九阴罡气护身，不然已经死了两回。

连续两枪都是又阴又狠，又准又沉，一击必中，枪枪夺命，在清风寨能有这本事的人除了呼延长寿还能是谁？！

好一个呼延长寿竟然玩阴的，还玩的如此神鬼莫测，这是什么鬼门道？！

小五猜出是呼延长寿在暗中偷袭，可猜出来又有何用，紧跟着，那杆长枪从各个方位关照他，一枪连着一枪，一枪快似一枪，一枪狠似一枪，弹指间，小五就挨了二三十枪，每枪必中，枪枪都是扎在要害，要不是有九阴罡气，小五已经成了满身窟窿的血人，死是肯定了，还是死无全尸！

小五不是没封挡，银鳞刀也不是摆设，只是因为某种奇异力量的影响，他感知，力量，反应都弱了数倍，可以说是力不从心，只能被动挨打，成了那杆长枪的靶子，被对方一扎一个准。

小五又惊又怒，而对方从出枪开始就默然无声，给他的感觉就是袭击他的只是一杆枪，而不是一个人，那个人就如影子，是虚无缥缈，无形无质的。

鬼影子啊！

小五挨了几十枪，没扎死也快被气死了，他极力抵挡，可那杆枪总是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快狠准又是无声无息，一枪落在身上他才知道，根本不给他抵御的时间空间，这杆枪是真正的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还有对方的阴沉冷漠也是异常可怕，换了常人几十枪命中目标却又无效，总会有点失望，愤怒，总会沉不住气，可他没有显露出一丝丝异常，沉稳冷静，毫无感情，只是不断出枪，目标明确，只要小五不死，他就会永远扎下去，直到小五完蛋。

小五当然不会一直被动挨扎，挨了几十枪后，他好歹有了经验，无法封挡，便想办法躲闪，脚下变幻，施展出了水火遁步。

也是奇怪，水火遁步连续几个变化，小五居然躲开了两枪，不过还是挨了好几枪，那杆枪真是无处不在，他如何移动位置，怎样变化身法，那杆枪始终在他周围，似乎他附近不是一杆枪而是无数杆，也或许有无数人，他们并未动，只是小五自动送上了门，主动挨枪，找扎。

水火遁步有了效果，让小五有了精神，不断躲闪，脚下加速，步法越来越快，以往他练习水火遁步从来只是配合五行刀法，步法只是一种辅助，而现在，有了无法抵御的强大压力倒是激发出了水火遁步的潜在力量，让小五对这门步法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不知不觉中，小五竟然在神秘长枪的袭击下，进入到了修炼步法的忘我境界，身法步法越快越奇，那杆枪即便诡异神奇也被水火遁步扰乱了法度，虽然威力不减，甚至是愈发凌厉狠辣，可再也扎不到小五，每一枪总是擦身而过，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被小五躲了过去。

可即便枪枪落空，那杆枪依旧不急不燥，一如既往的出手攻击，只要小五在，那杆枪就不会停下来，不死不休，无休无止。

小五依靠水火遁步暂时躲开了那杆枪的威胁，可躲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躲下去，看那杆枪的架势，真会永无止境的攻击，不知疲惫不堪，只有出枪！

如此一个躲一个扎，时间转瞬即逝，小五对于水火遁步的领悟不断加深，脚下变化越来越多，都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变化，他万万没想到赵大叔留下来的水火遁步可以神奇到这等地步，而随着对水火遁步的变化，小五体内真气似乎也有了一些改变，真气运行与步法变化暗暗相和，九阴罡气逐渐增强，开始抵御化解这座院子里蕴含的神秘力量，如此小五的各种感知有所恢复，目力凝聚，耳力增强，隐约能够探知到那杆枪的气息变化。

第六十九章 破阵 三

小五暗暗欣喜，不敢懈怠，默运大静诀，水火遁步方位变幻越来越奇，进退挪移，虚实难测，让那杆枪的准头越来越差，速度似乎也慢了许多，其实不是对方变弱变慢，而是小五变强变快。

又过良久，水火遁步的力量已至巅峰，无法继续提升，九阴罡气在步法的激发带动下，已在小五体内积蓄凝聚到了一个顶点，等待爆发！

猛然间，小五一声大喝，身形骤停，之前是毫无征兆，如此快速的行动下能够说停就停当真是将自身力量控制到了随心所欲的状态，大喝中，积蓄已久的九阴罡气爆发，银鳞刀精芒绽放，一招水泄不通，刀气犹如浪潮从小五周围激涌奔腾宣泄，这招本是绝佳守式，此刻却是最强攻势，刀气滚滚，以小五为中心向外展开，刹那间笼罩三十丈方圆，银光闪耀，宛如烟海，也让整个院子为之一亮。

水泄不通之后，小五又是一招土崩瓦解，银鳞刀向着四方连劈七七四十九刀，刀势之盛，无以伦比，刀气再盛，轰然激荡，波及百丈开外，大有横扫千军，山崩地裂之势。

两招使出，小五顿觉压力大减，气势陡盛，长啸一声，又是一招火树银花，刀气卷动，银花绽开，景象之美，美不胜收！

三招过后，刀气似乎已然弥漫整个院子，周围无处不在，强大凝聚的压力减弱许多，小五乘机喘口气，凝神运气，横刀作势，傲然而立。

刀气收敛，光线明亮了些许，也或许是小五目力凝聚后的现象，再看周围又见异象。

院子还是宽广无边，三座高楼依旧挺立如巨人，可院子里已非小五一人，赫然多了一百来人。

一百多个白衣人木桩似的，分布在院子各处，距离小五最近的白衣人离他只有丈许，二人就是面对面，眼对眼。

白衣人高矮不一，形象各异，但都是白衣长枪，不错，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根通体乌黑，长达丈许的铁枪，枪杆足有鸡蛋粗细，枪尖锋锐，最细处就如针尖，长有二尺有余，若是被这枪扎上一下，立刻就是碗口大的一个窟窿，血如泉涌不说，死得也会很痛苦。

这杆枪的厉害小五已然领教，方才他就被扎了不知多少下，心有余悸啊！

白衣人们虽然形象差别很大，但神情一样，阴沉冷漠，毫无表情，眼神冰冷，全无感情可言，如此冷漠的人才能施展出这样冷酷的枪法。

小五本以为会是呼延长寿，见到这些白衣人后他才知道方才的对手竟然是霜衣卫！

这是呼延长寿的近身护卫，是呼延长寿和毒郎中精心挑选调教出来的高手杀手，小五杀过玄衣队数十人，那些人虽然厉害也经不住他的一刀，既然玄衣队不过如此，霜衣卫自然也就那么回事了，这是小五想当然的判断，那成想，霜衣卫的厉害远超他的想象，也就是他有九阴罡气作为依仗，不然早就被霜衣卫乱枪分尸，扎成筛子了！

厉害啊！霜衣卫！

小五由衷赞叹一声，又想，这些霜衣卫为何如此厉害并且能够神出鬼没，凭空现身，难道真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仔细再看眼前这个霜衣卫，神情冰冷，眼神空洞，虽然与他对视，但在这个霜衣卫眼里小五应该是不存在的，他不是在看小五，而是盯着这个方向，小五只是凑巧站在了他的对面罢了。

霜衣卫的气息非常奇怪，也是小五先前感知到那股气息，时有时无，若隐若现，远近变化，捉摸不定，现在小五明白了，这股气息为何如此多变，是因为霜衣卫数目众多，他们的气息竟然既可以连成一气，也可以分散转移，聚散凝合只在瞬间，真是相当的怪异，让小五错以为是一个人，其实是上百人。

综合这些奇奇怪怪的变化，小五已是清楚，自己是困在了一个阵法中，关于阵法他听赵天复说过，也从一些书籍上看过一些，不论是赵天复的话，还是书籍上的记载，阵法都是十分神奇的存在，变化多端不说更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威力，而他已经全面体会到了阵法之力。

对于阵法的了解小五知道的就那么点，真是少的可怜，他也问过师父战天风有关于阵法的问题，战天风只说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实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讲的明白，在修真世界里，阵法可以说是一门极其重要也是极其深奥的学问，有些修士是专门钻研此道，若是有所成就，布阵施法，绝对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能够达到毁天灭地的地步，传说中，上古时期就有诸多大神创造出了不少可以灭神诛仙，改天换地的阵法，只是到了现在，很多阵法的精髓已然失传，那种绝世阵法已经是传说了。

阵法根本为先天易理，包涵广泛，是什么五行八卦，四象九宫，太乙神数等等都在其中，蕴含天地无穷变化，无尽玄机，要想在阵法上有所成就真要付出很大的心血精力，也需要足够的天赋悟性，并非人人可学，战天风对阵法也只是有所了解，并不精通，所以他告诉小五，学习阵法和修炼道法相似，但困难程度又要高上几分，如果将来有机缘的话，小五可以尝试学习，也可以向精通此道的高人请教，但可不能为了阵法而疏于修炼，毕竟修炼道法才是修士的根本，只要足够强了，什么阵法又能奈何了你！

战天风说了那么些，小五也只是明白阵法这东西很高深，很厉害，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他自然对阵法很感兴趣，有时还想着，如果真是遇到了这方面的高人必须要请教一二，就算没那个天赋，也起码懂一些基本道理，万一那天不小心被困在阵法里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无计可施，只能等死。

而现在小五还没向阵法高手请教，就被阵法所困，还是他一头撞进来的，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小五没想到呼延长寿竟然还会布阵，不光会还很厉害，这阵法绝不寻常，身在阵内，就如同与世隔绝，完全进到了另一个世界，霜衣卫的存在足以说明一切，这什么阵法？

因为不懂，所以就会畏惧，小五不敢轻举妄动，先前爆发出来的气势不觉间减弱，而他周围的霜衣卫自从出现后就保持着木然呆立的状态，不动声色，沉稳至极，冷漠至极，真的像是一根根木桩，唯一的变化是他们的气息，不可捉摸，不可名状，犹如鬼气。

怎么办？难道就和霜衣卫这样耗下去？

这也不是办法，小五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热死症随时会来，阴极丹的药力并不稳定，他时间有限，不能等，只能来个速战速决！

管他什么阵法！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吗？

小五以大静诀平稳心境，让恐惧慌乱滚蛋，九阴罡气随之增强，气势回升，银鳞刀光华闪耀，刀气吞吐，锋芒毕露，蓄势待发！

提聚真气，小五凝神静心，挺刀作势，盯着对面那个霜衣卫缓缓迈步。

小五一动，虽然动作不大，可已经引动阵法，众多霜衣卫眼睛里瞬间闪现奇异光芒，幽幽蓝光，若隐若现，手中铁枪也有幽蓝光华透出，院子内骤然生气阴煞厉气，如风来去，如云散布。

小五自有感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无退路，唯有前进！

脚尖落地那一刻，眼前景象忽变，百名霜衣卫竟然剩下了一个，小五眼前的一个，同时，一杆铁枪悄然间已到了小五胸前，一枪穿心，夺命追魂！

铁枪快，小五更快，水火遁步展开，一转身躲开铁枪到了霜衣卫身后，反手一刀，银芒凌厉，要将霜衣卫一刀两断！

砰！

银鳞刀没斩断霜衣卫，小五胸前却是挨了一枪，不知何时，一个霜衣卫已在他眼前，一枪绝杀，正中靶心。

小五哼了一声，九阴罡气护身得力，让他安然无事，身形一闪继续前进。

只是霜衣卫又成百名，随他而动，白衣闪动，在他四面八方出现，杆杆铁枪结成一道枪网，扎向他全身上下，真可谓是无处不在，也要无微不至！

小五一动是牵一发动全身，也让霜衣卫一发不可收拾，枪势展开形成天罗地网，他要向前进难如登天！

好个小五，一往无前，人刀合一，银鳞刀光芒大盛，冲入罗网，不管霜衣卫如何变化，铁枪怎样凌厉，他只要前进！

砰砰砰……，银鳞刀与铁枪短兵相接，激发阵阵响声，其中也有铁枪扎在小五身上的动静，九阴罡气牢不可破，就如一层铠甲，让铁枪无可奈何。

一番冲杀，小五自觉前进了不少，可一看自己和那高楼的距离似乎毫无变化，既没有缩短也没有拉远，他仿佛还在原地打转。

再看霜衣卫依旧阴沉冷酷，人数时多时少，可就算只有一人，也要挡在小五身前。

忽然，小五收刀不动，凝立如山，霜衣卫随之不动，又成先前那般模样，一人站在小五对面，其余人分散各处，一动不动。

第七十章 破阵 四

动静变化只在刹那，小五寻思道，这阵法真是应了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动他们就会出手，全力以赴，不死不休，也就是我不是寻常高手，不然不被乱枪分尸也会被活活累死，这阵法果真玄妙，我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他也没什么办法，望着那三座高楼是暗暗叹息，想起里面有毒郎中，小五怒火冲天，恨意滔滔，可又是极为无奈，冲不过去，进不了楼，怒火再盛，恨意再浓又有什么用！

而他也知道此刻更不能气馁，慌乱，用大静诀平复心境，情绪，调整气息，让自己进入最佳状态，他需要静心，大静！

忽然，小五灵光一现，默运大静诀让他灵智开启，若有所悟，他想到了以静制静，这座阵法是以静制动，他只要一动，阵法感应他的气机便会运行，霜衣卫就会出手无止无休，如果他不动阵法就会停顿，静下来，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能以静制静呢？他想到的静不是呆立不动，和霜衣卫死耗，而是以大静诀来让自己进入至静之态，以静态穿过霜衣卫形成的屏障，让这座阵法感应不到他的气机，他是虚无的影子，动的无声无息，无相无色。

随即，小五默运大静诀，收敛自身气息，让自己进入空灵静默之态，无我无相，无声无息，真如一个影子，如此状态后，他眼前的景象又有了变化，再看那些霜衣卫明显真实了些，气息变化已有脉络痕迹可寻，那是依照一种规律在运行，或许这便是这座阵法的奥妙。

大静诀的力量随着小五修为提升和外力增强也在逐步提高，这门心法确实不凡，潜力巨大，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到小五，这时小五真是非常感谢师父战天风，如果没有战天风的传授造就，他怎能走到这一步，那场噩梦给他带来的阴影不觉淡化了许多，他不愿再想那些，只想记住师父对他的好，对他的期望。

大静诀显现出来神奇力量，小五完全进入到了至静之态，之后，他动了起来，轻轻一闪从霜衣卫眼前飘了过去，就如一个影子，静静的影子。

这次，霜衣卫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一动不动，阵法没有感应到小五的气机，现在小五是虚无的，至静的。

办法有效，小五大喜，但情绪毫无波动，继续前行，穿过一个个霜衣卫向高楼靠近。

但又有问题出现，走了一段距离，他和高楼的距离居然还是没有变化，那三座楼好像也跟着他在一动，同时移动的还有那些霜衣卫。

小五头疼起来，这座阵法还有玄妙，空间转变也有某种规律，这样走下去不会有结果，怎么办？

寻思良久，他又想到了一个方法，默想方才对水火遁步的深层领悟，步法变化也是依照一种神奇规律，仿佛与这阵法有相通之处，不如就用水火遁步来前进，看看会有怎样变化。

继而，小五以至静之态施展水火遁步，这也是逼出来的对策，结果却是出奇的好。

水火遁步展开，影子般的小五连续晃动身形，左右挪移，前后飘摇，三二下后，竟然越过了一大段空间，直接到了高楼近前。

三座高楼巍然挺立，要上楼就要知道那一个是真的炼丹房，这三座楼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差别，看是看不出来的，只能一个个的试。

小五有了主意，身形飘动就欲上楼，而他刚要靠近楼下那九层白石台阶时，一道无形力道忽然出现，让他止步，无法前行。

那股力量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就如一道透明屏障将高楼围住，小五围着三座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出入口，看样子想要进入必须硬闯。

如果强行冲击，又会引动阵法，霜衣卫当然会阻拦，与他纠缠，上楼就成了奢求。

怎么办？小五仔细看看高楼四周，发现在九层白石台阶下立有十六根灰白色石柱，高有九尺，九寸粗细，石柱顶端立有九寸大小的石雕，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动物，形象逼真，虽然是石雕但显露出来的气势是甚为凶猛，一看便是那种凶兽。

十六根石柱排列成圆，就如霜衣卫将高楼护在中心，那些石雕凶兽也像是看守门户的守卫，凶神恶煞，盯着四面八方，让人难越雷池一步。

小五想到，难道这股无形力量是来自于这些石柱？

如果摧毁石柱是不是就能让那股力量消失？

此刻，小五必须有个决断，他真的是拖不起。

寻思再三，小五决定赌一把，提聚真气，凝聚于银鳞刀，蓄势片刻猛然出刀！

一刀斩出，引发巨变，那根石柱骤然变大，赫然成了一根高有十几丈的擎天巨柱，闪动着幽蓝光彩，气息强大阴森，坚不可摧，无可撼动！

同时，一个霜衣卫瞬间杀至，铁枪刺出，直取小五后心，一枪之力可是凝聚了百名霜衣卫的力量精神，锋锐至极，几有洞穿一切之势。

再看小五，早已料到会有变化，全神贯注，全力驭刀，一刀之势无可挽回，不管石柱怎样变化，如何强大，他心意已决，这一刀已有斩天之威！

砰！银鳞刀直劈正中石柱，巨响震天，石柱粉碎，幽蓝光华带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爆发，将小五连人带刀震得直飞而起，腾空数丈。

人在半空，小五自觉已成一片落叶，随风而起，也会随风消散，化为云烟。

瞬间后，体内真气重燃，九阴罡气凝聚运行，凌空一个翻腾，他犹如飞鸟轻松落地。

脚踏实地，眼前景象再度变化，只见高楼已成一座，不过三丈来高，和刚进门时一样。高楼前面确有一圈灰白色石柱，九尺高下，尺许粗细，上有凶兽，其中一根上半截已然不见，自然是他一刀所致。

整个院子也已恢复原状，四面高墙，一扇门户，玄关坍塌，大门敞开，自然也是他的功劳。

百名霜衣卫并未消失，手持铁枪木然站立，分散在院子各处，或许某种力量的消失也让他们失去了动力，变成了真正的木头人！

天空繁星点点，明月正在中天，溶溶月光倾泄而下，让这里分外清明，竟然有种隐世仙居之气，尤其是那座高楼，独立院中，傲然孤洁，确有几分仙风神气。

云淡风轻，也是清风明月，如此景致让小五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刀之后似乎又到了其他地方，这里还是清风寨吗？

随即又想此处为清风岭顶峰，能有如此夜色美景其实是正常的，清风岭啊！

由衷赞美一声，小五已是提刀来到楼下门前，阵法已破，再无阻拦，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大门禁闭，里面寂静无声，小五感觉不到任何气息，里面似乎是空的。

就在他正要破门而入，欲动未动时，猛地大门开启，嗡的一声，一道锐芒自内射出。

一切变化都在瞬间，快到无法形容，那嗡的一声刚入耳，锐芒已然到了鼻尖，实在太快了！

小五全神戒备，毫无松懈之心，可也是反应不及，最可怕的是那道锐芒竟然穿透了九阴罡气，锋芒之盛，凌厉至斯！

死在眼前，小五连骇然失色的功夫都没有，本能反应就是侧身歪头，也是方才一番磨练让他的水火遁步异常纯熟，脚下变化，间不容发，躲过了这一击，那道锐芒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了一道血痕，也让小五出了一身冷汗！

从低窝铺开始，小五一路杀伐自身还未见红，这次虽是一道血痕，却让他完全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锐芒一击不中，怎会罢休，锋芒一转又至小五后心，对方变化之奇，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堪称出神入化，这一击还是绝杀必杀！

小五无法抵挡，手中银鳞刀竟然无暇封挡，他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反倒是水火遁步遇强越强，锐芒近身随势而变，竟然又躲了过去。

锐芒步步紧逼，第三击再变竟然直取小五前心，来势更猛，锐气更盛，就要将小五穿透。

小五已是被对方神鬼般的手段震慑住了，虽然他已经猜出对方是谁，可又真的难以接受，难以置信对方竟是如此之强，简直就是鬼魅一样的存在。

从锐芒出现连续出击，小五感知到就是那道锐芒，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貌身形，也可以说，他眼里有的只是那道要命的锐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穿心一击势在必得，在如此凌厉强盛的攻击下，小五的水火遁步已然失效，只能由着锐芒穿心而过！

叮！锐芒透心竟然发出这样的清越之音，再看小五身子一晃后退数步，神情古怪，眼神迷茫，似乎十分惊讶，但他却没死。

锐芒在脆响中陡然收势，显然是让小五的状态弄懵了，必死之人竟然没死，他心态再好也有些懵懂诧异。

一愣神间，给了小五时间，就看他身体上红光骤闪，一股炙热气息透出体外，眼中赫然已有火焰吞吐，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被对方的穿心一击点燃了！

第七十一章 呼延 一

怒啸一声，小五做出反击，一招飞火流星，银鳞刀连环九刀，刀影幻化，势如烈火，形如流星，激荡飞扬。

这飞火流星是大五行神刀中一招，威力极强，刀势展开，十丈方圆皆是刀气，自然也将对方笼罩。

然而对方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强者中的强者，一声冷哼，那道锐芒带着幽幽蓝光穿过刀气竟然又是直取小五心口，既然一下杀不死你，那就再来一下。

对方视飞火流星如同无物，幽蓝锐芒又让小五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心神震荡间，小五及时封挡，银鳞刀正中锐芒尖端，只是挡是挡上了，但没有挡住，锐芒的力量真是太强了，震开银鳞刀，长驱直入，透入心口。

叮！又是一声脆响，锐芒依旧没有穿透小五的心脏，反而激起一道赤光，使得锐芒光芒收敛，气势大减。

小五不好过，心口剧痛，气血翻腾，身体被锐芒震得横飞数丈，犹如一块破布坠落在了院中，落地后又摇摇晃晃后退好几步。

好容易站稳后，还觉得头晕眼花，嗓子眼发甜，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顺了一口气后才好过一些。

刚稳住心神，站稳脚跟，眼前人影闪动，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已被霜衣卫围在中间，还被十几杆铁枪指着各个要害，枪尖上幽蓝光彩隐隐游动，锐气透射，蓄势待发，只要某人一声令下，他就会被乱枪分尸。

身陷重围，小五倒是十分从容，目光越过霜衣卫看向高楼下的那个人，在他眼里霜衣卫就算有成千上万，也抵不上那人的一双手一杆枪！

高楼下，九层台阶上，那人挺立如枪，一身白衣在月光下越发高洁，高高的个子，让那身白衣显得极为飘逸，夜风里，衣袂轻扬，实有乘风而去的洒脱，黑色的头发随意用一根白色发带束起，是十分的潇洒，十分的俊逸，风采如此，容貌也不会令人失望，他不是极致的俊美，而是十分的清秀，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文弱，但他那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又说明他狠绝冷酷的心性，最夺人心神的还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里隐藏着令人心寒胆战的杀气，煞气。

他也有杆枪，确切说是矛，丈八蛇矛，通体乌黑，矛尖长有尺八，如同火苗起伏不定，散发着阵阵杀气，还有淡淡蓝光，自然还有血腥气味，这杆蛇矛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饮了多少血，也许是杀人太多，如此凶残的兵器都有了不该有灵性，丈八蛇矛！

“水火遁步五行刀，没想到五行门还有你这样的高手。”白衣人也望着小五，说了这段话，语气里多少带点赞赏，而他的声音也很有磁性。

小五沉声道“你……就是呼延长寿？！”

白衣人笑了笑道“你说呢？”

小五虽然确定对方是谁，可又很难将这个清秀俊逸，潇洒不凡的人和那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联系在一起，呼延长寿怎会是这个样子？！

“无需怀疑，我就是呼延长寿，不是我谁又能施展这杆蛇矛？”呼延长寿淡然说着，手中蛇矛轻轻一挥，矛尖颤动，真如灵蛇游走，灵气十足，也是杀气十足。

“这杆蛇矛为玄铁打造，玄铁难得制作兵器之人更是难得，为了炼制出最好的蛇矛，六个能工巧匠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在蛇矛制成时，有位师傅也活活累死了。这杆蛇矛，全长一丈八寸，重一百零八斤，矛刃锋锐可以削铁如泥，切金断玉，锋芒之利绝不在那些宝剑宝刀之下。”说话时，他手腕一翻，重达一百零八斤的丈八蛇矛在他手上打了个转，灵蛇似的矛刃划过地面，在坚硬无比的石块上留下了一道深有七八寸，长有数尺的划痕，在矛刃下，石头就如豆腐松软绵柔，他是在演示矛刃的锋利。

小五见了不觉垂首看自己的胸口，衣衫早已破碎，心口还有那杆蛇矛留下的痕迹，可他没有死，不是他命大也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而是六阳心海。

蛇矛穿心正中六阳心海，没有杀死小五反而激发出了六阳心海的神奇力量，让小五死里逃生，躲过两次穿心之劫，也让六阳罡真气复燃，取代了九阴罡气。

小五在看胸口，呼延长寿也看了过来，目光在小五心口转了转，继续道“此矛在我手上后，可谓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在沙场上杀敌无数，取了不少上将的首级，不是我自夸，在我丈八蛇矛下还未有三合之将。”

他说的平淡，毫无得意之色，小五也知道他不是在吹牛，当年听邢岷山说呼延长寿如何如何厉害时，小五还觉得邢岷山对呼延长寿这样的山贼头子评价实在是太高了，什么西北诸省无敌也太夸张了，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会有这样厉害吗？现在他才知道邢岷山一点也没有夸大，呼延长寿确实是非常厉害，能接住他丈八蛇矛的人真的没几个，与此人为敌绝非明智之举，此人能够屹立在清风寨十几年不倒，让朝廷大为头疼可不是凭借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可你竟然接二连三让我失手，我的蛇矛竟然穿不透你的心，你……不错。”呼延长寿对小五有了评价，一声不错足以让小五自豪骄傲。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清风寨已经散了。”呼延长寿淡然说着，一点没有痛惜恼火的意思，似乎清风寨与他毫无关系。

小五不觉奇怪，问“你怎么知道？”

呼延长寿一笑道“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清风寨虽然是个山贼窝，但绝不是什么阿狗阿猫就能轻易上来的，而你不仅上了山，还能到了这里，不是杀上来的，就是从天而降，看你一脸杀气，满身血污，手上的刀也染了不少血，自然是一步步从山下杀到山上，又从城外杀进了城里，最后到了这里，外面的人不是草包，可也被你实力吓破了胆，落荒而逃也就顺理成章，现在的清风寨只怕就只有这里有人了。你杀了不少人吧？”

小五沉声道“你们无恶不作，我杀人就是替天行道。”

呼延长寿哂笑道“你说是那就算是吧，替天行道，好正义的口号。”

小五怒声道“难道不是吗？清风寨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杀人越货，作恶多端，早该有此报应。”

呼延长寿淡淡道“是啊，我也没否认，清风寨是该散了，你来得正好，杀的不错。”

小五问道“清风寨没了，你似乎并不在乎？”

呼延长寿抬头望了明月一眼，悠然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些，所以我其实很感谢你。”

小五一愣奇道“感谢我？”

呼延长寿缓缓道“感谢你来了，感谢你杀了不少人，感谢你挑了清风寨，感谢你做了我想做还没有做的事情。”

小五惊道“……你也想毁了清风寨？”

呼延长寿挥了一下蛇矛，道“时机到了我会这样做，但是被你抢先了。”

小五大奇问道“为什么？”这个必须要问，为什么？

清风寨是你呼延长寿一手创立起来的，可你居然说想毁了清风寨，这不是扯淡吗！

呼延长寿道“因为我厌烦了。”他说的异常简单，厌烦了，这也算理由？

小五盯着呼延长寿，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那种厌烦，厌倦，这不是故作姿态，是发自内心的话。“

既然厌烦了，为何不早点解散清风寨？”小五问道，心里还在想，若是你早点解散清风寨，或许我的生活就不会改变。

呼延长寿仿佛看懂了小五的心思，甚为无奈地道“我说了因为时机未到，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我是想但没有付诸行动，也许是……顾念太多了，还好有你，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那些寨主你杀了多少？”

小五摇头道“一个也没杀。”

呼延长寿微微皱眉道“你手里的是银鳞刀，此刀被胡一凡视若性命，你不杀他如何拿刀？而胡一凡和阮大娘又是一对，胡一凡若是死了，阮大娘只怕也活不了，他们两个难道没死在你手下吗？”

小五很佩服呼延长寿的推断能力，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刀是胡一凡的，但我只是断了他的一个胳膊，他和阮大娘还算有点人性，所以我就放他们走了。”

呼延长寿一笑道“原来如此，想必是他们的真情流露让你心软了，年轻人就是如此，见不得有情人的生死离别，他们二人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放了他们你就不后悔？”

小五淡然道“没什么后悔的，希望他们能够改过自新。”

呼延长寿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讲话了，现在这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如此，是不是你也放了那些人一马，也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五虽然不想点头可也只能点头道“你又说对了，李盖四个寨主甘愿受死，其他人又放弃抵抗，我……就放了他们。”

呼延长寿似笑非笑地道“你就不怕放虎归山？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把什么信义当回事，我能掌控他们，靠的就是绝对的力量和利益，你不杀他们，他们不会当作恩德，等你走了，他们还会回来当山贼，还有，他们或许是想借刀杀人。”

第七十二章 呼延 二

小五不是笨蛋，呼延长寿的话他已然明白，所谓借刀杀人，就是李盖他们想借他的之手除去呼延长寿，或许他们已经知道呼延长寿有解散清风寨的想法，小五的出现也顺了他们的心意，所以他们才会不战而降，让小五去找呼延长寿，来个坐山观虎斗。

见小五若有所思，似有所悟，呼延长寿道“想明白了吧，你就是一柄锋利的刀，他们就是要你来对付我这杆蛇矛，现在就看是你的刀利还是我的蛇矛强了！”

小五默然片刻忽然笑道“不管怎样我都要来找你，就算被他们利用我也是心甘情愿，呼延长寿，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也要分出个生死。”

呼延长寿有些好奇，问道“听起来你和我是仇深似海啊！你我有什么仇怨？”

小五沉声道“不多不少，二百五十条人命。”

呼延长寿显然没把二百五十条人命当回事，他杀人如麻，自己手下少说也有千余条人命，加上清风寨这些年来的凶残行径，二百五十条人命只是小数目而已。“二百多人都是你的亲人吗？”呼延长寿随口问了问。

小五咬牙切齿道“不错，都是亲人，我不仅要你，更要毒郎中的狗命……”

听到毒郎中，呼延长寿脸色陡变，眼中精芒大盛，厉声道“你说什么？”

小五与其对视，不甘示弱，怒声道“我还要杀毒郎中，我一定要用他的狗头来祭奠逝去的亲人。”

呼延长寿蛇矛一指，小五周围的霜衣卫随即上前一步，铁枪上幽蓝光芒吞吐，阴煞锐气已将小五笼罩，如果呼延长寿再有指令，他们必将全力出击，不惜一切杀了小五。

呼延长寿寒声道“本来我还想给你一次机会，可你竟然对他不敬，这是绝不允许的，准备受死吧。”

小五冷笑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什么机会我不稀罕，我最大的仇人就是毒郎中，我一定要将他的狗头斩下，毒郎中呢？叫他滚出来！”

呼延长寿一脸怒色，小五对毒郎中辱骂的刺激竟然远胜于清风寨的存亡，实在令人好奇，小五还在想，毒郎中和呼延长寿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叫什么？”本以为呼延长寿会爆发，可出乎意料，呼延长寿竟然收起怒色又问起了小五的名字。

小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罗五。”

呼延长寿微微点头又问“你是五行门弟子？赵天复是你师父？”

小五甚为诧异，没想到呼延长寿竟然会提起赵大叔，“不错，我是师父就是赵天复，你认识他？”

呼延长寿摇头道“知道而已，他是五行门唯一的弟子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有你这样出色的弟子，看起来你已经修炼到了五行门武功的精义神髓，水火遁步，五行神刀可是五行门的两大绝技，很不错啊！”

小五对自家的五行门真是知之甚少，赵天复从前没说过，听呼延长寿所说，五行门当年似乎很辉煌，不然呼延长寿也不可能对赵天复这样的江湖小角色在意，所以他禁不住问“五行门很出名吗？”

呼延长寿笑道“当然了，百余年前，在江湖上五行门可是一个不小的门派，门下弟子众多，高手也不少，名气最大的就是被称为水火神刀的徐啸天，他以水火遁步，五行神刀名扬天下，纵横四海，他的天王刀几乎是无敌的象征，是他让五行门发扬光大，不过自从徐啸天失踪后，五行门随之败落，据说因为他的失踪，五行门武功的精髓就已失传，唉，可以说五行门兴盛和衰落都是徐啸天造成的。”

小五想不到自家门派里还有如此杰出的人物，想到徐啸天昔日的雄风英姿不觉悠然神往，心想，赵大叔怎么没对我讲过，也许是要等到我正式拜师才说吧。

“徐啸天既然那样厉害，为何会失踪？”小五想知道这位前辈的故事，又问了起来。

呼延长寿竟然很有心情，说道“听闻徐啸天有向道之心，武功大成后便寻找仙人隐修之所，常年在一些名山大川徘徊，希望能够遇到仙人，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了消息，也许是死了，也许真的遇到了仙缘，成仙了。”说到成仙二字时，他是带着嘲讽的语气。

小五心想，难道徐啸天成为了修士？又见呼延长寿对修仙不以为然，又问“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仙吗？”

呼延长寿稍一沉吟才道“我信，可我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五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又听呼延长寿道“你的水火遁步五行刀法还欠缺火候，如果换了徐啸天与我对阵交手，我杀他最起码要十招。”这是对徐啸天武功的肯定，他还是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只是就事论事。

小五已经领教到了呼延长寿的手段，那杆蛇矛确有惊世骇俗，神鬼莫测之威，他不过三招就挨了两矛，徐啸天能够接上十招，的确是绝顶高手了！

“但是，你却比徐啸天强，他的优点是经验丰富，对于水火遁步和五行刀法的理解要比你透彻，可你内力远胜于他，你方才被我连伤两次是因为实战经验弱，所以你无需灰心，假以时日，超过徐啸天不是问题，振兴五行门指日可待。”呼延长寿对小五做出全面的评价，不吝赞美之词，这算是前辈的欣赏也有鼓励的成分在内。

小五没有被呼延长寿的话弄晕，他觉得呼延长寿与他说这些是另有目的，正寻思时，呼延长寿又道“罗五，你这么年轻，又有这么好的武功，将来必有极大的成就，听我一句话，不要为所谓的恩怨影响你，为死了的人付出太多并不值得，人活着就要珍惜自己，做好自己，如此也能让逝去的亲人瞑目安心。”

这一番说的真挚诚恳，谁能想到呼延长寿竟然能讲出这样的话，这完全是一个长辈对后辈弟子的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如果呼延长寿不拿着那杆丈八蛇矛，换个环境，效果一定会更好。

小五没有感动只有疑惑，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呼延长寿道“我只是想告诉，生命可贵，你要珍惜，想想五行门，想想赵天复，你只有活着才能达成你的理想愿望，不要为仇恨舍弃最为宝贵的东西，罗五，下山吧，走你该走的路。”

小五皱眉道“你要我走？”

呼延长寿叹道“不错。我不想杀你。”

小五冷笑道“不想杀我？可我想杀你，呼延长寿你在拖延时间，真没想到堂堂清风寨的大寨住，横行霸道十几年的呼延长寿竟然会对一个无名小卒使出这样的招数，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就算死也要拉上你还有毒郎中！”说到这里，想到被毒杀的那些亲人朋友，怒火恨意再也无法压制，陡然爆发，六阳心海感知心意，光芒一盛，继而传出炙热而又异常浑厚强大的气息，充斥全身，激发真气，带动精神，只在瞬间，小五便如同换了一个样子，周身红光流转，眼里神光闪耀就如火焰，手中的银鳞刀也有了变化，在六阳罡的贯注下赫然成了一柄由火焰化成的长刀！

缓缓举刀，遥指呼延长寿，小五怒声道“你们受死吧！”说着就是一刀，真气催动，刀气暴涨，轰然激射，火焰飞腾恰似巨龙，硬生生在眼前开出一条路，周围的几个霜衣卫被刀气席卷，连人带枪刹那间四分五裂，尸体横飞，还带着团团火焰，小五一刀，竟然强悍至斯！

之后，小五大步前进，横扫一刀，火焰吞吐，就如飓风呼啸，冲上来的霜衣卫又被刀气卷入，死的惨不忍睹。

如此威势，震慑人心，呼延长寿见了也不觉皱眉，可那些霜衣卫竟然悍不畏死，继续向小五冲去，真有飞蛾扑火，万死不辞的意思。

霜衣卫蜂涌而来，小五继续前进，一招星火燎原，刀气展开，横扫四方，气势之强，确有燎原之势，霜衣卫被刀气扫到顿时如枯草碎裂折断，但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小五杀心一起，就不手软，连续三招皆是烈火似的狂暴招数，在六阳罡的加持下，五行刀法已然超凡入圣，刀锋挟带之力已非人力所能达到，锋芒所至，所向披靡，霜衣卫在如此刀势下已是不堪一击，不过片刻就已死伤大半。

忽的，小五一声怒啸，腾空而起，高飞数丈后人刀合一化为一道烈焰射向呼延长寿！

高楼下，呼延长寿比身后的高楼还要沉静，眼见小五屠杀霜衣卫犹如铲草，他无动于衷，等到小五身化烈焰扑到头顶上空丈许时，他才动了。

手腕一震蛇矛刺出，带着幽蓝光华，正中火焰前端，也是银鳞刀的刀尖，一百零八斤的蛇矛在他手中就如筷子，随意挥动，轻巧浑似无物，可蕴含的力量不可估量，难以想象。

蛇矛一击万钧绝非夸张，小五一刀之势何等凶猛强劲，但是遇到呼延长寿的蛇矛是气势锐减，当的一声，火焰收敛，一个翻腾直飞丈许，小五竟被蛇矛挑飞了！

第七十三章 呼延 三

小五飞起，呼延长寿身形纹丝不动，蛇矛再动，矛尖一颤，灵蛇窜动，吐出一道幽蓝锐芒射向那道火焰，灵蛇吐信，锐烈阴狠，正是阴符龙蛇枪的狠辣一招。

人在空中一提真气，小五竟然凌虚停顿瞬间，然后一闪身躲过了那道幽蓝锐芒，随后身形下落，全神驭刀，真气催动，刀气迸发，火焰卷动罩向呼延长寿。

小五这一停一闪，一起一落，快而轻盈，从容不迫，实有高手风范，呼延长寿见了不仅暗赞一声，也暗暗感叹，年轻一代已是不容小觑，世上新人换旧人啊！

心有感触，手下却不放松，蛇矛一抖，洒出万点星光，幽蓝异彩就如璀璨群星，汇成星海，要将那团火焰吞没融化。

当当当……，火焰毅然决然投入星海，引起连串脆响，银鳞刀和丈八蛇矛也不知接触了多少下，只见火焰在星海里跳跃飞腾，起伏不定，光彩明暗交替，时强时弱，也让星海随之变化，一阵明亮，一阵暗沉。

小五，呼延长寿，一个凌空出刀，如火吞吐，一个立地用矛，似星变化，短兵相接，竟然斗了个难分难解。

如此持续良久，星海未将火焰吞没，火焰也不能把星海融化，而呼延长寿立地生根，稳如山岳，蛇矛之力仿佛无穷无尽，小五有六阳心海助力，也能借力生力，生生不息，双方交锋可谓是越战越强，精彩纷呈。

如此比斗已然超出寻常武斗范畴，不说普通人就是一般武林高手见了也会震惊骇然，以为所见是神仙斗法，因为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奇丽玄幻，不可思议，称为神通都不足为过。

由此可见，呼延长寿的武功境界已是超越了武道接近于仙道，丈八蛇矛所具有的力量已非寻常武者所能想象，而他又是一步步练到了这种境界，其天赋悟性可见一斑。

所以和他交手的小五对他是暗暗佩服，小五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力量来自何处，要不是师父战天风的苦心造就，让他学会了六阳罡神功，得到了六阳心海这样的法宝，他怎么可能会强大到这种地步，能与呼延长寿较量交手，也可以说他借助的外力太多，如果没有六阳心海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也因为清楚自身的力量是如何神奇，他对呼延长寿就愈发佩服，不说其他，一个人能将武功修炼到这等境界，用奇才形容绝不过分，呼延长寿真是了不得。

不过不管呼延长寿如何了得，小五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不杀毒郎中他绝不罢手，那口怨气，那股怒火已经在他心里，体内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杀，只有杀了毒郎中才能完全宣泄，而呼延长寿就是绊脚石，是拦路虎，这个阻碍必须清除，也只有杀！

小五杀念越来越强，杀气越来越浓，六阳心海受到情绪影响传出的气息越发强盛，六阳罡自然越发凶猛狂躁，真气如火，熊熊燃烧，让小五斗志昂扬，越战越勇。

小五越勇，呼延长寿亦是越强，蛇矛挥洒，内力激发，幽蓝锐芒愈发凌厉强悍，蛇矛幻化已成万千，如果有人观战，真是不知道呼延长寿掌中的蛇矛究竟是多少杆，因为一杆蛇矛绝不会有这般气象！

双方交锋激烈，各自力量不断加强，气势逐渐提升，水涨船高，也算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互不相让。

一时间这场近乎斗法的比斗似乎已是陷入僵局，双方仿佛会这样永远打下去，不死不休，可是小五，呼延长寿都是有苦自知，各有忧虑。

小五本以为借助六阳心海的爆发可以一举灭了呼延长寿，哪知道呼延长寿的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一杆蛇矛不光是招数出神入化，有神鬼莫测的变化，内力修为也是出奇的厉害，那蛇矛透出的幽蓝光彩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家真气，阴柔坚韧而又凌厉尖锐，就如那杆蛇矛一样，变化多端，防不胜防，银鳞刀和蛇矛每一次撞击接触，就会被对方真气透入一点点进来，而这点真气就如一根细细的，也是极其锋利的钢针在经脉内游走流动，侵蚀腐化六阳罡，长久下去必会成为大患，随机爆发，真能给他致命一击。

小五如此，呼延长寿也一样，小五的出现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固若金汤的清风寨会被一个人一柄刀给挑了，小五入阵时他才知晓寨子有了巨变，可因为一件大事他不得不忍耐不动，原想小五会被困在这九九归一阵内，可他又没料到，小五竟然能够破阵。

阵法一破，呼延长寿只能出面，他隐于暗中打算一击必杀，以他的修为矛法蓄意偷袭，必是十拿九稳，他也得手了，蛇矛穿心时，呼延长寿都已看到了小五身上出现的血洞，听到了尸体倒地的声音，可他感觉到了竟然是坚硬至极的刚强坚毅，蛇矛明明穿心但遇到的似乎是一块坚不可摧的金刚石，蛇矛受挫，更可怕的是，那块金刚石传来的一股气息，强劲炙热，瞬间就将蛇矛煅烧的滚烫，也让他掌心虎口险些被烤熟，若不是他家传的先天玄阴功已经被他修炼到了顶峰，能够化解炙热气息，不然的话他真会舍弃蛇矛，大呼一声真他娘的烫！

当时呼延长寿万分惊讶，不明所以，但他并未罢手，接着连下杀手，二次穿心又遭遇到了一样的情况，蛇矛滚烫，也就是蛇矛为玄铁打造，换做寻常钢铁，呼延长寿都会认为那股气息能将钢铁融化，这是什么功法？

还是此人心口上放这类似护心境的宝物，不但能够护心保命还能传出无法想象的热力，可世上能有这样的宝物吗？除非是……传说中的那些人。

没将小五一举杀死，呼延长寿只能另做打算，非常时期他有非常办法，看出小五是个涉世不深，有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他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一大堆，他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也希望小五会想通，毕竟生命远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

只是小五的决心不可动摇，扯淡完毕，最终还要动手，小五的爆发又让他甚为惊讶，五行门的底细他很清楚，水火遁步五行神刀确实是很强，但绝没有如此至阳至刚，可以令人几乎能够化为火焰的心法，这是什么内功？实在是太凶猛狂热了！

蛇矛与银鳞刀连续碰撞，那股炙热气息就如火红的铁流从蛇矛透入他的体内，先天玄阴功虽然是至阴真气，也不能完全化解如此强烈的气息，继续下去，这股气息定会逐渐壮大，到时候就会像火山在身体内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小五，呼延长寿顾虑相似，都清楚久战下去必生大祸，不过小五已存必死之心，是豁出去了，而呼延长寿还不想死，他不是小五，他还有牵挂。

呼延长寿心有顾忌，久战之后气势不觉间减弱，小五则是越来越凶，也是六阳心海给予了强大助力，真气持续增强，加上怒火恨意的辅助，他这团火是越烧越猛，越燃越强！

感受到了小五的变化，呼延长寿暗暗心惊，但他意志坚毅，心志如铁，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小五压倒击败，他需要的时间，无需太久，他牵挂的人就会大功告成，到时候他心事一去，就算杀不死小五，也能全身而退，扬长而去，远飚千里。

就在小五越来越燃，呼延长寿气势稍弱时，高楼内忽然传出一阵异响，地面也在震动，整座楼颤栗起来，那异响甚为古怪，呜呜像是风声，但这绝不会是风声，高楼内怎会有风，何况要有多大的风会让地面震动，高楼颤栗？

小五虽在激战也听到了异响，感受到了高楼的晃动，呼延长寿自然也听到了，感觉到了，而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是惊骇而是欣喜，似乎他一直在等待异响与震动。

小五见到了呼延长寿的眼神，一想之后便已醒悟，暗骂自己是个笨蛋，呼延长寿与他废话半天，拖延时间等的就是这个异响，这是某件事即将成功的信号，只怕是毒郎中炼丹已经大功告成了！

怒吼一声，六阳心海陡然发力，强大气息让六阳罡暴涨，就见小五身上红光大作，火焰升腾，像极了一座喷发的火山，烈焰滚滚，从天而降，熔炼的不止是呼延长寿还有整个清风岭！

小五爆发，威势骇人，呼延长寿顿觉压力大增，蛇矛力量骤减，一团火焰乘虚而入，已至眼前。

冷哼一声，先天玄阴真气随心而动，蛇矛抖动，幽蓝光华大盛，凝结成形竟如一条昂首飞腾的巨龙冲天而起，还有一阵龙吟似的轰鸣相伴，刹那间将火焰击散，与小五迎头相遇。

砰！幽蓝巨龙与烈焰结结实实碰撞在了一起，引发震天巨响，气息激荡，地面震动，高楼抖动，四面的高墙竟然被震垮了几处，如此威势，真如地震，不可抗拒，惊世骇俗。

第七十四章 呼延 四

巨响回荡，小五直飞而起，高升十几丈，身上红光淡化，手中银鳞刀也显现原貌，地下的呼延长寿终于晃动了几下，立足不稳，后退数步，丈八蛇矛剧烈颤栗，矛尖犹如长蛇扭曲挣扎，本是乌黑透亮的表面上赫然有了淡淡赤光闪动。

就在小五腾空，呼延长寿还未稳住身形时，两道乌光从院外激射而来，疾飞如电，一闪而至，一道冲向呼延长寿，一道飞向还在抖动的高楼。

呼延长寿反应极快，不等乌光近身，蛇矛一闪，挑向乌光。

砰！矛尖与乌光一碰竟然引发巨响，乌光炸裂，爆出一团火光，正将呼延长寿笼罩，这乌光竟然是一件火器！

另一道乌光击中高楼二层，也是引发巨响，火光闪现，转瞬间高楼上半截已是燃起熊熊大火，这火器威力真的不小。

再看呼延长寿在火光里闷哼一声，继而蛇矛挥动，将火光烟雾驱散，这时又有四道乌光电射而来，还是兵分两路，分别关照呼延长寿和高楼。

呼延长寿并未躲闪，蛇矛轻颤，将乌光挡住，这次他已有准备，先天玄阴真气透入，竟然让这一碰就炸的火器失效，两道乌光挑飞落地，一个落在刚刚着地的小五脚下，仔细看看居然是一截只有尺许长短的黑色圆木，真是难以置信，这样小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呼延长寿破了火器，但另外两道乌光正中目标，蓬蓬两声，炸在高楼上，竟然将半截楼炸成了碎片，木石横飞，火光四射，一座高楼眼看就要成为废墟甚至是灰烬。

如此变化让小五惊诧万分，是谁突然出手并且还用的是如此厉害的火器，关键是时机把握的是恰到好处，正好在他和呼延长寿全力一击精神都在彼此上时，显然偷袭之人早已到了，观战许久就等这个机会，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人只怕已是预谋依旧，是谁？

小五惊讶疑惑，目光早已扫向乌光射来的方向，高墙外究竟是谁？

呼延长寿被火器袭击，身后高楼又是火焰冲天，而他竟然是出奇的冷静，横矛而立，静若山岳，那双眸子精芒闪动，也望着高墙之外，锐利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到了偷袭之人。

“木霹雳！”呼延长寿徐徐说了三个字。

小五恍然，心说，原来这火器叫做木霹雳，很形象嘛！只是一截圆木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这里面放不了多少火药啊！

寻思时，有人回应道“不错，正是霹雳堂的火器木霹雳，滋味如何？”这声音清朗有力，颇有磁性，乍一听居然有些耳熟，小五大奇，更是好奇外面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呼延长寿眼神骤然锐利，精芒大盛，寒声道“真的是你。”

小五闻言心说，真是认识啊，看起来还是仇恨很深的老相好。

“呼延长乐！”呼延长寿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名字，任谁都能听出这四个字带着多大的恨意怒火，可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他的兄弟。

小五大惊，呼延长乐，呼延长寿，若不是巧合，这两个人不是兄弟又是什么？！

“难得你还记得我，呼延长寿。”那人说出对方名字时也带有相同的情绪，恨意十足，怒气十足，虽然没有咬牙切齿，却充分体现出了那四个字，恨之入骨！

小五又想难怪这声音耳熟，这呼延长乐是呼延长寿的兄弟，声音相似也是正常的，既然兄弟又会有多大的仇恨？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有着血海深仇，彼此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吃肉喝血，这对兄弟真是够可以的。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呼延长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鬼祟了？偷袭不说，还要使用火器，呼延家的武功难道已经不够用了吗？”呼延长寿冷冰冰的说着，手里蛇矛竖起立在地上，他身后的高楼已经焚烧大半，木头充分燃烧发出的声音就如同痛苦的呻吟，也是哀嚎。

小五见呼延长寿完全不顾高楼的情况，是甚为奇怪，按道理来说，高楼里应该还有毒郎中，此刻大火熊熊，毒郎中竟然没有逃出来，难道已经被烧死了，而呼延长寿是那样平静，居然不管毒郎中的死活，这和方才的表现截然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小五暗自奇怪，也是甚为着急，如果毒郎中就这么死了，他是很不甘心的，这个仇人必须死在他的刀下，他还要拿着毒郎中的人头去祭奠亡灵，毒郎中可不能就这样被烧死了。

所以他就想，呼延长寿这样冷静，是不是高楼内没有人，毒郎中不在里面而是在其他地方。他都想问问呼延长寿，毒郎中究竟在哪？

这时，高墙外的那个人说道“我用呼延家的武学来杀你是对祖先的亵渎，你不配死在阴符龙蛇枪下，呼延长寿，你就该被活生生烧死，如此才能向我呼延家的列祖列宗谢罪。”

说话间，那面高墙忽然碎裂，砖石瞬间成为细砂流淌在地，接着一人从丈许大小的缺口内走入，似乎就用了一步，那人便到了呼延长寿对面不远处，身法奇异，正是缩地成寸的上乘轻功。

来人在呼延长寿对面，小五是在呼延长寿的左侧，距离也就十来丈，三人位置成品字型，以小五的眼力自然将呼延长乐的样子看的十分清楚，只是一看之下，他竟然失声惊呼，喊道“严太夫，是你？！”

在火光映照下呼延长乐的样子是十分清晰，青衣大袖，温文尔雅，清瘦的面容，雍容的气度，不是被低窝铺众多牛马视为活神仙，活菩萨的严大夫又能是谁？

严大夫竟然是呼延长乐，是呼延长寿的兄弟？！

那一刻，小五真是懵了，傻眼了。

严大夫含笑朝着小五点头，道“有点意外吧？小五。”这声小五叫的甚为亲切，有点长辈问候晚辈的味道，他还是那样和蔼可亲，慈眉善目。

但是小五却心生寒意，有种莫名的恐惧，望着严大夫缓缓道“你是呼延长乐？”

严大夫歉然道“不错，我是呼延长乐，隐姓埋名这么久了，这个名字听起来都有些陌生了。”

呼延长寿冷哼一声，但未言语，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小五又仔细看看严大夫，成为呼延长乐后，严大夫已非只能架拐行走的残废，他自然是装成了瘸子，那双腿远比常人健康，不然也不会施展出缩地成寸的上乘轻功来。

虽然没有架拐，但严大夫腰间却挂着那对拐杖，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小五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这副拐杖就该跟随严大夫。

除了双拐在身，严大夫还提着一个不小的黑布袋子，里面鼓鼓的装着不少东西。

“严大夫，你真的是呼延长乐？”小五到现在还不相信此事，问了一句。

严大夫叹息道“我就是呼延长乐，在此行医只是我的伪装，我与你的目的相同，毁了清风寨，杀了呼延长寿，报仇雪恨。”一番话说的平淡但那恨意是更深，怒火更盛。

小五不明白这兄弟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说实在点，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像严大夫，不！是呼延长乐这样痛恨呼延长寿，这真是恨透恨绝恨到天荒地老！

“多谢你！”呼延长乐由衷感谢小五，而小五表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想，这也是借刀杀人吧，我这柄刀真是招人喜欢啊！

自嘲的苦笑一下，小五正要开口，呼延长乐却对呼延长寿道“许久未见，我这个做兄长的登门拜访，总要给二弟一份见面礼，木霹雳不算数，这份大礼你可要收下。”他说的客气，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兄友弟恭呢！

小五又想，原来长乐是兄，长寿是弟，唉！只是这长乐未必快乐，长寿恐怕也很难长寿了！

他在感慨，浑不知从呼延长乐现身，他就从当事者变为旁观者，成了这场兄弟相残大剧的看客，身份转变就是如此突然，世事果然难料。

呼延长乐的大礼就是手里的那个黑布袋子，说完后，他随手一扔，袋子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在了呼延长寿站立的台阶下，袋口打开咕噜噜滚出几个圆球，凝神一看竟然是五六个人头。

小五看的真切先是一惊，随即认出人头来自那里，不觉啊了一声。

呼延长寿漠然瞅了一眼，神色并无丝毫变化，看那些人头就像是在看一些沾了毛的冬瓜，冷漠至极。

小五惊呼是因为那些人头竟然是李盖等人的，其中还有胡一凡和阮大娘，清风寨六位寨主一个不落都在这里，最起码是人头都到齐了！

呼延长乐扔出人头，见呼延长寿面无表情，多少有点失望，道“二弟还满意吗？人头好带一些，身体都喂狗了，六位寨主死的都很痛快，对他们我还是很仁慈的。”

呼延长寿冷冷一哼，居然道“劳烦你了，为了我让你费心了。”

呼延长乐笑道“无需客气，当兄长的自然要为弟弟做些分内之事。”

第七十五章 兄弟 一

小五见到那些人头时，不觉有了不忍之心，李盖等人确实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其中胡一凡，阮大娘二人毕竟还有人性，彼此情深义重，可为对方牺牲，这一点实在是难得，他是真心放了一条生路给他们，可呼延长乐却没给他们机会，杀了他们，还把人头带了过来，如此做法十分残忍，这和他以前大夫的身份完全不符，严大夫是仁心仁术，呼延长乐却是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的凶狠角色，一人两面反差巨大。

呼延长乐虽然在和呼延长寿对话，但对小五的神色情绪是相当清楚，见到小五有惋惜之色，便道“小五，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这是除恶务尽，以绝后患，这些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几百甚至上千条人命，你放了他们，不啻放虎归山，方才呼延长寿说的不错，李盖等人就是想借你之手来对付呼延长寿，他们早有铲除大寨主的心思，呼延长寿，你这个大寨主当的并不成功，非常失败。”

呼延长寿默然不语，只是轻轻晃了一下那杆蛇矛，呼延长乐又道“小五，李盖等人在你进入这里后，便在不远处观望等待，如果你杀了呼延长寿，他们就会乘你虚弱取你性命，随后成为清风寨的真正主人，要是呼延长寿杀了你，他们只能继续当狗，再等时机，当然最好是你们两败俱伤，他们来个坐收渔翁之利。这种人你说该不该杀？”

小五还未回答，呼延长寿冷冷道“此刻坐收渔翁之利的应该是你吧。”

呼延长乐摇头道“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不算渔翁。”

呼延长寿冷笑道“是吗？可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木霹雳出手便是石破天惊，毁了楼，伤了我，这盘棋你布局已经很久了吧？”

呼延长乐淡然道“不算久，不过七八年而已，这也要托你的福，要不是你闭关修炼，我也不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当严大夫。说到底，还是你太骄傲，自以为是，没将其他人看在眼里，你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妖妇！”提到妖妇贱人时，他怒形于色，无法淡然，甚为激动。

呼延长寿勃然大怒，喝道“呼延长乐，你再敢骂她一句，我便让你后悔莫及，生不如死！”

呼延长乐狂笑道“说她贱人妖妇你就受不了了，呼延长寿，那个女人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为她死心塌地，做出那些人神共愤之事，让你弑父杀弟，违背人伦，让呼延一家名声扫地，让呼延家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你是呼延家的罪人……”

小五听到这里大为骇然，弑父杀弟，原来呼延长寿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为的就是一个女人，如此凶残无情确实是禽兽不如，难怪呼延长乐要不择手段的报仇，难怪他们虽是兄弟却是仇深似海，这样的仇怨的确是化解不了的。

呼延长乐说着呼延长寿的罪行恶行，情绪极为激动，呼延长寿阴沉着脸，没有反驳也没有呵斥，等到呼延长乐讲完，他才道“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杀我，我承认是我毁了呼延家的数百年清誉，但是弑父杀弟与我无关，他们不是我杀的。”

呼延长乐怒目圆睁，盯着呼延长寿厉声道“不是你又会是谁？谁能用阴符龙蛇枪杀了呼延家的家主，不是你这位呼延家百年来最优秀的奇才还能是谁？你告诉我，会是谁？”

不容呼延长寿说话，他又道“如果真的不是你，当年你为何要逃走，为何要落草为寇？”

呼延长寿冷冷道“既然你们认定是我，那就是我，呼延长寿已经是罪大恶极，多一条罪桩也不算什么，呼延长乐，想杀我就动手吧！让我见识一下你阴符龙蛇枪的厉害，看你有了几分火候。”

呼延长乐冷笑道“你急什么，我说过你不配死在呼延家的阴符龙蛇枪下，我要让你和那个妖妇死的痛苦万分，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时，高楼在大火里已经烧了一大半，火势比先前小了很多，在山风助力下，一座高楼的焚化真是很快，也许还有木霹雳的力量在内，小五见高楼已成一个火堆，心想，毒郎中到底死了没有？毒郎中究竟在不在里面？还有呼延长乐所说的妖妇又在哪里？

忽然他心里灵光一现，恍然大悟，失声喊道“难道毒郎中就是那个妖妇？！”

“住口！”呼延长寿怒声喝道，蛇矛一指小五，幽蓝锐芒从矛尖透出，就欲出手刺穿小五的心脏，可他又忍住了，蛇矛轻颤，隐忍未发，但小五清楚感受了那股杀气锐气还有呼延长寿的愤怒，激动。

也证明了他的猜测竟然没错！

不会吧！毒郎中就是呼延长乐口中的妖妇贱人，毒郎中竟然是个女人！

“小五，你说对了，毒郎中就是那个妖妇。”呼延长乐确定了小五的话。

小五惊诧至极，道“毒郎中真的是个女人？可……我知道的毒郎中是个男人啊！”

呼延长乐冷笑道“这个妖妇不仅擅长用毒，也精于易容乔装之术，江湖上知道她本来面目的只有寥寥几人，在清风寨也只有呼延长寿知道这个秘密。”

小五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道“竟是如此，毒郎中是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的凶徒竟然是个女人。”

呼延长乐冷冷道“这个妖妇是真正的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可他偏偏就喜欢这种女人，呼延长寿你真是瞎了眼！”

呼延长寿冷笑道“你懂什么？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休要污蔑她，更别想伤害她。”

小五听到此话，心想，呼延长寿为了毒郎中竟然做出弑父杀弟这样灭绝人性的事，这女人的魅力也太大了，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呼延长寿这样的人物灭绝人性，不顾亲情，是毒郎中太毒，还是呼延长寿中毒太深？

呼延长乐怒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一心只想着那个妖妇，呼延长寿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呼延长寿冷笑道“自离开呼延这个家族后，我就已经不可救药了，只要有她在我身边，我再无他求。”

小五暗暗叹息，为了这份感情，离家出走不顾亲情也就罢了，可你连父亲弟弟都杀那真是丧心病狂，这样做值得吗？

呼延长乐道“好，你说的好，好一个再无他求，好一个情深意重，那我就成全你们，呼延长寿，嗜血金蚕的滋味好受吗？”

小五闻言一愣，嗜血金蚕那是什么东西？

再看呼延长寿听到嗜血金蚕时，漠然的脸上陡然变色，眼里神光凝聚，似若刀锋，盯着呼延长乐沉声道“真是嗜血金蚕？”说话时他脸色又变了，不是神色变化，是脸色真的在变，脸皮上隐约有点点金光闪亮，那是极细极小的金色光点，在脸皮下活动，就如一颗颗小小的星星不断闪烁变化，甚为……诡异。

小五见状心想，这就是嗜血金蚕吗？

就听呼延长乐有些得意地道“不错，就是嗜血金蚕，我将金蚕藏于木霹雳内，你挑破木霹雳时，金蚕在爆炸中散开随风而动进入你的身体，我知道你的先天玄阴功已经炼到了第十层，真气护体几乎是诸毒不侵，但嗜血金蚕不是寻常毒物，细微如尘，无孔不入，一旦进入身体与血液相融，便能迅速繁殖，只需很短的时间就能生化出成千上万个，而金蚕成形后，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侵蚀血肉，最厉害的是嗜血金蚕可以随着血脉游走，又有着极其坚韧的身躯，你真气再强也无法将其祛除炼化，最多是延迟一点时间，呼延长寿，你这次死定了。”

小五听的惊心动魄，这才知道呼延长乐是以木霹雳为幌子暗中施毒，而这嗜血金蚕更是极其恶毒的玩意，听名字竟然是一种毒虫，可以在人体内生长繁殖，吞噬血肉，呼延长寿一时不慎被嗜血金蚕入体，情况自然是大大不妙，难怪他对高楼起火无动于衷，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体内的嗜血金蚕不让动，现在他应该是以真气与嗜血金蚕对抗，不过看情况是不容乐观，嗜血金蚕能让呼延长寿这样的高手束手束脚，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又想呼延长乐为了杀自己的弟弟真是处心积虑，用尽心机，能想到以这样厉害的毒物暗杀仇人，这心肠……也不是一般的狠，寻常的黑啊！

为了父亲弟弟报仇，这样做到底对还是错？

又想到自己为了报仇，一天已是杀人近百，满手血腥，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时间他是甚为迷茫困惑，心中恨意怒气不觉间淡化了很多。

小五心有所思，又听呼延长寿道“呼延长乐这种阴狠手法已是信手拈来，心思之毒也算是登峰造极了，呼延家有你必能兴旺昌盛。”

呼延长乐见他脸上金光越来越多，是难掩兴奋之情，“那个妖妇才是心肠狠毒，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我说过你不配死在阴符龙蛇枪下，我要让你尝尽世间最大的痛楚后死去，金蚕嗜血吸髓的滋味如何？很快你的骨髓就会被金蚕蚕食殆尽，然后是五脏六腑，最后你将化为一团金砂，呼延长寿这便是你的结局。”

第七十六章 兄弟 二

呼延长寿手握蛇矛，全身上下有着幽蓝光华透出，他已全力运行先天玄阴功，试图以真气将嗜血金蚕炼化或者逼出体外，但他脸上以及其他部位上的金色光点是不断增多，显然嗜血金蚕还在生长，呼延长乐所说的话在逐步实现。

见呼延长寿犹能稳住，呼延长乐又道“你果然是百年难有的练武奇才，五十不到就已将先天玄阴功练到了第十层，如此成就就是呼延家老祖宗也比不上，方才我也见到了你的阴符龙蛇枪，也是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那招飞龙在天真是有神龙之威，呼延长寿你本该是呼延家的骄傲，可为了一个妖妇却自甘堕落，你，现在还不后悔吗？”

呼延长寿沉声道“后悔什么？我只后悔不该出生在呼延家，要不是你们逼我，我岂能走上这条路，呼延长乐，不要指望我会乞求你，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如愿。”

呼延长乐哈哈大笑，笑容十分可怕，他眼里的光芒是极为残忍狂热，小五见了一阵心寒。

“我们逼你？当年父亲苦口婆心劝你，让你离开那个妖妇，可你执迷不悟，为了妖妇竟然要与父亲决裂，最后竟然杀了父亲还有一直将你当作榜样的三弟，呼延长寿，你杀他们的时候是怎样想的？把他们当做了什么？你说！”呼延长乐厉声质问，情绪已是无比激动。

呼延长寿一边极力与嗜血金蚕对抗，一边道“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呼延长乐，你想杀我尽管来，你不是一直想亲手杀我吗？为什么还要用嗜血金蚕？你是怕吗？”

呼延长乐狞笑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和那个妖妇一起下地狱。”

呼延长寿脸上金色越来浓郁，小五都能想到金蚕啃食其血肉的样子，还有呼延长寿所受的痛苦，万蚁噬心也不过如此。

就听呼延长寿道“她不在这里，让你失望了。”

小五一愣，心说，毒郎中真的不在楼里。

呼延长乐看着还在焚烧的高楼，冷笑道“不在这里她又能在哪里？呼延长寿，你和她炼丹已有数年，几乎是寸步不离这座楼，这几日又是最为紧要的时刻，她不在又能去哪？”

呼延长寿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嗜血金蚕给予他的苦痛太深而发声，还是对呼延长乐的话予以否定，还是他已经无法开口，只能这样表态。

呼延长寿越痛苦呼延长乐就越喜悦，越兴奋，而他还要给呼延长寿更多的痛苦折磨，如此他才能解恨。“呼延长寿，你难道以为只有你和那个妖妇才知道那间地下静室吗？”

听到此话，小五吃了一惊，呼延长寿则是骇然，惊骇之色从眼睛里完全显现，小五心道，原来高楼之下有座密室，难怪他镇静自若，不担心毒郎中的安危。

想到毒郎中的凶残手段和水泉村冤死的人们，他仇恨之火再度升腾，六阳心海闪耀，浑厚气息传出，让六阳罡急速攀升，杀气随之大盛，手中银鳞刀火焰吞吐，又成怒火之刀！

呼延长寿惊声道“你怎会知道？”这时才能听到他的慌乱，为毒郎中担忧的慌张。

呼延长乐冷冷道“你是杀光了建造地室和高楼的所有工匠，但你没想到还有图纸留存，又被李盖发现，你的二寨主又将图纸给了我，你没想到吧，李盖已经与我有了合作，你为了炼丹已经是不顾一切，忘了还有座清风寨，所以李盖对你很失望，也希望你早点死。”

小五听到呼延长寿为了不让泄密竟然残杀了那么多工匠，怒火又是一盛，再听呼延长乐和李盖还有合作，而又杀了李盖，又是愤恨，心想，他们为了私欲肆意杀戮，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该死！

杀心一起竟然无法抑制，双眼里除了赤红外还有浓到了极点的杀意，小五又到了爆发的边缘，他需要宣泄，用罪人的血来熄灭他的火，杀！唯有杀！

就在小五准备抬手挥刀时，忽然一道身影从高楼附近的地下窜出，一闪间便到了呼延长寿身前，人还未到，声音已至，“长寿，你还好吗？”这声询问满含关切，饱含深情，声音又是异常柔媚温婉，小五听了心里不觉一荡，随即醒悟，这是……毒郎中？！

凝神一看，那身影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衣，身姿动人，曼妙玲珑的女人，长发披肩，玉面朱唇，眉目如画，极具风情，此刻又是满脸关切，焦虑不安的望着呼延长寿，又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这是……毒郎中？！

小五诧异万分，也有点目瞪口呆，即将爆发的怒火杀气顿时锐减，知道毒郎中是女人，也知道这女人魅力惊人，不然也不能让呼延长寿这样的人物为她弑父杀弟，但他没想到毒郎中竟然会是这样子，娇美胜似鲜花不说，那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流露出来的风情竟是如此动人，难怪啊，难怪，呼延长寿会为其痴迷，这女人简直就是妖精啊！

“小槿你出来做什么？快点走！”呼延长寿伸手一推黑衣女人，颤声说道，这时他已是气力不支，嗜血金蚕已经占据他的身体，无需多久，他就会被金蚕吞噬，成为金砂。

黑衣女子没有离开，抱着呼延长寿的胳膊，大声道“长寿，你坚持住，我想办法祛除嗜血金蚕，一定有办法。”

呼延长寿惨然笑道“金蚕入体，与血相融，除非我是大罗金仙，……”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黑衣女子急声打断话，同时从身上拿出一些瓶子翻找起来。

“啧啧啧，好感人的场面啊，郎情妾意，生死相依，看看，你来看看，这就是毒郎中，你能想到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会有那么恶毒的心肠吗？”呼延长乐指着黑衣女人对小五说道，也确定了她的身份，果然是毒郎中。

小五没有回应，而黑衣女人听到呼延长乐的声音，似乎才想到身边还有他人，美眸中寒芒闪动，明锐犀利，犹如利刃，盯着呼延长乐寒声道“呼延长乐，你拿解药出来。”

虽然眼神凌厉，神情冷酷，但在月光下那张脸确实极为妖媚动人，小五只是看到侧面就已暗暗赞叹，如此女人可谓是尤物了。

而呼延长乐与她面对面时，狂热眼神里不觉闪过一丝异彩，小五正巧看到了，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樱小槿，你想要解药，好啊，求我啊？”呼延长乐叫着毒郎中的名字，竟然如此说道，眼里又有异彩闪现。

樱小槿，毒郎中的本名居然如此的小家碧玉，娇俏可人，小五不觉暗叹，谁能想到毒郎中会叫樱小槿，唉，这女人只怕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前说不定也真是一位可爱可亲的女孩子。

有了这个念头，小五都很奇怪，毒郎中可是毒杀了水泉村二百五十口人的凶手，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是自己日日夜夜都要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不久前，自己还想着要拿毒郎中的人头去祭奠大家，让他们的灵魂能够安息，为什么忽然会对她有了怜悯之心，难道就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是个很有魅力，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吗？

罗五啊罗五，你可不能犯糊涂，她是女人不错，但她更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毒妇，罗五，你要杀她，为大家报仇，杀，一定要杀了她！

他心思电转，仇恨之心又盛，再看毒郎中又是杀气大盛，不过他感觉到了呼延长乐的细微变化，那眼里的异彩并非怨恨，而是……。

“樱小槿，你求我啊！”呼延长乐连说了两遍，眼中异彩闪动，小五能看出里面藏有的渴求与期望。

呼延长寿脸上金光越盛，先天玄阴功凝结的幽蓝光芒已是甚为淡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情况危急，生死或许就在瞬间，毒郎中当然更是清楚，但呼延长寿却说“小槿不要求他，他不会救我，嗜血金蚕也不会有什么解药。”

毒郎中恶狠狠看着呼延长乐，问道“你真有解药？”

呼延长乐点头道“你求我就会有，樱小槿，求我啊，时间紧迫，他撑不了多久了。”

毒郎中再不犹豫，道“好，呼延长乐，求你给我解药，救救他吧。”这番话虽然是迫不得已才说，但也是发自肺腑，真心真意，没有半分虚假。

呼延长乐闻言是哈哈大笑，狂态毕露，小五见状不觉皱眉，心说，呼延长乐也疯狂了。

“樱小槿，你终于求我了，呼延长寿你听到了没有，她在求我，求我救你，你有何感受？哈哈哈……”狂笑声中，他大袖挥舞，真气透出，带出一阵阵狂风，气息激荡，声势惊人。

笑了许久，呼延长乐才停了下来，毒郎中冷冷道“笑够了吧？解药呢？”

呼延长乐现在已是名副其实，时时在笑，方才是狂笑，现在是嘲笑，“樱小槿，你真是天真啊！想要解药说几句就行，那岂不是太容易了，你想救他，好啊，把衣服脱了。脱！”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简直是用尽了全身之力。

第七十七章 兄弟 三

小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呼延长乐竟然要让毒郎中脱衣服，这家伙疯了吗？他想干什么？这是在报复还是在凌辱？在低窝铺救人治病，一身正气的严大夫会这样做吗？

毒郎中闻言也是一愣，呼延长寿双眼圆睁，当真是暴怒，手中蛇矛一动，他真要不顾一切击杀呼延长乐，这份羞辱他怎能忍受！

“你说什么？”毒郎中问了一句。

呼延长乐阴阴一笑，那张脸上再无一点严大夫的痕迹，有的只是残忍，阴险，恶毒，“脱衣服，樱小槿想救他就脱了衣服，全脱了。”

毒郎中冷冷道“脱了衣服呢？你还想做什么？”

呼延长乐笑道“你说呢？樱小槿，我要占有你的身体就在呼延长寿眼前，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小五已是被呼延长乐无耻的言语恶心到要死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这人还是人吗？

毒郎中没有被呼延长乐的话恶心到，她面无表情，徐徐道“这就是你想得到的，当年你极力挑拨我和长寿的关系，又将我的身份透露给了你父亲呼延逐流，得知我是天毒门弟子后，呼延逐流将我从长寿身边赶走，而且还派人暗中追杀我，为的是让长寿死心，现在想来，那也是你的主意吧？”

呼延长乐本来还在笑，听到这些话后立刻收起笑容，目光从狂热转为阴冷，和毒郎中遥遥对视，“樱小槿，当初是我认识你在先，也是我将你从怒江双恶手下救出，是我把你带回了呼延府，你本该是我的，可你居然喜欢上了呼延长寿，与他私通款曲，为什么？是因为他是呼延家的天之骄子吗？是他比我优秀吗？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分离，不错，是我派人追杀你，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可惜你命大没死，死里逃生后从樱小槿变成了毒郎中，而他为了找你竟然要和呼延家断绝关系，最后还杀了父亲弟弟，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让呼延一家数百年的清誉一扫而光，让祖先蒙羞，让呼延子弟从此抬不起头，屈辱无奈的活了二十年。我以为今生无法为呼延家清理门户，可老天帮我，让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让我知道了你们在做什么，让我把握住了机会，现在该是我羞辱你们了，樱小槿，你还想不想救他，想就乖乖听话，任我摆布。”

毒郎中笑了笑，满含讥讽，道“呼延长乐，你无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做了那么多，无非是在嫉妒长寿，嫉妒他是呼延家的骄子，嫉妒他比你优秀无数倍，嫉妒他……”

呼延长乐怒声道“住口，我嫉妒他？我会嫉妒他？你看他现在的样子，离死不远，我会嫉妒他！谁会去嫉妒一个将死之人，樱小槿废话少说，时间有限，想救她就脱衣服，让我感受到你的温柔，让我满意，我会让他不死。”

呼延长寿怒目圆睁，颤声骂道“你无耻！你……”话到一半无法继续，气息稍乱，嗜血金蚕就会乘虚而入，他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呼延长乐讥笑道“呼延长寿，想活就少说话，等我快活尽兴后，会让你活过来，樱小槿，你还在等什么？脱衣服！”

毒郎中冷然道“解药你真的有？”

呼延长乐道“当然，若无解药我怎敢沾染这等毒物，你是毒郎中，应该知道嗜血金蚕能用什么化解。”

毒郎中美眸一亮，道“你真有化金丹？”

呼延长乐道“化金丹就在我怀里，你想要就要让我如愿，樱小槿，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毒郎中犹豫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先要给我化金丹。”

呼延长乐居然很痛快的答应道“好，我就给你半颗化金丹，有这半颗化金丹，他一时半刻死不了，足够看我们快活了。”说话时，他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分成两半，一半扔给毒郎中，一半又放入怀里。

半颗化金丹入手，毒郎中脸现喜色，端详手中药丸，只有一半龙眼大小，深黑色，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她精通药理能识百草还是用毒施毒的行家，可此刻她却辨别不出化金丹的成分。

她擅用毒药但对活毒了解不多，而嗜血金蚕又是极其罕见的毒虫，她只是听说过，也只是知道这种毒虫唯有化金丹可以化解，而化金丹如何炼制，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现在手拿半颗化金丹，毒郎中不觉犹豫起来，她害怕这是呼延长乐的诡计，这人已经疯狂，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万一……。

寻思时，毒郎中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继而丹田内升起一股奇异暖流，走遍全身，甚为舒服，随即脸颊粉红，全身温热，如同沐浴在春风暖阳里，懒洋洋，春意起，情思动。

不好，这不是化金丹，这是……。

毒郎中惊怒至极，一挥手将那半颗丹药扔出，喝道“这是春风云雨，你……无耻！”

小五见状又是一惊，在呼延长乐送出化金丹时，他就觉得有问题，没想到会这么快，春风云雨又是什么，再看毒郎中已是满面桃红，更显得风情万种，勾魂摄魄，他见了禁不住心头一荡，继而醒悟这春风云雨是什么玩意，竟然是……，呼延长乐真是够阴险的，抓住毒郎中急于救人的心思，以假的化金丹让毒郎中入彀上当，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绝对是少见。

“春风一度，巫山云雨，这就是春风云雨，樱小槿你擅用百毒，没想到会着了我的道，在春风云雨的药力下，不管你是什么贞洁烈女一样会春心荡漾不能自己，来吧，脱衣服。”呼延长乐见春风云雨药力发作是大为得意也是万分激动，身子明显抖动，是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怎能不兴奋激动，再看他脸颊通红，似乎也闻到了春风云雨，那副丑态已是不堪入目。

呼延长寿怒声道“呼延长乐这种手段你也使得出来，你……”

呼延长乐笑道“呼延长寿，很快你就会看到我与她行云布雨，销魂蚀骨的场面，你要坚持住，千万别被嗜血金蚕要了命。”

这时，毒郎中在春风云雨的影响下已是逐渐迷失，美眸迷离，春意浓浓，娇躯扭动，喃喃自语，虽然声音很低，但小五听得清楚，“长寿，我想要你……”

此话入耳，小五顿时面红耳赤，即便他不解风情也知道毒郎中想要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忽的，呼延长寿一声怒吼，身形暴射，人与蛇矛带着幽蓝神彩扑向呼延长乐，忍无可忍，呼延长寿终于爆发。

呼延长乐虽然兴奋，但警戒之心从未减弱，他最了解呼延长寿，清楚这位二弟的实力，即便嗜血金蚕凶毒无比，但呼延长寿凭着一身精纯无比的先天玄阴功也能支撑一阵子，而他屡次刺激呼延长寿，羞辱毒郎中，呼延长寿必然会爆发，所以他始终提高警惕，没有丝毫松懈。

呼延长寿一动，呼延长乐立刻做出反应，腰间那对乌木拐杖已然在手，并且在瞬间就成了一杆长枪，双拐拼接几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速度之快无法形容。

长枪在手，呼延长乐振腕一抖，枪尖颤动，也有幽蓝光华绽放，明丽清亮，甚为悦目。

同为阴符龙蛇枪，呼延长乐施展时少些霸气，多了几分飘逸。

啪！呼延长乐出枪及时，枪花展开正挡住蛇矛，枪矛相遇，脆响一声，随即幽蓝光华大盛，双方皆被映照，先天玄阴功相互激发，气息散开，波及百丈，幽蓝神彩，笼罩十方。

蛇矛，长枪似乎就是天生的对头，彼此的宿命，一旦交手倾刻间便进入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蛇矛穿心，长枪夺魄，招招毒辣，式式绝命，而双方又都施展的是呼延家传阴符龙蛇枪，彼此招数熟悉，只有极尽变化才能克敌致胜，所以是极其激烈也是极其精彩。

小五在旁观看，暗暗赞叹着，心说这阴符龙蛇枪真是神鬼莫测，变化多端，呼延长寿虽然身中嗜血金蚕依旧如此勇猛，的确是绝顶武者，不世高手，呼延长乐也是不凡，若论真实本领比呼延长寿也就是稍逊一筹而已，这杆拐杖组成的长枪竟然能够和玄铁蛇矛争锋，只怕也不是寻常兵器了。

小五不知，这乌木枪可是呼延家的传家之宝，名为神木枪，是数百年前呼延家第一任家主呼延泰仗以成名的神兵利器，据说，当年呼延泰在一所洞府内发现了神木枪还有一本阴符枪诀，修炼有成后，便以神木枪，阴符龙蛇枪法创立了呼延世家的数百年基业。

呼延泰被人尊为神枪候，这候爷称呼也不是随口乱言，因为呼延泰本就是一名武将，为大周朝立有汗马功劳，这神枪候名副其实。

不过从呼延泰去世后，呼延家后世子孙再没有为朝廷效力，但是靠着阴符龙蛇枪和先天玄阴功在江湖上有了很大的声望，为大周朝西南诸省的一方霸主，呼延世家历代家主皆是极有权势威望的人物，当然一身武功也是极其可观，呼延世家的阴符龙蛇枪堪称一绝，而神木枪也几乎被神话成了神物，也是成为了呼延世家的权杖，家主的信物，自然也只有家主才能使用。

第七十八章 兄弟 四

呼延长乐便是呼延世家现任家主，因为他一心复仇，不顾一切，也因为他父亲三弟的去世，还有呼延长寿的大逆不道，如今的呼延世家再无昔日的辉煌和风光，已经逐渐被世人遗忘，神木枪也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

不过神木枪在呼延长乐手中依旧是件神兵利器，和阴符龙蛇枪的配合是相得益彰，枪法展开，真是狠似蛇，神如龙，龙蛇演变，变化万千，也就是有神木枪在手，呼延长乐才能与呼延长寿的丈八玄铁蛇矛一争高下。

此刻呼延长寿身有嗜血金蚕，武功大打折扣，可凭借精纯至极的先天玄阴功，又能与呼延长乐激斗良久，蛇矛，神枪互为龙蛇，极尽变化之能事，两大高手交手虽然是呼延世家的内斗，也是江湖中罕见少有的场景。

小五算是有运气，亲眼目睹了这场精彩绝伦，激烈至极也是你死我活的较量，看的是目炫神驰，几近忘我，心神已经投入其中，他虽然武功刀法已是不弱，但实战经验确实很差，几次出手所遇之人都非顶尖强者，当然在万柳庄碰到的修士除外，那已不在武学范畴之内，遇到飞剑不死不是他武功好，而是六阳心海够神奇，危急时刻斩天刀也给面子，不然他早就魂过地府死翘翘了。

方才和呼延长寿交手时，他才真正领教到了绝顶武者的强悍实力，他想过，世间若无修士，像呼延长寿这样的高手便是近神般的存在，那杆蛇矛和阎王爷的帖子一样，只要呼延长寿想要谁的命，那人就无活的机会，真是应了那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而观看高手交手也是极好的学习机会，小五置身其中，假想自己是呼延长寿，或者是呼延长乐，遇到同样的招数变化会怎样应对，以五行刀法，水火遁步接招，想到最佳的防守攻击，如此试炼大有收获，也就越看越入神，也希望这场长枪蛇矛，兄弟残杀的较量会久一些，心里隐隐还希望呼延长寿能够取胜，也许是呼延长乐过于阴险卑鄙吧，小五实在无法把呼延长乐当做自己人。

看着看着，小五忽然听到了毒郎中荡气回肠，销魂勾人的声音，他猛然惊醒，才想到大仇人也是大恶人毒郎中就在身边，自己居然都忘了，真是岂有此理！

再看毒郎中，在春风云雨的药力下，已是神智不清，满面桃花，媚眼如丝，春意撩人，那声声呼喊娇媚酥软到了极点，只要是个男人，不，只要是人听了都会心神荡漾，不能自己，女人都会生出为何自己不是男人的心思，男人们更是会有非分之想，何况此刻的毒郎中就是一朵人人都可以采摘的娇艳鲜花，不仅可以闻其香，还能染指其身，对其为所欲为，想啥干啥！

还好小五没有被毒郎中迷晕，心神一荡也就一荡而已，不过这一荡也让小五明白了女人魅力能够强大到何种地步，也明白呼延长乐为什么会如此阴险下流，无耻卑劣，为了得到毒郎中这样的女人呼延长乐认为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这点呼延长乐和呼延长寿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两情相悦，一个是一厢情愿。

毒郎中已是意乱情迷，嘴里只念叨着那句话“长寿，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并且娇躯扭动双手乱动，作出让小五面红耳赤，想入非非的各种姿态，似乎觉得那想要你，要的是他不是呼延长寿。

好在小五有大静诀护体固神，默运心法，旖念渐消，杀念再起，双目中赤光流转，银鳞刀火焰吞吐，那股怒气恨意已经化为一团烈火将毒郎中笼罩，杀，仇人近在咫尺，大仇即将得报，小五反而变的很冷静，也是很冷酷。

缓缓走近毒郎中，其实此刻杀她一刀足矣，但小五在动手前必须问清楚毒郎中当年毒杀全村的缘故，仅仅就是为了钱财吗？

毒郎中浑然不知死到临头，依旧呢喃自语，做着各种魅惑十足的动作，那身黑色长衣已是十分凌乱，衣领已然解开，露出了一抹香肩和若隐若现的动人沟壑，与其面对面真要抵抗难以形容的诱惑。

小五无视眼前春色，伸刀指着毒郎中，沉声问“毒郎中，知道我是谁吗？”

毒郎中还在说“长寿，我想要你……”听到小五的声音她是甚为欣喜，娇躯一晃玉臂张开竟然扑了过来，她是将小五当做了呼延长寿。

小五吓了一跳，急忙后退，银鳞刀收起，没让毒郎中自杀成功，而毒郎中虽然扑空了，可娇躯带出的一阵异香随风而来，贯入小五鼻中，让他脸红心跳，情难自禁，居然有了想当呼延长寿的念头，好在六阳心海光芒一亮，气息涌动让那股欲望消散，接着他又默运大静诀，恢复冷静，心说，这春风云雨真是霸道，自己可要小心，不能着道。

毒郎中没抱住人，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娇声道“长寿，我想要你，你快来啊！”说着又要朝小五扑来。

小五沉声喝道“毒郎中，你清醒点，我不是呼延长寿。”说话时，挥刀再指，刀气催发，罩住毒郎中。

感受到了强大气息无尽杀气，毒郎中迷乱的神智总算受到了刺激，媚目里有了光彩，目力凝聚看向小五，稍一端详，问道“你是谁？你不是长寿，我要长寿。”

小五冷冷道“毒郎中，你可知我是谁？”

毒郎中茫然道“你是谁？你不是长寿。”

小五回想起水泉村父老乡亲尽皆毒杀的惨状，心头剧痛，右手用力，差点将刀柄捏碎融化，“毒郎中，你还记得水泉村吗？”

毒郎中醉酒似的摇头，道“水泉村，什么水泉村，对，我好渴，我想喝水，给我水，我要水。”她边说边伸出舌头舔着嘴唇，粉色香舌，殷红樱唇，搭配起来又是极具魅惑，让小五也差点舔舔嘴唇，口干舌燥起来，也想要水喝。

稳住心神，小五冷然道“是水泉村，三年前，也就是长安二十五年的除夕夜，你……是你在金州府永久县水泉村毒杀了那里所有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这是质问也是呐喊。

毒郎中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说道“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要水，还要你，你快给我……”

小五怒声道“毒郎中，你回答我，你说为什么要杀他们，只是为钱财吗？二百五十条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那里面还有什么都不懂，才来世上只有一年甚至几个月的孩子，你杀他们时就没有丝毫犹豫和恻隐之心吗？你为什么这么狠毒？为什么？”

小五情绪激动，气息震动，让毒郎中清醒了一些，她问道“你说什么？我杀了谁？”

小五厉声道“是水泉村二百五十个人，我也差点死了，你还记得吗？”

毒郎中茫然道“水泉村，我不知道什么水泉村，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去过？你是谁？”

小五上前一步，银鳞刀一闪落在毒郎中粉颈之上，刀锋在六阳罡的力量下已成火红色，锐烈至极，是锐利而又热烈，锋芒毕露，只需轻轻一动便能将毒郎中斩首分尸，而毒郎中毫无畏惧，感受到了刀锋的热度锋芒，竟然娇声道“好烫啊！”

“我是罗五，毒郎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拿你的人头去祭奠二百五十个冤魂，你罪该万死，你……受死吧！”说完这些，小五就欲挥刀，可见到毒郎中完全是懵懂无知的状态，握刀的那只手竟然不能随心而动，明明知道她大仇人，是杀人如麻，凶毒残忍的妖妇，是该死该杀之人，可面对这个样子的毒郎中，小五又狠不下心，下不去手，说让毒郎中受死，可他迟迟没有挥动取命，银鳞刀架在那里似乎在六阳罡的热力下和毒郎中的脖子融合了，动不了了。

“好热，真热……”毒郎中受不了炙热的刀气，玉手胡乱摸索，竟然让衣领又敞开不少，顿时春光乍泄，春色撩人，小五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近距离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立刻经受不起，急忙收刀，转移视线，不敢多看一眼，但有些东西已经印入心中，一时间无法抹去，心神荡漾，乱作一团。

他一收刀，毒郎中忽的一动，竟然结结实实抱住了她，温香软玉入怀，还有那股乱人心，动人情的气息在周身萦绕，小五瞬间慌了，想推开怀里的身体，可双手碰到的地方都是不该碰的位置，他一碰毒郎中，对方就会发出那种如哭如泣，如怨如慕的声音，双手还有比他更不安分的举动，令他更慌更乱，不知所措，现在他没了杀人之心，是有想死之念，还暗骂自己是个傻瓜，报仇都不利索，一刀下去一了百了多好，现在算怎么回事？被毒郎中缠上了？这女人也太……过分了！

第七十九章 恩仇 一

生平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女人，对方居然是他的仇人，情况还是如此糟糕，小五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无法言语，当然外人见了定会说，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被这样一个尤物投怀送抱，这样好的机会还不把握住，你还算男人吗？！

就在小五手忙脚乱叫苦不迭时，嘭！一声巨响为他解围，毒郎中被巨响震懵了，手足一顿，媚目里痴迷异彩一淡，小五乘此机会抽身远遁，不过即便和毒郎中拉开了距离，那玉体缠身，温香环绕的感觉是短时间摆脱不了的，心里还有那迷人娇躯的影像闪动浮现，好容易压下去又是大静诀的功劳。

收摄心神，再看巨响传来之地，只见呼延长寿和呼延长乐已成对峙之势，呼延长乐神情阴冷，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神木枪横在胸前，姿态轻松，一副大局尽在掌控，胜券在握的样子。

呼延长寿就很狼狈，一番激斗，真气消耗不少，身上金光越强，玄铁蛇矛立在身边，虽然没有气喘吁吁，但明显能够看出他后力不支，内外交困，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呼延长乐看了一眼毒郎中，得意一笑道“看到了没有，你的小槿已经是春心荡漾，情不自禁，此刻是个男人她都想要，那个年轻人差点就是你的替身了。小五，味道如何？感觉不错吧？”

小五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但没有回应，呼延长乐的无耻已是让他大开眼界，这个人已然是不可理喻！

呼延长寿寒声道“呼延长乐，你……怎会如此下流？”

呼延长乐哈哈一笑道“下流？很快你会知道什么是下流，提醒你一句，春风云雨药力强劲，若不及时解救，樱小槿真会变成人人可骑的母狗，到时候可别说我无情，你做个选择，你便宜那个小子还是让我代劳？”

呼延长寿不了解嗜血金蚕，但深知春风云雨的厉害，呼延长乐不是危言耸听。这时又听毒郎中娇声喊道“长寿，我想要你，你快过来啊！”那声音已是异常急切，异常娇媚，而她也已是浑身燥热，衣衫不整，小五都不敢再看这个女人，心里又想，所谓的惹火尤物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呼延长寿心急如焚，扬声道“小槿，你忍耐一下，我马上过来。”

呼延长乐阴笑道“想好了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让我来吧，哈哈哈……”说着他故意向毒郎中靠近几步，呼延长寿双眼喷火，双手紧握玄铁蛇矛，但没有任何动作。

呼延长乐见状又是一阵大笑“没力气了吧？嗜血金蚕已经占据了全身，它们还没有完全动作，是因为我还不想你死，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和樱小槿如何快活，让你知道这个女人始终都是我的，是我的！”最后三个字说的极其用力，然后他便到了毒郎中眼前，脚步晃动只是一下，依旧是难得一见的缩地成寸上乘轻功。

他一近身，毒郎中马上向他扑去，自然是把他当做了呼延长寿。

呼延长乐张开双臂迎接毒郎中，目光却在呼延长寿身上，眼神含义明确，她就是我的！

虽然毒郎中是自己的仇人，小五也不能坐视呼延长乐行那禽兽行径，正要出手阻拦，就在这时，已经投入呼延长乐怀抱中的毒郎中忽然有了动作，右手上寒光一闪，一柄尺许长短的匕首赫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呼延长乐的心口，凌厉狠辣，尽显毒郎中的凶毒本色。

小五一愣，料不到会有这种变化，但呼延长乐竟是早有准备，毒郎中出刀，他是冷笑一声，左手扬起只一挥，将匕首拍飞，接着一把抓住毒郎中的衣领，狞笑道“樱小槿，你演得不错，索性我让你好好演一下。”左手用力，就欲将毒郎中的衣衫扯下撕去。

小五又是一愣，还未缓过神来，变化再生，在呼延长乐要撕衣服时，毒郎中猛然张嘴，吐出一蓬银光，疾如暴雨，快似流星，射向呼延长乐那张已经被欲望仇恨搞得扭曲变形的脸。

毒郎中这招不在呼延长乐预料中，突如其来，令他大惊，他知道毒郎中满身是毒，吐出来的东西绝不能沾身，不然他就会和呼延长寿一样。

要说呼延长乐确实是绝顶高手，反应极快，在银光就要落在脸上的那一霎，他身形一闪后退数丈，同时神木枪一招风雨不透，将银光尽数震飞。

与此同时，呼延长寿也有了动作，身形暴射，与玄铁蛇矛凝为一道精虹直取呼延长乐后心。

呼延长寿全力以赴，可谓是孤注一掷，这招毒龙穿心威力虽然远比往昔逊色，但力量速度已至一流，又在呼延长乐封挡银光之际出手，也算是攻其不备。

但呼延长乐在此刻显现出了惊人实力，眼看要被呼延长寿贯穿心脏时，他身子一扭，神木枪回撤，堪堪挡住了玄铁蛇矛。

砰！枪矛相遇，又是幽蓝光彩一闪，这也是先天玄阴功的对撞，随即，二人错身而过，蛇矛走空，但神木枪犹如毒蛇般一缩一伸，吐出一道锐芒刺穿呼延长寿后腰，带出一道血红。

呼延长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摇摇晃晃到了毒郎中近前，腰间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血液里赫然有金色斑点闪现，嗜血金蚕随着血液流了出来。

毒郎中惊呼一声，扶住呼延长寿，现在她已然恢复了常态，方才的荡人春意，魅惑姿态尽数消失，脸上显现只有对呼延长寿的关心忧虑。

“长寿，你快止血啊！”毒郎中想为呼延长寿止血，但被呼延长寿拉住了。

“别碰我，小心点。”呼延长寿怕毒郎中也被嗜血金蚕伤害，沉声说着，同时凝神运气，封闭伤口四周血脉，血才缓缓止住。

呼延长乐伤了呼延长寿却没有乘胜追击，横枪而立，冷眼望着这对男女，神情冷漠与先前截然不同。

“放血是个不错的方法，是不是感觉轻松多了？”呼延长乐见呼延长寿血止的差不多了，忽然这样说道。

看呼延长寿的脸色果然好了些，金光淡化，就是过于苍白，全无血色，呼延长乐继续道“你可以继续放血，等鲜血流尽嗜血金蚕也会随着血液流出，就像这些。”

呼延长寿的血落在地上后竟然很快成了一些极其微小的金色颗粒，比小米还要细小若干，就如一粒粒金色细砂。

小五早已看到，也已明白，嗜血金蚕脱离身体后就会变成金砂似的东西，当然要是它们吞噬完了人的血肉也会成为金砂。

放血是很好的方法，但是血没了人也就完了，所以这也是自杀，呼延长寿放了不少血，使得嗜血金蚕大量减少，精神随即好了些，可是，嗜血金蚕繁殖能力极强，无需多久便回重振旗鼓，呼延长寿还是摆脱不了嗜血金蚕侵蚀，还是死路一条！

小五暗暗惊叹造物的神奇，以前他可没想过世间还有嗜血金蚕这样的毒物，现在他见识到了，也知道了比嗜血金蚕恶毒的东西只怕还有很多，如果自己能够活的足够久，说不定能够遇到一些。

呼延长寿和毒郎中如同一对苦命鸳鸯相互搀扶着，再在一起二人是格外珍惜彼此，或许他们知道留给他们时间确实不多了，这短暂的相处是他们此生最为宝贵的时光。

呼延长乐继续道“樱小槿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化解春风云雨，毒郎中果然不是白叫的，但你可救不了他，想要化金丹吗？”他竟然再次以化金丹来威逼毒郎中，还想让其就范。

呼延长寿想开口，毒郎中先说道“你真的有化金丹？”

呼延长乐没有说话伸出左手，只见他掌心上竟然盘绕着一条只有五六寸长短，通体金色的小蛇，那蛇真是非常细小，身体纤细也就比发丝粗那么一点点，蛇头稍大些，但也大不了哪去，似若针尖，蛇头昂起，蛇信吞吐，却有着王者般的气势，似乎它就是众蛇之王。

“这就是化金丹，它不是丹药，而是一条蛇，金丝蛇！”呼延长乐缓缓说道，那条金色小蛇在他掌心开始游走，仿佛十分激动兴奋。

“它感受到了嗜血金蚕的气息，所以很激动，等它吃饱了后，就会蜷缩成一团，就如一颗金色圆球，所以它才被称为化金丹，是嗜血金蚕的天敌。”呼延长乐说着化金丹，那条小蛇是更为兴奋，忽然立起细小的身躯，昂首望向呼延长寿，跃跃欲试，也是急不可待，仿佛也是证明呼延长乐所言不虚，它就是化金丹，是唯一能够消灭嗜血金蚕的存在。

小五见到金蛇时真是愣住了，这就是化金丹？化金丹竟然是条蛇？！

毒郎中，呼延长寿也是难以置信，可见到金蛇的表现状态又不能不信，盯着金丝蛇，毒郎中甚为激动地问“怎么用它？”

呼延长乐道“很简单，放入体内它自会清除金蚕，并且一定会彻底清洗，它见到金蚕就像是老饕遇到美食，不吃完是不会罢休。”

第八十章 恩仇 二

小五一惊，放条蛇到身体内去清除嗜血金蚕，这算什么!以毒攻毒吗？这……不会是呼延长乐的诡计吧？说也好笑，他居然为呼延长寿和毒郎中操心起来，立场很不坚定啊！

他这样想，毒郎中直接说道“把它放进身体，他还能活吗？”

呼延长乐用极其不屑的目光看看呼延长寿，冷笑道“到了此刻，你还觉得我只是想杀他吗？”

毒郎中，呼延长寿，小五三人皆是一愣，继而醒悟，毒郎中美眸凝光，沉声问“你到底有什么诡计？”

呼延长乐阴**“我让你们都活着，呼延长寿可是我们呼延世家的骄子，我怎能让他就这样死去，我还要让他为我们家族的兴旺而奋斗呢！樱小槿我让你见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让你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强者，呼延长寿只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件工具，我要让你知道当初是你看走了眼，只有跟着我才是幸福的，美满的，也是快乐的！”

毒郎中，呼延长寿听到这些，不由得浑身一冷，毒郎中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呼延长乐哈哈大笑道“做什么？我说的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奴隶，供我驱使，化金丹是可以清除嗜血金丹，可也能够帮我控制他，这样多好，他可以不死，又能够赎罪，为呼延世家做事，让父亲三弟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而你，樱小槿，我也满足了你的要求，让他活着，你每天每时每刻也可以见到他，你们依旧可以在一起，不过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玩物，他只能看着我如何与你快活，哈哈哈……，这样多好，皆大欢喜，谁都不用死，都可以好好活下去，哈哈哈……”他疯狂大笑起来，为自己完美的设想而狂笑，这样才是最最彻底的报复。

毒郎中，呼延长寿都没想到呼延长乐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丧心病狂啊！

小五看着呼延长乐，真是无法将这个疯子和那个严大夫联系在一起，能有这种想法绝对是心理扭曲到了极点的人，呼延长乐真是太可怕了，一个人的心理黑暗起来真是毫无限制，人性完全抹杀啊！

狂笑很久后，呼延长乐才平静下来，看着毒郎中，呼延长寿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想好了没有？想活还是想死？”

现在呼延长寿脸上金光又多了起来，嗜血金蚕数量真是在短时间大量增多，让他气血衰竭，再无力行动，就算想自杀都很费劲，嗜血金蚕在呼延长乐的控制下，确实能够掌握他的生死。

毒郎中感受到了身边人虚弱，清楚呼延长寿命不久矣，她也清楚爱人的性格，绝不会屈辱的活下去，二人无需多言，真是心有灵犀，相视一笑后，毒郎中淡然道“呼延长乐，我们承认输了，败给了你。”

呼延长寿接口道“可我们不会让你如愿，宁可死也不会被你羞辱，你想杀我们尽管出手。”

呼延长乐并不意外，冷哼道“果然如此，可惜，这事由不得你们做主，想死没那么容易，呼延长寿，樱小槿，你们可以死给我看看，你们现在还能办到吗？”

毒郎中，呼延长寿脸色一变，继而同时觉得浑身无力，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再想起来已是不能，呼延长寿的玄铁蛇矛就在手边，可现在他完全没有力量拿起自己的兵器，蛇矛如山一样沉重，身体空虚，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什么都没了，能动的只有眼睛，思想，还有嘴巴。

“你……你用的是羽化散？”毒郎中费尽力气说了一段话。

呼延长乐笑道“不愧是毒郎中，连羽化散也知道，若不是羽化散怎能制住你们，你们一定奇怪，我是何时使用了羽化散，很简单，神木枪上就有羽化散，呼延长寿挨了一枪，羽化散当然进入到了体内，而你樱小槿就容易，在你对我投怀送抱时，我就将羽化散送入到了你体内，这东西无色无味，你是察觉不到的，用来对付你们也是最合适了，现在知道何为生不如死吧？樱小槿你该后悔，方才在春风云雨的力量下你就该与我快活，现在你可是感觉不到半点情.趣了，可惜啊！但我还是要做给呼延长寿看，这是他必须要看到的，这是他欠我的，是他要还给我的。樱小槿你放心，我会给他化金丹，在我们快活之后。”说着他缓缓走向二人，面带笑容，看起来是极其邪恶，极其残忍，说他是人已经很勉强了。

忽然，有人站在了毒郎中，呼延长寿前面，与呼延长乐面对面，他自然就是小五，这时候该轮到他上场了。

呼延长乐停下脚步，毫不惊讶地道“小五，你要替他们出头？”

小五阴沉着脸道“不是出头，只是看不惯你的做法，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呼延长乐冷笑道“竖子无知，居然为这样两个人要与我作对，他们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一个杀人不见血，冷酷凶毒，一个占山为王，残害了多少无辜，他们杀的人你数不过来，那些鲜血汇集起来就是一条河，这样的人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的铿锵有力，义正言辞，完全是站在了正义一方，说的也都没错。

小五肃然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想杀他们为民除害，为我的亲人报仇，用他们的血与人头祭奠亡灵冤魂，但你不是，你只是想满足你的疯狂想法，你比他们更可怕更可恨。”

呼延长乐冷笑道“那你想怎样？救他们离开这里？然后在找地方与他们来场公平的较量，杀了他们，或者被杀？”

小五还未回答，他又道“妇人之仁，我一早就看出了你的弱点，你能放过李盖那帮人，就说明你不够狠，心肠软，你可以义愤填膺一怒拔刀，也会感情用事，对什么人都能网开一面，幸好我已有对策，不会让你坏了我的计划，罗五，还记得你是如何进入低窝铺的吗？”

小五一愣道“我……是病倒后到了低窝铺，你……对我做了什么？”从方才的话里他意识到了问题，呼延长乐定是对他做了手脚。

呼延长乐阴笑道“你还不算太蠢，你的病可不是病，而是修炼某种内功不当才会发烧发热，寻常大夫自然搞不清楚，可我一眼就能断定。”稍稍一顿后，他继续道“当日见你浑身滚烫，犹如火炉，我便知道你修炼的内功并不寻常，而且你是有为而来，为的就是清风寨，我随即为你治病，替你疏导真气，也让那些看守将你留了下来。为了以防万一，在你昏迷时，我给你体内留了点东西，算做见面礼。”

小五脸色微变，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呼延长乐指着心口道“就在这个位置，我放入一颗极小极小的药丸，而药丸里面藏着的就是化金丹。”

小五已经见过了化金丹，那条金色小蛇现在还在呼延长乐的胳膊上游走，也许是感受到了嗜血金蚕的气息，它是难以安静，甚为兴奋，时不时就会昂首直立，吞吐那条舌头，这小家伙确实是很有灵性也很诡异，而呼延长乐说在他心口位置就有一条这样的小蛇蛰伏隐匿，等待机会出头露面，小五心再大，定力再好也要惊出一身冷汗。

“那颗药丸我是留着以备后患，我觉得你很有用，果然你没让我失望，最令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修炼了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心法一阳一阴，一个至刚一个至柔，如此，我对你就愈发留意，等待合适的机会让你释放潜能。”小五手捂心口似乎已经找到了那颗药丸，还有里面的那条小金蛇。

呼延长乐道“你放心，化金丹还不会出来，只要你听话我保你平安。”

小五冷笑道“那真是要多谢你的关照了。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为的就是让我替你杀上清风寨吧？”

呼延长乐摇头道“也不全是，我也没想到你会如此强悍，本来你只是我计划里的一个环节，而你忽然的爆发令我惊喜，姜先的死真是很值得啊！”他忽然提起姜先，小五心里一动，神色骤变，厉声道“小先的死是你安排的？”

呼延长乐不在意小五的情绪，淡然道“别误会，我什么也没做，那孩子听了你的话是为了尊严才死的，可惜啊！”

小五顿时黯然，小先的死确实与他有关，要不是他的那些话，这可怜的孩子也不会惨死在看守的刀下，说到底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该为小先的死负责。

见他不语，呼延长乐又道“其实姜先死的很值得，死的恰到好处，他的死刺激了你，产生的效果远超我的预期，罗五，你的潜力令人骇然，我很庆幸也和高兴可以利用你。还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在姜先受伤时，你……可以救他。”

小五闻言如遭雷击，身躯剧震，双眼圆睁，右手一松竟然把银鳞刀都扔了。“你说什么？！”他大声喝问，无比激动。

第八十一章 恩仇 三

见他如此惊骇，呼延长乐极为满意，阴阴笑道“我说你可以救他，你不知道吧，你的真气注入常人体内，有着生血养气的力量，姜先虽然失血过多，可只要有精纯内家真气的护养，能活的机会很大，可惜啊！你居然不知道这些，哎呀，你是怎么修炼的，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你的师父不合格啊！”他先埋怨小五又说小五的师父差劲，不以为然的样子足以让小五疯狂！

小五怒声大吼“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时你就在旁边。”

呼延长乐却道“那时候我只是个大夫，又怎会知道内家真气的奥妙？再说了，我也想看看你的反应，姜先的死对你有多大的影响，而你真是个装满了火药的大桶，只需一点点火星便会爆炸，释放难以估量的力量，姜先不过是个牛马，他的死能够唤醒你的杀念杀气，也说明他是有些价值的，人啊，在这世上若是毫无分量可言，还不如死了呢！”

这番话还有他蔑视生命的态度，立刻点燃了他所说的那个大桶，小五怒火中烧，愤怒至极，六阳心海闪动着灿烂光芒，气息涌动，凶猛澎湃，周身上下红光隐隐，宛如火焰，威势强盛，更盛烈火，呼延长乐又成功点燃了这个盛满火药的大桶。

右手不见任何动作，银鳞刀自行飞起落在掌中，扬刀一指，刀气吞吐，锐烈至极，呼延长乐在强大气势下，禁不住后退一步，神木枪横在胸前，先天玄阴功随心而动，幽蓝光彩闪现，抵御住了强烈热烈锐烈的刀气，但更可怕的是小五的眼神，凝聚如锋，凌厉至极，令他不寒而栗，心中忽生悔意。

“为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你眼睁睁看着他在他父亲怀里死去，你良心何在？！”小五怒声质问，虽然一身火光流转，但神情眼神是冰冷到了极致。

呼延长乐提聚真气，让体内的寒意畏惧消散，可真气如何振奋也无法驱除那种已经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见过小五在暴怒下的杀戮，可真正面对时，他才知道那些被小五一刀斩首，腰斩的人当时是有多大的惊恐！

但他是呼延长乐不是那些土鸡瓦狗，提气凝神，气势显露，神木枪指向小五，幽蓝神彩从枪尖透出，同时他暗暗催动小五体内的化金丹，这条附骨之疽该有动作了。

“罗五，你想杀我吗？”

“你难道不该杀吗？”小五沉声说着，向前一步，刀气一盛，如浪涌动。

呼延长乐挺枪作势，抵御着刀气，心里却在想，化金丹应该已经到了小五的心脏，快给他一点颜色，让他知道什么是噬心之痛。

忽然，他见到小五脸色一变，眉头皱起，顿时大喜，知道化金丹开始作怪，只要这条金蛇有了动作，小五就算是铁打的金刚也无法忍受那种痛苦，别说出刀，连说话的力气都会丧失，噬心之痛会让你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就在呼延长乐等待小五痛彻心扉时，忽然眼前红光大盛，炽热无比，整个人仿佛坠入到了一座硕大的火炉里，身体已然在融化，精神开始恍惚，呼延长乐大惊失色，极力挣扎，总算清醒了一些，只见小五已然近在眼前，那柄刀带着一道艳丽火焰扑面而来，他急忙挥枪抵御，可动作竟是那样的缓慢无力，嗤的一声，刀锋斩断了神木枪，落在了他的脸上，微微一疼，耳边听到了小五低沉冷静的声音“给你个忠告，不要碰我的心！”

他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想了一半便没了意识，最后感觉居然身体分成了两半，在烈火焚烧中成为了轻烟，化为乌有。

毒郎中，呼延长寿在小五身后看的很明白，小五挺身而出他们很诧异，后来发生的更是令他们震惊，他们见到在呼延长乐言语的刺激下，小五大为震怒，轰然爆发，成为一团火焰扑向呼延长乐，而呼延长乐仿佛是傻了，望着那团火直挺挺毫无动作，最后竟然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死状奇惨，令人作呕。

一切变化只在弹指之间，快的让人觉得很不真实，以为都是幻觉假象，等到小五转身提刀漠然注视着那两片尸体良久后，毒郎中，呼延长寿才确定呼延长乐死了，是被小五杀死的，还是一刀两半！

呼延长乐真是死不瞑目，尸体分成两片，那两只眼睛依旧瞪着老大，圆的吓人，眼珠突出，说明他是有多不甘心，明明已是胜券在握，掌控大局，可为什么就死了呢？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化金丹竟然无用？这小子的心难道不怕化金丹吗？

呼延长乐到死也不知道缘故，他万万想不到小五那颗心是怎样的存在，化金丹虽然厉害又怎会伤的了六阳心海，那条金色小蛇还未靠近就被六阳心海炼化，消失的十分彻底，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小五的忠告也晚了点，但确实很对，对他来说，碰什么都好，就是别碰他的心！

呼延长乐死了小五怒火稍减，毒郎中，呼延长寿却是明白，接下来轮到他们了。

羽化散药力强劲，他们一时半会无法化解，现在他们就是待宰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就等着那柄刀处理他们，是一刀两断还是一分为二呢？缓步走到他们眼前，居高临下，提刀的小五不像是屠夫倒像是一位神明，身上有淡淡红光萦绕，眼神漠然，俯视他们就如在俯视蝼蚁。

呼延长乐一死，呼延长寿体内的嗜血金蚕平静了许多，那条小金蛇也随着呼延长乐成为了两截，也可以说，小五一刀也绝了呼延长寿的生机。

呼延长寿瘫软在地上，不久前的霸气英风全然不见，那杆玄铁蛇矛安静躺在他身边，也温顺平和了很多。

叹息一声，呼延长寿道“阁下动手吧，能死在你刀下，我们死而无憾。”这样死了总比落在呼延长乐手上受折磨要好，有时候能够痛快一死何尝不是幸事一件。

小五没理会呼延长寿，目光落在毒郎中身上，惹火尤物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常人没有的魅力，瘫软的毒郎中娇弱无力，惹人怜爱，也会让很多人生出可以为所欲为的念头。

小五眼神凌厉，杀气腾腾，盯着毒郎中，冷冷道“毒郎中，我来清风寨为的就是杀你，或许你杀人太多忘记了水泉村，这不重要，只要我记得就好，今日该你偿命了。”

毒郎中紧紧贴着呼延长寿，神情恬淡，无视那柄刀还有小五满含怨毒杀气的双眼，能和爱人同生共死，她这样死去也心安了。

不过听到水泉村时，她微微一怔，欲言又止，小五见了就问“是真记不起来了吗？二百五十条人命在你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吗？”

毒郎中犹豫片刻才道“我自知杀人不少，做了很多恶事，能和长寿这样死去我其实觉得很幸福，不过你说的水泉村我确实没有印象，事已至此，我没必要抵赖，请你说的明白些。”

呼延长寿也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阁下说小槿杀了二百五十人是在水泉村吗？”

小五冷笑道“你既然记不起来，我就提醒你一下，长安二十五年除夕夜，在金州府永久县水泉村，就是你，毒郎中带着一帮人用醉生梦死毒杀了二百五十人，其中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我问你，你为什么如此狠毒？抢劫而已，何须赶尽杀绝呢？”一说到那场惨祸，小五眼前浮现出了那一张张面孔，赵天复，罗员外，大牛等等，他们都在说一句话，小五替我们报仇，杀了她，杀了她！

小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想起来了吗？”

毒郎中，呼延长寿闻言竟是一脸迷惑茫然，见状，小五怒气大盛，怒斥道“你们果然是人命如草芥，该死！”

呼延长寿道“阁下，你说的是长安二十五年除夕吗？”

小五点头道“是，现在又记起来了？”

呼延长寿苦笑一声，道“时间我们记得，可……阁下所说的事情……她不可能做过。”

小五大怒道“这时候你们还想抵赖，以为我会相信吗！”

毒郎中道“不是我想抵赖，可我真的没干过此事，我记得很清楚，长安二十五年除夕前后我下山一趟，也是最近几年唯一一次下山，但我不是杀人掠夺，而是去金州府百草堂寻找一味药材。”

小五怒极反笑，挥刀指着毒郎中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下山是为了寻找一味药材？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

毒郎中极为平静的看着小五，缓缓道“我没必要骗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炼制一种丹药，为了炼丹我和长寿几乎足不出户，也几乎是寸步不离丹炉，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成功，虽然炼丹屡次失败，可必需的药材消耗很大，其中几味药材更是极其难找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就是长安二十五年，临近年关，我收到消息说是在金州府百草堂有一株五百年气候的雪莲，正是我需要的药材，也是最为紧要的药材之一。”

第八十二章 恩仇 四

小五听到这里冷冷道“取药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亲自出

马吧？”

毒郎中道“寻常药材也就罢了，可这五百年的雪莲是极为难得，我怕别人辨别不了自然要亲自去取，所以我带了十几个人连夜赶路到了金州府，在除夕当天拿到了雪莲然后马不停蹄冒着风雪赶回清风寨，我记得一来一回不过三天时间，期间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情，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言下之意便是我们怎么可能有心情有时间去水泉村杀人劫财呢？

小五怎能相信，可看毒郎中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说谎，这时，呼延长寿道“那次也是小槿最后一次下山，她的确是去拿药，并非杀人越货，何况这种事情她从来没做过。”

小五寻思片刻道“那醉生梦死又该如何解释？他们都死在了你的毒药下？这不是你惯用的手段吗？”

毒郎中微微一愣道“醉生梦死是我研制的毒药不假，可那都是以前炼制出来的，自从我上山炼丹后，我身上就再无醉生梦死了。”

小五冷笑道“你说的轻巧，那毒杀二百多人的醉生梦死从何而来？谁能有这样大的量？”

毒郎中想想道“不是我为自己开脱，当年我行走江湖，也曾将自己炼制的毒药贩卖，醉生梦死也卖出过不少，再说了，醉生梦死毒性极强，一下子毒杀二百多人用量也不过一两，而我卖出去的少说也有七八两左右，唉，因为我贩卖出去了不少自制毒药，所以江湖上被我毒药毒杀的人都会归在我的名下，毒郎中的名气就是这样起来的。”说完她笑了笑，当然是在自嘲了。

小五愣住了，认定的凶手竟然不是凶手了，当年毒郎中出现在金州府竟然是为了取药，她只是刚好路过，又正好遇到了那场惨案，又因为醉生梦死，所以毒郎中就被当做了凶手，而真凶竟是另有其人？！不，不是这样的！

小五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早已认定毒郎中是凶手，历经千辛万苦到了清风寨寻仇，眼看大仇得报，水泉村二百五十个冤魂将要得到慰藉，可忽然说，毒郎中不是凶手，她不是谁是？她必须是！

小五努力稳住情绪，恶狠狠看着毒郎中，寒声道“毒郎中你休要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谁能如此心狠手辣，眼睛不眨一下毒杀那么多人，还有金州府的总捕头是有铁证的，就是你，就是你干的好事！”

毒郎中叹道“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理由骗你，是我干的我无需狡辩，不是我做的，我其实也不用反驳，可你方才毕竟帮了我们，算做回报，我才要说清楚，我看得出来，那些人是你的亲人朋友，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你报错了仇，让真凶逍遥自在。你要是还想为亲人报仇的话吗，就请相信我。”一席话说的十分诚恳，也是在情在理，她确实没必要骗小五，只是不想让小五放过真正的仇人。

呼延长寿道“阁下请相信我们，水泉村小槿真的没有去过，也没有毒杀那些人。”

小五茫然道“不是她又是谁？你们告诉我，是谁！不，只能是她，是她毒郎中！”

毒郎中，呼延长寿明白小五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小五无法接受真相，做了这么多，最后竟是一场空，换谁都会如此情况。

过了一会儿，小五失魂落魄地道“既然不是你做的，你能告诉我一些线索吗？”他问的是毒郎中。

苦笑一下，毒郎中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为了炼丹我已经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但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况，行凶之人如此残忍只怕并非为了财物，应该是另有目的，或者是为了掩盖某种事情，所以才会毒杀整个村子所有人。”

她的话惊醒了小五，让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凶手是什么目的呢？掩盖的又是什么？想了片刻，他是毫无头绪，又想时过境迁，三年多了，要想重新开始找出真相已是难如登天，水泉村惨案或许真要冤沉海底，永无水落石出之日了，那些人真要死不瞑目了。

想着那些亲人朋友，小五胸口一热，吐了一大口血，神情惨淡，沮丧极致。

擦擦嘴角血迹，小五将银鳞刀扔在地上，转身向外走去，脚下虚浮，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对毒郎中，呼延长寿置之不理，都说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现在心真是快死了，无心其他，毒郎中，呼延长寿的死活已经与他无关。

“阁下请留步。”呼延长寿忽然叫住小五，还努力站了起来，羽化散的药力减退，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活动，毒郎中也是，拉着他的胳膊勉强起身。

小五扭头问道“做什么？”他的情绪极其低落，实在不愿多说话，现在他只想找个安静之地呆一会，或者呆一辈子。

呼延长寿道“我知道阁下此刻的心情，可我有一事又只能找你帮忙了。”

找我帮忙？小五觉得好笑，这算什么？折腾了这么多，杀了那么多人，结果就是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倒好，呼延长寿居然要找自己帮忙，你说好笑不好笑？

呼延长寿怎会不知小五的心思，又道“阁下，我命不久矣，身边再无别人可以托付，只能求你帮忙了。”

小五看了看毒郎中，虽没讲话，但意思清楚，你不是还有毒郎中吗？

呼延长寿叹道“此事小槿做不了。”

小五皱眉道“什么事情？”

呼延长寿神色黯然，缓缓道“我是呼延世家子弟，当年脱离家族虽是迫不得已，但我从未后悔，可现在呼延长乐已死，呼延一家便是后继无人，我虽然不孝，却也不能让呼延家的武学失传……”

小五听到这里，不觉一笑，满含嘲讽，呼延长寿清楚他因何而笑，道“阁下一定是觉得我这个弑父杀弟之人竟然还会顾及家族传承，这不是很可笑吗？”

小五就是此意，呼延长寿道“我父亲三弟并非我杀，我再凶残也干不出这种事情，请你相信。”

小五道“不是你又会是谁？呼延长乐不是说了吗，除了你谁能以阴符龙蛇枪杀了你父亲？”说到这里他心里一动，看了已经成为两片的呼延长乐，若有所思。

他想，呼延长乐由于嫉妒而产生怨恨，以至于丧心病狂，无所不为，看他刚才的种种表现，如果说是他杀了父亲弟弟又嫁祸于呼延长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这样想，呼延长寿也是，他道“当年听到家父和弟弟去世的消息，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除了我也只有他能够以阴符龙蛇枪暗杀他们，可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指证他，无可奈何，只能背负弑父杀弟的恶名。现在他死了，恩仇了了，此事也不会有真相了。”

说着叹息一声，随后又道“我希望阁下能帮我将这件东西带到呼延家，让呼延家武学得以传承。”说着他极其费力的拿起那杆玄铁蛇矛，从蛇矛后端启开一个机关，原来这段矛杆竟然是中空的，里面藏有一个尺寸长短的卷轴。

呼延长寿拿出卷轴，又扔下蛇矛，这杆兵器对他来说已是无用，“阁下，这就是我呼延家的武学秘本，记载着先天玄阴功心法和阴符龙蛇枪诀，还有我个人的一些心得体会，希望阁下能将它带到呼延世家，交给一位你觉得可以造就的年轻人，拜托了。”

小五还未说话，毒郎中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瓶，说道“还有这个也一并带到呼延世家吧。多谢了。”

呼延长寿见到玉瓶，神色大变，道“小槿，这是你的药啊！”

毒郎中微笑道“长寿，这么多年是我骗了你，你别怪我。”

呼延长寿又是一惊，一把抓住毒郎中的手，颤声道“你说什么？小槿，你……别吓我。”

小五暗暗奇怪，见呼延长寿如此惊恐，仿佛这瓶药比他的命都重要，在被呼延长乐威胁时他都没有如此失态。

毒郎中也握住了呼延长寿的手，柔声道“长寿，我炼丹不是为我而是为你。”

呼延长寿忙问“为我？”

毒郎中点点头道“你修炼先天玄阴功到了第十层后便停滞不前，难有精进，我查过一些古籍，说到这种丹药可以助你修炼，突破阻碍……”

不等她讲完，呼延长寿惶恐万分地道“不，这药是给你治病的，为什么要给我，小槿你别说笑了。”

小五恍然，心说，原来毒郎中得有重病，而呼延长寿以为所炼丹药是为了救治她，哪知道她是为了他，这对男女……唉！小五不由得感叹一声，多少有点感动，这份情意是很难得的。

毒郎中摇头道“长寿，我不是说笑，我的病是治不好的，那些年为了炼制各种毒药，我被百毒侵蚀，毒性已然深入五脏六腑，根本无药可治，唉，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作恶多端必有此报，本以为炼丹成功后，我能见到你武功大成的样子，可又是造化弄人，这阴极丹虽好却救不了你我，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共赴黄泉，去地下做一对夫妻，对我们而言也是不错的归宿。”

第八十三章 恩仇 五

小五听到阴极丹时不觉一愣，心说，他们的阴极丹和我怀里的阴极丹一样吗？

而呼延长寿听到这些竟然哭了出来，真是难以想象，呼延长寿竟然会哭，泪流满面，“小槿，你为什么这样傻？我不需要阴极丹，我只要你活着……”

毒郎中为他擦去泪水，低声道“长寿，这就是命吧，我们或许就是注定不能长久的那种人，当年为了我你离家出走，与家人断绝一切，等你找到我，而我已经是百毒缠身，无药可救，我不忍心告诉你，只想和你好好过几年，也想让你成为呼延世家最为杰出的子弟，可是……你为了我又被呼延长乐暗算，如此结果，若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呼延长寿痛哭道“我不管什么天意，只要你活着……”

毒郎中美眸含泪，柔声细语道“你真是傻了，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你别想丢下我，自己去下面逍遥快活，想也别想。”这番话说的柔情似水，荡气回肠，完全真情流露，感人肺腑。

小五听了不觉为他们心酸，是啊，他们是坏人，做了很多坏事，杀了很多好人，可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真挚的，是很多人没有的，也是做不到的，

忽然他想起呼延长寿说的那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是啊，有这样的爱人伴侣，还当什么神仙，孤身一人成仙也无趣的很吧！

小五默然看着这对爱人，心有感触，也是心生怜悯，毒郎中，呼延长寿忘乎所以，许久后才想到小五，呼延长乐歉然道“让阁下见笑了。”

小五道“不要紧。”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

呼延长寿把卷轴和那个玉瓶递向小五，“阁下，请帮我们一次，拜托了。”二人一齐向他深深一礼。

小五侧身闪开，道“不必这样，这个忙我帮了。”嘴上答应，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啊！搞了半天，竟然要为呼延世家的传承操心。

呼延长寿，毒郎中大喜，又说了几声多谢，小五接过卷轴玉瓶也没细看随手放入怀中，手还碰到了那个灰皮小包，里面放的是九阴经，银票还有火候不足的阴极丹，他不觉想道，这难道便是我此行的收获？

暗自苦笑，嘴上道“你们放心，我会将东西送到呼延世家，给一个可靠的人。”

也不知道呼延长寿想到了什么，看了一下呼延长乐的尸体后黯然道“如果呼延家没有什么出色的人，就请阁下将这些东西自行处理吧，你可以自己修炼，也可以传授给他人。”

小五甚为诧异，想不到呼延长寿会这样开通，但转念一想，如果所传非人，造就出第二个呼延长乐那和作孽没什么区别，随即答应道“好，我会看情况行事，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呼延长寿苦笑道“也许快要死了，我们才会这样做这样想吧，人啊，春风得意时总会忘却很多事情，只有在死亡临近时想通想明白，阁下是个好人，在这时候遇到阁下是我们的运气。”

小五却道“是我毁了你的清风寨，是我让呼延长乐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要不是我，你们……”

呼延长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适逢其会，没有你，呼延长乐一样会出现，他筹划了那么久，计划又是十分周密，我和小槿又只关心炼丹，毫无戒心定会被他暗算，结果还会更惨，你也见到了，落在他手里就是生不如死，所受的凌辱想都不敢想！所以，我们还是要谢你，是你帮我们获得了解脱，这人生啊，有时很无奈有时也很寂寞，最后祝你前途光明，心愿得偿。”说完这些他和……樱小槿携手而行，向着已经成为废墟的高楼走去，二人背影异常凄凉也有几分温情暖意，在即将消逝的夜色里，这对情侣给小五的感觉是很落寞也很和美，还有点神仙眷侣的味道，只可惜他们的生命已不长久，人生之路已到了尽头。

高楼不在，但底下还有密室，这是他们最后的居所，一扇暗门忽然打开，在进门前二人转身向小五挥手，然后消失在门内，等到暗门关闭，他们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完全断绝。

沉默片刻，小五才长叹一声，接着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走出了这个院子，将大门关上后，小五默默祝福了一句，祝他们来生再成连理。

准备下山时，六阳心海忽然闪动，后背忽然发冷，整个人如坠冰窟，这感觉并不陌生，小五大骇，猛然回头，随即眼前陡然大亮，只见远处一道雪白光芒从天而降，正落在那间院子上，轰然一声，巨响震天，地动山摇，清风岭晃动着，地面就如波浪在起伏，周围建筑纷纷坍塌，只是一瞬间，整座清风寨几乎被夷为平地。

小五惊骇至极，在巨响巨震中如风中小草摆动摇晃，差点变成滚地葫芦，双眼圆睁，也将周围变化尽收眼中，心中喊道，这是什么？地震还是天雷降世？那道雪白光芒难道就是天雷吗？

过了许久，巨响散去，巨震减缓，小五才稳住身形心神，那道雪白光彩也已收敛，凝神看去，呼延长寿二人所在的那间院子完全被毁，变成了一个大坑，遭此重击，他们即便身在地下也难逃一劫，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吗？

难道是因为他们以往杀人太多，作恶多端，以至于恶贯满盈，引来天谴？！

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是天罚！

小五心思电转，瞬间想了很多可能，但很快一切想法全部推翻，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凌虚而立，飘然似云，站在那个大大的地坑上方，就如神仙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那是……谁？

小五骇然，但他的反应竟然是向地坑跑去，脚下生风，眨眼就到了地坑边缘，这里方才还是一堵高墙，此刻不论是高墙还是地面还有高楼废墟，被一股至强之力碾压尽皆成了碎石，如此力量只有神仙才能拥有吧？

地坑方圆三四百丈，深达十来丈，向下看去，真是触目惊心，小五看了一眼，都有了眩晕之感，这是无法描述的惊恐，他也没有发现呼延长寿，樱小槿的尸体或者是身体的任何部位，他们只怕也化成了尘土碎石，与大地相融了。

惊骇过后，小五神智逐渐清明，凝神默运大静诀，灵台心境更为平静，心中恐惧消退，疑惑顿生，昂首向上看去，那人还在空中，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那人非常年轻，说不上来有多大年纪，总之让小五觉得此人年轻，文士打扮，天蓝色长袍，宽袍大袖，腰束玉带，飘逸而又儒雅，超然也是出尘，风度翩翩，俊逸潇洒，小五可以用所知道的所有词汇来形容此人，这等人物可谓是玉树临风，风采照人，这只是气度气质，容貌也是极其俊美，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轮廓几近完美，英姿勃勃又有种文雅之气，但神情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能令人心生敬畏，甚至是自惭形秽。

这般风采，如此气度，小五也就从师父战天风身上见过，由此断定，此人必是修士，而且修为很高，至于能有多高他没数，一击之力能让清风寨成为碎石瓦砾，这样的力量是否已然接近于神了？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杀人还是显现神威？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杀死呼延长寿，樱小槿，他就搞出如此大的阵仗，声势，这算不算小题大做？

小五双目凝光遥望那人，对方眼神一转，也看了看他，只一眼，眼神明亮清澈，并无精芒闪动，也无锐利显现，平静如水，可被他看一眼，小五顿觉身体一空，没来由的一个冷战，差点呼喊出声，而六阳心海光芒一闪，气息流转，让他平静下来，而他明白，对方已经看透了自己，这才是真正修士的眼神。

“你是谁？”沉住气，小五向天问道，那样子真像是在问天。

本以为那人会故作深沉，但意外的是他回答的很痛快，“你是谁？”嗯，是反问。

小五没多想就回答道“我是罗五。”说完后才醒悟自己也太干脆了。

那人缓缓道“你不走还有何事？”

小五对此人的态度很不满意，修士怎么了？我好歹也算半个修士，尊重下不行吗？但他也知道对方能够说话已是很给面子，自己该知足才对。

小五就不知足，又问“你为什么要毁坏这里？”

那人道“激浊扬清，隐恶扬善。”

八个字并不难懂，小五明白含义，但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清风寨已散，诸位寨主都已完蛋，可你突然出现毁了半个山头，这不是惩恶，这是在吓人，有什么意义？

寻思时，那人又道“你可知除恶务尽？”

小五一愣道“当然知道。”随即醒悟他的意思，心生怒气，沉声道“你是说我没有杀死他们？”说时他一指那个地坑。

那人道“他们该死。”

第八十四章 正气 一

小五压不住那股怒气，愤愤不平道“可他们已知悔改，并且活不了多久，为何定要赶尽杀绝！？”

那人漠然道“作孽太多就要受到该有的惩罚，让他们多活一日对那些枉死之人都不公平。”

小五失笑道“公平？此刻说什么公平？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什么激浊扬清，隐恶扬善，为何这时现身，未免有点晚了吧？”他怒极了，也不顾对方是何身份，修为怎样，想到就说，不吝嘲讽之词。

那人又看了小五一眼，眼神不变，看不出是喜是怒，也许小五这样的人还不配让他动怒，“是晚了些。”他竟然如此说道。

这样的回答让小五意外，一怔后，道“可你还是出手了，杀了两个毫无抵抗力的人，这有何意义？”

那人道“他们该死，我便要杀，你没有出手我是替你代劳，还有这里其他人，都要受到该有的惩罚，还世人一个公道，给天地一分正气。”

此话说的义正言辞，真有几分正气蕴含其中，让小五几乎无言以对。

片刻后，小五反应过来，反驳道“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已经悔悟，你为何不给他们一点时间？”

那人冷哼一声，这是他首次有情绪变化，“说的好，若是世上恶人都放下屠刀，那世间的佛也未免太多了，行善能够积德，作恶必遭报应，这才是天道，他们的死才是最终的赎罪和解脱，以后少说这些无聊的话，记着除恶务尽，不能姑息养奸。”最后还教训了小五，让他明白自己讲的才是道理。

小五怒声道“你到底是谁？敢说出来吗？”

那人凝视苍穹，淡然道“你不配。”

小五差点气死，喊道“你太过分了，随意杀人还有满肚子的谬论，身为修士就是如此为人处事吗？”

那人道“我做了你能怎样？”

我去娘的！小五几乎爆出粗口，怒眼圆睁，叫道“我要和你讲理。”

小五暴跳如雷，那人依旧云淡风轻，徐徐道“我说的就是道理，你只是不懂而已。”

小五怒气冲天，指着对方道“狗屁道理，你知道他们的遭遇吗？你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吗？你知道……”

那人道“我无需知道这些，只需清楚他们杀了很多人就已足够，难道他们的悔悟能让冤死之人复活吗？”

小五顿时哑口无言，对方说的没错，呼延长寿，樱小槿的确害死了许多人，大多都是些无辜百姓，他们实在是罪无可恕，理当受到处罚，这是罪有应得。

但转念一想后，小五昂然道“你既然知道清风寨害人无数，为什么不早些过来，救人于水火之中？”

那人漠然道“世人皆苦，我又能救几个。”

小五呆了呆道“说什么都是你有道理，真是岂有此理！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道“修士，比你高明很多的修士。”

小五怒道“高明个屁！”忍不住了，只能说出来。

那人沉声道“放肆！”随着话音，小五眼前人影一闪，定睛再看，那人赫然到了近前，双方距离也就是七八丈。

小五一惊，禁不住倒退一步，六阳心海一亮，气息远转，让他稳住，好歹没有过于失态。

那人虽然下落到了小五眼前，但双脚并未沾地，还是凌虚站立在地坑上方，看起来他是不愿被泥土脏了靴子，也是，他那双天蓝色长靴确实是片尘不染，异常干净。

小五刚刚稳住心神，忽然发现一事，脸色又变，继而使劲眨眼，那样子像是有沙子飞进眼里，或者是眼花了需要适应，原来在那人下落同时，那个刚才形成的地坑瞬间填平，那人脚下已是一块平地，表面平整，起伏甚少，就差铺上青石了。

小五惊骇欲死，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这是什么情况？是什么法术？还是那人又在瞬间以无上神通抹平了地坑，我的娘呀！

小五惊骇到了无以复加，就差喊娘，面对这样强大恐怖的人物，他怎能不害怕！

而那人，姑且先叫他青衣文士，他若无其事凌空站立，衣角飞扬，那真是说出来的飘逸洒脱。

“你想……做什么？”惊魂未定的小五还容易说了几个字。

青衣文士慢悠悠地道“看你不服气，就想给你点颜色瞧瞧。”

小五急忙提聚真气，做出迎战的架势，六阳心海闪动，催发六阳罡，真气透出，周身上下红光隐现。

青衣文士凝目注视小五片刻，问道“色似烈火，势如骄阳，你师父是谁？”

小五凝神运气，不敢有丝毫松懈，沉声道“你管我师父是谁，来吧！”大静诀助力，他面对高手时还能保持冷静，不慌不忙。

青衣文士抖抖袖子，悠然轻松，在他眼中小五和袖子上的尘土一样，只需一抖便能清除，甚至他都不需要动手，瞅一眼也能要了小五的这条小命。

但他还是动手了，右臂伸出，宽松袍袖探出一只修长大手，五指伸展，掌心朝外对着小五，手掌晶莹如玉，掌纹极其清晰明显，这只手都可用完美无暇来形容，也蕴含了异常强大神秘的力量。

青衣文士伸手时，小五体内六阳心海极其兴奋，光彩急闪，传出的气息快速运行，一阵强过一阵，增强六阳罡，显然六阳心海感知到了青衣文士的强大气息，本能做出反应，只是这颗强大之心可以应对这个人，这只手吗？

这时，小五忽然进入到了空灵无物之境，心神宁静，不被外力所干扰，眼前只有那只手，真气提至顶峰，在体内激荡呼啸，蓄势待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见到小五状态奇异，青衣文士暗暗称奇，神色不变，低声道“接掌。”

说是接掌，可看他那只手并未有一点动作，只是掌心上有光华隐隐一闪，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对面小五就觉得四周空间骤然变化，辽阔无限的天地刹那间缩小，而那只手却是无限变大，遮天蔽日，压了过来，这已不是手，而是另一片天地！

这一刻，小五直觉自己已无容身之地，也是异常渺小，就如一粒微尘，一片柳絮，一缕轻烟，微不足道，当然也是一触即溃，已无半点斗志，只能闭目等死，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有很不甘心，随即心神振奋，激发六阳心海，又让心海之力引动六阳罡力，真气激涌，澎湃昂扬，双手顺势而动，横推击出，就见真气爆发，赤光突盛，如日中天。

嘭！双掌与一股巨力相遇，震动四下，引爆雷鸣，小五眼前大亮，白茫茫炫目灿烂，那片天地仿佛已然炸裂，一股气息将他卷在中间，如风上扬，要带他直上九天。

小五极力控制身形，没让自己随风远飏，体内真气却已散乱不堪，六阳心海暗淡无光，血液翻腾，就如翻江倒海，差点从体内透出，所受痛楚难以形容，无法想象，恶心，眩晕，酸痛等等症状纷至沓来，轮流登场，最后万流归宗，汇合一处，让他痛苦难当，痛不欲生，死了十次又活了九回，剩下一次还是半生半死，就似在经受那轮回之苦，生死之路，非人能所想象。

好久后，小五才恢复几分清醒，视线稍稍清晰一些，隐约看到青衣文士正冷冷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有着耐人寻味的光彩，他努力想看清楚，琢磨明白，但异常沉重的脑袋根本容不得他去多想，这时大静诀威力显现，恍惚晕眩里一道金光忽然在他灵台显现，一闪而过，却带给了他极致的清和冷静，继而心神安宁，真气聚合，随心流转运行一个周天，气顺血平，归于正常。

他刚刚恢复常态，青衣文士又道“再接一掌。”那只并未收起的右手又隐隐亮了一下。

小五大惊失色，叫喊一声，真气涌动，双手再推，只是这次力量明显减弱，远远没有上次强盛，根本无法与青衣文士第二掌对抗。

嘭！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小五身子晃动数下竟然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先前轮回似的折磨没有重现，目光凝聚，竟然看清楚了青衣文士的样貌姿态，对方已是洒然收掌，负手而立，不得不说，那动作极其潇洒，自然，毫无做作。

小五还觉得周围还有一层奇异气息流转，将他笼罩，仿佛还带着浅浅紫色，似幻似真，如影如光，这并非他的六阳罡力，也不是九阴罡气，这是什么？

小五心有疑问，忽听青衣文士朗声道“紫霞神功。”

小五心道，什么紫霞神功？不知道六阳罡神功就别胡扯，紫霞……你妹啊！

“浩然正气。”就在小五寻思时，有人竟然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话，声音清亮，甚为好听，但把小五吓了一跳，身后有人，真见鬼了！

正想转身，一人已然从他右侧转出，而这时小五才感觉到了这个人，骇然中忙看对方，只见那人一袭淡紫长衫，轻袍缓带，步履从容，面带微笑，潇洒悠然，自有一种与青衣文士相似的气度风范，加上俊秀的容貌，挺拔的身形，一现身就有了和青衣文士分庭抗礼，平分秋色的气势。

第八十五章 正气 二

身后忽然冒出个人，小五没吓死已经够坚强了，又见这人如此风采，不是修士还能是什么，不觉想道，又来一个，清风岭今日好热闹啊！这位是谁啊！？

就见紫衣人笑道“失礼，还请道友海涵。”拱手行礼，表示歉意。

青衣文士这次不再傲慢，居然还礼，道“不敢，道友言重。”

小五见状，心想，好啊，果然是欺软怕硬，你也知道客气了，还以为你真是天老大你老二呢！

两位高人相互行礼后，紫衣人含笑道“久闻应天书院浩然正气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在下的福气，请问道友大名。”

青衣文士彬彬有礼道“言重，在下应天书院林芝。”

紫衣人笑道“原来是林芝道友，你的大名在下可是久仰了，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林芝道友不愧是应天书院的杰出弟子，修为风采皆是一流，人如其名，芝兰玉树，龙章凤姿。”

小五一旁听着，暗暗奇怪，应天书院是什么地方？这林芝是这个书院的弟子，又是修士，难道这应天书院居然是个修真门派？

就听林芝道“道友缪赞，林芝惭愧，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紫衣人道“是在下疏忽了，本人乐千峰。”

林芝正容道“原来是太华山铁剑宗芙蓉峰首座乐先生，林芝失礼，惭愧惭愧。”说着再次行礼。

乐千峰急忙还礼，连说不敢，小五见他们如此客套，简直和那些酸秀才没什么两样，繁文缛节，啰嗦麻烦，客套起来没完没了，修士还有这样的？又想，太华山铁剑宗倒是很有修真门派的味道，看着目中无人的家伙这般有礼，想必是不一般啊！

他寻思时，就听紫衣人乐千峰道“方才是乐某失礼，一时手痒让道友见笑。”

林芝道“乐道友言重，能见到紫霞神功是林某的福气。”

乐千峰笑道“客气客气，林道友能以浩然正气驾驭大轮回手，足见道法精深，修为深厚，乐某的紫霞神功与之相遇是大为逊色，由此可见应天书院不愧是我神州修真一脉的中流砥柱。”

林芝已是再无居傲冷漠之色，提起师门他立刻正容，道“林某不才，还不敢代言师门，我只是书院里的一位后辈弟子。”

小五心里啧啧几声，暗道，这是自谦还是自夸，一个小小弟子就有如此修为，那大一点的弟子岂不是真能翻天覆地了？应天书院，真有这么厉害吗？又想，师父在时也没有对我说些修真世界里的人物，派别，这一出来接二连三遇到高手修士，我还自认是修士，可又一问三不知，真是丢脸，我这个六阳宗传人搞不好真会成个笑话。

自怨自艾时，那边二人简直是相见恨晚，越说越投机，就差找个地方泡壶茶坐下聊了，小五完全被无视，傻乎乎站在那里和木桩没什么分别。

过了许久，乐千峰才想到小五，歉然一笑道“抱歉，忘了还有这位小兄弟了。请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他仪容俊朗，笑容亲和，让小五觉得十分亲切心生好感，恭声回答“晚辈罗五，见过乐前辈。”

乐千峰笑道“不敢当，我看罗兄弟眸正神清，气宇不凡，适才和林道友斗法是不是误会所致？”

小五正欲说话，林芝道“是有点小误会，现在既然乐道友出手，这点误会那就算了。”

小五暗暗恼火，屁个误会，自大的家伙，是不是人家不出手我就被你轮回了，大轮回手……还真是够劲！一想到那只手掌给他的折磨，当真是心有余悸，更不愿再尝试一次。

小五心里话多，表面默然，乐千峰何等人物自然看出的不服气，就道“罗兄弟，林芝道友乃是应天书院的杰出弟子，既然你们只是一点小小误会就不要记挂于心。”

小五忙道“前辈说的是，晚辈和……他没什么事。”对乐千峰他是以前辈相称，到了林芝这边就成了他，这不是心有怨气是什么。

乐千峰故作不知，微笑道“那就好。”

林芝也不会和小五计较这些，也实在是没将小五看在眼里，对乐千峰道“乐道友，林某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乐千峰甚为遗憾，道“本想着要和林道友好好一叙，真是太不凑巧，改日请林道友去我芙蓉峰小坐，好让乐某一尽地主之谊。”

林芝道“他日定然前去叨扰，乐道友我们后会有期。”说着拱手做别。

乐千峰还礼道“芙蓉峰随时欢迎道友。”

再看林芝大袖微扬，飘然而起十数丈，再向乐千峰拱手做别，然后身形闪动化光逸去，在金色晨曦中宛如一颗流星，划空消逝。

乐千峰目送流光远去，喃喃道“书院才俊果然名不虚传。”

小五也看着那道光影，暗暗惊叹着，心想，这和飞仙没什么差别吧！？又看看身边的乐千峰，想道，这位前辈应该不比那家伙差吧。

感觉到了小五的目光，乐千峰收回眼神，笑道“罗兄弟，你如何与林芝道友起了冲突？”

小五就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了一下，最后道“这人行事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乐千峰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林芝道友是专程来此除害，没想到让你抢了先机，拔了头筹，他心高气傲自然多少有些怒气，不过应天书院弟子皆是人中龙凤，胸怀正气之辈，对你并无恶意，也许是你言辞有些不妥，才会让他出手，好在他有分寸，没让你受伤。”

小五忙道“若不是前辈相助，晚辈怎能安然无事。”

乐千峰摇头道“就算我不在，林芝道友也不会伤你，我的出手可有可无，其实也是我想领教一下浩然正气，这门神功我是久仰了。”

小五可不这么想，要不是乐千峰现身，林芝不一掌拍死他也会让他吃不少苦头，这话只放在心里，嘴上道“前辈所说的应天书院真的是一个修真门派吗？”

乐千峰有些诧异，道“你不知道应天书院？”

小五摇头，心说，看样子我不知道应天书院真是十分稀奇，难道说这是修士必须知道的事项？

见他一脸茫然，乐千峰更是诧异，问“罗兄弟……”

小五忙道“前辈叫我小五便可。”

乐千峰道“那我就托大了，小五，你师承何人？可否告知？”

小五道“晚辈是六……”刚说到六字，体内忽然无比燥热，真气暴涨，不可收拾，巧不巧他的热死症此刻犯了。

小五一时觉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转，耳边听到乐千峰的呼喊，从清晰到模糊，仿佛越来越远，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热，也许是积蓄了太多的热力，轰然爆发，让他无法承受，将他点燃，焚烧，化为火焰，直到烧的干干净净。

很久很久，小五才有了意识，眼前漆黑，但好歹有了感觉，黑暗中他听到一些声音，有人在谈话，有人在呼喊，有人在低语，声音杂乱，有男有女，他想醒来可做不到，只能迷迷糊糊听着，想着，如此又过了很久。

这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水泉村见到了村里所有人，大家见他归来甚为欢喜，围着他问东问西，最欢喜当然是他自己，向大家不厌其烦诉说自己的经历故事，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忽的，欢声笑语消失，大家的影像逐渐模糊，继而，一个身影显现在眼前，瘦小，黝黑，一张小脸上有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朝他叫喊“五叔，五叔……”

那是姜先，那个可怜的孩子在叫他，小五答应着，想要拥抱姜先，可他与姜先总是隔着一段距离，那似乎是不可逾越的空间时间，急切之下，他大声叫喊，拼命向那边奔跑，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碰不到姜先，正在他绝望无助，精疲力尽时，一声呼喊从天而降，就如醍醐灌顶，让他觉醒，精神焕发，眼前骤然大亮，他醒来了！

第一眼所见竟然是一张如花笑颜，笑容灿烂而又俏美，美眸如水，盈盈生光，里面映照出来的赫然是他的样子，许久没见自己，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比以前又瘦了。

小五茫然，以为犹在梦里，眨眨眼睛，摇摇头，本以为会醒来，可还是见到了那张笑脸，并且笑的愈发灿烂，而她眼里的他却是痴痴的，就如一个傻子。

“你……是谁？”他问。

对方回答，吐气如兰，声音悦耳动听，好似天籁，“你醒了。”答非所问后，她又万分欣喜的道“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见她如此喜悦，小五甚为感动，也是满是疑惑继续问“你是谁？”

对方笑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小五微微一愣，眼神里有了些许茫然，对方见状吃了一惊，忙道“不会吧？你真的记不得自己是谁了？这可糟糕了！”她是极为紧张，笑容顿时消散，明眸转动，眼神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小五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关心自己，这明明是张陌生的面孔，虽然非常秀美，靓丽，可他真的不认识她。

第八十六章 柳絮随风 一

他茫然不解，如在梦中，缓了片刻，又想自己这几次的昏迷，醒来后每次见到的环境，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这次又是哪里？我的人生真是精彩啊！

暗暗苦笑着，对方见他神色苦楚，眼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光彩真会让人心疼，芳心不觉颤栗了一下，慌忙道“你真的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吗？”

小五含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恍惚，经过了一些事情后，我想换个名字。”

对方啊了一下，诧异万分的道“你不叫罗五了？”

小五点头道“不叫了，我想改一下……”寻思片刻道“就叫柳五吧。”

对方被小五弄懵了，以为是他大病初愈神智不清，或者是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可看他眼神清澈，明亮如冰，实在是和痴呆不沾边，这不是生病说胡话，是真的，她没想到一个人会这样随便轻易的更名换姓，够洒脱啊！

“为什么叫柳五？”她好奇问道。

小五随口道“柳絮随风漂浮无根，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就如柳絮一样，随风飘摇，无问西东。”语气淡然，可她听的出小五是怎样的心情，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人流落于江湖，真是和柳絮一样，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暗叹着，她道“不如叫柳随风吧，顺口也好听，柳五算是小名。”

小五一笑道“柳随风，这名字好有意境啊，多谢你了。”

她大喜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见她如此欢喜，笑容又是那么甜美，小五也是甚为高兴，点头道“这样好的名字怎能错过，从今以后我就叫柳五柳随风了。”

她笑着跳了好几下，就在小五床边，尽显天真烂漫之气，受她感染小五也很想下去与她一起雀跃，可不等他动作，她纤腰一扭，娇躯一闪就在小五眼前消失，同时听到她说“我去找爹娘过来，你等着。”声音未落，倩影已逝，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小五苦笑一下，心说，这姑娘好急的性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翠绿色的身影仿佛是有些印象的，在哪里见过呢？

想想又想不到，又想如此俏美可爱的姑娘自己若是见过没理由不记得，难道真是被热死症烧的糊涂了？

拍拍脑门摇摇头，心神却没有异常，默运大静诀让灵台更为清明，看看自己除了六阳心海沉寂，真气不在外，其他还算正常。

热死症犯一次，他就像是死了一回，醒来便算重生，那些老毛病总会出现，他真的已经习惯了。

再看自己身处于一间极大的房中，这间屋里物事陈设不多，显得空荡荡地，但一些铜鼎陶瓶极见古雅，墙壁上几幅书法也是苍劲有力，很见功力，纸质黄久，年代已是十分久远。

下床走了几步，双脚自然有些虚浮，头重脚轻，这也是许久没走路的表现，再走几步便恢复正常。

出了卧室，是一间大厅，宽广大气，只摆放着几张桌椅，石板铺地，干净整洁，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四下窗户紧闭，只有大门虚掩，一道光影投射进来，是那样的醒目显眼，似乎也在告诉他该往这边来。

门一推开，阳光寒风瞬间将他包围，太阳的光芒在阵阵寒风里是十分微弱，可这已足够，重见天日感觉真好。

与阳光一起的还有雪光，不是何时下了一场大雪，让偌大的院子雪白一片，门前石阶上已是积雪盈尺，踩上去是甚为松软舒服，一脚一坑，虽然有些费力但他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

走下石阶，来到院里，他禁不住又是一声惊叹，原来这院子中间有一棵异常粗壮的大树，那可是真正的大树，树干少说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高有十来丈，树冠展开也有十来丈方圆，如果到了枝繁叶茂的季节，树冠只怕真有二三十丈方圆吧！

虽然此刻这棵树只留有干枯的树枝，可他能想象到它绿叶茂密，生机勃勃时的气象，这棵树得有多大年纪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还有它是什么树？

望着那棵古树，他发了半天呆，还是一阵寒风让他回神，随即惊叹造物之神奇，竟能孕育出这样一棵大树。

接着环目四顾，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在群山当中，周围山峰环绕，高矮不一，形态各异，南边最高的那座山峰就如利剑所削，峥嵘耸峙，鬼斧神工，有壁立千仞，出云倚天之势，千山环之，若羽林持戟，如果站在峰顶俯瞰群山，当真是气势磅礴，不可一世。

小五凝目观山，心神震荡，如此山势可谓是触目惊心，他何曾见过，心想，这到底是哪里？我究竟在何处？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她回来了，悄然飘在他身侧，不等他说话，玉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他只觉得身体骤然便轻，随风而起，转瞬间与她一同回到了大厅。

落地后，她还娇嗔道“你身体虚弱，可不能受寒气，要是生病了，我爹又要说我了。”

小五满肚子疑问，抓紧时间问“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她娇笑道“现在才想起问呀？我以为你知道呢？”

小五脸一红道“是我……”

她笑吟吟地道“好了，你刚醒来自然有些糊涂，这里是太华山。”

小五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万分懊恼地道“我真是笨蛋，先前……”

她笑道“可不是先前了，你已经昏睡五个多月了。”

小五苦笑道“这么久了，难怪到了冬天，是乐前辈带我来的太华山吧？”

她笑道“当然是我爹了，出去一趟带回你来，结果让我照看你好几个月。”

小五惊道“你是乐前辈的女儿？为什么是你照顾我？”

她无奈道“我爹说，我师兄他们一个个粗手粗脚不会照顾病人，我呢又……欠你一次，这次就当是抵债。”

小五万分惊讶，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何来恩怨？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恕我无礼。”

她落落大方，道“我叫乐灵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小五摇摇头，随即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近在眼前的玉人，一身翠绿衣衫，纤腰一束，身姿婀娜，秀气的瓜子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满是灵秀之气，看样子也就是个十七八的模样，正是青春好时节，而她笑时候最是动人，明眸生辉，光彩照人。

如此美人实属少见，小五自问没遇过一个，便道“乐姑娘，我和你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乐灵儿噗嗤一笑，道“我猜你想不到，果然如此。”

她是十分得意，小五则是大为迷惑，听她这么说，二人显然见过，可自己何时遇过到她呢？对了，这翠绿倩影脑海里是有些印象，这又是从何而来？

想一想是全无头绪，见他眉头紧皱，乐灵儿忙道“你别伤脑筋，我告诉你算了，还记得万柳庄吗？”

小五愣了一下，点头道“记得，我……”忽然他想到了自己何时见过这个翠绿身影，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道白如雪，寒胜冰的剑气，顿时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失声道“是你！你是那个用飞剑杀我的人？！”

乐灵儿俏脸微红，谦然道“那次真是对不住，我没搞清楚事情胡乱出剑，差点伤了你，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小五心说，原来在万柳庄出现的修士竟然是乐前辈的女儿，真是好笑，女儿杀我，父亲救我，这也太巧了！他也非记仇之人，知道上次是场误会，何况自己又是被乐千峰所救，这点小事当然是要一笔勾销。

“我既然没事，乐姑娘就无需自责，当时的情况确实会让你误解，那件事过去了。”小五将此事轻描淡写的带过，然后问“令尊乐前辈呢？我想当面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乐灵儿心说，爹爹说的不错，他果然胸襟磊落，不会介意我的鲁莽。“我忘了，这时候爹娘还有几位师兄都在做早课，一个时辰后才会结束，拜谢我爹你也无需着急，你感觉如何？”

小五苦笑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每次犯病醒来后都会真气散乱，体虚气弱。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听他如此说，乐灵儿美眸圆睁，无比惊讶地道“你以为这是生病吗？”

小五见她如此反应，顿时醒悟暗骂自己糊涂，自己这毛病是修炼得来的，寻常人当然不清楚，乐灵儿是修士自然清楚病因，忙道“我对修炼一道真是一知半解，还请乐姑娘指点迷津。”

乐灵儿明眸流转，看看小五上下左右，似乎是在看一个怪物，弄得小五觉得自己真是满身古怪，令人不解，神情当然尴尬。

看了良久，乐灵儿才道“你……你……师父是谁？你是那个门派的？”

小五随口道“家师战天风，我是六阳宗……”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心说，如果铁剑宗与九阴派有什么联系渊源，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报出师门名号岂不是等同于找死。

不过乐灵儿显然不知道什么六阳宗，战天风的大名对她来说也很陌生，她微微皱眉道“六阳宗我没听过，或许我爹能知道。”然后道“既然你有师父，应该知道修炼之道啊？为何会被灵力反噬？”

第八十七章 柳絮随风 二

灵力？什么是灵力？

小五一脸茫然，乐灵儿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又是一惊道“你竟然连灵力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

小五苦笑道“还请乐姑娘指点。”

乐灵儿叹道“你……你师父没对你说过什么是灵力吗？”

小五道“因为一些缘故，家师确实是没时间教我。”

乐灵儿都有些恼火了，道“如此基础的东西都不传授，还算什么修真。你师父……他……都教你什么了。”

小五知道她差点要指责师父，如此看来，自己所学到的和其他修士真是不一样，“师父教我炼气行功……”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想想师父也就教了他这么多，再有就是大静诀。

乐灵儿见他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不觉奇怪，问“还有呢？”

小五摇头，乐灵儿又一瞪眼，“就这些，炼气行功？”

小五点头，乐灵儿难以置信地道“难怪你连灵力都不知道，你的修炼还真是挺奇特的，令师呢？”

小五黯然道“家师已然物化，我拜师时家师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所以传授给我的东西并不完整。”

乐灵儿还在想什么师父会这样教弟子，这跟误人子弟有什么分别，可听到这些后，顿时明白，“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我说你怎么连灵力都不知道，唉，令师应该离开的很突然吧。”

一说到这个小五不觉会想起那场噩梦，忍不住想问问乐灵儿何为夺舍，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只是点头道“是很突然，所以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乐灵儿心说，传授道法，修灵炼气可是修真基本，他师父只是让他运气行功实在是十分古怪，难道他们六阳宗的心诀功法与众不同？这样寻思，嘴上却道“灵力就是修炼时真气生化而成的力量，与真气不同，但与真气相融，随真气运行，但也能独立而行，我们所说的修炼，其实可是分成炼气修灵。炼气为根本，修灵又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果只是炼气无法将自身灵力掌控，便会出现灵力反噬……”

小五脸色早变，什么修灵他压根不知道，师父也没说过，可听乐灵儿的意思，修灵炼气是修真基本，只要开始炼气必有修灵辅助，如此关键基本的东西师父怎会不说？难道师父是想等传功成功后让我自行学习？他只能往好处想，可心里隐藏的那条毒蛇再度活跃，吞噬他的心脏，让他疑惑重重，心烦意乱。

就听乐灵儿继续道“在外界有很多武林高手修炼的内家心法其实也算是修真心诀，可很多心诀缺失了修灵法门，结果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能将真气修炼的异常浑厚，可没有修灵心法的辅助，定会遭受灵力反噬之劫，自然无法突破炼气境，踏入驭灵境。”

听到乐灵儿说到炼气，驭灵境时，小五又是一愣，驭灵境他在那本九阴经上看过，当时并未多想，还以为是什么修真术语，现在乐灵儿一说他才明白，这炼气，驭灵什么的，只怕也是修真常识。

乐灵儿见他又现茫然之色，心说，这个也不知道？他师父真是够……可以的。“修真境界你也不清楚吧？”

小五很尴尬的点头，乐灵儿正容道“世间修真神通万千，门派更是多不胜数，可归根结底只为长生，所以就有修真七大境界的划分，一为炼气，二为驭灵，三为凝元，四为结丹，五为地煞，六为天罡。”

说到六时她停了下来，小五忙问“那第七呢？”

乐灵儿肃然道“第七境界名为真仙，修炼到这等境界，修士才可称为神仙，是真正能够长生不死，与日月同光，与天地同寿。”

小五惊叹道“果然是有神仙，那姑娘可曾见过真仙。”

乐灵儿失笑道“说什么傻话，以后千万别对别人问如此愚蠢的问题，真的很丢脸。”

小五傻乎乎，不明所以，还问“为什么？”

见他傻得可爱，乐灵儿又是一笑，笑容动人，明媚可爱，小五见了不由得心头一荡，倒不是有什么邪念，就是觉得……异样，好在他久炼大静诀，心有异常神色还算正常，没让乐灵儿察觉。

就听她说“修为到了真仙境，就要飞升，当然不能在尘世待着，别说见到真仙就是天罡境甚至地煞境修士你见到一二个已是很大的运气了。”

小五稍一寻思，便已明白，心说，飞升之说还不是胡扯啊！想天罡境，地煞境这样的修士自然是勤于修炼很少在世间走动了。

接着，乐灵儿又给他讲了讲七大境界的大致情况，小五就像一个刚懂事的孩子听先生教课，认真严肃，一丝不苟。

炼气境是修真基础，引气入体便是这基础第一步，将天地灵气以心法引入体内，化为真气，以真气逐步贯通各条经脉，使得真气逐步浑厚越来越强，等全身经脉完全贯通便是炼气境大成。

小五便是炼气境大成，体内经脉尽数贯通，而他之所以能够短时间练成九阴罡气，就是因为经脉贯通的缘故，如此才能事半功倍，精进神速。

寻常武者练到这种境界已是一流高手，若是再上一层楼，就需有修灵心法帮助，不然九成之人会遭灵力反失，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便是丢失性命。

这便是武者与修士的不同，但如果一些武者修炼的心法中有修灵心法隐于其中，也能够突破炼气境，不过这种情况极少。

再说灵力，这种力量生于真气但又和真气有着极大区别，据说是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后的奇异变化，真气越强灵力便是越强，也正是有灵力的存在，修士修炼的真气才有种种形态，比如颜色，温度，甚至是味道等等。

修灵心法的玄妙就是在于能让修士感觉到了灵力存在，让其与真气和谐相处，并且还能感知到自身以外的灵力，也就是说，修士之间可以彼此感知对方的存在以及修为强弱，而一门心法神功的上乘与否也取决于修灵心法。

小五现在已是炼气有成，但无法掌控自身灵力，自然会屡次遭受灵力反噬，如果再无有效方法掌控灵力，后果不堪设想，绝不会只是让你昏迷那么简单。

拿这次讲，如果不是乐千峰在身边，以自身真气帮助小五将灵力压服，小五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就算醒来也会去了半条命。

乐灵儿说着，小五听得心惊肉跳，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悠了好几次，没死真是个奇迹。

说完灵力，再说驭灵境，顾名思义，驭灵便是驾驭灵力，炼气大成，灵力强大，修士就能初步运用灵力，借助灵力来驾驭各种法宝，例如飞剑，还有飞行之术，和一些粗浅的法术。

再上一层，随着真气灵力增强，便会在气海丹田凝结，先是无形之态，继而是无形有质，最后是有形有质化为元丹，如果元丹凝结顺利自会进入结丹境，那时候修士具有的能力已是很难想象，能够施展的法术神通已是非常神奇。

当然说是简单，修炼起来又是另一种情形，先不说结丹如何困难，有多少艰难险阻，就是驭灵到凝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到的，有些修士苦修百年也未必可以做到，只有有着大毅力，大恒心，大运气的人才能一步步向前，一点点攀升。

乐灵儿不是以讲故事的口吻来说这些，而是以师姐甚至前辈师长的语气告诉小五这些，俏脸上是一派凝重严肃，让小五心生敬畏，唯唯诺诺，本来心里有不少问题都没敢讲出来。

等到乐灵儿告一段落，小五才敢吭声，问道“乐姑娘，敢问令尊乐先生是什么境界？”

乐灵儿神色已是缓和不少，笑道“我爹和我娘都是结丹境了。”

小五赞叹了一声，忽然想起那个极其傲慢的人，心说，这么说来，那个林芝只怕也是结丹境了，难怪如此狂妄，人家是有本钱啊！又想随便一下就能毁了半个山头，如此威势也只是结丹境，那地煞天罡又是何等气象，真是无法想象。

“你师父……”乐灵儿本想问小五他师父是什么境界，可又想小五都不知道这些，自然也不知道他师父是什么境界了。

她没说完，小五却能明白，苦笑道“我师父是什么境界我不知道，唉，多谢乐姑娘指教。”

接着他们又聊了很多事情，主要是乐灵儿讲，小五从乐灵儿嘴里得知，铁剑宗在太华山立派已有一千多年了，创派祖师铁剑先生是天罡境修士，遗留下来的紫霞神功和铁剑诀都是上乘修真心法剑术，只是自铁剑先生物化后，铁剑宗虽然杰出弟子不少也再无天罡境高手出世，这不奇怪，实在是天罡境太难达到了。

铁剑宗传承至今已有五代，她是第五代弟子，三年前好歹到了驭灵境，而她的那些师兄已都是凝元境，她没告诉小五的是，她可是铁剑宗近几百年来唯一一位在二十岁之前就到了驭灵境的弟子，而这样的成绩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是罕见少有。

第八十八章 柳絮随风 三

太华山诸峰以落雁，芙蓉，朝阳，玉女四峰最为雄奇也是最为出名，而铁剑宗就以这四峰分成了四脉，掌门一脉是落雁峰，他父亲是芙蓉峰首座，师叔封千乐是朝阳峰首座，而她娘亲甯千寻则是玉女峰首座，不过自从二十五年前，他爹娘结为夫妻合籍双修后，玉女峰的大小事物都交由她娘亲的大弟子宫文冰负责，现在玉女峰的实际首座就是这位修炼不过百年却已到了凝丹境顶峰的宫文冰了，凝结元丹已是指日可待。

等到踏入结丹境，宫文冰就能接任首座，甚至有希望当上掌门，谁让她是铁剑宗五代弟子内最杰出的一位呢！

而掌门师伯的大弟子卜至武也已是凝元境顶峰，可以说是下任掌门的最有力的竞争者，不过她心里最想让宫文冰成为掌门，倒不是因为宫文冰与她关系好，而是她期望铁剑宗能有为女掌门。

当小五问乐先生的大弟子如何时，乐灵儿神情就有些异常，说大师兄令狐远是爹爹的得意门生，天资秉赋俱佳，可与宫文冰，卜至武相较却是逊色一点，如今也是凝元境了，但只是到了中层。

小五见她说到大师兄时美眸生光，略带娇羞，就已清楚他们的关系，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不知道，但很快就好了。

随后乐灵儿讲到师叔封千乐，就很是开心，说这位师叔是乐天派，玩世不恭，任何事情似乎都是无所谓，门下弟子也都秉承了这一特性，每天都是笑嘻嘻乐呵呵，不过在修炼上都不马虎，各个都已到了凝元境，但就是少一个凝元境高层顶峰。

小五听到这里甚为奇怪，问顶峰很难达到吗？

听乐灵儿一讲他才清楚，一个境界可分为三个阶段，初中高，而从初层到中层是甚为艰难，到高层更是艰辛，绝不是随便轻易就能达到的，每个阶段的上升几乎和破境一样困难。

小五暗暗惊叹，才知道修炼果然是不是那么轻松悠然的，真的需要大恒心，大毅力啊！

说着说着，乐灵儿又说到了小五，问他是如何遇到师父怎样修炼的，对此她很好奇。

小五没有如实交代，删减了一些内容，先告诉乐灵儿自己身世，几年前无意间在山里遇到了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这位老人就是他的师父战天风，在一个山洞内他跟着师父服药修炼，在某一天师父说要传功给他，可结果传功失败，师父物化他就成了一位半吊子修士。

听到战天风传功时，乐灵儿十分惊讶，说这种传功方法类似于道家种玉，佛门灌顶两大神通，而能够施展这种道法的修士，修为必定极高，最起码要是地煞境才行，可惜传功失败，不然小五定能在短时间成为凝元境甚至是元丹境修士。

小五倒是不在乎这点，提起往事，他总会想起那场噩梦，传功还是夺舍让他心神不宁，不过他总会让好处想，师父那么好，一定是传功，可惜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乐灵儿为小五惋惜，也对战天风充满好奇，心说，爹爹能知道这个修士吗？六阳宗我可从未听说过啊？

忽然想起一事，就问“你师父没给你什么法宝吗？”她是想到就问，没有多想，小五正要回答，就听有人沉声喝道“灵儿，你这多嘴多舌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乐灵儿毫不惊讶，顽皮的吐吐舌头，小声道“我爹来了，还偷听我们讲话。”

小五回身一看，并未见到乐千峰，愣了一下后，才见两道身影飘然而来落在门前，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乐千峰，还是一身淡紫色衣衫，潇洒俊雅，风度翩翩。另一女子身穿淡黄色衣裙，风姿绰约，容貌极美，与乐灵儿有七八分相似，又多了一分成熟风韵，不问可知，这自然是乐灵儿的母亲，铁剑宗玉女峰首座甯千寻了。

乐千峰，甯千寻还未进门，小五已然拜倒在地，恭声道“晚辈见过乐先生，乐夫人。”

乐千峰急忙扶起小五，“小五，无需如此，快快起来。”

乐灵儿已经抱住了娘亲的胳膊，笑嘻嘻地道“你称呼错了，我娘可不喜欢被人成乐夫人，你应该叫甯首座才对。”

甯千寻刮了女儿挺巧的鼻子一下，嗔怪道“就你多话，我看也该让你去思过崖呆几天了。”

乐灵儿喜道“好啊，现在就去更好。”

她们母女站在一起完全就像是一对姐妹，甯千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若不是服饰发型有所区分，谁能相信她有个如此大的女儿，谁能相信她是已经修炼了很多年的结丹境修士。

甯千寻与乐千峰也真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绝对是一对神仙眷侣。

被乐千峰扶起后，小五诚心诚意感谢道“若不是前辈相救，晚辈只怕已经死了，这份大恩晚辈铭记于心。”

乐千峰含笑道“谈不上大恩，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带你到了太华山，不过我也没想到你能昏睡这么久，现在你醒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再说我也是替灵儿还债，哼，这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就祭出飞剑，险些伤了你，若不是我带你回来，此事我真要被她蒙在鼓里了。”

乐灵儿正想辩解，被娘亲用眼神制止了，只能噘嘴显得很委屈。

小五忙道“那是误会，请二位前辈不要在意，我也没事。”

乐千峰道“幸好你没事，要真是出事，她怎能好好呆在这里。灵儿，过来，向小五赔罪道歉。”

乐灵儿不敢不听，小五忙道“乐前辈，不必了，灵儿姑娘方才已经道过歉了。”

乐千峰看着女儿问“是吗？”

乐灵儿点点头，乐千峰才道“算你还知道轻重。”

甯千寻道“行了，守着小五就别恼火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然后又对乐灵儿道“快去沏茶，让你爹消消气。”

乐灵儿不情愿的答应着，准备茶水去了。

三人在大厅落座，乐千峰先打量了一下小五，然后问“你被灵力反噬你知道吗？”

小五正想摇头，乐灵儿端茶过来，插嘴道“他呀，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呢！”

小五脸一红，乐千峰，甯千寻都有诧异之色，乐灵儿将茶杯放好，对小五道“你先尝尝这茶，是我亲手采摘的银毫。”

小五掀开杯盖顿时闻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使得精神瞬间一振，再看杯中之水，黄绿鲜亮，茶叶细秀均齐，饮一口，甘醇爽口，回味无穷，随即赞不绝口，连说好茶。

乐千峰，甯千寻也饮了一口，等小五品茶完毕，乐千峰才问详情，乐灵儿正想替小五回答又被娘亲阻拦，只好在一边听着。

小五又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听到六阳宗时，乐千峰，甯千寻对视了一下，乐灵儿一直想说话可又不敢惹父亲恼火，忍的很是辛苦。

等到小五讲完，乐灵儿才问道“爹，你知道六阳宗吗？”

乐千峰没理会女儿，问道“小五，如此说来你修炼的六阳罡了？”

小五大喜道“前辈知道六阳宗？晚辈修炼的正是六阳罡。你可知道战天风？”

见他如此欣喜，乐千峰反倒有些犹豫，想想道“小五，六阳宗我是知道，令师大名我却未曾听说过，因为……我知道的六阳宗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修真门派。”

小五一愣，乐灵儿问“爹，什么是很久很久啊！到底有多久？”

乐千峰摇头道“具体时间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而那本古籍也有数千年的历史了，而书上记载的六阳宗也是说在很久很久之前。”

乐灵儿啊了一声，小五已是懵了，数千年前的古书上记载着数千年的六阳宗，那自己这个门派是不是也太古老了？传承到现在岂不是要有万余年了？

没等小五缓过来，乐千峰又道“据古书记载，六阳宗独门神功就叫六阳罡，威力极强，至阳至刚，同时代一个九阴派又有一种九阴煞的心法，这两个门派乃是死敌，可谓是冰炭不同炉，互斗了许多年，而奇怪的是，六阳罡和九阴煞其实本是同一门道法。”

这次小五，乐灵儿都是一惊，同时惊呼，甯千寻接口道“是啊，那门神功名为龙精虎魄。”

龙精虎魄神功，六阳罡，九阴煞，还几个数千年前，一个门派分裂后的恩怨情仇，这些加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啊！

小五无法接受这些，师父讲的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六阳宗祖师是六阳真人，他师祖是车无崖，六阳宗的死敌是九阴煞不假，可万万不能是上万年前的恩怨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师父在骗我？还是那本古籍胡写的？

“乐前辈，那本古籍我能看看吗？”小五傻了半天，才说了话。

乐千峰道“当然可以，明天我让灵儿带过来，小五，令师自称六阳宗传人，教你的是六阳罡心法，或许令师得到了六阳宗遗留下来的秘籍心法也不是没可能，我想令师没必要骗你。”

小五对师父的信心已然有所动摇，那场噩梦又在心里浮现，毒蛇肆虐，侵蚀心灵，让他怨恨怀疑愤怒，几乎疯狂。

第八十九章 柳絮随风 四

大静诀让他在最短时间稳住心神，乐千峰，甯千寻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夫妻二人眼里皆有忧虑之色，乐灵儿安慰道“是啊，或许真是那样呢？很多修士都是在一些洞府内发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心法神功，令师以六阳宗传人自居也是正常的。”

小五微微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吧，可惜我师父走的太突然，仅有的时间只是教我修炼，没空告诉我这些，或许他觉得传功才是最重要的。”

乐千峰道“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令师当时是受伤了吗？”

小五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没说，他只说自己时日无多，遇到我是天意，是六阳宗和他的幸运，也是我的福缘。”

乐千峰叹道“也许传功成功你会知道令师真正的遗言，这种传功方法与佛门灌顶神通相似，传功者传过去的不止是修为还有自己的一些精神意识，可惜啊！还好你并没有受到伤害，令师在天之灵必会欣慰。”

小五苦笑道“可我……现在的情况应该很糟糕吧？”

乐千峰正色道“灵力反噬当然非同小可，炼气大成后灵力威势就会显现，你若不能修炼适当的修灵法门，迟早会被灵力所毁，轻则真气涣散，重则……断绝生机。”

乐灵儿忙道“爹，你有办法救治他吧？”

乐千峰皱眉道“我只有最无奈的方法。”

小五忙道“是什么办法？”

乐千峰叹道“为了保命，你只能自废修为，散去一身真气，这样灵力的威胁便会解决。”

乐灵儿叫道“这么行！不行，一定还会别的方法。”

甯千寻道“再有就是小五修炼六阳罡的修灵心法，如此就能解除危害，还能修为大进，顺利踏入驭灵境，他只有这两条路可选。”

六阳罡的修灵心法要从哪里找，除非战天风复生，这条路行不通，为了活命小五只能舍弃修为换条生路，这选择就是如此残酷。

小五默然片刻问道“请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乐千峰稍一寻思道“若是你不动用真气，灵力反噬会延缓，大概是三年吧。”他的意思是小五只有三年的寿命，灵力反噬会延缓，可如果不散去真气，一定会发作，还是一次比一次严重，最终要了小五的小命。

乐灵儿知道灵力反噬的厉害，但没想到小五只剩下了三年时间，顿时无比焦急，忙道“爹，你就不能帮帮他？”

乐千峰长叹道“不是我不帮，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可以用真气暂时压服他的灵力，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他自己修炼相应的修灵心法才会彻底消除灵力反噬之祸。”

小五脸色苍白，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常态，道“多谢前辈指点，我会好好度过这三年的。”

乐千峰十分欣赏他的态度，道“小五你也别绝望，既然令师曾经以传功给你，虽然未曾圆满，但或许会有部分精神意识传给了你，只是你不曾发现，你可以尝试找一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乐灵儿忙道“是啊，你用心想想，我爹说的不会错。”

小五心想，难道六阳心海内存有师父遗留下来的东西吗？对呀，师父说过，六阳心海可以放置许多物品，斩天刀在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物品，或者是六阳罡的完整心法，只是六阳心海如何开启我是毫无头绪，唉！

见他若有所思，乐灵儿就要询问，又被娘亲阻拦了，过了一会儿，乐千峰才问“小五，令师是否留给你了法宝？”

小五点头道“有一件。”

乐灵儿美眸闪亮，急声道“是不是一柄刀？”

小五惊讶道“是柄刀，姑娘如何知道？”

乐灵儿有些恼火了，道“你都忘了，你的那柄刀损坏了我的铸雪剑，心疼死我了。”

乐千峰脸色一沉，斥责道“你还敢说此话，若不是小五有法宝护身，你已经铸成大错。”

乐灵儿垂首不语，双手捏着衣带，甚是委屈。

小五忙道“前辈再勿责备乐姑娘，当时情形确实是非常特殊，乐姑娘出剑也在情理之中，我既然无事就没必要责怪她了。”

乐千峰脸色稍缓，缓缓道“小五如此宽宏大量，我还能说什么，灵儿，下不为例，听到了没有？！”

乐灵儿低声道“听到了。”

乐千峰摇摇头，对这个宝贝女儿他有时候真是没什么办法，也就是守着小五在眼前，不然她定然会哭哭啼啼，胡搅蛮缠，让他这个父亲哭笑不得，束手无策。

小五道“我师父是给了一柄刀，只是那柄刀被我师父以……某种神通放入了我的身体，我现在还无法将它取出。”

乐千峰三人听后齐齐动容，乐灵儿还惊声道“你是说，你与法宝已经融为一体了。”

小五不能说出六阳心海的存在，只能道“师父是这样告诉我的，可我一直不能将它取出，只有那次，不知为何它挡了乐姑娘一剑。”

乐千峰沉声道“小五你可知修士到了怎样的境界才能与法宝融合无间，成为一体吗？”

小五摇头道“晚辈不知，请前辈指教。”

乐千峰道“只有凝结元丹后才能将自身法宝与身体融合，或者放入元丹，或者隐于他处。”

甯千寻接着道“结丹境以下修士只能以各种储物法宝来放置东西，灵儿，伸出手来。”

乐灵儿依言伸出右手，如玉圆润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色手镯，宝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甯千寻又道“祭出铸雪剑。”

乐灵儿点点头，接着手腕微振，一声剑鸣忽然响起，小五凝神注视，见到翠绿手镯上透出一道精芒，一闪间就化为一柄仙剑，通体雪白，寒光闪动，已被乐灵儿玉手掌控，铸雪剑！

小五惊叹一声，上次被铸雪剑袭击，给他的印象是无比深刻，要不是斩天刀及时封挡，自己已然成为剑下亡魂，再见此剑不免心有余悸，生出一丝寒意。

铸雪剑一亮即收，然后甯千寻告诉小五，那个翠玉手镯就是一件储物法宝，乐灵儿心念一动，就能将铸雪剑随意取用，这是很多修士常用的方法。

之后乐千峰说，像小五这样境界不高又能与法宝相融的情况极其少见，而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天罡境修士，以大神通将法宝强行和修士融合，这种手段与小五所承受的传功方法一样，也是极其高深的心法，由此推断，小五师父战天风就是一位天罡境修士，而如此强者竟然就那样物化，确实是令人惋惜，遗憾。

接着乐千峰又告诉小五一个好消息，他想，既然那件法宝已与小五融合，如果小五能够真正驾驭这件法宝，或许能够从法宝上发现一些修炼心法，毕竟那是他师父传给他，天罡境修士遗留下来的法宝定然蕴含着不可小视的灵力，从法宝能够自行出来为小五抵御攻击，就能看出这件法宝非同一般。

听到这点，小五似乎看见了曙光，而他想到的是，自己要是能够开启六阳心海，或许就能找到六阳罡完整心法，命保住了，也能让修为有所精进。

乐千峰一家三口和小五聊了很久，又给他讲了不少修真常识，令他长了知识，大开眼界，最后乐千峰告诉小五，若是没有其他计划，就先在太华山静养，这里十分清净，他想住多久都行。

到了黄昏时分，他乐家三人告辞离去，小五像个主人似的站在门外送客，目送他们飘然而去，心头怅然，若有所失。

一梦醒来，所见不是春暖花开，而是天寒地冻，冰冷的不是外界，而是他的心，得知灵力反噬，小五怎会有好心情，乐家三人还在时，他还能故作坚强，维护所谓的面子，等四下无人，孤零零只有自己时，他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伤心是难免的，知道自己寿命只有三年是很难过，最悲伤的是师父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那么多？是真的有什么苦衷吗？还是真的只想夺舍占有自己的身体？

若是夺舍是事实，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一个即将失去灵魂精神自我的人，确实无需知道完整的六阳罡心法，无需清楚修士应当知晓的常识，无需知道如何掌控六阳心海，无需知道等等。

夺舍二字就是啃噬他心灵，侵蚀他精神的毒蛇，让他不安，恐惧，不断产生各种杂念，幻觉，心绪不宁。

幸好他有大静诀，凝神默运心诀，诸般杂念逐渐消散，心宁神清，他又将夺舍二字深深埋了起来，师父就是师父，不是那种居心叵测，心思恶毒之人，他要相信师父，必须要相信！

银杏岭，是他所在山峰的名字，院子里异常粗壮的大树是棵千年银杏树，是当年铁剑先生亲手种植，又以法术护持，所以能够茁壮成长，千年不衰，而这银杏岭也是铁剑先生当年修炼之地，按乐灵儿讲，祖师在此地修炼足有五百年，最终参悟到了紫霞神功里的无上心法，成为天罡境修士，之后才创立了铁剑宗，成为一代宗师。

第九十章 柳絮随风 五

铁剑宗创立后分为四脉，银杏岭铁剑居反而成为了空闲之所，时间久了，又成了铁剑宗接待客人的地方，只是最近百余年，铁剑宗因为种种缘故，几乎处于隐世状态，鲜有朋友客人到访，银杏岭便空置了很久，小五算是近百年来第一位客人，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客人。

当晚，小五在雪地上，千年银杏树下站立沉思，透过干枯树枝观望夜空，遥望群山，借着寒风雪色让自己抛去烦恼，冷静下来，等到黎明曙光显现时，他仿佛想通了，心神瞬间轻松，也忽然感知到了天地间传来的一份纯净之气，令他心旷神怡，浑然忘我，大静诀随心而动，刹那间，又让他进入到了与山川大地融合如一的玄妙境界。

清晨，乐灵儿翩然而来，见到小五仰望天空，站在银杏树下，仿佛在出神或者是在发呆，不觉奇怪，正要呼喊，乐千峰悄然现身，低声道“别出声。”

乐灵儿见父亲神情凝重，也低声道“爹，他在做什么？”

乐千峰道“他正在修炼，自身气息已与天地相融，运转不休。”

乐灵儿惊叹道“他不是不能修炼了吗？”

乐千峰叹道“这只是气机精神上的融合，与真气无关，想不到他竟然能够达到这种境界。”

乐灵儿甚为欣喜，“这么说，他应该能够掌控那件法宝，从而领悟修灵心诀了？”

乐千峰微微摇头道“现在还说不好，希望他能有所收获吧，这几天别来打扰他，他需要安静。”

乐灵儿点点头，父女二人待了一会后悄然离去，没有惊动小五。

时光飞逝，小五竟然在银杏树下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处于那种奇妙状态，成为山里的一块石，一棵树，一堆雪，一阵风，一株草……，是一切东西，当然，一切东西也是他，变化是相互的，是非常非常奇妙的。

第四日，朝阳升起，晨曦透入树枝间隙映照在了脸上时，他醒了过来，即便四下依旧寒气浓浓，北风阵阵，但他的心暖暖的，跳动的异常有力，不是六阳心海觉醒，是他自己的心活了起来。

心活神驰，胸中郁结之气，烦闷之念忽然消散，让他真有种死而复生，再世为人之感，并且觉得天地广大，只要自己有足够的信念，强烈的欲望，就能闯过一道道难关，一重重阻碍，超越生死，直达巅峰，眼下种种劫难不过如是，万万不能轻言放弃，炼心强志，才能灭地斩天！

三天三夜感悟也让他顿悟，眼前一亮，阴霾尽扫，有了活下去还有活得必须更好的信念，这也是精神思想的一种升华，也可以说是修为的精进。

挣脱这层束缚后，浑身轻松，愉悦清明，脑子也活泛了很多，随即规划了往后的计划，首要任务自然是寻求六阳罡的修灵心法，如何找自然还是要从六阳心海开始。

而打开六阳心海的钥匙就是大静诀，这门心法妙用无穷，小五已经获得了不少好处，也曾在运行大静诀时感受到了斩天刀的气息，他想或许只有自己将大静诀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能够开启六阳心海，获取里面的东西，到时候他得到的未必只有那柄斩天刀！

师父战天风曾经说过，大静诀分为七层，当初他是将第一层修炼圆满，才能接受六阳心海，继而承受师父的传功，而他记得师父讲过，只要不懈修炼，就能逐步提升大静诀，既是如此，他何不专注修炼大静诀，这也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有时候他也想，师父传他大静诀，是不是就是为了应对传功失败？对于师父他还是往最好的那面去想，也只能这么想。

往后每天小五专心修炼大静诀，静思冥想，专心致志，因为有乐千峰的关照，银杏岭俨然成为了小五的私人空间，除了乐灵儿隔几日过来看看外，就是乐千峰，甯千寻也极少过来。

这天，小五练功完毕，刚刚睁开眼睛，乐灵儿就到了。

她不是空手而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一见小五她就道“这次总算没忘了，我爹都嘱咐我好几次了。”

小五修炼之地就在铁剑居的大厅内，这里宽敞明亮，安静干净，用来修炼最为合适。

小五奇道“什么东西？”

乐灵儿将袋子递给他，“自己看吧，挺沉的。”

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本厚厚的书籍，每本书都有两三寸厚，而且形式古久，最厚的一本书还是皮革所制，年代应该是最为久远的，封面上的字小五一个也不认识，扭曲蜿蜒，形似蝌蚪，简直就是天书。

小五愣了愣，继而醒悟，喜道“这就是乐前辈说的那本记载了六阳宗的古籍吗？怎么这么多？”

乐灵儿笑道“记载六阳宗的书就只有这本，但是翻译这些蝌蚪文有几十本，你想看书就得一字一字的对照，不然怎能看懂。”

小五恍然大悟，一想也是，“多谢你了，我会好好看的。”

乐灵儿倒是挺为他犯愁的，“你可要有准备，这些蝌蚪文真是非常难学，每个字都很像，我爹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看完的，你啊，还是少看书多修炼，别把时间都浪费在学字看书上。”她知道小五时间有限，好意提醒。

小五答应道“我知道，谢谢你了。让你为我烦心。”

乐灵儿嫣然一笑道“没办法啊，我爹让我照顾你，父命难违呀！”这自然是说笑，她如此为小五费心，一是在万柳庄的事让她对小五内疚于心，二是小五的遭遇让她心生怜悯，第三才是乐千峰的吩咐。

小五笑道“也多谢乐前辈为我费心劳神，说真的，你们对我这样好，我……”

乐灵儿玉手一摆道“客气话别说，我爹说了，这便是缘分，我爹是很看重你的，希望你能摆脱困境，有所成就，他这个人热心起来还真是很尽心尽力的，你可别辜负他的这番苦心哦！”

小五正容道“那是自然，乐前辈的恩德我铭记于心，也不会让乐前辈失望。”

乐灵儿笑道“也不能让我失望哦！对了，这几天我不能来看你了，你有什么需要吗？”

小五道“没什么需要，你要下山吗？”

乐灵儿俏脸微红，凝脂般的雪肤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娇羞之态极其动人，小五虽然常见其娇媚之态，也难免心中一荡，微微失神，就听她道“不是下山，是要去思过崖看看大师兄。”

小五心神平复，却是微感酸涩，没来由的苦闷了一下，神情并未变化，以平常口吻道“令狐远大哥要在思过崖呆多久啊？”

思过崖是太华山弟子面壁思过之地，位于太华山南天门南峰腰间，那里方圆不过几十丈，三面悬崖，一面山壁，山壁上有一古洞，环境清幽，有绝世独立之感，人在崖上不由得心神入定而有思过之心。

令狐远面壁思过还是因为乐灵儿，也是因为小五，原来那次乐灵儿下山并非得到父母首肯，而是私自随着令狐远下山游玩，美其名曰是采购一些物品，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回去后顶多被乐千峰训斥几句。

可偏偏遇到小五劫富济贫，为民除害，乐灵儿祭出铸雪剑自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最后弄清原委已是后悔不及。

等乐千峰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把乐灵儿好一通教训，也把令狐远臭骂一顿，本来乐千峰是让女儿去思过崖受罚，可令狐远将主要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最后乐千峰就罚令狐远上了思过崖，又让乐灵儿照顾昏迷不醒的小五算是赎罪。

这些都是乐灵儿告诉小五的，不过令狐远要面壁多久她还未说，这次小五问到，她才道“我爹说是三年，唉，本来修士闭关修炼三五年都是常事，可大师兄是因为我才去受罚的，我就有些不舒服。”

小五安慰道“等过些日子，见了乐前辈我向他求情，或许令狐大哥会早些离开思过崖。”

乐灵儿顿时喜上眉梢，欢声道“那就好了，我先谢谢你。”

见她如此欣喜，小五心中又觉酸涩，心说，令狐远有乐灵儿这样好的姑娘关心牵挂真是太幸福了，柳五啊！你是没这个福气了！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令狐大哥也是因为我才受罚的。”

乐灵儿道“怪不得你，都是我不好，不过你可不能让我爹知道这是我的意思，不然他会生气的，我爹做事有时候可古板了。”

小五微笑点头，二人又聊了一会后，乐灵儿喜气洋洋的走了，临走时还叮嘱小五少看书多用功，别浪费时间，寻求修灵心诀才是最主要的。

小五答应着，可乐灵儿走后，他立刻开始翻看那本对他来讲关系重大蝌蚪文古籍。

先是翻译封面上的六个字，一阵对照花费了半个时辰才知道这本书叫古今修真名录。

再翻译内容，那可就是十分辛苦了，满篇的蝌蚪文，乍一看时，真让小五眼晕，差点就要来个掩卷长叹，弃之不顾。

第九十一章 柳絮随风 六

稳住心神，打起精神，逐字翻译，然后一字一句的抄录在纸上，以便阅读方便，只是一天下来，翻译了不过只有几十个字，而小五眼睛几乎都花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几天后，有了经验也认识了一些蝌蚪文后，速度逐渐加快，一天从能够翻译出几十字到了几百字，十几天后，凭着过人的记忆，小五已是能够一天内翻译出几页内容，也清楚了这本书主要记载了什么。

原来这本古今修真名录记录的是，著书时期古今上下的一些修真典籍和修真心诀名称以及出处来历，其中囊括了佛道两家和诸多古老修真门派的心诀名称，特点特性，记载的十分详细，当然是不是属实就很难考证了。

小五边翻译边学习，收获良多，从书上他知道了很多修真世界的故事，也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广大和古老，还有许多修真门派的兴盛和衰败，其中就有六阳宗，九阴派。

书上记载，六阳宗，九阴派是龙虎门分裂而成，龙虎门的绝世神功龙精虎魄神功又分为了六阳罡和九阴煞。

六阳罡至阳至强，九阴煞则是至阴至柔，也都是极为上乘的修真心诀，但与完整的龙精虎魄神功相比又都逊色不少。

书上对龙精虎魄神功，六阳罡，九阴煞三种心法描述的甚为详细，但没有说龙虎门因何分裂，这让小五极为好奇。

由于这本今古修真名录的内容实在是精彩，小五一经接触便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原本他只想看看六阳宗和九阴派，可看着学着就入迷如痴，继续翻译，没日没夜的看书，一转眼就花了六七个月的时间，最终将修真名录完整翻译出来，也通读了一遍。

乐灵儿期间来了几次，见他如此痴迷是甚为担心，她觉得小五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又后悔自己不该拿书过来，这不是害人吗？也奇怪，这本书有什么可看的，那些蝌蚪文她见了真是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而乐千峰知道后，却让乐灵儿别去打扰小五，一切顺其自然，这不是坏事。

学习是好事，读完今古修真名录后，小五对古文是有了极大兴趣，乐灵儿带来的那些书他都看了又看，除了蝌蚪文外，又开始钻研古篆石文等等古代文字，所以他请乐灵儿给他多带些古书过来，他要认真学习。

乐灵儿想劝阻小五不要为这些废寝忘食，可乐千峰让她不要多事，小五要求什么就给什么，尽量满足。

乐灵儿无奈，只能将芙蓉峰上书屋内的大量古书搬到了银杏岭铁剑居，没过多久，铁剑居俨然成了书馆，而小五一头扎进了书堆，埋头苦学，每天除了抽出时间修炼大静诀外，剩余时光就是读书学习，比那些赶考的书生秀才勤奋了不知多少倍，按他这干劲，如果参加科举不拿状元真是委屈了。

小五学习速度惊人，数月时间又将乐灵儿拿来的那些古籍全部看完，也对许多古代文字有了极深的研究，换做常人自然不能有这样的能力本事，但有大静诀的加持，小五看书几乎是过目不忘，铭记于心，又能领悟含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到了后来就是闻一知十，这种超强的学习能力绝对是令人惊叹，难以置信。

乐灵儿为小五担心，却不知道，在读书学习时，小五已将九阴经和呼延长寿留下的先天玄阴功心法，阴符龙蛇枪枪诀参详学习，并且大有收获。

他专心学习古文，也是为了弄懂九阴经，而呼延长寿留下的心法枪诀里也有不少晦涩难懂的古篆文字，掌握了古文，对修炼其实是大有帮助。

小五已经修炼过九阴经，九阴罡气已有小成，但是玉林道人对九阴经的诠释领悟并不深入，很多东西就被他忽略遗漏，再看正本九阴经时，小五都骂死鬼玉林道人修炼不够认真，学习不够到位，许多重点细节都没有学到，完全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活该死了。

而九阴经与先天玄阴功心法都是修炼至阴之气，两种心法有共通之处，可以取长补短，相互对照，在不知不觉中，小五竟然将这两门心法融为一体，整合成了一门新的修真心法，并且直接命名为九阴煞。

不过虽然整理出了九阴煞心法，可小五并没有修炼，原因很简单，他怕修炼九阴煞会引起灵力反噬，因为在尝试修炼九阴煞时，真气稍有运行，他就感觉到了异常，体内灵力蠢蠢欲动，如果强自修炼后果堪忧。

也许是知道了灵力存在，也许是修炼大静诀的原因，现在只要真气运行他便能感觉到灵力，与真气相随，好似一体又是独立，这股力量确实非常奇异，而他迫切需要掌控灵力，苦于没有方法。

读书学字让时间过得飞快，他在银杏岭待了一年，春花秋月夏日没给他多少印象，再看院里风景时，又是一场风雪一场寒，冬天到了！

太华山的雪下起来很大，雪花飘飘犹如鹅毛，深夜里无需站在院里，就能听到落雪时发出的沙沙声，小五看雪，听雪，不觉间又进入到了无我忘我之境，仿佛化为了一片雪花，轻盈无比落在了千年银杏树上，给干枯的树枝添了一分亮色。

忽然，小五听到一阵阵奇异的响声，不是雪声也非风声，竟然是那棵千年银杏树发出的动静，冬冬冬，像极了敲门，也很像是击鼓，轻缓柔和，很有韵律，仿佛是在倾诉，呼唤，告诉小五它的存在。

有此感知，小五猛然清醒，但从无我空灵之境醒来后，那奇异声响随即消失，他就算把耳朵贴在银杏树干上也听不到，这让他不得不认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听，树木怎会说话，除非这棵树成精了。

到了第二天，小五便将此事忘在脑后，生命短暂，他还有重要的事去做。

接下来，他每天继续修炼大静诀，如此又过了半年，开启六阳心海的钥匙他没有找到，而他剩余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盛夏时节，太华山中却是毫无炎热之气，银杏岭上千年古树生机勃勃，翠绿的叶子，茂盛的树冠，显现出了它的强大生命力，似乎也在告诉小五，它还可以活很多年。

夜里，他静坐在古树下，月光透过树叶间缝隙散落在身上，地上，犹如残雪，这是极美的景致，也有着无比的寂寞，孤独。

忽然，小五目光一闪，继而微笑，起身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声轻笑清脆动听，随风而来，也能随风而去，让寂静的银杏岭多了些许活泼灵动之气。

笑声里，倩影闪动，踏月而来，她自然是乐灵儿！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乐灵儿还是一身翠绿衣衫，俏美可爱的她甚为诧异的问，人已经到了小五近前，暗香袭来，荡人心魄。

小五微笑道“感觉到的，正好我在静坐，你一来我就察觉到了。”

乐灵儿满面惊讶，道“不会吧，你竟然能够感知我，你的神识不会这么强吧！”

神识就是修士的精神感应力，强大的神识不止能够感应万物，还有着强大的攻击力，当然也是修为越高神识越强，乐灵儿是驭灵境修士，修为远在小五之上，身法神奇按理讲，小五不可能察觉到她的踪迹，可小五偏偏感知到了，所以她很惊讶。

小五清楚自己能够感知乐灵儿都是大静诀的力量，修炼这么久后，虽然没有找到开启六阳心海的方法，但他的神识却是强大了不少，凝神静心，就能感知方圆数里的事物变化，风吹草动，就是地下蚂蚁的爬行，蚯蚓的蠕动也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如此神识堪比驭灵境修士，所以乐灵儿在没有特意隐藏身形气息的情况下，自然是会被他轻易察觉。

见乐灵儿如此惊讶，小五多少有些得意，笑道“这就是我一年多来在千年银杏树下修炼的成果，或许是这棵古树给了我力量，增强神识，稳固心神。”

乐灵儿哼了哼道“胡说八道，千年银杏树再神也不能将你的神识提升到这种境界，不对，你一定修炼某种可以增强神识的道法，好啊，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老实交代，不然大刑伺候！”

和她相处，轻松愉悦，小五笑道“不瞒你说，我师父确实传授过一门心法，名为大静诀，可以平静心境，凝神专一，只是我并不知道这门心法可以增强神识，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抱歉。”

秀目转动，乐灵儿念了一遍大静诀，道“按你所讲，这门心法确实不错，也难怪，要是你师父真是天罡境修士，有这种心法也很正常，可你只是增强神识之力并不能化解灵力，还是要找到修灵心法啊，最近有什么收获吗？我爹很担心你。”

小五苦笑道“没有，我就算在最安静，忘我的状态也感知不到……那柄刀。”

乐灵儿甚为失望，叹息一声，又问“对了，你的刀叫什么名字？总不会就叫那柄刀吧？”

第九十二章 柳絮随风 七

小五心说，斩天之名实在是过分嚣张了，不说为好。就道“它叫秋水。”

乐灵儿一愣道“秋水刀？”

见她很诧异，小五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乐灵儿道“秋水二字我觉得有些不符合那柄刀的特性，别忘了，我可是领教过它的厉害，那柄刀锐气极盛，气若烈火，锋芒显现，锐烈至极，连我的铸雪剑都被它伤了，真是极其厉害的法宝，你却叫它秋水，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啊！”

小五笑道“那你觉得它该叫什么？”

乐灵儿稍一寻思道“赤炎刀，既形象又符合它的特性。”

小五很干脆的道“那好就叫它赤炎吧！”

乐灵儿啊了一下，道“你当真啊！你这人怎么如此随便？”

小五淡然道“不是随便，你觉得赤炎好那就叫它赤炎也无妨，名字而已，说不定换个名字后，它一高兴就会自己出来找我。”

乐灵儿皱眉道“我说你有时候真是玩世不恭，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唉！”她真是为小五忧心，对他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

小五暗暗感动，问道“先不说这些了，深夜过来应该有事吧？”

乐灵儿娇嗔道“看看你不行吗？”

小五忙道“行啊，我是客人，你才是主人，你怎么都行。”

乐灵儿噗嗤一笑，月色里那笑容无比娇媚，令四下月光顿时暗淡，也让小五心神一荡，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乐灵儿没发现他的异样，笑道“我是过来告诉你一下，明天我要下山了，和我娘一起。”

小五问“有事吗？”

乐灵儿笑道“没什么事，是娘要带我出去看看，历练一下，以前师兄们也都会去外面游历一段时间，增长见闻，开开眼界。”

小五道“这样啊，出去看看确实不错，也算是体察民间疾苦，顺便行侠仗义。”

乐灵儿咯咯笑道“什么体察民间疾苦，我们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行侠仗义倒是有可能，我听几位师兄讲过，娘以前真是做了不少侠义之举。这次和娘一起出去，我是要好好学习了。不能像上次，好心办坏事，差点害了你。”

小五道“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尘世险恶，你要多留心，我先祝你一切顺利。”

乐灵儿说声谢谢，又道“我娘说了，这次出去最少得半年，所以我特意过来向你辞行，也希望等我回来时你已寻找到了修灵心法。”

小五没想到她们会出去这么久，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嘴上却道“难得出去自然要走得远一些，看得多一点，我也会专心修炼，说不定等你回来时我已经痊愈，生龙活虎，满山乱窜了。”

乐灵儿被他逗的又是一阵娇笑，花枝乱颤，“什么啊！你把自己比成兔子了吗？还满山乱窜，亏你想的出来。”

二人说说笑笑不觉过了很久，天快亮时乐灵儿才离开银杏岭，她走后，小五似乎还能听到她欢快清脆的笑声，还有那张让他时常想起的笑脸，还能闻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香，一时入神，痴了许久。

小五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乐灵儿，但他也知道乐灵儿早有心上人，就是她的大师兄令狐远，他也知道乐灵儿只是把她当做了很合脾气的好朋友，他也知道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单相思，所以他不奢望能得到乐灵儿的情意，只希望她能够永远快快乐乐，永远幸福安康，永远把他当做朋友。

他对乐灵儿的这份感情必须深深藏在心里，这是他的秘密。

乐灵儿下山游历，几天后乐千峰过来看看小五，询问情况，知道小五没有多大进展，他是好言安慰，让小五不要灰心，得知小五修炼大静诀后，乐千峰也认为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鼓励小五继续修炼下去，告诉小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有志者事竟成！

为了不影响打扰小五静修，乐千峰已经告知四脉弟子别去银杏岭，可以说，自从小五住在了铁剑居，这一方山岭俨然成了禁地。

又过了两月，千年银杏树的叶子成了金黄色，与夏季的碧绿相较，金色的古树又有一种古朴华贵之美，秋风吹过，树叶颤抖，在秋日光彩下，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景象之美，难以形容。

不知何时，小五有了在古树下静坐冥想，修炼大静诀的习惯，在金色树叶光彩笼罩下，他仿佛也在发光发亮，宝相庄严，犹如一尊神像。

两年时间他的大静诀是提升了一个层次，每次行功都能进入空灵忘我，而又能与自然融合的超然境界，并且感知增强了不知多少倍，神识散开已然可以笼罩十多里方圆，现在整座银杏岭都已在他神识关照之内，别说山上一草一木，就是一块石一粒砂他都了如指掌，最神奇的不是这些，是他对身边这棵千年古树的了解，也许真是长久在树下静坐修炼的缘故，他自觉已和古树相融如一，只要运行大静诀，就能感知到古树旺盛至极的生命力，探知到每片叶子，每段树枝，每条根茎的细微变化，神识都能沿着那条条根茎深入地下，也真正清楚了什么叫做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今天，修炼大静诀，小五又与古树相融，神识随着根茎向下向下再向下，千年古树扎根之深根本是难以想象，无数条根茎分散在地下，几乎是遍布了银杏岭，那条最为粗壮的主根茎更是直直探入山岭最底部，而银杏岭虽然不算高，少说也有三四百丈，试想一下古树之根竟然能够穿透山岭直达地下，这树的生命力该有多强大，称之为神树都不为过。

小五暗暗惊叹，也对古树充满了敬佩之心，又想一棵树都能够这样强大，自己又怎能向命运示弱，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奋斗。

就在有感而发时，忽然一阵异响传入心神，冬冬冬……，极有韵律，犹如鼓声，这声音并不陌生，几个月前他曾经听过，当时以为是幻听没有在意，可再次出现，又是直入心神，清晰至极，小五确定声音是真实的，是顺着古树根茎传来的，是来自地下，银杏岭下。

冬冬冬……，异响不断，节奏分明，就像是有人在以这种方法与他交流，只是他不懂含义，无法回应，也不敢回应。

收摄心神，从空灵状态中醒来，异响随即消失，但那冬冬冬声还在他心里萦绕盘旋，久久不息。

小五已经确认声音来自银杏岭下方地下，寻思一阵后，他决定到下面看看，搞不明白异响的出处来源，他难以安心修炼，同时他也觉得这异响代表着一个秘密，正等待他去发现。

来了这么久，小五还是第一次走出那个院子，走上下山的那条羊肠小路，在路上时，他还想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乐千峰，或者还是等见到乐千峰后再说，毕竟自己只是客人，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寻幽探秘可不是本分，这样做是越俎代庖。

可虽然这样想着，脚步未停，一会儿他就到了山岭下，这就是好奇心作祟。

在山脚下四下一看，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山路可以转到山岭后边，没有犹豫沿着山路向里行进，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山谷。

银杏岭四面环山，有山谷不奇怪，稀奇的是这座山谷里竟然长满了银杏树，每棵都是枝叶茂盛，长满果实，金黄色的叶子，黄澄澄的银杏，真有些丰收的景象。

走进山谷，穿行在银杏树林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还有不少掉落的银杏，四下还弥漫着银杏熟透后的气息，那味道……很冲，不太好闻。

山谷不算大，小五转了一圈没用多少功夫，也没寻找到异响的源头，倒是踩了不少烂了银杏，让那气味更为浓烈。

捏着鼻子正要出去时，小五忽然看到山谷东边山壁上似乎有光华一闪，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有此发现令他精神一振，急忙走到东边山壁近前，仔细寻找那道光华出自何处，只是看了半天，那山壁上只有一丛丛杂草，并无闪光发亮地方，让他甚为失望。

就在他有些灰心丧气时，一道淡紫色光华从山壁上的草丛里透出，一闪而逝，瞬间消散。

他是大喜，急忙爬上山壁到了草丛前，扒开旺盛的杂草见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幽黑深邃，以他的眼力还看不到头。

稍一犹豫，他向洞内爬去，像个老鼠四肢并用，一点点前进，洞内乱石很多，也不平整，难免碰着头磕着腿，好在小五有夜视能力，尽量避让一些尖锐的山石，如此爬了百多丈后，山洞逐渐宽敞，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十分宽广的洞穴，这真是内有乾坤，别有洞天啊！

山洞少说有千丈方圆，应该是天然形成，没有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潮湿阴暗，里面长满了青苔和无数根茎，最为粗壮的一条根茎竟有水缸那么粗，还是很大的那种水缸，这就是千年银杏树的树根。

第九十三章 柳絮随风 八

见此景象，小五心想，难道这个山洞是这些树根开凿出来的？

寻思时，忽然听到山洞深处有隐隐人声传来，好像是有人在说话，而且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小五寻声走去，翻过了一道道树根结成的矮墙，来到一个洞口前，山洞幽深也不知通往何处，声音是从里面传出的，离得近了，听得更为清晰，确实是有几个人在讲话，其中一人的声音好像是乐千峰。

小五暗自惊讶，心想这里应该是银杏岭的山腹，乐前辈怎会在这里面？不会又是我幻听了吧？可那声音确实很真切，他们好像是在谈论某人，分辨声音至少有三个人都是男子。

因为是偷听，虽然是无意的，小五不觉默运大静诀，让自己处于极静之态，神识随之增强，现在他不是偷听也是偷听了。

就听乐千峰道“师兄，我们是不是搞错了？”

听到乐千峰称呼师兄，小五心里一惊，在铁剑宗只有一人能被乐千峰称为师兄，就是铁剑宗现任掌门左千禅。

知道左千禅在，小五已是明白，这只怕是铁剑宗掌门和几位首座的聚会，自己偷听可是万万不该，被人发现的话那就很尴尬了。

他想离开，正要悄悄移动脚步，就听左千禅道“他来了两年多，整日不是看书便是静坐，如此举动岂不可疑？”

他的声音甚为低沉，带着一股冰冷寒意，小五听了很不舒服，更惊讶的是，左千禅说的人好像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他们居然在谈论我，还说我很可疑？！怎么回事？

小五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继续运行大静诀，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情况，心中已是疑云大起，甚为不安。

就听另一人道“我看他不像是在作伪，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小五推断此人就该是封千乐，朝阳峰首座。

左千禅冷冷道“封师弟还是那么容易相信人，别忘了，此人若真是那人的弟子，城府定是深不可测，若是被他蒙蔽，后果如何，封师弟应该清楚。”

封千乐道“小弟明白，只是我们还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如果真是错了呢？”

左千禅冷然道“既有可疑之处，定要弄个明白，此人关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乐千峰道“师兄所言极是，现在他在我们控制之下，时日久了，如果他真是那人传人定会露出马脚。只是，小弟奇怪的是，为何他会出现灵力反噬的情况？按理说不应该啊！”

封千乐也道“这点是很奇怪，师兄怎么看？”

左千禅道“按他所言，其师传授心法时有突发情况，或许这点是真的，以至于他所学的心法并不完整，才会出现灵力反噬，但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身上定有一件极其强大的法宝，此物既能护身又能增强修为，如此他才能屡次脱险，转危为安。而这件法宝很可能藏有那人毕生所学以及精神传承，一旦被他获取掌控，定会造就出与那人一模一样的魔头魔王，这不是危言耸听，想想那人的所作所为，性格秉性，他的传人岂能是良善之辈。”

封千乐问“那件法宝就是他所说的那柄刀吗？乐师兄当日你曾查看过他，难道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乐千峰苦笑一声道“说来惭愧，在他昏迷时我确实仔细检查过，可他身上只有那身破烂衣衫，再无他物。”

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小五已是浑身冰冷，脸色惨白，本以为自己寻幽探秘会有惊喜，哪知道竟然听到了铁剑宗掌门首座的秘谈，谈论对象是他不说还是对他的种种怀疑猜测，并且他们显然是将他当做某个魔头的传人，是个心怀鬼胎，狡诈恶毒的坏蛋，因为一些缘故他们还需要求证自己的身份，如果确定，自己……必死无疑。

怎会如此？难道师父真是他们所说的魔头？可听他们的话也没有确定下来？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五又惊骇又愤怒，在他心里乐千峰还有铁剑宗都是好人，对他关怀备至，对他有救命之恩，谁成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们为了迷惑自己做出来的假象，可笑他还差点把太华山银杏岭当做了家，傻瓜啊！他不是个大傻瓜又是什么？

再想和乐千峰的相遇，显然不是像乐千峰所说的偶遇，他是找准了机会现身，时机把握的恰当好处，那个应天书院的林芝正好给乐千峰当了帮手，而他傻乎乎钻进了人家设计的陷阱，成了瓮中之鳖。

霎时间，他对乐千峰的感激敬佩化为怒火恨意，双手紧握，脸色铁青，眼里精芒闪动，杀机大盛，六阳心海感应到了他的情绪，他的愤恨，在沉寂很久后隐隐有了觉醒的迹象。

虽然极其激动，但大静诀并未失效，还是让他保持一种极静状态，神智清醒，将乐千峰等人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就听乐千峰道“但他后来又能拿出那本九阴经和先天玄阴功秘诀等物，又让我很惊讶，这些东西他放在了何处？”

小五闻言暗暗奇怪，这些东西都在那个灰皮袋里，也一直放在他怀里，乐千峰怎能找不到，没发现？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在低窝铺他昏迷不醒时，也被那些看守搜过身，奇怪的是，那些人竟然也没有发现袋里的大量银票，当时他没多想，还以为是看守疏忽了，此刻才知道是另有蹊跷。

寻思时，他不觉伸手入怀，摸到了那个灰皮袋子时，心里一动，又想，难不成这个袋子有什么古怪，可以……隐身？！

同时又听左千禅道“由此可见，他身上隐秘很多，那柄刀只是他的武器，他还有护身法宝和藏物法宝，不然乐师弟不可能毫无所获，而能够瞒过元丹境修士神识的法宝自然非同小可，能将这种法宝与一个炼气境修士完美融合，这种手段也只有天罡境修士才有。若不是那人还能是谁？”顿一顿后，他继续道“还有，在太平山乐师弟亲眼所见，他是如何残杀那些土匪山贼，刀刀夺命，斩首腰斩，心肠之狠，刀法之凶，杀气之盛举世罕见，如此凶残与那人何其相似，还有封师弟也曾见过那柄刀，封师弟你是如何形容那柄刀的？”

封千乐缓缓道“聚骄阳之力，凝万刃之锋，锐气强盛，无坚不摧。”

左千禅冷冷道“如此锐烈锋芒，才能将铸雪剑损伤，你们说，这不是那人的太阳神刀又是什么？若不是那人谁又能造就出这样的弟子！”

小五听到太阳神刀时不觉一愣，心想，斩天刀是师父为我炼制而成，名字也是现起的，怎么成了什么太阳神刀？他们只怕是弄错了吧？他都想出声为自己分辨一下，可也知道这是最愚蠢的举动，现在只能忍耐。

忽然，他想到乐灵儿，想到乐灵儿竟然也是在欺骗自己和自己在演戏，他顿时心如刀绞，面如死灰，也是更为愤恨，怒火升腾，差点将他点燃。

可他又不愿相信乐灵儿也伙同乐千峰来骗自己，她的笑容是那样可爱，她是那样的清纯，她不可能会骗她，她一定是不知情的，一定是！

这时，又听左千禅道“乐师弟，甯师妹带着灵儿去了哪里？”

乐千峰叹道“恕小弟无能，千寻她……唉！”

左千禅道“也怪不得你，千寻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不愿灵儿和他走得太近，也不想灵儿到时知道真相后难过伤心，当娘的当然要为女儿考虑了。”

小五听到这个顿时有了精神，内心无比喜悦，心说，原来乐姑娘不知道他们的谋划，她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这次出去历练原来是甯千寻有意要女儿和我不再见面，免得以后出事会让乐姑娘伤心难过，一想乐灵儿是诚心实意当自己是朋友，他心头怒火消减不少。

随即又听封千乐道“有没有可能他真是六阳宗弟子，师父就是战天风，想那六阳罡神功亦是至阳至强神通，与那人的……道法应是甚为相似。”

左千禅沉声道“封师弟，六阳宗只是记载于古籍上的修真门派，存在与否都是问题，你居然相信这种鬼话真是糊涂。依我看，这就是他用来迷惑我们的手段，越是如此，越能说明他的心机深沉，哼，他要是有所成就，我们必要遭殃，三百年前那场劫难定会重演，封师弟，你我万万不可心软啊！”说到三百年前的那场劫难时，左千禅语气明显有变化，稍显激动，以他阴沉冷漠的性格会有这种情绪，说明那场劫难造成的危害必定极大。

左千禅刚说完这些，一个阴森冰冷尤胜与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千禅说的不错，我们万不可心软，此事关乎整个铁剑宗，定要谨慎小心，也不能心慈手软。”这声音来的突然让小五大惊失色，这不是乐千峰和封千乐在说话，另有其人。

接着就听左千禅，乐千峰，封千乐齐声道“弟子参见师叔。”接着左千禅又道“惊动师叔清修，是弟子等人的无能，请师叔降罪。”

第九十四章 紫气东来 一

忽然出现的人竟然是左千禅三人的师叔，这让小五骇然，要不是有大静诀稳固心神，他真会惊呼一声，暴露自己。

来了太华山这么久，他从未听乐灵儿说起过乐千峰有个师叔，她有个师祖，他以为铁剑宗就只有三位首座一位掌门，以为这就是铁剑宗最强的人物，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师叔，要是此人的修为和辈分成正比，岂不是就是一位高于结丹境的大修士，最起码也是地煞境的大高手！

我的娘呀，地煞境修士，铁剑宗里竟然还有个地煞境修士！

惊骇之后，就是惶恐，试想地煞境修士是什么修为，自己在此偷听会不会已经被他发现？糟糕啊！糟糕至极！

怎么办？逃吗？逃得了吗？

小五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棒槌，在乐灵儿那里他早就了解到了地煞，天罡两大境界的详细情况。

天罡地煞都是星名，天罡是北斗七星的斗柄，而道书上称北斗丛星中有三十六个天罡星，每星各有一神，是为三十六天罡，而北斗丛星中又有七十二颗地煞星，每星也有一神，叫做七十二地煞。

天罡，地煞两境对应天上星宿，就是说修为达到这种境界，与神相近，自然也有了神之法术神通，所以又有了天罡三十六法术和地煞七十二法术。

当然不论是天罡境还是地煞境距离成仙还有很大的距离，可修为之高已非结丹境修士能够项背。

结丹境修士要想踏入地煞境，必要经历两重雷劫，一为小雷劫，二为大雷劫。

修士修真乃逆天行事，稍有成就就会招来天劫，雷劫便是其中之一。

所谓小雷劫，是指在结丹境修士将元丹凝炼至圆满境界后出现的天雷之劫，如果安然渡过此劫，修士元丹将会变化，开始由有形转为无形，而修士元神却是从无形转为有形，逐渐生成元婴。

等修士元丹化为无形，元神成为有形并且融合为一，元婴将要成形时，大雷劫随之而来，如果渡劫成功，元婴成形，自然踏入地煞境，那时候修士真气强大到了一个顶端，灵力精纯也是到了一个极限，寿命大大延长，活个一两千岁不成问题，也可以随心运用天地间的诸般灵力，施展各种地煞法术，俨然便是陆地神仙。

如此修为，神识强大到了什么地步无需多言，别说小五在这里偷听，就是他在银杏岭的一举一动也难逃地煞境修士的法眼，所以小五觉得自己已经完了，要死了。

在这种环境下被人发现，人家的所有怀疑都将得到证实，自己就是那人的弟子，是将来能够掀起腥风血雨，祸害苍生的魔头魔王，人家现在宰了自己就是防患于未然！

小五以为这位师叔会一把揪出自己，可对方好像没发现他，就听那位师叔道“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原来左千禅三人都是跪拜行礼，可见对这位师叔的尊敬与敬畏，自然也能说明其修为的高深，必是地煞境。

左千禅道“师叔过来，定有吩咐，请您示下。”

那位师叔阴沉的声音让小五毛骨悚然，现在他想走都不敢动一下，还在想，人家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自己在偷听，还是自己的大静诀神奇到竟然能躲避地煞境修士的神识？

就听那位师叔道“那个柳五确实很可疑，千禅说的不错，他体内应当有件法宝，并且十分强大，这两年我一直在观察他，此人心思深沉，做事谨慎，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哼，不愧是那人的弟子，有时候我都想试探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

小五闻言暗暗苦笑，自己怎么就心思深沉，做事谨慎了，看书认字罢了，这不都很正常嘛！他们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是那人的传人，自然会把自己想象的无比阴险狡诈，唉！

他为自己抱屈，又想，这位师叔难道真的没发现自己？

这时又听那位师叔道“此人时常在古树下静坐修炼，这点就很可疑。”

小五心想，这也可疑？

接着就听那位师叔道“当年铁剑祖师以无上神通将太华山方圆千里灵气引导在银杏岭，从而使得这棵银杏树能够长盛不衰，又因为有灵气滋养护持，古树周围百丈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座结界……”

小五又是一惊，结界？古树竟然能生成结界？不会吧。

“在此结界内，就是我也无法将他所有动作观察在内，可以说他是找到了一个甚为安全的地方。”那位师叔冷冰冰的说着。

左千禅三人听了也和小五一样诧异，封千乐惊讶道“我们以前常去银杏岭也没有发现这个结界，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位师叔道“这就可以说明他的高明，虽然只是个刚刚入门的炼气境修士，却能发现古树结界，他隐藏的力量不容小视，也许也是他体内那件法宝的力量，那人留下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听到这里，小五忽然醒悟，暗道，原来他们是想得到六阳心海，才会煞费苦心将我骗到这里，演了一场好戏。

又听左千禅道“师叔，你认为那人真的已经遭遇天罡八劫物化了吗？”

小五一愣，天罡八劫是什么？那人已经物化？哦！因为得知那人物化的消息，又正好遇到我这样很符合各种条件的人，所以他们就认定我是那人的传人，难道师父真是那个人？那人究竟是谁？

就听那位师叔道“现在关于那人的传闻很多，最可靠的就是渡劫不成已经物化，哼，那人横行霸道，杀戮无数，应该受此报应，不然让天下修士怎能甘心，如果让他再渡过天罡八劫，那天下……正要应了那人所讲的那番狂言妄语了！”

小五就很好奇，那人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天下修士恨之入骨，又是如此畏惧，他说了什么话？那人真是师父吗？不知不觉中，他将那人和师父联系在了一起，也许是师父给他了太多疑问，令他有了这种心思。

封千乐道“师叔，那人向往独来独往，从未听过有过传人，如果这个柳五不是那人的弟子，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听到此话，小五心里一紧，等待那位师叔的回答。

沉默片刻，那个阴冷漠然的声音徐徐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小五听到这八个字，又惊骇又愤怒，心脏剧烈跳动了好几下，虽有准备他也无法相信这个师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不管我是不是那人的弟子都要杀我，这真是太狠毒了！

心脏跳动，六阳心海微微发亮，久违了的温热气息从心房透出，在体内游动流走，也让他怒火更盛，杀念更强。

你们要杀我，仅仅是因为怀疑我，好，好啊！我等你们来杀！

小五默默嘶吼着，眼里赤光隐现，杀气阵阵，右手紧握，仿佛已将斩天刀掌控，只待挥刀斩去，宣泄满腔怒气，席卷整座太华山！

心神激荡，耳中依旧听到左千禅的声音“事关重大，只能如此，我们听师叔的。”

乐千峰，封千乐也都答应了一声，但小五感觉封千乐的声音里有种无奈，这个人还算有些良心吧！

稳稳心神，小五缓缓移动脚步，离开那个洞口，虽然知道有古树结界的庇佑，他还是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毕竟那个师叔是地煞境修士，让他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得知真相让小五再次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不论是在尘世江湖还是修真世界，这人心都是一样的！

想起师父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小五深有感悟，也是有了切身体会。

走到山洞中间，小五看看四周纠缠不清的那些树根，忽然觉得这些丑陋扭曲的东西要比那一张张虚伪的人脸要可爱的多，又想若是没有古树的护持，自己怎能发现铁剑宗的秘密，这棵是自己的恩人。

正想感谢时，忽听到冬冬之声，在幽静的洞内，这声音极为响亮，震动人心。

小五凝神寻找，发现声音来自一团树根中，这团树根纠结缠绕，犹如一个圆球，差不多有三四丈来高，丈许来粗，走到近前，声音越发浑厚响亮，冬冬冬，真如鼓声，似乎里面真有人在击鼓。

就在小五想如何看清楚里面有什么时，这团树根猛然散开，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朵，只是展开的不是花瓣而是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树根。

如此变化出乎意料，小五真是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被地下的树根绊倒。

树根散开，异响更是清晰，小五稳住心神还有双脚，凝神细看，就见在树根散开后显现出来一物，直挺挺立在那里，乌黑色，长有六尺，赫然是一柄剑！

乌黑色的长剑，粗重无锋，说它是剑是有点勉强，像棍子多一些，可小五第一感觉就认为它是剑，一柄铁剑！

粗重厚钝的铁剑直立在地上，周围是一条条树根，如此情形甚为诡异，而小五还算镇静，注视铁剑良久后缓步向其靠近，而那冬冬冬之声还在继续，不错，是这柄铁剑发出来的声响，剑身并未颤动，但就是有声音传出来，好似是这柄剑的心跳声。

第九十五章 紫气东来 二

走到铁剑前，凝目细看，发现在剑柄之上有两个小字，形式奇古，宛如花纹，幸好小五认得，随口念出“天铸。”

天铸剑，又念一遍后，小五神情大变，喊道“天铸剑！”声音极其洪亮，传遍了整个山洞，又带出阵阵回响，天铸剑三字回荡在洞内，久久不息。

他失声大叫，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天铸剑正是铁剑宗创派祖师铁剑先生所用的仙剑法宝，据说此剑是天外奇铁所制，天生就是剑之形态，好似苍天铸造，所以名为天铸。

天铸剑本身已是灵力超凡，再由铁剑先生以自身真气灵力培养锻炼，灵力更强，已是七品法宝。

到了铁剑宗后，小五学到了很多修真常识，基础学问，知道修士的境界划分，也晓得了法宝也有等级分类。

法宝可分为九级，称为九品，就如尘世做官相似，但与官阶相反，法宝是一品最低九品最强，天铸剑是七品已是法宝中的极强存在，要知道五品以上的法宝是非常少见罕有，就拿乐灵儿的铸雪剑来说，此剑所用材质已是极为难得，又经过甯千寻多年以元丹温养灵力不断增进，才能算的上是三品法宝，威力已是不凡。

而在整个铁剑宗，像铸雪剑这样的三品法宝只有四五件而已，也都在各位首座手上，因为乐灵儿是甯千寻和乐千峰的独生女，天赋又好，修为长进极快才能得到铸雪剑，像其他五代弟子的法宝最好的也只是二品而已，令狐远的凌波剑，宫文冰的玉寒剑，卜至武的沉沙剑皆是二品。

现在铁剑宗最强法宝就是掌门左千禅的那柄碧火剑，这柄仙剑是昔日铁剑先生大弟子，也就是铁剑宗第二代掌门费十方的仙剑，在铁剑宗传承已有千余年，经过历代掌门的温养培护，灵力强大，已是五品法宝，由结丹境修士驾驭施展，威力之强，人剑相御，足可在结丹境上纵横捭阖，笑傲同辈。

而天铸剑却是在铁剑先生物化后消失不见，这让铁剑宗弟子大为遗憾，要知道如果天铸剑留在铁剑宗意义重大，不仅是铁剑先生的精神传承，更是让整个铁剑宗实力增强几分，可惜天铸剑不知什么原因消失了。

现在传说中天铸剑赫然出现在了小五眼前，还是在如此……诡异的环境里，这让小五怎能不震惊大叫。

惊呼后，小五就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看错了，眼前是幻象，稳住心神，凝目再看，那柄铁剑依旧挺立在树根当中，也许是感知到了小五的疑惑惊骇，乌黑纯朴的剑身忽然有隐隐紫光透出闪现，而那冬冬冬之声更为响亮，直击小五心房，让他不要再怀疑犹豫，它就是天铸剑，铁剑先生的遗留下来的七品法宝，仙剑中的佼佼者。

紫光显现，小五立刻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暗暗叫道，这是紫霞神功啊！

在铁剑宗呆了两年多，他对紫霞神功已是甚为了解，很熟悉那股气息，而铁剑透露出来的气息极为浑厚精纯，别说乐灵儿比不上，就是乐千峰也远远不及，可以说铁剑蕴含的紫霞神功真是达到了极高境界，远非结丹境修士可比，一柄剑竟然有这样高的修为，自然其主人潜移默化转注给仙剑的，如此也证明了这柄剑的身份，真的是天铸剑！

小五暗暗惊骇也很奇怪，失踪的天铸剑竟然藏在银杏岭山腹内，还在千年古树的树根中间，这是什么情况？还有它为何会在此刻现身？天铸剑发出异响莫非是有意引我来此？可它只是一柄剑，就算是七品法宝也不能如此灵异神奇吧？这里有古怪。

小五不能不多想，刚刚见识过人心险恶后，他的警惕心要是不长进点，也就太缺心眼了，所以见到天铸剑后，他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静观其变。

过了良久，天铸剑并无其他变化，紫光流转，异响不断，似乎是在小五诉说，可惜小五不清楚它向表达什么，还更觉得诡谲，已想着如何离开，溜之大吉。

但小五又想，现在已知铁剑宗对他的图谋，他想逃是逃不了的，只能回到铁剑居，而银杏岭又是古树的地盘，古树和天铸剑又是一伙，自己真是无处藏身，完全在人家掌控之中，这形势不是不妙，而是万分不妙，极度糟糕。

正在小五不知所措，思绪纷乱时，天铸剑忽然收起异响，安静了下来，瞬间后，紫光一闪，天铸剑竟然缓缓漂浮起来。

如此变化，令小五再惊，不容他多想，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柳五，我等你好久了。”有人在说话，声音缓慢低沉，有极为清晰，是个男子的嗓音，而声音出处赫然是天铸剑！

我的天！这柄剑在说话！

小五即便见惯了不少奇事怪事，也被这声音吓到了，剑说话还不算，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还说等他很久了，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剑！

“什么人？”小五震惊之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他总不能问是什么剑吧？

就看天铸剑光彩一闪，又传出声音“柳五，你可害怕？”

小五心道，不怕才怪！嘴上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天铸剑光彩再闪，又说道“柳五，我是犹豫再三才决定与你见面，你无需害怕，我并非恶人。”

小五暗道，你非恶人但是恶鬼，天铸剑是被你附身了吧？

就听那个声音又道“我现在便与你见面，柳五，你准备好了吗？”

小五默运大静诀，收摄心神，抱元守一，危急关头，他也顾不得什么灵力反噬，凝聚仅存的真气于双手之上，蓄势待发，准备出击。

那个声音道“柳五，无需紧张，你这点修为能有什么作为，放松心神吧！”随着话音，一道紫虹从天铸剑射出，快捷无伦，一闪间透入小五身体，就这么一下便让小五真气涣散，浑身无力，完全放松。

小五惊呼一声，神情惨淡，面对天铸剑他真是毫无反击防御之力，只能任其摆布，听人处理。

就在小五以为天铸剑会对他做些什么时，对方紫光一盛，接着光彩闪动数下，然后竟然化为一个身影，先是模糊继而清晰，最后赫然变成了一个人。

说明白点的，不是天铸剑变成了人，是天铸剑散发出来的光彩聚合成形，变成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色长衣，轻柔飘逸，表面上有浅浅亮光闪动着，就如天衣，穿在身上自有仙气萦绕，也让那人身形更为英挺俊拔，气度非凡，他容貌清古，双眼温润明亮，长须垂胸，可谓是仙风道骨，凌虚而立，犹如仙人。

见到这般人物，小五是大为惊愕，这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眼前之人横看竖看也不像是邪恶之徒，说神仙倒是很像，这是谁啊！？

那人现身后，见小五一脸错愕，不觉微笑，道“柳五小友，你可认得此剑？”

那柄天铸剑已在他的手中，说话时，他扬起仙剑，紫光微微闪动，带起一道绚烂虹影。

小五道“这是天铸剑吧？”

那人含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天铸剑，它在此地已经很久了？”

小五问“那你是谁？”

那人反问道“你认为我是谁？”

小五摇头坦然道“我不知道，请你明言。”

那人脸上显现出黯然之色，轻叹道“我……姓杜，名一凡。”

杜一凡，这名字与其人相较是有些不符，此人何止是一凡，简直是不凡，超凡才是，而这名字小五竟然觉得耳熟，嘴里念叨几遍，是越发熟稔，可就是想不起来听谁讲过。

忽的，小五想了起来，神色大变，盯着那人骇然道“你说你是杜一凡？你是……铁剑先生？”

小五曾听乐灵儿讲过，铁剑宗祖师铁剑先生名为杜一凡，因为是祖师名讳，所以在铁剑宗杜一凡三字几乎无人会说，提起到祖师都是以祖师爷相称，但祖师名字弟子当然要记住，乐灵儿说过几次，小五也记在心里，当时还想，一代宗师，天罡境修士，名字却是如此普通，所以说这名字还是随便一些好，自己改名柳五就行，什么柳随风也就让乐灵儿没事叫叫，就算是他们间的独有称呼吧。

现在从天铸剑里出来的这个人竟然自称是杜一凡，这让小五如何不吃惊，铁剑先生物化多年已是众人皆知，这人竟然敢自称是铁剑先生真是岂有此理！

“你究竟是什么人？敢亵渎铁剑先生！”小五虽然已对铁剑宗失望透顶，可也不能容忍有人拿铁剑先生的名字来装神弄鬼，厉声质问，虽然他已经没了与人动手的力量，可这气势威仪总是要有的，而且还很强，很有几分霸气杀气煞气，如果是寻常人真会被他吓到，只是眼前这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岂会吃它这套，说不定一张嘴便能将他生吞活吃。

不过那人没有发威，幽幽叹道“柳五小友，稍安勿躁，我就是杜一凡，你现在所见的是我的元神。”

第九十六章 紫气东来 三

小五一愣，元神就是修士的魂魄，修士修炼，随着修为增进，灵力强大，魂魄精神也在变化增强，结丹境以下修士的元神还是无形形态，等元丹升华转为元婴，元神也随之成形，可以说那时元嬰元神已为一体，地煞境修士元神便能出窍，神游万里，转瞬间畅游四海八荒，逍遥自在，似若神仙，而修为到了这等境界，修士就算受到重创，肉身毁灭，只要元嬰元神尚在，就算不死，依然能够修炼，有机会也能重塑肉身，以证长生之道。

而天罡境修士，元嬰元神更是强大，据说可以将元神分为数个，以备渡劫，总得来说，地煞境以上修士，只要元神不灭就算不死，依然有着强横无匹的力量。

此刻这个自称是杜一凡的人说是杜一凡的元神，让小五将信将疑，可此人现身时的情形，确实像是元神变化，可铁剑先生毕竟是千年以前的人物，小五又没有见过，实在是无法相信。

那人清楚小五的心思，道“柳五小友，我没必要骗你，我若不是杜一凡，又怎能掌控这柄天铸剑，我在此剑内可是呆了一千多年了。还有，紫霞神功你也是颇为熟悉，我若不是杜一凡又怎能有如此精纯的紫霞神功？”说着，他手里的天铸剑轻轻震动数下，紫光闪动，强大气息自剑身透出，正是纯正而又无比浑厚的紫霞神功。

天铸剑，紫霞神功，要不是铁剑先生谁能有这等修为气魄，小五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杜一凡，但他还有疑虑，就问“前辈，您……怎会在天铸剑呢？”

杜一凡轻抚天铸剑，苦笑道“说来话长，柳五小友，你相信我了？”

小五点头道“前辈是没必要说谎欺骗晚辈，只是前辈出现的……过于离奇，让晚辈一时间无法接受……”说着他省起一事，随即上前三步，跪拜道“晚辈柳五拜见前辈，先前无礼，请前辈恕罪。”

杜一凡身形一闪已至小五身前，左手虚扶道“快快起来，无需多礼。”虽是虚扶，但一股无形之力已让小五起身。

扶起小五后，杜一凡又道“柳五小友，我……”

小五惶恐道“前辈还是叫我小五吧。”

杜一凡笑道“也好，你也不必称我为前辈，叫我……先生吧。”

一代宗师如此随和，让小五甚感亲切，忙道“晚辈遵命。”

杜一凡道“小五，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的出现确实是很突然，唉。”叹息一声后，他继续道“要想说清楚，还要从头开始，当年……。”

原来一千多年前，铁剑先生与一位强仇宿敌斗法时不幸受到重伤，勉强回到太华山后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在给众弟子交代完后事后，他物化于铁剑居。

当时铁剑先生都觉自己必死，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缕元神竟然没有散去，并且附在天铸剑上，借助仙剑灵力他的元神缓缓休养生息，如此过了百余年，元神强大，他也算是复活重生。

醒来后，他才知道自己藏身在银杏岭下山腹内，也才知道竟是天铸剑救了自己，还自行寻找到了一处灵气汇聚之地，让自己元神修复，获得重生。

如此又过了几百年，他的元神越来越强，修为恢复了一小半，在山腹内，他运用神通法术，引导周围灵气修炼，同时因为常年与那棵银杏树相处，他与这棵银杏树有了紧密干系，二者互融互通，彼此借助，使得银杏树越发旺盛，他也从银杏树上领悟到了很多修真秘法，天地变化，可以说，这棵他亲手种植的银杏树给了他很多启发，与他已是亦师亦友。

杜一凡说到这里时，小五忍不住问“先生，如此说古树周围的结界也是您的手笔了？”

杜一凡点头道“正是，银杏岭原本就有简单的结界，而我为了修炼又引用太华山的灵气将结界加强。”

小五奇道“既然先生……还在，为何不让您的弟子知晓？”

杜一凡洒然道“铁剑宗虽然是我创立，可我已经死了一回，又何必再管这些俗事，后辈弟子们自有福缘，我现在只不过是个看客罢了。再说，我虽然修为恢复大半，但元嬰尚未练成，也算是自顾不暇了。”

小五道“这样啊，可先生为何要找晚辈。”

杜一凡笑道“因为你我有缘。”

小五听了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十分好奇，又听杜一凡道“你到了银杏岭后，我便发现了你的不同之处，你不知道吧，你在银杏树下修炼时，与我气机相通，如此你才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多少年来，铁剑宗弟子并无一人与我有联系，这就说明你和我是有交集的。”

小五恍然，原来自己能察觉到古树的诸多变化并非神识强大，而是与铁剑先生气机相合，可这又是为什么？

杜一凡又道“我也奇怪，你修为不高，修炼的道法与我也不相融，为何彼此气机能够相通，思来想去，应该是你的大静诀有某种力量。”

他说出大静诀，小五也不觉得惊讶，这两年来他算是生活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自己有什么事对方是一清二楚。

杜一凡继续道“你的大静诀可以让你在极短时间与天地相合，进入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并且每次行功都有这般效果，这是极其难得的，要知道只有凝结元丹后，修士才能随意达到天人合一之境，感悟自然变化，顺应天道，获取天地赐予的力量。不过很可惜的是……你修炼的心法并不完整，而且你还修炼了两种心法，如此一来，真气杂乱，灵力多样，使得你屡屡遭受灵力反噬，小五，不是我危言耸听，再有三月时间，你体内积蓄的灵力定会作乱，到时……唉！”话未讲完，一声叹息就能说明一切。

小五还算镇静，问“前辈是说我修炼了两种心法后，使得灵力不纯，所以灵力反噬程度更为严重？”

杜一凡肃然道“不错，修士修炼多种心法并不稀奇，也不算什么，可修炼时必须有相应的修灵心诀才行，而且心法之间的灵力也需相合，不然不仅是修为难有长进，还有极大的凶险。你的六阳罡和九阴真气性质相反，灵力自然难以相合，而你有无相应的修灵心诀，自然会引发强大的灵力反噬。”

小五脸色发白，忙道“请问先生可有补救之法，请您救我一命。”说着再次跪拜。

杜一凡扶起小五，沉声道“补救之法并非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小五大喜，杜一凡可是天罡境修士，虽然现在修为还未复原，可他的见识经验等等都非比寻常，他说有办法那肯定是没有错的，小五就如同垂死之人看到了神丹灵药，心情之激动已是无以复加。

“先生，请您救我。”小五颤声说着，又想给杜一凡跪拜。

杜一凡摆手道“小五，我说了你我有缘，我既然现身当然会救你，只是此法行使起来是有些凶险的。”

小五慨然道“晚辈不怕凶险，再说我时间已是不多，这风险再大晚辈也是要冒的。”

杜一凡甚为欣赏他的态度，赞许道“不错，大丈夫就当如此，当断则断，好，你先听我说说这个办法。”

小五振作精神，凝神倾听，杜一凡的方法名为化灵，就是将小五体内的灵力化去，但这和散去真气修为不同，化灵之术化去的只是灵力，真气并不受到损伤，而等到小五寻找到了修灵心法，还可以重新修炼，这样就能化解灵力反噬之劫，给小五争取到宝贵时间。

这化灵之术是杜一凡在古树下修炼参悟到的心法，不过从未尝试过，所以杜一凡并无十足把握，这就是风险所在。

也是，那个修士会无聊的化去自身灵力，除非是疯子傻子缺心眼，杜一凡也是无意间创出了这种无用心法，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没成想竟然能够用的上，小五就很需要化灵之术，以解迫在眉睫的灵力反噬之祸。

小五当然愿意尝试，毫不犹豫请求杜一凡传授化灵之术，而杜一凡却说，这门心法修炼起来条件不少，关键是需要有人辅助小五化灵，就小五一人是无法成功的。所以小五想修炼化灵术，就必须得到杜一凡的帮助，二人合力才能成功。

小五忙问详情，才知道化灵时，他需要将自身真气导出体外，而真气又需要存储在一个地方，这就是另一个人修士的用处，帮他暂时保管真气，等他将灵力消散殆尽，再将真气取回，这样就算大功告成。

杜一凡告诉小五，化灵凶险之处就在于真气的导出和收回，稍有纰漏，便会引发大祸，搞不好就会丢掉小命。

小五听到这里，忙问“那若是先生助我存储真气，是否会对您有所损伤？”

杜一凡摇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你就不怕我会将你的真气据为己有吗？”

第九十七章 紫气东来 四

修士视真气为性命，将自身真气存在他人体内实在是异常危险，如果对方心怀叵测，将真气留下不还，小五可就真正成为废人，或者直接完蛋大吉。

小五却是一笑道“先生说笑了，晚辈这点真气在你眼中算的得上什么，您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晚辈绝对信任您，就请您帮晚辈化灵。”

杜一凡笑道“小五，我没有看错你，不过我也告诉你，我帮你是有要求的。”

小五忙道“先生请讲。”

杜一凡正色道“我帮你化灵，你也要将大静诀教给我，我们算做互助，也是两不相欠。”

小五十分痛快地答应道“可以，我现在就将大静诀告知前辈。”

杜一凡摆手道“不必着急，此事以后再说，我先传你化灵心法。”身为前辈，天罡境修士，他不想占晚辈的便宜，就先传授小五化灵心法。

小五清楚杜一凡的心意，是甚为感激也是甚为敬佩，这才是前辈风范，再想到铁剑宗的那几位首座掌门，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损祖师声誉。

想到乐千峰等人，小五心里一动，就道“先生，我也不着急学习化灵术，在此之前，晚辈想问您一些事情。”

杜一凡已知其意，微笑道“你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小五点头道“先生英明，对晚辈心思洞若观火。”

杜一凡道“他们如此做也算是有苦衷，都是因为那个人啊！”

小五就想知道那人是谁，接着杜一凡道“那人叫向阳君。”

提起这个名字，这位经历大劫死而复生的一代宗师脸上神情多变极为复杂，也是甚为凝重。

千余年前，就是在铁剑先生开创铁剑宗时，一位名叫向阳君的修士横空出世，如骄阳照耀着整片天地，此人来历神秘，无门无派，也无什么朋友伙伴，行踪诡秘，神鬼难测，而且行事风格又是极其冷酷残忍。

向阳君一出手便将位在神州东南部，立足已有千余年的太阳教连根拔起，当时他只身一人独闯太阳教，将教主连同教内大大小小十几位高手尽数残杀，手段之狠，下手之毒可谓是骇人听闻，凶残至极，而太阳教绝非寻常教派，教主欧震源可是地煞境修士，而教中的太上护法阳岩真人更是天罡境修士，其余诸位护法，使者最次也都是结丹境修士，实力不可谓不强，可向阳君修为之高更是惊世骇俗，与阳岩真人斗法不过十招，就将这位天罡境修士打得魂飞魄散，生机绝灭，至于欧震源据说只在向阳君手下撑过了三招，下场亦是极惨，其他那些高手是如同蝼蚁被向阳君碾压，最后太阳教烟消云散，成为历史。

那一战后，向阳君是威震天下，令神州修士提之色变，而此后数年时间，向阳君又接连将七八个修真门派灭门清扫，毁了五六个天罡境修士，十几个地煞境高手，至于结丹境修士少说也有几十个，而他挑选的门派都是底蕴深厚，历史悠久，高手众多的大门派，先不说他的手段心性如何，就是这份豪气威势已是冠绝天下。

在向阳君大肆杀戮，肆意妄为时，人们也在想他这样做是什么目的，猜测到了无数个可能，可最终从向阳君口中得到的答案又令人大为惊讶和愤怒。

向阳君说，自己之所以如此做，只是为了试炼一下自己的修为，看自己的神功到底炼到了怎样的境界，能否能与天下修士争锋，是否可以越三宫，踏六道，是否可以唯我独尊！

如此言语已非豪言壮语，而是极度的狂傲嚣张，是完全没将天下修士看在眼里，是绝对的目中无人。

小五听到这里，不觉插嘴问“前辈，三宫六道是什么？”

杜一凡肃然道“三宫指的是三天神宫，分别是天羽，天剑，天星，而六道便是释道儒三家，妖魔鬼三道，合称六道。”

小五闻言骇然失色，惊声道“妖魔鬼？世间真有妖魔鬼怪？”

杜一凡神情凝重，缓缓道“不错，只不过这三道已在很久前远离神州大地，几乎与我等绝缘，但他们确实存在，而且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说。”

小五点头答应，又问“那释道儒又是那三家？”

杜一凡道“儒家是应天书院，佛家是峻极禅院，道家便是三清道院，这三家是神州修真一脉的三大支柱，也是最为强盛的门派，三足鼎立，屹立神州已有很久很久，具体年数只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小五才知道林芝出自什么样的门派，应天书院是怎样的存在，而那位向阳君竟然扬言要踏六道，这真是极度的嚣张，极度的猖狂了，而他仅仅只是一个人！

向阳君口出狂言后，又令天下震惊，接着他继续打着试炼神功的幌子在神州大地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行踪所至，带起漫天血雨，有人粗略算过，从向阳君出道起，不过百年时间，他就屠杀了近千名修士，杀心之盛，手段之狠可谓是旷古绝今，无人可比。

小五听的心慌意乱，心说，这向阳君难道是师父战天风，不，不会的，师父绝不会是滥杀无辜的魔王。

随即就问“前辈，这……向阳君修炼的是什么道法？为何会如此厉害？”

杜一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据他所言，他修炼的是太阳神功，这门神功至阳至刚至强，威力绝伦，随意出手，便能让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弹指之力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而他所用的法宝名为太阳神刀，更是无比锐烈，强悍霸道，向阳君最喜欢的杀人方法便是将对手一刀两断……”

小五闻言神色大变，一刀两断也是他的手法，在太平山时，被他一刀斩首和腰斩的人实在不少，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残忍，下手出刀全无顾忌，杀人就如割草，心肠之狠，手段之毒，让他自己事后想起都觉得后背发凉，心有余悸，而他给自己的解释是，是姜先的死激发出了他的杀气，还有水泉村二百多条冤魂让他变成了复仇者，唯有杀还是残暴的杀戮才能让他宣泄解恨，这样才是真正的报仇！

现在听到杜一凡对向阳君的描述，小五不得不想，自己忽然爆发出来的杀念杀气是否遗传于师父，他体内的那颗六阳心海是师父的至宝，跟随师父多年，只怕已和师父的精神血肉相融，而他继承了六阳心海，也会受到师父精神的影响，如果师父真的是向阳君，他的有时候显现出来残暴，狂妄，恶念，杀气等等也都是正常的。

师父真的是向阳君吗？

小五默默想着，杜一凡很了解他的情绪心思变化，继续道“小五，你觉得向阳君是你的师父？”

小五涩声道“晚辈……觉得很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有些事情确实与那位向阳君甚为相似，也难怪他们会觉得我是向阳君的传人。”

杜一凡一笑道“你错了，你不是向阳君的弟子。”

小五又惊又喜，忙道“先生如何如此确定？”

杜一凡解释道“因为你修炼的是六阳罡，这门心法旁人不清楚，但我是十分了解，六阳罡是龙精虎魄神功的分支，虽然修炼的是至阳之气，可因为这门心法脱胎于龙精虎魄神功，所以六阳罡内自有一丝至柔之力，反之，九阴煞中也带有一丝至刚之气，这点世人很少知道，可也是六阳罡与九阴煞的特性特点，所以说六阳罡与向阳君的太阳神功是有分别的，别人看不出来我却十分清楚，而我一见你就能断定你修炼的是六阳罡，与向阳君并无干系。”

小五喜道“这么说我真的不是向阳君的传人了？”

杜一凡点头道“当然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师父战天风，但据我推断他应该是获得了六阳宗一脉遗留下来的秘籍心法，才以六阳宗弟子自居，可惜，他去的过于突然，不然你就不会这样苦恼了。”

小五听到这些顿时轻松了很多，欣然道“如此就好，多谢先生。”

杜一凡道“等过段时间我会向他们解释，有我出面，这个误会不难解决。”

小五更是欣喜，“先生为我证明当然极好，可您不是已经不愿过问俗事了吗？”

杜一凡叹道“本以为可以置身事外，逍遥自在，可见到这些不争气弟子做的好事，我真是忍耐不住，这次他们认定你是向阳君弟子时，我真是恨不得出去给他们几巴掌，让这些混球把眼睛擦亮点，唉，铁剑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他甚为感慨也有不少遗憾，因为见到了铁剑宗的衰落，他才有了出山的心思，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门派就这样完蛋。

小五宽慰道“先生也别过于伤心，我相信等你回来后，铁剑宗定会兴旺。”

杜一凡笑道“到时候才说吧，如果后继无人，我也无法勉强，该散就散，也是顺应天道，铁剑宗能有千余年的气候已是不错了，其实三百年前铁剑宗就该除名了。”

小五忙问“先生，三百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那个向阳君来了太华山？”

提起那段往事，杜一凡神情黯然，叹道“岂止是来了，而且还大开杀戒，几乎是血洗了太华山，铁剑宗当时有三位地煞境修士，一个是我的二弟子，两个是我的徒孙，都是很有前途的人才，也都是有可能踏入天罡境的修士，可遇到了向阳君，他们……都死了，被太阳神刀斩杀，死状奇惨，现在想起来我都心痛的厉害，向阳君，真是地狱来的魔王啊！”

第九十八章 紫气东来 五

小五骇然道“他们……都被向阳君杀了，为什么？”

这问题问的其实很多余，向阳君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杀人不就是为了练练功，试试刀嘛！

杜一凡沉声道“这次他并非无缘无故过来杀人灭派，而是为了一件法宝，紫气珠。”

小五一愣，原来是夺宝杀人，紫气珠又是什么宝物，会让向阳君这等人物过来强取豪夺？

杜一凡一说他才清楚，这紫气珠果然不是寻常宝物，这是当年杜一凡从一座上古修士洞府内得到的法宝。

这颗紫气珠灵力浑厚，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先天纯阳之气，杜一凡当初就是借助紫气珠灵力修炼紫霞神功，还从紫气珠上领悟到了许多修炼诀窍，从而将紫霞神功炼至至高境界，踏入天罡境。

杜一凡修为大成后，就将紫气珠传给了大弟子曾十方，本来他是打算将天铸剑和紫气珠作为铁剑宗的掌门信物和镇派之宝一代代传承下去，可天铸剑为他的复生而消失，留给铁剑宗的只有紫气珠。

结果紫气珠将向阳君这个魔君引上门来，那年向阳君上山索要紫气珠，言语无礼，也完全没将铁剑宗放在眼里，气焰嚣张，令人无法忍受。所以明知向阳君不能招惹，铁剑宗诸位高手也不能容忍这等羞辱，断然拒绝向阳君的无礼要求，自然也惹怒了这个魔君，随即就是一场异常凄惨的屠杀。

试想一下，向阳君是可以随意斩杀天罡境的强大存在，铁剑宗三位地煞境高手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三人合力也经受不住太阳神刀的无上锋芒，向阳君只用了六刀就破了三个地煞境修士的联手合击，又用三刀将他们拦腰斩断，更狠绝的是，最后他又用一刀灭了那三人的元神，真是赶尽杀绝，狠毒至极，完全没有一丝不忍之心，怜悯之意，甚至在杀人时他都是带着淡淡微笑，那笑容十分迷人好看，却是代表着极致的冷酷与残忍。

杜一凡淡淡说着，小五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心酸，还有对向阳君的仇恨，也清楚了为什么铁剑宗会那样对他，如果他真是向阳君的弟子，对付仇人的传人有什么手段真是无可厚非，理所应当。

小五又想，先生为何当时没有出手阻拦？是因为力量不足还是根本不敢与向阳君照面？这样想完，他又暗骂自己混蛋，怎会有这种心思，这可是对铁剑先生的亵渎。

杜一凡竟然看出了小五的心思，叹息一声道“当时我亲眼目睹了向阳君的暴行，可我无能为力，因为那时我正处于元神显化的时期，只有神识感知尚在，一切神通法力俱已消失，我只能看，无法做任何事情，那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最为无奈的时刻，身为他们的师长祖师，我竟然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向阳君的刀下，真是太失败了，当时我真会自杀谢罪之心。”

小五能了解杜一凡的心情，就如当年他亲眼见到姜先死在眼前一样，那种痛苦，无奈，无力确实是难以想象，难以承受，他那时也有自杀之心，是真的想去死！

“先生，你也是身不由己，这不是你的错。”小五想了半天才说了几句勉强算是安慰的话。

杜一凡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小五，多少年来我是首次对人讲述这些事情，谢谢你和我分担这份痛苦。”

见他脸上显现释然轻松之色，小五心说，看起来不管是多高的修为，只要他还是人还是有痛苦忧虑无奈烦恼的，难道只有真正仙人才能无忧无虑吗？未必吧！

“先生，向阳君得到了紫气珠吗？”

“他为此而来，当然不能空手而归，他夺走了紫气珠，也让铁剑宗元气大伤，幸好此人虽然残暴好杀，无恶不作，但对结丹境以下的修士很少下杀手，这不是说他仁慈，而是他不屑杀这些弱者，如此就让铁剑宗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左千禅，乐千峰几个当时只不过是凝元境，所以躲过了一劫，也是延续了铁剑宗的薪火。”

小五想起一人，问道“那位……师叔又是什么人？”

杜一凡知道他问的是谁，“他叫董百川，是我的徒孙，当年他是结丹境，但那年他正好出外云游历练，不在太华山，命大没遇到向阳君，百年前，他渡过大雷劫，元神凝聚，显化元婴，好歹踏入了地煞境，他也就成了铁剑宗硕果仅存的地煞境修士，而他因为师父师叔死在了向阳君刀下，所以最为痛恨向阳君，自然难免说些过激的话，百川这孩子其实不错。”

得知往事，小五现在能够体谅铁剑宗众人的心情，向阳君带给他们的仇怨实在是太大了，换做是他只怕也会如此对待仇人的弟子，甚至会更为不择手段。

幸好向阳君不是师父，自己是六阳宗弟子。

小五暗暗庆幸，接着又听杜一凡道“也是有百川在，铁剑宗才能走到现在，也是他的调教左千禅几个才能成才，让铁剑宗有了振兴的气象。”听起来他对董百川是十分欣赏也是寄予厚望。

小五虽然没了芥蒂，但心里对董百川阴冷的声音是颇为反感，心想，也不知道这位师叔是什么样子？语气那么阴沉冷漠，人长得只怕也好不了哪去。

这样寻思着，嘴上说道“先生，我听他们讲向阳君遭遇到了什么天罡八劫，已然物化，这是真的吗？什么是天罡八劫？”

杜一凡叹道“这是天罡境修士的劫数，天罡有八劫，地煞藏七灾啊！”

接着他为小五解释了一下，原来修士到了地煞境后，就会遭遇七种劫难，就是地煞七灾，这七灾皆是天地元力所生，因为修士修炼后，凭借浑厚真气强大灵力可以驾驭掌控天地间种种元力灵力，施展各种神通法术，但在运用掌控这些灵力元力同时，也会遭受这些力量的反噬，劫数应运而生，这是修士修炼必须要经历的，而每渡过一劫，修为就会大幅提升增强，但是随后承受的劫难也会越强。

地煞七灾便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难和风雷两灾，只要安然渡过这七灾才能将自身元婴元神修炼到了更强之境，进入天罡境。

在天罡境后，又会遇到天罡八劫，与地煞七灾相似，这八劫中有五行风雷七大劫难，而最后第八劫却是两心魔劫。

而这两心魔劫厉害程度居然远超其他七劫，所谓两心是指修士在渡过七劫后，自身精神受到某种力量影响会生成心魔，这心魔与修士本尊有着相当的力量和截然不同的心性性格，例如说修士至善，心魔便是至恶，修士修炼的道法至阳，那心魔的道法便是至阴，一正一反，一阴一阳。

心魔生成绝非修士所能掌控，等到修士修为到了某种境界，心魔自会出现与其争斗，这便是两心魔劫，如果修士被心魔所弑，定是形神俱毁，万劫不复，绝无幸免，而修士战胜心魔，自然是修为猛进，达到天罡境最顶峰，与无上仙业只差半步，飞升成仙是迟早之事。

向阳君残杀各方修士，横行无忌，几乎是无人能敌，就是因为他已经渡过了天罡七劫，就是有此修为才能纵横无敌，灭地煞，斩天罡！

因为向阳君太强，所以大家都盼望他早日遇到两心魔劫，当然是期望他渡劫不成，完蛋大吉，既然人杀不了他，就让天来收。

杜一凡说到这里忽然叹道“其实这两心魔劫不是天罚，而是修士自身的争斗，胜可为仙，败成劫灰，说到底，修士最后要胜的不是苍天而是自己。”身为天罡境修士他是有感而发。

小五道“这么说，向阳君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没有渡过两心魔劫？”

杜一凡沉声道“世间有这个传言，而百余年前向阳君忽然没了消息，沉寂了下来，世人猜测他是在为渡劫准备，大家自然希望他渡劫不成，不然的话，他所说的那些狂言妄语真会成真。而就在几年前，有人说向阳君渡劫失败，已然物化，这一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几乎让所有修士为之激动兴奋。”

小五心说，这时间倒是与我和师父相遇吻合，难怪我会成为怀疑对象，可疑人物。又问“人们激动不光是因为向阳君物化吧？”

杜一凡笑道“不错，传言道，向阳君虽然物化，但他收藏聚敛的各种法宝并未消失，而是传给了他的弟子，要知道，向阳君除了喜欢残杀修士，也喜欢收集各种法宝，而被他看好的东西都是上品，就像是紫气珠，据说，向阳君有一个极大的宝库，里面存放着无数宝物，什么法宝仙剑，神丹灵药那是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如此就让世人眼红疯狂，很多人便开始寻找向阳君的传人，有的是想报仇，但大多数人是想获得那个宝库，还有人想成为向阳君第二，修炼那门威力无俦的太阳神功。”

小五叹道“此人活着时能够让风云变色，就是死了也能够搅乱乾坤，唉，还是人心太贪啊！唉！我也是够倒霉的，竟然被当做了他的弟子。”

杜一凡笑道“不止是你一人。”

第九十九章 紫气东来 六

小五愕然，才知道天下太大，像他这样疑点重重的人竟然不在少数，有很多人被当做了向阳君的传人，成为了被争相抢夺的……物品，他能在太华山如此悠闲也是相当的滋润了。

“怎会如此？竟然有这样多的可疑人物？”小五很奇怪。

杜一凡道“或许是巧合，或许这是向阳君故布疑阵。”

小五一愣后骇然道“先生是说，向阳君……故意弄出了许多传人来扰乱世人，这样也能掩护他真正的弟子？”

杜一凡微微点头道“向阳君心狠手辣，也是心思缜密，狡诈多变之辈，加上通天的修为手段，在他物化前能有诸多准备也属正常，可笑世人被贪欲所迷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此人不愧是天纵之才，一代枭雄。”他是由衷赞叹，对向阳君甚为佩服，活着可以纵横捭阖，死了也能颠倒乾坤，如此人物确实不得不让人钦佩，虽然向阳君很残暴很邪恶很毒辣。

小五心说，难道我也是向阳君手里的棋子？不，不会的，师父那么强不会被向阳君掌控，我真是很倒霉也很是凑巧的那一个。

见他若有所思，杜一凡笑道“小五，你是六阳宗弟子已然确定，和向阳君并无半点关系，这点无需多想，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了解世上曾有过向阳君这样的强者，可他即便再强也会应验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五肃然道“晚辈明白，多谢先生开导。”

杜一凡道“等你化解灵力反噬之灾后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还你清白，也要让他们诚心向你道歉。”

小五忙道“那倒不必，弄清楚就好，想起向阳君对铁剑宗所做的恶行，乐前辈他们做这些也不算过分。”心里却想，那个董百川所说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我是不敢苟同，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事情，杜一凡知道不少关于六阳宗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小五，让这位六阳宗弟子对自己的门派多少有了点了解，小五对铁剑先生也是更为感激。

说完这些，才谈正事，杜一凡将化灵心法传授给了小五，这门心诀并不深奥，简单程度在小五意料之外，无需多久他便已领悟，而化灵的关键就是将自身真气导于体外，必须有外人相助才行。

随后几天，小五就和杜一凡学习修炼化灵术，在杜一凡的掩护下，铁剑宗无人知道小五在做什么，只能看见他在古树下静坐养神，仿佛已与这棵树成为一体，变成了一根树枝，一片叶子。

转眼间，过了一个多月，小五已是完全熟悉掌握了化灵术，与杜一凡之间的配合已是十分默契，觉得已有了十足把握，杜一凡决定让小五化灵。

为了不被外人打扰，杜一凡让小五在古树下施展化灵术，而他还在银杏岭内，二人以古树为桥梁渠道，又以古树四周结界为屏障，保证修炼能够顺利进行。

外人看来，小五还是在古树下静坐休养，没什么异常，哪知道他正在化去自身灵力。

化灵第一步就是将真气导出体外，小五运行心法，借助古树脉络把真气一点点运输出去，杜一凡在下方收纳真气，这一导一入并不简单，在真气离开身体，小五必须以独特方法将灵力留下，真气和灵力分离也是杜一凡独创，在真气导出的时，小五也能清楚感知到灵力留在了体内，也如真气一般在经脉内运行，颜色还甚为奇特，青红二色交错纠缠，极为灵动。

因为真气和灵力分离很费功夫，所以将体内真气完全导出需要很久，七天后才算成功，小五的真气尽数到了杜一凡体内，灵力也完全留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化灵，这是比较简单的，小五按照杜一凡所教的方法，逐步炼化灵力，他清楚感觉到了灵力在缓缓消失，体内青红光芒在逐渐淡化，而他并没有被抽空和虚弱之感，反而觉得身体有了奇异的变化，一股力量随着灵力消散注入经脉，让他越来越强，不过意识在削弱，最后完全消失，令他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小五的感觉，而在他化灵时，外界的变化引起了铁剑宗诸位高手的注意。

铁剑宗第一高手董百川一直在暗中观察小五，这天他忽然发现那棵千年银杏树有了异变，金黄色的树叶竟然透发出了淡淡光芒，并且整棵树还在轻轻颤动，那是很轻微的颤动，但是能够带动整座银杏岭。

有此发现，董百川急忙传话乐千峰，让他过去看看情况。

等乐千峰赶到银杏岭时，古树散发出来的光芒已是极为明显，不光是树叶就是树枝，树干甚至深埋在地下的树根也在发光，金色光芒，不断闪动，颤动也变成了震动。

如此情形前所未有，乐千峰顿时一愣，再看树下的小五，神态恬然，双眼微闭，席地而坐，与以往并无任何区别。

“小五，你可安好？”乐千峰扬声询问，同时向古树靠近。

只是距离古树还有十余丈时，前方忽然涌动出一股巨力，无形而又极其强大，硬生生拦住乐千峰，让他寸步难行。

结界！乐千峰暗叫一声，身体之上随即有淡淡紫光流转，紫霞神功随心而动，试图突破这层结界。

结丹境修士蓄力发动，力量之强可想而知，可乐千峰连续催动真气，竟然无法冲破那层结界，那股巨力还是遇强越强，力量涌动如同怒潮激流，势头迅猛隐然已有轰鸣之声。

乐千峰暗自骇然，心神不乱真气提聚已至五成，眼中精芒闪动，周身紫光隐隐，脚下缓缓移动，竟然走了两步。

可也就是两步，受到乐千峰真气冲击，那层结界愈发强劲，无形之力凝聚已成实质，宛如铜墙铁壁，坚固至极，让乐千峰难越雷池一步。

结界之力强悍至斯，令乐千峰大为意外，再看那棵古树，金光灿灿，光彩闪动，绚烂夺目，就如黄金所制，而且震动增强，银杏岭已经开始晃动，这已是山崩地裂的先兆。

怎会如此？这是什么情况？

而古树下的小五还是那样恬静淡然，一副神游天外，诸事不闻的超然姿态。

乐千峰心说，难道这是他在搞鬼？

寻思时，他还想继续前进，冲破这层固若金汤的结界，紫霞神功提至七成，双手抬至胸前，掌心朝外，真气凝聚，紫光吞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忽然，有人喊道“乐师弟，切勿鲁莽。”

乐千峰扭头一看，见到有两人已在身后，正是掌门师兄左千禅和师弟封千乐。

封千乐还是一身道士打扮，常有的笑容已然不见，神色凝重，一派肃然。

左千禅一身紫色长衣，气宇轩昂，神情冷峻，实有不怒自威的掌门威仪。

乐千峰闪身到了左千禅，封千乐身前，沉声道“师兄，师弟，你们看到了吧？这结界为何如此诡异？”

左千禅微微点头道“事发突然，确实奇怪，二位师弟你们怎么看？”

乐千峰道“会不会是他在作怪？”他自然就是小五。

封千乐道“看情形好像是古树有了变化，未必和他有关。”

左千禅望着金灿灿的古树，沉声道“结界变化，应该和古树有关，据我观察，是古树散发出来的气息增强了结界，而柳五仿佛并无察觉，真是奇怪。”

乐千峰看着小五，道“师兄，会不会是柳五利用古树结界在修炼，或许他已经寻找到了修灵之法，或者是和体内那件法宝有了联系，如此才能引发异变。”

左千禅，封千乐微微动容，说真的，小五体内那件法宝真是让他们无法琢磨的神奇存在，他们确定小五有件法宝，可又发现不到那件法宝的一点影子气息，而越是如此，就越他们对那件法宝充满好奇，也都想见到那件法宝的真实样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今古树发生异变，若说是小五自身之力引发是有些抬举这个不入流的小修士了，可要是那件法宝的力量，倒是合情合理，三人都在想，兴许是古树结界之力影响到了那件法宝，双方相互激发才会有这样的变化，异象，说不定那件法宝会显现真容，也会让柳五这个魔王传人现出原形。

就在他们三人胡乱猜测，毫无头绪时，震动骤然停止，古树发出的金光忽然收敛，只在瞬间，一切仿佛恢复到了正常，同时，古树下，仿佛可以静坐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柳五柳随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微闭的眼睛张开的一瞬间，银杏岭周围方圆十几里的空间一下子是寂静至极，静到了极点，气息凝聚，时间停止，万物静止，所有的事物都安静了下来，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睛，而这双本来深邃幽黑的眼睛赫然成了紫红色，目光凝结，就如两道紫色虹影，带着锐烈神彩锋芒，凌厉至极，强悍至极，也是诡异至极。

见到这样的眼神，左千禅三人尽皆骇然变色，不约而同后退一步，而随后他们有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在周围转动，竟然又齐声惊呼道“紫霞神功！”

第一百章 紫气东来 七

不错，从柳五身上散发出来的正是紫霞神功气息，继而他们醒悟，互看一眼，又齐声骇然道“紫霄境！紫霞目！”

紫霄境是紫霞神功的至高境界，而紫霄境又分为九重，取义九重天，从铁剑先生起，铁剑宗能将紫霞神功炼至紫霄境的只有四五人而已，而能炼到紫霄境九重的却无一人，就是铁剑先生也只是修炼到了紫霄境七重而已，那也是到了天罡境。

自从向阳君血洗了太华山，铁剑宗元气大伤后，也只有董百川一人将紫霞神功修炼到了紫霄境五重，可现在柳五不仅修炼了紫霞神功，并且还显露出了只有达到紫霄境才能有的紫霞目，这让他们怎能不失声惊呼，就是一向冷静的左千禅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柳五怎会紫霞神功？而且还达到了紫霄境，这不可能！

他们难以置信，可事实就在眼前，那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是真实存在的，那双紫霞目正从他们身体上扫过，让他们感觉到了透入人心的力量，这神识之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化解抵御的，加之都是修炼的紫霞神功，强者之势尤为明显，令他们完全没了抵挡之心，浑身无力，差点软倒在地，三位结丹境修士此刻软弱的真是比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如。

但是他们毕竟是结丹境修士，都有着极其坚毅的意志和定力，努力振作精神，提聚真气，三人心神相融，齐心合力，化解着那股强势霸道的气息。

柳五感受到了左千禅三人的力量，眼中紫虹微微收敛，目光转动，眼神真是十分诡异可怕，若说紫霞神功也是玄门正宗心法，修炼到最高境界只会让修士仙气盈盈，怎能出现这般可怕恐怖的样子，这还是紫霞神功吗？

左千禅三人觉得蹊跷，三人心想，错了，这不是紫霞神功，可这气息又是极象，这柳五不会是入魔了吧？还是……那人遗留下来的某种魔功邪法，让柳五变的如此可怕强大。

忽然柳五说道“董百川呢？让他滚出来见我。”阴森的声音满含煞气，震荡人心，也能够摄魂夺魄。

左千禅三人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形，左千禅问道“你究竟是谁？”他已看出不对，这声音并非柳五本音，还有随着那人开口讲话，对方形象已有改变，柳五不再是柳五，而是一个容貌清古，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紫衣人，而这形象他们又都觉得眼熟，似曾相识，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从何处见过。

紫衣人紫目转动，威仪十足，那气度又让左千禅三人甚为熟悉，一个名字已是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差了那么一点点。

紫衣人冷哼道“混帐，敢问我是谁！你们真是瞎眼了！叫董百川滚出来！”

这时，左千禅三人已然想到眼前之人形象归属于谁，三人大骇之下，异口同声道“铁剑祖师！”紫衣人仰天大笑三声，道“不错，我就是铁剑先生杜一凡！”

笑声震天，群山回应，杜一凡三字已然远播数百里，环绕太华山，似乎在向天下告知，他，铁剑宗祖师，铁剑先生杜一凡回来了！

左千禅三人不喜反惊，眼前这人确实和祖师铁剑先生形容相符，他们虽然未曾见过祖师仙容，可在落雁峰祖师堂供奉着祖师画像，此人与画像一般无二，可他们现在感觉到的是惊惧，深深的惊惧。

大笑后，杜一凡喝道“见到祖师还不跪拜！左千禅，你这个掌门当的真是不错。”说时那双紫红色的眼睛落在了左千禅的身上，左千禅身子剧震，仿佛遭到重击，晃了几晃后，竟然真的跪到在地。

乐千峰，封千乐惊骇至极，正要询问掌门师兄，就听杜一凡寒声道“你们也跪下吧！”随着话音，一股大力已将他二人笼罩，硬生生把他们压服，让他们屈膝下跪。

左千禅三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身上背负着一座大山，沉重至极，体内真气竟然难以运行，并且隐然还有透出体外之势，不是他们运功抵御，而是那股强大力量在吸取他们的真气。

三人大惊，极力凝聚真气，不让其外泄，惊骇时他们也是十分奇怪，对方明明施展的是紫霞神功，可为何又是如此诡异，此人究竟是谁？

他们自然不相信这个自称是杜一凡的人是铁剑先生，祖师怎会如此诡异，况且，祖师早已物化，不可能现身，这人定是柳五招来的邪魔外道！

柳五，对啊，柳五呢！这个孽障在哪里？

他们一边寻思，一边运气抵御杜一凡的紫霞神功，可无论他们如何凝聚运气，巩固元丹，真气还是一丝丝向外透出，被那股力量吸收，而那股力量还在不断增强，看情况不用多久，他们的真气就会像绝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一去不回。

忽的，他们顿觉那股诡异之力大为减弱，一下轻松许多，双腿有力站了起来，再看眼前已多了一个身影，十分熟悉，三人齐声叫道“师叔！”那语气当真是欣喜若狂，还有点死里逃生的味道。

董百川来了，这位铁剑宗仅存的地煞境修士形象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个子不高，身形瘦弱，一身深灰色长衣，宽大松散，显得他更是弱不禁风，但此刻他显现出来的气势绝对强劲，与外形严重不符，面对杜一凡，董百川眼中赫然也有紫虹吞吐，似若闪电，明亮锐烈。

董百川一现身，即刻化解了杜一凡的强势气息，让左千禅三人如释重负，得以喘息。

“董百川，见到师爷还不跪下。”杜一凡对于董百川的出现并不惊讶，张嘴还是让对方给他下跪，也是身为铁剑宗的祖师，后辈弟子见了岂能不跪。

董百川神色冷漠，与杜一凡对视，四只眼睛暴射出来的紫虹就如四道电光碰撞在了一起，也像是磁针相互吸引，纠缠交锋，难分难解。

片刻后，二人眼中紫虹微微一暗，身形各自一震，董百川还后退了一小步。

左千禅三人见状暗暗心惊，知道方才双方以紫霞目交手，董百川吃了点亏。

他们深知师叔修为，地煞境已然渡过了六灾，紫霞神功已至紫霄境五重，是铁剑宗自铁剑先生后最强之人，可遇到……此人竟然落了下风，那此人修为之高是可想而知。

杜一凡占了上风，大笑道“董百川你好大的胆子，敢向师爷出手，真是放肆！”

董百川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杜一凡傲然道“我就是杜一凡，你们的祖师爷！紫霞神功你们没放在眼里，这东西你们应该总该认识吧！”说话时，他轻轻一跺脚。

左千禅三人就觉得脚下一空，急忙提气凌虚，离地而起，再看下面是骇然变色，原来整个银杏岭在杜一凡跺脚后，竟然瞬间坍塌，不，确切的说是山岭成为一堆松松散散的沙土，向着四面八方散开，而那棵千年银杏树极其诡异的立在沙土中，下面无数紫红色树根纠缠交错在一起，如同一条条蛇在扭曲盘绕，情形之诡异已是无法形容，难以描述。

这次就是董百川见了也是极为惊讶，左千禅三人更是不用说，他们没想到早已见惯了的千年古树深藏在下面的部分竟是如此怪异，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在无数树根中间有一柄剑如同王者昂首而立，剑身乌黑却有着浅浅紫光流转，这柄剑……难道是……。

“天铸剑！”董百川低声叫出这三个字，左千禅三人是惊声呼喊出来的，四人脸色再变，随即又听到杜一凡狂笑声，那是极其得意，极其张狂，极其放肆的笑。

笑声中，那柄剑一闪而逝，在树根中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到了杜一凡掌中。

剑已入手，杜一凡气势再盛，狂笑道“天铸剑！你们果然还认得！哈哈哈……”大笑中，他挥剑一指，天铸剑紫光陡盛，一道巨龙似的剑气轰然射出，裂空而来，扑向董百川四人。

剑气一出，天地陡暗，四下皆成紫色，七品仙剑威势便是如此强大，不可一世，面对如此剑势，左千禅三人顿生无力之感，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董百川首当其冲，而他并无躲避之意，右手之上光芒一闪，也有一柄仙剑显现，凝神驭剑，全力一击，紫霞神功尽数释放，那柄仙剑锋芒尽显，剑气暴射气势磅礴，迎向那道紫色巨龙！

董百川出剑，左千禅三人又觉轻松，但很快又被一股巨力笼罩，剑气，天铸剑的剑气！

砰！董百川的长虹剑与天铸剑实打实碰在一起，剑气激荡，引发巨响，气息滚动，宛如飓风，呼啸间便是万余丈，半个太华山已被覆盖，淡淡紫光在空中流转萦绕，天地变色，万物失真！

巨响震耳欲聋，左千禅等人却清楚听到董百川的声音，只有一个字“走！”

第一百零一章 紫气东来 八

师叔让我们走！左千禅三人瞬间明白，心头大震，知道师叔竟是让他们逃走，这个人实在太强，师叔不是对手！

可就这么走了，他们怎能甘心，也舍弃不了，犹豫不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错过这刹那，他们已经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都要给我留下！”杜一凡狂笑道，接着挥剑指天，狂态毕露。

天铸剑威势显现，剑气激射上天，伸展几达千丈，紫色剑光映照四方，竟然笼罩了百里方圆，太华山诸峰尽在其中，而随着剑光变化，剑气席卷，苍穹已是风云突变，雷鸣电闪，这一剑已然引发天象变化，风起云涌，惊雷阵阵！

如此气势，骇人听闻，左千禅三人感知到了周围变化，气息凝聚，已如实质，天铸剑气赫然已将这太华山封闭笼罩，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结界。

再看地下变化犹胜苍天，就见千年古树下的那些粗细不一，似若毒蛇巨蟒的根茎与剑气一起疯狂蔓延，紫红色的根眨眼间就覆盖了太华山，那些山峰无论多高，多么雄奇险峻，也阻挡不住这些根茎的侵袭，它们势如潮水，滚滚而去，这片山水已然是他们的天下。

如此景象，就算是董百川也未曾见过，而他也无法搞清楚这是何种法术，还是一种障眼法。

左千禅忽然道“糟了，至武他们……”

乐千峰，封千乐也想到了各自弟子，现在紫色根茎如海如山占据了太华山，铁剑宗那些弟子情况如何，只怕已是……难逃一劫。

三人也知道此刻担心弟子已是多余，乐千峰还在想，幸好千寻，灵儿不在山上，不然我们铁剑宗真要被此人一网打尽，赶尽杀绝了！

三人原本将希望寄托在师叔董百川身上，可看师叔在对方剑势之下似乎也是束手无策，他们的心也就凉了，也是死了。

杜一凡扬剑指天，仿佛已忘了董百川四人，但他的剑势剑气持续增强，现在的他满身紫气，眼中紫虹极盛，闪动流转，比之天上的雷电光彩还要强盛几分，他俨然已是操控天地变化的……天魔！

忽然，杜一凡指天之剑锋芒一转，朝向董百川四人，紫虹闪耀的双眼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即便紫虹强烈，他们也能感受到杜一凡的情绪，兴奋激动狂热，他应该期待这天很久了，现在得以实现自然是如此状态。

可此人究竟是谁？柳五？还是他的师父？又或者是柳五引来的邪魔恶鬼？

因为柳五的身份太过可疑，他们自然而然就把一切诡异变化归结在了柳五身上，也只有那人的弟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董百川，你很不错。”杜一凡居然赞扬了董百川一句，语气听起来还相当诚恳。

左千禅三人已然站在师叔左右，事已至此，当然共进退，同生死，铁剑宗即便真要灭门，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坦坦荡荡，这份豪气确实值得表扬。

董百川张嘴欲言，吐出的却是一大口鲜血，左千禅三人大惊才知道师叔已经受伤，方才那一剑重创了他，不然地煞境修士怎能吐血，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吐血后，董百川眼里反而神采一盛，手中那柄长虹剑发出一阵轻鸣，清越响亮，透出了主人的心声，还有不可动摇的决绝之心，无畏之气。

挥剑一指，董百川冷冷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毁我铁剑宗？”

杜一凡笑道“你们真是不孝，见到祖师一再放肆无礼，今日我便要给你们一个教训，铁剑宗是我所创，自然也要我亲手毁去，我的心血由我做主，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就随着铁剑宗化尘而去吧！哈哈哈……”

狂笑着，他挥动天铸剑，那是异常简单的随意比划，可却能够带动四周结界之力，左千禅三人顿觉体内真气向外鼓动，他们极力收敛，可真气还是从全身毛孔丝丝钻出，他们感觉此刻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蚕茧，正在被一层层的剥离，无需多久，他们就会被抽空，成为空壳，成为杜一凡所说的尘土，与铁剑宗一起消亡。

这是什么邪术？

明明是熟悉的紫霞神功，可又是如此奇绝狠毒，此人到底是谁？

柳五，是柳五干的好事吗？

“抱元守一，稳固元丹，不可慌乱。”董百川沉声叮嘱三位师侄，同时以自身真气助他们抵御外力，手中长虹剑微微振动，剑气吞吐，化为阵阵光影，形成一层屏障，将结界之力尽量阻隔。

此刻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地煞境修士的实力在更为强大的力量下顿时相形见绌，这很残酷但就是如此现实，修士斗法，强者为尊，你弱他强，便会被动挨打，原本他还有逃离遁走的机会，可为了左千禅三人他也错过最佳时机，不过也是对手太强，又是蓄谋已久，突然发难，让他措手不及，稍一疏忽就陷入到了绝境。

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手实在太熟悉铁剑宗了，熟悉紫霞神功，熟悉他们的强弱点，又有天铸剑为助力，使得他们完全没了反抗之力，若不是此人实在诡异邪恶，董百川都会相信这真的是师祖铁剑先生复生，也只有铁剑先生才这样熟悉铁剑宗的一切，能够洞悉紫霞神功的弱点，掌控天铸剑，还能在太华山布置下如此强大的结界。

忽然，董百川想到一件往事，看着杜一凡喊道“你是许一天！”

听到这个名字，杜一凡挥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里紫虹一盛，盯着董百川，缓慢而又极为阴沉地道“你说什么？”

董百川顿觉周围压力倍增，体内真气被强力压榨，也开始源源不断透出体外，他全力凝聚真气，化解那股外力，可这样一来，他又无法帮助左千禅三人，他们失去助力，真气顿时大泻，按着速度算，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会修为尽失，成为废人。

董百川无奈至极，这时左千禅道“师叔，不要管我们了，您快走吧。”

董百川暗暗苦笑道“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但他没有回应左千禅，却对杜一凡道“你就是许一天，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杜一凡阴沉沉地一笑道“我也没想到，铁剑宗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许一天，许一天……”他不断念叨这个名字，或许是这个名字勾起了他的回忆，令他心神恍惚起来，如此结界之力减弱，董百川四人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见杜一凡竟然失神，董百川心道，难道他真是许一天？他竟然还活着？他不是被铁剑师祖杀了吗？

左千禅三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还在想，许一天是谁？

咦！许一天，一天，难道他是铁剑祖师的……师兄弟？

从这个名字他们想到了这个可能，随即又想，如果真是铁剑祖师的同门，此人有如此修为，紫霞神功能达到这等境界也就不奇怪了，可他紫霞神功又是如此诡异，难道就是因为他练了不一样的紫霞神功才会和祖师反目，结果他就迁怒到了铁剑宗，要将铁剑宗除名抹杀吗？

他们这时候还有心思胡乱猜想，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他们也猜对了一半，这许一天是和杜一凡认识，并且也真的会铁剑宗的所有道法神通，但他不是杜一凡的师兄弟同门，他们是朋友，还是那种情同手足的朋友。

在铁剑宗未创立的几百年前，许一天，杜一凡还是两个默默无闻的修士，一次他们发现了一间上古修士开辟的洞府，在里面找到了一本修真秘籍和一柄仙剑和不少珍宝。

秘籍名为紫霞真经，记载着紫霞神功还有不少修真心诀，神通法术，而那柄仙剑就是天铸剑。

有此收获，二人欣喜若狂，随后开始修炼紫霞真经里的神功心法，他们相互学习，取长补短，许一天天赋好，悟性强，对于真经上的心法领悟的十分通透，修为自然精进神速，比杜一凡要快上许多，为了不让杜一凡落后太快，灰心丧气，许一天是尽心尽力帮助杜一凡，可以说他们之间是亦师亦友，许一天当师父的时候多，杜一凡做学生的时间长。

百年时光匆匆而过，许一天，杜一凡二人修为都比以往强盛了不知多少倍，许一天更是率先踏入了天罡境，而杜一凡也渡过了地煞六灾，成就天罡为时不远。

可就在他们修炼都有所成时，二人之间有了分歧，杜一凡主张入世历练，以一身修为开宗立派，扬名天下，成为众人瞩目的宗师高手。

而许一天却是不愿在尘世耗费时光，认为二人还要继续修炼，求得长生之道。

二人商议数次并无结果，各持己见，谁都不愿妥协，一直以来很听许一天话的杜一凡变的十分固执，非要坚持自己的决定，还说如果许一天不愿入世，他自己一人也能开宗立派，长生他想要，但是声名也不能没有。

最后，许一天说服不了杜一凡，只能随他心意，但他有个条件，那就是杜一凡想走可以，但那柄天铸剑必须留下，他不想让这柄仙剑沾染到尘世的俗气。

第一百零二章 紫气东来 九

杜一凡只能答应，二人不欢而散，分道扬镳，也可以说是断了多年的情义，划地绝交，再无纠葛。

杜一凡入世闯荡天下，许一天继续在洞府修炼，修为日渐精进，不过百年又安然渡过了天罡八劫中的三劫，紫霞神功也修炼到了紫霄境七重，如此修为比那位留下紫霞真经的上古修士已是毫不逊色，而他并不满足，并无杂念，一心一意继续修炼，希望早日渡过天罡八劫，成就无上仙业。

就在许一天潜心修炼时，有天杜一凡忽然出现。

见到杜一凡，许一天甚为高兴，他以为对方回心转意，回来是与他重修旧好，可一问之下才知道杜一凡回来是为了天铸剑。

原来在尘世历练了那么久，杜一凡清楚认识到了法宝的重要性，也知道了天铸剑是什么品级的法宝，他觉得这样强大的法宝在许一天手里就是极大的浪费，完全让它没了存在的价值，所以他回来就是要拿走天铸剑，还有紫霞真经里的最后一篇心法。

这真经最后一篇心法名为紫气东来，按真经所说，这篇心法是紫霞神功的精华所在，只是极其深奥难懂，那位上古修士也未曾练成，抱憾终生。

以前杜一凡并未学过紫气东来心法，也未曾见过，因为许一天说过，紫气东来心法并不完整，欠缺一段重要心诀，强自修炼定会走火入魔，如果杜一凡看了后必会升起修炼之心，一旦出事便是无可挽回，所以这篇心法杜一凡最好不要看，不要学，这是为了杜一凡好。

当时杜一凡认同许一天的话，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在尘世待了那么久后，他听到了一些关于紫霞真经的传闻，其中对紫气东来心法的描述竟是极为神话，让他大为心动，觉得自己被许一天骗了，竟然将这么神奇的心法遗漏疏忽了，自然也对许一天起了怨恨之心。

杜一凡索要心诀仙剑，许一天自然不会答应，可遭到拒绝后，杜一凡并未翻脸，恼羞成怒，而是恳请许一天让他还能陪他一起修炼，就如以前那样。

许一天没有多想，痛快答应，然后二人又像几百年前那样一同修炼，一起钻研心法，一起讨论心得，不觉间又过了十多年。

很快许一天又要迎接天罡劫数，为了能够安然渡劫，他做了万全准备，又让杜一凡为他护法，还将天铸剑交给了这位情同手足的兄弟，由此可见他对杜一凡的信任。

然而，许一天万万没想到在他即将渡劫时，杜一凡忽然发难，暗中偷袭了他，就是用天铸剑伤了他的元婴，而那时候又正好天罡劫数来袭，受到双重打击，许一天差点魂飞魄散，形神俱毁。

杜一凡偷袭得手后，也许是良心发现没有对许一天赶尽杀绝，他本想找到紫气东来心诀一走了之，可寻遍整个洞府他连紫气东来心法的只字片语都没有找到，只是发现了一本许一天记录的修炼心得。

无奈之下，杜一凡带着那本修真记录和天铸剑仓皇而去，再入尘世，他希望许一天不会有事，又知道如果许一天没死必会找自己报仇，当时他的心情是极端矛盾，也是极为不安，想到许一天对他的种种关爱，杜一凡是甚为愧疚自责，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已是无用，只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也是很多人的心态做法，忘记过去，放眼将来。

再回尘世，杜一凡凭借天铸剑还有那本修真记录心得，修为不断增进，终于进入天罡境，修为有成，他就在太华山开创了铁剑宗，心愿得偿，志得意满。

这便是一代宗师的成长经历，对兄弟的背叛暗杀是杜一凡此生最大的污点，是无法清除的，也是难以忘记的，就算他能忘却可有人不会让他如愿，因为许一天并未死，还活着。

在铁剑宗创立不久后，杜一凡因为良心上的不安回到了那间他和许一天渡过了无数日夜的洞府，他本想去祭奠这位朋友兄弟，那成想，许一天竟然一直在等他，经过这些年的修炼，许一天修为恢复大半，见到杜一凡后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杜一凡虽然内疚但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不能束手待毙，一场激战展开，二人皆是天罡境修士，虽然许一天修为没有恢复巅峰状态，可实力依旧强劲，杜一凡凭借天铸剑才能和许一天战成平手，而许一天层出不穷的神通法术又让杜一凡惊骇不已，原来经过一次生死轮回，许一天对紫霞真经又有了更深的领悟，这让杜一凡又生起嫉妒之心，心里的那份愧疚自责随之消散，杀念大盛，再也不顾念二人情义，全力驾驭天铸剑，最后乘着许一天旧伤复发，一剑将其斩断，毁了肉身，灭了元婴，让许一天这次彻底死去。

但是许一天临死反击也将杜一凡重创，二人两败俱伤，杜一凡回到太华山后自知命不久矣，又想起许一天深厚情义又是自责不已，万分愧疚，良心极度不安，为了让自己死得心安，他将自己和许一天的恩怨情仇告诉了弟子曾十方，说完这些后他怀着满心悔恨在铁剑居物化。

曾十方听到师父的临终遗言是完全无法接受，就以为这是师父临死前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就算是真的，曾十方也不能将他敬爱的师父归于卑鄙无耻，恩将仇报之徒的行列，可他又觉得师父所说的这些不是空穴来风，或许真有许一天这个人，也和师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二人俱已物化，一切恩仇也就随之而去，不了了之。

可杜一凡，曾十方都不知道许一天竟然没死，在杜一凡用天铸剑斩杀他时，他施展分神神通，将自己的一缕元神附在了天铸剑上。

杜一凡是毁了许一天的肉身元婴元神，但那缕元神却是存活了下来，而杜一凡茫然不知，等他物化后，许一天借助天铸剑的灵力让凝聚元神，然后驭剑而去，这就是天铸剑不知所踪的真相。

许一天并未远去，而是藏在了银杏岭山腹内，借助太华山灵气和天铸剑灵力休养生息，修炼元神，逐日强大。

都说因祸得福，又经过一次生死的许一天在银杏岭中修炼时竟然参悟透了紫气东来心诀，而这门竟然是对紫霞神功的逆炼，本质是紫霞神功，可逆炼后的神通能力又是极不相同，那时候他才明白，紫气东来心法中的两句口诀，顺可成仙，逆则为魔的真正含义，原来逆炼紫霞神功竟然是步入到了魔道，并且一旦修炼，不可挽回，无法回头。

经受种种打击后的许一天已是性情大变，换在以前，他绝不会修炼紫气东来，可现在他参悟到这门心法真谛后，是欣喜至极，几欲疯狂，毫不犹豫，即刻修炼，以他的根基天赋修炼紫气东来是十分顺利，不过百年便已小成，元神凝固，显化元婴，与天铸剑融合无间，修为已到了地煞境顶峰。

而他已经不满足重生修为恢复，他还想报仇，杜一凡是死了，但铁剑宗还在，他要将杜一凡的心血一点点抹杀，他的报复要做的彻底，淋漓尽致。

他先以那棵银杏树为根基将杜一凡布置的结界改变增强，在紫气东来心法的作用下，银杏树竟然也逐渐魔化，力量也增强许多倍。

这座结界他起名为紫气阵，银杏树为阵眼，吸纳太华山灵气为己用，他既能借阵法之力修炼，也能以阵法来复仇。

他的报仇手段是无形的，因为整个太华山都在紫气阵中，铁剑宗所有弟子无一不在他的掌控监视之下，也在紫气阵的力量之内，他可以说是掌握着铁剑宗的生死存亡。

他第一个目标就是曾十方，杜一凡最为得意，也是最成器的弟子，铁剑宗第二代掌门。

别看曾十方是地煞境修士，可对许一天和紫气阵的存在是全无察觉，更是不知道自己修为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许一天吸收盗取。

紫气东来最具魔性的一点就是能够夺取吸纳其他修士的真气修为，甚至是精血魂魄，损人利己，增强自己的修为。

曾十方就成了紫气东来第一个牺牲品，因为修为损耗太多，在渡劫时力有未逮，功亏一篑，虽然没有形神俱毁但让修为一落千丈，继而许一天乘虚而入，在曾十方最虚弱时将他的元神魂魄炼化转为真气增强自身修为，他的复仇就是如此阴暗可怕，杀人于无形中，曾十方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知道因何而死，这也是许一天有意让他知晓，为的是获得复仇的快感，这样才有意思，有意义。

曾十方物化铁剑宗弟子自然悲伤难过，可无人知道这是有人在暗施杀手，许一天再选目标，看好了杜一凡剩余的两个弟子也都是地煞境修士。

只是在他以紫气阵暗暗吞噬对方修为时，意外出现，向阳君来了！

第一百零三 紫气东来 十

许一天本不知向阳君凶名，但此人一来他便感知到了那股无所匹敌的强大气息，知道此人不仅是天罡境强者还是已经渡过七次天劫的超强存在，他也清楚，铁剑宗的生死已经由不得他做主，向阳君代替他当了这些人的命运主宰！

果然，向阳君为求紫气珠，狠下杀手，铁剑宗三名地煞境修士联手也无济于事，见到那场屠杀时，许一天也有复仇成功后的欣喜，因为如果不是他暗中吞噬了铁剑宗弟子的修为，向阳君也不会那么顺利斩杀三名地煞境修士。

而他也很欣赏向阳君，果敢决绝，一旦出手绝不留情，冷酷残忍，他都想，如果以前他有向阳君的三分狠辣凶残，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人啊，还是要狠一些才对！

向阳君没有灭了铁剑宗是许一天希望的，而向阳君的行事作风也影响到了他，让他更为冷血无情，更加加深了复仇的决心，这仇还要报下去，直到铁剑宗的人死绝死干净为止。

为了让自己报仇报的痛快，许一天决定先让铁剑宗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经过向阳君的残杀，铁剑宗就成了风中残烛随时可灭，剩余的弟子实在太弱，杀了这些人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所以他要让铁剑宗再有活力，幸好还有一个董百川，在这位很有潜力的弟子带领下，铁剑宗渐渐有了振兴的气象，三百年过去了，铁剑宗多了几个结丹境修士，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后继有人，兴旺指日可待。

许一天在耐心等待，有时候他都有了仁慈之念，想到要放过这些他一步步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毕竟这些人修炼的是紫霞真经，与他有着无法割舍的关系，但只要再想到杜一凡对他的所作所为，那点他觉得都可笑的念头瞬间消散。

这天，他看到银杏岭来了个年轻人，他本来没在意这个修为弱的像只蚂蚁的小子，可他无意间听到了董百川，左千禅几个的谈话，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平平无奇的小子竟然是向阳君的传人。

而且最让他惊讶震惊的是，向阳君竟然已经应劫物化，死了！怎么可能？向阳君怎么会死？

他无法接受一个已经渡过天罡境七劫的修士会死的消息，这种人不是不会死吗？

想起当年向阳君霸气外露，杀伐决断，含笑杀人的风采神气，他真是难以将物化二字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可听董百川几个说，向阳君物化的消息九成是真的。

好，就算向阳君真的死了，也有个传人，他的传人会是这副德行？

这小子横看竖看也没有半分向阳君的样子，向阳君是瞎眼了吗，会收这种废物当徒弟？

他第一眼看小五就认为这小子是个窝囊废，绝不会是向阳君的弟子，根本和向阳君没一丝关系，左千禅这些人就是些睁眼瞎，把顽石当做宝玉，还全情投入的在演戏，这不是浪费感情，糟蹋时间是什么！

但观察小五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了这个废物身上的奇特之处，这小子身体被某种神通功法焠炼过，筋骨经脉身体各个部位都是异常坚韧纯净，这纯净指的是这具身体从内到外已被一股力量清洗过，去除了所有杂质，可以说这小子是块浑金璞玉，是一副绝佳的肉身，只要修炼得法他日必有极高的成就，向阳君眼光不错，如果这小子真是他的传人，又有机会修炼太阳神功，有可能真会成为第二个向阳君。

但是许一天并不关心小五是不是向阳君的弟子，他是动心了，被小五的身体吸引到了，随即他有了计划，这具身体他要了！

别误会，他没有那种爱好，他要的真的只是这具身体，这个肉身他觉得非常合适，别忘了，许一天还是元神之体，缺少一个合适的肉身。

这些年他忙于修炼，又一心想着报仇雪恨，对自身反而没有太在意，有时他也想着寻找一个肉身寄放元婴元神，可始终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他不想勉强凑合，在肉身这个问题上他是很慎重的。

小五的出现让许一天按捺不住了，他决定先夺取这个身体，然后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等了这么久是该让铁剑宗彻底消失了，而他也该重见天日，换个活法，许一天还有更远的道路要走，他还要问鼎天罡境的巅峰，成就无上仙业！

暗中窥视了很久，他是越看小五越欢喜，也清楚了这个年轻人的脾气性格，他也感知到了小五体内有股异常强大也是异常隐蔽的力量，以他的修为还有超强的神识竟然也无法确定这股力量出自那里来自何处，是某件法宝之力，还是一种极其神奇的灵力，如果是法宝，那这件法宝又在哪里？他是查看不到，发现不了，但他能够确定小五应该就是向阳君的传人，不是小五身怀太阳神功，而是他认为也只有向阳君这样的强者，才有这样的神通法力做到这点，隐匿法宝于无形，传授神功于无相，真是为人所不为，能人所不能，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硬来，要用手段，他想到了一个计划，让小五进入自己的圈套。

他先以千年古树传音引起小五的注意，然后故弄玄虚，让小五自己进入银杏岭内的山腹，之后又用法术将左千禅，董百川等人的谈话传入小五耳中，让小五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也让小五感觉到了无助无依，这时候他才现身，以天铸剑紫霞神功为幌子，让小五不得不相信他是铁剑先生杜一凡。

之后又以前辈身份告知小五他是六阳宗弟子，与向阳君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六阳宗，所说的那些关于六阳宗的故事都是胡诌八扯出来的，而小五对他身份深信不疑，自然是完全相信了他的鬼话，也对这位前辈言听计从。

所谓化灵之术也是许一天杜撰出来的，那段心法倒是真的，但却是紫气东来的基本心诀，小五修炼时感应到种种变化，自然都是他搞出来的假象，小五是被他彻底蒙蔽玩弄，任由他摆布，最后真是应了那句话，被人卖了还在帮人点银票，小五是快被人夺了肉身，还在感谢人家的帮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绝境，傻乎乎还想着化灵成功，等着杜一凡向铁剑宗解释误会呢！

在化灵时，许一天炼化的是小五真气一身修为，这是净化，许一天觉得以他的修为加上紫气东来心法，就算小五体内有什么法宝神力也会被净化干净，只要小五没有抵抗之心，他的计划将会十分顺利，最后也如他所愿，小五配合的相当好，他顺利化去了小五体内所有力量，又将自身真气注入这具肉身，等根基稳固，元婴元神随即入住，大功告成，这便是夺舍！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顺利的都让许一天意外，重获肉身，虽然是他人身体，但元婴进入这具身躯后的那种感觉绝对是极致的满足，无与伦比的充实，好，很好，太好了！

元婴与肉身是完美的结合，真气灵力在这个身体是随心所欲的运行，几个周天后，便和身体相融，合二为一，许一天的新生就此开始！

至于那个柳五，在他夺舍成功后自然灵魂消散，化为乌有，他还担心那件奇异法宝会有所反应，那股神奇力量会形成阻碍，可这些担心竟然是多余的，什么法宝神力都没有出现，事实证明这小子体内确实没什么法宝，那股力量也已经被他的紫气东来神功所炼化，向阳君也不过如此嘛！

收个弟子反而成了他的肉身，好，向阳君这就算是你的礼物了，送到眼前，岂能拒绝，我收下了！多谢！

元婴肉身融合后，许一天随即运行布置已久的紫气阵，是时候让铁剑宗知道他的存在了，是时候让杜一凡还债了，是时候让太华山换个主人了，他早已有个计划，灭了铁剑宗后就在这里创建一个新的门派，名字都已想好，就叫紫气仙门，他就是创派祖师，紫气仙人，他要用紫气东来神功还有天铸剑名震天下，让杜一凡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宗师！

紫气阵发动，结界之力瞬间控制了大半个太华山，人在阵中会被结界之力吸食真气，吞噬灵力，他只需操控阵法就能坐享其成，本来他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将铁剑宗所有人炼化吸干，可他不想让这人死的那么痛快干脆，他要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知道为何会死，让他们知道杜一凡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会死不是他的错，是杜一凡作的孽，这是杜一凡种的因，才会有如今的恶果，这是报应！

许一天以最快的人速度，最怨毒的声音向董百川等人告诉了他和杜一凡的恩怨情仇，他需要这些人清楚这些事情，向他们揭露铁剑先生的丑恶嘴脸，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师是何等的卑劣无耻，阴险毒辣，是天下最最下流的小人。

第一百零四章 紫气东来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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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紫气东来 十二

董百川猜测的没错，许一天心口红光逐渐增强，赤光与紫气争斗更为激烈，双方各自占据了许一天一半身体，现在的许一天左半边赤红似火，右半边紫色深重，眼睛也是如此，左眼红光强盛，右眼紫色流动，如此形象自然更是诡异，仿佛这具身体里住在两个灵魂，一个火红如骄阳烈火，一个紫魅似妖魔阴鬼！

如此情形，令众人惊骇至极，年轻点的弟子只是惊骇不明所以，董百川，左千禅，乐千峰，封千乐四人却是明白，许一天不是在搞鬼，是他自己在闹鬼，而他们都有了大概的结论推测，可又都无法确定相信，实在是太离奇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因为许一天出现状况，紫气阵力量不断减弱，铁剑宗所有人都恢复了一点力量自由，很自然自己人聚集在了一起，结成一座方阵。

董百川四人站在前面，众人当然以他们为首，现在也总算是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后辈弟子们又将这四位前辈长者当做靠山，人就是如此，有强者在时，一有危险下意识的便会去依仗靠山，等到靠山倒了才会想去靠自己，寻常人这样，修士也是如此。

铁剑宗众人刚刚聚在一起，董百川正想让他们和许一天拉开距离，猛地许一天又发出一声厉啸，这次声音更为凄厉，啸声凝聚似若一柄利刃，将虚空划破，也差点把众人耳膜鼓破，修为差劲的铁剑宗弟子捂着耳朵发出痛苦的话叫喊，好一些的还能忍受，但神色也是万分难看，面无人色。

董百川显示出了地煞境修士的修为神通，长虹剑挥起，剑气散开，形成一层光圈将众人护住，并且迅速闪动，带着几十人直飞百丈，远离许一天。

本来董百川还想离许一天再远些，可飞出百丈后，一股力量一团紫气横空出现，将他们挡住，许一天即便无暇处置他们，但紫气阵并未撤去，阵法还在运行，他们想走还办不到。

董百川尝试突破紫气阵，可现在的他真气损耗太多，修为不及以往三成，根本无力冲破这层桎梏，他不行，其他人更是不行，个个都是虚弱不堪，能站着已是不错，有的人已是双腿发软，都想躺下坐下，也就是董百川还能支撑这么多人凌虚漂浮，不然他们真能够坠落下去，而下面可是还在疯狂舞动，犹如群蛇的紫色树根，这些树根并未受到许一天的影响，依旧强盛兴奋着，看它们的势头，如果铁剑宗弟子落在树根中间，转瞬间必会被树根淹没吞噬，就像树根吞噬太华山一样，毫不留情，绝不犹豫。

铁剑宗现在还是无处可逃，只能原地等待，看许一天如何变化，都希望这个疯子恶魔不会变好，最好立刻完蛋，来个自爆谢幕，结束这场紫色噩梦！

在众人期盼许一天早死早超生时，许一天还在厉啸，与啸声相随的是他右半身的紫气，翻腾涌动，异常活跃，也使得左半身的赤红光彩暗淡了些许，有些式微。

众人提心吊胆，很多人已经将赤红光华当做了自己人，最起码赤光是在和紫气作对，先不说赤光的善恶好坏，能和紫气斗法就不算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逻辑并没有错，至于以后如何还是以后，现在来讲，赤光就是朋友。

就在不少人为赤光忧心，为自己担忧时，一声怒吼陡然响起，那是与厉啸截然不同的声音，可偏偏就是出自许一天的体内，一个人竟然发出了两种声音，一个凄厉尖锐，一个愤怒高亢，一个如利剑，一个似钢刀，相伴相生，相互激发，激荡天地，混沌乾坤！

那怒吼蕴含着不可名状，不可估量，无法形容，无法描绘的愤怒和痛恨，情绪之明显只怕就算是聋子也很感受，体会到，铁剑宗众人闻声色变，心神动荡，年轻弟子都被怒吼感染到了，禁不住一阵心颤，为之动情，心说，发出这声音的人到底经受了什么？为何会有这样深重浓烈的怒气，愤恨？为何又会在这个恶鬼的身体里？他又是谁？

寻思间，他们见到许一天左边身体赤红光芒强盛凝结，光彩夺目，犹如骄阳，而右边的紫气也在凝合，光芒也很强烈，双方的激斗显然已是到了白热化，分出胜负或许就在下一刻！

忽然，厉啸，怒吼同时收起，但赤光紫气随即大盛，强强相遇，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对峙不过片刻，轰隆一声巨响在许一天体内传出，接着赤光紫气又盛，强光激发灿烂无比，已将许一天整个人掩盖同化，也将半个天地同化，光彩闪耀，绚烂至极，赤光紫气激荡迸发出来的色彩竟是极有生气，光芒所至，虽令万物失色，但又有阳光普照之感，紫气东来，旭日东升，在这时此刻意义相同，并无二致！

铁剑宗众人被光彩遮掩住了双眼，只有董百川，左前禅，乐千峰，封千乐隐约看到了许一天的变化，四人尽皆动容，心神震动，难以自持，董百川还在想，果然如此！怎会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良久后，光彩收敛，天地回复常态，视力恢复的人们急匆匆看向许一天，几乎是在同时，大多数人齐声惊呼，神情巨变，骇然至极。

他们看到原本许一天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那棵千年银杏树附近，又多出了一个人，就在许一天对面，那是个浑身闪动赤红光芒的人，光彩吞吐像极了火焰，那人身形在火焰里隐约闪现，具体形象无法看清，总之看起来像是个人，但又很虚无缥缈，起先你觉得那就是个人，可再看看，又觉得那似乎就是个影子，火影！

许一天好像没什么变化，那身紫气已然浓郁，双眼中紫虹闪耀，真如惊虹神电，锐烈强盛，气势汹汹，天铸剑还在手中，剑锋扬起，指向对方不远出的火影，剑气聚合，如虹影，似流光，锋芒极盛，杀气腾腾。

许一天，火影人相对而立，彼此眼里也只有对方，铁剑宗众人已然成为看客，遥遥观望，不明情况的人是又好奇又糊涂，董百川四人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心情复杂，难以言语，都在想，真是如此！可怎会如此？

他们盯着火影人，目力凝聚，已经认清出那人是谁，他不是柳五还能是谁！

小五没死，被许一天夺舍后，他竟然又活了过来，还杀了回来，看情况似乎又夺回了肉身，让许一天只在他身体内得意快活了一段时间，当然就算时间再短，他也不愿意，不喜欢，这身体是他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他，柳五柳随风！

“柳五，我真的小看了你！”对视一阵后，许一天首先说话，表扬了小五一句，是啊，他真是低估了小五，明明都已经夺舍成功，明明已经和这具肉身融合无间，明明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这具身体，可为什么变成这样？小五居然没有神魂消散，竟然又把身体夺了回去，这种情况他可是首次听说，什么时候被夺舍的人都能潇洒回归，卷土重来了？

如此，夺舍还算是夺舍吗？

这充其量就是借用，问题是还没有借多久，主人就把身体收回去了！他娘的！夺舍！这算他娘的什么夺舍！？

许一天现在只剩下骂娘了，肉身与元婴分离，他又感受到了那种他经受了一千来年的空虚感，没有肉身，除非元婴强大到了极致，不然你总会有无依无靠的感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尤其是此刻，刚得到又失去，先前的昂扬和现在的失落，对比也他娘的过于鲜明了，难受的要死啊！

不行，这身体已经是我的，我还要拿回来，给我，这是我的！

许一天在心里叫喊着，眼里流露出了阵阵杀气，真气流转，引动紫气阵，方才几乎已经消散的紫气瞬间凝聚，又让天地染了颜色。

紫气阵再度运转时，董百川左千禅等人才醒悟错过了领着众弟子逃走的良机，后悔莫及，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可紫气阵一动，他们就已无法离去，不过那些后辈弟子并未想到这点，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许一天和小五身上，哪知道这几个师长是怎样的苦闷，听到许一天说到柳五这个名字，他们才恍然大悟，心说，原来火影人的竟然是柳五，原来柳五是他，原来柳五……这样的厉害！

铁剑宗诸位弟子都知道银杏岭上住着一个名叫柳五的年轻修士，这人是乐千峰的客人，因为一些事情又和乐灵儿颇有关系。

但具体情况，他们都不明了，其中也只有令狐远知道一些，还是从乐灵儿嘴里问到的。

而整个铁剑宗见过柳五的只有几个人而已，他们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此，就让柳五多了一点神秘气息，很多人还在胡乱猜测，将柳五弄出来了不少身份，例如是某位首座的私生子或者远亲等等，若不是身份特殊，又怎会在银杏岭铁剑居一住这么久，还不让众弟子去打扰。

第一百零六章 紫气东来 十三

现在他们总算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柳五，而此人一现身果然是不同凡响，竟然能和那个妖魔对峙，显现的出来的气势气息又是如此强大，这柳五到底是什么人？

众弟子在胡思乱想，董百川等人也是大为疑惑，不清楚柳五和许一天之间的关系，本来以为这二人是同流合污，可听许一天的话，他们好像又不是一伙，不过不论他们关系如何，是敌是友，董百川四人已然确定，柳五必定是那人的传人，是向阳君的弟子，方才爆发出来的赤红光彩强悍气息也只有太阳神功才有这般威势，才能让许一天收敛锋芒，让紫气阵威力弱化，太阳神功名不虚传，柳五真的是向阳君的传人！

这个孽障终于原形毕露了！

虽然刚从许一天手下逃过一劫，可见到浑身火焰的柳五时，他们对向阳君的仇恨之火顿时燃烧起来，是，许一天是敌人，但向阳君的弟子更是天大的仇人，这二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该一起下地狱！

众人心思电转只在瞬间，就听火影内的小五沉声道“你也很不错，我真的相信了你！”

真的，他确实是被许一天骗到了，被对方玩得团团转，连身体都送了出去，要不是有变化，现在他剩下的只有这副躯壳，灵魂早已消散。

许一天阴沉沉道“是你蠢罢了，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我真是不明白，向阳君怎会收你这样的蠢货当徒弟？！他眼瞎了吗？哈哈哈……，还是傻了？哈哈哈……”

他在狂笑，董百川等人神情又变，眼神凝聚，死死盯着小五，都在想，他真的是向阳君的弟子，果然是，我们没有搞错！

铁剑宗大多数弟子并不知道向阳君，那段惨烈往事是铁剑宗之耻，只能藏在一些人的心里，不会宣扬出来，只有令狐远几个首座大弟子才知道，听到小五竟然是向阳君传人，他们齐齐动容，神情眼神也和师长一样。

小五没有理会铁剑宗众人，那些眼神就算化为利箭也不会令他有任何反应，他的目标是许一天。小五怒声道“许一天，本来我对你还有几分同情，你的遭遇确实令人惋惜，可你真的太卑鄙了！你竟然想夺取我的身体，你该死！”

听到此话，铁剑宗众人全部明白，心里都闪现出了夺舍二字，董百川等人更是在想，原来如此，果然是夺舍！

许一天大笑道“同情我？还是同情你自己吧！你不仅是蠢，而且还很可怜，我需要你惋惜吗？我是许一天，将来的紫气仙门的掌门宗师，而你不过是条丧家犬，不是人人喊打，而是人人得而诛之，想杀你的人数不胜数，眼前就有几十个，你看看他们的眼神目光，充满仇恨，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生吞活吃，可你呢，居然还要帮他们，可笑至极！”

大笑几声后，他继续道“方才若不是你作梗，他们已然被我炼化，你也就少了一些敌人，可你居然想救他们，你是不是傻？！蠢货！向阳君怎会有你这样的传人，是非不分，敌我不分，他幸亏死了，不然定会被你活活气死！”

许一天将小五一阵嘲讽讥笑，董百川等人闻言却是一愣，什么意思？柳五想救我们？他会这么好心？向阳君的传人要是有这份仁慈善念，还算是向阳君的弟子吗？哼！柳五定是另有诡计，此人险恶狡诈，真是古今少见，城府之深也是少有人及，我们可不能大意。

他们的心思全被许一天看在眼里，瞅了他们一眼后，许一天道“你看看，他们还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是不是还有更恶毒的手段，柳五，你救的不是人而是一群视你为妖魔鬼怪的仇人，你现在还想救他们吗？”

小五还是没有看那边，但他能够感知到方圆百里的一切动静，对铁剑宗众人的情绪他无动于衷，依旧望着满身紫气，状若妖魔的许一天，徐徐道“那是我的事，现在我们之间要有个了断。”

许一天哈了一声，自然觉得十分好笑，“说你蠢你真是够蠢，不如这样，等我先杀了他们，我们再来了断，或者你我一起灭了铁剑宗，这样我报了仇你去除麻烦两全其美，你意下如何？”他居然要和小五商量，说的也确实有点道理。

董百川等人听后，顿时紧张起来，本想着能够看到二虎相争，可如果成了狼狈为奸，那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小五漠然道“许一天，当年你应该和我一样蠢吧”。

许一天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小五嘴角一扬，笑了笑，满含嘲讽道“你如果不蠢，又怎会被杜一凡玩弄在股掌之间，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你也是蠢货，与我没什么区别。”

许一天大怒，紫气陡盛，眼中紫虹暴射，紫气阵随之变化，铁剑宗众人顿觉压力大增，刚刚稳定的真气又有决口外泄之势，众人惊骇，急忙凝神敛气，抱元守一，抵御外力，对小五的仇恨怨毒自然减弱。

许一天对面的小五更能感受到了紫气阵的压力，还有许一天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息，而他反应竟是十分平淡，神色不变，只有身上的赤红光彩稍稍一盛，眼睛里精芒闪动，与紫霞目对视。

“难道不是吗？杜一凡不是将你骗你团团转吗？”小五继续嘲笑对方，“是杜一凡教会了你，你才能成长起来，不然你比我还要蠢！”

许一天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当面说杜一凡，而且还说自己不如他，怒火炽，紫气更盛，忽的他一挥天铸剑，剑气暴射，直袭小五，凌厉迅猛，犹如九天迅雷！

许一天出剑，小五身形一闪，火影晃动也是快捷无比，剑气擦身而过，而他竟然闪到许一天身后，二人相距已不足十丈。

许一天没想到小五身法如此诡异，如此快捷，微微一惊，同时剑锋一转扫向身后，剑气如龙扑向火影。

小五再闪，又将剑气避开，而这次他竟然到了许一天眼前，二人四目相对，相距不过丈许，彼此散发的光彩都已交融，紫虹赤霞，奇丽绚烂，相互映照竟然甚为融洽。

如此情形让人惊骇，要知道许一天虽然修为未曾尽复久观，可实力之强已不弱于任何一位天罡境修士，气息散开波及范围之广绝非寻常修士能够想象，收放之间皆有雷霆万钧之力，对手别说靠近就是距离千百丈也会受到阻碍攻击，像董百川这样的地煞境修士，压根没法来到许一天的近前，更不用说像小五这样在许一天周围玩什么身法变化，瞬间移动，可现在董百川等人亲眼见到小五一闪两闪间竟然和许一天近在咫尺，并且双方散发的光芒竟然毫无排斥的融合一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惊骇，许一天一样，小五给他的惊喜真的是太大了，能将他的元婴从身体内硬生生震出来，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后竟然还能有着与自己相当的修为实力，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总不成是自己的夺舍刺激到了他，让他爆发，还一发不可收拾！

许一天当然不会让小五在自己眼前如此肆无忌惮，大胆放肆，真气催动，紫气激发，要将小五震飞震碎，可他气息催发，小五气息随之增强，两人散发的光彩越来越强，越来越盛，渐渐的，那紫色光芒竟然转红，红色光彩居然发紫，大有融合一体之势。

见此变化，董百川等人大为惊骇，知道许一天，柳五二人气息交锋竟然势均力敌，难分难解，更诡异的是，他们看出柳五的真气仿佛正在同化许一天的紫气东来，也可以说，柳五正在施展紫气东来，双方运行的竟然是同一种道法，只是，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许一天也在暗暗大叫，董百川等人无法肯定，可他已经深切感受到了紫气东来的威力，柳五施展的正是他的独门道法，威力至大的紫气东来！

怎会如此？许一天想不通不明白，因为双方道法相同，真气一样，灵力相通，加上柳五的实力竟然与他相似，使得他忽然恍惚，觉得对面的人不是柳五，而是他自己！对，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有此感觉，许一天猛然醒悟，心想，方才我元婴与他肉身相融，真气早已灌注这个身体，紫气东来心法也自然而然印入此子心中，那时候我与他已无分别，浑然一体，可现在元婴与肉身分离，算做一分为二，所以我的修为竟然有一半留给了肉身，他娘的，他现在运用的是我的真气灵力，我真的是在和自己斗法！

可是怎会如此？这个小畜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这是向阳君遗留下来的秘法神通，为的就是应付夺舍劫数，向阳君……！

想起向阳君，许一天顿生畏惧，那恐惧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因为见识过向阳君的厉害，还有种种骇人听闻残暴冷血的手段，他对向阳君潜意识中已是无比敬畏，此刻柳五显露神通，顿时将潜藏在心里的恐惧引发出来，令他心神不安，惶恐失措。

第一百零八章 紫气东来 十四

就在许一天神智恍惚时，对面的小五忽然出手，一道带着浅浅红光的晶芒在他手中闪现，一闪破空，自上而下，斩向许一天！

晶芒乍现，浅浅红光却能够映射四方，让沉浸在紫色的苍穹大地骤然一亮，那光华如同晨曦朝阳那般柔和，又是无比明亮，蕴含不可思议的神彩锋芒！

面对这样的光彩，很多人根本无法生起躲避抵御的心思，都想张开双臂，全面承受这道晶芒，含笑迎接，全心容纳！

这是大多数铁剑宗弟子的状态，被晶芒神彩吸引，忘乎所以，但董百川等人还能守住心神，见到晶芒显现，他们几乎同时喊出了那四个字“太阳神刀！”

不是太阳神刀怎会有如此光芒？怎会有这般魅力？

太阳神刀！

当！一声脆响，清越悠扬，激荡四方，让迷失在晶芒光彩里的铁剑宗弟子惊醒回神，随即见到许一天用天铸剑封挡住了那道晶芒，也看清楚了那道晶芒的样子，竟是一柄长有五尺，修长笔直，闪动着旭日光彩的刀！

刀剑相交，周围紫气再度淡化，但许一天，柳五散发出来紫气是越发浓厚，气息相融，犹如一体，若不是天铸剑和那柄刀各有光彩神韵，他们真的难以分清谁是许一天，谁是柳五。

小五一刀斩出，许一天挥剑抵挡，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许一天也低声呼喊出了太阳神刀四个字，神情不觉有了变化，这柄刀他见过，也很清楚此刀的威力，但他最奇怪最惊骇的是，这柄刀小五是从何而来，刚才他夺舍几乎成功，小五的一切他已然能够掌控，如果这柄刀是在小五体内身上，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就是没发现，如今小五一刀斩出，刀锋锐烈，犀利至极，这是实实在在的一刀，而他竟然还不知道这柄刀来自何处，岂不是十分可笑？

惊疑归惊疑，许一天可不能任由小五在他面前挥刀狂斩，太阳神刀又怎样！他的天铸剑也不是吃素的，更不是摆设！

低吼一声，真气催发，天铸剑乌黑粗大的剑身透出一层紫晶般的光芒，还有一道锋锐之气透射而出，震开那柄所有人都认为是太阳神刀的长刀，剑锋一转，落向小五胸膛。

许一天动作当然也是极快，出剑神速，直如电射，可所有人又能清楚见到天铸剑的动向，极快之下或许就是极静，你可以看到但无法躲闪。

剑锋只差寸许便要沾身，小五身形又闪，躲开这一剑，看似随手一挥，长刀直劈许一天腰间，这是腰斩之式。

许一天冷哼一声，天铸剑随心而动，剑锋荡气一道虹影，挡住长刀，卷向小五，自然是想将对手连人带刀绞成碎片。

小五闪身避让，人刀合一，转到许一天身后，刀影横扫还是腰斩之式。

许一天暗暗惊讶小五身法离奇，转动之间竟是全无征兆痕迹可寻，以他的感知居然无法有效掌握对手的位置，只能在等到对手出刀时才能有所反应，这是相当的被动。

当！天铸剑又和长刀相击，爆出脆响，刀剑一触即分，小五身形，飘忽不定，在许一天周围闪动出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身法快刀法快，二者合一自然绝快，每刀仿佛都已突破极限，能够斩破空间时间，一刀带出的残影在许久之后才会消散，所以残影不断，重重叠叠，只是瞬间就围绕在许一天周围。

再看许一天手中天铸剑，凝聚紫晶，挥洒吞吐，剑锋轻撩快划，总能将长刀化解封挡，看起来是甚为轻松，与小五的变化莫测相比，许一天是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

修士斗法极少出现近战，毕竟是身具各种神通法术的修士，近战交锋会有很多限制，再说真正高手又怎能让对手近身，可许一天与小五是个例外，二人因为种种缘故施展着同一道法，气息相融，实力相近，很自然就会进入近战状态，如此也让小五发挥长处，将五行刀法和水火遁步尽情施展，加上觉醒的斩天刀作为强大助力，就和许一天这样的强大高手战了个紧张激烈，如火如荼。

铁剑宗众人是成为了真正的观众，许一天，小五斗法后，四下紫气缓缓淡化，紫气阵的力量似乎随着许，柳二人的斗法在减弱。

挣脱这层桎梏，众人都是大为轻松，年轻弟子们目不转睛看着精彩绝伦的刀剑争锋，有的人还不时发出惊叹，别怪他们如此投入，是因为许一天施展的剑法对他们来说是异常熟悉，正是铁剑宗的重剑八式。

这门剑法并非铁剑宗的上乘剑术，是入门基本功，重剑八式锻炼的是刚入门弟子的筋骨力量，招式简单，大开大阖，所谓重剑，是施展这门剑术要用一柄重达两百多斤的巨大铁剑，等弟子将这柄重剑能够施展的轻巧灵活，举重若轻才算合格，之后才能修炼上乘剑术。

重剑八式，铁剑宗弟子都会，也是熟记于心，可现在见到许一天施展，他们才知道这门剑法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招一式中藏有以前不曾想到的变化，精妙绝伦，他们见后真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所以见到许一天施展重剑八式，他们自然会不觉惊呼赞叹，无法自持。

董百川，左千禅，乐千峰，封千乐四人与那些弟子当然不一样，见到许一天施展重剑八式，他们只是一时惊讶，随后开始暗暗商议。

先是左千禅以铁剑宗密语传音术询问董百川“师叔，紫气阵威力已失，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按理来讲，紫气阵失效，他们就该能逃多远跑多远，左千禅如此问不仅是废话而且还很愚蠢。

但董百川却知这位掌门师侄的意思，道“静观其变，你们做好随时带领弟子遁走的准备，我伺机而动，希望能够渔翁得利。”

左千禅道“师叔，依我之见还是先撤离的好，保存实力最为重要，您是我派的中流砥柱，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乐千峰，封千乐也道“是啊，请师叔不要冒险，三思而行。”

董百川目光炯炯，望着许一天，柳五一静一动的身影，还有天铸剑幻化出来的光彩，沉声道“事关重大，也是机会难得，他们势均力敌，到最后定会斗个两败俱伤，到时我再出手，定会一举成功，这二人皆是我派死敌，存活一个都会给铁剑宗带来无尽灾祸，他们不死，我心难安，如果能够毁了二魔，即便搭上我这条性命也是值得的。”

左千禅三人闻言顿时失色才知道师叔已是抱了与敌同归于尽的心思，信念坚定，无可动摇。

不容左千禅等人再说，董百川接着道“千禅，你和千峰，千乐带着弟子即刻离开，远离太华山，先找个地方落脚，如果我能成功保存性命，定会找到你们。”

左千禅稍一思量道“既然师叔心意已决，我等自当遵命，千峰，千乐二位师弟，你们带着众弟子先行离开，我陪着师叔见机行事。等事成之后，便与你们会合。”

乐千峰，封千乐动容，董百川也是一愣，沉声道“千禅，你怎可留下，身为掌门你责任重大，铁剑宗以后还要靠你。”

乐千峰接着道“师叔说的对，铁剑宗不能没有你，我看还是我留下，你和千乐师弟带着他们离开。”

左千禅正欲讲话，封千乐肃容道“二位师兄，你们不要争执，还是我留下陪着师叔，时间紧迫，这次就让我为铁剑宗出份力吧！”

董百川看看封千乐，沉声道“好就让千乐留下，你们速速离开，迟则生变！”

左千禅，乐千峰还想说什么，这时，许一天忽然发出一声厉啸，接着又是当的一声脆响，清音悠扬十分响亮，同时正在斗法的两个人猛地收手，小五幻化出来的阵阵残影刹那间收敛，化为一体，两道紫色身影又成对峙之势，凌虚而立，静若处子，稳如磐石，仿佛都没有动过。

厉啸起时，董百川便知不妙，暗中发话让左千禅等人快走，可没等他们动一下，许一天阴冷的声音已然响起“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杜一凡的徒子徒孙，你想救他们，他们却想杀你，想来个坐山观虎斗，将我们一网打尽，这心啊，真是和杜一凡一样的黑！”

随着话音，太华山周围紫气再现，就只是那么一瞬间，方圆百里又成紫色，而且地面上的紫红色树根受到某种力量的刺激竟然疯狂生长，无数树根平地而起，赫然成了一棵棵参天巨树，最高者可达百丈，真有直入云霄之势，有棵巨树就在铁剑宗众人脚下，巨大无比的树冠已然触及他们的脚底，而那一片片叶子大如草席，还在不停舒展，从下望着如同一张张饥饿至极的大嘴，等待众人的喂食，也许是他们就是它们的食物。

铁剑宗弟子被这奇绝诡异的变化吓懵了，有一个弟子哆嗦了几下，就向下落去，差点一头扎进一片叶子上，幸好同门急忙伸手拉住了他，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第一百零九章 紫气东来 十五

董百川急忙带着众人上升数十丈，其余人也各自凝神运气，稳住身体，可他们往上，那些巨树竟然也在升高，忽的一下，又到了他们脚底，是步步紧逼，也是步步为营。

铁剑宗众人见状是心胆俱寒，就是董百川也不例外，地煞境修士的他见过不少法术，遇到许多状况，可这样的情形真是第一次碰到，心说这是什么妖法？竟然如此厉害可怕！

惊骇之时，又听许一天阴沉沉地道“柳五，只要你不管，我可以马上将他们炼化，让他们成为滋养这些树木的肥料，杀他们无需多少力气，你说呢？”

对面的小五还在紫气中，但他眼睛是赤红色的，与手中斩天刀光彩相互映照，与许一天的阴沉不同，他即便一身紫气也给人以炙热之感，尤其是那柄斩天刀，光彩虽然柔和，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这柄刀带有的锐烈之气，骄阳之火。

听到许一天的话后，小五终于转动目光扫了铁剑宗众人一下，漠然无情，但又带着淡淡温意，如春风似朝阳，与许一天的阴冷残酷竟是截然相反，令不少铁剑宗弟子感到了温暖的气息，他们不觉寻思，这个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是敌人还是……朋友？看起来他对我们似乎没什么恶意，可为什么师叔师伯师祖对他又将他视为仇敌恶魔？向阳君又是什么人？

他们有着太多的疑问还有忧虑，当然最大的还是恐惧，现在不是生死未卜，而是九死一生，而掌握他们命运的一半就是这个柳五。

一眼之后，小五又和许一天对视，冷冷道“来吧！”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最直接的回答，废话少说，胜者为王，想杀他们，先过我这一关。

听到小五的回答，铁剑宗不少人莫名松了口气，其中就有封千乐，他与左千禅等人不同，从小五住在银杏岭后，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像是向阳君的弟子，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感觉，也许是他曾见过小五帮助过王五一家人，那副侠义心肠真是很少有的，向阳君怎会有这样的传人呢？

可这只是他的想法，董百川，左千禅，乐千峰却是认为这个柳五是个心机深沉，狡诈多变之徒，有朝一日定会显露狰狞面目，如刃獠牙，与向阳君一样危害四方，作恶多端，满手血腥，行踪所至必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所以他们才会将柳五带回太华山，等他显露原形，而封千乐也知道掌门师兄还有师叔等人的心思，防患于未然只是其一，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向阳君传人身上的东西。

虽然传说不可信，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柳五真有向阳君的那个宝库，万一他们能够获得这个宝库，就能得到世间修士梦寐以求的诸多宝物，其中当然也有那颗被向阳君夺走的紫气珠，当然按掌门师兄所言，他们这样处心积虑的和柳五周旋，为的就是，也只是那颗紫气珠。

而谁能想到，银杏岭内，千年古树下，会藏有一个铁剑宗的死敌，一个和祖师爷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一个已经图谋铁剑宗很久很久的恶魔！

许一天的那些话封千乐相信了大半，因为许一天没必要说谎，他修炼的道法确实和紫霞神功极其相似，并且他和天铸剑又是那样融洽亲密，何况许一天这个名字师叔是知道的，这说明许一天和祖师爷确实有着很深的关系，或许就像许一天说的那样，他们曾经是好朋友，好兄弟，一起修炼，一起成长，如果没出现意外，或许许一天也能成为铁剑宗的祖师，可惜……，唉！

封千乐不相信祖师会是那种人，可许一天说的事情又让人不能不多想，他相信，师叔师兄们也与他有一样的心思，但谁都不会说出口，只会藏在心里。

如果一切真如许一天所言，封千乐就想，这真是报应了，祖师的欠的债，我们后辈来还，死在许一天的手里也不算太冤，算起来，许一天也是他们的祖师。

只是没等到许一天下手，柳五又出现了，原来他险些被许一天夺舍，而更没想到的是，柳五在得知铁剑宗对他的所有图谋计划后，竟然会出手相救，和许一天大打出手，其实这不算意外，拥有一副侠义心肠的人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但可笑的是，师叔师兄他们还是认为柳五是心怀叵测，另有诡计，封千乐都在想，柳五这样做还能有什么诡计？这时的铁剑宗还有让他施展诡计的地方吗？

他在救人，我们却在怀疑，这不是可笑可悲又是什么？

而封千乐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太清楚师叔师兄们对向阳君的仇恨怨毒有多深，特别是师叔董百川，对向阳君真是恨之入骨，深恶痛绝到了极致，现在向阳君死了，这份仇恨自然转嫁到了他的传人身上，唉，这也算是偏执吧！

封千乐也明白，纵然柳五有千般好，可只要他是向阳君的弟子，便是铁剑宗的最大仇人，如果要在许一天和柳五之间选一个必杀对象，那毋庸置疑就是柳五，可现在偏偏又是这个柳五在救他们，而他们偏偏就是不领情，不相信，这算不算被仇恨冲晕了头，算不算蠢呢？

封千乐暗暗叹息，也是无可奈何，在小五看了他们一眼后，他似乎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心思，从那双赤色眼睛里，他好像看到了一点心灰意冷，一点无奈自嘲，柳五心里应该在说，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太蠢了，我费力救你们究竟是对那是错呢？

封千乐都有些愧疚，暗暗说声抱歉，希望小五能够听到。

“怎么，你真要和我继续斗下去？”许一天就很纳闷，又问了一遍。

小五都懒得与他废话，扬起斩天刀，指着许一天的鼻子，轻摆两下，意义就是少说废话，来吧！

许一天对小五的挑衅并不着恼，居然笑了笑道“别急，我们时间很充足，还可以商量。柳五，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小五没说话，又挥了挥刀，眼中赤芒一闪，显现出了不耐烦之色。

许一天道“这个交易你一定有兴趣，柳五，你看这里。”说着他身子微微一侧，天铸剑斜斜一指，指的正是那棵已经成精了的千年银杏树。

随着树根变异，这棵银杏树的树干树冠居然没什么变化，金黄色的树叶茂密旺盛，树干还是粗壮结实，只是因为银杏岭已成散砂，这棵古树就那么异常诡异的挺立在空中，四周又是自己的那些已成参天巨树的树根，情形真是非常怪异，但不管树根怎么变，树干和树冠依旧还是古树的本体主体，所以它挺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名王者，周围的树根再高大再雄伟，也只是树根而已，树根可以有很多，但树冠只有一个，树干也是唯一，它才能代表一棵树！

许一天让小五看的是树冠，他用剑一指时，树冠上竟然显现出了一个大洞，就在金黄色叶子里，而在这个奇怪突兀的洞里赫然坐在两个人，两个女人！

小五一眼认出了这两人是谁，顿时脸色大变，脱口喊道“乐灵儿，甯首座。”

几乎同时，铁剑宗那边也有人喊了出来，叫什么的都有，什么师父，甯师叔，而声音最大的莫过于乐千峰了“千寻，灵儿！”

不错，树洞里坐着的两个人正是甯千寻和乐灵儿，她们盘膝而坐，神态安详，仿佛是在打坐入定，也没有听到大家的呼喊，安静极了！

小五没想到她们会在树冠里，本来他还在想，幸好乐灵儿出去历练不在太华山，不然也是难逃劫数，谁想到，她们竟然已被许一天囚禁在树冠内，看样子她们是根本没有离山，定是被许一天早早抓了起来，这个混蛋真是要将铁剑宗彻底根除，杀个干干净净啊！

见到妻子女儿，乐千峰最为激动，也是最为惶恐，原以为，自己的妻女是躲过了一劫，他还在想这是老天保佑，不让铁剑宗灭门，可许一天竟然早有准备，这个疯子恶魔真是太狠毒了！

叫着妻女名字，乐千峰不顾一切就想过去救出她们，左千禅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了师弟衣袖，沉声道“千峰师弟，稍安勿躁！”

乐千峰挣扎着道“师兄，你快放我过去，我要去救千寻，灵儿。”

关心则乱，别看乐千峰平时从容不迫，淡定冷静，可一见妻女在许一天手里，他是难以镇定，慌乱失措。

左千禅死死拽着师弟，道“你现在过去无疑是送死，先看许一天有什么企图。”

董百川轻斥道“千峰，休要乱了方寸，千寻灵儿现在并无大碍，我们先看他要做什么。”

许一天将众人表现尽收眼中，对小五的情绪神情还有眼神变化是尤为关注，见小五难掩惊慌关切之色，他是甚为得意，哈哈大笑道“柳五，这份惊喜出人意表吧？怎样？还认识她们吗？”

小五稳住心神，冷然问“你想怎样？”

第一百一十章 紫气东来 十六

许一天指着乐灵儿笑道“我不想怎样，我留下她们是为了你。”说到这里，他天铸剑一转指向铁剑宗诸人，继续道“在你们这些人中，我对她们是很有好感，小姑娘天真烂漫，纯真可爱，不错，她娘亲也是，所以我本来打算给她们一条生路的，可是，为了柳五，我又不能不留下她们，你们可知为什么？”

无人回答，所有人都是异常关切的望着甯千寻，乐灵儿，都在想，这个恶魔还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许一天笑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柳五喜欢这个小姑娘，对吧，柳五？”

铁剑宗年轻一辈弟子闻言顿时齐刷刷看向令狐远，在铁剑宗谁不知道乐灵儿和令狐远早已是众人默认的情侣，他们的感情也被长辈默许，结成眷侣那是迟早的事，现在听到柳五竟然喜欢乐灵儿，他们当然要看令狐远是什么反应。

令狐远也很惊讶，而他看的人是师父乐千峰，很快他已有所悟，神色微变。

许一天不关心他人的变化，就看着小五。

望着乐灵儿，小五沉声道“你想怎样？”

许一天笑道“方才说了，我们做个交易，非常简单，你喜欢乐灵儿吧，既然如此我就成人之美，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将乐灵儿交给你，你带着她们母女想去那里都可以，提醒你一下，甯千寻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风韵不减当年，玩起来说不定比她女儿都有味道，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怒，乐千峰怒目圆睁，就欲和许一天拼命，受此羞辱谁能忍受，是个男人都会暴怒。

左千禅，封千乐死死拉着乐千峰，才让他没有冲上去送死。

小五也没想到许一天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阴险下流到了极点，这个人人性已失，不仅是什么都敢做，也是什么都敢说，忍住怒气，他平静地问“许一天，还有呢？”

许一天笑道“另一个就有些残忍了，你不愿带她们走，我就让她们和铁剑宗一起完蛋，我先杀的就是她们，柳五，你可想好了，她们的命在你手中。”说话时，树洞内的甯千寻，乐灵儿忽然清醒，睁眼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二人都是大惊失色，齐声惊呼，继而看到了远处的铁剑宗诸人，又大声呼喊，也想有所行动，只是她们早被许一天以法术禁锢，只能出声无法行动。

乐千峰大喊道“千寻，灵儿，你们……别急，我们会救你们出来。”

甯千寻，乐灵儿已经见到满身紫气，状若鬼怪的许一天，小五，不用多想已是明白，铁剑宗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两个怪物就是敌人，而且非常厉害，就是身为地煞境的师叔师祖也无力抵御，她们的情况很是糟糕，非常不妙。

甯千寻，乐灵儿都没认出小五，也是，小五周身紫气浓浓，形象面目十分模糊，他和许一天的区别就在目光和手中的法宝，没人提醒她们是认不出小五的。

许一天有意弄醒她们，就是让小五心乱，见甯千寻，乐灵儿又好奇又畏惧的望着他们，许一天笑道“你们别怕，我们都是好人，哈哈哈……，是不是柳五？”

乐灵儿闻言大惊道“你是……柳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甯千寻知道小五的身份，想的要比女儿多许多，瞬间有了不少推测。

小五微微点头，脸上紫气淡化不少，显现容貌，除了那双眼睛赤光晶莹，犹如火钻外，这张脸并无什么变化。

“真的是你？小五，你怎么了？”乐灵儿惊声询问。

小五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切，这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丝毫虚伪掺杂在内，让他感到温暖，微微一笑，他道“我很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他的笑容灿烂宛如阳光，乐灵儿却能从笑容里发现深藏起来的痛苦无奈，忙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和娘为什么会……被困住？他是谁？”

小五道“此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不过你放心，我会救你们。”

乐灵儿又看到了他手里的斩天刀，惊喜道“这就是赤炎吗？你……成功了？”

甯千寻早已看到那柄刀，虽然身在困境，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了这柄刀散发出来的锐烈锋芒和炙热气息，心里也念叨了好几遍，太阳神刀！自然也会说，柳五真是向阳君的弟子，他真的是！

小五含笑挥刀，淡红色光影甚为悦目，又让乐灵儿一阵赞叹，随后道“赤炎，这是我起的名字。”

见女儿浑然忘却了处境，和柳五谈的兴高采烈，甯千寻和乐千峰不觉对视一下，暗暗苦笑。

许一天倒是很乐意见到这一幕，等乐灵儿赞叹完毕，他才道“柳五，如此可人的姑娘，真是我见犹怜，你眼光不错，现在你应该会改变主意，带着美人远走高飞，逍遥快活，我们皆大欢喜。”

他一说话，乐灵儿才想到此刻还不是聊天的时候，忙问“小五，这人是谁？”

小五淡然道“一个非常下流阴险也是非常可怜的家伙，你放心，一会儿我就斩下他的狗头！”

乐灵儿还想再问，却被娘亲制止了，许一天冷笑道“柳五，看样子你是真要和我斗下去了，好，那我先让你看看她们是如何死的，别怨我，这是你的选择！”

小五还未回应，那边的乐千峰已是无法冷静，怒吼一声，挣脱左右的牵绊，身化流光冲向妻女，他明知自己无法与许一天抗衡，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眼前，既然都是死，那就一家人死在一起，一声怒吼，激昂雄浑，透露出了他的决绝心意，赴死气概！

董百川本可以阻拦乐千峰，可他犹豫了一下，心思自然和乐千峰一样，如此情形下，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乐千峰冲向银杏树时，小五也动了，身形一闪而逝，再现身时，已至树冠近前，他后发先至，比乐千峰快了至少一倍。

奇怪的是许一天并未出手，冷笑一声，就看乐千峰，小五二人如何救人，紫气覆盖下的那双眼睛流露出了得意而又残忍的光彩，可猛然他眼神一变，嘴巴一张，发出低低一声惊呼。

原来已经靠近树洞的小五忽然消失，而快要到达树冠的乐千峰竟然被一个巨力震飞，他来的快，去的更快，直接飞回原地，但并未收到损伤。

同时一声巨响从下方传来，动静极大，就如大地震裂，火山爆发，虽然众人都在空中，可都感觉到地面在剧烈震动摇晃，以至于天空仿佛也在颤抖，震动，众人骇然，都以为是许一天在搞鬼，可许一天却是发出一声怒啸，人已经到了银杏树前，而就在他到达时，人们见到那棵生长了千余年，以往被他们视为神树，现在已经魔化的古树忽然一分为二，还是从头至尾裂开，接着一道赤色晶芒从树内透出，浅浅淡淡，仿佛朝霞之彩，旭日之光，又挟带着不可名状的锋芒锐气，斩向许一天！

都说一弹指是六十刹那，一刹那是九百生灭，而从巨响起到古树裂，这一切花费时光不过是百分之一刹那，极快，快到了极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许一天能做的就是迎向了那道斩向自己的锐芒赤霞，他也慢了一点点！

当！清越嘹亮，悠扬动听的脆响再一次响起，回荡远播，响彻天地，在脆响中，古树轰然分裂倒塌，如同擎天柱倾覆，地面上的那些化为参天巨树的树根也在瞬间成为了一堆堆紫红色的烟尘，随风飘扬，弥漫四方，犹如云雾升腾，居然颇有几分奇丽景致。

铁剑宗众人完全处于茫然状态，不明白这一霎发生了什么，都愣了愣，呆了呆，反应最快的还是董百川，沉声一喝，紫霞神功运起，一团紫光裹着众人腾空而起，又飞升百丈，远离那些树根化成的烟尘云雾，而他还在寻思，这到底发生什么？

刚刚稳住身形，又是脆响传来，这次更为清澈响亮，随之而来还有一股极其强悍的劲风气息，带着温温暖意席卷四面八方，呼啸远去，涤荡乾坤。

铁剑宗众人身在其中，竟有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之感，修为弱的弟子甚至已是如痴如醉，神魂颠倒，完全忘了方才遭遇了什么，真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思。

董百传暗自骇然，觉得这又是许一天的妖法或者是柳五这个向阳君传人的邪恶手段，而乐千峰最关心的还是妻女，可在这奇异气息中，他的感知大大减弱，无法及远，能见到只有几十丈范围内的景象，看到的只有紫色云气呼呼而动，被劲风带向远方，如此他就更为担心，心急如焚啊！

过了好久，其实也不过是一小会，但在乐千峰这里真就是很久了，终于那股奇异劲风气息减弱消失，风平浪静后，众人再看四下，禁不住齐齐一声惊叹，所有人都是满面惊喜，大为兴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紫气东来 十七

因为他们见到的不再是被紫色笼罩的诡异世界，而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太华山，周围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虽是深夜，但在明月清辉下这夜空通透清澈，犹如一块深蓝色的巨大宝石，点点星光作为点缀，又令其平添了不少灵气活力，见此夜景，谁能不心动神驰，为之倾倒。

天空之景美轮美奂，地下景致也不遑多让，月色下，群峰竟秀，秀美绝伦，就是这些从小在这里生长的铁剑宗弟子此刻才知道太华山是这般美丽，也许是经历了一场风雨磨砺，那一座座极其熟悉的山峰都有了改变，变得更美，也更为坚毅，显露出来的气息是那样的刚毅，既是英气十足也是丰神俊秀。

而太华山最大的改变并非这些，他们看到了一道裂痕出现在一块原本没有的空地上，裂痕长有百丈，宽达十余丈，深入地下不知几许，从下看去，这道裂痕就如一张大嘴，还是正在大笑的嘴，看上去是极其诡异，只看一眼，你似乎都能听到这张嘴发出的声音，那是笑声，阴森，低沉，恐怖。

很快，他们发现这裂痕所在的空地竟然是以前的银杏岭，偌大的银杏岭此刻是完全消失了，他们不得不想，难道是这张大嘴吞噬了一座山岭？

忽然，他们终于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心神大震，急忙寻找那两个紫气笼罩的妖魔鬼怪，也想起了被妖魔困住的甯千寻还有乐灵儿，她们安好吗？那两个恶魔还在吗？

结果，他们在大嘴上空见到了四个身影，其中就有甯千寻，乐灵儿，与她们一起的是……一个手持一柄散发着淡淡红光长刀的年轻人，在刀光和月光的映照下，他的形象清晰可见，高瘦挺拔的身形，与那柄长刀是甚为契合，也有着与刀相似的气质，挺直，刚毅，坚挺，顽强等等，最主要的还有一点那便是一种热烈和锐利，人如刀，刀亦如人，靠近他你能感受到温暖安全，可一不小心只怕也会被他割伤，损坏，这个人很危险，可又有你需要的安全感，如此不同矛盾的性质竟然会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真是不可思议，这人……是谁？

咦！这人不就是那个柳五吗？

很快他们认出了持刀男子正是那个似敌非友的柳五，顿时大惊，不明白为何甯千寻和乐灵儿会在此人身边，这岂不是很危险？难道她们已经被他挟持？

可看起来又不太像，因为甯千寻和乐灵儿都站在柳五身后，似乎是把这个危险人物当做了依靠，而在他们对面十来丈，还有第四个人。

一个拿着一柄粗重铁剑的男子，那柄剑乌黑中透着隐隐紫光，粗大厚重，说是柄剑，还不如说是根棍子，而这样笨重的大家伙在那人手里是那样的轻巧，那人有着修长挺拔，胖瘦适宜的身形，一身紫色长衣，潇洒飘逸，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还有很少人才有的脱俗气质，凌虚而立，衣袂轻扬，望之若仙，此人又是谁？什么人竟有这般风采？

但很快他们想起了一人，也是那柄铁剑给了他们提示，他们顿时失色，差点惊呼出来，这人难道就是……许一天？！

他们是那些铁剑宗后辈弟子，当然不包括董百川，左千禅，乐千峰，封千乐四人，他们四位早就看到了小五，许一天，甯千寻，乐灵儿，只是因为不明情况，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见此情形，他们也是十分奇怪，迫切想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甯千寻，乐灵儿为何会和柳五在一起？难道是柳五救了她们？这可能吗？

封千乐觉得很有可能，他已经推测想到了一些东西，但他只能想无法讲出来，唯有事实和当事人才能证明他的猜测。

乐千峰看着妻子女儿，就怕她们会被柳五伤害，也奇怪她们怎会到了柳五身边，正焦急不安时，许一天忽然开口。“你是如何知道的？”

许一天在问小五，紫气消散后的他语气声音也没有那么阴沉冷厉，听起来居然颇为悦耳。

小五眼里的赤色光彩也淡化了许多，只有隐隐红光流转，不过他身上居然还有一层几乎看不到的紫气萦绕，虽然很淡薄，可确实存在。

“我是从你那里知道的，是你告诉的，可惜你并不知晓。”这是小五的回答，他的语气淡然，十分平和，二人的谈话就像是朋友间的寒暄聊天。

许一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原来如此，是我糊涂了，居然疏忽了这点，该死啊！哈哈哈……”说着他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自嘲和无奈，还有那种英雄末路的落寞和悲凉，那柄天铸剑与他心意相通，他笑时，剑身轻颤，发出阵阵低吟，与笑声相合，更有种悲壮之感。

在许一天大笑时，小五微微挥手，示意甯千寻，乐灵儿离开，她们迟疑了一下后才缓缓后退，乐灵儿还想说话，却被甯千寻阻止了，母女二人手拉手逐渐远离小五，铁剑宗众人提心吊胆的望着她们，乐千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屏住气息，双手紧握，紧张极了，衣衫都在微微震动，生怕在妻女回来时柳五或者许一天会出手。

甯千寻，乐灵儿也是小心翼翼，但她们速度并不慢，凌虚走路，步伐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铁剑宗这边，还差几丈就能和众人会合，而这时许一天收起了笑声。

笑声一停，铁剑宗所有人都是一惊，甯千寻，乐灵儿也停下来，不敢再动，乐千峰眼看妻女就在近前却无法过来是极为激动，一个没忍住就冲了过去，将妻子女儿抱在怀里，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此刻若是许一天，柳五想要杀他们，乐千峰虽死无憾。

但是许一天，小五都没有理会他们，就听许一天说道“都说世事难料，变化无常，这次我是完全体会到了，柳五，你不愧是向阳君的弟子，我……没有看错你，我是低估你了。”

听到向阳君三字，董百川，左千禅等人神色已变，而不清楚此人是谁的其他人自然在想，这向阳君到底是什么人？

乐灵儿望着与她已经相距很远的小五，如父母，同门相聚是高兴的，可她对小五的关心并未减弱，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禁不住低声问甯千寻“娘，向阳君是谁？”

甯千寻神情复杂，小声道“以后再说，灵儿……柳五他……已经不是那个柳五了。”她很难向女儿解释，只能这样说。

要说乐千峰不感激小五那是假的，可他只能暗暗感谢柳五，见女儿还要再问，他忙道“灵儿，别多问。”

乐灵儿不情愿的点点头，心说，怎么回事？他们对小五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向阳君是谁？小五是他的传人又怎么了？咦！小五的师父不是战天风吗？

他们谈话时，小五也在讲“我或许是向阳君的弟子，但向阳君的弟子未必就很厉害，你输了，不是我强，而是你太强了。”

这话别人听得是一头雾水，许一天却是明白，叹道“是啊，你说的不错，是我太强了，也是我太自负了，以为计划周详，万无一失，哪知道你还有绝地反击的力量，柳五，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吗？”

董百川听到这里，精神更为集中，因为现在除了当事人外，只有他知道大概情况，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算一清二楚也是猜了个八成，他也想知道这个柳五是如何做到的，既然已被许一天夺舍，为何还能重获肉身，许一天这样的强者夺舍时怎会留有余地，柳五的魂魄应该被清除的干干净净才对，可柳五竟然还有反击之力，还能具有了和许一天分庭抗礼的实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一定是向阳君留给他的那件法宝，一定是这件法宝让柳五成功逆转，这是什么样的法宝，会有如此威力？

董百川心热犹如火燎，就看小五如何回答。

就听小五淡然道“抱歉，我也不清楚，也许你说的对，我师父是向阳君，他自有手段能够保障弟子的安全，也许，对于夺舍他早有准备，而你正好触碰到了那层力量，结果你没有得逞，我还活着，许一天，这是不是天意。”

许一天喃喃道“天意，是天意吧！早知今日，何必……。”

此时后悔已是无用，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形，他绝不会去招惹小五，其实他算是自寻死路了，既然知道小五是向阳君的弟子，也知道向阳君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神通手段，还要向小五下手，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闪，天铸剑扬起，指着斩天刀问“这不是太阳神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董百川就想，明明是太阳神刀，怎么又不是了？

乐灵儿却想，明明是赤炎，非要叫什么太阳神刀，这名字不好。

小五轻抚刀身，动作自然也是甚为潇洒，沉吟片刻才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不知道太阳神刀，我这柄刀叫做赤炎，赤红的赤，炎炎夏日的炎，这是我的刀。”

乐灵儿听了是极为激动，心说，小五是在对我说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紫气东来 十八

许一天目光还在斩天刀上，不了，现在应该叫它赤炎，看着那淡淡红光，还有薄而晶亮的刀身，低声道“赤炎，赤炎，不错，这名字不错！”一顿后，他凝目看向小五，脸上多少有些疑惑不解，徐徐道“现在，我又觉得你不是向阳君的传人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愣，董百川几乎想质问许一天，说他是的是你，不是的也是你，你那张嘴有数没数？

小五最为淡定，问“为什么？”

许一天苦笑道“你修炼的心法，定然是太阳神功，这毋庸置疑，我不会看错。”

乐灵儿闻言就是一呆，不是六阳罡吗？为何成了太阳神功？难道是我爹搞错了？还是……，她已经想到了一些事情，再看周围人对小五的态度和情绪变化，她又能明白个六七成，感觉自己是被父母长辈蒙在鼓里，他们对柳五并非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而其中的关键便是那个叫向阳君的人，这人……该不会是铁剑宗的仇人吧？

想到这里，乐灵儿心中骇然，毛骨悚然，手脚顿时冰冷如雪，她不是笨蛋，只是自小生长在太华山，又有师门父母的关心庇护，她对人心人性的险恶实在知之甚少，可也不是一无所知，现在她有了一个猜测，立刻就想通了很多事情，虽然不能相信但如果成真，这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

她心思变化无人知晓，众人的精神都在那边二人身上，甯千寻虽然靠着女儿最近，也觉得她身体有些异常，但没想到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只是以为她很紧张。

就听许一天继续道“太阳神功是不错，可你的性格秉性以及行事作风和向阳君真是大相径庭，向阳君若是有你这样的弟子也不会是向阳君了。”

小五微微奇怪，问“为何这样说？大魔王的弟子未必也是大魔王吧！”

许一天摇头道“别人或许可以，但在向阳君那里不行。”他说的异常坚决，不容置疑。随后又道“向阳君我虽然不熟悉，可我只需见过一次他的行事方法就足够了，说此人心狠手辣仅仅只是一个方面，还不足以形容他，他应该是极端残暴冷酷无情冷血，也是极端自私自利，在他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与他的利益相提并论，为了自己他可以放弃牺牲任何人，他绝不会像你不顾自身去救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乐灵儿，又道“哪怕是他最最心爱的人。”

乐灵儿俏脸顿时通红，说她不知道小五的心思那是假话，可她对小五的感情还没有深到那种地步，她当他是好朋友，再说了，她还有大师兄令狐远。

想到大师兄，乐灵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和令狐远说话，大师兄也没有过来找他，不觉想道，大师兄不会生气吧？

再看令狐远站在师弟师兄中间，脸色略显苍白，和大家一起看着听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见状，乐灵儿暗暗安心。

许一天还在说“可以说，向阳君这样的人最爱的只是自己，他可以为了自己舍弃所有，这副心肠真是无情冷酷到了极点，可你居然是他的弟子，他居然会找你这样的人，岂不奇怪？这不像他的作风，除非他那时候已经糊涂了。”

小五听了这些，心头无比沉重，可没有表现出来，道“或许我师父真的只是战天风，而不是向阳君，我只是凑巧修炼了和太阳神功相似的道法罢了，这不是没有可能吧？”

许一天笑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你的太阳神功虽然只是小有根基，但完全具备了太阳神功的种种特性，世间道法万千，可与太阳神功相似的只怕没有，而你的师父或许另有其人，向阳君教不出你这样的弟子！”说完这些他长叹一声，神情落寞，目光扫过太华山还有夜空星月，这些美好的事物他想留在心里，以往他却没有珍惜，直到彻底失去才会眷恋不舍，可真的已经晚了，这时候再想什么报仇雪恨，灭门杀戮，只觉得可笑，还有深深的遗憾。

目光最后和小五眼神相遇，是这个年轻人让他又活了过来，对小五他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感恩，感激。

二人对视片刻，许一天由衷说道“谢谢你。”

小五一愣，许一天又道“临别在即，我有一物相送，希望你不要推辞。”这句话只有小五听得见。

小五甚为诧异，正要开口，就见许一天忽的扬手，那柄天铸剑光彩一盛，继而消失，而他觉得眉心处微微一麻一痛，耳边响起许一天的声音“这柄剑送给你，留给他们只是浪费，珍重！”

小五这才醒悟，许一天竟然是将天铸剑给了自己，他想拒绝已是不能，许一天送剑的手法极其神奇，那柄剑似乎化为了一道气息融入到了体内，随气运行，瞬间便是无处不达，无处不至，他想拿出来一时半会是毫无办法。

许一天继续以只有小五能听到声音说道“不要拒绝这份礼物，我虽然入魔但它还是干净的，希望你能善用它，爱惜它，也希望有可能的话你能帮铁剑宗一下。”说到这里，他自嘲的一笑，不久前他还想着如何将铁剑宗灭门杀绝，让杜一凡的心血成为烂泥，而他差点也做到了，可此刻他居然又想让小五去帮助铁剑宗，真是好笑。

最可笑的还是小五的身份，几乎确定已是向阳君的传人，就算小五能够答应，铁剑宗愿意吗？说不定很快铁剑宗就会和小五拼命，这个忙小五要如何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小五zi shā或者让铁剑宗将他杀死，这样才是帮了大忙！

许一天似乎没想那么多，继续道“奇怪了，当初我那么接近死亡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念头，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幡然醒悟，如梦方醒？柳五，谢谢你让我获得了真正的解脱，谢谢你。”连说两次谢谢，真诚至极，接着他又道“最后再问一次，你师父给你的法宝究竟是什么？”他不想如此糊里糊涂的死去，这个疑问他不想带入轮回，不然真是会死不瞑目。

小五想了想才道“那是颗心。”他的声音也只有许一天能够听到，也让许一天愣了愣，心，是心吗？

小五道“他叫它六阳心海，说是万年温玉炼制而成，在他物化前，用神通将其与我心脏融合为一，说是可以护心保命，增强修为，就是这颗心让我活到了现在，也是这颗心让你夺舍失败，也是这颗心助我毁了你的元神元婴，让你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小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一种发泄，是为了许一天也是为了他自己。

许一天听到小五对六阳心海的描述后，已然暗淡无光的眼睛骤然一亮，脸上显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六阳心海，不，不是，难怪，难怪他纵横天下，几乎无往不利，原来是有它护体保心，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笑的那样欢畅，那样愉悦，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喜悦。

见他大笑如狂，小五微微皱眉，远处的人们也被这笑声吓到了，还以为许一天又要施展什么妖法，不过笑声回荡中，四下并无其他异常，再无紫气弥漫，也无妖树突起，这笑只是笑。

笑了好久后，许一天才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会输得这么惨，难怪任谁也发现不了你的秘密，柳五，你真是向阳君的弟子。”这声音又是小五能够听到。

小五奇道“你又如此肯定向阳君是我师父了？”

许一天笃定道“是，肯定是，只有他才能拥有那件异宝。”

小五忙问“你是说六阳心海？”

许一天道“六阳心海！不，它不叫六阳心海，它是……，不，你就当它是六阳心海，心海，心海，这名字不错，向阳君就是向阳君！”他又是一阵赞叹。

小五却想知道六阳心海到底是什么，急忙询问“请你告诉我，它叫什么？”

许一天笑道“柳五，知道太多未必是福，六阳心海有什么不好，记住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不然必会有很多麻烦接踵而至，你师父没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奇怪了，向阳君竟然会将它给你，看起来还是我看错了他，向阳君还是有点人性的，最起码对你有，柳五，你要珍重，也祝你好运，唉，在这条路上，你只怕要独孤寂寞很久了，好自为之。”

说完这四个字，他忽然扬声吟唱“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这首落叶之诗，似乎是在咏物，感叹早秋落叶惜故林，但实际上却是借物喻人，表达思乡之情，而此刻许一天是将自己比作落叶，在已经脱离生命这棵大树，要落于死亡这片泥潭中时，发出对命运的无奈和不甘心。

在念到翻飞未肯下时，许一天身体上忽的透出一层紫光，但转瞬收敛，代之而起的是一层莹白光彩，甚为明亮，在莹白光华中，许一天修长挺拔的身形开始模糊淡化，从实体化为虚影，等到诗念完，他整个人已是成为一团光影，他最后的形象是带着释然的笑容消散无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紫气东来 十九

许一天就这样消失了，化光而去，不留一丝痕迹，苦苦修炼千百年的元婴元神在耗尽最后一丝真气灵力后散化于无形，这是地煞境以上修士物化是常见情形，形神消散，化为乌有，去的彻底，走的干净，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小五和许一天谈话默语时，铁剑宗这边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尤其是董百川，左千禅，封千乐以及乐千峰等人。

左千禅，封千乐，乐千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情形似乎是许一天已是受到重创，不然紫气阵和下方的妖魔般的树根也不会消失，只是柳五是如何做到的？

左千禅一边盯着小五，许一天，一边询问董百川，当然也是以密语传音的方法，他很谨慎，怕其他弟子会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师叔，方才是怎么回事？您可知晓？”

董百川微微点头道“看到了一些，说起来真是有点惊心动魄，也是十分奇怪，方才千峰要去救千寻灵儿时，柳五忽然出手阻拦，而他并未直接扑向那个树洞，是冲入地下，那个裂痕就是他所为。那声巨响就是他冲破地面，直达地下深处时的声响，而在地下就困着千寻，灵儿。”

左千禅，封千乐，乐千峰三人齐齐动容，齐声道“她们在地下？”

董百川道“是在地下，树洞只是许一天布置的幻象，若是强攻进入，定会触发某种结界，可许一天没想到这个柳五竟然识破了他的诡计，声东击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地下，断了他的根脉。”

左千禅三人已然醒悟，封千乐道“师叔是说，许一天的弱点是在地下？”

董百川沉声道“应该说许一天的命门是这棵千年银杏树。我猜想，经过千年多的修炼，许一天的元婴元神是借助古树灵气稳固凝结，久而久之，他便与古树融合一处，这样一来，是更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也能以古树为根本施展出骇人至极的强dà fǎ术。”

一想到紫色树根覆盖太华山，又能化为参天巨树的情形，左千禅三人都是心有余悸，神色微变。

董百川说话时一直在注意小五，许一天，眼神变化，精芒隐现，杀气流露，让左千禅三人见了是暗暗心惊，也是甚为不安。

左千禅问道“柳五进入地下先毁了古树根脉，又救了千寻她们。”

董百川道“不仅如此，他还直接将古树连同许一天的元神元婴尽数毁灭，那一刀的力量委实可怕，斩天灭地啊！”

左千禅三人骇然，乐千峰随后问“一刀之力怎会如此强大？那柄赤炎刀真的是太阳神刀吗？”

董百川冷哼道“若不是太阳神刀又怎能有如此威力，不过柳五说的也对，是许一天太强给了他机会。”

这话左千禅三人不太明白，董百川解释道“许一天夺舍后，有段时间他的元婴和柳五的肉身融合无间，如此他的一身修为也融入了肉身，等到柳五夺回身体，许一天就算是一分为二，结果便是他的修为一半留在元婴，一半留在肉身，这样柳五就拥有了和许一天抗衡的力量，而且他对许一天心思变化也是十分熟悉，清楚许一天的弱点命门在何处，从而给了许一天致命一击。此子心机深沉，狡诈多变，不愧是向阳君的弟子，像许一天这样的高手都栽在了他手上，足见他的可怕，哼，此子不可留！”他的语气声音神情是满含杀气，眼中神芒闪动，仿佛已经做好随时出手将柳五击杀的架势。

封千乐暗暗叹息，柳五刚刚救了大家，最起码是救了千寻和灵儿，此刻许一天尚在，师叔却已经想着要杀柳五，唉，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与他一样心思的还有乐千峰，妻女被柳五救了回来，他一句感谢的话还没讲，就要准备杀了对方，这样做合适吗？如此做和许一天这种妖魔有区别吗？

左千禅最是清楚师叔对向阳君的恨意，就问“师叔，我们该怎么做？”

董百川沉声道“我看许一天撑不了多久，而柳五虽然重创了许一天，真气亦是损耗巨大，这是个机会。”

乐千峰，封千乐虽然猜到师叔的计划，但听他亲口说出也是甚为惊讶，这是要乘人之危啊，师叔真是非要杀了柳wu bu可，他们心有所思，也显现在了脸上。

董百川如何看不出来，寒声道“此刻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柳wu bu死，定成大患，你们不要被他的小恩小惠所蒙蔽，此子定有恶毒至极的阴谋，千峰，为了灵儿你也要狠下心肠。千乐，我知你心肠最软，可别忘了，你师父是死在谁的手上！”

乐千峰心想，难道柳五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得到灵儿？

封千乐的师父洪百元就是向阳君所杀，死状奇惨，当时封千乐在场，是亲眼目睹了向阳君的残暴行径，想起师父临死时样子，封千乐恨意顿生，森然道“弟子明白，一切都听师叔吩咐。”

他们商谈时，也一直注意小五和许一天的动静，忽然，他们见到许一天手里的天铸剑消失了，顿时一惊，这柄仙剑可是七品法宝，又经过铁剑先生和许一天两位天罡境修士温养焠炼，灵力之强说不定已近八品，如果得到此剑，铁剑宗必定会实力大增，这柄剑可不能失去。

左千禅忙问“师叔，天铸剑怎么没了？”

董百川沉声道“应该是被许一天收了起来，无妨，只要许一天死了，天铸剑始终是我们的，现在许一天不是目标，要盯紧柳五，别让他遁走，今夜就是他的死期。”

而后他们就见柳五，许一天默然相对，情形古怪，他们猜想这二人是在暗暗交流，就像他们一样，因为听不到就很焦虑，觉得这二人必有什么诡计，这种阴险狡诈之徒什么都能做出来，定要小心再小心。

乐灵儿全然不知父亲和师叔师伯，还有自己视为仙人的师祖在谋划什么，她是很担心小五，从他们对话中，她知道小五已经打败了许一天，可她也知道想战胜许一天这样的高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看小五神色还算正常，可双眼里少了往日那份神采，她认为小五受了伤，伤势不轻，如果不及时疗伤定会越发严重，现在和许一天谈笑自若，完全是在硬撑，她暗暗祈祷让许一天快点离开，好让小五早点休养，而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师长是不会放过这个向阳君传人的。

她当然也很奇怪，小五与许一天默然相对的状态，正寻思这二人做什么时，忽听许一天朗声吟诗，这首落叶她是知道，可这个时候吟诗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也是一门神通法术？但很快她见到许一天化为虚影，消散而逝，才知道这个魔头竟然死了！

许一天消逝，乐灵儿顿时轻松，长舒一口气，正要呼喊小五，忽然一道紫色精虹从她身边激射而出，疾如电，暴如雷，瞬间便到了小五身后，并且一击命中。

如此变化极其突然，除了几个人外其余人皆是极为意外也是极为惊骇，乐灵儿直接惊呼大叫，娇躯一晃，双眼一黑，险些晕倒。

甯千寻扶住女儿，乐灵儿凝神再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有道紫色精虹击中了小五，这是真的！

而小五也许是因为许一天的物化在感叹，心神恍惚了一下，完全没有防备，也是那道精虹太快太狠，等到有所察觉为时已晚，他能做的就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

紫色精虹击中小五发出一声沉沉的声响，就如一只箭射中了一个装满了泥沙的袋子，硬生生穿了进去，贯通前后。

在沉沉声响后，才是众人的呼喊，他们不是为小五遭遇袭击而惊呼，而是看清楚了偷袭之人，那道精虹赫然是董百川，铁剑宗仅存的地煞境修士，也是辈分最高的人，他们的师祖！

众人骇然，大多数人都不明白师祖为何要偷袭柳五，这也太意外了！

乐灵儿更是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师祖要杀小五，为什么？在明亮皎洁的月光下，她看到师祖的眼神神情都是无比的……狰狞可怕，双眼暴凸，凶光毕露，就如……恶鬼，与她以往所见的形象完全不同，在她心里，师祖是高不可攀，高洁似月般的存在，是容不得亵渎玷污，而现在师祖的行为是在亵渎玷污这洁白无暇的月色，是让这秀丽清美的太华山蒙羞！

忽然她见到师祖笑了，那是狞笑，也是极其得意，疯狂，暴虐的笑容，这时她才看到师祖用长虹剑穿透了小五的胸膛，剑尖透出身体足有尺许，长虹剑的锋芒力量她很清楚，六品仙剑，灵力浑厚，一剑之力连地煞境修士都很难化解，全力一击更是无坚不摧，锐不可当，小五就算有什么神功法宝护体也经受不起这一剑，他……只怕真要死了！

而且师祖还在催动真气，紫霞神功早已提至顶峰最强，让长虹剑威力尽数释放，小五还有什么机会，能有什么生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翠竹仙居 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朗朗上口，浅显易懂的文字，还有清脆响亮的童声配合在一起，让人听起来是甚为舒心，也是甚为提神，只要会这三字经的人，自然而然会轻声念诵，他就是如此，跟着孩子们的声音一段段背了下去。

三字经后，又是百家姓，之后又是千字文，这都是启蒙读物，这是私塾学堂必修的课文，只要上过学的人都会背诵，背完这些后紧接着又是一首诗“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这首诗他也知道，熟记于心，自然跟着背诵，又因为这首诗感情深沉，气壮山河，直抒胸臆，不论是朗读背诵，人们都会升起一股激昂慷慨之气，使得每句诗每个字都充满力量，蕴含激情，真是字字有力，句句入心，似乎都能感受到了作者的那份豪气正气，当真是，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读到后段自觉正气充盈，浑身是劲，最后两句诗念的更是铿锵有力，声贯日月。

一首正气歌完毕，他睁开了眼睛，耳边还有读书声萦绕，映入眼帘的是淡淡青色，就如天空，清澈纯净。

愣了愣后，他才醒悟自己躺在床上，看到的是床上的帷幔，坐了起来看看四周，又是一愣，见到的空间是极为陌生。

房间很大，但陈设简单，身下一张床，临窗处是一张书桌，剩下的是一个个书架，整齐排列几乎占据了所有位置，这是个书房。

谁的书房？我怎会在这里？

他暗暗惊讶，再看自己穿着一身月白色内衣，干净整洁，体贴舒服，床边矮凳上还有一套蓝色衣衫，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满腹疑惑穿好衣服，束起头发，扎好腰带，整理妥当，他又是一愣，这身装扮宽袍大袖，居然是一套只有书生文士才能穿的儒衫，这种衣服他是从未穿过，毕竟他不算是正经读书人。

不过一袭蓝色儒衫上身，让他确实多了几分书卷气，这衣服还挺合身也挺现气度的。

随后又在屋里一转，其实也没什么好转的，这里布满书架，空间有限，看到的是书，闻到的是书香，就如置身于书山，忽然他想到了一句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身在这里真是要以书为伴，勤奋学习，如此才不能辜负这样的环境。

随手抽出一本书，一看封面就很头大，字都认识，书名是《文中子中说》，可这是什么意思？

翻看一下，头更大了，满篇不知所云，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明白这是他不懂的高深学问，需要有敬畏之心，然后恭恭敬敬将书放回原位。

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已经知道这里的书都是他看不懂的典籍，虽然他对古文字很有造诣，但知识方面还是非常欠缺的。

书是不敢碰了，来到书桌前，上面文房四宝摆放整齐，桌子上片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时时有人打理，可应该是长时间无人动用这些笔墨纸砚了，他是这样感觉的。

书桌上有一物引起他的主意，那是一座麒麟镇纸，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明泽如脂，宝光隐隐，那只麒麟昂首挺胸，大嘴微张，既有雄物之气，又有十分憨态，叫人看了甚是喜欢。

轻抚镇纸，触手微凉，又感受到了精细到了极致的刀工，纹理层次种种细节已臻完美，真是绝佳的物件，一时翻看把玩，爱不释手。

而在镇纸底座下方，他看到了一行小字，阳心武已亥年冬月雕制，原来这镇纸是一个叫阳心武的人制作的。

默念这个名字时，他又看到了墙壁上的一幅字画，描述的秋天景色，万物萧瑟，悲凉寂寥，但有一只白鹤冲天而起，直入青天，又给了这天地几分生机朝气。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他念的是画上的诗句，果然与画面画意非常契合，也彰显出了作画之人的胸襟气魄。

他不禁暗暗赞叹，又见画上的落款赫然也是阳心武。

由此可见，这间书房的主人应该是叫阳心武了，可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阳心武又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静心回想，他当然还记得昏睡前发生了什么，那是在太华山，自己和许一天先有一场激战，最后许一天溘然物化，而他又被董百川偷袭得手，受了致命伤害，当时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感觉很不一样，身体轻飘飘，心神反而是格外清醒，他记得自己说了不少话，最后就失去了知觉，他以为死了，可现在……莫非又活了？

他当然是柳五柳随风，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沉思良久，柳五又看看这间书房，除了书特别多外确实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忽然他听到了哗哗之声，微微一惊，继而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转身来到窗边。

推窗向外一看，顿时满脸惊喜，还低低惊呼一声。

窗外竟是满眼翠色，赫然是一片竹林，清风穿过，竹影婆娑，摇曳生姿，带起一阵竹涛轻音，所谓天籁不过如此。

翠竹修长挺直，高有五六丈，每棵都有碗口粗细，而与寻常竹子不同，这些竹子表面是异常晶亮，仿佛带着一层玉光，竹节尤为明显，似若白玉，恰似一个个白玉环套在青玉柱上，一节一段，青白分明，竹叶呈半透明状，随风摆动，光华闪闪，加上有些竹叶上尚有露珠凝结，颗颗胜似珍珠，晶莹剔透，又让竹林增添了不少光彩神韵。

翠色照人，还有阵阵清凉气息如风而动，令人心旷神怡，陶然忘我，虽未置身之内，已是被竹林之气感染甚至同化，心神宁静，忘却烦恼。

许久后，他才缓过神来，心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清幽宁静，简直就是世外仙居，难道我死了之后没下地狱而是到了仙界？

呵！这可能吗？

在他自嘲时，忽然有人说道“你醒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翠竹仙居 二

听到声音他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见到身后书桌前已是站了一人，是一个身穿与他一样蓝色儒衫的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容貌清秀，身形挺拔，手上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罐子，正含笑看着自己。

见他受惊，少年微笑道“是我鲁莽了，没吓到你吧？请你见谅。”说着已将手中木盘放在书桌上，接着拱手行礼，以示歉意。

柳五连忙还礼道“不要紧，请问阁下如何称呼。”虽然对方年纪小，但是气度已是不凡，彬彬有礼还有寻常少年没有的沉稳，柳wu bu敢怠慢，就以阁下相称。

少年笑道“不敢，我叫于靖奕，你叫我小奕便可。”

柳五道“那我恕我无礼，请问……”不等他说完，于靖奕抢先道“其他事情稍后再讲，你先喝了这碗竹实汤，这汤凉了味道就差了。”说着做出请用汤的手势。

柳五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也不能拒绝人家的盛情，掀开碗盖立刻闻到一股清香，与窗外的气息相似，但隐隐约约还有点香气。

碗里的汤色呈碧绿，上面还漂浮着几片嫩叶，只有半寸长短犹如雀舌，碗底还有五个形如龙眼的白色果实，那清香似乎就是这果实散发出来的。

绿油油的汤柳五从未喝过，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于靖奕就在一旁看着，如果他不来个一饮而尽实在是失礼。

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水入喉，清香更盛，那几片嫩叶稍稍一嚼，带出微微苦意，但与清香揉和，是又有一种甘甜滋味。

再喝一口，那几个果实进入嘴里，不等咀嚼，已然和汤水融合，清香甘冽，带有丝丝凉气进入腹中，这碗汤滋味之美是柳五从未尝过的。

一碗汤两口喝完，柳五拿着空碗都有些尴尬，于靖奕却说“这竹实汤就要一口气喝完，如此才会有最佳效果。你心火太盛，喝这汤最好不过了。”

柳五一愣，看看窗外，道“这竹实莫非就是这些竹子的果实？”

于靖奕点头道“当然了，这玉节寒竹种植不易，必需以寒泉之水浇灌才能成长，而玉节寒竹能结出果实又是极其难得，有时候二三十年能有竹实，有时候是需要七八十年呢，这片竹林都有两千年气候了，可结出的果实并不多。”

柳五已是觉得这片竹林不简单，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简单，两千多年的竹林！

经过在太华山的一番遭遇，他现在对这千年二字特别敏感，一个千年银杏树几乎要了他的小命，现在遇到两千年竹林，那……是不是也很危险。

心里震动，脸色未变，又听于靖奕说，这玉节寒竹是海外异种，被高人移植到了此地，又引来地下寒泉之水才能生长，当然种植玉节寒竹不是单纯的喜欢竹子，而是这寒竹自身会有灵寒气息散发，所结果实又是补气固元佳品，对修炼极有帮助，方才这碗竹实汤就是一碗大补汤，服用之后好处多多，绝对会让柳五意想不到。

于靖奕打开话匣子后是非常能说，滔滔不绝，几乎是口若悬河，柳五想问一些事情都插不进嘴，只能老老实实听他讲。

心里疑惑更深，就想这到底是在哪里？我是如何来的这里？

寻思时，于靖奕终于说完了，见他有些神不守舍，就道“对不住，我说话有时就很啰嗦，对了，喝了竹实汤后你会睡一会，别担心，这对身体有好处。”

他一说，柳五顿觉困意浓浓，眼皮子开始打架，他想振作精神，但无济于事，于靖奕把他扶到床边，又说“你先休息，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柳五努力睁大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于靖奕笑道“这是白鹿山应天书院啊！”

啊！如果柳五还有力气精神定会大喊出来，可他的反应是一头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现在这里就算是阎王殿也阻挡不了他的睡意。

睡梦中，柳五觉得体内有股冰凉清澈又是极其纯净的气息在流动，犹如一道寒泉清水游动在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就是每根毛发也被这股清寒之水充满占据，不知不觉间他运行起了在太华山参悟出来的九阴煞心法，这是他结合九阴罡气和先天玄阴功创造出来的心诀，在太华山因为怕灵力反噬，他并未修炼，可此刻因为这股清寒气息的引动作用，在睡梦中他无所顾忌，自然而然运行九阴煞，专心修炼起来。

玉节寒竹果实确非凡品，而那竹实汤内的几片绿叶也是难得之物，也是寒竹所产，是新生嫩叶，别以为这嫩叶是寻常之物，要知道这玉节寒竹的叶子生长极为迅速，嫩叶存在极其短暂，只在瞬间就会长大，要想在最佳时刻采摘嫩叶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一般嫩叶所含灵力不强，只有竹实附近的嫩叶才有着超乎寻常的灵力，与竹实同时服用，确有大补之力，还能清心去火，化解各种燥热病症，柳五喝的这碗竹实汤比之仙丹灵药是不遑多让。

在竹实汤的作用下，柳五的九阴煞心法修炼的甚为顺利，真气流转，全无阻碍，一个周天接着一个周天，真气逐步浑厚，灵力随之增强。

柳五浑然忘我，全然不知自己有什么变化，真气运行缓缓透出体外，形成一层青色光芒，先是徐徐向外扩散，青光清澈如水如冰，等伸展到一个极限后，又慢慢收敛回归身体，一放一收，便是一个循环，真气随之浑厚几分，如此反复十数次，青光愈发纯粹清亮，这是真气灵力不断精纯的表现，最后青光尽数收入体内，这次行功便告结束，也花费了整整七天时光。

在柳五修炼时，于靖奕来过数次，见此情形他并不惊讶，每次来就在一旁看了许久，应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悄然离开。

再次醒来，柳五还未睁眼就已经清楚感受到了自身变化，心静神凝，神识随心而动，只是瞬间已将周围环境全部探知，数里方圆内的变化了如指掌，最奇异的是他与那片玉节寒竹林的联系，那一棵棵寒竹的形态模样他是清晰可见，每棵寒竹的气息根脉仿佛与他气息相合，他能感受寒竹的气息吐呐，同样寒竹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吞吐，彼此相通，气机相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翠竹仙居 三

为何如此？

他疑惑难解，又想，难道是吃了几个竹实就能与寒竹有了这样联系？

迷惑中，他听到了于靖奕的声音“你感觉如何？还好吧？”

柳五一惊，睁开眼睛见到于靖奕竟然就在床边，而他居然毫无察觉，这少年修为之高可想而知。

见他神色，于靖奕就知他的心思，微笑道“我轻手轻脚惯了，吓到你了。”

柳五忙道“没关系，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于靖奕却道“你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请问你如何称呼啊？”

柳五一愣，见他诧异，于靖奕又笑道“他们不说，你也没醒，我自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了。”

柳五就道“叫我柳五就行。”

于靖奕有些奇怪，问“柳五，大名呢？”

柳五又将柳随风这个大号说了出来，于靖奕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即笑道“柳絮随风各西东，人事无非已不同，这名字多少有些无奈悲凉啊！”

听他如此解释自己的名字，柳wu bu觉一愣，他改名柳随风，取义为柳絮随风漂浮无根，说自己是个无家之人，就如柳絮随风飘扬无问西东。

而于靖奕这两句话却是另一种含义，是说柳絮随风飘往不同的地方，以往的人和事都不是像以前一样，表达的是物是人非，一切无法回到从前的意思。

柳五没把于靖奕当做寻常少年，可这番见解又令他对这个少年有了新的认识，不觉赞叹“你说的真好，我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如此含义。”

于靖奕笑道“我就是胡乱一说罢了，你别太认真。”

柳五正容道“不，你是很学问的人，这样的话不是什么人都能讲出来的。”

于靖奕连忙摆手道“这算什么学问，前人的话拿来用用而已。”

柳五好好打量了他一下道“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于靖奕整整衣衫，昂首挺胸，道“你看呢？”这次他显现出了孩子才有的稚气。

小五本以为于靖奕是个驻颜有术，修为高深的修士，稚嫩容貌只是表象，实际已是个七老八十甚至是几百岁的高人，可见他如此举动，不觉犹豫起来，想想才道“看起来你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吧？”

于靖奕听了有些不乐意，哼了一声道“什么应该，我今年正好十二岁，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柳五忙道“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和同龄人不一样，懂得多，修为高。”

于靖奕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是个老头子故意装成小鬼来逗你，哈哈哈，这你放心，我是名副其实的小鬼，十二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柳五相信他的话，禁不住赞叹道“可你的修为真的很高啊！”

于靖奕却道“我这点修为不算什么，在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

柳五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问题，忙道“这里真的是应天书院？”

于靖奕笑道“当然是啦，不是应天书院又是哪里？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地方？”

柳五苦笑道“我居然会到了这里，真是太奇怪了。”

于靖奕好奇地道“来此之前，你在何处？能说吗。”

柳五道“当然可以，是在太华山。”

于靖奕眼睛里光彩一闪，甚为兴奋地道“太华山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山势险峻，极为雄奇，有诗云：洪垆作高山，元气鼓其橐。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灵迹露指爪，杀气见棱角。凡木不敢生，神仙聿来托。天资帝王宅，以我为关钥。能令下国人，一见换神骨。高山固无限，如此方为岳。丈夫无特达，虽贵犹碌碌。”他张嘴就来了一首诗，正是对太华山有着详尽描写的太华山歌。

这首诗柳五并未听过，但对照诗篇与太华山景色比较，他不得不说，这首诗写得真好，是描绘出了太华山的神韵精髓，又想应天书院就是应天书院，于靖奕不过十二岁就知道这么多，出口成章，诗词歌赋随口而来，这学问绝对令他惭愧汗颜。

念完诗后，于靖奕又道“太华山我是久闻大名了，一直想去看看，可师父不让，你在太华山住了多久？”

柳五道“三年多吧。”

于靖奕甚为羡慕地道“那你肯定是游遍了整个太华山了，落雁峰是不是真的最为险峻，有诗说……”

柳五忙道“我虽然在那里待了三年多，可我并未游玩过太华山诸峰。”

于靖奕一脸失望，叹道“真是可惜了，你在太华山干什么呢？”

柳wu bu愿再提那些经历，道“就是在山里修炼，结果遇到了一些事情，出了问题，等醒来就到了这里，是谁带我来的？你能告诉我吗？”

于靖奕奇道“是我师兄啊？你不知道吗？”

柳五更是大奇，应天书院里他勉强能说认识的人就一个，难道……，犹豫一下道“林芝是你师兄？”

于靖奕点点头，很奇怪地道“是啊，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朋友？还是林芝的朋友？！柳五暗暗苦笑，林芝居然说他们是朋友，这是林芝有病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想想和林芝的那次见面，非常的不愉快，他还尝到了大轮回手的滋味，而林芝傲慢嚣张的态度更是让他深恶痛绝，他们之间朋友二字从何说起？

柳五十分奇怪，于靖奕也很奇怪，问“看起来你们似乎不太熟悉啊？可师兄怎么说你们是朋友？还这么关心你？专门嘱咐我要我好好照顾你，要不是他着急闭关，定会亲自守在你身边的。”

柳五没法接受林芝会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和林芝何时好到这份上了？古怪，太古怪。问“他在闭关？”

于靖奕道“已经一年多了。”

柳五哦了一下，继而醒悟，惊声道“他闭关一年多了？这么说我在这里也一年多了？！”

于靖奕见他吓得不轻，不觉好笑，道“是啊，应该是一年零三个半月了，你来的时候身体极其虚弱，真气散乱不堪，要不是师兄以浩然正气为你顺理气息，你也不能这么快恢复，还有这个地方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翠竹轩有玉节寒竹的阴寒灵气正好帮你化解体内的燥热杂气，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师兄如此上心的帮一个人，说你们不是朋友我都不信！”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翠竹仙居 四

林芝会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信。柳五这样想着，脸上显现苦笑，于靖奕见他神色古怪，更为好奇，问“看起来你和我师兄关系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啊！”

柳五道“不瞒你说，我和他确实有点误会，也仅仅是一面之缘，不是一见如故，实在谈不上是朋友。”

于靖奕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道“什么误会？能说说吗？”

柳五就把在太平山清风岭和林芝如何相遇“相识”的情况大致讲了讲，于靖奕认真听着，等到柳五说完，他才道“原来如此，嗯，这算是误会了，我师兄这个人就是如此，不善于表达，你剿杀贼寇为民除害他其实是很欣赏的，但他又觉得你抢了他的事情，让他无事可做，所以才会出手与你较量一下，你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之后，他就把你当做了朋友。”

这番解释实在是十分牵强，柳五心说，当时若不是乐千峰在场，我定会被打的很惨，我也看不出林芝对我的欣赏，这人傲慢自负，飞扬跋扈，和他当朋友搞不好真会被他气死。

奇怪了，我怎会被林芝带回应天书院？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林芝总不会是凑巧又到了太华山吧？

不，一定有缘故，难道他在太华山很久了，看到了所有变故，最后才暗暗出手将我带走，可他为什么这样做？把我当做了朋友？不可能，定是有其他原因。

无需多想，柳五就已有了一个猜测，自己能和应天书院扯上关系，被林芝当做朋友，还能在翠竹轩这样的地方静养修炼，只怕还是和向阳君有关，这个人好大的影响力啊！

如果不是因为向阳君，柳五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会得到应天书院的垂青，这和铁剑宗对他的心思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暗叹一声，柳五甚是无奈，好在经过几番波折，他已经看明白了许多事情，既来之则安之，他能做的就是看对方如何……安置自己，是像铁剑宗一样偷偷摸摸，还是会光明正大直截了当一些，以应天书院的地位实力应该不会那样鬼鬼祟祟吧？

于靖奕看出他心有疑惑，直言道“你放心好了，我师兄既然能把你带进应天书院，就不会在乎你们那点误会。”他以为柳五是在顾忌和林芝的关系，哪知道情况比他想的要复杂很多。

柳五笑道“我当然不会害怕，能在应天书院呆着可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我的福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林芝，还有令师。”

于靖奕道“我师兄也快出关了，至于我师父你想见到也是要等等了，最近我师父很忙的，整天不着面。”

柳五问“请问令师如何称呼？”

提起师父，于靖奕肃容道“家师徐同缘，你称呼徐先生就行，他可好了，非常和善亲切。”

柳五心说，当初乐千峰给我的印象也是如此，唉！

于靖奕的话匣子打开后真是很难合上，知道柳五对应天书院不熟悉，他是详细给这位新来的上了一堂课。

应天书院创立多久了，于靖奕也不清楚，总之是很久了，书院坐落在白鹿山，而这白鹿山又是极其神奇的一座山。

相传上古时期一位天神下凡，至于是什么神仙是版本很多，有的说是天帝，有的说是什么天尊，反正是一位法力无边的神仙。

神仙下凡变化成了一只白鹿生活在神州西南方一座大山里，这白鹿既然是神仙所化，自然也有极大的神通法力，行踪所至是给大山以及周围带来不少变化，让原本贫瘠荒芜之地成了生机勃勃之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围绕着这座大山兴起了一个很大的城市，最终成为了一个国家，这座山就被人们称为白鹿山，这个国家就是上古时期极为强大的白鹿国。

白鹿国的开国皇帝就是九色神鹿的弟子，说明一下，那只具有神通法力，天神变化而来的白鹿身上时常有九色神光闪动，所以世人尊称他为九色神鹿。

白鹿国建立时，在白鹿山还有一间学府创立，而学府的创建者鹿浩然也是九色神鹿的弟子，这间学府便是应天书院的前身，白鹿学堂。

鹿浩然建立学堂，教化世人，收授弟子，传道受业解惑，起初学堂学子不过十数人，但随着鹿浩然声名远播，来学堂求学的人越来越多，最多时竟然达到了万人。

人多了难免良莠不齐，经过一番严格筛选，鹿浩然最后只收了三十六个弟子，这便是白鹿学堂三十六圣徒，是让学堂日益壮大的中坚力量，鹿浩然也被尊为白鹿圣人。

鹿浩然在白鹿山专心教导弟子，因材施教让每位弟子各有所长，各有所好，也是各有成就，为白鹿学堂的成长打下坚实基础。

随着三十六圣徒的逐步成才，白鹿学堂越发兴盛，实力增强，俨然成为当时最强的力量。

时过境迁，白鹿国没落消失了，但白鹿学堂依旧屹立在白鹿山上，薪火相传，从上古传到了现在，历经了无数风雨，经历了无数个朝代变更，沧海桑田，唯有她没有变。

自白鹿圣人鹿浩然飞升后，三十六圣徒按照圣人旨意将白鹿学堂改名为应天书院，据说鹿浩然飞升前说，白鹿学堂是应天而成，顺天而强，九色神鹿也是天生圣物，更名应天也是顺应天意，这才有了现在的应天书院。

于靖奕口才了得，将应天书院的前世今生讲得是极其精彩，就如一个神话故事，其实应天书院的历史也就是神话。

于靖奕真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一旦开讲就是滔滔不绝，让柳五听的是津津有味，连声赞叹，而他也只有听得份，想插嘴门都没有，他也不愿打断于靖奕的兴致，这小家伙说的真比唱的好听，比起尘世那些说书人都要高明很多，也不知这是他的天赋还是后天学习的成果，柳wu bu得不承认应天书院不愧是神州修真世界里三大支柱之一，人才辈出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翠竹仙居 五

也许是修为深厚的缘故，于靖奕讲了那么多，毫无疲惫之色，也没有口干舌燥的迹象，反而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双眼里的精光都亮的吓人，让柳五都以为他说话时是在施展浩然正气，不然怎会有这般状态。

于靖奕这一讲便是一两个时辰，起初他是在床边讲话，说着说着就拉着柳五到了书桌边，二人对坐，他侃侃而谈，柳五聚精会神，一个说一个听，直到故事讲完，圆满结束。

等于靖奕说完，柳五才有机会开口，他觉得和对方相比，自己的嘴就是个摆设，笨拙的要死。他问道“请问，那只九色神鹿呢？”

于靖奕正容道“神鹿下凡传道点化了白鹿圣人，功德圆满，自然是返回天界了，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想才继续道“不过在白鹿山内还有神鹿遗留下来的印记，如果有缘人遇到，还能得到神鹿的点化。”

柳五动容道“还有神迹留存？”

于靖奕点头道“传说是这样，不光是神鹿留有神迹，就是白鹿圣人和三十六位圣徒也有各种神迹遗留在白鹿山，而且这么多年来，是有些弟子有幸得到了圣人圣徒的隔世点化，从而参悟圣道。”

柳五惊叹道“听起来真如神话啊！”

于靖奕一本正经道“是神话也是事实，我师父就曾遇到圣徒遗迹，之后修为直线上升，一跃成为内院门主之一。”

从于靖奕嘴里柳五已经知道，应天书院分为内外两院，外院与尘世寻常书院并无区别，教书育人，授业解惑，也为朝廷培养人才，而从古至今以应天书院弟子为身份进入仕途的学子是多不胜数，也有许多人功成名就，成为了国之栋梁，治世能臣，甚至都可以成王成君，可以说许多朝代的更替都有应天书院学子参与其中，有的更是直接起了推动作用。

据说当年大周朝的开国皇帝也是应天书院的弟子，而大周朝屹立神州已近千年，依然国运昌隆，全无衰竭之象也是因为有应天书院的大力维护，就是有这座大山为依靠，大周朝才能愈发强盛，至今还在开拓疆土，在神州这片沃土上兴盛不衰，国祚绵长。

据说大周朝的皇室成员，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要到应天书院进修学习一段时间，接受一系列的严格教育，必须通过考试后才能真正成为能够掌握实权的核心人物，不然就会被皇室边缘化，成为空有龙子龙孙名号的闲人。

就是因为有如此严苛的规矩，大周皇族中人才能有超乎寻常的品性能力，也才能让大周朝昌盛至今。

还有传说讲，大周朝历代帝王中有些皇帝其实并未驾崩，而是借假死之名再入应天书院修炼，以求长生，更有比较荒诞的说法是，大周朝开国皇帝就是大周皇族中最有成就的修士，虽未获得不死之身，但已是有了无法想象的神通法力，现在依然在应天书院潜心修炼。

总得来讲，大周朝和应天书院是关系密切，因为这种关系，才有种种玄乎至极的传闻，真真假假，无法辨别，也是无法求证。

再说应天书院的内院，这里培养出来的才是修士。

当然想成为内院弟子需要经过重重考核审查，天资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品性德行，如果外院弟子中有极其优秀者也能有机会进入内院修炼，成为一名修士，当然内院弟子也要读书学习，这是根本，应天书院的浩然正气神功就是白鹿圣人鹿浩然在受到九色神鹿点化后，从深厚扎实的学识中修炼培养出来的。

按鹿浩然所言，这股力量充满在天地间，浩大而又刚强，这种力量是以正义和道德日积月累形成强盛起来的，如果心无道德正义，就无法积蓄驾驭这种力量，若无深厚的学识，通达的思想见识也无法运用修炼浩然正气，所以要想将浩然正气修炼到至大至强之境，就要有足够的学问知识。

也可以说，只要修炼了浩然正气，修士的心性品性都是极好的，如果心生邪念，修为就会减弱，甚至是会被浩然正气牵绊，反噬，这也是应天书院浩然正气的特性，这正气之名绝不是信口而来，是不容亵渎和冒犯的。

内院中分为十门，分别是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于靖奕，林芝的师父徐同缘便是阏逢门门主，而阏逢门弟子并不算多，连于靖奕，林芝算是只有三十二人，于靖奕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徐同缘的关门弟子，其中又以林芝最为优秀，如无意外，林芝将会是下一任门主。

内院除了十门门主外，还有四位院首，他们不分正副，四位院首共同管理内院事务，也有审查监督各位门主的权利，而应天书院还有一位院长，总管内外两院，也就是应天书院的最高管理者，也可以说院长就是掌门。

应天书院现任院长任青溟是徐同缘的师父，也就是于靖奕的师祖，可以说徐同缘阏逢一门是院长的嫡传弟子。

但徐同缘能成为阏逢门主并不是因为师父是院长，而是靠自己的实力，按于靖奕所言，他师父修为已是十位门主之首，下一步就是当院首，最后就是当院长，这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

柳五刚听到十门名称时真是满面茫然，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些字是什么意思，经过于靖奕的解说他才明白，这些名称是十天干的别称，在古书《尔雅》记载，太岁在甲曰阏逢，在乙曰旃蒙，在丙曰柔兆，在丁曰强圉，在戊曰著雍，在己曰屠维，在庚曰上章，在辛曰重光，在壬曰玄黓，在癸曰昭阳。

说明白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叫法而已。

柳五心说，书院就是书院，能把通俗易懂的甲乙丙丁叫的如此生涩难懂，拗口难讲，高明啊！

第一百二十章 翠竹仙居 六

也许是于靖奕寂寞太久了，肚子里的话太多，一说起来真像是决口的大堤，那话怎么也说不完说不够，柳五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必须要说到柳五完全明白为止。

柳五心说，于靖奕最是适合当先生了，教书上课时定是会让学生弟子完全领悟才算罢休。

这一说又是好久，等到于靖奕尽兴已是过了三四个时辰。嘴皮子过瘾后，于靖奕心满意足，但还有些意犹未尽，小脸蛋红扑扑，大眼睛闪亮亮，眼珠转动还在寻思什么。

柳五可不敢让他再说了，于靖奕说的东西太多，让他消化不了，这小家伙要是再说下去，他真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

寻思，姜先也是挺能说的，可和于靖奕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啊！一想起姜先，他心里一痛，忘记姜先他做不到，这些年这份痛苦被他藏在心中深处，可一旦回忆起来就是心痛难当，内疚自责不已，在他心里，那孩子是被他害死的，那一刀是他砍的。

见他神色有异，于靖奕忙问“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我说的太多让你难受了？”他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以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少人能够化解得了。

柳五摇头道“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于靖奕大眼一亮，道“是个女孩子吧？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诗，让柳五甚为错愕，又见他笑嘻嘻的神情，那是仿佛还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他不觉奇道“此诗何意？”

于靖奕笑道“不明白吗？感叹一段感情的逝去啊！那个女孩子漂亮吗？”

柳五苦笑道“什么女孩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这些。”

于靖奕理直气壮地道“小是小，可我也是男人啊。”

柳五呆了呆，这话倒也在理，又想应天书院的弟子不光是修为见识远胜寻常人，这感情方面也是早熟的厉害。

见他无语，于靖奕甚为得意，问道“那个什么灵儿漂亮吗？”

柳五大惊失色，骇然道“你怎知道乐灵儿？！”

于靖奕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叫乐灵儿，这名字不错，灵气十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人如其名了。”

柳五被一个小鬼点破心中隐秘，是万分惊骇，再看于靖奕就如同看鬼，这小鬼难道真是鬼吗？

“放心，我不是鬼。”于靖奕真能看出他的心思，随即道“是你告诉我的，嘻嘻，你还不知道吧？”

柳五一愣，于靖奕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道“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有时候就会喊出这个名字，什么灵儿灵儿我爱你，灵儿灵儿我想你，啧啧啧，真是肉麻的要死要活了。”

柳五早已满面通红，羞臊到了极点，无地自容啊，可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这样说，又见于靖奕眼里贼光乱闪，满是揶谀捉弄之色，便已明白自己是被这小鬼耍了，但昏睡中呼喊灵儿是肯定有的，不然这小鬼如何知道。

稳稳心神，柳五道“别胡说八道，乐灵儿只是我一个朋友。”

于靖奕却道“感情很深的那种朋友吧？先别解释，这种事情只能越描越黑，嘻嘻，你先说你的灵儿长得怎么样？”

柳五脸皮已是滚烫，那句你的灵儿让他很是吃不消，现在即便是有玉节寒竹的阴寒灵气也化解不了他体内的燥热，尴尬不说还很无奈。

见他不说，于靖奕怎会罢休，又问“别害羞了，你喊人家名字时可是很大声的，灵儿灵儿，唉，字字揪心，声声动情，我即便小也被感动的昏天黑地了。还是古人说得好，情到深处……”

见他又要吟诗，柳五忙道“她很漂亮。”

于靖奕收住到了嘴边的诗兴，笑道“具体点嘛！怎么个漂亮法？用诗来形容当然最好了。”

柳五苦笑道“我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就是两个字漂亮。”

于靖奕眼珠一转道“漂亮啊！是那种漂亮呢？清纯可爱，还是楚楚动人，又或是……”

柳五已被这个小鬼弄得焦头烂额，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小王八蛋，又想自己十二岁时根本不懂得这些，这小鬼可好，张嘴就是风花雪月，俨然是个情场高手过来人，应天书院培养人才还真是够全面的。

“喂，骂人可不好，偷偷骂人更是不好。”于靖奕竟然能够猜到柳五的心思。

柳五心说，这小鬼也太鬼了！他也不能承认，硬着头皮道“我可没骂你，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乱七八糟。”

于靖奕正色道“圣人云，男欢女爱为人之大欲，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哎呀，你要好好学习啊！”

柳五被他整得哭笑不得，不容他再说，于靖奕又问“快说，你的灵儿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许敷衍，也不许骗我。”

柳五无奈至极，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定会被这个小鬼继续纠缠，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又暗骂自己没事喊什么灵儿，自作孽不可活啊！

被逼无奈，柳五只能将乐灵儿的样子形容了一下，嘴上说时，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那个翠绿色倩影，还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那清亮动听的声音，还有那幽幽体香，还有……。

“还有呢？”于靖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将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没了，她就是这个样子。”柳五这样回答。

于靖奕却不相信，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想着的人和你形容的人差别不小呢。”

柳五已是被他磨的没了脾气，也习惯了这小鬼超准的感觉，他不能被动下去，默运大静诀，是时候显示他真正的实力了，在大静诀的护持下，他心神随即宁静，脸色恢复常态，目光清澈平静，和于靖奕对视，徐徐道“她就是这个样子。”

于靖奕微微动容，甚为诧异地道“你忽然变的这么冷静，是施展什么心诀吗？”

柳五笑道“你说呢？”

于靖奕星目中神芒一闪，柳五顿时觉得一股神识透入身体，体内真气立刻反应，九阴煞凝力而动，欲将那道神识化解，但双方刚刚接触，于靖奕的神识忽然消失，九阴煞走空，真气激荡，居然让柳五身形晃动数下，气息紊乱，一时难以平复。

第一百二十一章 翠竹仙居 七

柳五神色早变，知道于靖奕修为高深，非他所及，但真正领教时才知道这个小鬼的修为究竟有多高，能将自身神识控制自如，收发随心，这说明他的修为至少已是驭灵境高层，可他今年才十二岁啊！

他在惊骇，就听于靖奕道“你的真气虽然浑厚，但灵力不纯，却能在极短时间抵御我的神识，而你才是炼气境，你修炼是什么道法？”

柳五没有多想，随口道“这是九阴煞。”

于靖奕听后大眼一瞪，无比惊讶地道“九阴煞，你修炼的竟然是九阴煞？！”

柳五也很惊讶意外，“你知道九阴煞？！”

于靖奕瞪着眼睛自习盯着柳五，左看右看，看了又看，柳五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于靖奕也皱着眉头，道“奇怪了，你说你修炼的是九阴煞，可我觉得不太像啊！”

柳五奇道“那里不像了？”

于靖奕说起正经事时，就很正经，一脸肃然，再无丝毫孩子气，甚至还有几分威严，让柳wu bu得不也正经起来。

“据我所知，九阴煞是龙精虎魄神功的分支，另一脉心诀名为六阳罡，九阴煞修炼的虽然是至阴真气，可只要修炼有成至阴真气里就会生化出至阳之气，六阳罡也是如此，在至阳中藏有至阴，这其实是龙精虎魄神功的特性，阴阳互济，阴中生阳，阳里生阴，可惜，龙精虎魄神功一分为二，九阴煞，六阳罡都是半部心诀，不管是九阴煞，还是六阳罡修炼到至高境界也无法和龙精虎魄神功媲美……”

他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容柳wu bu相信，自然又要对这个小鬼刮目相看，暗暗赞叹，最后于靖奕道“而你的真气只有至阴没有至阳，所以我觉得不对。”

柳五问“那你觉得我修炼的是什么心法？”

于靖奕不假思索，脱口道“据我判断，你修炼的很可能是道家修真法诀，九阴罡气，这门心法和九阴煞甚为相似，很容易被混淆，再就是先天玄阴功，这也是道家心法，与九阴罡气相似，但先天玄阴功修炼有成真气会呈幽蓝色，修为越深颜色越深，等到了结丹境后，颜色又会逐渐淡化……”

柳五听他对九阴罡气和先天玄阴功如此熟悉，自然又是惊叹不断，等于靖奕说完，他赞叹道“你知道的真多，佩服佩服。”这是发自肺腑的话，他是真心佩服这个小鬼，不服不行。

他却是不知，于靖奕知道这么多是提前备了课。

原来在柳五这几天无意间修炼九阴煞时，于靖奕就对他修炼的心诀有了兴趣，是查找翻看了不少资料，最终有了结果，认定柳五修炼的是九阴罡气，而对九阴煞还有先天玄阴功他也有了比较深的认识，准备妥当后，只等机会展示。

现在就是最佳时机，果然如他所愿，一下子就把柳五给震住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听到柳五的赞叹，于靖奕心里美死了，表面上还要装着若无其事，淡然道“我就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这都是书上记载的，你修炼的是九阴罡气，还拿九阴煞来唬我，真当我是小孩子吗？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言下之意是，我懂的可多了，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柳五已经是很服气了，又想到当年许一天说过的话，心说，原来许一天也不是在胡说八道，他说的和于靖奕对九阴煞，六阳罡的描述差不多。

其实那些话只是许一天根据九阴煞六阳罡的来历做出的猜测，信口胡说但又蒙对了。

但柳五现在修炼的确实不是九阴罡气，而是九阴罡气和先天玄阴功揉合而成的心法，与这两门心法是有区别的。

忽的，他又想到于靖奕所说九阴煞应是至阴之中会有至阳，他想到这种阳中带阴，阴中有阳的情况曾经在他体内出现过，只是因为灵力反噬和六阳心海捣乱也好助力也罢，这种情形只是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等他上了太华山，只想着如何获取修灵心法，也不敢运行真气，几乎是忘了自身还有这种情况，再后来又是许一天兴风作浪，他九死一生，好歹挺过了这关，再醒来时又是过了一年多，再修炼时，又因为身在翠竹轩，受到玉节寒竹灵气的影响还有竹实汤的作用，自然而然就运行起了自创的九阴煞心法，满身至阴真气，也就让于靖奕认定他修炼的是九阴罡气了。

柳五心思电转一下子想了很多，于靖奕见他默然不语，还有些不悦，哼了哼道“还不承认吗？明明是九阴罡气……咦！”

在他刚说到九阴罡气时，忽然从柳五体内透出一道气息，温温犹如春水，淡淡似若春风，令他大为惊讶，如此温和的气息又怎会是九阴罡气，但在瞬间后，那股气息骤然变化成了阴寒凌冽之气，大有透骨穿心之势，犀利凌厉，阴柔多变，气息颤动已至他身前。

于靖奕动容，浩然正气随心而动，正欲将那股气息化解，忽的一下，那股气息转瞬而逝，他的浩然正气走空，就如全力一拳落在的空处，毫无着力点，那感觉好不难受，但他毕竟修为高，心念一动，真气收敛，并未失态，但这情形和先前他戏弄柳五的套路一样，真是六月债还的快！

惊咦一声后，于靖奕一脸惊讶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五含笑道“你说呢？”

于靖奕不可思议的盯着柳五，好半天才道“这不是……九阴罡气，你修炼的真是九阴煞。”

见他满脸的难以置信，柳五暗暗得意，总算找回点面子了，总被这小鬼压上一头，感觉真是不舒服，同时他也是万分欣喜，就在方才他想到自己曾经有过六阳罡和九阴罡气融合的情形，随即尝试运行了六阳罡，结果真有惊喜出现，体内真气即刻由阴转阳，之后在施展九阴煞，真气由阳转阴，而他很清楚感知到了真气阴阳之间的转化，就如于靖奕讲的那样，阴中生阳，阳内有阴，阴阳互济，变化莫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翠竹仙居 八

“怎么样？现在还敢肯定我修炼的是九阴罡气吗？”柳wu bu无调侃的问到还在发呆的于靖奕小鬼。

于靖奕缓了缓神，摇头道“真是怪了，怎么可能啊！你这也不对啊！”

柳五一愣道“又怎么不对了？”

于靖奕道“九阴煞只是至阴真气里有至阳之力，但偏重的还是至阴，可你的九阴煞怎会让至阳之力如此强大强盛？不，这不是九阴煞，我的天啊！你修炼的是龙精虎魄神功吧？！”

柳五呆了呆，想想也是，九阴煞只是蕴含至阳之力，真气内九成九还是至阴的，可自己的真气是想让阴盛就阴盛，想让阳旺便阳旺，这倒是和龙精虎魄神功很相似，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阴阳两种真气融合，完全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这和什么龙精虎魄神功毫无关系。

又见于靖奕目瞪口呆，傻得可爱的样子，他忍俊不禁，笑道“我也不糊弄你了，其实我修炼的确实不是正宗的九阴煞，这门心法是我结合九阴罡气和先天玄阴功自创出来的，又因为我还修炼了六阳罡……”

“什么，你还修炼了六阳罡？！”于靖奕再度惊骇，大喊道。

柳五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慌忙道“你先听我说完再一惊一乍不迟，我的情况是这样的……”接着他就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于靖奕，算是从头说起，对于靖奕讲这些一是为了解释自己修炼的心法到底是什么，二是他也是想通过于靖奕的嘴把自己的遭遇经历转告给应天书院的那些门主院首院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底细，即便他师父真是向阳君，他也是个受到各种各样蒙蔽的傻瓜，他和向阳君不一样。

别看于靖奕能说会道，可以口若悬河，连绵不绝，可他也是很好的听众，柳五开讲后，他是凝神倾听，中间没有说话，若有疑问他会记在心里，等后面再提，而柳五的故事十分精彩，让他频频动容，摇头叹息，当柳五说到在太华山发生的那些事情时，于靖奕是大为恼火，双眉竖起，怒眼圆睁，一副义愤填膺，随时拍案而起的样子，但他也忍住没讲话，就重重的冷哼了几声。

等到柳五讲完，于靖奕才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想到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离奇曲折，惊心动魄，唉，真是难为你了。”这话若是一名长者讲出来是极好的，可从一个小鬼嘴里冒出来就有些好笑，但他神色肃然，又会让人笑不出来。

柳五道“我说起来有时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么多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靖奕叹道“这便是世事无常，人生变化非我等所能预料掌控，唉。”叹息一声后，他道“我年纪小，向阳君此人我并未听说过，但太阳神功我是知晓的。”

柳五忙道“我对太阳神功也是十分好奇，但是我在那本古今修真名录上并未找到对这门神功的记载。”说来也是怪了，那本古今修真名录记载了成百上千种修真道法，可就是没有太阳神功，柳五就想，这门神功难道是向阳君杜撰出来的，还是一门更为久远的道法，古老到连编撰古今修真名录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这门神功的存在。

此刻听到于靖奕清楚太阳神功，他是极为欣喜，忙问详情。

于靖奕告诉柳五，太阳神功确实是极其古老的一门道法，他是在应天书院藏书楼的一本古籍上见到过对于这门神功的详细记载描述，据那本古籍记载，太阳神功来自于一个名为长春岛的地方，这长春岛位于小南极，顾名思义这小南极是在极南之地，但是如今神州之上以及海外各州并无小南极，可以说这个地方已经不复存在。

书上说，长春岛上有件异宝秉天地间纯阳元气而生，岛上之人就是借这件异宝之力创出了太阳神功。

这门神功至阳至刚至强至大，威力绝伦，修炼到至高境界神通之强根本无法想象，长生不死不在话下，更能与天地宇宙同生同灭，也能炼化万物在动念之间，总之太阳神功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厉害，如果炼至大成，不论仙佛尽皆不是敌手，就如骄阳当空，永不落下，光照天地，无可匹敌。

当然要想练成太阳神功也不是想想就行，说说就能，书上讲，修炼这门神功凶险极大，稍不留心就会被自身强大无匹的真气烧成飞灰，当时也只有长春岛弟子才能将其修炼有成，其他人就算有幸得到心法心诀也难有成就。

而随着长春岛弟子销声匿迹，太阳神功便成绝响，时间久了，连这个名字都无人知道无人提及，只有一段古籍上的文字记录了长春岛和太阳神功的辉煌强大。

这是于靖奕所知道关于太阳神功的所有情况，至于长春岛为何消失，还有那件能够炼成太阳神功的异宝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听完这些，柳五暗暗寻思，难道向阳君是长春岛弟子？还是说他所说的太阳神功只是借用了一个名称而已，毕竟长春岛太阳神功是极其遥远的存在，何况修炼太阳神功又有异常苛刻的条件，向阳君的太阳神功只怕不是太阳神功。

见他若有所思，于靖奕就道“太阳神功实在是太古老了，想我应天书院创立了这么久，存书何其之多，收藏了各种典籍秘本，年代久远的都可追溯到上古时期，几乎是涵盖所有，难有遗漏，可是对太阳神功长春岛的记载只有那么一本书，还是难以考证时代背景的书，由此可见长春岛太阳神功几乎是真正的神话，虚无缥缈，是否真的存在过都很难说。”

柳五微微点头，道“或许吧，但现在向阳君自称修炼的是太阳神功，又以此神功肆虐天下，横行霸道，作恶多端，而我又被怀疑成了他的弟子，也成了千夫所指的恶徒，铁剑宗那些人翻脸后对我真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不论我是否作恶，只要是向阳君弟子便是该死该杀，唉！他们仇恨真是如山如海，可以镇压一切，淹没所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翠竹仙居 九

于靖奕又对向阳君有了兴趣，道“这个向阳君既然如此强悍凶残，与我应天书院必定会有交集，我得问问师父，搞清楚这个向阳君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哎呀！”

忽然他惊呼一声，柳五吓了一跳，随即又听于靖奕道“糟了，和你聊天都忘了时间，我该去做晚课了，不然又会被师父责罚，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说。”说着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他又道“哎呀，忘了说了，你没事多看点书，也可以在翠竹轩转转，外面先不要去。”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他说的没头没尾，柳五想问个仔细却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但最后那句话他是听清楚了，外面先不要去，意思是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翠竹轩呆着，这算不算变相软禁？

现在的柳五已不是刚刚从水泉村出来的少年了，算算年纪，他也是二十好几的青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他想事看人已不会那样天真单纯，有时候他想，师父战天风的那句遗言真是至理名言，人心难测，也是人心险恶，任何时候都不能轻信他人，说重点，就是要怀疑任何人，信任这东西很珍贵的。

想起师父，柳五心绪浮躁，各种奇怪想法纷至沓来，结合知道的这些事情，他几乎可以认定师父就是向阳君，如果战天风是向阳君，那他对柳五说的做的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给柳五一个正面形象，让柳五对他死心塌地，对他没有任何怀疑，对他言听计从，对他唯命是从，如此他就会像许一天一样夺取柳五的身体。

不错，就是夺舍！

在许一天差点夺舍成功，柳五侥幸醒来后，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也证实了那场噩梦并非是梦，是发生过的，战天风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实的，他不是要一个弟子传人，只是要一个合适满意的肉身，他要夺舍不是传承！

许一天说过，向阳君是个极端自私自负的人，他爱的只是自己，他向来独来独往，从无传人弟子，即便他遭受到了极大的挫折打击，命久矣时，他想的也不是如何将一身修为传承下去，而是找一个……合适的肉身。

柳五已是明白，那时的……师父，虽然已经知道了战天风或者是向阳君的目的，他还是习惯称呼这个人为师父，是啊，在一段时间里，这个人真是他唯一的亲人依靠也是希望，也是这个人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念勇气，他真希望这个人只是战天风不是什么向阳君。

他认为自己遇到师父时，师父的情况和许一天一样，肉身损毁，只余元神，他所见的师父就是个元神，换了其他修士或许能够看出，可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怎会清楚这点。

师父和许一天用的时差不多的手段，骗取他的信任，让他任其摆布。

因为战天风只需要一个肉身，所以他没必要传授柳五太多的心法，那六阳罡也罢，太阳神功也好，柳五只需会运气炼化那些六阳丹就好，如此只是增强了他的体质，为战天风夺舍做好准备。

传授大静诀也是如此，凝神静心，浑然忘我的小五，是最适合被夺舍了。

想到这里，柳wu bu觉苦笑，默默说，师父你真是够狠啊！将我骗得团团转，能找到这样一个傻小子你运气不错啊！唉！我居然一点没有怀疑你，是我太蠢还是你太高明？当然是你厉害了！横行尘世，所向披靡，视天下修士如无物，对付我这样一个傻乎乎的乡村少年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就奇怪了，你这样强大的人怎会沦落到了要夺舍的地步？是谁能够伤你？是谁有这样的神通本领？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忽然，柳五想到一事，眼里精光一闪，拍拍额头，自语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遇到了两心魔劫！”

回想起当年在水泉村见到的那场天雷异象，当时是一红一青两道神雷在天空斗法，几乎要来个翻天覆地，日月倒转，战天风说，那是他和九阴派一位高手在斗法，那情形也确实很像，一阴一阳，一红一青，柳五丝毫没有怀疑，完全相信。

可现在的柳五已经知道了天罡八劫，也知道八劫中最凶险最厉害最强大就是两心魔劫，这大劫是修士自身心魔而化，若你是正，心魔便是魔，若你是魔，那心魔就是神，心魔修为实力与本尊相当，但神通法力性质截然相反，战天风修炼的是至阳至强神通，其心魔就是至阴至柔法力，柳五所见的青色惊雷虹影便是战天风的两心魔劫，结果战天风渡劫不成功亏一篑，而他竟然能够没死只毁了肉身简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柳五听许一天讲过，天罡境修士遇到两心魔劫，若是渡劫失败，便是形神俱毁，绝无生机，天罡八劫最强之劫就是修士通往仙界的一道大门，过去便是半仙，过不去唯有死！

可战天风竟然没死，还有元神尚存，如果他夺舍成功，自然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他又是如何保住元神的呢？

如果世上修士知道这些，定会百思不得其解，难以理解，难以接受，可身为战天风的唯一弟子，柳五大约想到了答案。

是六阳心海，是这件宝物让战天风劫后余生，元神未灭，当然这件宝物也不叫六阳心海，战天风告诉柳五的几乎都是谎言，名字身份是假的，修炼的道法神通也是假的，身世经历也是假的，那六阳心海自然也是假的！

许一天猜到了六阳心海是什么，可他没告诉柳五，他是为柳五着想，试想一下，能够让天罡境修士从两心魔劫下获取一丝生机的宝物那是何等神奇的存在，如果被世人知晓，柳五还能有什么活路，是向阳君弟子该死，身怀如此宝物更是罪该万死！

许一天觉得向阳君还有人性，居然将六阳心海传给了柳五，这实在违背常理，像向阳君这样自私无情的人怎会这样做，难道真是临死前良心发现的一种表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翠竹仙居 十

可柳五知道，师父这样做还是为了他自己，或许是为了夺舍顺利，师父才会将六阳心海传给……不，是放在了自己的体内，师父当时只怕是这样想的，这身体迟早是他的，为了保险，为了夺舍成功，先将六阳心海和这身体融合是很有必要的。

这时，柳五忽然一笑，那是嘲笑，可不是自嘲，是对师父战天风的嘲讽。

他想，师父你计划周密，算无遗策，几乎是天衣无缝，可惜百密一疏，你或许以为六阳心海即便与我身体融合也会护你元神周全，可你万万没想到，在你即将夺舍成功时，六阳心海会有变化，这次它保护的不是你，而是我！

想着那场至今还清晰至极，时常在他脑海里出现的那场噩梦，他捂住自己的心口，透过血肉抚摸那颗心，感谢它的帮助，它对他的第一次救命之恩便是破坏了师父的计划，阻止夺舍，还让师父含恨而逝。

是六阳心海救了他，不过他也奇怪，师父应该十分熟悉这件宝物的力量，又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难道真是乐极生悲，得意忘形，师父才有了这次致命失误？

柳五如此肯定师父是被六阳心海……反噬，就是因为他还有第二次被夺舍的遭遇，在太华山许一天几乎也已经得手成功，甚至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当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也是颇为熟悉的味道，可就在他完全彻底丧失所有时，就是六阳心海激活了他的意识，令他觉醒，并且给予了他力量，不仅仅是没让许一天得逞，还将对方的一半修为据为己有，逆转局势，绝地反击！

六阳心海护住了他的心，保住了他的命，以当时许一天的修为都无能为力，一输到底，虚弱的战天风还能有什么机会，自然是元神被六阳心海炼化，就那么无奈的死了。

师父啊师父，你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柳五摇头叹息，他对师父有怨恨可最多的还是痛心，他当师父是最为亲近的人，可师父却是完全在欺骗他，给他的只有谎言，对，有句话师父没有骗他，他还要牢牢记在心里，那就是人心险恶！

这四个字先是在他师父那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之后又在铁剑宗等人身上充分展现，让柳五真真切切体会认识到了人心险恶能到什么地步，这人心果然是世上最为无常的东西了。

再看自己这颗心，经历这么多事情后，还能保持不变吗？

柳五问自己，问那颗心，而他没有答案，那颗心的回答只是强劲有力的跳动，砰砰砰…，一如既往，好似并无改变。

想通了师父留下的种种疑惑问题后，柳五心痛之后便是释然，内心隐藏的那条毒蛇已经被他斩断，也算是去除了一个心病，灭掉里一个心魔，心胸豁然开朗，轻松愉快里不少。

他想，不管师父是谁，自己的路还是自己在走，师父有句话并未骗他，修炼之道，在于炼心，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坚毅，任何困难定会一一克服，炼心为刃，斩天灭地，这不是修炼的目的，但可以当做修炼的目标，要去达到，要去努力，要去争取！

有了决心是好事，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身在应天书院，这可是神州修真道上的三大支柱之一，实力有多强他怎么想都不过分，一个于靖奕都非他能对付，何况还有林芝等等高手，他在这里真和一只在大象脚下的蚂蚁一样，随时会被踩死，碾死，就看人家挑选时间，看心情了。

不过柳五又觉得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应天书院救自己是有别的原因，是什么他想了很多，或许是向阳君和应天书院也有深仇大恨，他们救自己是想打听仇人的行踪，向阳君的生死应该是很重要的。

也许是为了向阳君的宝库，也许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六阳心海，也许是为了……其他东西，总之是有理由原因的。

不过柳五没有多少恐惧，因为应天书院实力太强，他又很弱，悬殊太大，实在是连恐惧感都无法生出来，他就想，本来我也就死了，现在活着已是赚到了，随便他们处置吧。

柳五也不愿就在翠竹轩等死，活着总要干点什么，于靖奕让他看看书，那就学习学习呗，圣人不是说过嘛，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学到少算多少，就不能傻傻等死吧？

这样寻思着，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书名叫做《搜神记》，这名字提起了他的兴趣，翻看一下又是一喜，原来这本书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大学问，而是记载着一些神话传说，各种神怪故事，内容相当精彩丰富，他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读书上瘾不是夸张，柳五看完搜神记后，看书兴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就像他在太华山学习古文字一样，进入到了痴迷状态，看完一本又找一本，起初他还找和搜神记类似的书籍，可看着看着就不管什么类型，随便拿出一本就看，看不下去也要强逼自己看下去，不懂意思就想办法弄懂他，好在很多书上都有注释，这让他看书方便了很多，如此是越看越爱看，看书他也不忘修炼，翠竹轩独有的灵气让他的九阴煞真气日益增强，这真是读书修炼两不误，柳五也暂时忘了所有忧虑，沉浸在了书海里，修炼中。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几个月，于靖奕有空就来找柳五，不是闲扯胡侃说些废话，而是相互交流学习，柳五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于靖奕，别看人家年纪小，但学问之深足可当柳五的先生，解惑指导游刃有余，让柳五大为敬佩，更是会认真请教，衷心学习。

柳五学习速度甚为惊人，短短几个月就将翠竹轩书架上的书看了一半，他是没日没夜的看，凭借超强的记忆力理解力，真是学到了很多知识，与刚来翠竹轩已是大为不同。

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柳五在翠竹轩就是这般状态。

这天清晨，他读完一本圣贤书，想着一句话，默默思忖，若有所思时，忽然一声清越响亮的鸣叫从竹林内传来，将他惊醒。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翠竹仙居 十一

那声音像是鸟叫，但异常清亮，来了这么久，竹林里从来只有风声，他可没听过别的动静，这是因为玉节寒竹散发出来的阴寒灵气浓郁，是鸟类还有别的动物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竹林中是不会有什么动物居住，可现在这鸟鸣却又是从竹林传出的，岂不怪哉。

被鸟叫吸引，柳五放下手中书，来到窗边向竹林内张望，竹林幽静，清风送爽，那声鸟鸣已然消散。

没有什么发现，柳五反而有了到竹林内转转的心思，说也好笑，在翠竹轩待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直在屋内活动，那双脚还没有沾过屋外一片尘土。

他没有跃窗而出，从大门走到外面，翠竹轩是被竹林环绕的一间大屋，门前是一片空地，细沙铺地，泛着浅浅黄色光华，踏上去轻松柔软，感觉舒服，十分受用。

翠竹轩以寒竹林为隔断没有什么围墙门户，竹林内一条小路是通向外面的途径，曲折蜿蜒，一眼难见尽头。

柳五听于靖奕说过，翠竹轩周围有层结界，是以寒竹灵气凝结而成，外人进来并不容易，他想出去倒是没什么妨碍，但是因为他体内灵力杂乱，燥热无比，若无寒竹灵气的化解，出去后定会受到灵力反噬，所以他需要在翠竹轩静心修炼。

这段时间，柳五修炼九阴煞修为进展迅速，但他还没有化解灵力反噬之劫，若无寒竹灵气的化解，灵力还会失控，现在他还不能高枕无忧，还需要寻找到有效的化灵心诀。

于靖奕告诉柳五，这个问题还是要靠他自己来解决，以寒竹灵气压制灵力依旧是治标不治本，除非他能将六阳罡或者是太阳神功的灵力以九阴煞融合，将九阴煞真气作为主导，其余道法成为辅助，如此才能够摆脱灵力反噬，修为增进突破炼气境，踏入驭灵境。

可因为六阳罡过于强势，其灵力与九阴煞灵气格格不入，使得两种灵力的融合是更为困难，于靖奕讲，柳五要想融合六阳罡灵力，九阴煞必须要强于六阳罡数倍才行。

柳五很清楚六阳罡有六阳心海这件宝物作为靠山，他就算不修炼这门心法，六阳罡的力量还会逐渐增强，要想以九阴煞来压服六阳罡真是任重而道远，难度太高了。

于靖奕不知道六阳心海的存在，就让柳五全力修炼九阴煞，他认为有玉节寒竹的灵气辅助，柳五定会成功，这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柳五也没有其他办法，六阳罡完整心法也不知藏在那里，得知师父的身份后，他觉得六阳心海内未必藏有六阳罡心法，这门心法说不定只在师父的心里，师父死了心法只怕也已经没了，以战天风的性格，他是不会让别人修炼这门神功的，哪怕是失传他也不会在乎，这门神功只是他的，只有他才能修炼！

柳五已经被灵力反噬折腾的没了脾气，只能以活着就是赚到的心思安慰自己，也是，算上太华山被董百川偷袭，他是该死了好几次，现在能活着是非常幸运的。

在前院一转后，他到了后院，竹林安静清幽，仿佛与世隔绝，是一个翠绿色清冷寂静的世界，每棵玉节寒竹傲然挺立，都有凌云之姿，让柳五禁不住想到了那句诗“万物中潇洒。修篁独逸群。贞姿曾冒雪。高节欲凌云。细韵风初发。浓烟日正熏。因题偏惜别。不可暂无君。”。

也许是受到了于靖奕的感染熏陶，他现在看到一些令他心神愉悦的景致也会低吟浅唱一些诗句，嗯，这也是这些日子读书后的成果，那些书可不能白读。

竹林不只是幽静清雅，还是异常干净整齐，栽种这片竹林的人是煞费苦心，每棵寒竹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思忖过的，所以虽然经历里千年之久，竹林依然整齐如初。

整座竹林其实面积不大，不过七八里方圆，但是因为布局精巧，寒竹间隔得当，人在其中实有种置身在林海的感觉，如何走动也到不了边际，而身边的每棵寒竹有似乎都有某种灵性，别看形态样子相似，可柳五总能发现它们的不同之处和特点，一棵寒竹就是一个人，靠近它你会感知它的心情心声，默默与其交流，与其气息相通，自然而然就与整片竹林成为一体，不分彼此，相合无间。

与竹林的奇妙联系早已建立，或许是修炼九阴煞吸纳了寒竹灵气，才会有这般情况出现，又或许是竹林已有两千多年气候，自有灵性，才能与柳五气机相合，产生极其微妙的关系。

在竹林徘徊，不觉间已至夜晚，明月高悬，银光散落，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那意境，氛围，景致已是清美绝伦，无法言表。

受到月光映照，寒竹流光转动，真如美玉雕塑而成，清高无邪，美轮美奂，那股高洁孤傲之气更为明显超然，人在其下，多少会有自惭形秽之感，甚至还会生出敬畏之心。

见此美景，柳五暗恨自己学识不够，无法赋诗一首，将这景色留存在诗词语句当中，若是于靖奕在的话，定会有华丽丽的诗词呈现，唉，此时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忽然，一股香气飘入鼻中，清清淡淡又是沁人心脾，令他精神一振，心神舒畅，这香气似曾相识，可这竹林哪有鲜花盛开？

不，这不是花香！

柳五猛然醒悟，大为欣喜，循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找去赫然看到了一幕奇景异象。

就见一棵寒竹被一层轻纱似的云雾萦绕笼罩，玉节隐隐发光，散发着阵阵清香，靠的近了，那香气更为诱人，似乎可以直接从毛孔透入身体，令你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若不是柳五修炼了大静诀，真会被这香气摄取心神魂魄，可就是有大静诀护身，闻到香气，见此异象，他禁不住心神震荡，失声呼喊，极力稳住心绪，凝神遥遥观看，他不敢再向前，感觉真要和这棵寒竹拉近距离，定会被其香气迷惑。

第一百二十六章 翠竹仙居 十二

柳五刚稳住心神，那棵寒竹又有变化，挺拔的躯干忽的光彩一盛，玉节光彩闪耀，云雾徐徐流转，如风似水，散发出来的香气更为诱人。

柳五屏住呼吸，知道有情况即将发生，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象，错过了会很遗憾。

随着云雾转动，他看到寒竹顶端的一节枝干上有了变化，有隐隐异彩闪现，莹白如雪，从枝干里面透出，周边又有点点碧色光华点缀，片刻后，莹白光彩一盛随即化为两团光影，不过拳头大小，可光彩照人，极为炫目。

而周边那些碧色光点已然成为一片片翠绿欲滴的嫩叶，纯净清亮，如同翠玉，赏心悦目，但转眼间后，翠绿嫩叶变大了，与其他竹叶一样，只是颜色鲜艳一些罢了。

柳五还在赞叹，在竹叶变大的那一刻，那两团莹白光影已经化为两朵纯白无邪，晶莹剔透的鲜花，莹白花瓣层次分明，花蕊却是纯青色只有铜钱大小，表面上还有隐隐异彩，七色光影交替闪现，让这两朵奇花在纯净之美中又有惊人之艳。

柳五已是无暇赞叹，目瞪口呆望着那两朵肆意盛开，美得惊艳，美得**，美得颤栗的奇花，整个人完全被花的光彩所吸引。

不等柳五有任何反应，两朵奇花又在瞬间收起芳容，刹那芳华却能永恒不灭，深深印在里柳五眼中，心里。

奇花花瓣闭合，瞬间又成了两颗不过荔枝大小的果子，依旧莹白如玉，透着七色光华，如珍珠挂在竹枝上，微微晃动，摇摇欲坠。

啪啪，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珍珠般的果子脱离竹枝直坠而下，眼看就要落地摔碎破烂，这时柳五动了！

轻响虽然细微，但足以惊醒沉迷在花之魔力中柳五，他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当真是快如闪电，正好赶在果子落地前一刻将其接住，双手分别托住一颗。

果子入手，柳五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在一起，生怕稍稍用力会让它们粉碎，而果子透出的清寒气息从掌心游遍全身，感觉绝佳，shuǎng si了！

有此感觉后，柳五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方才所见所闻皆是真实的，不是幻象梦境，他见到了玉节寒竹开花结果，而成熟的竹实已在他的掌心，这一切都是真的！

于靖奕说过，玉节寒竹开花结果是极其难得罕有的，这千余年来，玉节寒竹也只有十数次开花，但开花未必能够结果，结成竹实也只有寥寥几次而已。

柳五上次喝的竹实汤，那些竹实就是应天书院仅存几颗，虽然存放已有多年，但蕴含的灵气依旧非同寻常，这样才能让柳五的九阴煞真气迅速增强，才能压制住六阳罡灵力逆反势头。

玉节寒竹竹实难得，而更为难得的是得到最新鲜的竹实，于靖奕说，竹实最佳服用时间就是它成熟后的一个时辰内，如果过了时辰，竹实灵气就会减弱，就算有最好的保存手段器物也只能保留竹实灵气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而且新鲜竹实据说还带有一种先天至阴之气，这股气息存在时间更短，很快就会消散，而修士若是得到这股气息的滋养对修炼至**法是大有补益。

所以于靖奕告诉柳五，如果他运气好的话能够吃到新鲜竹实，得到竹实灵气的帮助，说不定会让他的九阴煞大幅增强，搞不好就能将六阳罡灵力融合炼化，化解灵力反噬之劫。

只是玉节寒竹开花真是百年不遇，就算遇到了开花要是不结果也是白搭，就算开花结果要是运气不好也是一样，因为玉节寒竹开花时散发出来的香气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可以迷乱心智，令人恍惚失神，会错过最好的机会，无法在第一时间服用竹实，这也是玉节寒竹保护竹实的一种手段。

谁成想，柳五今天会被奇怪的鸟鸣引到竹林，又因为沉迷竹林美景而忘乎所以到了深夜，结果真就让他遇到了玉节寒竹的开花盛景，当然要不是他修炼了大静诀也定会被花香所迷，幸好才最紧要时刻他守住心神将两颗竹实收入掌中，总算没有辜负这桩奇缘。

柳五此刻是非常激动，目不转睛盯着竹实，先将它们仔细打量里一下。

荔枝大小的竹实外表是一层玉质似的薄皮，透明晶莹，似乎吹弹可破，但柳五能够感觉到这层薄皮的坚韧牢固，透过薄皮能够看到莹白果肉，如玉凝结，却有着淡淡七彩光华流动，这竹实怎么看都不像是食物，怎么看都像是颗璀璨明珠。

竹实散发的气息阴寒而又柔和，柳五清楚感知到了，也知道这时候就该将这两颗果实一口吞下，接着运气炼化，把竹实蕴含的浑厚精纯的灵气收为己用，有了竹实的帮助他或许很快就能摆脱灵力反噬的困扰，或许无需多久就能进入驭灵境，让人生再有一次改变。

柳五没有多少犹豫，但就在他张嘴想将竹实送入口中时，一声清鸣忽然响起，嘹亮悦耳，犹如凤鸣，也把他吓了一跳。

这声音并不陌生，白天他就是被这声鸣叫引入到了竹林，可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寻声望去，他见到在距离不远的一棵寒竹上赫然挺立着两只大鸟。

说是大鸟就是比寻常鸟类大上很多，但也不是特别巨大，它们有着一身极其艳丽的羽毛，尾翎很长，足有两三尺。

柳五起初以为是孔雀，可仔细瞅瞅，断定不是，孔雀绝无如此艳丽夺目的翎毛，色彩斑斓是一样，最奇异的是它们的翎毛竟然在发光，五彩缤纷，绚丽多彩，在月色中它们的光彩甚至比灯火都要明亮，能够映照数丈方圆，使得它们周围的寒竹神采尽失，归于平凡。

柳五大惊之后又是大奇，心说这是什么鸟，竟然如此风姿，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艳光四射，风采无双。

寻思时，那对彩鸟中的一个又昂首鸣叫一声，声音比先前还要响亮几分，同时它们深蓝色眼睛极其灵动的转了转，与柳五目光对视，仿佛是在对他诉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翠竹仙居 十三

柳五微微一愣后，继而醒悟，已知它们是为手中竹实而来，不觉脱口道“你们想要竹实？对不对？”

而这对彩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然齐齐清鸣一声，两对目光又都落在了柳五手上，意思已是极其明确，它们就是为了竹实，它们想要竹实。

柳五暗暗奇怪，心说这对彩鸟居然能懂人言，真是灵性十足，看起来竹实对它们是非常重要，怎么办？给不给？

柳五犹豫只是瞬间，很快有了决定，举手道“既然你们想要我就送给你们，过来拿吧。”

那对彩鸟真懂他的话，呼啦展开翅膀，顿时彩光大盛，绚烂至极。

炫彩翎毛一开一合，显露出了它们的欣悦之情，柳五见状也是甚为欣喜，也被对方光彩映照的恍惚了一下，也就是这一失神的功夫，他觉得一阵轻风忽来忽去，手里的竹实随风不见，竟然是被彩鸟以极快速度拿走了！

柳五骇然，彩鸟如何拿走的竹实他竟然丝毫不知，完全没有看到，那对彩鸟应该是没有什么动作，难道它们也会法术？这是神鸟！

在他惊叹时，彩鸟又齐齐发出一声清鸣，还向他微微点头，他是觉得人家是在向自己点头，继而，两鸟振翅而起，带起两道彩影穿林而起，一闪无踪，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柳五仰望星空，不见彩影只见点点星光，再次赞叹，心说，这是什么鸟啊？！

来去无影，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咦！他忽然想，这对彩鸟如此神异，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凰？

如果真是凤凰，彩鸟神奇也是正常的，而他有幸能够见到凤凰也是非常幸运的。

没想到这玉节寒竹的果实还能引来神鸟，看起来这竹实不仅是人见人爱，也是谁见谁爱！

而随着竹实成熟落下，那棵产出竹实的玉节寒竹也随之归于平常，轻纱似的云雾消失不见，光彩收敛，再无异彩。

竹林恢复平静，柳五还觉得林子里的阴寒灵气明显弱了，应该是为了结出竹实耗费了很多的灵气吧！

天地造物神奇至斯，若非亲眼目睹，说出来听到的都会将信将疑。

他没有觉得遗憾，又想早先听到鸟鸣自然也才彩鸟所发，它们应该知道会有竹实结出才会在竹林徘徊，结果自己抢先得到了竹实，它们才会现身，嗯，这样的神鸟居然放低姿态来讨要竹实，显然这东西对它们很重要。

又想，彩鸟吃了竹实莫非也能增强法力？还是另有他用？

胡思乱想一阵，天已大亮，带着一身清冷露水回到屋里，他还在回想夜晚发生的一切，很有点如梦似幻的意思，这也算是一场奇遇吧！

之后几天，柳五一直想将这事告诉于靖奕，可于靖奕却是好些天没有露面，无人分享这份惊喜，多少让柳五有点失落。

等到于靖奕现身，已是过了一个多月，因为每天读书修炼，柳五都已经忘了此事，竟然没给于靖奕说起那场奇遇。

又过了数月的某一天，柳五翻看一本古籍，发现里一篇关于玉节寒竹的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寒竹的种种特性，还有其竹实的功效用途，最后又提到了一种名叫彩云的飞禽。

书上说，这彩云鸟有着凤凰血脉，遍体彩羽，华丽非常，灵慧无比，能通人言，更有一些超凡能力在身，称为神鸟不足为过。

因是凤凰血脉，彩云鸟也有凤凰之性，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而且玉节寒竹的果实是彩云鸟必须食用之物，不是说竹实特别对它们的胃口，而是性命攸关。

原来彩云鸟虽为神鸟，具有超凡之力，可它们有一个特点也可说是弱点，每隔五百年它们需要经受一次劫数，就如修士渡劫。

如果渡劫成功，彩云鸟又能安然再过五百年，并且自身能力增强，如果渡劫失败，就会化为飞灰。

书上说彩云鸟之劫名为丹火，是它们内丹蕴含的毒火，强烈霸道，积蓄五百年发作，势头之猛无法估量，而能够化解丹火的就是玉节寒竹的果实，寒竹果实至阴至寒，正好可以克制彩云鸟的丹火，因为这点，寒竹果实又被称为彩云丹。

彩云鸟五百年劫数是必经之劫，可玉节寒竹开花结果又是全无规律，这就使得彩云鸟每逢劫数到来前就会在四海八荒寻找玉节寒竹，等待彩云丹成熟，运气好就能渡劫成功，如果得不到彩云丹便是死路一条。

当然彩云鸟也不会永无休止的渡劫，它们只需渡过七次丹火劫难便能成就不灭之躯，而能渡过七次劫难的彩云鸟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本来彩云鸟数量已是不多，经过劫数洗礼，那就更少。

书上对彩云鸟的记载也非常详细，说彩云鸟性情温和，极少发怒，虽然身具超凡之力也很少施展，除非遇到强敌才会展现实力。

柳五看到这些才明白那晚彩云鸟为何会向他讨要彩云丹，是它们温和性情使然，不会强抢，偏偏它们又是极其强大，这彩云鸟真是鸟中君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看完这些，柳wu bu免又是一阵感叹，心想，彩云鸟虽是飞禽但比起很多人都要好上很多，我这次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成全了一对好鸟。

继而又想到书上对彩云鸟的描述，说此鸟的内丹因为蕴含强大灵力，使得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对它们的内丹有非份之想，这些人真是禽兽不如啊！

回想起彩云鸟的风姿神彩，如果有人能够忍心残杀这样的美丽动物，那心肠之毒已是无以复加。

柳五知道彩云鸟情况后，又想如果再能见到它们那该多好，能聊上几句就更好了。

但也清楚那是奢求，彩云鸟飞行无影，来去无踪，寻常人连它们的影子也见不到，他能和彩云鸟近距离接触已是很大的福气。

彩云鸟的出现是一段插曲，柳五随后的日子还是在读书修炼中渡过，于靖奕来看他的次数明显少了，因为应天书院五年一次的大考即将到来，他师父督促的很紧，身为徐同缘的弟子，他的成绩可是许多人关心的，如果他考的不好，丢脸的不止是他还有他师父甚至是他师祖，院长任青溟。

见到于靖奕时，柳五想告诉自己和彩云鸟的缘分，可总是没机会，谁让于靖奕太能说，如此一来，这段奇缘就藏在里柳五的肚子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翠竹仙居 十四

这天夜里，风雪刚停，是啊，又到了冬天。

风一更，雪一更，刮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每到冬季又是风雪天气时，他的心病就会发作，时隔多年，那份仇恨并未消散，水泉村二百五十条人命始终在他心里，压着他，坠着他，沉甸甸犹如山岳。

风雪呼啸，就如乡亲们的悲鸣，提醒他勿忘深仇大恨，告诉他记着他们，他们的在天之灵还未安息。

毒郎中不是凶手，那线索完全断了，本来他是想回到故乡追查真凶，可灵力反噬让他完全没有时间，在太华山一住三年多，然后又在应天书院待了两年，时间越久线索就会越少，他知道这点，可又无能为力，这个仇何时能报？或许永远也报不了！

心绪烦乱的他无法安心读书，更不能静心修炼，仇恨之火在体内重燃，他想发泄，他想怒吼，如果不能宣泄，他会被怒火焚烧殆尽，沉寂很久的六阳心海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有了觉醒的迹象，微微发光发热，让力量变强，积蓄起来然后爆发起来。

这是他的心魔，不管以前的罗五还是现在的柳五，水泉村二百五条冤魂就是他心中的魔鬼，而六阳心海又会被这个魔鬼引诱，二者激发，便能让柳五失去理智，被仇恨愤怒控制，成为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就在柳五双眼赤红，濒临爆发也是崩溃的边缘时，一声清鸣忽然传来，如同一道清泉浇灭了他的怒火恨意，让他骤然清醒，回归理智。

清鸣来的及时，醒来后的柳五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声音……是它们的吗？

迷茫疑惑时，又是一声清鸣从窗外，竹林深处传来，这次他听得真切，那是彩云鸟的清越鸣叫。

柳五大喜，身形一闪穿窗而出，踏雪绕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上次见到彩云鸟的地方，他没有失望，那两只彩云鸟赫然立于雪地中，寒竹间，昂首挺胸，彩羽扬起，等待他的到来。

它们光彩照人，风采更胜从前，蓝宝石似的眼睛里神采闪动，与其对视，都有能被它们看透心事的感觉，无需言语，它们就能知晓你的心意，柳五觉得它们比上次更强大了，而他还觉得它们实力强大的体现还在那身彩色翎毛上，与上次相比它们的尾翎明显长了些，光彩也更灿烂了些。

柳五都不敢靠近它们，隔着三四丈他便停了下来，张嘴欲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傻乎乎的打声招呼，说声你好吧？

现在的柳五就像是一个孩子，不知所措，也是无比激动欣喜，似乎见到的不是两只鸟而是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前辈。

两只彩云鸟先“说话”了，那个头顶翎毛带着微微金色的彩云鸟低声鸣叫了一下，还微微点头，向柳五示意问好。

柳五是这样感觉的，忙道“你们好，我……柳五……柳随风。”他认为自我介绍是很有必要的。

两只彩云鸟齐齐点头，似乎在说我们知道你。

这让柳五有些受宠若惊，这情况真是有趣，一个人觉得清楚两只鸟在表达什么，而两只鸟居然也知道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彼此间交流就是这般奇妙。

柳五好歹是修士，稳稳情绪，又道“你们好，你们是来找我的吗？”他这是自作多情吧！

可彩云鸟给了肯定的答复，又让他十分兴奋，继续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彩云鸟用几声低鸣告诉柳五它们找他确实有事。

柳五又问什么事情，彩云鸟没有回答，就是没有发出低鸣，而是摆头示意让柳五靠近一点，隔得那么远，说话很费力的。

柳五依言上前几步，刚刚停下，就见两只彩云鸟已然一前一后到了近前，距离很近，他完全感受到了神鸟的气息和光芒，眼前岂止是一亮，简直是绚烂多彩，灿烂至极。

柳五微微一惊，可他知道彩云鸟并无恶意，只是奇怪它们要做什么，总不会要和自己来个亲密接触吧？

他刚这样想，彩云鸟就有了动作，真是要和他亲密接触，它们同时行动，前后夹击，用长而尖锐的嘴巴刺向柳五的前胸后背，动作极快，根本容不得柳五躲闪，他也无力躲闪，因为在彩云鸟近身后，他就被一个奇异强大的力量笼罩，身体虚弱而又僵硬，无法动弹，直挺挺站在那里，看着彩云鸟出手攻击自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恩将仇报？

噗噗，两声，彩云鸟嘴巴刺中柳五身体发出甚为沉闷的声响，而柳五的感受很奇异，没觉得疼痛是有点酥麻有点舒爽，还有就是感觉前胸刺中处有温温暖意透入，后背刺中处却是有丝丝凉意渗入。

有此感觉他当然奇怪，不等他多想，彩云鸟又以极快的速度刺了他十几下，力道增强，每一下都落在不同的位置，那种酥麻感是越发浓重，透入的暖意凉气逐渐加重。

柳五已是顾不得奇怪，他的直觉是彩云鸟没有恶意是在帮他，以它们独特的方式来报答自己，可是自己能承受得了这种神鸟的回报吗？这个问题神鸟考虑过吗？

转瞬间，彩云鸟已经在柳五胸前后背刺了数百下，速度越来越快，力道愈来愈强，柳五发现了一点，两只彩云鸟虽然分立在前后，可它们动作一致，刺中的位置也是相互对应，并且与经脉相合，而不断透入的暖意凉气已然在经脉内游动流转，将他体内的真气炼化融合。

柳五暗暗惊讶，心说，它们刺中的位置与经脉对应，气息也与真气相融，难道它们是在传授我一种运气方法？

有此念头后，他不觉默运大静诀，凝神定心，专心致志，将彩云鸟所刺位置的顺序用心记下，并且还以这种规律来运行体内真气。

他是凭着感觉行事，结果他猜对了，依照彩云鸟教授的顺序方法来运行真气，前胸的暖意，后背的凉气开始快速运转，而彩云鸟的动作还在加快，传进来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多，暖意转为炙热，凉气化为冰寒，各自占据身体两面，一阴一阳，一寒一热。

柳五收摄心神，全心依照彩云鸟教他的方法运行真气，不管前胸有多热，后背有多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翠竹仙居 十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彩云鸟刺了柳五多少下，再看柳五已是大有变化，胸前通红如火，脸颊已成珊瑚色，后背雪白如冰，后脑勺则成深青色，形态极其诡异，而他神色庄严，双眼似闭非闭，似乎修炼已入佳境，一副浑然忘我的样子。

再看两只彩云鸟，头颅飞快闪动，浑身异彩闪耀，五彩缤纷的光华里隐隐还有微微金光流动，它们似乎也已经是全力以赴，也能看出这已是到了关键时刻。

忽然，彩云鸟停了下来，从快速运动瞬间转为极静之态，它们有着相同的动作，昂首向天，双眼圆睁，目光凝聚，深蓝色眼睛透射出强烈精芒，仿佛可以贯穿虚空，直入九天。

凝望苍穹片刻，它们齐声鸣叫，嘹亮高亢，接着同时点头，这次它们的嘴巴落在里柳五头顶百会穴！

百脉之会，贯达全身，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白会穴则为各经脉气汇聚之处，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经络，连贯周身气息，彩云鸟阴阳合力一击，就是要一举融汇柳五体内阴阳二气，贯通全身经脉，让诸脉之气尽数融合，这一击绝对是事关重大，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彩云鸟一击而中，就见柳五身躯微微一震，前胸红光一盛，后背雪光一亮，继而就从柳五体内传出一声轻响，啪的一下，如同击掌，也像是两股力量冲破了一层阻碍终于融汇一处，接着柳五头顶上忽的升腾起一道白茫茫光华，势如长虹，经天而起，足有百丈。

白虹暴射却是一发即收，柳五神色平静，依旧处于忘我之境，胸前后背已无异彩，恢复常态，而彩云鸟又站在一起，静静看着柳五，目光闪动，仿佛甚是欣喜，就如同一位画家在欣赏自己得意之作。

看了片刻，它们发出一声清鸣，是向柳五告别，随后彩翼一展，化光而逝，一闪无踪。

彩云鸟何时离去柳wu bu知道，他对外界变化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了自身修炼当中，在彩云鸟合力一击后，他体内浑厚至极的阴阳两种真气轰然融合，化为一股纯白色带着莹莹玉光的强大真气在体内奔腾咆哮，瞬间流转全身，一个周天接着一个周天，循环往复，并且越来越强，愈来愈盛。

真气贯通经脉各处，无所不达，无所不至，六阳心海受到强大真气的刺激苏醒了，光彩闪耀，但与往昔相比，它的光芒柔和了很多，赤色淡化，隐然也有一层晶莹玉光浮动，传出来的气息也柔和了很多，不再那么狂暴强烈，但又比以前浑厚精纯。

莹白真气带动六阳心海的气息，六阳心海的气息助力真气运行，二者互动，彼此激发，自然声势不断增强，使得柳五真气浑厚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真气涌动直如大海浪潮，一道接着一道，一浪胜似一浪，在体内尽情奔流，肆意涌动，仿佛可以永不停歇。

过了很久后，真气缓缓平息，不是减弱只是安静了下来，运行减缓但大海即便没有惊涛骇浪依然还是大海，只是收敛气势，沉静下来。

他感觉体内无比充实，精神无比振奋，身体无比轻松，一阵风来，他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能随风而去，远扬千里，柳随风之名可以名副其实了。

虽未睁开眼睛，他看清楚看到了周围所有的事物，他还在寒竹林内，而经过自身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再看这座竹林，他又有了新的认识，深刻的认知。

寒竹其实并无变化，可他却能够感受寒竹蕴含的一股气息，有着淡淡青光丝丝寒气，游动在寒竹之上，而每棵寒竹的气息又是互通相融，如此，这种气息就在寒竹之间形成了一张大网，将整座竹林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寒竹有不少，但它们却是一个整体。

柳五明白这是寒竹带有的灵力，世间万物皆有灵力，或强或弱或多或少，灵力强者就如彩云鸟，先天具有神通法力，实力强劲不容小觑，灵力弱者就如蝼蚁，柔弱不堪，卑微渺小，但如果将蝼蚁聚合成群，其力量也是不小，也能给小看它们的人予以致命一击。

人通过修炼获取灵力，也能引发自身灵力，等到灵力强大，就能感知到他人他物的灵力强弱，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感知，通常修士到了驭灵境才能有这般能力，驭灵之意，指的不仅是修士可以驾驭自身灵力，也能控制外界之物的灵力。

到了驭灵境，修士便能修炼一些基础法术，借用天地诸般灵力，但若是修为不足又要强施法术，也会遭受灵力反噬，所以寻常驭灵境修士不会轻易施展法术。

柳五既然能够感知到寒竹灵力，说明他已经进入驭灵境，让他烦恼好几年的灵力反噬已经化解，这是彩云鸟给他的帮助，是对他赠予彩云丹的回报。

虽然知道这是彩云鸟的力量让他修为增进，踏入驭灵境，可柳wu bu清楚彩云鸟用了什么方法，但他已经将彩云鸟传给他的运气法门牢牢记在心中，他明白这门心法应该就是修灵之术，彩云鸟的修灵心诀！

柳五屡遭灵力反噬，就是因为没有六阳罡的修灵心法，虽然九阴煞也有修灵法门，但因为两种心法性质差异太大，九阴煞的修灵法门对于六阳罡完全无效，甚至还能刺激到六阳罡让其灵力失控爆发。

不是危言耸听，柳五若无相应修灵心法，六阳罡借助六阳心海之力定会让他死的很惨，也就是在翠竹轩能够以寒竹灵力和彩云丹灵力压制住六阳罡，没让它做乱，要不然的话他早就被灵力反噬折腾的死去活来。

而彩云鸟传授给他的心法，竟然能够同时修炼九阴煞和六阳罡两种灵力，运行心诀，内视观看，就见体内那股莹白真气生机勃勃，浑厚强势，而在莹白真气内隐隐有青红二色浮现闪动，这二色融合如一，犹如一体，这便是九阴煞六阳罡的灵力！

第一百三十章 翠竹仙居 十六

在彩云鸟的神奇心法下，这两门神功已然合并，真气灵力全部融合，现在柳五催发真气，可以随心所欲掌控真气性质，欲阳则阳，想阴则阴，阴阳变化尽随心念。

而这一切都是彩云鸟所传心法的功劳，能够让九阴煞六阳罡成为一体，柳wu bu禁想，当年龙虎门的龙精虎魄神功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自己终于渡过此劫，他是万分感激彩云鸟，都说无心插柳柳成阴，这次他无意赠送彩云丹，不成想竟然是帮了自己，看起来这好事还是要多做的，好人必有好报。

又想这是彩云鸟的心法总该有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神鸟神功？

呵呵，这名字也太水了！

寻思片刻，有了主意，既然是彩云鸟所传神功不如就叫彩云诀吧，做人不能忘本，这名字很有纪念意义。

想好名字后，他忽然哑然失笑，心说，彩云诀听起来阴气太重，不如叫……，犹豫再三，他还是认为彩云诀好一些，最终定了下来，这门彩云鸟赐予的心法就叫彩云诀了。

这门心法虽无文字，但彩云鸟传授的方法是简单而又直接，让柳五深刻领会，完全领悟，气息运转尽皆了然，以彩云诀运行真气，自然而然带动了九阴煞六阳罡，可以这样形容，九阴煞与六阳罡是车轮，彩云诀就是联系带动它们的车轴，让它们齐头并进，并驾齐驱。

而且随着修为浑厚，灵力增强，元神也是强大不少，也许是因为彩云诀的强大，他已然能够与六阳心海建立联系，探知到心海内的空间，如他所料，六阳心海果真没有师父留下来的心法心诀，只有一柄刀，赤炎！

与六阳心海互通，他甚为欣喜，但也甚为遗憾，他对师父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六阳心海内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可结果是冰冷残酷的，师父根本没有将一身神功传承下去的意思，他的神功只是他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自己只是一个肉身，一个他满意的躯壳。

感知到了赤炎刀的气息，他颇为激动，赤炎刀也是如此，许久不见，彼此十分想念。

轻叹一声，心念动起赤炎刀已在掌中，他们之间已是有了血肉般的关系，它是他的手足，他是它的精神，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人！

彩云诀运起，真气注入赤炎刀，修长挺直的刀身骤然一闪，锋芒毕露，浅浅红芒似若朝霞，又如火焰吞吐闪耀，它没有变，即使变了也是越变越好，越变越强，现在的赤炎或许将来真能斩天，而他就是斩天之人！

赤炎在手，豪气顿生，忍不住仰天长啸，畅舒胸怀，赤炎振动，也有轻鸣阵阵，人刀合一，气吞山河，叱咤风云！

不知何时，他已挺刀站立，雄姿英发，自有一股威势显露，气息涌动，波及四方，整座寒竹林，翠竹轩皆在他的气势之下。

忽的，一道气息在他身后凭空出现，来时全无征兆，他是全无察觉，待他感应到时，气息已至近前，悄然而又极其强大，犹如一座大山贴近压来，其势不可挡！

气息显现，柳五骇然失色，此刻正是他气势最盛之时，惊骇中他反应神速，沉声大喝，转身挥刀，赤炎刀气爆发，赤芒展开，势如惊虹，厉如雷电，积蓄这么久，这一刀之力岂是寻常，身后来的即便真是座山他也要拦腰斩断，腰斩之式已然成了他的金字招牌！

出刀转身时，柳五神识早已放出查看来人形象，可对方身形模糊，只有气息明显，整个人仿佛隐藏在一层迷雾当中，神秘难测，甚为诡异。

而对于柳五的反应，来人稍稍有些惊讶，还低低惊咦一声，随即出手，一拳击出，气息而动，静而迅猛，竟然直取赤炎刀的锐烈锋芒，他是要以拳挡刀，如此气魄令人惊叹。

柳五顾不上惊叹，因为对方一出拳他顿觉体内真气一顿，赫然是被这一拳硬生生压制住了，而赤炎刀的光彩也骤然暗淡，不过去势不减，正中那个拳头，也是被拳头击中。

当！拳头与赤炎刀撞击发出一声脆响，接着是柳五一声闷哼，身形晃动数下立足不稳，后退五步，赤炎刀急速抖动，几乎脱手，体内真气也差点散乱，血液翻滚，仿佛要脱离身体，狂洒而出，这一拳就是如此强悍有力，一拳之后就让柳五溃不成军，人仰马翻。

不过来人也有点意外，他以为自己一拳能将柳五震飞，让赤炎刀脱手，可两样都没有达到，这让他很不满意，哼了一声，一拳再出。

柳五刚刚稳住身形，对方一拳又到了，气息凝结，无形而又异常强大，这次不是山而是一个巨锤，蕴含着千万斤力量的巨锤，可以破碎山河，可以轰平万物，这一击挡不了，碰不得！

柳五有自知之明，但对方的强大气势也激发起了他的倔强与傲气，赤炎刀刚显锋芒便遭受重击也是极不甘心，而受到强大力量的压迫，新修炼的彩云诀和刚觉醒的六阳心海同时发力反击，六阳心海光芒一闪，导出一股温和气息与彩云真气融合，使得柳五精神陡振，气势又盛，眼中精芒一闪，竟然上前一步，挥刀劈出，动作连贯，干净利落，正符合了那句刀诀“拔刀如闪电，刀劈似毒龙”！

柳五出刀，并且刀势极猛，刀气凝聚，锋锐无比，让对方暗暗惊讶，真气随心而动，让这一拳之力重了一分。

当！拳头再次击中赤炎刀，脆响响亮，远在十里只怕也能听见，而拳刀相遇，气息激荡，飓风骤起，吹动四周寒竹狂摇乱摆，引起竹涛阵阵，竹叶飞舞，如同乱雨飞红，竹林幽静不再！

一击之后，柳五被一拳震的横飞丈许，差点撞断一棵寒竹，此刻他也无暇顾念竹林，再次稳住身体，提聚真气，身形一闪水火遁步妙处显现，一个变化竟然到了对方身后，接着便是一刀，直劈而下，要将此人来个一分为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翠竹仙居 十七

柳五刀法深得狠稳准三字真诀，这并非赵天复传授，而是那本五行刀诀上的用刀要诀，而他运用的已是十分得心应手，尤其是在斩杀了不少人之后，刀法中杀气浓重，似乎一刀斩出必要见血，不杀戮不罢休，五行刀法在他手中已是多了许多杀伐厉气，换了寻常武者与其对阵，无需挨刀也会被他的气势活生生杀死，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来人对柳五的身法有点意外，对这一刀带出的杀气也有些惊讶，而他的反击还是一拳，这次力道增强，拳锋之上隐然透出一层神光，似若琉璃泛着幽幽异彩，有着一种神圣，堂皇，至大，阳和之气，依旧静而浩大，气势磅礴。

这一拳先前两拳大为不同，速度也快了许多，又击中赤炎刀，对方似乎就是要震飞这柄刀，还要看看这柄刀究竟能受得了几下他的重击，这是第三拳！

当！拳锋刀锋激荡出清越脆音，那个拳头简直就是精钢神铁打造而成，完全不惧赤炎刀的锐利锋芒，以硬碰硬不说，还让赤炎刀饱受打击之痛，刀锋颤抖，轻鸣不绝，犹如哀鸣悲泣，但就是没有脱离柳五的掌控，这只手和这柄刀就是一体，不可分割。

刀未离手，柳五又被震飞，这次整个人直飞数丈，穿过竹林，直接到了林子边缘。

柳五勉强提聚真气，人在空中一个闪身，划出一道弧线，竟又转回竹林，而且又到了那人近前，他现在就如一个陀螺，越抽越来劲，越打越精神。

那人被柳五的状态搞得愣了一下，一恍惚，赤炎刀带着一道火焰直扑而来，柳五全神驭刀，真气催动，已成人刀合一之势，一击之力锐烈非常，大有不破不还，一去不复返的决绝豪勇。

那人面对如此刀势，还是不避不让，继续出拳，可这一拳又有变化，一拳击出，四周寒竹猛然静止，光彩尽失，这一拳似乎吸取了所有寒竹的精气神，也将寒竹汇聚的灵力转移到了拳锋之上，那拳头赫然有淡青色光芒流转，森森寒气凝结，一拳带出一股阴寒劲风，要吹散赤炎刀的光彩热意，吹灭赤炎刀的精神魂魄，这一拳有的不止是力还有法！

砰！拳头再度击中赤炎刀，脆响被这声沉闷声响替代，赤炎刀光彩骤敛，锋芒尽收，拳头蕴含的力量完全灌入刀身，再由刀身进入柳五身体，那股阴寒至强的力量冲击柳五的经脉气血，令他浑身颤栗，晃动摇摆，那只握刀的手已经麻木，五指无力，逐渐松散，赤炎刀即将脱手。

来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刀脱手是他的目标，见到赤炎刀就要离开那只手掌，他不觉露出笑容，可瞬间后，笑容一僵，因为柳五身体之上猛地红光一亮，一股炙热气息轰然散开，形成热浪席卷四下，他感觉的很清楚，自己凝聚寒竹灵力的一拳已然被柳五真气消融，这是……太阳神功？！

他暗暗骇异，神色未变，身形晃动，欺身而上又是一拳。

这一拳正面而来，直取柳五面门，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拳锋之上又有神光闪动，正大，浩然，沛然不可御，这一拳力量之强还在其次，厉害的是显露的气势，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畏无惧无可匹敌，可以压倒一切，横扫万物。

面对这样一拳，也将柳五潜力激发，沉声大喝，彩云真气加速运行，六阳心海爆发，二者合力，让赤炎刀神芒大盛，一刀劈出，亦能破万军挫千锋！

当！赤炎刀劈中拳头，拳头击中刀锋，强大气息透入身体，柳五闷哼一声倒飞十数丈，人如飞絮飘出竹林，落在翠竹轩外沙地之上，受此重击，柳五真气涣散，已无再战之力，但赤炎刀依旧在手，不离不弃，来人还是没有让刀脱手，令他甚为遗憾。

一声清啸中，柳五只觉得眼前青光大盛，寒意浓郁，凝神一看才知道自己已被一团青光包围，而散发光芒的不是他物赫然是寒竹之叶，数百片竹叶化为道道青光，透着丝丝锐气，如飞剑将他笼罩，围而不攻，只待来人一声令下！

透过青光，柳五见到来人已至近前，身体依然有轻雾覆盖，难见真容，可他已是猜到对方是谁，沉声问道“是你吗？于靖奕！”

话音未落，来人身上雾气瞬间消散，容貌显露果然是于靖奕。

这小鬼也不小了，比起和柳五刚见面时他长大了不少，个子和柳五已是相差不多，除了脸上还有些许稚气留存外，他看体型样貌已然是个青年，气质变化最大，沉稳大气了很多，也许是刚刚施展过浩然正气，他神情肃然，目光锐利而又深邃，威严凝重，甚至还有一种尊贵之气，仿佛他生来就该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天生就是受人尊崇拜服的。

“不好玩了，你居然认出我了。”于靖奕无奈的说着，同时围绕柳五的竹叶飞剑迅速收起，化为一道翠影精虹投入到了竹林内，最后一闪而散，落叶归根。

竹叶剑撤去，柳五顿觉压力大减，赤炎刀微微一振化光而逝，回到六阳心海内，于靖奕对这柄刀尤为注意，见赤炎刀来去无形，竟然藏于柳五体内，他是甚为诧异，禁不住问“你这刀……叫什么？”

柳五喘口气，也没好气地道“赤炎，你搞什么？偷袭我！”

于靖奕嘻嘻一笑，他嬉皮笑脸起来，那副肃然正气荡然无存，“别生气，是我无礼，还给你赔罪。”说着深深一礼，十分诚恳的向柳五道歉。

柳五哼了一声道“不必了，玩闹也要适可而止，你差点打死我。”

于靖奕笑道“怎么可能，我很有数的，看你现在多精神，容光焕发啊！”

柳五忍不住一笑，“胡扯，挨揍的是我，你才是容光焕发，偷偷摸摸可不是应天书院弟子的作风。”

于靖奕收起笑脸，正容道“此言差矣，我这次出手可是有缘故的，绝非胡闹，也不是我的意思。”

柳五一愣道“不是你的意思？是谁的？”

于靖奕正色道“当然是我师父。”

第一百三十二章 翠竹仙居 十八

柳五动容道“令师来了？！”他早想拜见这位徐先生，可是于靖奕总是说师父很忙，没空和他见面，徐同缘是阏逢门门主忙是肯定的，可也不至于忙得连和柳五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吧？柳五觉得徐同缘是不想见他，为什么就不好说了。

听徐同缘来了，柳五甚为激动，可于靖奕却说师父来了又走了，谁叫师父太忙呢。但他说，徐同缘来了很久，见到了柳五与彩云鸟的那场遇合，说起彩云鸟于靖奕极为兴奋，两眼冒光，“你运气真好，竟然遇到了彩云鸟，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五就把自己和彩云鸟的奇缘说了一下，他故意说的平淡，于靖奕却是连连惊叹，羡慕之情完全显露，这时的他和方才一拳拳攻击柳五相比完全是两个人，孩子气十足。

听柳五说完，于靖奕赞叹道“天啊，这真是仙缘奇遇啊！柳五……，不，是柳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遇到玉节寒竹开花结果不说，竟然还和彩云鸟这类神物相遇，这已经不得了的奇逢，更离谱的是，你竟然还得到了彩云鸟的垂青，获得了它们的先天灵力，更厉害的是，你还得到了彩云鸟的……修炼心诀，我的天啊！柳大哥，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圣人吧？”

柳五越说越夸张，忍俊不禁，“胡说什么，敢拿圣人来说笑。”

于靖奕却说“不是说笑，这样的机缘根本就是千载难逢，万年不遇，要知道这片玉节寒竹林在这里生长了两千多年，可开花只有十几次，结果只有寥寥数次，得到彩云丹是极其难得，就那么几颗而已，而整个应天书院谁也没见过彩云鸟出现，倒是期望人家的临幸……”

听他居然将彩云鸟的到来称作临幸，柳五忍不住笑道“乱打比方，你的书有时候也不够用吧？”

于靖奕没理会他的取笑，接着道“可人家一次也没来，而你来了翠竹轩不过两年，竟然遇到了彩云丹成熟，又碰到了彩云鸟驾临，而你福至心灵将彩云丹送给神鸟，结果竟然得到了如此大的回报，啧啧啧……，我都怀疑……”

柳五问“怀疑什么？倒是说呀。”

于靖奕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计划好了，才能让这一切成真。”

柳五皱眉道“这么说，在你心里我是个心思深沉，诡计多端的人了。”

于靖奕忙道“你别生气，我是胡乱一说，柳大哥，你的运气真好，我只能这样说，真没想到你会得到彩云鸟的青睐，它们的先天灵力为你解除了灵力反噬之灾……”

柳五再次听到先天灵力就问“什么是先天灵力？”

于靖奕解释道“就是事物与生俱来的灵力，精纯无比，人类也有，但出生之后便很快消散，极少有人保存下来，除非是极其特别的人，这个以后再说，彩云鸟这类神物的先天灵力并不消散，反而会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所以它们具有的神通法力绝非寻常修士能够想象，超凡入圣，不可估量，从它们的速度你就能了解一下，瞬间千里，来去无踪，这可是天罡境修士才能达到的境界，还是渡过数次劫难的天罡境修士。”

柳五点头道“确实是非常强大。原来他们是以先天灵力帮了我。”

于靖奕沉声道“是啊，这可不是简单的帮忙，有了这股先天灵力的帮助，今后你在修炼上必会有想象不到的好处，可这点与它们传你的心法相比又逊色了一些。它们传你灵力再多再强也是暂时，可那门心法却是长久之法，有了这门心法，加上那股灵力，你修炼的数门心诀都能顺利进行下去，修为大进指日可待。”

柳五问“先天灵力为何能够化解我的灵力反噬？彩云鸟传于我的心法当真那么神奇吗？”

于靖奕见他居然还不信，大有疑虑，不觉恼火，道“你真是不识好歹呀！先天灵力既是事物与生俱来之力，也是天地初始之力，包罗万有，涵盖万千，可谓是世间万般灵力之源头，而彩云鸟又是天生神物，具有的先天灵力更是强大无比，治愈化解你的灵力反噬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彩云鸟的运气心法也是修炼先天灵力的无上心诀，与彩云鸟同生同出，那是何其古老悠久，可以说彩云鸟的心法得自于天，世间道法万千，能与这门心法相提并论的又有几个，而你居然得到了，可你居然还有怀疑之心，真是可恶，辜负了彩云鸟的一片真心，我真替它们伤心！”他义愤填膺，为彩云鸟不平，怒气冲冲，看意思很有可能再给柳五几拳，为彩云鸟出气。

柳五微笑道“你生气什么？我只是不明白才问你的，你懂得真多。多谢指点，受我一拜。”说着也向于靖奕深深一礼。

于靖奕闪身躲开，道“别谢我，我也是听师父说才知道的，现学现说罢了。”

柳五也猜到这是徐同缘告诉徒弟的，又问“令师还说什么了？”

于靖奕想想道“我师父说，彩云鸟传你的心法高深莫测，又以先天灵力作为助力，足可融合你修炼的数种心法，在这门心诀的带动下，你的九阴煞还有……六阳罡已经有了当年龙虎门龙精虎魄神功的气象，假以时日，必可大成。”

柳五由衷赞叹道“令师真是高人啊！他说的一点没错，我现在就是如此情形，在彩云诀的引导下，九阴煞六阳罡已成一体，我也觉得有点龙精虎魄神功的意思了，可我奇怪，为何彩云鸟的心fǎ hui适用于我，毕竟我是人。”

于靖奕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你的思想还是相当迂腐，总是以人为中心来想事情，你是修士，自该知道世间万物有灵性者皆可修真，想求长生的不止是人，而人也未必是最有灵性的物种，彩云鸟灵性之强就远超许多人，刚才也说了，它们的心法来于天是天授，它们又是凤凰血脉，这可是最为古老的传承，所以它们的心法别说适合你，只怕是适合任何物种，怎么？你还怕修炼彩云诀会出问题，走火入魔吗？”他对彩云诀这个名称倒是很赞同的，这叫不忘根本。

第一百三十三章 翠竹仙居 十九

柳五苦笑道“我只是问问，你倒好，抓住机会就训我，我不是害怕，就是不明白，谢谢你的解惑，于先生。”

于靖奕道“现在明白了吧？哼，刚才我就该多打你几拳，让你别太嚣张。”

柳五一愣道“我哪里嚣张了？对了，为什么要打我？令师是什么用意？”

于靖奕气还没消，气鼓鼓地道“就是看你太嚣张，我师父就让我杀杀你的威风。”

柳五当然不相信徐同缘是这个意思，笑道“好了，别耍性子，到底为什么？”

于靖奕哼了哼道“师父让我试试你的修为，看你对灵力掌控有了几分火候。”

柳五忙道“你的结论呢？”

于靖奕道“真气浑厚有余，灵力略显不足，根本谈不上火候，勉强算得上驭灵境，可在我眼里，某些炼气境上层修士都比你强。”他说的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也没给柳五，直接极了。

柳五也不生气，含笑道“多谢于先生的指点，说出了我的不足，我会努力提升自己，今后请于先生看我的表现。”

于靖奕已经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歉然道“柳大哥，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有些嫉妒你了，唉，这样好的机缘谁不想遇到，我眼红了，对不住。”

柳五笑道“我能理解，没什么，事情过去就算了，换作是我，我也会嫉妒羡慕的，说不定会更过分，这么说起来，刚才那几拳你是真想打垮我啊！果真够狠！”

于靖奕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有点你说的念头，但多数是想逼你展现真正的实力，柳大哥，你的反应很快，刀法很强，让我很意外，师父事前让我不能大意，我还没放在心上，可一交手我才知道你果然很有实力，师父没看错，他说我或许能够伤你，但不能摧毁你的意志精神，确实如此，你的坚毅气魄让我敬佩，最后你虽然无力再战，可你精神意志并未涣散，手握赤炎刀，始终存有与敌死拼到底的心意，勇气不灭。”

柳五笑道“被你一说，我都难为情了，什么坚毅坚强，充其量就是无知者无畏，这次我也见识到了你的实力，你这小鬼到底到了什么境界？驭灵境容不下你了吧？”

于靖奕笑嘻嘻地道“比驭灵境稍强一些而已，让你见笑了。”

柳五动容道“你已经是凝元境了？！”他动容是很正常的，要知道于靖奕满打满算才十三岁多一点，只是个小小少年，就算他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就十四年，这点时间在修真道上实在是微乎其微的存在，可他居然已经是凝元境！

在太华山铁剑宗，柳五知道乐灵儿二十岁时才到了驭灵境，如此成绩都已是极其惊人，少见难得，而他自己二十五六岁了，才勉强到达驭灵境，和乐灵儿没法比，和于靖奕……根本没得比，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小鬼是怎么修炼的？

他对于靖奕有很高的估计，可没想到小鬼的真实实力竟是如此恐怖，难道应天书院的弟子都是如此变态吗？难怪应天书院是神州修真一脉的擎天柱，这实力果真不是吹出来的。

见他一脸骇然，于靖奕笑道“勉强算是凝元境吧，去年你睡觉时我抓紧时间破境成功，总算没给师父师兄丢脸。”

柳五苦笑，自己睡觉人家修炼，这难道就是差距？又问“像你这种……人，应天书院应该不多吧？”

于靖奕道“多也不多，少也不少，比起师兄我是差些，他十岁时就到了凝元境……”

听到林芝十岁已是凝元境，柳五差点吐血，忙道“那他今年多大了？”

于靖奕想想道“应该是二十七八吧，你们好像差不多。”

柳五脸色难看，心说，这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好多，二十七八已经是结丹境，林芝不是变态是太变态！想想铁剑宗的乐千峰等人，几百岁才是结丹境，他们的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吗！

对乐千峰等人，他是很有怨恨，虽然乐千峰是乐灵儿的父亲，原本他以为林芝怎么说也得百八十岁，哪知道只是比他大那么一点点啊！

柳五脸色变化不定，于靖奕很理解他的心情，宽慰道“你也别太沮丧，世上有不少奇才，和他们相比我们只是普通人。”

柳五心说，你可不是普通人。

于靖奕又说“我从小就有压力，唉，我那个姐姐……唉……”说起姐姐他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柳五奇道“你姐姐？你还有个姐姐？”

于靖奕点头道“是啊，我姐姐大我三岁，别小看这三岁，自我出生起她就是我的噩梦。”

柳五一愣道“为什么？”随即醒悟惊道“你姐难道也在应天书院？！”

于靖奕点头道“是啊，也在这里，她是重光门弟子，我这个姐姐从小争强好胜，对我更是严厉冷酷，我爹娘没怎么管我，都是她一直教训我，我若是不听话，非打既骂，下手之狠你根本想不到，在家里如此，在这里更是，我姐比我师父都师父，三天两头找我的事，督促功课，监督修炼，我只要有一点没让她满意，她就会发飙，哎呀，在她手里我生不如死啊！”他说的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仿佛这十几年是生活在地狱里，她姐就是大魔王，冷血无情，残忍暴虐。

柳五却是不信，姐弟之间怎会如此状态，于靖奕的话很有水分，但他也很好奇，问“你姐修为怎样？”

于靖奕随口道“凝元境高层了，不是因为她修为强手段狠，我能这么惨吗……”接着他又是一阵哭诉，将老姐的种种罪行讲给柳五，眼圈都红了，虽然没哭出来，但心里已经是在流泪，搞不好还在滴血。

柳五没被于靖奕感动，是被她姐的修为震动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修为赫然已是凝元境高层，这些人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奇才，自己与这些人相比根本狗屁不是嘛！

但他又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修真之道天赋固然重要，但若无坚强的意志，不屈的信念，也会难有大成，修炼到了最后还是修心，只要心念足够强大，定能登上顶峰，成为最强者。

这番话很有道理，虽然战天风对他谎话连篇，但有些话还是可以听可以做的，怎么说战天风也是天罡境修士，经历过困苦艰难应该是数不胜数吧，能走到这种高度，自然有常人不会有的心态感悟，这是值得学习的，师父总归还是师父，就算师父不是个玩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翠竹仙居 二十

柳五在想，于靖奕不知道对方是在寻思什么，见柳五神色时时变化，还以为是在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叹，忽然他突发奇想，眼睛里神光一闪，很突然的来了一句“柳大哥，你觉得我姐怎样？”

柳五莫名其妙，茫然道“什么怎样？你说谁？”

于靖奕兴奋的道“我姐啊？你当我姐夫如何？”

柳五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呆呆道“姐夫？谁的姐夫？”之后他才明白，惊声道“你说什么？！”

于靖奕兴高采烈，道“你当我姐夫，我姐可漂亮了，比你的灵儿一定强不少，修为也高，人品好，绝对是贤妻良母，温柔体贴……”

接着他对姐姐又是另一番形象，说姐姐如何如何美，以貌美如花描述都远远不够，倾城倾国倒还勉强贴切，性格之好更是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在他嘴里，他姐姐又成了天仙难比的人物。和先前所说的那个人再无一点相似，简直是一个妖魔鬼怪，一个天仙化人。

柳五听得直皱眉头，心说，这小鬼嘴里真是没有一句靠谱的话，想必是急着找个替身就把我往火坑里使劲推啊，这打的什么样的算盘？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他猜的没错，于靖奕忽然想，老姐若是有个姐夫，自然会将一身精力转移过去，自己随即解脱，这个办法自己早该想到才是，而眼前这位柳大哥正是最佳人选，如此艰巨的任务当然要交给柳大哥！

于靖奕生怕柳五会拒绝，一口气说了老姐无数个好处优点，说的自己都相信自己姐姐真是如此优秀了，不过他心里还有一点内疚，觉得对不起柳五，原因无需多言，他是很清楚的。

等他胡扯完毕，用期盼热切的眼神等待柳五答应时，柳五苦笑道“你别胡闹，此事岂能儿戏，再说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谈情说爱。”

于靖奕急了，忙道“别啊，你未娶，她未嫁，正好是一对，这是天赐良缘，岂能辜负！”

柳五皱眉道“我是未娶，但应天书院里单身之人只怕不少吧，对了，你师兄不是更合适吗？”

于靖奕摇头道“他们不行，都是骄傲要死的人，在一起的话只是一场悲剧。”

柳五失笑道“你还知道这些，难道我和你姐在一起就能幸福了？”

于靖奕使劲点头道“那是自然，通过这些年我和你的相处，我清楚你的性格脾气，是能够容忍我姐姐的。”

柳五忍住笑道“如此说来，令姐是很凶悍了？”

于靖奕急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姐那么温柔和凶悍二字绝不沾边，你也知道女孩子都有些小脾气嘛，你的灵儿不是有时也会使些小性子嘛！”

对你的灵儿这话柳五是很无奈，他也懒得纠正，可心里不觉想起乐灵儿来，眼睛里透出淡淡怀念，于靖奕看到了，也猜到了，忙道“别想你的灵儿了，往事如烟，那段情就藏在你心里吧，等你和我姐在一起后，定会整天在爱河里畅游，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听他越说越不着边际，柳wu bu能不让他打消这个不知所谓的念头，正色道“于靖奕，不要乱点鸳鸯，我和令姐绝无可能，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你还小，总把一些事情想的简单了，情爱之事可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还有，你姐对你严厉是对好，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姐姐，定会觉得非常幸福。”

于靖奕心说，你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可惜啊，她不是你的姐姐。见柳五神色严肃，于靖奕不再继续推荐姐姐，但心里还在盘算如何给这二人牵线搭桥，这需要一个机会。

心里寻思着，嘴上道“好，你念着你的灵儿，说明你重情意，不花心，这点是很不错的，也好，先不说这些了，讲正经的。”

柳五心说，你还有正经事？问“难道令师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吗？”

于靖奕点头道“不错，家师让我问你，有何打算。”

柳五愣了愣道“打算？”

于靖奕道“你现在已然解除灵力反噬之劫，难道就没有其他打算，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想出去走走？”

柳五确实还没有想到这些，而他始终以为林芝带他到应天书院是有所图，也没想着能够顺利离开此地，可现在被于靖奕问到打算，一时间他真是无法回答，想想才道“那令师是什么意思？”

于靖奕笑道“家师让我问你，你倒好居然问他，你想怎样自然是自己说了算，你总不会以为是被我应天书院软禁在了翠竹轩吧？”

柳五还真是这样想的，但这时可不能说出来，就道“如果令师觉得方便的话，我还想留在翠竹轩，修炼一些时日，毕竟我刚刚才入驭灵境，需要时间来稳固。”

于靖奕拍手道“果然如此，我猜对了，我对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你初入驭灵境，自然需要稳固灵力真气，有什么事情也要等修为稳定后去办，柳大哥，你就安心在这里修炼，我师父还说，要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着急处理，可以告诉我，应天书院会想办法帮你的。”说着他坏兮兮的一笑，道“想给你的灵儿递封情书也行，聊解相思之苦嘛！”

柳五笑骂道“去你的相思，又在胡扯。”随即笑容一敛，沉声道“我也确实有事相求，希望能够得到书院的帮助。”

于靖奕一拍胸口道“什么事，尽管说。”

柳五正色道“我对你说过我……的遭遇，水泉村二百多条人命无故遭人毒杀，本来我以为是毒郎中所做，可结果她并非凶手，如此线索就断了，就此罢手我实在不甘心，就希望书院能够帮我获取一些信息，即便找不到凶手也能够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于靖奕明白那场惨案对柳五有多重要，正容道“好，我会转告家师的，只是时隔多年，要想找到真凶确实很难，你要有准备。”

柳五叹道“我知道的，可我还活着，就不能忘却他们，或许我也是在求个心安吧。”

于靖奕也叹了口气，有心安慰几句，但又想说什么都是废话，这是柳五的心结，能解开的只是他自己还有就是让那件迷案真相大白。“柳大哥，我相信有朝一日这件惨案定会有个结果，你的亲人不会白白死去。”

柳五谢了一声，之后二人回到翠竹轩，聊了一会后，于靖奕才告辞离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翠竹仙居 二十一

送走于靖奕，柳五独坐在书桌前，默然沉思。

旧事重提，心结难解，破境带来的愉悦兴奋抵不过那股悲苦愤恨，亲人惨死多年，而他却毫无凶手消息，一想到那人逍遥法外，说不定还在继续杀人害命，他的恨意怒火难以平复，眼中精芒闪动，身体微微颤栗，真气加速运行，六阳心海亦有反应，与心相合，已是颇为柔和的光芒不断闪耀，传出一道道温热气息，增强真气，加快真气运转。

现在柳五已是明白，六阳心海传出的气息就是这件法宝的灵力，可以增强真气，也能助长他的灵力，以往他得到六阳心海灵力助力，可以使得修为暴涨，真气骤然增强，但因为他没有修灵心法辅助，无法驾驭融合六阳心海灵力，就造成灵力反噬的不断加剧，也可以说六阳心海每觉醒发威一次，就让他向死亡靠近一步，六阳心海帮他躲过几次危险，让他死里逃生，可也是让他寿限缩短，向鬼门关走近了几步，如果没有获得彩云诀，他搞不好真会被六阳心海搞死，说也好笑，这件法宝是能够护身保心，可也能让柳五死的很惨，也可以说，能杀柳五的只有它，六阳心海！

师父留给他的这件法宝果真与他师父相似，善恶好坏很难确定，好未必是好，坏未必是坏，变化多端，莫测高深。

好在，如今得到彩云鸟的神奇帮助，有了彩云诀这门心法，六阳心海灵力给予柳五再无凶险，只有益处，灵力传来，彩云诀随心运行，极短时间内就能将灵力与真气融合，无形间让修为增进增强，按此状态发展下去，柳五的修为定会平稳扎实的提升，他在驭灵境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凝元境已非遥不可及。

而随着彩云诀的运行，他心中升腾的怒火恨意逐渐淡化，加上大静诀的作用，很快让他平静如水，沉静如山。

现在他也明白，以往自己为何如此容易愤怒，为何时常满心杀念，杀人之时全无顾忌，并且杀心一起便很难收住，这也是因为六阳心海。

也许这件法宝跟随师父战天风太久，早已被其性格所浸染，蕴含着浓浓杀气杀意，只要受到强烈情绪的激发引导，六阳心海便会爆发，令人无法自控，肆意杀戮。

如果不是大静诀，他很有可能被六阳心海影响成为一个嗜血魔王，杀人机器，好在师父传授了他这门心法，有时他禁不住会想，师父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呢？在他们师徒之间实在存在了许多矛盾啊！

想起师父，柳五心思烦乱，战天风，向阳君两个看似互不相干的名字不断在他心里闪现，他希望师父只是战天风，可事实上向阳君的身份几乎已经被确定，而他今后要面对的就是向阳君留下的那些恩怨情仇，其中还是仇怨最多最深，就像是铁剑宗，董百川对向阳君的恨意简直是无法形容，这样的仇人一个也是嫌多，可往后恐怕还有很多，都说父债子偿，这师父作的孽，也是需要徒弟来偿还的，唉！

暗暗叹息着，他又想应天书院和向阳君会有什么恩怨，如果也是什么血海深仇，自己还有活路吗？又想向阳君虽然横行霸道，纵横天下，但对于应天书院这样的存在多少还有顾忌，虽然他有豪言要踏六道，但说归说，做归做，在实力还未达到那种程度时，向阳有应该不会去触碰应天书院这座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大山，他是很狂很嚣张但也是极有分寸和自知之明的。

柳五想，应天书院和向阳君说不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例如，应天书院也想得到那座传说中的宝库，又或者向阳君身上的秘密让应天书院非常感兴趣，向阳君确实是太神秘了！

在想向阳君时，柳五自然而然把这个人当做了其他人，不是战天风也非他的师父，他实在是不想和向阳君有任何牵扯关系，可惜，他可以将战天风向阳君分成两人，他人却已认定向阳君就是战天风，他就是向阳君的传人！

苦笑一下，他振作精神，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就要勇敢面对，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解决问题。

他也庆幸自己是幸运的，虽然遇到了这样一位师父，但也有种种奇缘相随，彩云鸟的出现无疑是他人生中一个重大转折点，他必须把握住，不辜负彩云鸟的看重，在他心里，那对彩云鸟已非飞禽神鸟，而是他的良师恩人，它们以强大力量在改变他的命运轨迹，他若不努力修炼委实对不起彩云鸟，也对不起自己。

以后的日子里，柳五安心在翠竹轩修炼，潜心参悟彩云诀，一晃眼便过了三个多月。

期间，于靖奕来过几次，见他专心致志，已至忘我，是甚为欣慰，也没打扰，悄然而来悄然而去，这对话多的于靖奕来讲也是很难得的。

经过数月的修炼，柳五对彩云诀领悟的更为深入，越发感受到了这门心诀的深奥神奇，对彩云鸟的敬畏敬佩自然随之增强，感恩之心也是愈发强烈。

不过在修炼当中他的真气又有变化，本来在彩云诀的作用下，六阳罡九阴煞隐隐然已成一体，青红二色真气已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势，可忽然间，一股真气凭空出现，夹在中间，使得柳五体内有添了一种色彩，那是淡淡紫色，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可确实存在，不容忽视。

色彩虽淡可这股真气实力甚为强劲，刚出现时势头迅猛，力压六阳罡九阴煞俨然成为主导，但随着柳五对彩云诀的领悟掌控加深，这股真气气势减弱，但力量并未减少半分，只是与其他两股真气融洽起来，而且和六阳罡颇为亲近，大有融合汇通的意思。

莫名其妙出现的真气让柳五甚为诧异，起先还以为自己炼岔了心法，出了乱子，但稍一寻思他想到了这道紫色真气的来历，正是许一天留下来的紫气东来神功！

第一百三十六章 翠竹仙居 二十二

当年在太华山，许一天夺舍不成，反而让柳五获得了他的一半修为，二人斗法竟是势均力敌，难分伯仲，最终柳五因为清楚许一天的弱点命门才将其斩杀在赤炎刀下。

许一天物化而逝，化为光影消散无踪，之后柳五又被董百川偷袭得手，也在铁剑宗众人眼前消失无痕。

等到醒来已在应天书院，才知道是林芝将他带回，至于林芝用的何种手段能够瞒天过海柳五并不清楚，不过柳五曾经想过，能够瞒过董百川这位地煞境修士的耳目神识，林芝只怕还做不到，很有可能是应天书院内的更强之人所为，有可能就是林芝，于靖奕的师父徐同缘！

醒来后，柳五体内并无紫气东来神功留存，他以为那身真气已然消散，毕竟是夺去他人的修为不可能长久，这点他没觉得遗憾，何况紫气东来是逆炼紫霞神功而成，已入魔道，留在体内才是大大的祸患，想想许一天入魔后的样子，他是心有余悸。

可他没想到紫气东来并未消散，在他获得彩云诀后竟然忽然出现了！

柳五想了半天才明白原由，紫气东来竟然是被六阳心海吸了进去，这段时间这道真气一直都在六阳心海内隐藏，也许是因为彩云诀让六阳心海有了变化，他不仅可以与六阳心海建立联系，能够随意取用赤炎刀，也将沉寂许久的紫气东来引了出来，和六阳罡九阴煞来个鼎足而立，成为了彩云真气的一份子。

如此变化，是祸是福柳wu bu知，但他对彩云诀有信心，见在彩云诀的力量下紫气东来甚为温顺，与其他两股真气和睦相处，仿佛已有炼化融合之意，他也就安心了。

而因为紫气东来的出现加入，柳五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急速提升，真气灵力比之几月前是浑厚精纯了一倍不止，让他不单在驭灵境站住了脚，还一步到了中层，如此速度已是极为骇人。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春来到！

算起来这是柳五来到应天书院的第三个年头，而虽说在翠竹轩将近住了三年，可他还从未离开这一亩三分地，起初是因为怕被灵力反噬不能离开玉节寒竹灵气形成的结界，后来是因为没时间没兴趣，修炼起来的他完全忘记了外界，在他眼里最为精彩的世界就是沉浸在无尽无穷的修炼中。

这天在寒竹林内，柳五静坐在寒竹间的一片空地上，这块宝地在竹林里算是很奇怪的存在，方圆不过三丈，被寒竹围成里一个六边形，甚为工整，显然是人力所为，应该是布置竹林那位高人特意留出的一片空白。

以前柳五居然没有发现，是修为增强后，他才从这片不大的竹林找到了这块空地，而一到这里他即刻感受到了一种奇异气息，那是与寒竹灵气相似但又绝不相同的气息。

不过很快柳五就知道这股奇异气息的来处，是来自于地下，他神识透入地面，在地下十几丈深处发现一眼寒泉，清澈阴寒的泉水沿着数十条水道在竹林下游动，浇灌着寒竹，令它们茁壮成长，千载长青。

泉水在地下流动，寒竹在地面生长，虽然一明一暗，但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没了寒泉寒竹无法生存，而没了寒竹寒泉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这片空地并不简单，一种力量可以将寒泉蕴含的灵气引导出来，在这里修炼，只要运用得法，便能将寒泉灵气吸取，而这寒泉灵气阴寒程度又在玉节寒竹灵气之上，如果修炼的心法不适合寒泉灵气，反而是有害无益，所以空地周围又设有一层结界，这就是柳五以前没有发现这块空地的原因，现在的他已入驭灵境，加之和寒竹之间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奇妙联系，他便通过寒竹进入那层结界到了这片空地上。

在空地周围的一棵寒竹上，他还看到了三个字，是有人为这片空地起的名字，寒泉界！

小小一方土地，居然以界为名，刚见到着三个字时，柳五是觉得好笑，认为取名之人有些夸张了，但在寒泉界呆上半天后，他才清楚这名字果然不简单，原来地下这眼寒泉透露出来的灵气远比他想象的浑厚强劲，更是比寒竹灵气阴寒浓郁，也就是他修炼了九阴煞，体内至阴真气已有根基，还有六阳心海护心和六阳罡这样的至阳真气，不然的话，贸然引导寒泉灵气入体的他真会遭受意想不到的侵蚀，不会被冻死也会被冻傻，这寒泉灵气真是极其霸道凶猛。

或许是布置寒泉界的高人有意为之，将寒泉灵气汇聚一处，使得这股灵气极致阴寒凌厉，那股气息进入体内真如一条冰寒猛兽狂蟒那么凶猛，气息所至真能冰封冻结所有，柳五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成为冰雕，寒泉灵气的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所谓的寒泉界真是名副其实，毫无水分，在这三丈方圆内，的确是寒泉灵气形成的世界，只有适应之人才能生存下去。

柳五吃了一点亏后，很快就适应了寒泉界，运用彩云诀将寒泉灵气引入体内，再将其炼化增强九阴煞真气，而九阴煞一强，六阳罡不甘示弱，六阳心海又将至阳灵力源源不断导出，以增六阳罡威势，阴阳相生，又有彩云诀的调和制衡，修为随着提升增强，柳五觉得在寒泉界修炼一日，足可抵的上平日十天苦修，这都是寒泉灵气的功劳。

而夹在九阴煞六阳罡中间的紫气东来也不甘寂寞，竟然也能随着其他两股真气增强而变强，淡淡紫气在青红二色里交错变化，很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思。

柳五明白，六阳心海内的紫气东来真气甚为浑厚，随着他修为增进，六阳心海导出自身灵力的同时也将紫气东来真气引了出来，让这道真气日益壮大，要知道柳五可是获得了许一天的一半修为，而许一天虽然身入魔道但怎么说也是天罡境修士，一半修为是何等惊人，他现在得到的紫气东来只怕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如果他能将许一天的一半修为完全收为己用，那……，想到这里柳五都不敢往下想了。

可紫气东来又是魔道心法，柳五虽然有彩云诀这样的无上心法，可能否压服紫气东来还是两说，所以这也是他甚为担忧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翠竹仙居 二十三

这是远虑，柳五再担心也是无用，六阳心海内的紫气东来真气他无法掌控，虽然现在他能够和六阳心海互动联系，可他总觉得这件法宝里似乎还有很多未知东西存在，例如着紫气东来真气藏在心海何处他就不知道，好像已然和六阳心海灵力融合，但他又感觉并非如此，或许六阳心海还有他未发现的空间，就如一间密室隐于暗处。

但不管是紫气东来还是六阳心海带给他的困扰都无法减弱他对修炼的热情，尤其是发现寒泉界后，他就被在小小空间牢牢吸引住了。

在寒泉界修炼，柳五自觉和玉节寒竹的微妙关系更为深切，在吸纳大量寒泉灵气后，他对每棵玉节寒竹蕴含的力量是愈发清楚，知道它们的力量来自于何处，如何生成，怎样变化，最后的顶峰又是什么样的状态，经过两千余年的生长磨砺，这些寒竹带有的灵力已是达到了某个巅峰，先前能够结出彩云丹便是一种力量成熟强大的体现，而彩云丹之后，寒竹蕴含的灵力并未减弱，而是厚重圆润了许多，也可以说是锋芒收敛，力量积蓄，等待下一次升华蜕变！

所以他在等，等玉节寒竹的变化，虽然他不知道寒竹变化能带来什么，但他感觉寒竹之变与他密切相关！

在寒泉界他已静坐七天，凝神炼气，在彩云诀的神奇力量下，他早已和地下寒泉地上竹林成为一体，他的气血已然与寒泉之水，寒竹之气相融，精神亦是如此，这样他才能彻底感受寒竹的变化。

静，很静，寒泉界在那层结界的护持下，真的非常安静，方圆三丈寂静无声，可柳五却能听到他想听到的声响，泉水之音，寒竹之声，还有自身气血在寒泉寒竹之间游动的轻微动静，那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奇妙，这是人与自然相融的表现，也就是很多人常常说的，但未必见过懂得的那四个字，天人合一！

深夜无月，夜空乌云密布，暗黑无边，这样的夜晚在他印象里少有的，如此天象似乎在预示异变即将发生！

寒泉界内，他端坐静默，全无声息，眼里神光流转，熠熠生辉，从进入驭灵境后，他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气质容貌皆是，本来清秀的五官是愈fā lun廓分明，鼻梁高挺，双目深邃，瞳子乌黑又有神采闪闪，皮肤之上隐然有层宝光流转，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光华亮彩，让他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气质自然是格外出众，超然脱俗，很有几分世人常说的仙气。一身蓝色儒衫片尘不染，大袖宽袍，即便是坐在那里，也有种雍容出尘之气，潇洒倜傥之态。

他成熟了，长大了，如果以前故人与他相见，只怕一时半会很难认出他是谁来，不论是水泉村的罗五还是太华山的柳五。

仰望天空，目光闪动，他似乎透过厚厚云层见到了满天星光，还有那轮弯月，也感受到了星光之彩，月色之美，是啊，不管是乌云风雨，只要心有日月便是晴空万里。

四下寂静，万籁无声，他也是安静到了极点，静的连心跳都减缓到了最慢，微弱轻缓，如此他才能与自然相融，感知周围的一切变化。

彩云诀与大静诀的配合是出奇的和谐，相得益彰，完美极了，有此效果，也让他对大静诀有了更深的认识，这门心诀潜力巨大，高深莫测，随着他修为增强，大静诀的潜力会慢慢展露，和彩云诀的配合就是最好的证明。

战天风说过，大静诀分为七层，但详细情形并未对他讲过，现在他只是推测自己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层，因为在运行大静诀时，他能够感知到一层气息在体外流转，那是独立于彩云真气外的气息，也是彩云诀包容不了的气息，这就是最奇异的一点，要知道彩云诀可是能够将九阴煞六阳罡以及紫气东来三种性质迥异，也算是桀骜不驯的真气融合制约的，可这层气息偏偏不受彩云诀的控制，这岂不是非常奇怪，而他除去修炼这几门心诀外，只余下大静诀这门奇妙心法，这层气息若不是属于大静诀又来自何处？

只是他想不到大静诀竟然也能生成真气并且形诸于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门心诀是有着镇静心神，稳固精神之力，可以让修士的意志精神逐步强大，不受外邪侵袭，但不会有真气出现。

现在他明白了，大静诀不只是能够强大心神，也能够护身，这层真气即便不能够攻击敌人，也可以护体保神。

而且自从这层真气形成后，便在体外流转运行，仿佛永不收敛，也不会消失，除非他死了或者修为丧失。

大静诀生成的真气并非无形无色，他感觉这层真气是有形态有颜色的，那是极淡极淡的金色，非常人肉眼可见，可不是寻常修士可以发现，但他可以肯定是金色！

“师父，是我眼花了还是怎么回事？你看他身上是不是有层金光啊！？”这是于靖奕的声音，而他身边的人正是他师父，应天书院阏逢门门主徐同缘。

徐同缘三十上下的年纪，容貌普通，不高不矮，偏瘦的身形，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形象和世间那些中年文士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眼睛比较亮一些而已，但也不是那种神光四***芒流转，就是格外的清澈明亮，显现出来的不是威势威仪，只是睿智和广博的学识。

此刻他们师徒二人是在距离翠竹轩少说有四五十里远的落星峰山顶。

这里先说一下，白鹿山方圆千余里，山峰耸立多达数百，其中以应天圣徒三十六峰最为有名。

落星峰便是三十六峰之一，也是阏逢门所在之地，而柳五居住的翠竹轩则是在千竹岭之上，山势不高，不在三十六峰之内，但对于应天书院来讲，这座山峰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常人还是寻常修士就算站在落星峰顶也无法看清翠竹轩，更别说看到在竹林内修炼的柳五，可徐同缘岂是常人，目力凝聚无所不见，距离再远一倍他也能看到想看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翠竹仙居 二十四

于靖奕虽然是凝元境修为，目力无法与师父相比，但应天书院有门法术名为圣心眼，以浩然正气运用此门法术，也能遥看百里如在咫尺。

他们已经观察柳五很久了，于靖奕运用圣心眼见到柳五身体之上竟有微微金光流转，不觉诧异，他自问对柳五已是甚为熟悉，但以前可从未见到这种情况，自然询问师父，以求解惑。

徐同缘与徒弟不同，自然是早已见到那微微金光，而他的回答却是反问“以你之见这金光源自何处？”

于靖奕恭声道“依弟子之见，他应该是修炼了某种佛家心法。”

徐同缘徐徐道“为何如此说？”

应天书院师徒间常有各种问答出现，这是师父对弟子无时无刻的考量和指导，应天书院弟子早已习惯，于靖奕在师父面前完全没了活脱跳跃之气，稳重沉着，继续答道“据弟子所知，诸派道法中佛家心法多会有金色光彩闪现，弟子看这金色虽然淡薄轻微，可色泽纯正，又有隐隐佛韵，是以如此猜测。”

徐同缘一直望着竹林内的柳五，等于靖奕说完，他淡然道“那依你所见，他修炼的又是何种佛家心法？”

于靖奕愣了愣道“这个……弟子不知，还请师父指点。”

徐同缘却道“世间道法万千，未必只有佛家心法才能有金色光彩流露，大漠深处金沙堡的独门秘法流沙神术也有金光出现，还有四大世家钱家的金蟾功等等，今后不要以一点来认定事情。”

于靖奕恭声道“弟子明白，请问师父柳五所炼又是那种道法？”

徐同缘又问“你对他已是颇为了解，可知他现在修炼了那些心法？”

于靖奕想想道“按他所言，第一种应该是那门疑似是太阳神功的六阳罡了，其二便是他结合九阴罡气和先天玄阴功自创的九阴煞，再有就是最近得到彩云仙鸟传授的彩云诀，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弟子知道的便是这三种。”

徐同缘收回目光看了自己这个最年轻的徒弟一眼，问道“你确定吗？”

于靖奕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忙道“还有一个，弟子差点忘了，是大静诀。”继而醒悟，又道“难道这金光是大静诀所发？”

徐同缘道“或许吧，这门大静诀可以凝神定气，让修士轻易达到抱心归一，浑然忘我之境，继而让修为在无形中精进，而这只是这门心诀的初层境界，随着修为增进达到某种高度，这门心法自然生成护体神光，外抵邪魔，内守心神，若是将其修炼至大成，便可成就金刚不坏之体。”

他说的平淡，于靖奕听了是大为动容，也是知道师父清楚这门大静诀的来历，忙问“师父，这大静诀竟然有此神通，那究竟是什么道法？”

徐同缘沉默片刻才道“据为师所知，有门心诀与大静诀相似，名为心禅不动诀。”

于靖奕骇然变色，失声大叫“心禅不动诀？！”表现激烈，心里亦是无比震动，也在喊道，不会吧？怎么可能？

于靖奕反应如此强烈实在是情有可原，因为这心禅不动诀来头太大。

这门心法确实是佛家神通，还是来自于峻极禅院。

应天书院，峻极禅院和三清道院并称为神州修真一脉三大支柱，也是最为强大的存在，释道儒三家各有千秋也是各有所长，实力相当又能和睦相处，同气连枝，如此才能让偌大的一个神州保持平稳，少有事端。

峻极禅院为神州佛家之首，位于峻极山上，而这峻极山处于何处又有许多版本，有人说峻极山在神州西北大雪山内，还有人说峻极山是在神州中部也就是在大周朝皇城附近的千佛山内，对于峻极山真是有太多的传说和猜测，当真是极其的虚无缥缈，神秘莫测。

但不论怎么说，峻极山确实存在，峻极禅院也是有的，只是禅院内皆是出家之人，自然是与俗世绝缘，所以才会让这座禅院成为三大支柱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峻极禅院创立了多久也是外人无法知晓的，源远流长，可以和应天书院相提并论，传说峻极禅院是西天佛祖亲自建立在神州浩土上的寺院，并将一身佛法神通留存在了这里，如此才能让峻极禅院昌盛不衰，还成为了神州修真一脉三大支柱之一。

而心禅不动诀便是峻极禅院的无上心法，不世神通，也是佛家秘法，从古至今，心禅不动诀从未外传，也就是说会这门神通的只能是峻极禅院的弟子。

所以于靖奕才会这样吃惊，骇然，难以置信，这就像是他听到有外人修炼了浩然正气一样，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师父，你确定吗？”于靖奕惊骇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再看柳五时那神情真像是见鬼了。

徐同缘神情淡然，缓缓道“我只是觉得像罢了。”

于靖奕心说，以你的眼力见识怎会确定不了，像就是是了，他竟然修炼了心禅不动诀！他师父到底是谁？向阳君难道和峻极禅院有关系？

满心疑惑，于靖奕问“师父，他怎会修炼……心禅不动诀？峻极禅院的禅功神通岂能外传，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同缘道“你不是说了嘛，他的大静诀是他师父所传，我也是觉得大静诀与心禅不动诀有些相似，还无法确定大静诀就是心禅不动诀，你也说了，峻极禅院神通心诀岂能外传，他修炼的或许只是大静诀。”

于靖奕愣了愣道“难道世上还有和心禅不动诀差不多的心法？师父，他的师父究竟是谁？向阳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我们应天书院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有许多疑问，今夜机会难得，他便一股脑问了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啊！

徐同缘淡然道“难得你忍了这么久，今晚才问了出来，也算是有些长进了。”这算是夸奖吧，接着他又道“柳五的事情比较复杂，他对你说的事情并无虚假，他经历了不少苦难波折，他的人生因为他师父而改变，这场机缘，对他而言是祸是福无法判定，但他的命运是彻底转变了。他师父应该就是向阳君，而此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翠竹仙居 二十五

说到向阳君时，他不觉停顿了一下，神情微微有了变化，对于此人他要如何描述是需要思量一下的。

片刻后，徐同缘继续道“此人一千多年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与诸多门派高手对抗，太阳神功可算是横扫了大半个神州，气势之盛，几乎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向阳君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强势，残忍，杀戮，不可一世，甚至是疯狂暴虐，用魔王来称呼此人绝不为过，死在他太阳神刀下的修士少说也有千余名，其中也包括了十几位天罡境和几十个地煞境修士。”

于靖奕再度骇然，“杀了这么多修士，还有这么多天罡地煞境修士，此人……竟然如此强横厉害！”

徐同缘道“你也清楚太阳神功的威力，若是有人练成这门神功，具有的能力神通自然是无比强悍，向阳君曾言，他要越三宫，踏六道，骄阳之下，唯我独尊，他能有这般豪言壮语，其底气便是来自于太阳神功。”

于靖奕喃喃道“越三宫，踏六道，骄阳之下，唯我独尊，这人也太狂妄了！太阳神功真有这么强大吗？”

徐同缘道“你若是见过太阳神功，便会明白向阳君的那番话虽然狂妄但未必不能达到。”

于靖奕惊道“师父，你莫非和那个向阳君交过手？”

徐同缘摇头道“没有。”

于靖奕又想起一事，再问“莫非向阳君曾经杀害过我们书院的弟子？”

徐同缘道“也没有。”

于靖奕一呆，迷惑不解，道“那他和我们书院有什么过节？”

徐同缘反问道“谁说向阳君和我们应天书院有过节了？”

于靖奕奇道“不是……没有过节？那……我们为何要将柳五带回来？”

徐同缘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带回柳五，是想让他替师还债？还是想在他身上获取一些好处？”

于靖奕脸一红，忙道“没有，弟子怎敢这样想，我还以为……我们书院和向阳君有什么纠葛，才会……请柳五过来。”那个请字说的真是勉强，含义丰富。

徐同缘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喜欢自作聪明，不过带柳五回来确实是有缘故的，也和他师父有关。”

于靖奕忙道“是什么缘故？师父能说吗？”

徐同缘断然道“不能，你无需知道，今晚给你说的已经不少了。”

于靖奕心想，也没说什么啊！关键的都没讲，存心吊人胃口，唉，柳五大哥，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忽的，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正欲开口，徐同缘微微摆手，示意他禁声。

于靖奕才想起今夜在山顶可不是为了看夜景，而是等待寒竹林内的异象变化。

他和师父说话时，自然对千竹岭那边关注不够，以他的修为还达不到分心施展圣心眼的地步，见师父示意，他急忙聚精会神，眼里神光闪动望向下方。

只见千竹岭上，寒竹林内，柳五所在的寒泉界上方已然有道青白色光芒闪动，如虹如电，吞吐不定，而这道光华就是出自柳五体内。

随着青白光华闪闪，整片寒竹林也有变化，每棵寒竹也有有阵阵青白光透出，白光是寒竹玉节散发光彩，青光则是枝干散发的光芒，青白交错，光彩灿烂，不过片刻，整片竹林就成了青白光华凝结而成的光团。

见此异象，徐同缘师徒神情各异，于靖奕是面露喜色，徐同缘还是一副淡然之态，就是眼睛里光华稍稍明亮了一些，目力凝聚，透过青白光彩望着寒泉界里的柳五。

于靖奕圣心眼法术还未到高深境界，看不到柳五，而因为看不到他是甚为紧张，禁不住问“师父，柳大哥怎么样？”

徐同缘淡淡道“还好。”

这两个字的回答怎能让于靖奕满意，心里嘀咕着，还好是什么意思？他也只敢在心里埋怨，不敢有半点情绪显露。

徐同缘忽然问“你觉得柳五怎样？”

于靖奕一愣道“师父说的是哪方面？”

徐同缘没说话，但于靖奕已然明白，稍一寻思道“弟子觉得他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应该是个……好人。师父，你觉得呢？”这话问得有些犹豫，因为徐同缘的评价对柳五来讲是十分关键的。

可徐同缘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意思不明，也不知道是赞同于靖奕还是说我知道了，搞得于靖奕颇为郁闷。

这时，竹林光彩陡盛，青白光彩凝为一道粗大无比的光束射向苍穹，原本乌云密布，无月无星的天空在光束神采下骤然变化，云翻如浪，向着四面八方狂涌，如此威势，可谓是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随着乌云散去，明月残星一一露面，只是在强大光彩下，星月暗淡，无光无彩，如此就使得这道光束更为明亮灿烂，直欲将夜空点亮，让天地变色。

见此景象，于靖奕不觉动容，偷眼看看师父，就见徐同缘神色不变，淡然如故，显然这些变化都在预料当中，一切尽在掌控。

可他十分好奇，竹林为何会有如此变化，这对柳五是好是坏，万一……出现意外，柳五岂不糟糕。

他是担心柳五，也是因为并不清楚竹林变化意味什么，这时就听师父道“你可知这片竹林是谁种植的？”

于靖奕忙道“是师祖精心栽培而成。”

徐同缘又问“那你知道种植这片竹林有什么用处？”

于靖奕想想道“应该不止是为了竹实彩云丹吧？”

徐同缘缓缓道“不错，是为了炼制一柄仙剑。”

于靖奕啊了一声，道“炼制仙剑？用寒竹吗？”

徐同缘凝目看着那道声势还在增强的青白光束，沉声道“是用玉节寒竹的竹髓。”

于靖奕又是一愣，顾名思义，竹髓就是寒竹的……骨髓，他也算是博览群书，可从未见过有竹髓这个名称，要不是他师父亲口所说，换了别人他真会以为是在胡说八道。随即问“师父，这竹髓如何生成？”

徐同缘道“寻常竹子自然没有竹髓，而这玉节寒竹秉天地灵气而生，得寒泉灵气而长，受到诸般灵气和自身灵力滋养便有竹髓产生，不过寒竹之髓生出极其困难也是极其缓慢，有时千百年才会有竹髓出现，有时连一点竹髓都不会生出。”

第一百四十章 翠竹仙居 二十六

听到玉节寒竹还有神异之处，于靖奕有些兴奋，忙道“此刻便是玉节寒竹有竹髓生出吗？”

徐同缘微微点头，道“不错，据古籍记载，玉节寒竹生出竹髓时，寒竹会有青白光华散出，并会凝聚成束，射向苍穹，这是寒竹灵力升至巅峰之象，而竹髓就已在寒竹内生成。”

于靖奕眼睛冒光，激动道“那该如何炼制仙剑？总要告诉他吧，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一次大好机缘。”

徐同缘摇头道“怎样炼制仙剑为师不知道，你师祖也不清楚。”

于靖奕大吃一惊，道“不知道？师父这时候可不能说笑。”

徐同缘也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继续道“据你师祖所言，寒竹之髓会自行化为剑形，可谓天成。”

啊！于靖奕又是一惊，自行炼制成剑，这寒竹之髓竟然神奇至斯，真的假的？！急忙问“那他需要做什么？总不会就这样傻坐着吧？”

徐同缘见他如此急切，显现出了对柳五的关心，就道“看起来你和柳五感情已是很深了。”说完这句，他才道“柳五确实无需再做什么，他能做的已经做好了。”

于靖奕茫然道“做好了？什么时候？”

徐同缘悠悠道“就在他入住翠竹轩的这几年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寒竹升华，竹髓凝光。”

原来，寒竹生成竹髓继而凝化为剑，需要诸多条件才能完成，寒泉之水以及灵气的滋养自然至关重要，而这些只能让寒竹茁壮成长，竹髓的形成还需要人力的配合。

古籍记载，玉节寒竹只有与人气互通才有可能生出竹髓，而这人气并非人人可有，是必须与玉节寒竹相通的气息才行。

这片竹林在千竹岭生长两千余年，在翠竹轩住过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这些人个个都是秉赋奇佳，悟性奇高，资质奇好的修真奇才，各自都有着极高的成就，就如徐同缘，也曾在翠竹轩住过一段时间，但这些人竟然无一人能够与玉节寒竹互通气息。

可柳五入住翠竹轩后，竟然在很短时间内就和玉节寒竹有了气息感应，进而气息相通，几乎是毫不费力与整片竹林融为一体。

如此情形，真是令应天书院诸多高rén dà为意外也是大为感慨，就是应天书院的院长任青溟也说了句，此乃天意！

至于柳五为何能与寒竹气息相融，他们各有推测，有的说是柳五修炼的九阴煞是至**法，与寒竹气息相似，才能与寒竹气息相融。

有人则说，是柳五体质特异，因为应天书院的浩然正气也有阴阳之分，正气也能化为至阴至柔之气，可为什么无人能够与寒竹气息相融？

还有人说，或许柳五有某种异宝在身，借助法宝之力柳五才能成为这个幸运儿。

但不管怎样，柳五气息确实和寒竹相通相融，在还未让寒竹生成竹髓前，就让彩云丹成熟，最神奇的就是彩云鸟的出现，神鸟传功这种神话居然成真，种种情况一一出现，令应天书院诸多高手对柳五已是刮目相看，不得不更为重视，不管柳五是否是向阳君的传人，这小子已经和应天书院有了很深的关联。

自从柳五获得彩云鸟青睐，得到彩云诀，修为大进后，书院许多人便觉得古书记载的竹髓化剑只怕即将成真，只是获得之人竟然不是应天书院的弟子，这让不少人有些失落遗憾，这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于靖奕只是知道寒竹林的大致情况，对竹髓化剑是毫无所知，听师父讲完，他是目瞪口呆，好半天后他才缓过神来，道“我的天啊！还有这种好事，师父你怎么不早说。”他是有些怨气，自己好歹也是你的弟子又是院长的徒孙，既然翠竹轩藏有这般机缘，您该先照顾我啊！现在倒好，成全了别人，还是外人，这不是太可惜嘛！

徐同缘如何不知弟子心意，道“你又不是没在翠竹轩呆过，自身有无感觉还用我说吗？别说是你，就是林芝也是一样，你们……与寒竹无缘。”说到无缘时，他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点无奈。

于靖奕已是明白，苦笑道“原来师父让我照顾他也是为我好，可惜弟子不争气，唉！他……运气真好！”

于靖奕不能不承认柳五真是好运气，先有彩云鸟的眷顾，现在又要获得那柄谁也没见过的竹髓仙剑，如此运气世间少有啊！

徐同缘居然也道“是啊，这个柳五运气不错。”

师徒谈话时，千竹岭青白光彩愈发强盛，那道光束在空中延伸已是不知几许，仿佛已有接天连地，或者是洞澈乾坤之势，光彩之盛足以让见惯诸多大阵势的书院高人动容惊叹，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会感慨万千，这件奇缘书院之人守了两千年，结果却让一个外人捡了便宜，即便他们都是胸襟宽广之辈，也会有些遗憾惋惜，不知情的人多数会以为这是某位弟子师长正在修炼神功，因为气息太强才会引起如此变化，他们也会惊叹赞叹，羡慕嫉妒在所难免。

于靖奕就是羡慕眼红的一个，本来他对柳五得到彩云鸟垂青就很郁闷，现在又知道即将出世的竹髓仙剑是为柳五量身定做，他要是没点情绪真就是圣人了。

望着已将大半个白鹿山映照的那道青白光束，于靖奕表情相当丰富，心里还在想，柳五啊柳五，你在我应天书院占了多少便宜，好歹给我留点啊！给小弟分杯羹很难吗？唉！你过分了，让我都眼红了，我也算是天之骄子啊！怎么硬生生被你比了下去！哎呀！这样也好，我姐定会被你吸引，哈哈，你这个姐夫是当定了！

想起老姐有主，自己得到解脱，于靖奕顿时心花怒放，眼里光彩又亮，简直比眼前那道光束还要明亮！

青白光束持续闪亮，仿佛真要将日月光彩完全压制，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后，它的光华风采逐渐淡化，由盛转弱，一柱香的功夫，光束锋芒尽数收敛，星月显现，夜色深深，寒竹林又回归本色，被月色星光笼罩，清幽宁静，一如既往，稍稍有些变化的地方是在寒泉界，那片空地上隐隐约约还有青白光彩流转，只是在溶溶月色下很难被看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翠竹仙居 二十七

于靖奕运用圣心眼望着柳五，还在想那竹髓仙剑会是什么样子，就听师父徐同缘道“下去吧。”

于靖奕一愣道“我现在下去吗？”

徐同缘似乎觉得这个徒弟有些犯傻，微微皱眉道“废话，你不得恭喜一下人家喜得仙剑吗？”

于靖奕傻乎乎地道“恭喜？有必要吗？再说那仙剑在哪呢？弟子怎么没看见。”

徐同缘已是懒得和这个笨蛋啰嗦，哼了一声道“下去就见到了！”说话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于靖奕就被一股力量卷了下去，直接落向千竹岭，他师父做事就是如此干脆利落，直接简单。

再说柳五，在大静诀的作用下，他进入到了空灵无我，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完全不知道自身之外发生的变化，真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盛，彩云诀带动青红紫三道真气在经脉内奔腾涌动，明明极其迅猛，却又让他觉得分外平静，动静相宜，张弛有度。

在如此状态下，他真有智珠在握之感，彩云诀又有了新的领悟，静心收神，参悟神功，同时又察觉到身边有丝丝寒气流转，转瞬即逝，若隐若现，但这点异常并没有干扰他修炼，没多久后，寒气消失，仿佛是被他的真气炼化，又或许是被真气收入到了体内，他无法确定，也没有多想，在大静诀与彩云诀共同力量下，此刻就算是天崩地裂也无法让他从忘我之境中抽离出来，修炼，只有修炼！

许久后，真气从迅猛转为缓和，彩云诀运行减缓，他才从奇妙状态中醒来，回神后，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身体微微发凉，体内隐隐有异物游走，随着真气而动，就如一条条……小蛇。

这是什么？柳五大奇，正欲内视细查，忽听有人道“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这是于靖奕的声音，这小鬼又在搞什么鬼？什么可喜可贺？总不会是想让我当他姐夫想疯了吧！开始胡言乱语了！

睁眼一看，就见于靖奕笑容满面已在眼前，拱手贺喜，还真像那么回事。

柳五微微皱眉，道“何喜之有？这喜从何来？”

于靖奕笑嘻嘻道“柳大哥，大喜啊！小弟特来恭喜你，你怎么还有点不乐意呢？”

柳五起身先抖抖衣袖，弹弹衣襟，虽然身无片尘，可这姿态是要有的，之后他才道“行了，有话直说，别来这套。”

于靖奕笑道“柳大哥，先前发生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柳五一愣道“发生了什么？我方才是在修炼，醒来就见到你，还能有什么事？”

于靖奕哈哈一笑道“你竟然真的不知道，这当真是奇人奇事啊！”笑了几声后，他又长叹一声，老气横秋地道“果然是当局者迷，唉！”

见他唉声叹气，装模作样，柳wu bu觉好笑，心道“这小鬼又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我就陪他玩玩吧。”嘴上道“请问我如何是当局者迷啊？还请阁下赐教。”

于靖奕一本正经地道“你可知道你已经获得了一个应天书院弟子多少年来求之不得的仙缘？”

柳五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仙缘会让我遇到了？”

于靖奕肃容道“你可知这玉节寒竹除了有竹实彩云丹外还有一种宝物？”

柳五继续摇头道“不知道。”

于靖奕叹道“正因为你不知道才是当局者迷，可叹我应天书院多少才俊为此黯然神伤，可你却能轻而易举获得这件宝物，唉！”

柳五忍住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是什么宝物呢？就知道叹气，你现在知道你缺什么吗？”

于靖奕问“缺什么？总不是缺心眼吧？”

柳五笑道“你是心眼太多，你现在就缺一把胡子，这样才能对得起那阵阵叹息。”

于靖奕下意识的一摸下巴，之后又装着捋了一下胡子，这动作一出来，柳五又笑了，道“这就像了，太像一个老夫子了！”

于靖奕想笑来着但是强忍了下去，正色道“给你说正经的，你老是嬉皮笑脸，严肃点。”

柳五没法严肃，笑道“好，我严肃，你讲你的正经事。”

于靖奕沉声道“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方才已经获得了玉节寒竹竹髓所化的仙剑，这柄仙剑已然与你真气融合，随气在你体内流动游走，恭喜你！”

玉节寒竹，竹髓化剑，听到这段话，柳五笑容收敛，神情总算严肃起来，接着又听于靖奕说了竹髓化剑的详细情况，听起来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可又是不由得他不信，同时想起在修炼时感觉到了丝丝寒气，还有醒来后体内的异常，他已是确定于靖奕没在说笑，这是真的！

看他神情凝重，脸上再无笑意，于靖奕就道“现在明白了吧？还笑我，你才好笑呢，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把竹髓仙剑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哼，平白让你得了好处，真是…岂有此理！”

柳五苦笑道“怎会如此？你怎知仙剑在我体内？”

于靖奕道“这还不明白，你气息与寒竹气息相通，竹髓放诸于外自然是凝锋为剑，收之于内当然是与气相融，唉，这可是只有结丹境修士才能达到的境界！快，拿出仙剑，别磨蹭，怕我抢你剑吗？还是有什么想法？哼！”

在他说话时，柳五凝神内视，果然见到了与真气相融但还是存有剑形竹髓仙剑，只是见到仙剑后，他不觉一愣。

于靖奕见他磨磨蹭蹭不拿出仙剑，催促道“快啊，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物件，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柳五被他说的很是郁闷，苦笑道“你说竹髓仙剑有几柄？”

于靖奕没多想，随口道“一柄还不够吗？你还想要……”话到一半陡然醒悟，眼睛圆睁，喊道“不会吧？！竟然不是一柄！”

柳五没有说话，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于靖奕眼里是极其迷人俊朗，极具魅力神采，接着见他轻轻挥手，随即十数道青白光影忽的闪现，宛如凭空而来，毫无痕迹可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翠竹仙居 二十八

于靖奕凝神细看，就见那十数道光影皆是一柄柄长有尺许，透着青白光华的晶莹短剑，剑锋奇薄，几近透明，凝如白玉上有浅浅青光游动，灵动至极，也是清美至极，每柄剑形态相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分别就是剑柄，三寸长段的剑柄为碧绿色，青翠欲滴，极具生气，似乎蕴含着无限生机，带着不可估量的生命力，翠绿剑柄上隐隐有白色光环浮现，那光环或在中间，或在边缘，或在前端，位置不一，就让每柄剑有了不同之处。

于靖奕数了数，总共是十二柄剑，每柄剑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那么的动人心魄，他望着这些剑，禁不住咽了好几下口水，两眼冒光，差点就要垂涎欲滴，那副贪婪的嘴脸完全与他年纪不符，柳五见了，都在想这小鬼该不是有直接动手强抢仙剑的打算吧。

“十二柄，我的天啊，居然是十二柄，太不可思议了！若不是亲眼目睹，谁能相信，这十二柄仙剑竟然是自行炼制而成，它们真美！太美了！”于靖奕眼睛直勾勾盯着仙剑，赞叹着，情不自禁的想去摸摸这些仙剑。

于靖奕刚伸出手，手指还未触及仙剑，十二柄仙剑忽的齐齐震动，剑芒吞吐，寒芒如电，跃跃欲试。

仙剑振动，柳五立刻感知，急忙收敛真气，安抚仙剑，于靖奕感受到了仙剑的锋锐气息，不敢轻举妄动，把抚摸改为摆手，打声招呼，道“嗨！你们好，我是于靖奕。”那样子真是好傻，够蠢的，柳五见了不觉一笑。

于靖奕没觉得自己有多傻，痴痴看着仙剑，叹道“造物神奇，已至如斯，柳大哥，仙剑有灵你可不能辜负它们。”

柳五正想说话，于靖奕又道“就叫它们灵竹剑吧！寒竹有灵，神髓凝锋，仙剑择主，万勿负他。”

柳五正容道“我会谨记此言，多谢你！”说着拱手行礼，表达谢意。

于靖奕急忙还礼道“柳大哥言重了，我只是有感而发。”

柳五想到一点，就道“不如我将一半仙剑分给你，你我各拿六柄。”

于靖奕先是甚为惊喜，继而摇头道“仙剑虽为十二柄，实为一体，怎可分离，柳大哥无需如此，此乃你的福缘，我是分享不了的。”顿一顿后，他又道“这份心意我领了，多谢。”

柳五在他说话时，想让灵竹剑分为两份，他不是故作大方，是真想将灵竹剑分给于靖奕，只是他刚有这个想法，十二柄灵竹剑便有了反应，剑身轻振，发出脆音清鸣，如同诉说，仿佛在告诉柳五，它们不能分开，并且十二柄剑竟然聚拢在了一起，大有融合为一的意思。

柳五一愣，于靖奕见状已是明了，叹道“仙剑通灵啊！”

柳五也叹道“是啊，这……”刚说一半，对面的于靖奕忽然动了，挥手一击，右手上亮起一道白虹似的精芒，如剑破空，带起一丝异啸电射而来。

出手时，于靖奕才道“来，让我领教一下灵竹剑的锋芒。”还未说完，那道白虹已至柳五眼前，而灵竹剑似乎没反应过来，就让精芒穿过了它们。

柳五微惊，继而一笑，同时出手，他没有催动灵竹剑，也没有祭出赤炎刀，赫然就是一拳，一拳迎接那道剑芒般的精芒！

柳五出拳，于靖奕吃了一惊，急忙收势，可他这一击是应天书院的绝学昊天剑罡，以浩然正气驾驭，他又使出了七分力，即便收势也不能完全收敛剑势，威力依旧不小。

砰！拳与剑罡正面相遇，于靖奕只觉得柳五拳头带来一股异常浑厚的力量，至强中蕴含至阴之力，又是极其清灵纯净，如寒泉坚冰，刚柔并济，差点震散自家的昊天剑罡。

咦！于靖奕低声惊咦，身形微晃，险些被这一拳震的后退，可他是凝元境修士，大意之下才会如此，真气微提，浩然正气催发，掌上精虹一盛，剑罡透射，锐烈刚猛，柳五的拳头再硬此刻也不敢和昊天剑罡争锋，急忙回撤，同时十二柄灵竹剑终于发动，一声清鸣中，仙剑闪动，及时挡住剑罡，十二柄灵竹剑形成一面盾牌，化成一团青白光影，与剑罡相撞。

当！这声脆响极其嘹亮，灵竹剑受到剑罡打击，光彩大盛，更有凌洌寒气透出，刹那间，这方圆十丈，已被剑气寒气充斥，柳五，于靖奕身形难见。

忽然，于靖奕发出一声低喝，浑厚有力，接着昊天剑罡在灵竹剑气中爆发，白虹激射，使得青白剑气淡化减弱，当，剑罡再次与灵竹剑撞击，十二柄灵竹剑凝为一束将剑罡封挡，气息震荡，波及周围，寒泉界，竹林齐齐颤动。

片刻后，剑气消散，剑罡收敛，柳五，于靖奕面对面站在寒泉界内，那一十二柄灵竹剑已然不见。

二人对视良久后，忽然大笑起来，于靖奕边笑边说“行啊，几月不见进展神速，竟然能够随心所欲驾驭周围灵力，方才那一拳差点把我打懵。”

柳五笑道“没点进步岂不辜负你的谆谆教诲。”

于靖奕努力收住笑容，道“说真的，我是很意外啊，你的进步超乎想象，数月时间竟然从驭灵境初层一跃到了高层，这样的速度实在是骇人，刚才那一拳你能将寒泉和寒竹灵力尽数驾驭，并且纯熟自然，毫无勉强，谁能相信你进入驭灵境才不到半年。按此速度下去，无需多久，你就能踏入凝元境！”

柳五却说“能有这般进度，完全是靠着彩云诀还有周围浓厚灵气，我有自知之明，凝元境可没那么容易达到。”

于靖奕摇头道“外力是其一，你的努力有目共睹，还有天赋悟性也能重要，不然怎能领悟彩云诀这种神功心法。先不说这些，灵竹剑威力我已领教，虽然它们现在只是具有三品法宝的力量，但潜力巨大，加以时日，随着你修为增强灵竹剑的力量便会水涨船高，据我估计，灵竹剑最起码也要是七品仙剑，如果你修为能到了结丹境，驾驭灵竹剑绝对能够让诸多结丹境修士束手认输。在此，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柳五苦笑道“你也太提前了，结丹境对我而言实在很遥远。”

于靖奕却是很正经的样子，沉声道“那可不一定，只要机会把握得当，结丹境可不是梦。”

第一百四十三章 翠竹仙居 二十九

柳五听出他话里有话，好奇心起，就问“你似乎有所指啊？”

于靖奕神秘兮兮的一笑，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绝对好，一个比较坏，你先听哪一个？”

这话就很孩子气了，柳五笑道“那就先听比较坏的吧。”

于靖奕眼珠一转，道“换个地方再说，这里阴气太盛，我受不了。”

寒泉界被确实阴了些，对柳五来说这是方宝地，在于靖奕眼里，这地方只是个冰窖。

二人移驾翠竹轩，离开竹林时，他们都发现了竹林的变化，每棵玉节寒竹都是光彩尽失，似乎被抽取了力量精神，虽然依旧挺直凌云，但它们千百年来独有的气度风华已然不见，现在它们与普通竹子并无不同，甚至还有脆弱一些，迎风摇曳，竹涛依然，可在柳五于靖奕耳中，这些声音甚为悲凉苦涩。

他们清楚缘故，失去竹髓的寒竹几乎算是丧失了精气神，要想回复原有的状态，只怕需要很久很久了。

最过意不去的当然是柳五，他在寒竹林上实在是获取了极大的好处，起先是汲取寒竹的灵气，之后又以彩云丹获得了彩云鸟的青睐，最后更是直接拿走了寒竹积蓄两千余年的竹髓，这一系列的举动，用敲骨吸髓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于靖奕知道柳五的心情，安慰他说这是物尽其用，寒竹生髓也是因他而起，这是他与寒竹的缘分，别人强求不得，而他也无需愧疚，在寒泉灵气的滋养下，竹林迟早会焕发青春，生机勃勃。

听了这些话，柳五心里好过了一些，回到翠竹轩，于靖奕再也不提寒竹，只说那两个消息，一个绝对好，一个比较坏。

柳五当然奇怪，什么消息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而他想先听的是那个比较坏的消息，因为他觉得经历了这么多，坏消息再坏又能坏到那里，他不会太在意的。

柳五想听坏消息，于靖奕反而要先说好消息，在说之前，他又有花样，笑嘻嘻让柳五先猜猜看。“柳大哥，你先猜一下，会有什么好消息。”

柳五无奈，苦笑道“猜不到，你直说就好，何必搞这些。”

于靖奕却道“总要有点趣味性嘛！猜猜看。”

柳五故意想想道“莫非是我被应天书院收为弟子了？”他自然是胡说，应天书院是什么地方，他师承诡异，来历不明，岂能成为书院弟子。

哪知道于靖奕竟然拍手叫道“哎呀，你猜的八九不离十啊！”

柳五大惊失色，真是被吓到了，骇然道“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于靖奕见他如此模样，很不乐意，皱眉道“看你吓得魂飞魄散，好像我们书院是地狱鬼界，我们都是牛头马面，阎王小鬼啊！”

柳五稳稳心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书院怎会收我这样的人，这是不可能的。”

于靖奕很严肃地道“你怎么了？你也很不错呀！人品好，悟性高，做书院弟子没问题，当然了，想成为书院的一份子也需要一个过程。”

柳五看他不像是在说笑，就道“什么过程？”

于靖奕肃然道“入圣心洞，进轮回阵，炼心试神，以正本性。”

圣心洞为圣人鹿浩然亲自开辟出来的神奇之地，虽说是在白鹿山内，实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奇异空间，洞内又有圣人与三十六圣徒合力布置的一座轮回阵，蕴含天地无穷法力，神奇玄妙，无与伦比。

从有了圣心洞轮回阵后，凡是应天书院弟子只要修为达到驭灵境高层和凝元境高层时，都有资格也必须进入圣心洞，闯阵试炼，锻炼心神，显现本性。

若是通过试炼，便能修炼更为高深的道法神通，如果失败，便会淘汰，不论其有什么原因有多高的天赋，无一例外，这是铁律！

听到这里柳wu bu觉动容，忍不住问“小奕，如果……，我说如果……”

见他犹豫不决，于靖奕就已明白他想说什么，笑道“你想问如果我无法通过试炼是不是也会被淘汰吧？”

柳五正是此意，微微点头，于靖奕正色道“我虽然是院长的徒孙，阏逢门主的弟子，但如果无法通过轮回阵的试炼，一样会被书院除名，这是铁律，从书院创建至今，从无例外。”

柳五惊道“竟是如此严苛，这圣心洞内的轮回阵究竟试炼的是什么？”

于靖奕神情肃然，脸上已无稚气，缓缓道“你可知道，我书院儒家一脉弟子主要修行的是什么吗？弟子要具有怎样的品性吗？”

柳五思量片刻道“我所知不多，还请赐教。”

于靖奕沉声道“我辈弟子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圣贤之境，而欲为圣贤必有仁，智，勇三德，圣人云，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而仁又是最高的道德准则，标准，境界。智者不仁便为无智，勇者不仁便为无勇，而轮回阵最后试炼出来的不是弟子的勇气，力量，智慧，而是他是否具有一颗仁心，所以轮回阵也是以炼心为主。”

柳五恍然，道“原来如此，修士若无一颗仁心，空有超强勇力智慧也是无用之辈，达不到道德标准，一切皆是徒劳，难怪试炼不成便会淘汰。那这圣心洞内轮回阵淘汰的书院弟子是多还是少？”

于靖奕知他会这样询问，笑道“不多也不少，因为书院收取弟子本就甚为严苛，择徒标准很高，首要条件便是看其品性心性，所以被轮回阵淘汰的弟子不算多，我说的只是第一次试炼，至于二次试炼就会有不少人被淘汰了。”

柳五奇道“还有第二次？”

于靖奕道“不是说了嘛，只有驭灵境和凝元境上层弟子才能进入圣心洞轮回阵，而能够修炼到凝元境的弟子自然要经过一次试炼，我就是通过了第一次试炼然后进入凝元境，不过还要等到高层后才能进行第二次试炼，唉，到时候能不能通过就很难讲了。”

柳五甚为好奇，问“为何还要两次，一次还不足以测试出弟子的心性德行吗？”

于靖奕叹道“一次当然不行，第一次试炼主要是炼心，看弟子是否具有仁心，而二次试炼更为全面，仁智勇三德兼具者才能成为书院的正式弟子，修炼最高深的道法神通，不然只配当个普通弟子，无缘更高境界，唉，有时候我都觉得这规矩挺残酷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翠竹仙居 三十

在于靖奕说话时，柳五若有所思，等于靖奕讲完，他就道“这是因为应天书院非比寻常修真门派，兴衰与神州修真一脉密切相关，万一有心术不正者成为书院首脑甚至是院长领袖，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圣人以及圣徒才会开辟圣心洞创建轮回阵，试炼弟子，测试心术，这是为神州天下着想，圣人之智真是深远广大，令人神往敬佩。”

于靖奕笑道“柳大哥果然是有智慧的，你说的很对，圣人圣徒开辟圣心洞轮回阵本意就是如此，也就是有这层保障，应天书院才能久经风雨，屹立不倒，愈发昌盛强大。”

柳五谦虚道“我哪有什么智慧，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非要到驭灵境，凝元境上层才行？”

于靖奕解释道“因为轮回阵虽然是以炼心为主，但阵内变化又能让修为有所提升，通过试炼者会在阵内领悟到不少修真秘诀，也能获得圣人圣徒以及书院前辈遗留下来的心法神通，也可以说，只要通过试炼，修为大进是必须的，几乎都能破境成功，驭灵境者进入凝元境，凝元境者踏入结丹境，这也是书院弟子修为为何进步神速的主要原因，圣心洞轮回阵蕴含的法力是难以想象的。”

柳五惊叹道“原来如此，我说林芝年纪轻轻，竟然已是结丹境，修炼速度骇人听闻，这不光是他天赋好有名师指导，其中还有前辈先贤的助力，这样看来，像峻极禅院，三清道院应该也有类似的神秘之地，试炼之所吧？”

于靖奕点头道“是啊，峻极禅院的须弥山界，三清道院的三清胜境与圣心洞性质相似，也都是创派祖师开辟出来的神奇空间，造就出来了许多杰出弟子，不世高手，而佛家的慈悲，道家的无为，与儒家的仁心，都有相通之处，所以都为正道，三家强盛便是神州之福，也是因为三家各有试炼之法，都避免了有邪恶之徒出现。”

柳五觉得于靖奕说的有些绝对了，就算有神奇的试炼场所，可修士毕竟是人不是神仙，总会有心性的变化，由正转邪不是不可能，他就不相信应天书院从来没有出现过邪恶之人。当然他不会傻的去问出来，就算真有于靖奕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未必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也是至理名言。

不问家丑，柳五就问其他“那到了结丹境后就无需试炼了吗？”

于靖奕道点头“两次试炼已经可以确定弟子的能力品性，之后再入圣心洞便是为了提升修为的修炼。”

柳五道“圣心洞也是结丹境以上弟子修炼闭关之地，林芝现在就在里面吧？”

于靖奕笑道“柳大哥就是聪明，说对了，我师兄在圣心洞内闭关已经两年多了，这次时间较长，看样子收获很大，他出关时必是修为大进，我是很想他，柳大哥，你也想我师兄吧？”

柳五会想林芝才怪，对这位孤傲冷漠的家伙，他是没什么好印象，至今想起大轮回手对他造成的压迫他就气不顺，但守着于靖奕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道“想啊，我一直想再向他请教一下。”

他不愿说林芝，随后道“既然进入圣心洞是对书院弟子的试炼考核，我进入不合适吧，毕竟我是外人。”

于靖奕道“你虽然不是书院弟子，但在白鹿山也呆了这么久，又得到了彩云鸟的照顾和灵竹剑，已经与书院有了不小的关系，对了，你可知这片竹林是谁栽种的？”

柳五真不知道，于靖奕道“是我师祖，应天书院现任院长任青溟亲手种植，精心栽培而成的，这片竹林倾注了我师祖很多心血，花费了两千多年的时间，我师祖教授弟子也没费这么多时间，而你又在短短时间内获取了寒竹林带来的所有成果好处，你说，你算不算半个书院弟子，和书院关系深不深？”

柳五被于靖奕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如此，不知不觉中他和应天书院真的有了很密切的关系，住人家的翠竹轩，吃人家的彩云丹，拿了人家的灵竹剑，只差搬走整座千竹岭了，这关系不浅啊！他又能回报什么？似乎又是只能以身相许了！

见他默然，于靖奕又道“所以你进入圣心洞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别人也不会说三道四，你也大可不必有所顾虑。”他是这样说，却是不知让外人进入圣心洞轮回阵绝对是应天书院开天辟地第一次，为了此事，院长和几位长老是商谈了好几次，最终才定了下来，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远没有于靖奕说的轻松愉快。

柳五叹道“我进入圣心洞又能做什么？我也没有修炼过书院道法，这试炼对我有用吗？”

这也是于靖奕的疑惑，但他不会对柳五讲，就道“能准许你进去，自然有用，到时候我师父应该会和你说些情况的。”

柳五问“何时进入圣心洞？”

于靖奕想想道“大考过后的一个月，是在八月十五。”

柳五一算时间那是两个月后，再想起能和徐同缘见面，不免有些激动，他有太多疑问想向徐同缘请教，可这位徐先生就是不照面，让他十分无奈。

于靖奕接着道“这些天你抓紧时间修炼，主要是要熟练驾驭灵竹剑，进入圣心洞后应该会用到它们，虽然只是试炼，可轮回阵对你的锻炼绝对是异常真实的，你可要有万全准备。”

柳五想多知道一些轮回阵的情况，于靖奕却说详细情形自有他师父会对柳五讲，时机到了，柳五自然会知道。

说完这个好消息，唉，柳五觉得这也算不上好消息，寻思书院让自己进入圣心洞只怕不是想让自己成为书院弟子，应该是一次考验吧，或许还是与他师父有关，战天风，向阳君，你们到底和应天书院有什么关系？

随后，柳五就问那个比较坏的消息是什么，他其实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坏消息，这坏能坏到什么程度？

第一百四十五章 翠竹仙居 三十一

在讲坏消息之前，于靖奕先问了大静诀，听师父说这门心法和心禅不动诀相似，他是极为感兴趣，只是柳五能说的早就对他说了，这大静诀就是他师父传授的一门收摄心神的法诀，确实有着不少神奇力量，帮他度过了很多次劫难，至于这门心诀的来历出处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能回答出来的只有他师父。

见于靖奕对大静诀有了兴趣，柳五也很奇怪，问其原由，于靖奕支支吾吾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这让柳wu bu得不多想，寻思，难道这门心诀和应天书院有关？他想不到这大静诀竟然和峻极禅院有莫大干系，如果他知道这点，对师父又要有新的认识。

不说大静诀，柳五再问那个比较坏的消息，而提起此事，于靖奕顿时严肃起来，不是装样子，是真的很严肃，使得柳五认识到了严重性，神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于靖奕沉声道“柳大哥，你托我办的事有了些眉目。”

柳五一愣，继而惊喜万分，“你查到水泉村案子的线索了。”

前些日子他请于靖奕帮忙寻找水泉村惨案的线索，希望可以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件事若不解决，将是他毕生遗憾也可能成为修炼路上的阻碍甚至是心魔。

现在听到于靖奕说有了消息，他怎能不喜，可这是好消息啊，为何要说是比较坏？

柳五没想到这点，就听于靖奕道“是有线索，只是……”停顿一下后他才道“这些线索对你来说……”他又犹豫了一下，随后才道“算了，我不说，还是你自己看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叠文书，厚厚的，足有一尺来高，而且纸色泛黄，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文件。

柳五愣了愣，看看于靖奕后，目光才落在那叠文书上，看了一眼，他神色一变，眼睛里满是疑惑。

文书封面上有着醒目的红字，骇然是刑部卷宗，上面还有一方大印，虽然年代依旧，这红字大印依旧非常鲜艳，也在提醒看他之人自己的重要性。

柳五茫然道“这是……刑部卷宗吗？”

于靖奕沉声道“不错，这是大周朝刑部收存的一部分案件卷宗，我只是要了一些你应该关注的内容，其他还有很多。”

柳五奇道“水泉村的案子怎会有这么多资料？”

于靖奕摇头道“这并非水泉村的案卷，而是……你先看看。”

柳五拿起一叠翻看起来，只看了片刻，他神情就变得很奇怪，看看对面的于靖奕，眼神十分迷惑，犹豫一下问“你让我看的是一个独行大盗的资料？”他需要确认一下，心里也在想，于靖奕没搞错吧？

于靖奕沉声道“先看，看完再说。”

柳五满腹疑惑，打起精神看了下去，案卷第一页记载的便是这个大盗的资料，说是资料都很勉强，因为除了这个大盗的外号，其他情况竟然都是不详。

这个大盗匪号千面狐，也叫千面阎罗，还被称为千面怪，如此类型的称号竟然多达十几个，但无一例外每个匪号里都有千面二字，从狐，阎罗，怪等等名称来看，已是能够推测出此人的行事手段，必定是凶残狠毒，狡诈多变，所谓千面自然是指他善于易容乔装，可以千人千面，变化多端。

而刑部对此人的总结归纳，也是称其心狠手辣，善变多疑，狡诈凶残，行事缜密等等。

翻过千面狐的资料，随后是一件案件资料，记载着长平四十五年冬月七日，在福州省刘家庄发生一件灭门大案，当地首富刘八女满门一百多口人全部罹难，作案之人卷走了刘家无数金银珠宝，粗略估计，价值当在百万白银，其中还不包括刘家收藏的一些古玩字画，很多都是无价之宝。

看到这件案子，柳五心头大震，暗想，难道水泉村也是这个千面狐所为，可长平四十五到长安二十五年是隔了四十多年啊！

见他脸色突变，于靖奕已是明了，但没有说话，柳五继续看下去，不觉又是一愣，案卷记载，案发后刑部立刻派人侦查，结果发现是横行在福州省一带的盗贼团伙旋风十八虎做下了这等大案，随即派遣高手追捕这帮穷凶极恶的盗匪，结果在福州省天目山饿虎岭发现其行踪，可等到官兵围剿时，才知道旋风十八虎竟然已然死亡，所抢财物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而这群盗贼居然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导致全军覆没，如此结果实在是出乎意料，而他们掠夺而来的赃物藏在何处又成了不解之谜。

柳五看到这里，暗暗称奇，禁不住又看了于靖奕一眼，小鬼示意他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更精彩。

他摇头再看下一个案子，隔年在浙州省又是一个灭门大案，还是一位富商被匪徒残杀满门，又将所有财物席卷一空，而这次作案之人也是一群悍匪贼寇。

官府查案，很快找到了这群名为江北一窝蜂的盗贼，结果见到一窝蜂成了一窝死蜂，二十多人惨死在老巢中，看情形还是分赃不均，导致自相残杀，而他们抢来的财宝也没了踪迹。

因为贼人尽数死绝，官府只能结案，草草了事，那些赃物则成了又一桩不解之谜。

柳五见连续两个案子，都是这般结果，已是若有所悟，往下再看，随后的十几个案子大致情况相似，都是富人被灭门，凶手归案前都已死绝，赃物不知去向，看时间竟是每年一次，只是地方位置不同，分布在东南西北等诸省多地。

相似的案子两三个算是巧合，十几个就会引起怀疑，而没等朝廷有什么反应，江湖之上已然有了一个传闻，说这些案子虽然都是不同之人所为，但是幕后谋划的人却是一个，此人极其神秘，无人知其真容，他筹划盗抢行动，安排组织人手，等事成之后又以非常手段杀人灭口，最后将洗劫而来的财物尽数带走。

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行事部署滴水不漏，如此才能屡屡得手，不露半点痕迹。因为不知其情况，江湖中人就给这位神秘难测的大盗以千面狐，千面怪等等称号。

第一百四十六章 翠竹仙居 三十二

刑部也开始侦查这位千面狐，只是获取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找不到这个大盗的影子痕迹，以至于让这个千面狐愈发神秘诡异，而往后十数年，相似案子还在发生，死亡人数还在增加，失踪的宝物已是积累到了无法想象的数目，可千面狐的神秘面纱始终无人揭开，这个作恶多端，喜欢玩弄黑白两道高手的大盗一直逍遥法外，以蔑视傲然的姿态在暗中笑看那些想抓他又无从下手的人们。

看完所有卷宗，柳wu bu仅长长叹息一声，最后一件案子发生在长安二十年，与首案时隔是三十五年，跨度之大令人骇然，想想如果这些案子都是一人暗中策划所为，做的又是如此周密狠毒，此人的心机之深，手段之毒，心肠之狠当真是举世罕见。

望着这堆卷宗，柳五仿佛看到了那些被盗匪残杀的冤魂亡灵，也能看到那些盗匪死不瞑目的样子，也能看到千面狐得意狰狞的笑容。

默然许久后，柳五才道“我看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于靖奕沉声道“千面狐从出道到归隐近四十年，一共做了四十起大案，你看到的是部分卷宗，内容大同小异，富豪大户惨遭灭门，行凶悍匪又都离奇死亡，赃物财宝不知去向，粗略统计，死了至少有三千七百多人，消失的财物起码也有六七千万两白银，还有难以计数的古玩珍宝，总之千面狐已是能够富可敌国。”

柳五道“难道官府对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于靖奕叹道“说起来大周朝的名捕神探也有不少，他们也不是徒有虚名的酒囊饭袋，为了抓捕这个千面狐，他们真是尽心尽力，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可始终无法逮住这个狡猾的狐狸，还让他一年年作案，一次次得手，践踏律法，蹂躏公理，让枉死之人不能瞑目，令大周朝廷屡次蒙羞，唉，因为这些案子，刑部也不知道撤换了多少位官员，有些总捕头都被下了大狱，千面狐害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柳五忽然想起一事，问“这些刑部卷宗你是如何得到的？这些东西应该不是轻易能够带出来的吧？”

于靖奕道“我不行，应天书院能，别忘了从书院出去当官的人比比皆是，搞到这些东西并不费力。”

柳五一想也是，又问“我看卷宗记录，最后那次案件在长安二十年，这难道是千面狐最后一次作案？”

于靖奕点头道“不错，长安二十年后，千面狐销声匿迹，江湖传言说他金盆洗手，归隐于山林，享受生活，也是，他得来的不义之财，几辈子都花不完，若不及时行乐，岂不可惜，算算时间，就算千面狐十六七岁出道，到了长安二十年也该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再不抓紧时间享乐真是来不及了。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感觉到了危机，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迟早会有报应，就算官府抓不住，也会遭受天谴，所以才会收敛锋芒，沉寂下来，不敢继续为非作歹。”

柳五道“如此说来，千面狐真是逍遥法外，竟能得以善终。若是这样，老天真是没开眼。”

于靖奕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柳五，道“那也未必。”

柳五皱眉道“你让我看这些卷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千面狐和水泉村惨案有关系？”

于靖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声道“千面狐虽然不再作案，但官府却不能罢休，刑部一直派专人追查此獠，下定决心要将其绳之以法。”

柳五喜道“莫非已经抓到千面狐了？”

于靖奕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刑部为了抓捕千面狐，是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要在茫茫人海中网住这条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四十多年的辛苦努力，终于有了线索，捕捉到了千面狐的痕迹，隐约看到了他的尾巴。”

柳五叹道“对付一个人，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千面狐的厉害由此可见，他就算被捕也足以自傲了。究竟抓到千面狐了没有？”

于靖奕犹豫了一下道“在长安二十四年，刑部有了千面狐的重要线索，从一个江湖人嘴里知道了他的行踪，然后根据种种迹象，还有多方求证，终于将一个目标锁定，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刑部迟迟没有采取行动，也就在这时，出现了意外。”

柳五惊道“难道千面狐有了察觉逃走了？”

于靖奕摇摇头，道“柳大哥，有些事情总是会让我们惊讶，无法接受，我接下来讲的你定会不信，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柳五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从于靖奕肃然神情里他看到了一种恐惧，不是于靖奕的恐惧，是他即将要有的惊恐，是他难以承受，经受不起的恐惧，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恐惧？惶恐不安的他，竟然都有了不敢再听下去的心思，甚至都想离开翠竹轩，回到寒泉界，让自己冷静，平静下来，好好想想，好好静静。

默运大静诀，稳住慌乱不堪的心神，这时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暗淡，似乎在瞬间大病了一场，虚弱，脆弱，不堪重负，可他马上又要承担某种压力，搞不好会被直接压垮，压扁。

见他状态极差，于靖奕于心不忍，暗叹一声，正想说话，柳五却道“你说吧，我想我能承受得起。”

于靖奕心想，此关他必须要过，不然如何继续修炼下去，这是他的心结也是心魔，若连这道题都解不开，那圣心洞也就不用进了。

微微点头，于靖奕道“那我讲了，根据刑部掌握的线索，经过缜密探查排查，逐步缩小范围，千面狐终于浮出水面，他的伪装在一点点被撕去。”顿一顿后，他继续道“千面狐的那层画皮确实是非常完美，刑部有过很多推测，但都将其限定在了江湖中人之上，认为千面狐是一位以正道人士为幌子的武林高手，可没想到的是，他在世人眼里竟然就是个经商有道，家境殷实的普通富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翠竹仙居 三十三

听到这里，柳五脸色大变，更为苍白，额头上竟然有了一层细细冷汗，以他现在的修为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受到多大的惊吓才会如此模样，他很恐惧，万分恐惧。

惊骇下，柳五双手紧握，身体颤栗，看着于靖奕，等他讲下去。

于靖奕缓缓道“他不仅是个富商，还是一位善人，在村里他修桥铺路，乐善好施，还兴办学堂，得到了乡里乡亲的尊敬爱戴，名扬十里八乡，如此人物，谁能将其和恶贯满盈的千面狐联系在一起……”

说到这里，柳五身上忽然传出一阵脆响，那是浑身骨节抖动的声音，接着地面，四下墙壁，还有书桌，书架等等，都在颤抖，仿佛是在地震。

于靖奕知道原因，脸上显露怜悯之色，过了良久，翠竹轩才安静下来，就听柳五道“说吧。”虽然只是两个字，可那语气是无比的悲苦凄凉，听之心酸，感同身受。

于靖奕暗叹着，继续道“但不论多好的伪装也掩盖不了真相，因为有了明确目标，刑部获得的线索也就越来越多，千面狐终于现形，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将他捉拿归案，刑部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实在是关系重大，稍有疏忽，就怕前功尽弃，等刑部掌握了确凿证据，正要准备采取行动时，意外发生了。”

听到这里，柳五眼前顿时一黑，身体异常空虚，刹那间他的精神魂魄被一股至强之力从身体内硬生生抽走，那种感觉无法用痛苦难过等等词汇来形容，是绝望，极致无尽的绝望。

身子晃了一晃，真气流转，柳五眼前才有了些许光芒，但依旧觉得四周是黑暗的，寂静的，阴冷的，若不是那颗心还有温度，还在跳动，他都无法肯定自己还活着。

大静诀似乎都已失效，彩云诀仿佛也已停顿，一身修为已然丧失，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废人，将死之人。

哇的一声，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前方的书桌，血滴飞溅，凄厉惨淡，触目惊心，动人心神。

于靖奕静坐在对面，看着面如死灰，形如枯槁的柳五，一脸悲悯之色，但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看着，这时多话的他一个字也没有讲，无声是最好的慰藉。

许久后，柳五才从黑暗阴冷寂静的世界里回来，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眼里有了一点点光彩，深深吸了口气，他缓慢而又有力地道“说吧。”

于靖奕知他挺了过来，甚是欣慰，继续道“谁也没想到在刑部准备抓捕千面狐的前一天，千面狐全家以及他所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竟然被人残忍毒杀，那是二百五十个人。如此变化，令刑部措手不及，急忙查案，只是查出毒杀众人的毒药名为醉生梦死，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匪毒郎中独门毒药，而当晚毒郎中确实路过水泉村，可是根据线报，毒郎中仅仅只是路过，没时间也没理由毒杀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于靖奕停顿了一下，想想才道“之后根据刑部众人推断猜测，这桩惨案很可能是…是……”

柳五低声接道“是千面狐自己下的毒。”

于靖奕点头道“不错，千面狐自负骄傲，自然不想成为囚徒，所以选择zi shā。”

柳五沉声道“可他却要那么多人为他陪葬，还包括他的子女。”

于靖奕叹道“像千面狐这种人，做事决绝，对他人狠，对自己人也不会心软，以他的罪行，是会株连亲属的，与其被官府处置，还不如他自己来做。”

柳五脸色惨白，涩声道“你说的对，只是那些乡亲何罪之有？他……太狠毒了。”

于靖奕又叹道“他连至亲都会残杀，何况其他人，柳大哥，请你保重。”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柳五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尊敬爱戴的罗员外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无恶不作的大盗，那层面皮下竟然包藏着一副极度丑恶肮脏阴毒的躯体灵魂，而他与这个人还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丝毫没有察觉感觉此人有一丝邪恶气息，每次见到罗员外，他只有敬畏和感恩。

想到罗员外对他还有养育之恩，若没有罗员外的收养，世上也不会有罗五柳五，可也就是这个人差点将他毒杀，还将他的亲人朋友全部杀害，其中还有刚来人世不久的婴儿，这个人为何如此狠毒？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为罗员外一家的遇害悲痛万分，还一心一意想着为他们报仇，还为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可到头来，真正的凶手居然是罗员外自己，这真是好笑，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吗？

柳五，你真傻！

再想到自己的师父战天风，和罗员外其实没有不同，都是被自己当做了亲人长辈，可一个想要夺去自己的身体，一个是想让自己成为陪葬品，他们是一路人。

柳wu bu禁想，我活着难道就是为了他们？被他们利用，掌控，如果自己没有知道真相，岂不是还要为他们死心塌地一辈子？！

于靖奕默默看着，见柳五神色变化不断，情绪起伏不定，他多少有些担心，一是怕柳五想不开，二是怕他的精神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真的可以摧毁一个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让柳五知道这些，千面狐已死，水泉村的人也不能复生，柳五获知真相只会徒增悲痛烦恼，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糊涂些，就当水泉村惨案是无名凶手所为，这样的结果未尝不好。

可转念又想，此事若不完全解决，必会生成心魔，对柳五的将来必会有很大的影响，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越早处理越好，还是师父说的对。

二人各有所思，沉默了很久。

忽然，柳五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大声，似乎极为开心，于靖奕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受了太大刺激，精神失常，疯癫了！

“柳大哥，你还好吗？”于靖奕真气提聚已经做好控制柳五的准备。

柳五大笑道“我很好，小奕，我是觉得自己很好笑，活了这么久，居然被自己视为亲人的人不断欺骗，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好笑的很，哈哈……”

于靖奕道“柳大哥，是他们太可恶太可恨，你是受害者，而你活着又要承受很多痛苦，你要坚强，千万不能被他们击垮。”

柳五笑着笑着又大哭起来，哭声凄厉，令人心酸，于靖奕深深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眼中不觉有了隐隐湿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翠竹仙居 三十四

哭了好久，泪水是很好的发泄，柳五情绪逐渐平复，脸色比先前好了很多，精神也是一样。

擦擦眼泪，柳五道“让你见笑了，小奕，很久没哭过了，感觉居然不错。”说完他笑了笑，笑容苦涩，充满自嘲。

于靖奕尽量让自己不要显现出怜悯同情之色，道“没关系，柳大哥，事情都已过去，你就不要记挂在心里了。”话虽如此，但他清楚，如果换作是他经历了这些事情，遇到了这些人，又怎能说忘记就忘记。

柳五道“我会想办法淡忘这一切，小奕，我想静静。”

要是以前，于靖奕定会调侃说，你想静静做什么，你该想灵儿才对，而此刻他只是默默点头，没有半句废话，收起那些卷宗告辞离去。

于靖奕走后，柳五呆呆坐了很久，神情呆滞，眼中无神，死气沉沉，就如一座石像。

如此状态他竟然保持了很久，大约是三四天，期间于靖奕来过一次，见状只能暗暗叹息，眉头紧皱，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悄悄来，静静走，没有任何声息发出。

柳五形如石像，可心思活动，他想了很多，如果什么都不想那才是最可怕的，心动说明他并未心死，只是需要时间来把一些事情想通想明白。

他毕竟不是常人，多年修炼还有大静诀的加持，使得他的精神心志远比大多数修士强大得多，若不是于靖奕带来的真相太过残酷，他还不至于如此模样。

几天后，柳五逐渐恢复精神，虽然没将千面狐的存在抹去，但已经将这个人隐藏在了心里一个角落，他会想办法逐渐淡忘这个人，这是无奈之举，他想为枉死的乡亲父老报仇，可千面狐也已经死了，他总不能去地府找千面狐的鬼魂报复吧，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也行，可惜他没有。

缓过来后，柳五继续在翠竹轩修炼，准备迎接不久后的那次考验，不论他愿意与否，他知道，圣心洞他必须去，轮回阵也必须闯，结果如何，他没有去想也无需去想。

见他恢复常态，于靖奕甚为欣喜，找他聊了好几次，按他所说，他可是抽出有限的时间来陪柳五的，就怕柳五想不开，做出糊涂事，他还要柳五当他姐夫呢！

应天书院是每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也是每五年让符合条件的弟子进入圣心洞试炼，优胜劣汰，选拔精英。

按程序，书院弟子大考后一个月进入圣心洞，在这一个月内，他们的师长会告诉他们试炼时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一些必要准备，试炼关系重大，不能马虎懈怠，再优秀的弟子也会全力以赴，战战兢兢。

柳五是个例外，他不是书院弟子，无需参加大考，也没有师长，自然也没人指导督促。

他问于靖奕，徐同缘什么时候见他，小鬼的回答是，他师父最近太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与他见面，还要再等等。

柳五无奈，只能等，一等二等就到了八月十二日，没等来徐同缘，这进入圣心洞的正日子可就要到了。

徐同缘没来，于靖奕也没了影子，师徒二人合伙放柳五鸽子，真是岂有此理，圣人弟子就是这样？！不是说，言必行行必果吗！

人家不来，柳五毫无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心想，总不会直接让我进圣心洞吧？毫无准备，一无所知，这试炼也太粗暴了！

心绪烦乱，也没心情修炼，走出翠竹轩到了竹林内，转悠转悠又到了寒泉界。

自从竹髓化为灵竹剑被柳五收入囊中后，寒竹林几乎是光彩尽失，就连寒泉界散发的灵气也大大减弱，想借助这里的灵气修炼短时间是不行了，柳五来这里也不是想修炼，只是来散心。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寒竹多少有了点生气，可也是极其微弱的变化，也只有他这个与寒竹气息相通的人才能感知到，在其他人眼里，这片竹林已是和寻常竹林没什么区别了。

柳五对竹林有着极深的感恩之心，它们给予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他却没有丝毫回报，所以他也是满含愧疚，总觉得对不起这些挺直刚强，坚韧不拔的竹子。

在他心目中，这些寒竹已然成为了他的好友，甚至是手足，因为他体内已有竹髓变化而来的灵竹剑，他与寒竹不仅已是气息相通，也是骨肉相连。

轻轻抚摸身边的一棵棵寒竹，感受着它们的气息，体内灵竹剑微微震动，发出丝丝剑气，引动周围寒竹的呼应，它们微微晃动，带起阵阵竹音，那声音悦耳动听，宛如天籁，让柳五心神安宁，无比舒畅，不觉放松精神，忘却烦恼，这些天千面狐带给他的阴霾困扰刹那间消散大半。

不知不觉间，他轻声吹起口哨，与竹音相合，悠扬轻缓，不带半分俗气，与那天籁相融，回荡在林中，散播向四方，传遍了千竹岭，随风远去，仿佛能够让整座白鹿山听到。

许久后，人声，竹音，剑鸣才缓缓收起，一切归于平静，也让他感受到了期盼已久的宁静清醒，种种烦恼苦闷随之消散，千面狐三个字已经不会使他激动焦虑烦乱，他已经可以面对接受那些真相事实了，也想通了，放下了。

他知道是寒竹林，灵竹剑再次帮助了他，可以说他将自己的痛苦忧愁分给了这一棵棵寒竹，它们又帮了他一次。

谢谢你们。

柳五默默感谢着寒竹，也感谢体内的灵竹剑，仙剑通灵，也许是灵竹剑感受到了他的烦恼，才会想办法为他解忧，与寒竹合力为他净心清心也是养心。

“谁说草木不通情，情至深处胜人心。”忽然有人悠悠念了这两句话，显然是有所指，正和柳五心思。

柳五动容，寻声望去，见到竹林中人影一晃而逝，依稀可见那人高瘦的身形和浅色长衣，至于面容并未看清。

柳五急忙追了过去，嘴里还叫了声前辈，他知道是谁来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翠竹仙居 三十五

只一个闪身，柳五便到了竹林边缘，那人已在近前，他又叫了声前辈。

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随后端详起身边的一棵寒竹，看得非常仔细，眼神柔和清亮，仿佛他看的是一个孩子，而不是竹子。

柳五怀着敬畏好奇之心打量着对方，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人看似非常普通，偏瘦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儒衫，而那儒衫的面料仿佛是粗织棉布，腰带也很普通，就是一根同色棉布带子，头戴方巾，亦是同样面料，这身装束质朴无华，如果穿在别人身上，多少会有股穷酸气，可在他这里显露出来的是回归自然的超脱不凡。

衣着如此，容貌也是一样，清瘦的面颊，高挺的鼻梁，黑而深邃的眼睛，厚薄适宜的嘴唇，他的五官并不出众，与俊美不沾边，和英挺也无缘，有的只是书生文士该有的书卷气，总得来讲，他让人看一眼就会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有着广博的学识，常人难及的智慧，还有洞悉一切的眼力，儒雅，温和，是谦谦君子。

柳五从对方身上没感知到一丝修士该有的气息，但他清楚人家的修为不是他能想象的，境界之高已是他平生所遇第一！

他没想到林芝，于靖奕的师父竟是这般人物，岂止是深不可测，简直是高深莫测。

叫声前辈，柳五恭敬行礼，本该跪拜，可知道这样的高人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就躬身深施一礼。

“让你久等了。”对方和声说话，并且摆手示意柳五无需多礼。

柳五恭声道“能与前辈见面，恭听前辈教诲，等多久都是应当的。”这话不是恭维，是发自内心，真心诚意。

对方点点头，淡然道“你可准备好了？”

柳五知道意思，道“晚辈还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还请前辈指点。”

布衣文士徐徐道“外人进入圣心洞试炼，你是第一个，为了此事我们商谈了很多次，最终决定让你进入，你可知原由？”

柳五道“晚辈愚钝，请前辈明示。”

布衣文士道“因为你是向阳君的弟子。”

柳五动容，忙道“请问前辈，向阳君与书院有何关系？”

对方的回答让柳五意外，“这点并不确定，我们也想知道，向阳君和书院有没有关系。”

柳五愕然，不明其意，布衣文士继续道“我知你不解，此事说来话长，你想听我说个故事吗？”

柳五茫然，下意识地点头道“想。”

布衣文士沉吟片刻，才道“在很久前，大约是两千多年前吧……”

柳五心道，这么久远，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就听布衣文士以讲故事的语气缓缓道“那年，一个少年风尘仆仆来到书院求学，与那些寻常学子一样，他经过了多重考试，终于成为了一名前院弟子。少年勤奋学习，又是天资过人，很自然引起了后院一名师长的注意，最终少年成为了这个师长的弟子，成为了阏逢门中的一员。”

柳五听到这里，又想，阏逢门，难道这少年就是徐同缘自己吗？他在讲自己的故事，这和向阳君又有什么关系？

布衣文士继续道“那位师长对少年极为看重，是尽心教导，一丝不苟，而少年也非常争气努力，在进入阏逢门仅仅十年间，少年便连续两次通过圣心洞轮回阵的试炼，顺利进入结丹境，那年他才二十八岁。”

柳五心道，不到三十已是结丹境，应天书院的弟子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优秀啊！

布衣文士接着道“既然通过种种考验试炼，少年自然而然成为了书院正式弟子，被他师父寄予厚望，希望少年能够成为阏逢门下一任门主，甚至是院首院长。”停顿一下后，他又道“时光飞逝，百年匆匆而过，少年逐步成长，修为提升神速，从结丹到地煞他用了不过三十年，而从地煞到天罡也只是用了一甲子，如此速度赫然已是书院创建以来第一人，除了圣人圣徒外，书院历代弟子无人可及，以少年为尊。”

柳五听到这里已是明白，这少年并非徐同缘，而是另有其人，更是骇然此人的修炼速度，百余年就已是天罡境了，这算什么，天才中天才，堪称神人啊！

惊叹中，他忍不住问“前辈，这……少年究竟是如何修炼的？”

对方似乎知道他会如此问，淡淡一笑道“与常人修炼一样，只是进展异常迅速。”

柳五喃喃道“这也太快了。”

布衣文士笑道“你说的对，是太快了，所以就有了麻烦。”

柳五预感有事，闻言心说，果然如此。嘴上道“莫非是他修炼出了问题。”心说，难道和许一天相似，修炼入了魔道？

布衣文士轻轻摇头道“不是修炼的问题，而是书院诸位长老对少年有了疑问，因为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又因为大家找不到问题所在，便难以接受，最终他师父力排众议说服了那些存有疑虑的长老，将他最为得意的弟子推上了门主之位。”

柳五一愣道“门主吗？”

布衣文士笑道“当然是阏逢门门主。”

柳五奇道“那他师父呢？”一问之后，继而醒悟，恍然道“他师父当时已是院长了。”

对方点头道“你很聪明，徒弟如此争气，师父也不能差劲，勉为其难成了院长。”

柳五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觉得自己犯了错误，可问题在哪里他一时没想到，就听布衣文士接着道“不过就算师父是院长，徒弟想当门主也不是师父一人说了算的，还需要一次考验。”

柳五心道，又是考验，应天书院的考验真是不少，一项接着一项，这次该是终极大考吧？

这样想着，嘴上道“是什么样的考验？还是在圣心洞里吗？”

布衣文士反问道“你可知应天书院的来历？”

柳五呆了一下道“晚辈听于靖奕讲过，很久以前，圣人鹿浩然收了三十六位弟子，开创了应天书院传承至今。”

布衣文士道“那圣人之道又是学自何处？”

柳五脱口道“是九色神鹿所传。”

布衣文士点头道“不错，而神鹿又是来自于何处？”

第一百五十章 翠竹仙居 三十六

柳五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了，想想道“听于靖奕说，神鹿是仙界之神所化，是天神下凡。”

布衣文士摇头道“天神下凡只是流传在尘世的传说罢了，九色神鹿是从白鹿山一座山洞内出世的，山洞无名，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神鹿得天地之神机感悟天道继而成圣，之后传道于圣人鹿浩然，再有了三十六圣徒，这便是应天书院的来历出处，而那座山洞因神鹿而得名，称为白鹿洞。”

柳五忍不住问“恕晚辈无礼，请问那究竟是白鹿洞造就了神鹿，还是神鹿让白鹿洞有了不可思议的神力呢？”

布衣文士赞许道“这个问题提的好，至于答案嘛，只有神鹿知道。”

柳五一愣，继而苦笑，道“晚辈明白了。”

布衣文士道“白鹿洞便是书院考核弟子的最后一关，通过此关后弟子才能担任各门门主，或者是院首以及院长。”

柳五好奇问道“白鹿洞考核的又是什么？经过圣心洞两次试炼考验，通过者不是已经是仁智勇三德俱全的精英了吗？已经这般优秀了，还需要考核什么？”

布衣文士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经过两次试炼，通过者确实都是极其优秀的精英，修为已至很高的境界，可不论再优秀的人都会有缺点不足，白鹿洞试炼就是要找出这些弟子隐藏的弱点缺点，也有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之后再为其弥补修复，使其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完人。”

柳五闻言动容失色，骇然道“这是真的吗？”他是难以置信，都说人无完人，什么神通法力能让一个人没有任何缺点弱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布衣文士很理解柳五的情绪，淡然道“我说了，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完人，并非绝对，白鹿洞蕴含的力量可以弥补人的精神创伤和极端偏激心理，换种说法，就是让人在任何时候保持清醒，自醒，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和应该做什么。你可知何为圣人？”

柳五还在消化布衣文士方才说的那些话，是颇有感悟，被问到什么是圣人，他脱口而出道“圣人便是完人。”

布衣文士却道“错，圣人也非完人，只是无限接近完人，人无完人，圣人也不例外，圣人能够讲出大道理也能够做到，而这一点听似简单实则极少有人能够达到，圣人也是时时刻刻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够做到这两点的人成圣已是不远。”

柳五知道这听起来很简单的两点要想做到真是极其困难，他自问一点也做不到，他现在就很茫然，不清楚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只是顺其自然，被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摆布，说命运也罢，天意也好，总之他只能顺应无法改变，完全不明白自己真正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唉，他如此，世上之人也大都如此，所以圣人只有寥寥几个，成圣比之成仙成神更为不易。

见他若有所思，布衣文士便不再说话，伸手轻抚身边一棵寒竹，动作自然而又极为亲和，给人的感觉他是在安抚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说话，可关爱之情，呵护之心已经完全从简单的动作里表露出来，也让寒竹完全感受，而有了布衣文士的抚慰关怀，一棵棵寒竹真似有了精神，身躯更为挺拔，英姿飒爽，迎风抖擞。

等柳五醒过神来已是多了良久，布衣文士没问他想什么，道“我们继续那个故事，那位师长对自己弟子信心满满，认为徒弟可以顺利通过这关，接掌门主之位，可在进入白鹿洞的前夕，他的徒弟没了。”

柳五猜到会有意外，但这没了是什么意思？“前辈，你是说那个弟子不见了？”

布衣文士道“是忽然不见了，消失了，非常突然。”

柳五奇道“他在什么地方消失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布衣文士道“说起来真是极其古怪，活生生一个人忽然没了，而且还是在应天书院，当时他就在这里修炼。”

柳五啊了一声，惊道“他也在翠竹轩？他是在翠竹轩没了的？”

布衣文士点头道“不错，他其实是翠竹轩第一任主人，也是我第一个弟子，这片竹林也是我亲手种植，二千多年了，它们都长大了，成熟了，也为我完成了两个心愿，灵丹引凤，竹髓凝锋，而你，柳五柳随风又将这两桩仙缘独占，你说，你要如何回报于我？”

柳五已是彻底傻眼，呆呆望着布衣文士，结结巴巴地道“您……是……任……”后面两个字他竟然说不出来，他真是受了莫大惊吓。

布衣文士淡然道“我是任青溟，应天书院现任院长。”

柳五先前就觉得不对劲，有问题，但就是没想到，现在他知道了，和自己说了半天故事的人竟然不是徐同缘，而是应天书院的院长任青溟！

不是柳五受不了刺激，而是这刺激太强烈了，他万万没想到会见到任青溟，这是绝对的意外！

惊骇中，柳五心道，我也是糊涂了，先入为主，以为来的是徐同缘，见面就叫前辈，也没问问名号，谁能相信应天书院的院长会是这般模样，嗯，这才是真正的高人，深藏不露，莫测高深。

“晚辈惭愧，竟然……以为您是……，真是失礼，请前辈宽宥恕罪。”柳五连忙向任青溟跪拜行礼。

任青溟伸手虚扶没让柳五跪下，道“无需如此，我是任青溟不假，但你非我书院弟子，这些礼数能免则免，随意最好。”

柳五哪敢随意，眼前之人可是应天书院的院长，神州修真一脉三大支柱的领袖之一，身份之尊，威望之重，修为之高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己在人家面前就是一个小屁孩，而他方才还傻乎乎问这问那，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言行举止真是太蠢太傻，柳五，你真是个笨蛋！

“前辈，晚辈……真是糊涂，竟然……”柳五还想解释一下，可话到嘴边就成了断断续续，真是语无伦次，狼狈不堪。

第一百五十一章 翠竹仙居 三十七

任青溟微笑道“是我不好，先该自我介绍才对，你别紧张，你就当我是一个朋友就好。”

他越这样讲，柳五越是惶恐，开什么玩笑，把应天书院院长当朋友，自己份量够吗？是不是还差个十万八千斤啊？

“晚辈不敢，前辈……您……”柳五颤声说着，语不成句，完全是不知所云，而他也暗骂自己不争气，怂起来毫无顾忌，这表现也太差劲了！

任青溟微笑道“不如这样，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我先说，本人任青溟。”他只说名字，其他名头完全忽略，意思很清楚，在这里他只是任青溟，而非应天书院的院长，神州修真一脉中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柳五稳稳心神，大静诀总算发力，没让他继续怂下去，“晚辈柳五，大名随风。”

任青溟明亮的眼睛并无神光流转，但只是随意一眼，就已看出柳五在默运大静诀，那层常人难见的金色光影在他这里无所遁形。“这就好，现在我们继续聊，刚才说到哪里了？”

柳五道“您说您的弟子是在翠竹轩……消失的。”

任青溟轻叹道“不错，就在翠竹轩，是在他要进入白鹿洞的前夜，之前并无任何征兆，一个人便忽然没了，不知去向，无影无踪。”

如此情形放在任何地方发生都很诡异，而在应天书院发生更是诡异至极，一个大活人，并且还是天罡境修士怎会无缘无故的没了？难道是……被某种强大力量带走了？还是神明显灵直接将这个非常优秀的人点化成仙，瞬间飞升了！？

柳五一阵胡思乱想，最后他忽然想到一点，心头震动，他想莫非是这个人自己走了，偷偷溜出了应天书院，原因或许就是不想进入白鹿洞。

有此想法，柳五暗暗骇然，寻思再三，他才道“前辈，恕我直言，您的那个弟子会不会是自己……离开了书院？”

任青溟听了并无不悦之色，反而道“当时有人也这样想，只是应天书院虽然可以让弟子随意出入，但任何人进出都有痕迹，是有记录的，因为整个白鹿山都在圣人布置的结界当中。”

柳五一想也是，应天书院是什么样存在，有强大结界护持非常正常，“如此说来，这人真是凭空消失了。唉！”

任青溟却道“任何人也不会凭空消失，经过一番查看，我认为他是自己走的。”

柳五一愣，问“前辈……如何知道的？他又是如何通过那层结界的？”

任青溟微笑道“结界毕竟是结界，只要知其弱点就有办法在无声无息间通过，他应该是借着某种隐身神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书院。”

柳五奇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任青溟含笑道“你不是已有推测了吗？说出来听听。”

柳五骇然，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这位修为已不知到了何等境界的高人，正欲开口，任青溟却道“三百年前，我已渡过天罡第八劫。”他真是清楚柳五在想什么，竟然向这个毛头小子告诉了自己的境界修为。

柳五又是一惊，还是双重，一是惊骇任青溟对自己心思了如指掌，洞若观火，二是惊骇这位院长竟然渡过了天罡八劫，这岂不是已经是真仙了！

“前辈，您……真厉害。”柳五的赞叹是由衷的，也是简单的。

任青溟淡然笑道“世上修士何止千万，比我强的大有人在，还谈不上厉害，勉强算是小有成就吧。”

这是自谦吧？柳五只能这样想，心说，这种境界才算是小有成就，大人物，大高手的眼界果然非常人能够理解，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是麻雀都不如，蚂蚁还差不多。

接着又听任青溟道“我并非谦虚，修真一道无休无止，修为越高你就会明白自身有多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放在修真世界里是很适合的，在某些人眼里，我也只是蝼蚁而已。”

柳五骇然道“前辈已经渡过天罡八劫，成就仙躯指日可待，什么人能够……将你视作蝼蚁？”

任青溟悠然望天，目光深远，透入青冥，好似在观望那天外之天，片刻后，他才缓缓道“修真如逆旅，我亦为行人。你也说了，我还未曾成就仙躯，与那些真仙相比我岂非与蝼蚁无异。”

柳五恍然，暗骂自己是个笨蛋，怎么忘了天罡境之上还有个真仙境，自己也许觉得天罡境已是无比遥远，无法企及，所以自然就将真仙境归为虚无缥缈，可眼前这位已是天罡境中最强存在，已是能够触及到那道仙门，自然也能感受到了真仙的强大，唉，这的确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柳五默默寻思，任青溟收回目光，笑道“又扯远了，该说你的想法了。”

任青溟的亲和随意，让柳五胆子大了很多，“晚辈觉得或许是他不想进入白鹿洞，他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秘密。所以他才选择了离开。”

任青溟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他消失的时间确是太巧了，加上他以往过于突出的表现，我们不得不认为他是有意潜逃，如此行为等同于背叛师门。”

柳五忙道“那找到他了吗？”

任青溟摇头道“没有，他消失的很彻底，就如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除了在应天书院留下一些痕迹，其他地方竟是全无一点痕迹留存。有时我们真会怀疑他到底来过吗？”

柳五又是骇然，以应天书院的力量竟然搜寻不到那人的任何踪迹，这人未免太神了，还是他知道难逃天网就自行了断，找个死人确实是很困难的。

“他没死，这点我们可以确定。”任青溟又知道了柳五的心思，随口说了一下。

柳五已是麻木了，没了惊骇的劲头，奇道“前辈如何这般肯定？”

任青溟淡然道“有些事情我无法告知，算是书院的机密吧。”

柳五忙道“是晚辈造次了，既然还活着总该有点痕迹留下吧，难不成他藏在了……某个极其隐秘的地方，窝着不出来，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任青溟却道“或许吧，也许他有办法逍遥自在于世间，不为人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翠竹仙居 三十八

柳五心说，如此厉害，竟然能够让应天书院束手无策，这人……。想到这里，他省起一事，忙道“前辈，这人如何称呼？”

任青溟笑了笑，那意思非常清楚，就是你总算想起要问这个了，还好不算晚。

一笑后，任青溟道“那人你该熟悉。”

柳五一愣道“晚辈熟悉？”稍一寻思，他眼睛一亮，叫道“他就是阳心武！”

这个名字柳五确实熟悉，在翠竹轩醒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这个人，阳心武。

在翠竹轩有阳心武的很多物品，有他亲手制作的镇纸，有他的书法字画，还有他注释过的古籍书册。

柳五曾经问过于靖奕阳心武是谁，可于靖奕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位书院前辈，很早就已不在了。

柳五以为这个不在了，是人已物化，哪知道这阳心武竟然是任青溟的亲传弟子，得意门生，而且还让应天书院无法搜寻捕捉到的叛逆之徒，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说实话，在翠竹轩聚居住这些年，柳五对阳心武甚为敬佩，虽然没见到这个人，可从对方遗留下来的种种物品还有那些读书心得体会，柳五就知道这个人很了不起，修为高是一回事，更是精通书画，金石之学，可以说是个全才，而看阳心武的那些读书笔记，更是让他油然生出钦佩之心，下意识中，柳五已经将其当做了老师，学习着阳心武记录下来的知识，可他没想到阳心武还有另一面。

忽然，柳五醒悟一事，神色骤变，望着任青溟，犹豫再三才道“难道这个……阳心武就是……他……我师父战天风。”

任青溟笑笑道“战天风，这三个字豪气十足，希望不是他随口编造出来的名字。”

柳五脸色苍白，颤声道“他竟然是应天书院弟子！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向阳君吗？！”

任青溟非常清楚柳五的遭遇，见他这般模样，不觉暗暗叹息一声，“阳心武失踪后，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他的下落，千余年后，向阳君横空出世，以太阳神功横扫天下，他的残忍好杀，心狠手辣令人发指，他的神秘诡异，神出鬼没令人称奇，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柳五稳住心神，问“向阳君滥杀无辜，肆虐横行，书院应该出手阻止才对，为何……”不觉间他以质问的口吻说话，但很快醒悟，急忙闭嘴。

任青溟没介意这些，沉声道“向阳君行事残忍，我们岂能坐视不理，只是他行踪不定，来去无影，书院派出的高手很难把握他的踪迹，屡屡扑空，那情形就像他早已知晓我们的行动，提前躲避，逃之夭夭。”

柳五这才知道当年向阳君四处作恶时，应天书院并非袖手旁观，只是向阳君竟然有趋吉避凶的能力，使得应天书院对他无能为力，“他竟然可以未卜先知！”

任青溟道“不是他能够预测吉凶，而是他能够感知到书院弟子的动向，这是一种神通法术。”

柳五瞪大眼睛，动容道“还有这样的法术？这样说来他岂不是可以无所顾忌了。”

任青溟轻轻叹息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数次被向阳君躲过追捕，我们才意识到了这点，更加认定他与书院关系密切，或许就是失踪千余年的阳心武。”

柳五奇道“为何如此肯定？”转念一想，又道“莫非那门法术与书院有关？”

任青溟赞许道“你很聪明，确实那门法术出自应天书院，是轮回阵内圣徒遗留下来的神通，本来是让书院弟子相互联络彼此互助的，结果却被他当做了护身符。因为他修为高深，又对书院各种道法神通甚为了解，所以一时间我们竟然对其束手无策，也深深领教到了他的凶狠狡猾，也知道此人不可留，若是让他横行下去，天下必将大乱，此人不死，世间难安。”说到最后一段话时，他的神情语气中有了一丝肃杀寒意，透露出了他对那人的失望以及痛恨，那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他的骄傲，可恰恰就是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弟子用最无情，最凶狠的方法伤害了他，即便他已是距离真仙半步之遥的强者大能，也无法释怀此事，忘记此人。

柳五暗叹一声，心想，若阳心武真是向阳君，又真是我的师父，我有此遭遇也算不冤，他连应天书院这样的势力，任青溟这样的人物都敢去触碰，敢去欺骗，我真是不算什么。

柳五寻思时，任青溟继续道“就在我们准备全力对付向阳君时，忽然发现对他感兴趣的竟然还有其他人。”

柳五清楚他嘴里的其他人，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角色，只怕是能与应天书院相提并论的存在，而这样的势力又有几个，据他所知好像只有……两家吧！

柳五再度骇然，动容失色，他这张脸真是经受住了不少变化，没僵硬成块已是万幸。

“你可知道你修炼的的大静诀出自何处？”任青溟问。

柳五茫然摇头道“晚辈不知。”

任青溟缓缓道“若我没有看错，这门心法应该称为心禅不动诀。”

如此有佛韵的名称足以让柳五联想到一个门派，脸色再变，他苦笑道“难不成这心禅不动诀来自于峻极禅院？”

任青溟对他的反应是很欣赏的，这次还伸出拇指表示赞许。

柳五看着那个拇指，仿佛看到了战天风的模样，这个师父面带微笑，双眼有神，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看上去是那么年轻有活力，耳边还听到了师父声音，小五，师父给你的惊喜够多吧！哈哈哈……，随后是一阵大笑，得意，狂傲，嚣张，放肆！

柳五已是失望透顶，灰心透顶，谎言，所有的都是谎言，他在师父那里听到的，知道的，全部是假的，师父的名字是假的，传授的心法名称也是假的，现在唯一真实的反而是那场他以为是噩梦的梦境。

柳五在恍惚，任青溟也在感概，他非常了解柳五的心情，而他又很清楚柳五的遭遇，遇到向阳君这种人，这个年轻人岂止是运气不好，根本是万分不幸。

第一百五十三章 翠竹仙居 三十九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柳五忽然喃喃自语起来，神情迷茫，眼神涣散，似乎已入梦境，恍惚失神。

任青溟轻叹一声道“他确实是个万分神秘的人，也是极端邪恶的人，你很不幸遇到了他，但万幸的是，你还是你。”

闻听此言，柳五忽然惊醒，失声道“您说什么？”

任青溟沉声道“他收你为徒不是想将一身修为传承下去，而是想夺去你的肉身，我说的可对？”

柳五颤声道“这个您也知道？”

任青溟双瞳生辉，缓缓道“在你到了翠竹轩的第一天我便知道了，不瞒你说，我曾经对你施展过一门法术，可以窥探你心中隐秘，说来惭愧，修炼这门法术时，我纯是好奇，从未想过将其实用，而为了知道你的遭遇，我不得不那样做，抱歉。”一声道歉不是故作姿态，是诚心诚意，同时他还躬身行礼，以示歉意。

柳五慌忙躲闪，这礼他受不起，只是这一刻他根本无法控制身体，任青溟的道歉他必须接受。

行礼完毕后，柳五才恢复自由，急忙道“前辈，您不必如此，晚辈怎能……。”

任青溟截口道“窥人**，本就不是君子所为，我有违圣人之道，向你道歉理所应当。”稍一停顿，他继续道“他夺舍不成魂魄消散，而你还是无法摆脱他带来的种种麻烦，我们书院就是其中之一，峻极禅院也算一个。”

柳五稳住心神，问“他和峻极禅院又是什么关系？”

任青溟道“应该与我书院一样。”

柳五涩声道“他曾经也在峻极禅院修炼过，也是峻极禅院的弟子？”

任青溟的回答平淡又很肯定，“不错，在峻极禅院他有个法号叫做一心。”

一心，阳心武，战天风，还有向阳君，这些名字放在一起毫无关系可言，可它们竟然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的称呼，一心是和尚，阳心武则是书生学士，战天风是垂死虚弱的废人，向阳君却是纵横天下，无所不为的魔王煞星，一个人怎能做到这些？

柳五甚为疑惑，问“他在峻极禅院是什么时候？在书院之前还是之后？”

任青溟叹道“具体时间我们不清楚，此事也是峻极禅院的隐秘，若不是向阳君出现，他们也会与我们一样只会默默搜寻那个一心和尚。不过根据我们调查，一心和尚是在阳心武进入书院三至四百年前成为了峻极禅院的弟子，他在峻极禅院清修，钻研佛法神通，一心向佛，不闻俗事，也从不外出云游，所以声名不显，书院即便和峻极禅院关系密切，也对这个一心和尚毫无所知。直到我们追查向阳君时，才知道峻极禅院也在全力追捕此人，之后我又从禅院一位长老那里获知一心和尚的事情，最后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继续追捕向阳君。”

柳五心说，应天书院应该是以自己家隐秘向峻极禅院交换了一心和尚的事情，唉，同病相怜啊！

感叹一声，柳五道“应天书院，峻极禅院两家合力就算向阳君神通广大也无法逃脱吧？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任青溟道“不是两家而是三家，还有三清道院。”

柳五惊呼一声，几乎蹦高，“还有三清道院？！难道他还是三清道院的弟子？不可能吧？”

任青溟无奈一笑道“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可事实上就是如此，三清道院的情况，与我们书院和禅院相似，那个逃离师门的道士叫做玄尘，亦是三清道院极为杰出的弟子，而这个玄尘在三家中是最早出现的，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他先做了道士，之后是和尚，然后是书生，算算时间也就是七八百年，释道儒三家被他转了一圈，而他又都将三家道法神通修炼到了极高境界，几乎已得精髓，若不是最后一关难过，他真会将三家道法尽数掌握，成为空前绝后第一人。”

柳五苦笑道“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他以向阳君之名横行天下时，施展的又是太阳神功，这与三家道法有何相通之处？”心里在想，不会是搞错了吧？一个人怎么能够做到这点？除非他不是人，虽然他确实不是人！

任青溟知他心思，道“是啊，向阳君的太阳神功与三家道法差别很大，从道法上很难将向阳君和阳心武，一心，玄尘联系在一起，可他刻意躲避三家高手，又有精准预感，就足以让我们对他产生怀疑，虽然无法证实他的身份，但向阳君满手血腥，残暴凶毒就已经让我们有理由找他，证明他的身份是一方面，杀他除害最为重要。而你的出现已经将他的身份确定了大半。”

柳五稍一寻思，才涩声道“是我修炼了心禅不动诀吧？”

任青溟点头道“不错，心禅不动诀是峻极禅院秘传神功，只有禅院弟子才会修炼，而他却将心禅不动诀传授给了你，这就说明他就是那个一心和尚。”

柳五苦笑道“那我是不是会被峻极禅院抓回去，不死也会废了修为，心禅不动诀我可是修炼了很多年。”

任青溟宽慰开解道“不知者不罪，峻极禅院是佛家圣地，怎会不通情理，你是无心修炼，有恰有成就，按佛家所言，便是有缘之人，也是有慧根佛性的，他们不会为难你，而且你修炼的心禅不动诀并非完整心法，若无更高深心法让你修炼，所得成就不会太高。”

柳五又是苦笑道“原来大静诀也不完整，他传授给我的东西都是残缺的。”

任青溟沉声道“此人极端自私，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也会不择手段，即便身在绝境也不会真心对人，他传你心法，只是想让你的身体承适合他的元神，幸好他没有成功，不然他定能够卷土重来，再掀腥风血雨。”

柳五有个疑惑，问“既然已经确定向阳君是阳心武等三人，晚辈为什么还需要进入圣心洞？”

任青溟笑道“你怕我们会对你不利？借试炼之名将你铲除？”

柳五慌忙摆手，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奇怪。”

任青溟道“你会心禅不动诀只是证明向阳君是一心，阳心武，玄尘还未得到确认，让你进入轮回阵便是想证实这两个身份。”

柳五大奇道“如何证明？”

任青溟神色略显凝重，徐徐道“这便是轮回阵的力量，这门法阵名为轮回，就是能够让入阵之人感受轮回之苦，转世之难，也能让人将自身记忆完全回放，就如时光逆转，返回过去。”

柳五再次骇然，叫道“回到过去？真的吗？”他是万分激动，无比惊喜，如果真能回到以前，他是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舍弃所有也是在所不惜！

第一百五十四章 翠竹仙居 四十

见他如此兴奋，任青溟自然知道缘故，暗叹着，他道“在轮回阵内，只是人精神记忆里的回顾，准确的说就是一种非常真实的回忆，并非真的逆转时光。”

柳五瞬间从狂喜转为失望，原来如此，只是将回忆重现而已，时光怎能逆转，我是回不去的。他是多么希望一切能够重来，回到过去，他可以想尽办法避免水泉村惨案发生，也不会去见战天风，他只想做一个平凡普通的乡村少年，罗五。

“前辈是想在我的回忆中求证向阳君的身份？可我知道的并不多，他告诉我的……都是谎言。”柳五明白了任青溟的意图，无奈的道。

任青溟沉声道“你知道的确实不多，不过我们是想从轮回阵内看到向阳君的记忆。”

柳五动容道“他的记忆？怎么可能！”

其实很有可能，任青溟告诉柳五，因为向阳君曾经对他施展夺舍之法，虽然没有成功，但向阳君的部分精神记忆很有可能已经融入柳五心里，只是柳五并不知道这部分记忆隐藏在何处，如何提取，如果他进入轮回阵，受到阵法之力的影响，向阳君的部分记忆定会显现，到时候应天书院就能知晓许多事情，一些谜团必会解开。

柳五这才知道书院让他进入轮回阵的目的，还是为了向阳君，又想要是真有……师父部分记忆在脑海里，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影响，虽然他也很渴望得知真相，确认师父的身份。

说出自己的忧虑，任青溟就讲，如果发现向阳君的部分记忆，他们有办法将这些不属于柳五的东西彻底清除，这不是问题。

柳五这才安心，可隐隐又有种不安在内心深处萦绕，他感觉自己和师父的关系只怕没那么容易斩断，最关键的还是那颗心，六阳心海！

或许感知到了柳五的心思，六阳心海微微震动一下，光彩一闪，散发出温和浑厚的气息，它在提醒柳五吗？告诉柳五，它已是他的心，而非向阳君亦或是战天风的心了。

伸手抚摸心口，那股温热真实而又饱含真情，而他的动作全被任青溟看在眼里。

柳五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六阳心海的存在告诉任青溟，也在想任青溟是不是早已知道六阳心海，在这样强大的高手眼中，自己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前辈……，我师父……他给了一件法宝。”柳五觉得还是自己说比较好一些，而他还想知道六阳心海到底是什么，这名字当然也是假的。

任青溟神色不变，淡然道“我知道，这件法宝现在是你的心脏。”

果然瞒不过他，柳五暗暗说着，就听任青溟继续道“这件法宝灵力极强，可以护心保神，也能养气固元，即能护身保命，又能增强修为，如此法宝已然超出九品等级的范畴，可入圣品。”

柳五一愣道“圣品？”

任青溟微笑道“寻常法宝可分为九品，而有些法宝灵力法力超强则难以归属在九品之内，所以九品之上又有灵，圣，神三品，灵为灵宝，圣为圣品，神为神器。”

柳五又长了见识，惊叹道“原来九品法宝并非最高，还有更为强大的法宝。”又想六阳心海竟然是圣品，难怪如此强悍！随即问“请问前辈，我的这颗心应该叫什么？”

任青溟稍一沉吟才道“据我所知，与你法宝相似的圣品法宝有道家至宝紫府护心锁，佛门圣物伽蓝佛珠，还有我书院的圣心镜，这三件圣品法宝都有相似相近的法力。”

柳五苦笑道“书院的圣心镜还在书院吧？”

任青溟含笑道“当然在了，而伽蓝佛珠又是峻极禅院的宝物，自然也不会流落在外，至于紫府护心锁又是三清道院的至宝，也不会在你身上，他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将这些宝物盗走带出。”

柳五皱眉道“那我的心会是什么圣品？”

任青溟问“他对你讲过这件法宝的情况吗？”

柳五忙道“说过，他说这六阳心海是万年温玉炼制而成……”话到一半，他苦笑一声，“可他的话能信吗？”

任青溟想想道“万年温玉炼制而成，有件法宝倒是甚为符合。”

柳五精神一振，心说，难道这不是假话？“是什么？”

任青溟道“当年的太阳教的镇教法宝三阳神石便是万年温玉炼制而成，灵力超凡，亦有极强的护身神通。”

柳五对太阳教是有印象的，听许一天说，当年向阳君出世，挑选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太阳教，最后将这个门派连根拔起，彻底铲除，教内高手尽数被杀，无一幸免，也就是这一战让向阳君威慑天下，一鸣惊人。

“三阳神石，太阳教被向阳君灭教后，这件法宝便不知去向，世人认为是被向阳君收入囊中，可无法证实。”任青溟说完这些，柳五忙道“请问前辈，这三阳神石是何模样？”

任青溟道“我也未曾见过，听闻是一块有着赤色光芒的圆形石块，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

柳五眼睛一亮，喜道“六阳心海也是这般模样，难道真是三阳神石？”继而想起许一天当初得知六阳心海后的情形，又道“许一天听到我对六阳心海的描述后是极为激动，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告诉他人，他应该才猜到六阳心海是三阳神石了。”

任青溟显然知道许一天其人，见柳五如此兴奋，他犹豫一下才道“三阳神石我虽没有见过，但这件法宝的力量我是颇为了解，它是万年温玉炼制而成不假，但灵力与你的六阳心海相比还要差上一些，勉强是件灵宝，绝无可能成为圣品。”

柳五一愣道“所以说六阳心海并非三阳神石？”

任青溟点点头道“不错。”

柳五苦笑道“那我体内的法宝会是什么？既然是件圣品，总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宝物吧？”

任青溟道“这不是没有可能，或许这件法宝与他修炼的太阳神功有关。”

第一百五十五章 翠竹仙居 四十一

听到这里，柳五想起一点，忙道“我听于靖奕讲过太阳神功的来历，说长春岛弟子修炼太阳神功时需要借助一件法宝才能有所成就，而旁人即便获得心法无这件法宝辅助，不仅无法练成神功也遭受反噬之劫，前辈，您说六阳心海是不是就是那件长春岛的法宝？”

作为于靖奕的师祖，任青溟对这个徒孙是颇有意见，只见他微微皱眉道“这小子一知半解，就喜欢东拉西扯，长春岛只是存在于古籍上的地名，存在与否都无法确定，而太阳神功自然也成了近乎神话的神功，那件他不知道的宝物叫做九天元阳石，也是传说中的神物，比长春岛更要虚无缥缈。の”

九天元阳石，柳五心说师祖就是师祖，果然知道那件宝物的名字，可既然都是传说中的神物，自己的六阳心海只怕不会是九天元阳石了。

任青溟又道“像九天元阳石这等神物，只是记载在古籍上，世上从未出现过，最起码在应天书院创立后没有出世过，太阳神功也是如此，向阳君只是自称修炼的是太阳神功，我们根本无法确认太阳神功的真假，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只是这门道法威力绝伦，实有骄阳之力，当世道法中确实是少有与其匹敌的，如果向阳君渡过天罡八劫，修为之高定是难以估量，我自问与之相遇，也难有胜算。”

柳五没想到任青溟对向阳君的评价是这样的高，可见应天书院真是将向阳君当做了大敌，并无懈怠小视之心，应天书院如此，峻极禅院，三清道院也是一样吧。幸好向阳君渡劫失败，夺舍不成，不然这天下真要被他糟蹋蹂躏的不成模样了，而这个人居然是他师父，他又是何其不幸！

本以为会在任青溟口中知道六阳心海的真实名称，但结果让柳五失望，任青溟告诉他，六阳心海已与他完全融合，可谓是形神相融，不分彼此，有这件法宝的护持，柳五几乎可以说已是不坏之体，但这种不坏之体也是相对的，如果遇到绝对强大的力量，六阳心海再强也会受损，到时候柳五也难以幸免，他与六阳心海一损俱损，已然是共生共死。

最后任青溟说，六阳心海潜力巨大，但是据他查看，这件法宝带有极强的禁制，应该是向阳君所设，这层禁制已将六阳心海大部分灵力法力隐藏束缚，柳五若无相应的方法解除禁制，是无法获取它的强大灵力，也可以说，柳五是空有宝藏在身，没有开启宝藏的钥匙。

现在柳五只是能够运用六阳心海一小部分灵力，这还是彩云诀为他开启的门户，而随着柳五修为增强，彩云诀势必会自行去解除那层禁制，要是成功自然最好，万一彩云诀被那层禁制压制，或者激发禁制力量爆发，柳五有六阳心海护神保心确实不会死，但在两股力量的激斗下，他的真气灵力必有变化，后果难料，福祸难测，只能希望彩云诀能够将那层禁制解除，如此柳五就会充分利用六阳心海，修为不断增强，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续破境，有所成就，达到地煞境甚至是天罡境都不是幻想。

听到六阳心海还有巨大隐患，柳五反而很平静没有骇然动容，大呼小叫，因为他早已有了准备，他那位恩师留下来的除了各种谎言外，六阳心海对他来讲也是好坏各半，前些年他已经吃了许多苦头，如今稍有好转，他也不能彻底轻松，觉得六阳心海还有情况出现，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没错。

有就有吧，现在他无能为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这是无奈也是顺其自然。

对柳五的心态任青溟颇为欣赏，随即宽慰他说，彩云诀是彩云鸟传授的神功心诀，蕴含凤凰之法，神通莫测，若是柳五能够将彩云诀修炼到极高境界，理应能够化解六阳心海带来的危机，解除那层禁制。

他还说，那层禁制极其强大，以他的修为还无法完全解除，运用强力po jiě，又会让柳五受到重创，此法实不可取，所以这层禁制，这个问题，只能是柳五自己解决。

柳五，任青溟说了很久，谈了不少事情，但是关于圣心洞轮回阵的情况竟然说的很少，到了最后，任青溟才告诉柳五，进入轮回阵后，只要守住本心既可，无需多想，就当这次试炼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大梦。

任青溟走后，柳五茫然在竹林里站了许久，等到月光映照身上，清风吹响竹音，他才回过神来，他想了很多，都是关于师父的，本以为向阳君就是向阳君，只是个无恶不作，自私阴险的魔君魔王，那成想，他还有那么多的身份，应天书院的阳心武，峻极禅院的一心，三清道院的玄尘，天晓得，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身份出现，他这一生也太多姿多彩了吧？

一个人饰演了如此多的人物，他不累吗？

柳五想想就觉得累，而他也很佩服师父，确实是十分厉害，竟然能够在三大门派中混得风生水起，玩得轻松自在，几乎将三派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柳五很好奇，师父是如何做到的？他用了什么手段神通竟然能够瞒过各派高手的法眼？他是如何将自身伪装的天衣无缝？还有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总不是好玩吧？他明明已有太阳神功这样的不世神通，为何还要去学三家道法？或许这也是三大门派想要知道的？

如今，向阳君物化，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好像只有他柳五了，谁叫他曾经被向阳君夺舍过，可能留存了向阳君的记忆。自己这个传人似乎已经成为了向阳君的代表，开始为师父还债，擦屁股，唉！自己命苦啊！

叹息一声后，又想不久后会在轮回阵感受到师父遗留下来的记忆，还有自身的痛苦回忆，他情绪是在很难好起来，一时间心绪烦乱，愁上眉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轮回之阵 一

垂头丧气回到翠竹轩，见到阳心武遗留下来的那幅字画，他禁不住又想，师父化身阳心武时真是全心全意，从书画里能看出来的只有他的洒脱豪迈，哪有半点向阳君桀骜凶残的影子。∮

寻思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柳大哥，恭喜恭喜啊！”

柳五沉思时神识减弱，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听到两声恭喜，他不觉苦笑，转身道“何喜之有？”

来人自然是于靖奕，他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双眼比往常要明亮一些，见他状态极好，笑容灿烂，柳五心情莫名好转，这小鬼有时候真是一个开心果啊！

于靖奕笑嘻嘻道“见到我师祖，院长大人还不是喜事一件？柳大哥，你要清楚，书院弟子能够和院长促膝长谈，那是何等的荣耀与福气，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啊！你倒好，和院长一聊就是大半天，啧啧啧，羡慕啊！”

柳五笑道“别人羡慕情有可原，而你可是院长的徒孙，自然是时常得到师祖的教诲指点，在这方面你是很有优势的。”

于靖奕大摇其头，“错了，院长是我师祖不假，可也很少亲自教导我这个徒孙，这方面我没优势，柳大哥，大喜啊！”

柳五苦笑道“喜从何来？”

于靖奕大眼闪亮，甚为兴奋地道“既然师祖与你长谈，说明师祖对你异常看重，如果这次试炼通过，你必定能够进入书院，你就成为我的师弟了。”

见他这般高兴，柳五自然感动，只是事实与于靖奕想的相差太远，他们之间是成不了师兄弟的。

“为什么我是师弟？好像我大一些吧？”

“你年纪大是不错，但我入门早啊，修为也高一点点，圣人云，达者为先，我当然是师兄了。”

“如果我后来居上，修为超过你，你岂不是要当回师弟？按你的说法是这样吧？”

“这个嘛，到时再说，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二人闲扯几句，言归正传，于靖奕并非空手而来，是给柳五送东西来的。

他拿出一个不小的包裹，递给柳五，打开一看是一套崭新的衣服，内外衣俱全，还有头巾鞋袜，而在衣服上面还放着一个白玉佩，和一个深蓝色袋子。

这身行头是书院弟子的正式装束，玉佩乃是名牌，上面刻有柳五的名字，柳随风。

蓝色袋子也非寻常储物袋，是应天书院专为初级弟子炼制的剑囊，可以放置法宝以及一些随身用品。

于靖奕告诉柳五，进入圣心洞轮回阵，必须要这样打扮，虽然他还不是书院弟子也要有书院弟子的样子，这是对圣人圣徒的尊敬。

穿上这身书院弟子行头，于靖奕大声喝彩，围着柳五转了好几圈，连声赞叹，赞不绝口，也不是他夸张，柳五新衣上身后，真有焕然一新之感，这身衣服并非宽袍大袖的儒衫，而是改良过的劲装，合体利落，使人身形显得异常英挺俊拔，英气十足，再有玉佩名牌，剑囊加身，柳五完全成了一名合格并且十分出众的应天书院弟子。

赞叹完毕后，于靖奕又道“柳大哥，没想到你穿上这身后竟是如此模样，帅极了，哎呀，你要是不当我姐夫真是可惜了。”

柳五也觉得这身衣服相当不错，舒适轻软，合身又无约束之感，飘逸稳重兼而言之，正对着铜镜自我陶醉时，忽然听到姐夫二字，顿时没了臭美的心情，苦笑道“你怎么还没忘了此事，什么姐夫别在胡言乱语。”

于靖奕正色道“怎能是胡言乱语，我是真心诚意的让你来当姐夫的，对了，这次是个机会，我姐也去圣心洞试炼，你们可以相互了解一下，增进一下感情，柳大哥，把握住哦，我姐的将来就靠你了。”

靠你妹啊！你姐靠我，我去靠谁？！

柳五好气又好笑，真想给于靖奕来个厉害的，让这小子知道乱点鸳鸯谱会有什么后果。

但他忍住没动手，恼道“别胡说，如果你姐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会扒了你的皮？！”

于靖奕脸色微变，眼里竟然有了惧意，显然是畏惧他姐的手段，柳五见状不觉想道，他姐姐会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他如此恐惧，该不会是个母夜叉吧？

禁不住幻想了一下于靖奕姐姐的模样，居然和以前村里几位大婶大妈的形象相似，个个膀大腰圆，凶悍如虎，猛烈如火，外加牙尖嘴利，难缠难搞，顿时心生寒意，脸色也变了一变。

“好了，先不说我姐，但你要多留意她，缘分天注定，你们可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于靖奕还是不死心，又将这段情缘归于天意。

柳五心说，这要是天意也是一段孽缘！

“柳大哥，我师爷交代的你都记住了吧？”于靖奕这样问。

柳五苦笑道“任院长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入阵后守住本心。”

于靖奕甚是诧异，“就这么多？”

柳五点头肯定，于靖奕想想道“既然我师爷这么说，自然有他用意，那就照做就好。”

柳五还以为他有什么提示见解，哪知道竟然是这样说，顿感失望，皱眉道“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指点，好歹你也进入过圣心洞，经历过一次试炼。”

于靖奕无辜的一摊手，“大哥，我是有经验，可轮回阵内变化万千，每个人经历的场景变化是不一样的，阵法是随着各人心思性格经历等等因素运行的，可不是千篇一律，一视同仁，但归根结底还是试炼你的心境，守住本心便是根本，我师爷一言概之，真是简洁明了，师爷就是师爷！”一番解释后，顺带拍了师爷马屁，这徒孙就是徒孙啊！

柳五正容道“不说笑，轮回阵的大概情况你可要告诉我。”

于靖奕收起笑容，沉声道“大哥……”相处久了，又因为他对柳五另有企图，这称呼越发亲密，柳大哥已不足以表达他对柳五的感情，大哥取而代之，当然他最想称呼的还是姐夫。“轮回阵名为轮回你就该猜到一些东西，此阵蕴含天地大道，无穷变化，至幻而又至真，身在阵内你可以逆转时光，回到过去，再次经历你的人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轮回之阵 二

说到这里，于靖奕神色愈发凝重，严肃的表情是柳五从未见到过的，“到时你既是亲历者又是目睹者，看到听到也许是想到很多很多你当时未曾见过的场景，而这些景象有真有假，虚实难辨，当然你那时的所有感知都是真到不能再真，想想看，在这种环境中，你会有怎样的感受体会，或欣喜或愤怒或痛苦或悲伤，人的种种情绪变化如潮水冲击着你，折磨着，身心遭受的损伤无法估计，无法形容。”顿一顿后，他继续道“最厉害是，你在轮回阵会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断接受这种轮回似的折磨，那些你让你痛苦不堪，喜悦无限，悲伤万分的场景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让你在喜怒哀乐中轮回生死，沉沦颓废，直到死去。”

听到最后，柳五终于动容，“如果挺不过去，就要死吗？”

于靖奕沉重地点点头，“是。”

柳五皱眉，正欲询问，于靖奕忽然笑道“说笑而已，怎么可能会死，大哥，你怕了吧？”

柳五没好气地道“我怕你了！不过还要多谢你。”

于靖奕笑道“谢我那就帮我，追求我姐，成为我姐夫，哈哈……，成了一家人多好。”

见他笑的没心没肺，柳五苦笑道“又胡说了，说正经的，你在轮回阵里遭遇的就是这些吗？”

于靖奕摇头道“我可没那么精彩，你别忘了，我当时还小，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少，所以遭受的折磨不多，你猜我最可怕的记忆是什么？”

柳五想也没想就道“是你姐吧？”

于靖奕拍手道“正是，我姐……”他本想说我姐如何凶悍，可这样说岂不是会让柳五心生恐惧，急忙改口道“我姐真是不错，就是稍稍严厉了一些，瑕不掩瑜，这点你可不能在意，大哥，看看剑囊吧？”他转移话题，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越描越黑。

柳五呆了呆，拿着剑囊道“里面还有东西？”

于靖奕笑道“当然了，给你空的剑囊岂是书院作风，里面有一些必备物品。”

柳五打开剑囊，往里看看，皱眉道“空的？”

又见于靖奕一脸坏笑，他顿时明白，微怒道“又在耍我？”

于靖奕坏笑道“我怎么敢耍我未来的姐夫呢，应天书院的剑囊当然有点禁制才像样子嘛。”

柳五没说话，就看着他，于靖奕慢条斯理地道“大哥，有句口诀你要谨记，用心默念，就能随意使用剑囊……”

柳五打断了他的话“口诀。”

于靖奕这才神秘兮兮道“口诀很重要，一定要记住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说完这些，他做出请的手势。

柳五一愣道“就这两句？”

于靖奕正色道“是啊，你想要几句？两句足够，来背一下，我看你记住了没有。”

你以为我是猪吗，这都记不住，这小子就是在玩我！

柳五忍住没发火，默念口诀，心念一动，手中剑囊果然有变，里面忽的显现一些物品。

倒在书桌一看，零零碎碎有六件，都是些不大的小玩意，两个白玉葫芦瓶，一柄只有三寸大小的剑，两个玉符，还有一个淡青色的玉环。

于靖奕一一给柳五讲解，两个玉瓶里是小正气丹，是专门给驭灵境弟子补气养元的，有小正气丹的辅助，对修炼浩然正气大有补益，那柄小剑是书院弟子的佩剑，因为初级弟子修为不足，只能使用统一炼制的佩剑，等到了凝元境后自有其师为他准备合适的仙剑。

虽说是佩剑，但灵力不弱，为二品法宝，比之世上大多数法宝是毫不逊色。

两块玉符是护身符，灵力极强，既能抵御外力袭击，又能化解修炼不慎引发的不少问题，书院弟子修炼时，一般都是小正气丹和护身玉符配合使用。

最后那个淡青色玉环却是只能在圣心洞轮回阵内使用的法宝，名为心环，在进入圣心洞前弟子就要将其戴在手腕，等进入轮回阵后，受到法阵力量激发，心环灵力觉醒，气机与阵法相通，到时候，圣心洞外的人们便可根据心环传来的信息知道阵中变化，查看每位弟子的状态表现。

如果有人将心环丢弃，瞬间便会从阵内消失，回到洞外，这样试炼结束，弟子就会被淘汰，丢弃心环，也是经受不住阵法变化而屈服弟子放弃试炼的唯一途径。

柳五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如果不戴心环进入轮回阵呢？”

于靖奕笑道“猜到你会这样问，没有心环根本无法入阵，心环也算是进入轮回阵的钥匙。”

柳五又问“如果在阵内有意隐藏心环，没有丢弃但也不会戴在手腕上，而藏在了某件法宝内。”

于靖奕道“你想作弊啊？你想的办法行不通，若是隐藏心环，轮回阵便不会运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戴着心环试炼吧。”

柳五自然不是想作弊，他是在想既然无法作弊阳心武难道真的通过了试炼？他用的是什么方法？还是在阵内他完全没有其他身份，只是那个阳心武？

“大哥，想什么呢？”见他出神，于靖奕问了一句。

柳五顺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心环还真是神奇。”

于靖奕笑道“那是自然了，这心环是以圣人遗法炼制而成，材料是天心石，天心石只产在圣心洞内，据说是天界之石，灵力之强可想而知，而炼制心环也需要在圣心洞内，并且还要以圣心诀辅助才行，一个心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练成的，可是书院数大高手的心血结晶。”

柳五奇道“什么是圣心诀？”

于靖奕故作神秘，小声道“那是浩然正气的至高心诀，只有成为门主后才能修炼，威力至大，神通绝世，圣人鹿浩然感悟天道领悟出来的不世心诀，因为有这圣心诀，应天书院才能与峻极禅院，三清道院并称于世，屹立万古，昌盛不衰。”

柳五也小声道“那请问，其他两家的至高心法又是什么？”

于靖奕煞有介事，继续低声道“峻极禅院是伽蓝禅功，三清道院是玉清神罡。”

柳五心说，当年阳心武离开书院，是因为不敢进入白鹿洞，而他在书院待了那么久，也应该为了修炼圣心诀，结果他没能得逞，书院的最后一关他过不去，也是不愿冒险吧，而一心，玄尘也是这般情况，还好他没能将三家最高心法学到手，不然……。

寻思时，他问“既然圣心诀是浩然正气中的至高心法，你说，有没有人能够自行参悟出来，修炼圣心诀。”

于靖奕断然摇头道“怎么可能，除非他是圣人。”

柳五点头道“我想也是，不然怎能是至高心法，这么说，你师兄林芝也未曾修炼圣心诀了？”

于靖奕道“是啊，不过对他来说那是早晚的事。”

随后于靖奕又告诉柳五去圣心洞的路径，嘱咐完毕，又预祝他能够顺利通过试炼，还说这是他和他姐共同的心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轮回之阵 三

于靖奕走后，柳五又陷入沉思，想了很多事，都是关于师父的，没办法，从任青溟得知向阳君那些多情况后，他脑子里时时会显现和师父相处时的情形，那时的战天风和蔼可亲，又有威仪气魄，完全是世外高人的气度风采，可这只是师父的一副面孔形象，再想向阳君，阳心武，一心，玄尘等人，是魔君，是高僧，是真人，是儒生，诸多形象又是反差巨大，他不觉在心里将师父的每个样子想象出来，如此一来，他怎能不心绪烦乱，头痛脑涨，最后几乎失控。

大静诀助他静心，彩云诀帮他安神，好容易才恢复平静，一看天色赫然已是清晨，再算时间竟然是八月十五了。

进入圣心洞的日子正是今天，是在午时三刻，柳五怕误了时间，整理妥当后，匆忙离开翠竹轩，下了千竹岭。

圣心洞位于落星峰和轻舟峰之间的圆月谷内，要说这应天三十六峰的名称是有来历说法的，每座山峰其实对应的一位圣徒，就拿落星峰来讲，这落星便是圣人鹿浩然的首徒沈落星。

轻舟则是李轻舟，是圣人的第二位弟子，还有乘风，若云，秋烟等等都是三十六圣徒的名字。

这三十六峰分布在白鹿山各处，可谓是星罗棋布，要说山峰形成乃是天成，可白鹿山也许真是得天独厚，应天书院又是顺天而生，应天而成，圣人教化三十六圣徒，偏偏就有三十六座山峰出众于群峰之中，而更为奇异的是，这三十六峰围绕着一座山峰是最为雄奇，伟岸，俨然是群峰之首，就如圣人鹿浩然，不过这座主峰可不叫浩然峰，而是正气峰，取义正气长存，永不消散。

正气峰周围有六座山峰，分别是落星，轻舟，乘风，若云，秋烟，玉树，也正是圣徒中最为出色六个，沈落星，李轻舟，殷乘风，柳若云，盛秋烟，崔玉树，这六位并称为应天六圣。

其实说应天六圣是三十六圣徒中最为出色的并不正确，应该是最为有名的，昔年沈落星六人在尘世走动较多，所以较为知名，又因为从圣人鹿浩然参悟天道飞升后，白鹿书院更名为应天书院，沈落星六人主要负责书院的各项事务，逐渐声名显赫，时日久了，就被世人尊称为应天六圣，而最为奇怪是，正气峰周围恰好有六座山峰，将主峰环绕，犹如众星捧月，弟子奉师，后世弟子就先将这六座山峰改名为应天六圣峰，分别以六圣名字命名。

之后，又发现竟然还有三十座山峰各具奇态异象，隐隐与正气峰，六圣峰遥遥呼应，如此才有了应天三十六峰。

这是应天圣徒三十六峰的来历，说书院弟子牵强附会也好，为了纪念圣人圣徒也罢，总之经历了无数风雨后，白鹿山应天书院愈发强盛，正气峰以及三十六峰更为雄奇挺拔，时时刻刻彰显着圣人圣徒的气势气魄，也让书院弟子时时刻刻抱有崇敬之心。

柳五来到白鹿山后，一直都在翠竹轩呆着，除了在寒竹林里转悠外，是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刚从翠竹轩走出，虽有于靖奕的指点，他也是颇为茫然，环目四顾，千竹岭外山峰起伏不定，一眼不见尽头，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远在百里之外的正气峰！

遥望正气峰，柳五心生感概，那山峰高耸入云，巍峨雄伟，实有一股浩然无匹的气势气息，见此峰如同见到了圣人鹿浩然，他心想，圣人风姿便是如此吧，接天连地，又能容纳天地于一心，更有正气永存不灭，好一个正气峰！

赞叹中，柳五沿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下千竹岭。

到了山下，又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通向东西两方，柳五朝东行去，山路两边密林清幽，云气萦绕，时不时还有悠扬鸟鸣传来，若不是有事在身，他真想进入山林，看看里面有什么珍禽异兽，奇花异草。

圆月谷距离千竹岭有四五十里，但山路崎岖盘绕，这路程足足多了一倍，柳五加快步伐，生怕耽误时间，对一路上的山色美景就忽略了。

于靖奕早已嘱咐过他，在白鹿山除非有万分紧要之事，弟子是不允许施展飞行之术，也就是说，在山里你只能走，想飞之心想也别想。

但健步如飞是可以的，但路上若是遇到同门必须行礼，平辈拱手，见到长辈还要躬身问安，柳五虽然不是书院弟子，可此刻已是一身正牌弟子的行头，所以遇到书院弟子他不得不拱手行礼，如此一来，总要浪费一些时间，等他到了圆月谷已是快到午时。

圆月谷在落星峰，轻舟峰之间，因山谷形如满月而得名，入口处是个数丈宽窄的山洞，也是那条山路的终点。

穿过山洞，才算进入圆月谷，呈现在眼前竟然是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

柔光流转，清明如月，镜子自然不是真的镜子，而是一座湖，圆月似的湖面泛着微微波光，平静安详，不像一面镜子又像什么呢？

见此景致，柳五微微一呆，随即想起于靖奕的话，见到镜子时别忘记照照自己。

当时以为于靖奕是在说笑，现在才明白所谓的镜子是一座湖。

圣心洞是在湖对岸，柳wu bu能踏波而过，一是不敢，二是怕坏了这面镜子，打碎这份宁静实在是天大的罪过。

沿湖有路，他加快脚步急行，几乎是要跑起来，速度很快，但姿态倒还潇洒，不算狼狈。

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而这时圣心洞已经聚集了不下百名弟子，并且分为两队南北站立，队形整齐，五人一排，静静而立。

于靖奕事先早已告知柳五，驭灵境弟子是在北边队列，南边自然是凝元境弟子，千叮咛万嘱咐别让柳五站错队，不然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柳五悄悄走到北边队列最后一排，正好凑足五人之数，身边四个书院弟子见他到来都是微微点头，算作招呼。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轮回之阵 四

柳五还算镇静，也点头示意，而他刚刚站好，不等看看周围情况，圣心洞忽然走出两人，其中一个扬声道“人已到齐，准备进洞。”

柳五心说，好险，差点误了时辰，原来自己还是最后一个。

再看从洞内出来的两人，皆是一身天蓝色儒衫，气度不凡，风度翩翩，身形相似，容貌俊朗，乍一看很像是兄弟，其实他们是师兄弟，一个叫做程斐，一个名为胡灵，都是重光门下，负责看守圣心洞，修为当然不低，早已是结丹境，也是于靖奕姐姐的正牌师兄。

程斐身形较高，也是师兄，方才说话的就是他，凝目一扫众人，他又道“整衣冠，戴心环。”

众弟子自整衣衫头巾，又将心环戴在左手腕上，柳五也是，但他觉得程斐，胡灵二人看自己时目光有些异样，或许是做贼心虚吧，反正他是有这样的感觉。

又是出于好奇他忍不住扫了南边一眼，没别的，就是想看看于靖奕的姐姐是怎样一副面孔，到底是凶神恶煞犹如泼妇，还是冷若冰霜似若罗刹。

虽然南边有五十人，人数不少也不算多，但他一眼就已能够看清楚，看明白，而且不动用神识，于靖奕也早有交代，在书院内，随意动用神识是无礼之举，会受到一定的惩罚，柳五即便不是书院弟子也不能例外，这是规矩。

南边皆是凝元境高层弟子，五十人里竟然有十六位女子，个个年轻，似乎年纪都超不过二十五，最小的一个貌似只有十五六的样子，容貌甜美，稚气犹存和于靖奕倒是十分般配。

因为清楚应天书院的一些情况，见到如此年轻的凝元境修士，柳五已是见怪不怪，只是暗叹，和人家相比，自己的岁数真是活在狗身上了。

十六个女子谁是于靖奕的姐姐呢？

除去那个十五六的，还有几个二十出头的，还剩下七位十七八岁的，看起来居然都很符合于靖奕的描述，当然那种好的形容，什么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柳五心说，应天书院招收弟子容貌是不是都是一个标准，这一百人当中，除了自己比较差劲外，其他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没有一个不出众的，还有几个是更出色，男女都如同神仙中人，容貌清丽，气度超凡，与林芝几乎都不相上下，这般人物放在尘世万里挑一，可在书院竟然是百里挑出好几个，而这仅仅还只是凝元境修士，再想多些，真是令他惊叹不已。

惊叹中柳五还在寻思谁是于靖奕的姐姐，他觉得有两个比较像，一个身形高挑，肤若凝脂，瓜子脸，大眼睛，琼鼻挺巧，双眉扬起直入鬓角，容貌极美，但眉宇间的那股煞气是难以掩盖。

柳五觉得既然没有那种泼妇类型的，就要从凶悍方面来找，这个煞气隐现，说不定就是于靖奕的姐姐，如此人物对付亲弟弟也不会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打的老弟直叫娘！

还有一个可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美是极美，冷是极冷，整个人就如一座冰山，无需靠近都能感受她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令人望而却步，不能近身，也绝对能让于靖奕这种调皮捣蛋的弟弟乖乖听话，不敢造次，打起来当然也不会含糊，搞不好一瞪眼，直接将于靖奕冻成冰棍，这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这两人真是于靖奕的姐姐，柳五是完全体会到了于靖奕的苦楚，遇到这样的姐姐，只能怪自己出生的不好，投错了胎。

瞬间想了这么多，真是难为柳五了。

戴好心环，整理好衣冠后，就听胡灵程斐朗声道“众弟子依次进洞，开始。”话音落时，这二人闪身分别立于圣心洞南北两侧，微微挥手，示意弟子进洞。

南北两队弟子从左到右，依次同时走进圣心洞，但进洞后，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分道扬镳，显然洞内是有两个入口，而在弟子进入洞口时，手腕上心环青光一闪，圣心洞外左右两边，光滑如镜的石壁上赫然会有两行字显现，青光流转清晰可见，正是入洞弟子的名字。

柳五还以为进洞之前会有一个简单而又神圣的仪式，最起码表达一下对圣人圣徒的感恩和敬仰，哪知道竟是如此的直接，这时才明白，整理衣冠已是对圣贤的敬意，其他言语举动都是多余，至简才是至诚啊！

众弟子缓步进入圣心洞，神情庄严凝重，但都是从容不迫，不急不许，稳重平和，凝元境弟子已有经验有此表现不足为奇，驭灵境弟子初次入洞也能如此淡定实是难能可贵，就算是装出来的从容也很不容易，毕竟有些弟子真的是非常年轻，柳五就很紧张，双手不觉紧握，大静诀也无法让他完全松弛下来，心弦绷紧，稍有外力触发，真会有崩断的可能，这也不能怪他没出息，确实因为他知道将要经历到什么，想起会看到自己的以往甚至是师父的过去，他如何能够淡然处之，不紧张才是不正常。

很快百名弟子进去了一半，柳五虽然紧张也注意着进入者的名字，令他意外的是，那两个被他怀疑是于靖奕姐姐的人，一个叫做周若仪，另一个叫冷素素，姓冷的真是人如其名，正是那个冷美人，可这两人，一个姓周，一个姓冷，除非她们不是跟随父姓，自然都不会是于靖奕的姐姐，那这位大姐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让柳五紧张情绪缓解，寻思中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轮到他进洞了。

而与他一起进洞的，也是凝元境弟子中最后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觉得和于靖奕一般大，还很般配的那个小姑娘，进洞一瞬间，心环闪耀，也让他灵光一闪，眼光急忙向洞外一瞄，堪堪见到南边石壁上显现出来的名字，赫然是于安敏！

见到这个名字，柳五才确定自己没猜错，这个于安敏就是于靖奕的姐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十**岁的，被于靖奕形容成那样的女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女孩子，这和于靖奕描述的完全不沾边啊！

如此甜美可爱的女孩子，怎会成为于靖奕这小鬼的梦魇，这小鬼的话果然是不靠谱啊！

第一百六十章 轮回之阵 五

也许是感知到了柳五的震动，与他背道而驰的于安敏轻轻笑了笑，笑声微弱，却是异常动听，好似在说，傻了吧，我就是他的姐姐。

心神震动，脚步未停，进入圣心洞后，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柳五转北直行十数丈后，眼前出现一道光幕，流光溢彩，绚烂明亮，这不是一道阻碍，而是一道门户，在光幕上方还有八个金字闪现，轮回之阵，入时正心。

这是警示，让柳五瞬间抛开诸般杂念，正心凝神，万虑皆消，同时金字消散，光幕变化成为纯白色，映照柳五全身，白光一闪而逝，连人带光收敛无形，轮回阵启动，柳五的轮回劫难正式开始！

深夜，月黑风高，一座深宅大院内不时传来阵阵惨叫，还有哀求哀鸣声，但这些声音很快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阵阵凌厉锐啸和一声声低沉嘶吼，这是杀戮之声，也是暴虐之音，这些声音在大院内四处响起，最后汇聚到了前院大厅内，烛火燃起，给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浓浓血腥味以及杀气，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站立在大厅内，除了手上有着还在滴血的钢刀，每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看似非常沉重，但他们背着十分轻松。

“怎么样？”一个黑衣人似乎是首领，沉声询问同伴，声音阴冷寒厉。

其他人齐声道“都已清扫干净。”

“哇哇哇……”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让大厅内的杀气血气消散不少，那个首领愣了一下，阴冷的目光忽的一闪落在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同伴身上，哭声来自这里，就在这人的怀里。

“老六，怎么回事？”首领厉声询问，眼神锐利，已如刀锋。

老六从怀里掏出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脸上身上沾有血水，但那双眼睛却是乌黑明亮，好似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世间的凶险丑恶，所以他在哭，哭自己为何如此不幸，刚降临人间就遭遇到了如此劫难。

首领凝视着那个婴儿，与那双乌黑纯净的眼睛对视，犹豫片刻，他才道“将他带走，扯乎！”

老六又将襁褓放入怀中，无意间又让那双眼睛从他怀里露了出来，他见到首领推倒烛台，点燃帷幔，片刻间大火熊熊燃烧，最后将偌大一个宅院吞噬，化为灰烬。

杀人放火后，黑衣人们并未远离，而是在大门外静立观看，而那双眼睛又看到了门前那面已经失去了荣彩气势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金字，江左柳府。

继而火光大盛，一切消失。

下一刻，景象再变，一群人围坐在一个巨大的餐桌前，举杯畅饮，大块吃肉，周围灯火通明，使得他们身上，脸上都有着奇异光彩，面目也都十分狰狞。

他们衣着各异，但都有着一脸杀气，而其中杀气最盛者便是他们的首领老大。

就见老大举起一个大大的金杯，倒满酒水，高声道“诸位兄弟，今日是我江北十三把刀的大喜日子，来，我们共饮这杯酒。”

十三把刀自然不是真正的十三柄刀，而是十三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恶匪强盗，横行江左已有十余年，掠夺来的财宝真是不计其数，而死在他们十三把刀的无辜百姓也有上千余名，而今日今夜却是他们金盆洗手的日子，对这些恶匪来说，确实是个大喜之日。

群贼狂饮美酒，有人忽然对老大，也是第一把刀，有着刀把子之称的鬼刀闫老大说“老大，大喜之日您也该真正喝一杯啊，总不能老是以水代酒，兄弟们从来没见您喝过一次酒啊！”

其他人随声附和，闫老大干瘦如同骷髅的面孔上挤出一丝微笑，道“诸位兄弟，我向来不胜酒力，你们是知道的，不过也不是不能不喝酒，但我身为老大要时刻保持足够的清醒，这样才能确保我们十三把刀不会为一些小事翻船，你们喝得尽兴，我也看得高兴，明日我们分道扬镳，从此各有归宿，今夜我还要保持该有的清醒，不要为这点酒坏了大事，来，你们喝，我还是以水代酒奉陪。”

他话刚刚说完，十三把刀里的老二断魂刀郑青猛然大吼一声，挥手一掌劈中了身边的老五破风刀于正，这一掌凌厉凶悍，隐含断魂刀式。

破风刀于正本来身手就弱于断魂刀郑青，加上又是在半醉半醒的状态，根本无法躲闪，被这一掌正劈在脖颈，就听咔嚓一声，于正的脖子竟是被郑青硬生生劈断，一掌就如一刀，老二要了老五的命！

如此变化实在太快，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也没任何反应，有的人甚至还以为这二人是在闹着玩，只有闫老大看出不对，惊呼一声，喊道“老二，你……！”

话未说完，老二郑青一挥手，一掌劈向身边的老四子午阴阳刀许甲，而最诡异的是，许甲怪叫一声，竟然也扑向了郑青，双手环抱将老二抱死，接着张嘴，露出发黄的牙齿咬在了郑青的脖子上，一口下去，顿时血肉模糊，那情形极其惨烈，极其恶心。

郑青被咬，但他的一掌依旧落劈在许甲身上，而这一掌力量是出奇的强大，是将许甲的一个胳膊直接剁了下来，可许甲虽然受了重伤，但嘴巴不松劲，死死咬着那块肉，闫老大都听到了咀嚼的声音，许甲吃的不仅是肉还有筋骨。

如此场景，就是闫老大这样的人也被吓得脸色发青，身子一晃，后退数步。

而随后发生的让他生出更大的恐惧，随着郑青杀了老四，又和老五抵死缠绵，其他人竟然也混战在了一起，疯狂残杀，他见到老七鸳鸯刀袁野用独门兵器鸳鸯短刀砍下了老九摩云金刀李天悦的脑袋，而他们又是十三把刀里感情最好的兄弟，同时老十白刀黑手蔡老蔫又将鸳鸯刀袁野的心脏用他的剖心刃给挖了出来，那心真是鲜红鲜红的，还在跳动，还有极强的活力，还有……，老十一，老十二，还有老三和老八，总之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而且就在这一转眼的时间。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轮回之阵 六

怎么回事？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等等，不对！闫老大忽然发现疯狂的人群中少了一个人，谁？是谁？

是……，哼！

忽的，他发出一声闷哼，引发闷哼的是胸口突然多出的一件东西，那是半截刀尖，寒光闪闪，不沾半滴血，但确实是从他后背穿出来的，这是……断肠刀，老十三的断肠刀，但此刻不是断肠是穿胸。

“老大，是在找我吗？小弟在这里等你多时了。”熟悉声音在闫老大身后想起，温和低沉，对他而言是满含死意，闫老大极力振作精神，涩声道“原来是你……老十三你好毒……的心肠……”

身后的人竟然是十三把刀里的老幺，断肠刀姚希。

听到闫老大如此说，姚希笑道“闫老大，亏你自负老奸巨滑，死到临头还如此糊涂，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说话时，他已经转到闫老大面前，但断肠刀还在闫老大的胸前，鲜血流了一地，也是鲜红鲜红的。

身为十三把刀的老幺，断肠刀姚希很年轻，三十岁的年纪，有着帅气的面孔，挺拔的身形，面带微笑时他很像是个纨绔子弟，而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盗。

见到老幺的笑容，闫老大眼睛怒睁，方才他是愤怒无比，此刻又是惊怒至极，那面孔是他熟悉的，可眼神笑容竟然是陌生的，随即闫老大听到姚希笑道“相处了三个月，闫老大临死之前才看出我只是披着姚希的一层皮，你也不过如此，江湖传言果然是很不靠谱。”

闫老大已是虚弱不堪，他盯着那张脸，颤声道“你……你是……千面……”

“姚希”轻轻抹去脸上的一层皮，显现出一张已经不再年轻但甚为俊秀的面孔，笑容很有魅力，也是十分迷人，那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光芒锐利，阴冷，邪恶异常，他替闫老大说完了那句话“不错，是我，千面狐。”

闫老大听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颓然倒地，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千面狐冷笑一声，环目四顾，这时，这里已是尸横遍地，十三把刀无一幸免，就是断肠刀姚希也在地上，倒在了闫老大身边，面目全非，浑身是血，人们见到都会以为是姚希偷袭闫老大后，被闫老大反杀，但闫老大也是失血过多而死，其他人也是如此，这是名副其实的内讧火拼，最终是江左十三把刀死绝，而这场大戏的导演是他，这是他的杰作之一。

他在得意，可很快他看到了令他不快的存在，一个出生不过三天的婴儿裹在襁褓里躺在死尸边上的一张椅子上，正睁大眼睛望着他，看的那么认真，那么仔细，而那眼神又是那么清澈，那么无邪。

微微皱眉，他低声自语“没想到江左十三把刀会发善心将一个婴儿带回老巢，闫老大是想靠他养老送终吗？”说着他走到婴儿近前，犹豫起来，他是想如何处置这个遗孤余孽，怎么杀真是个问题，思量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方法，这个婴儿居然给他造成了一个难题。

忽然，他伸出右手想卡住婴儿的脖子，只需轻轻一下就能让这个小东西很快转世投胎，可在他手指触碰到婴儿那微微带点粉色的娇嫩皮肤时，这可怜小家伙居然笑了，或许是闫老大这几天给小东西喂了不少羊奶，让小东西精神很好，力量很足，笑起来是非常有劲可爱，见到笑容，他停了下来，右手一揽将婴儿搂在怀里，随即低声道“就让你多活几年吧。”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雪天，山村，大宅，一阵婴儿的哭声让紧闭的大门敞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里走出，在大院墙角下抱起了一个襁褓，里面有个被冻得小脸通红的婴儿在哇哇大哭，声音洪亮，倒是很有精神。

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抱这么大孩子的经验，孩子大哭他是手足无措，急忙呼喊，很快大门内急匆匆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见到孩子是甚为惊喜，急忙接过来，但是孩子在她怀里还是不住啼哭，音量还在提高，搞得她也急躁慌张起来，原来她虽然是女人这方面的经验和那男子一样少。

就在这对男女手忙脚乱时，一个身穿锦衣棉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大门，沉声问“周管家，出了何事？咦！这是谁家的孩子？”

周管家忙道“老爷，不知是谁在府门前遗弃了一个婴儿，您看，这孩子好像还不足月。”

那妇人正是周管家的妻子，急忙抱着孩子让老爷细看，虽然孩子哭闹不停，但她对这孩子是甚为喜爱，也是这孩子虽然还小，但眉目已是十分清秀，相当可爱，而他们夫妻膝下无子，对孩子自然是极为喜欢。

老爷皱眉望着这个婴儿，也许他样子甚为和蔼，也许是他的眼神是婴儿熟悉的，见到他后，婴儿竟然止住了哭声，片刻后，竟然笑了，小脸蛋上笑容灿烂，那模样真是可笑极了。

周管家夫妻见状，都觉得不可思议，管家妻子还在想，难道老爷比奶妈的奶水还管用，真是神了！

见到婴儿的笑容，老爷也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见到不苟言笑的老爷竟然笑了，周管家夫妻是暗暗欣喜，所以周管家大着胆子问“老爷，这孩子怎么办？”

老爷瞅了他夫妻一眼，随口道“你们喜欢就由你们收养了，别嫌麻烦。”

周管家夫妻大喜，急忙谢谢老爷，老爷摆手让他们无需多礼，随后就欲转身回去，可周管家忽然问“老爷，这孩子您还是给起个名字吧？”

老爷一愣后想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管家道“正月初五啊，老爷。”

老爷点头道“那这孩子就叫小五吧，罗五。”

周管家夫妻多少有些失望，以为孩子会随自己的姓，但又想自己都是老爷家的人，这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的命都是老爷给的，罗五，他就叫罗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轮回之阵 七

他们欣喜无限，而管家妻子怀里的孩子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了极度愤怒的光芒，随即这副景象定格，接着一道光影凭空出现大门外，继而化为一个身穿蓝色劲装，气宇轩昂的长身青年，他神情激动，眼中神光暴射，死死盯着那个婴儿，与那双同样愤怒的眼神对视，这是他，他就是他！

一个婴儿的他，一个成年的他，他真的回到了过去，竟然是见到了出生后没几天的自己，并且还见到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那段悲惨经历，原来这就是自己的身世！

他早已想起那些卷宗里记载的一个案子，长安九年，江左苏省柳氏一家遭受灭门之灾，全府上下老少一百五十三口全部罹难，府中财物洗劫一空，作案者为江左恶匪团伙十三把刀，官府追剿，结果在老刀岭发现了十三把刀以及其手下喽啰共二十六人的尸体，死状奇惨，经仵作和数位名捕的查勘检验，这些横行江左十余年的恶匪竟然是自相残杀而亡，死因明确，而十三把掠夺来的财物尽数消失，如此离奇案件自然与千面狐系列大案如出一辙，这也是千面狐的手笔杰作，这个神秘莫测的残忍恶盗又成功了一次，杀人夺宝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逍遥法外，再次践踏了律法，蔑视了朝廷。

想到这件案子，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竟然是江左柳家的唯一幸存者，不管他是柳家的人，还是与柳家有关系，总之案发当夜他在柳家出生，正好遭遇灭门惨祸，本是该死，可十三把刀这群恶匪居然有了恻隐之心，留下了他的小命，若是在贼窝长大，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小贼大盗，可千面狐又让十三把刀死得不明不白，奇怪的是，千面狐竟然也没杀他，也让他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算是就好的。

千面狐带他离开，又将他有意放在罗府门前，让周管家将他发现，如此他就成了罗五，而千面狐果真是那位老爷，罗员外！

罗员外就是千面狐，他真的是千面狐！

是他让自己成为了罗五，这个恶魔连姓名都要给自己安排好，他要自己多活几年，最后还是要杀了自己，千面狐，你当真是世间上心肠最最狠毒的人！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罗员外对自己毕竟还有收养之恩，现在他才知道罗员外千面狐竟然对他还有灭门之仇，或许江左柳家的主人是他的父母双亲，或者亲戚，总归是有极深的关系，不然自己不可能会在柳府出生，自己或许真的姓柳！

或许这就是天意！

当日在太华山，他一梦醒来，心血来潮改名柳五，本是自比柳絮，飘浮无根，孤苦零丁，那想到，自己竟然很有可能真的姓柳，是江左世家柳家的遗孤！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刻他不得不信服天意的存在，若非天意，他怎会更名柳五，若非天意，他怎能知晓这些，天意，天意啊！

忽然，他大笑起来，他在笑自己，笑自己居然会为了灭门的仇人去千里寻仇，万里追凶，笑自己还差点为了大仇人不顾一切，舍身忘我，他笑自己太蠢，太傻，太痴！

大笑亦是大悲，大苦，悲苦到了极致又无法哭出来，无法流泪，只能笑，大笑，狂笑！

笑着笑着，他缓缓走向那个婴儿时自己，他要告诉自己真相，告诉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他心念一动，定格景象又有了变化，一闪间，眼前出现了另一副场景。

“小五，快过来了，过来吃饭。”周管家妻子张氏端着饭碗笑眯眯对着只有两岁多一些小五呼喊着，这是在罗府里的一个独院里，是周管家夫妻的住宅，也是小五最初的家。

小五刚会走路没多久，穿着开裆裤，迈着小腿在院子里跑着，追逐着一只上下飞舞的彩蝶，笑着叫着，天真烂漫，无邪可爱。

院子东侧是片花园，张氏喜欢养花，鲜花盛开，引来彩蝶，也就给小五引来了玩耍的伙伴，玩到忘乎所以，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咯咯咯，小五欢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感染到了盛开的花朵，让它们尽情绽放，肆意散发花香，引来更多的蝴蝶，与他相伴，与他玩耍，也让周管家张氏多些养育孩子的欢乐，这算不算是小五对他们的报答，只是这五年多的养育之恩他是无法真正的回报了！

玩够了的小五才跑到张氏面前，奶声奶气叫声“娘。”

一声娘叫出来时柳五顿时热泪盈眶，在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娘亲的爱，自己原来也是得到过这份爱的。

张氏无比爱怜的帮小五擦去汗水，“小五啊，快吃饭，吃饱了好长个，长大了做什么啊？”

小五想想道“长大后孝敬娘和爹。”

张氏喜笑颜开，欢声道“对，娘和爹就等小五养老了。”

小五也笑了，虽然那时他还不知道孝敬养老是什么意思，但他清楚，娘笑了就是好事。

这时，柳五见到有人悄然站立在院门前，因为张氏背对着没见到，而小五见到了，那人是罗员外，他只是看了一下，似乎是随意瞧了瞧，可那眼神竟是极其的阴冷，带着无言形容的寒意。

小五不懂，叫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张氏转身看去，罗员外已经不在，就问“小五，怎么啦？”

小五脆生生道“是老爷。”

张氏笑道“兴许是老爷路过吧，对了，小五你要记得，老爷是你的恩人，长大要好好报答老爷，记住了吗？”

小五用力点点头道“记得了，小五长大了，要孝敬娘和爹，还要报答老爷，这些小五都记得。”

柳五已是泪如雨下，从罗员外阴冷的眼神里他预感到了不幸，当年周管家夫妻只怕不是因病去世，只怕也是千面狐作的孽。千面狐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

继而眼前景象再变，柳五先是见到了义父周管家的葬礼，过了不久又是义母张氏的葬礼，他们的丧事办的都很风光，村里的人们都说罗员外对下人真好，不论是生在罗家还是死在罗家都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轮回之阵 八

柳五没了泪水，又看到七岁的小五被罗员外安排到了一个更好更大的院子里，与他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同岁的小男孩，那是罗员外远方亲戚的孩子，罗家下人口中的表少爷！

然后小五慢慢长大，那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在柳五面前一一闪过，其实这都是美好的回忆，可因为知道了罗员外的身份，这些回忆在柳五眼里已是满含血色。

很快赵天复来了，小五开始学武练刀，这本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但柳五又见到了罗员外的影子还有那令人心寒恐惧的眼神目光，原来罗员外早已知道了一切，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只狐狸的眼睛，或许在千面狐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可以被他操控的木偶，只要他想，这些人的生死只在一瞬间。

转眼间，小五到了十四岁，他的人生到了一个转折点，唉，其实在他出生时，就已经开始转折了。

战天风出现了，因为战天风出现的时间正是罗员外经常外出的阶段，柳五就很少见到那个身影那双眼神，当然小五不知道这些，以为是天降奇缘，还在幻想着如何成为修士，成仙长生，走向巅峰。

和战天风相处的日子里，小五对师父是无比尊敬，也是言听计从，柳五看在眼里，苦在心头，他对小五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那是假的，那都是谎言，而小五怎会知道，只是一边服药一边修炼，修炼着那根本不完整的六阳罡，对师父的感情与日俱增，还对师父日渐虚弱的身体忧虑担心，哪知道一场大难即将到来，让整个水泉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除夕夜，柳五看着小五忙前忙后，看着罗员外带着两个儿子在门外迎接父老乡亲的到来，而他只是看，看着大家一步步走进地狱，走进千面狐布置好的这场绝命之宴。

此刻，柳五完全明白了于靖奕所说的那些话，如此逆转时光，回到过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你所承受的痛苦根本是事前无法想象到的，那种无力，无奈已然突破极限，令人崩溃！

柳五见到大家说着笑着，浑然不知大祸已至，罗员外在不断劝酒，说着吃好喝好之类的话，当时听起来觉得都很正常，现在看到后，柳五从罗员外笑容眼神发现的就是浓浓杀气，还有无比的得意，一切在他掌控中，这些人都是他的陪葬品！

终于，轮到了小五，就见罗员外端起一杯酒递了过去，一声辛苦，使得小五极为感动，毫不犹豫就将那杯喝了下去。

这时柳五心口大热，浑身滚烫，不顾一切的怒吼一声，还想冲过去阻止，但在欲动未动之际，一股至热至强之力从他体内爆发，轰然声中，他化为一股火焰消散无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柳五化为火焰时，有人念了声佛号，也有人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是在一座奇异的房间里，百丈方圆，房高十余丈，宽敞空旷，奇异之处在于墙壁，仿佛是整块玉石竖立而起，平整光滑，表面有玉光流转，呈青蓝色。

东面墙壁上赫然显现出了柳五回忆中画面，已经停顿在小五喝下那杯酒后那一刻，除了小五，其他人的形象亦是十分清晰明显，只是周围环境有些模糊，分不清是在何地。

有三个人正注视着墙壁上的影像，文士，僧人，道士。

发出佛号，是那位身穿黄色僧衣的青年和尚，叹息是那位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在他们中间是一身布衣的任青溟。

能与应天书院院长并肩而立，这和尚道士的身份来历已是呼之欲出，不言而喻，他们代表着各自的门派，来这里就是为了察看柳五在轮回阵内的变化。

念声佛号后，黄衣和尚缓缓道“此子经历了太多苦难，难怪会情绪失控，任院长，他还好吧？”

任青溟道“无妨，这是他体内那件法宝影响到了心环，以至于让他暂时脱离了轮回阵，等他情绪平复，自然会继续下去，让广智道友担心了。”

黄衣和尚法号广智，正是峻极禅院的护法长老，也是那位一心和尚授业恩师，他来书院是再合适不过了。

黑衣道士道号元晟，是三清道院上清观观主，也是玄尘的师尊，他来书院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广智微微点头，不再言语，三人继续望着墙壁上的影像，等待柳五的出现。

良久后，柳五出现了，神情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睛里犹存淡淡赤色光华，一闪一闪似若火苗，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闪闪火苗或许很快又会成为燎原之势。

柳五出现，影像又变，是他在永久县衙里的经历，最后他又昏睡了过去，那是刑岷山对他下了毒，让他假死，然后诬陷他是内贼，之后逼他去做内线，灭了清风寨，杀了呼延长寿。

画面一变再变，柳五就木然看着，看到他回到水泉村，在罗府里遇到刑岷山，在得知一些真相后，与之交手时，并且还将其杀死。

忽然，柳五眼中火苗一盛，他发现小五杀刑岷山时神情有些异常，那一刻，小五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可以说杀刑岷山的是那股力量，也是，当时小五也无心杀人，只是想摆脱邢岷山的纠缠。

柳五忽然明白，杀邢岷山的不是自己，应该是……师父战天风。

是战天风以某种法术控制小五杀人，他自然不想让小五跟随邢岷山而去，他不能让一个捕头坏了他的大事。

接着小五回到了猪驮山见到师父，见师父那么虚弱，小五是十分痛心，而师父表露出来的关爱又是那么真切，令小五感动，这是一副多么感人的画面，可柳五见了只是觉得好笑。

接下来是为传功前做准备，战天风传授了大静诀。

这时，任青溟，元晟都看向广智，这位峻极禅院的高僧，神情已是颇为凝重，等战天风说了几句大静诀心法后，广智微微点头，念声阿弥陀佛，自然是确认大静诀便是心禅不动诀。

第一百六十四章 轮回之阵 九

再看墙壁上的影像，小五专心修炼，战天风尽心传授，柳五木然观看，很快便到了传功时刻。

在柳五记忆里，这便是噩梦的起点，任青溟三人也知道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以他们的修为都禁不住要凝神安心一下。

传功时，小五运用大静诀，进入浑然忘我之境，本来柳五是不会有记忆的，可奇怪的是，柳五却能看见，墙壁上的影像清楚显示出了战天风传功也是夺舍的过程。

他见到战天风化为一团火影进入小五体内，之后，小五身体内透出阵阵火光，时强时弱，忽明忽暗，而那具身体在火光里逐渐转为透明，就如同琉璃遭受到了烈火的煅烧后发生奇异变化，许久后，火光收敛，经过烈火焠炼的身体恢复常态，但表面上隐隐有层光华，如金如火，甚为奇丽。

柳五知道夺舍结束了，师父成功了，他微微苦笑，心说，师父，这时的你应该很开心吧？

忽的，他听到了战天风得意兴奋的笑声，在小五体内响起，之后又听到了那场噩梦中听过的话语，真实极了，清楚极了，也让柳五失望极了。

任青溟，广智，元晟见状都暗暗叹息一声，为小五的遭遇感叹，也为战天风的凶残而愤怒，此人真是穷凶极恶，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为所欲为，此人若是成功，真是天理难容啊！

忽的，小五身上金红光彩陡盛，绚烂闪耀，极其夺目，可以说比之太阳还要强盛无数倍，强烈的光华让小五身体完全消失，一旁的柳五也被强光映照，几乎难见身影，就是任青溟三人也被这突然而来的金红光彩映射变了脸色，微微动容。

金红光彩持续强悍，仿佛要将小五炼化，但真正被炼化是小五体内的那个元神，战天风！

就听战天风惊呼数声，显然极其惊骇，也是极其恐惧，如此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令他难以接受。就听战天风在惊呼后，喊道“不，不可能，怎会如此？！不……”他的叫喊声嘶力竭，也是满含惊惧，而随着他的叫喊，金红光彩竟是愈发强盛，似乎这一声声的咆哮呼喊激发了金红光彩的力量，使得战天风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就听他呻吟似的说道“师父，小五……”

也就在此刻，墙壁上影像忽然变得杂乱模糊起来，金红光彩中隐隐有许多奇异画面闪现，也有不少声音响起，交织变幻，混乱不堪。

柳五见状甚为惊讶，同时体内六阳心海急速震动起来，光华闪闪，甚为兴奋，真气运行也快了很多，他不明所以，急忙收摄心神，平稳心境，再看眼前景象，他忽然醒悟，心道，莫非这是师父的记忆？

刚有这个念头，他猛然一阵头痛，那感觉就如同脑袋炸开一般，痛到无法忍受，只能呻吟出声，双手捂着头想缓解痛苦，可这头痛越发强烈，方才像是要炸开，现在又像是在收缩，一阵阵紧缩，要将他的脑浆压榨出来，而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从眼眶里脱离，耳朵也掉了下来，整个人随着头痛在散架，骨肉一块块的从身体分离。

柳五痛不欲生，但那影像还在继续，任青溟，广智，元晟凝神细看，从那些杂乱无章，混乱零落的画面声音里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没有失望，看到了希望看到也是不希望见到的东西，之后，三人互看一下，神情都有些苦涩，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清楚对方意思，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要命的头痛终于消散，让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了碎片的柳五缓了过来，打起精神，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这是到了白马村，见到了秀莲，虎子母子。

回忆继续，柳五却是心不在焉，老想着刚才那阵头痛和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图像声音，他觉得那些定是师父的记忆，也许是时间太短，也许是经历过于丰富，也许是死得过于突然，所以那些记忆是猛然间涌了出来，让他无法承受，头痛欲裂，也无法看清楚师父的记忆是什么。

只是想来想去是毫无收获，反而让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敢再想也不愿去想，心道，管他呢！还是让那些人去操心吧！

平静心境，继续再看，又见自己在万柳庄的英雄事迹，杀恶奴，除恶霸，实有几分豪侠风采，而他最想看的却是乐灵儿，不过在万柳庄他见到的只是乐灵儿的那柄仙剑，铸雪。

之后，他回到水泉村，祭奠乡亲，还在罗员外坟前发誓要为大家报仇雪恨，见到当时自己的的样子，柳五又是一阵苦笑，报仇，我到底该给谁报仇？

接着又是在太平山的经历，柳五又见到了姜先这个可怜的小鬼，再次目睹了姜先的离去，时隔多年，回忆重现，柳五还是无法释然姜先的惨死，情绪激动，悲愤不已，几乎又要失控爆发。

姜先的死已成他的一个心结，难以解开，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潜意识中他已将这个孩子的死亡归结在了自身，即便他杀了那些看守，毁了清风寨，也无法消除那沉沉重重的自责愧疚。

回忆继续，林芝，乐千峰一一登场，小五又被乐千峰带回了太华山，终于他见到了乐灵儿。

若不是铁剑宗的用心险恶，在太华山的日子真能成为柳五一段极其美好的记忆，不为别的，只为伊人。

任青溟对柳五了解很深，对于这些回忆是相当熟悉，广智，元晟只是知道大概，见到小五居然有如此多曲折诡异，变化无常的经历后，都忍不住暗暗叹息，默默感慨，等见到许一天以紫气东来神功夺舍又肆虐太华山时，他们不觉动容，又为小五遭受夺舍之劫而感叹惋惜，都在想，这个年轻人可谓是命运多舛啊！

不过他们也很奇怪，许一天已经夺舍成功，为何柳五还能复生，并且还将许一天的一半修为据为己有，最后竟然又将许一天斩杀在赤炎刀下，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他们知道答案，清楚是六阳心海这件法宝让柳五绝地重生，可这件法宝到底是什么？居然具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第一百六十五章 轮回之阵 十

在任青溟三人思忖中，柳五的回忆到了尾声，而在白鹿山翠竹轩的日子可以说是他过的最平淡的时光了，可平淡过后，他还要接受轮回阵的试炼，还要将算得上是凄惨的人生再走一回，这对他真是太残忍太残酷了！

回忆在进入轮回阵时停止，结束时，广智，元晟都发出一声轻叹，任青溟望着影像里的柳五眼神颇为复杂，他是在想，是不是该让柳五出来了，对他的试炼终止了。

还未决定下来，广智问“任院长，柳五体内这件法宝究竟是何物？任院长可有点眉目？”

任青溟摇头道“惭愧，这件法宝我是闻所未闻，不过我有个猜测，请两位道友听听看。”

元晟道“任院长请讲。”

任青溟道“若那向阳君修炼的真是太阳神功，若是那个古老传说属实，我猜测，这件被向阳君称为六阳心海的法宝或许就是九天元阳石。”

广智，元晟听后，皆是深以为然，元晟道“任院长的推断确实很有道理，贫道也想过，或许也只有传说中九天元阳石才能有如此法力，向阳君也就是依仗这件法宝才能纵横一世，横行一时。”

千余年前，向阳君横空出世，在神州之上掀起血雨腥风，行踪所至几乎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敌，如此人物自然引起了应天书院，峻极禅院以及三清道院的注意。

起初三大门派没将向阳君与阳心武，一心，玄尘联系在一起，只是觉得此人做乱天下，过于凶残，如果任他肆意枉为，神州便再无安宁之日。

所以三大门派从向阳君出世后便着手调查此人的来历，可查了许久后，竟然发现向阳君的种种诡异奇怪之处，赫然与自家门派有着很大的关系。

有此发现，三大门派自然对向阳君更为关注，就想将其抓回来详细询问，可事与愿违，向阳君的狡诈多变还有修为之深都远超他们想象，结果向阳君就成了令他们十分头痛的人物。

为了对付向阳君，三大门派对太阳神功是做了十分深入的研究，只是，这门神功只是记载于古籍之上，实在是过于古老，三大门派历史久远竟然也从未有人见过哪位修士修炼施展过这门威力至大的太阳神功，所有的资料都是书面上的文字，而且记录太阳神功的古籍就只有寥寥几本，就算三大门派将各自搜寻到资料汇聚一起也真的没有多少，实在是少得可怜。

而与太阳神功密切相关的九天元阳石也是极其神秘的神物，古籍对这件神物的描述就只有那么点，说此石是天外神石，蕴含着天地初始时才有的元阳灵气，至于九天元阳石的形态样子是毫无记载。

现在任青溟推测六阳心海是九天元阳石，也就是一种推测，依据也是基于在推测上，如果向阳君修炼的真是太阳神功，那六阳心海才有可能是九天元阳石，要说任青溟自成为应天书院院长以来，在这件事情真是毫无把握，只能全靠猜测，这也是无奈之举。

广智又道“可惜我们对太阳神功和九天元阳石知之甚少，任院长，柳五记忆里的六阳心海与他描述的一样吗？”

方才他们从柳五回忆影像里见到了六阳心海，但这毕竟是柳五记忆中事物，与他描述的或许有些出入。

任青溟道“柳五说，六阳心海色作赤红，浑圆无暇，宛如活物，与影像里的一样。而他也觉得六阳心海便是太阳教的镇教之宝三阳神石，因为战天风说六阳心海是万载温玉炼制而成。”

元晟摇头道“三阳神石我曾见过，当年我去太阳教与阳岩道人谈论道法，他曾将三阳神石拿出，那三阳神石其实是由三块不规则的万载温玉炼制而成，所以其形状甚为怪异，就如一个不完整的三角，和浑圆无极的六阳心海完全不像。”

任青溟点头道“听闻太阳教被向阳君灭教后，三阳神石已被向阳君夺走，所以柳五才会这样想。”

元晟道“三阳神石并没有被向阳君夺走，而是在太阳教唯一一个幸存者手里，那人便是太阳教教主欧震源的独子欧皓，当年欧皓正带着三阳神石在一处秘境内修炼，恰好躲过此劫，而他又知道向阳君的手段神通，所以不敢显露行踪，使得世人以为太阳教高手已被向阳君尽数杀戮。这千年来，欧皓修为已至地煞境上层，渡过了六灾，成就天罡已非奢望，他立志要为父亲，阳岩真人还有死在向阳君手下的教众报仇，不过他也清楚，就算他能到天罡境，要真想杀了向阳君也是妄想，现在向阳君遭了天劫，他的心愿也算了了。”

见他如此清楚欧皓的情况，任青溟就问“如此看来，三清道院与太阳教是颇有渊源了。”

元晟却道“不瞒任院长，不是道院与太阳教有渊源，而是贫道和欧家关系颇深，贫道母亲就姓欧，欧震源与我是姑表之亲。”

任青溟恍然道“原来如此，不知欧皓对太阳神功有何看法？”这不是随口一问，而是有原因的。

因为太阳教在未遭劫时，已有千余多年的历史，而太阳教的独门神功名为三阳真诀，修炼三阳真气，而三阳真诀分为两种境界，一为少阳，二为太阳，如果能将三阳诀修炼到太阳境，便是天罡境修士，而太阳境又分为六层，试想一下，进入太阳境便是天罡境，若是能够达到太阳境六层，修为之高只怕已超出天罡境范畴，入达真仙，可自有太阳教以来，也只有阳岩真人将三阳诀炼到了太阳境一层，可惜又被向阳君残杀。

三阳诀修炼的亦是纯阳真气，与太阳神功性质相近，又有太阳境一说，而欧皓又是太阳教仅存的唯一高手，任青溟自然想知道欧皓对太阳神功的看法见解。

元晟叹道“欧皓讲，他从他父亲最后传来的信息得知，向阳君的太阳神功威力至强至大，真气吞吐仿佛是将太阳之力完全凝聚，随意一击就能将任何地煞境修士化为灰烬，太阳神刀也是无坚不摧，凌厉至极，阳岩真人以天罡境的修为竟然也接不下向阳君十刀，最后连遁走的机会都没有，形神消散，两千多年道行轻易被毁，三阳诀虽然是上乘心诀，可与太阳神功相较差距很大，也可以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欧皓相信，向阳君修炼是真正的太阳神功。”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轮回之阵 十一

听到此言，任青溟，广智都能想象出昔年太阳教遭受灭顶之灾时的场景，二人对视一下，皆是一脸黯然。

沉寂片刻，任青溟道“向阳君能将太阳神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绝非一日之功，而他处心积虑进入三大门派又有什么图谋？此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元晟沉声道“是啊，他到底是为什么？”

广智道“或许他是想学习三家的至高心法，然后再寻找出弱点，如此才能将三大门派踏在脚下。”

任青溟点头道“广智道友说的不无道理，也有这个可能，现在向阳君已死，这个答案……也许只有他来解答了。”

他当然是柳五，三人看着影像里的柳五，神情各有变化。

沉默良久后，元晟才道“向阳君夺舍不成，应该是被六阳心海反噬，贫道奇怪，他难道不知道六阳心海的力量吗？”

任青溟道“从柳五记忆来看，当时向阳君已是极其虚弱，他渡劫未成，不仅是修为大损，肉身早已毁去，元神也是衰弱异常，他急需肉身安置元神，他先将六阳心海先放入柳五体内，是想让这具身体能够承受他的元神，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六阳心海脱离他的元神后，便与柳五相融，他的元神进入柳五身体时便受到六阳心海的攻击，人算不如天算，向阳君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的法宝下。”

广智叹道“阿弥陀佛，这便是因果报应。”

元晟道“向阳君怎么没想到这点？这种失误他不该犯的。”

任青溟道“我也奇怪这点，按理说，向阳君很清楚六阳心海的力量，他心思缜密，又是极其惜命，不可能会冒失的拿自己性命去做尝试，可他偏偏就做了，莫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过于自信，认为即便六阳心海脱离他的元神也会被他掌控，所以他才会将六阳心海融入柳五的心脏。”

广智点头道“任院长说的很有道理，向阳君或许就是太过自信，才会被六阳心海反噬。”

元晟看了柳五一眼，他是另有想法，觉得或许还有其他原因，犹豫一下，他沉声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六阳心海这件法宝……已有自我灵性，不愿再受向阳君的控制，便将其炼化。”

任青溟，广智齐齐动容，继而任青溟道“道友是说六阳心海已有了器魂？”

所谓器魂便是法宝自我意识，也就是法宝的灵魂，据说上古之时有不少神器就有自我意识，那便是器魂。

器魂的存在对修士而言有好有坏，若是器魂能与修士相处融洽，自然能给修士带来诸多好处，可万一器魂与修士有了矛盾，那问题相当严重，因为一件法宝如果能够生出器魂，其灵力便是异常强大，修士若无绝对力量便很难驾驭，搞不好就会被器魂所伤，轻则损失修为，重则便有性命之忧，而器魂就会另选主人，与其他修士继续合作。

元晟觉得六阳心海已有器魂并非无端猜测，他说，从六阳心海与柳五心脏融合后，先是将向阳君元神炼化，之后六阳心海又屡屡帮助柳五脱险解困，而柳五又都是被动接受，一件法宝具有如此强大的灵性，实在令人不能不怀疑六阳心海已有器魂，就是器魂在暗中帮助柳五，让这个年轻修士一路走来，虽经历诸多困难，却能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元晟说完自己的想法，最后道“在太华山，那许一天分明已然夺舍成功，可柳五竟然能够复活重生，再将肉身夺回还把许一天的五成修为收为己用，这显然也是六阳心海的力量，只怕也是器魂再次发力，帮了柳五一次。从种种情况看，六阳心海生有器魂是很有可能的，正是有器魂存在，向阳君才会死，许一天才会夺舍失败，柳五才会逢凶化吉，走到现在。任院长，广智道友，你们觉得贫道说的可有道理？”

广智沉吟片刻，道“器魂之说流传已久，而能够生成器魂的皆是神器一类的法宝，这六阳心海难道已是神器不成？”

元晟正色道“九天元阳石可称为神物，若是机缘到了，六阳心海未必不能成为神器，拥有器魂。”

广智闻言默然，任青溟接着道“我曾以神识探知过六阳心海，发现了一层极其强大的禁制，看其性质力量，应该是向阳君所设，若是六阳心海生有器魂，理应不会被禁制所束缚，元晟道友以为呢？”

听到这个，元晟不觉一呆，道“竟然还有禁制！如此就更加奇怪了？”

广智忍不住问“道友又觉得哪里奇怪了？”

元晟沉声道“既然六阳心海被向阳君设有禁制，其力量自然减弱，既是如此，为何又能将向阳君炼化？”

任青溟，广智也想到了这点，三人对视，都觉得十分古怪，难以解释。

这时，墙壁之上的影像忽然有了变化，就见柳五身上青光一盛，而他周围的景象瞬间转为浩瀚沙漠，一望无际，除去茫茫黄沙，只有冷冷苍穹在上。

见此变化，任青溟不觉动容，竟然低低惊呼一声。

广智，元晟自然奇怪，忙问缘由，任青溟望着影像里一脸茫然的柳五，缓缓道“他竟然进入到了瀚海境。”

进入轮回阵后，书院弟子首先遇到是逆光境，便是回到过去的记忆当中，将以往的自身经历重新开始一次，通过逆光境后，又有瀚海，千山，暮雪，飞流等诸多幻境试炼，在这些奇异幻境当中，又会有逆光境的种种回忆重现，使得弟子受到身心重重考验磨炼，这就是轮回阵中轮回幻境！

但是逆光境后诸多幻境只是适用于书院弟子，只有修炼了浩然正气才能引动各类幻境，而柳五何曾修炼浩然正气，自然不会引动瀚海境，可此刻他又在瀚海境内，自然会让任青溟这位应天书院院长动容诧异，大惑不解。

但很快任青溟就想到了原因，现在已然证实战天风就是阳心武，而阳心武就是向阳君，向阳君又曾以传功为名想夺取柳五肉身，虽然没有成功，但向阳君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东西在柳五体内，其中只怕就有一些浩然正气，又或者是在六阳心海中有浩然正气，如此柳五才会引动轮回幻境，置身于瀚海境中，接受随之而来的试炼。

本来任青溟有办法让柳五离开轮回阵，但他想既然柳五已然入阵，何不顺其自然，就让柳五在阵内试炼试炼，看看他的表现，谁让他和书院的关系这般奇妙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瀚海雄风 一

瀚海境内，柳五一时间确实是甚为茫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方才他还沉浸在悲惨回忆里无法自拔，深切感受着轮回之苦，也是对伤害过他的那些人有着万分怨恨，恨罗员外，恨自己的师父，恨铁剑宗，恨所有欺骗过他的人，六阳心海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逐渐炙热，震动加剧，似乎在对他说，来吧，发泄出来，先在回忆中将他们一一斩杀，这也是一种报复。

可他又有几分理智，有另一个声音又对他讲，千万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令你沉沦，堕落，成为你痛恨的那种人。

这便是天人交战，也就在他难以抉择，犹豫也是异常焦虑时，他手上心环一闪一亮，青光变化间，他又置身在茫茫黄沙，无垠沙漠之上。

柳五愣了愣缓过神来，四下一看，所见只有黄沙，近处是黄沙如海，远处沙丘林立，在一阵劲风里，黄沙飞卷，遮天蔽日，是万分悲凉，也有着一种雄浑之气。

这是哪里？这还是轮回阵吗？

柳五看看手上青光流转，灵气阵阵的心环，又想，应该还是在轮回阵内，这黄沙瀚海只怕是阵法之力幻化出来的幻境，只是这也太真实了，完全没有丝毫虚幻之感。

他暗暗惊叹，同时默运大静诀，静心凝神，彩云诀随心而动，真气提聚，做好准备，应付随时出现的变化，他当然不会以为让他到这里是来看沙漠的，这自然是试炼的一部分，可究竟会是怎样的考验呢？

柳五是极为好奇，甚为期待。

原地等了一会，四下并无异常，风卷动沙，沙依附风，缠缠绵绵，亲亲蜜蜜，很有点难舍难分的意思。

柳五欣赏着瀚海景色，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大漠带有的雄壮豪迈之气是极有感染力的，人在此间，不由得会被这广阔无边的天地所影响，心中的郁结烦闷即便不能尽数消散，也会淡化不少，减轻许多。

情绪刚刚好转，变化来了，忽见极远显现出一道黑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这边移动，发现时黑线还在百里之外甚至更远，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十多里外，同时他还听到了轰鸣声，轰隆隆，犹如闷雷，滚滚而来，更增黑线威势。

柳五微微动容，也看清楚了那黑线赫然是一道风墙，黑风卷动，行如巨浪，高达百丈，席卷大漠，卷起黄沙，威势之强，可吞山河。

柳五曾听赵天复讲过，说大漠中常有龙卷风出现，风力强劲，使得黄沙漫天飞舞，也能让人和牲畜难以生存，遇到后真需要很大的运气才能活命。

但赵天复形容出来的龙卷风也绝无眼前这道风墙威势的百分之一，如果世间真有这种风墙，沙漠中根本不可能会有生命存活，这只是轮回阵内的某种力量形成的奇异变化，但也不能不当真，在这里什么都要当真，万万不可疏忽，试炼开始了！

转瞬间，黑风已至近前，风声震动，如雷贯耳，风力逼近，凝如实质，如果被黑风卷入，绞成黄沙不是没可能。

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黑风，来个望风而逃，可柳五没有逃离，他迎风而上，身形一闪，人化飞虹，钻入黑风，动作极快，异常干脆，如鲸向海，似鸟归林，义无反顾，决绝痛快。

柳五也非冒失鬼，早用真气护体，全神贯注，没有半点大意松懈，但即便他有准备，也对黑风的力量做了估计，可进入黑风沙暴后，他才知道这风力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进入黑风，周围顿时暗黑无光，风力卷动，整个人就如一粒砂飞扬而起，嗖一下，就到黑风上部，与狂沙为伍，急速旋转，柳五一个没留神，就转了数百次，顿时晕头转向，头晕眼花，恶心的要死，难受的要命，体内真气也差点散乱，感觉身体瞬间被风力抽干掏空，半死半活，欲仙欲死。

柳五好在没有真晕过去，彩云诀大静诀合作运行，一个稳身一个稳神，好歹让身体在黑风里稳住，没有随风起舞，与沙为伴。

身形刚刚稳住，便感觉一道阴风从背后透射而来，阴煞狠绝，要将他包围席卷。

柳五反应极快，心念一动，手中赤光已现，反手一刀，欲将阴风斩断，分解。

现在柳五修为已是驭灵境上层，彩云诀又是极为上乘的道法神功，真气催动赤炎刀，刀芒绽放，如火似云，凌厉暴烈，不容小视。

那道阴风与刀芒相遇顿时消散，可转瞬间，阴风再起又从左右两侧攻击过来，这招兵分两路使得相当利落。

因为身在黑风沙暴内，柳五神识极受影响，稍一疏忽，竟被阴风近身，阴煞之气透过真气，令他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同时六阳心海受到这股阴煞之气的激发，光彩陡盛，灵力激涌，就见柳五浑身上下赤光暴闪，如同被点燃，炙热气息散开，方圆十丈尽成赤色。

得到六阳心海助力，柳五精神大振，神识增强，也能将阴风锁定捕捉，一看阴风他不由得一愣。

那阴风受到赤光照射，远离柳五，隐于黑风沙暴当中，若隐若现，犹如风影，似若鬼魅，柳五所见这阴风竟然黑色人影，仿佛是风力凝聚，具有人之形态，但面目五官极其模糊，只有一双闪动着深黄色眼睛是清晰的，也是异常诡异的。

阴风并非只有一个，而是许多个，在黑风沙暴里飘忽闪动，幽灵般的在柳五周围飘忽闪动，速度极快。

这是什么玩意？鬼吗？

柳五暗暗骇然，又想方才若是被这鬼东西近身，自己搞不好会被其附身，他娘的，这岂不是差点又被夺舍！

现在他对夺舍已是深恶痛绝，由此又会记起师父战天风对他的冷酷残忍，恨意起，怒气盛，眼中赤光流转，手中刀锋芒毕露，眼前那些黑影似乎已成战天风的化身，正对他阴阴而笑，仿佛还在说，小五，师父会造就你成为不世强者，助你登上仙道巅峰，师父对你的好，你可好谨记啊！

柳五愤怒至极，怒吼一声，赤炎刀猛然劈出，刀气卷动，刀芒伸展，如火如荼，气势如虹。

第一百六十八章 瀚海雄风 二

柳五出刀，那些黑影瞬间闪避，它们显然知道赤炎刀厉害，不过它们畏惧的却是六阳心海散发出来的光芒。

躲开刀芒，数条黑影激射而来，扑向柳五身后，深黄色的眼睛显露出了妖异光彩，一扑之下带动黑风沙暴，力量极强，阴狠凌厉，欲将柳五这团火扑灭吞噬。

这黑影名为风魔，是风力与天地戾气生化而来的妖物，诡异多变，极其阴险狠毒，被其近身入体，后果不堪设想，确有被夺舍的可能。

当然在这瀚海境内，风魔只是阵法之力幻化出来的幻象，并非真的风魔，但具有风魔所有能力，如果被风魔入体，试炼便告结束，心环会将人带出轮回阵，也就是被淘汰。

柳五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也决不能轻易被风魔所伤，赤炎刀刀芒大作，一招火舞狂沙展开，正将数个风魔卷在其中，刀锋绞动，风魔尽数碎裂，转瞬消失。

一招得手，柳五气势大盛，怒啸一声，真气提聚，赤炎刀横扫而出，刀气暴涨，以扇面形状向外激涌，又将数个风魔卷住，绞碎。

受到真气激发，情绪带动，六阳心海光彩渐盛，跳动增强，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彩云诀又将六阳心海强大灵力化为真气，增强柳五修为，使得赤炎刀锋芒越来越盛，刀芒闪动如电，刀气飞扬如虹，刀刀锐烈，招招强劲，一时间他在黑风沙暴内纵横来去，肆意斩杀风魔，而风魔又是杀之不尽，斩之不绝，使得他杀念杀气愈来愈盛，逐渐迷失本性。

杀了不知多久，柳五眼前所见皆是师父影像，耳中听到的全是师父声音，令他疯狂愤怒，怨念大炽，赤炎刀被真气激发，光彩之盛前所未有，杀气之强也是前所未有，六阳心海震动剧烈，给予柳五的动力是源源不断，它在让柳五发泄，也是让柳五狂暴！

如此下去，柳五定会陷入仇恨怒火中不能自拔，沉沦到底，万劫不复。

幸好，柳五还有心中还有一丝清明理智，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可怒火恨意让他无法冷静，关键时刻，彩云鸟传给他的先天灵力作用显现，将不断闪耀震动的六阳心海压服，让这件疑似是九天元阳石的法宝冷静下来。

六阳心海力量收敛，大静诀随心而动，又见柳五身上金光隐隐闪动，诸般烦乱随即消散，柳五终于心静神宁，回归常态。

清醒后，柳五暗暗松口气，知道自己差点被幻境所误，沉迷不醒，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结作祟，才能让轮回阵有机可乘。

他这边刚稳住，周围变化又生，赤炎刀刚一收敛锋芒，无数风魔呼啸而来，黑影闪动，重重叠叠，将他团团围住。

柳五已是明白，这些黑影杀是杀不完的，说不定还会越杀越多，自己不能硬来，要想办法摆脱它们的纠缠，要从这黑风沙暴中出去。

正寻思如何离开这里，周围风魔却是动了，十几个风魔带着黑风阴气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柳五一惊，但并未出刀斩杀，身形一闪，在黑风沙暴中横移百丈，让风魔扑空，随后再直飞而起打算冲破黑风沙暴，来个一走了之。

他打算不错，但实际上在这黑风沙暴中，风魔几乎是无处不在，不论他如何躲闪飞驰，总会有风魔阻拦挡路，令他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试了数次，柳五已知厉害，只得停下来静观其变，再想办法。

只是他想静，风魔不想，一个个朝着他扑来射去，非要被他斩成碎片才乐意，想死之心竟是那么迫切。

柳五已无杀念，风魔扑来，他闪身躲让，赤炎刀光华流转，只是将他周围数丈笼罩，他是以护身为主，斩杀为辅。

只是始终躲闪并非长久之计，只要他还在黑风沙暴内，迟早会和风魔一战。

躲闪良久，柳五忽然想起这黑影的来历，在翠竹轩这些年，他那些书可没有白读，有些古籍上是专门记载了天地间的一些异类怪物，与书上记载对照，这黑影显然就是风魔。

书上说风魔秉天地戾气而成，与风力融合而生，如风来去，凶恶似魔，性情凶毒，最喜食人精血，也能占据人身化为人形，但不会长久，因为风魔蕴含风力强劲，不能长久受到肉身约束，所以风魔会频繁更换肉身，不过它更喜欢的还是人之精血，它占据肉身不是为了要个身体而是方便吃人，这魔字，它们当之无愧。

柳五看书时就当风魔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妖魔，那时还想，如果真有风魔还如此厉害，世上的人岂不是早就死光了，而他却是不知道，这风魔生成也需要极大的机缘，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只有在风力强劲无休无止的地方才会有风魔出现，而那种地方往往又是极其荒凉的绝地荒原，极少有人烟，所以风魔虽然喜欢吃人，但真是很少吃上人，环境限制它们的行动。

不过风魔大肆食人并非没有，很早以前，有位魔道修士以神通法术将无数风魔收为己用，借风魔之力荼炭生灵，当真是横行一时，所向披靡，最后还是应天书院的高手将那魔道修士灭于浩然正气之下。

因为知道风魔的厉害，书院高人就将风魔幻象放入瀚海境内，来试炼书院弟子，也让后世弟子知晓世间妖魔众多，遇不到自然是好，若是遇上了，就要知道如何应对。

知道黑影竟然是风魔，柳五暗暗惊骇，心说，应天书院居然能把这种妖魔收在轮回阵内，虽然是幻境幻象，可面对时还是异常真实，如果被风魔入体，难道还要遭受精血吞噬之痛吗？想到被这眼冒黄光的鬼东西侵蚀身体，柳五顿时心头大寒，浑身一冷，感觉真是无比真实，没有丝毫虚假。

不过既然知道是风魔作祟，柳五已有对策，他记得清楚，那本古籍上讲，风魔可借风力生生不息，变化无穷，但只要找到生成风魔的风魔眼将其摧毁，就能解除风魔之祸。

第一百六十九章 瀚海雄风 三

风魔眼并非一双眼睛，而是风力与天地戾气混合而成的一个风穴，就如泉眼，泉眼出来泉水，而风魔眼出来的则是风魔！

柳五觉得风魔眼就在这黑风沙暴内，只是这里空间极大，周围风沙旋转，昏暗无光，而且风魔又是无处不在，想要找到风魔眼谈何容易。

正想办法如何寻找风魔眼时，周围风魔忽然狂躁起来，仿佛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刺激，无数风魔呼啸而起，同时向柳五扑来，那声势之浩大真有吞食天地之威，柳五区区一点怎能与之抗衡！？

可柳五偏偏要与风魔一较高下，一声长啸中，他人刀合一，化为一道赤色精虹，电射而飞，冲向风魔汇聚最盛之处，声势也是无比雄壮，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气概，一刀凝聚不止是浑身真气灵力，而是他的精神意志还有强大至极的信念，如此才能有这样的一刀，具有斩天之势的一刀！

赤色精虹与蜂拥而来的风魔迎头相遇，就听嗤嗤一阵轻响，精虹所至，风魔尽皆粉碎消散，赤色光芒在黑色风魔群内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艳夺目，极具生气，这一刀有的不再是杀气怨念，还有勃勃生机。

不过柳五一刀之力终有减弱之时，在风魔群内横行片刻后，赤色光华逐渐淡化，风魔呼啸汇聚，又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如同乌云，密不透风，让赤色光华黯然失色。

就在赤色光华快要淡化无光时，柳五又是一声长啸，继而赤光大盛，刀芒重燃，赤炎刀发出一声轰鸣，宛如春雷，轰然震天，硬生生在风魔群中开出一片赤色天地。

柳五就在这片天地中心，持刀昂首而立，目光凝聚，神光吞吐，俨然有着天神之威，手中赤炎刀光彩极盛，刀气伸展，几达百丈，犹如一条火龙，散发着炙热无比的光彩，凌厉无比的锋芒，刀气卷动，风魔瞬间消散，而刀锋所向，赫然是一个正在急速旋转的黑色风洞，风魔眼终于现形！

柳五凝目注视着风魔眼，神情肃然，眼神凌厉，而他能够在风魔群内如此横行霸道，关键时刻又是六阳心海给予强大助力，方才受到风魔强大力量的引发，六阳心海光芒大盛，将强盛浑厚的灵力传入柳五体内，激发真气骤然增强，而彩云诀随势运转，积极配合，二者在这一刻竟然又合作愉快起来，默契程度都让柳五甚为惊讶，也十分迷惑，搞不懂彩云诀和六阳心海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时彩云诀可是压制着六阳心海，方才就是，可现在二者就相互配合起来，这还真是似敌非敌，似友非友，颇为暧昧。

当然现在不是研究它们关系的时刻，风魔眼显现，柳五打起精神，寻思如何毁掉这座风眼，让风魔消散，可见到这个深邃无比，旋转不休的巨大风力漩涡，柳五头有些大了，这要如何摧毁？自己的赤炎刀能斩碎这种……玩意吗？

问题是，该往何处下刀，总不会直接冲入风眼，从里向外来他一刀，可就怕自己能进去却出不来，这风眼分明就是个无底洞，天晓得里面有什么。

怎么办？柳五没了主意，这时对面风魔眼突然发出阵阵怪啸，风声震荡，如同鬼啸，随即从里面呼啦啦飞出一大片风魔，带着一道道黑色光华冲了过来，而这些风魔蕴含的风力比之先前那些要强悍许多，冲击而来，让赤炎刀锋芒大挫，那条火龙顿时收敛，柳五身形晃动数下，微微动容。

随即，柳五挺身而上，扬声大喝，挥刀直劈，彩云诀带动真气灵气，引动六阳心海的强大力量，数种气息融合一处，汇于一点，就在赤炎刀上，使得这柄被战天风命名为斩天之刃的长刀上爆发出了强烈至极，锐烈至极的锋芒，一刀劈出，自上而下，斩虚空，裂风魔，刀锋过处，尽成赤色，正中风魔眼中心区域，也是风力最劲最猛所在，这一刀有着不成功便成仁决绝，蕴含着柳五的勇气豪气，可谓是势不可挡，无可挽回！

嘭！

赤炎刀的绝世锋芒斩在风魔眼后发出一声沉闷巨响，随即，急速旋转的风魔眼竟然停顿了下来，而赤炎刀光芒明显一暗，继而，风魔眼忽的一震，又要开始旋转，而柳五凌虚一步，驭刀跨过百丈空间，已至风魔眼近前，不等风魔眼旋转起来，柳五连人带刀竟然投入到了风魔眼内，速度极快，一闪而逝！

柳五进入风魔眼，就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浪花，片刻后，风魔眼继续旋转，一切如常。

但没过多久，黑色深邃的风魔眼内忽然亮起一道赤光，明艳灿烂，似若朝霞晨光，让黑色淡化变色，受到赤光刺激，风魔眼急速转动，风声急促，无数风魔从里面飞出，但这些风魔一出风魔眼就消散碎裂，化为乌有，随后，外面的那些风魔受到一种力量吸引，竟然向风魔眼飞出，一个个前赴后继，犹如倦鸟归巢，迫不及待，而风魔一入风眼转瞬不见，似乎也被逐渐强盛的赤光焚烧融化，它们就如冰雪遇到骄阳，消融挥发，不可逆转。

最终，赤光在风眼中壮大成长，几乎占据了整个风魔眼，此刻再看风魔眼，竟似一轮红日，只是边缘处是黑色。

风魔眼变色异化，外边的风魔已然全部消失，忽然，赤光闪动数下，持续变强，最后赤光大盛，将那层黑边震碎，没了这道束缚，赤光之力彻底爆发，强光映射似若烈火席卷四方，黑风沙暴虽然强势也经受不起这样的重击，轰然散开，彻底消失。

只见红日升腾，照耀黄沙瀚海，真是阳光普照，明媚绚烂，那粒粒黄沙在强光下泛着金色光华，俨然已成金沙。

良久后，赤光收敛，显现出手持赤炎刀的柳五，他横刀凌虚，身上又有赤色光焰闪烁，微微吞吐，使得他仿佛身披霞光，很有几分仙家气息。

黑风沙暴消散，整片瀚海归于沉寂，那亘古不停的大风也被那红日之彩压制了下来，四下很静，黄沙也得到了难有的安宁。

第一百七十章 瀚海雄风 四

许久后，柳五驭刀缓缓落下，轻轻踏在黄沙之上，软软的感觉很舒服，沙漠安静的时候又有一种奇异美态，幽静，安详，少了份荒凉多了点生气。

但沉静很短暂，沙漠毕竟是沙漠，劲风忽起，扬沙上天，转瞬间所有恢复如常，狂沙漫天，飞沙走石，瀚海又动了。

柳五默然时并非在发呆，他想了很多事情，方才他驭刀摧毁风魔眼，并非意气用事，也非直觉所驱，而是心中忽然萌生出来的一个念头，似乎有人告诉他，只有进入才能毁了风魔眼，当时，他真的没有多想，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驭刀而入，当他进入风魔眼后体内六阳心海骤然发力，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激发真气以及赤炎刀，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真是化为一轮红日，光彩夺目又有着强烈至极的热力，可以焚烧一切，可以毁灭一切，让风魔眼在顷刻间消失。

在风魔眼毁灭后，柳五手上心环振动，青光闪闪，继而心环竟然透出一道灵力传入他体内，随即一篇心诀浮现在脑海，这篇心法足足数百字，清晰无比印刻在了他的心里，心诀名为驭风术。

乍见这篇心诀柳五十分诧异，随即才明白，这是自己获得的奖励，破除风魔眼后算是一次试炼通过，轮回阵就有相应的奖赏，就是这篇驭风术。

这是一门驾驭风力法术，属于初阶法术，适合驭灵境和凝元境初层修士，柳五现在学习是正合适。

说起来柳五也挺惨的，修炼了这么多年，一直被灵力反噬困扰着，难以自拔，等成功踏入驭灵境后，他又无暇修炼任何法术，关键也是没有人教，对于一个已经达到驭灵境高层的修士来说，这不算惨又是什么？

现在一门法术传了过来，他岂能不欣喜，急忙凝神修炼，就怕这心法会忽然而来忽然消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定要把握住。

无需多久，柳五已将驭风术了然于心，领悟透彻，如此快速简单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生怕自己学错了，随即凝神静心，施展驭风术，结果又是出奇的好。

这门法术施展后，修士能够随心驾驭风力，掌控风力的强弱大小，既能随风而起，远扬百里，又能凝聚风力护身伤人，当然初阶法术威力有限，驭风飞行，护身伤人都是有限制的，说到底初阶法术都是些小把戏，放在凝元境中层以上修士眼里，就已是不值一提，更别说结丹境高手了。

中阶以上法术才算是真正的法术，可就算是高层法术由结丹境修士施展也难以与地煞法术相提并论，而地煞法术之上又有天罡法术，又是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力神通，由天罡境修士施展，真有移山填海，斗转星移之力，那已是近乎于仙术神法了。

再说柳五，学会了驭风术，现学现卖，在沙漠高空上好一阵卖弄，驭风飞行，凝风发力，将驭风术施展的得心应手，随心所欲，那感觉当然是爽极了。

玩了半天，柳五才消停下来，但是意犹未尽，说他现在是个玩新鲜玩具上瘾的孩子是一点也不过分，但其实还想在练练驭风术，让自己掌握的在熟练一些，可一些声响让他不得不收起童心，正经起来。

他听到一阵阵呼喊隐隐约约从东南方向传来，因为是逆风，距离又远，所以听得不是很真切，呼喊夹在风声里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他需要静心凝神才能听到。

起初他以为就是风声，可倾听良久，才肯定那是人声，好像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三个人在呼喊，像是在呼救，也像是在呐喊。

在这里听到人声，他自然认为会是进来试炼的书院弟子，虽然他并非是他们的同门，可这关系还是有的，他岂能置之不理。

所以他寻声驭风而去，新学的驭风术立刻派上用场，即便是逆风也能借助风力飞翔，如此是极为省力，减少真气的消耗，驭灵境修士底子薄，根基浅，若是长时间御气飞行，就算有法宝助力也会消耗大量真气，等飞到目的地，连帮忙的力气都没了，这去了又有什么用，可他也没想想，若是连两三个驭灵境修士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去了又有什么用？！

柳五没想那么多，驭风在风沙中穿行，一转眼便是十几里，拉近距离，那声音愈发清晰，果然是有人在呼喊，好像是两女一男，声音急促，极为有力，似乎在与人斗法，吐气开声，以增威势。

柳五暗暗奇怪，寻思，莫非他们也遇到了风魔，无法脱身，才会大呼小叫，希望得到救援？但他凝目远望，并未见到黑风沙暴，但发现远处有数道光影激射闪现，忽强忽弱，明暗不定，应该是仙剑法宝光华飞腾上扬。

见状，他暗想真是在和人斗法，看起来不像是风魔，嗯，在这种幻境内也不可能只有风魔一种妖魔，品种多试炼才会精彩，奖励也会多样，会是什么呢？

他是极为好奇，心头一热，随即祭出赤炎刀，只见赤光一闪落于脚下，赤炎刀光芒闪耀长达丈许，足以承受柳五的身躯，人剑相合，气息如一，这便是御剑……，御刀飞行。

得到赤炎刀灵力辅助，飞行速度骤然加快，人刀合一，化为一道赤色精虹破空而去，一闪便是数百丈，逆风而上，却有着穿云之势。

如此飞了数十里，不远处显现出一道道奇光异彩，还有阵阵锐啸以及人声，同时他还听到了一种方才没有听到的诡异声响，极其低沉的轰鸣，有点像蚊子的鸣叫，但要低沉有力很多，可又极其收敛，不会远播，只有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听到，而这种声音还有种古怪力量，乍听时并无特别，可时间稍久些，便会觉得这古怪声音竟能透入心神，令人心神不宁，神摇意驰，精神萎靡，甚至连视力听力神识等等感知都会受到影响。

柳五就是如此，还未真正靠近，就被这古怪声音搞得差点晕头转向，幸好他勤修大静诀，心志坚韧远超常人，默运心诀收摄心神，很快便能抵御怪声侵扰，保持方寸不乱。

第一百七十一章 瀚海雄风 五

这是什么怪声？竟然有如此魔力？声音已是如此可怕，实力自然不会弱到那去，这几个书院弟子与其近战，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继而他又醒悟，难怪这些人会高声呼喊，这样也是在抵御怪声，嗯，我听于靖奕说过，应天书院有门神通名为正气歌，能够以音克敌也能固守心神，不为外邪所侵，这阵阵呼喊想必便是正气歌了！

寻思时，飞行并未减缓，距离再近，柳五已是明白，为何自己只能见到道道异彩奇光，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原来那些书院弟子和那个能够发出怪声的东西是在一个巨大沙坑内，而这大沙坑足有几十里方圆，在沙漠里深深陷入，就如一个巨大无比的盆。

临近沙坑边缘，柳五速度放缓，慢慢接近，神识率先放出查看情况，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大静诀和彩云诀两种神奇功法的加持，他的神识已超出驭灵境，与凝元境初层修士相当，全力放之，可达十数里，覆盖几十里方圆，现在正好将整个沙坑笼罩。

神识一扫，犹如亲眼目睹，柳五心神大震，身躯不禁一颤，暗暗叫道，我的娘啊！这是什么怪物？

只见沙坑中，真有三名书院弟子，两女一男，也都是驭灵境，先前与他一队，名字他刚好也都记得，男的帅气英俊，潇洒倜傥，名叫郑少冬，那两个女子也都是甚为漂亮的姑娘，那个圆脸大眼，身形稍显丰满圆润的叫沈殿云，一个瓜子脸，眉目如画，清秀可人的叫做管晶晶，先前柳五见他们时，三位皆是一派从容淡然，风度极佳，而此刻他们又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大呼小叫不说，身形还在不断闪动，围着一个……怪物大兜圈子。

而那怪物确实很怪也很巨大，身长足有二三十丈，看外形与蝎子相似，可世间哪有如此巨大的蝎子，金黄色的身体光彩闪动，犹如黄金铸就，给人以坚不可摧之感，巨尾上的钩子，飞扬挥动，带起阵阵飓风，一扫之力真能将一座小山扫平，横扫千军那都是小意思。

而最可怕的不是这怪物的力量有多强，而是它的灵活动作，偌大的身躯竟然能够极其轻巧灵敏的活动翻转，前身双螯与八只巨足配合完美，进退腾挪快捷绝伦，那速度根本与巨大体型完全不符，这怪物举手投足间毫无笨重之意，反而是轻灵迅猛至极，一闪一跃，如同狡兔，一蹦一跳，犹如狐狸，这方圆几十里的是沙坑便是它的天下，皆在它的力量范围之内，所以郑少冬三人只能围着它打转，躲避它的强悍攻击，闪过尾钩，让过巨螯，还有抵御它的怪声，可谓是身心俱疲，甚为吃力。

柳五暗暗惊骇，不敢轻举妄动，收敛气息，默运大静诀潜伏在沙坑边缘一座沙丘后，悄悄观战。

这场人蝎大战已是持续了很长时间，郑少冬三人采用游斗战术在巨蝎周围闪动攻击，只是他们虽有仙剑，但剑气击中巨蝎效果并不明显，那黄金巨蝎的身体极其坚韧，实在有点金刚不坏的意思，剑气及体竟然能激起隐隐火花，留下的痕迹就是一道浅浅的纹路，让巨蝎发出的轰鸣急促一些，然后就没了。

而巨蝎摆尾挥螯，一举一动可谓是石破天惊，威力巨大，让郑少冬三人不敢硬接，只能仓皇躲闪，避其锋芒，如此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柳五就奇怪，既然打不过为什么不走，非要和这大蝎子纠缠，稍一寻思，便已明白，知道这种试炼只怕一旦开始就需结果，有始有终，胜者获取奖励，通过试炼，败者只能黯然退场遭到淘汰。

他们是不能走，只能与巨蝎一分高下，只是这强弱明显，实力悬殊，对付这种怪物只怕只有凝元境修士才行，这样斗下去必输无疑啊！

咦！这家伙莫非是黄金天蝎不成？

柳五一边寻思一变暗自搜索巨蝎的资料，终于在读过的一本书上找到了与巨蝎符合的怪物，是洪荒异种，生长于荒漠戈壁的黄金天蝎，书上描述，这种巨蝎体型巨大，通体呈金黄色，以沙漠中的金沙为食，也许是吃多了金沙才会是遍体金黄，坚固无比，黄金天蝎除了体型大力量强之外，体内还蕴含毒雾，这是黄金天蝎的最强手段，毒雾吐出融金化石，厉害非常，据说一只成年黄金天蝎蕴含的毒雾能够侵蚀一座大山，当然大山有多大就很难说了，总之，黄金天蝎非常厉害，不好对付。

现在见到黄金天蝎，柳五才知道书上形容的一点也不夸张，实物更要厉害，谁能想到如此庞大的毒物竟然有如此灵活的身手，这毒雾还未喷出，已然让三个驭灵境修士束手无策，若是吞吐毒雾，这三位书院弟子岂不是早已被淘汰。

可转念又想，黄金天蝎的毒雾既然是最后手段，应该也并不会随意施展，现在它占尽优势，自然不会浪费毒雾，看情况黄金天蝎赢是迟早的事，郑少冬他们想赢很难啊！

柳五想出手帮忙，找机会干掉这只黄金天蝎，他不是自大，而是知道黄金天蝎并非真是不坏之体，这家伙还是有弱点的。黄金天蝎的弱点在他尾巴与身体的交接处，那是它的便门，也是它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不过十分隐秘，只有在它甩动尾钩时才会显现，那地方特点明显，是银白色，但面积很小，只有尺许方圆。

柳五凝神查看，已是不只一次见到那一点点银光显现，可都是一闪而过，黄金天蝎对自己的弱点是有着严密的守护，尾钩甩动时，尽量将命门隐藏，而且速度极快，不等你有所行动，命门就已消失。

柳五耐着性子等机会，郑少冬三人情况是越来越糟，各自催发的剑气逐渐减弱，身法也比方才缓慢了许多，郑少冬为了牵制黄金天蝎好几次差点被尾钩扫中，柳五也已明白，他们并非不知道黄金天蝎的弱点，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郑少冬全力与黄金天蝎周旋，就是希望沈，管二人可以乘机攻击天蝎命门，可惜她们的每次出手都会被天蝎及时发现并且阻拦，无功而返，难以得手。

时间久了，郑少冬三人真气损耗巨大，自保已是费劲，除掉黄金天蝎更是奢望，柳五已经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无奈绝望，就这样结束试炼，他们心有不甘。

黄金天蝎颇有灵性，知道胜券在握，多少有些得意，发出的轰鸣带出一丝喜色，身躯转动腾挪愈发轻灵，尾钩甩动时幅度也大了一些，都说人会得意忘形，没想到这家伙也是。

柳五知道时机已到，提聚真气，准备突袭，就在他要驭刀一击时，郑少冬三人竟然抢先一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瀚海雄风 六

就听这三位书院弟子猛然齐声长啸，音动云霄，恰似龙吟凤鸣，清越高亢，动人心魄，瞬间将黄金天蝎的轰鸣压了下去，也让这庞然大物灵动轻盈的身形停顿了一下，而这时，天蝎正欲摆尾挥钩，击向郑少冬，命门显露于外，给了沈，管二女一个绝佳的机会。

就见她们二人同时出击，全力驭剑，两道剑气轰然暴涨，凝聚相融化为一道灿灿光练直取那尺许方圆银白光点，一击之力，凌厉绝伦，精准无比，势必要将天蝎击杀绝杀！

郑少冬三人长啸一起，柳五便已醒悟，暗道，自己真是小瞧了他们，书院弟子不愧是俊杰精英，他们早有计划，先示弱让天蝎松懈得意，然后全力出击，可笑自己还想着如何帮忙，幸好自己没出手，不然真是丢人现眼，让人笑话。

这样想着，人却目不转睛盯着下方变化，等着看黄金天蝎被剑气击杀，哪知道就在沈，管二人剑气堪堪要击中天蝎命门时，那银白光点忽然暴射出一股银色云雾，瞬间将剑气吞没，并且向着沈，管二人激涌而去，来势迅猛，猝不及防。

如此变化，不在郑少冬三人预料中，银雾爆发，扑面而来，沈，管二人因为全力驭剑，竟然无法及时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雾冲到近前。

郑少冬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惊呼一声，危机关头，一道赤光仿佛凭空出现，赶在银雾席卷二女之前，将两人带走。

黄金天蝎蓄意一击落空，顿时大怒，闷声一吼，接着巨尾一摆，那巨大尾钩带着万钧之力，灿灿金光飞向那道赤光，凶猛狂暴，直欲将赤光打成碎片。

眼看赤光将被击中，赤光骤然大盛，瞬间化为一团巨大火焰，砰，天蝎尾钩与火焰相撞，引发一声巨响，继而赤光飞扬而起，如同流星飞射百丈，在空中一个盘旋又猛地下落，同时凝聚转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锐烈锋芒，直取天蝎头部。

黄金天蝎嘶吼一声，双螯挥动迎向赤色锋芒，可就在双方快要相遇时，赤光忽然转向，一停一闪，竟然到了天蝎尾部命门近前。

这一变化，快如闪电，叫人目不暇接，只在转瞬之间，天蝎完全没有预料，明显呆滞了一下，巨大的尾巴还在扬起，命门完全显露于外，就等赤光光临，给予致命一击。

赤光怎会客气，全力出击，锋芒毕露。

这是柳五倾力一击，凝聚了全身真气所有精神，存必胜之心，有必杀之念，对方就算是天，他也要一斩为二，何况它只是一个超级大的蝎子！

就在赤炎刀即将洞穿黄金天蝎命门时，全力驭刀的柳五忽然浑身一冷，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同时六阳心海剧烈震动起来，这是警示也是预兆。

不好，这是陷阱！

如此征兆，他已经历数次，次次灵验，百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

他刚有预感，一道金光已从他下方沙地暴闪而起，瞬间将他连人带刀整个吞噬，这一击快狠准，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接受。

金光一击得手，大为兴奋，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随即显现真身，赫然是一条与黄金天蝎色泽相似，但身躯又要巨大不少的巨蟒。

这条巨蟒从沙地之下突然冒出，以雷霆之势将柳五吞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下手之准根本不容柳五有任何反应，实有高手风范，强者气势。

巨蟒身躯少说有丈许粗细，浑身金鳞闪闪，巨大的蛇头呈扁平三角状，蛇眼细长闪动着绿幽幽的光芒，阴冷邪恶，诡异至极，而它还只是露出部分身体，似乎还不到一半，但已是足有二三十丈长了，若是全部露出，差不多有五六十丈，真是异常巨大，无比粗壮。

巨蟒现身后，如巨柱挺立在沙坑上，身边的黄金天蝎也是异常兴奋，发出阵阵轰鸣，巨尾一卷竟然勾住巨蟒身体，这两位看似竟然是异常亲密，宛如……好友。

郑少冬，沈殿云，管晶晶已然聚在一处，三人惊魂未定，神色紧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受惊不小，沈，管二女真是花容失色，紧靠着郑少冬，手中仙剑微微颤动，光华吞吐，亦如她们的情绪心情。

郑少冬一见巨蟒便喊出黄金蟒三字，骇然之色显露无遗，沈，管二女听到黄金蟒时，脸色更是惨白至极，三人都在想，原来真有黄金蟒。

都说蛇鼠一窝，而黄金天蝎与黄金蟒却是蛇蝎一窝，据说黄金天蝎和黄金蟒若是……情投意合便能结为一对，听起来是极其离谱，但古籍上就是如此记载，但并非所有黄金蟒与黄金天蝎都能结成伴侣，这是需要看缘分的。

郑少冬三人知道这个情况，但没想到自己遇到的黄金天蝎竟然会有黄金蟒这个伴侣，他们也没想到黄金蟒会蛰伏在地下，直到黄金天蝎受到真正威胁才会现身，一击绝杀，将那道赤光吞噬。

他们也知道，黄金蟒不仅力量体型强于黄金天蝎，体内蕴含的毒液更是极其厉害，被它吃进肚子里，只要是血肉之躯都能在极短时间内被化为血水，死的连根毛都不会剩。

那道赤光被黄金蟒一口吞下，死当然不会死，但淘汰是肯定的，唉，也不知道是哪位同门为了救他们先遭了蛇吻，就这样结束试炼。

他们为柳五叹息，也为自己惋惜，随后他们将会面对黄金蟒和黄金天蝎，一个天蝎他们已是难以对付，加上更厉害的黄金蟒，他们还有什么机会，淘汰已是注定。

三人并肩而立，神情都已恢复平静，昂首望着黄金蟒和黄金天蝎，而这对奇异伴侣也将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蛇眼绿光闪动，蝎目蓝光流转，皆是异常阴冷诡异，它们还未出击，但那股阴狠凶毒的气息已然将三人笼罩，随时可以发动，蛇蝎合力，轻易便能将三人击杀，或者生吞活吃，让他们紧跟柳五脚步，死个干净利落。

忽的，黄金蟒扬起三角脑袋发出一声怪啸，巨大身躯一震一挺，郑少冬三人明知结果但也不能束手待毙，振作精神，提聚真气，准备与巨蟒天蝎全力一博。

可他们见到在怪啸中，黄金蟒猛地低头张开大嘴一口下去，竟然咬在了黄金天蝎的脖子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瀚海雄风 七

这一口极其有力，也是极其狠辣，当然也是极其意外，黄金天蝎毫无准备，也是大为惊骇，跟着怪叫一声，身体翻腾，想挣脱巨蟒的大嘴，只是黄金蟒下嘴非常扎实，力道十足，天蝎力量本就弱一些，根本无法让黄金蟒松口。

痛极之下，黄金天蝎巨尾一甩，尾钩横扫击中黄金蟒的粗大身躯，砰，这一击力量极强，直接把黄金蟒打得身子弯曲，浑身乱颤，可嘴巴却是愈发用力，死死咬着，毫不放松。

天蝎身体坚韧至极，黄金蟒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它脖子咬断，可痛苦难当，无法忍受，如此也激发起了天蝎的凶性力量，连续不断甩起尾钩，拼命击打黄金蟒身体，一钩接着一钩，金光闪动，强悍有力，打的黄金蟒身体不停扭动，偌大的身体已经完全从地下钻出。

那身躯果然非常粗长，足有六十多丈，金鳞闪闪，光彩夺目，若是盘在一起，可以称为金山，但现在这粗长的身子扭动着已经和天蝎尾巴纠缠在了一起，而天蝎的尾钩竟然打破了黄金蟒坚实的皮肉，深深扎入蟒身，深红色的血液如同泉涌，染红金沙，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沙坑。

黄金蟒受伤，黄金天蝎也不好过，脖子已被那张大嘴咬断大半，血流不止，可它生命力极强，脑袋还在摆动，双螯用力夹住黄金蟒的七寸，它是想把对方的脑袋也弄断撕下。

天蝎巨蟒厮杀起来，真是异常惨烈残酷，两个巨大无比的身体在沙坑内翻滚挣扎，已成不死不休之势，而这大大的沙坑几乎难以容纳这场蛇蝎大战，沙坑震动，摇摇晃晃，几欲坍塌。

郑少冬三人已是被如此变化惊得目瞪口呆，都在想，这是什么情况？相爱相杀，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黄金蟒和天蝎怎会突然自相残杀起来，一对伴侣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生死仇敌，看情况没多久它们便会双双归西，一命呜呼！

他们早已远离战场，生怕被波及到，站在高空遥遥观看，这时就有了欣赏之心，虽然场面比较血腥，但它们死总比自己被淘汰强，虽然他们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番厮杀后，天蝎，黄金蟒终于奄奄一息，两个巨大的身躯已如麻花拧在一起，天蝎的脑袋几乎已和脖子分离，只有一点皮肉与身体相连，黄金蟒也差点被分成两段，沙地上血流成河，情形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郑少冬三人觉得已无威胁才缓缓下落。

望着苟延残喘的蛇蝎，管晶晶低声道“现在怎么办？这算我们通过试炼了吗？”

郑少冬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它们自相残杀，似乎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沈殿云道“这种情形好像没听说过，我们没事，它们又不是我们杀的，应该不算数吧？”

三人相对苦笑，这真是莫名其妙，又想那道赤光岂不是最倒霉了，为了救他们被黄金蟒吃了，结果这位同门被淘汰，唉！

三人都为柳五可惜，也是颇为歉疚，都在想，等出去后定要好好谢谢这位同门，但他们又想，在赤光显现时，他们并未感知到浩然正气的气息，尤其是沈殿云和管晶晶曾被赤光所救，当时她们感受到的是一股温如春风的气息，极有安全感，但与自身气息并不相合，那不是浩然正气，可若不是浩然正气又是什么道***回阵内怎能有别家神通出现？这是不可能的！那人是谁？

在他们寻思柳五身份时，忽然，已经僵死的黄金蟒猛然一抖，带头的半截身体竟有挺立之势，郑少冬三人骇然失色，以为黄金蟒要临死反扑，急忙提聚真气，掌中仙剑神光大作，三人合力，剑气凝结，准备和黄金蟒大战一场，三人都想，要是连半死不活的黄金蟒都杀不死，他们真要自我淘汰，结束试炼了。

再看黄金蟒一阵抖动挣扎后，金黄色的身体上透出淡淡赤光，片刻后，赤光转盛，犹如火焰升腾，黄金蟒却无力倒下，抽搐数次后，安静下来，看样子是死透了。

见状，郑少冬三人面面相觑，继而恍然大悟，齐声道“他在里面！”

从赤光他们猜到了一些事情，他们话音未落，黄金蟒上的火焰收敛继而一道赤色晶芒从内透射而出，只一闪，黄金蟒巨大身躯从中一分为二，接着一个人拿着一柄刀走了出来，那样子就像是开门回家，自然极了。

郑少冬三人瞠目结舌，望着那个人愣了愣，直到那人闪身到了近前，他们才缓过神来，再看对方与他们一样的装束，瘦高的身形，挺直的腰杆，温和的眼神，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手中那柄刀一样，眼里光芒也与刀光相合，不，应该是这个人与那柄刀一样，刚毅，修长，挺拔，不屈，锋芒内敛，可一旦爆发，又是极致锐烈，无坚不摧。

但此刻他带着微笑，又有着书院弟子应有的温文尔雅，从容气度，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三位好，在下柳五。”他先自我介绍起来，心里也在嘀咕，这三人为何眼神那么古怪，是觉得自己从巨蟒肚子里钻出来很离谱吗？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事情的确很离谱，黄金蟒的存在是个意外，在被黄金蟒吞下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遭遇到了什么，他知道黄金蟒和黄金天蝎是有结成伴侣这么一回事，也知道这种情况极少，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对，更没想到自己会被黄金蟒一口吃掉。

当时，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进入那张腥臭恶心的大嘴，黄金蟒肚子里存储着大量毒液，可以说这个巨大身躯就是一个巨大毒液桶，他进去后直接被毒液淹没。

按理来说，他会瞬间被化为血水，可在被毒液包围的那一刻，六阳心海发力，赤光闪动，形成一层结界竟然将毒液隔离，让他安然无恙。

接着他下意识的催动真气，搅动周围毒液并且还用赤炎刀在黄金蟒内脏上来了几下，随即黄金蟒大受刺激，凶性大发，和黄金天蝎厮杀起来，他在里面感受的极为清楚，等到它们半死不活时，他才破开黄金蟒的肚子走了出来，也算是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两大毒物，又一次通过试炼。

而这一切又要归功于六阳心海，若没有它护身，他已然被淘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瀚海雄风 八

从黄金蟒肚子里出来时，柳五就想，自己能够想到如何对付黄金蟒，让它们互相残杀，是不是又是阳心武遗留下来的记忆，他在轮回阵内通过了两次试炼，还在里面修炼过很长时间，自然十分清楚阵内的诸般幻境，也知道如何应对这些突发情况，不然自己怎会那么快想到这样对付黄金蟒，唉，自己这个师父对自己的影响还真是深远和全方面啊！

感叹中，他向郑少冬三人问好，同时也将赤炎刀收起，对方三人愣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略显慌张的也将自家法宝收好，随即才齐声道“多谢柳师兄出手相助。”说着朝着柳五躬身施礼，由衷表示感谢。

柳五回礼道“三位无需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也是误打误撞才会成功，让三位见笑了。”

这是实话，并非客套，但郑少冬三人却不这样想，都认为他是早有计划，有意被黄金蟒吞下，最终让这对伴侣自相残杀，干净利落的解决问题，高手啊！

而柳五的谦虚又让他们甚为佩服，郑少冬就问“恕我等眼生，柳师兄是哪位师伯的弟子？”

柳五一笑道“说来惭愧，我其实并非书院弟子……”

郑少冬三人动容，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时，沙坑内忽有变化，黄金蟒与黄金天蝎的巨大身躯猛然间一亮，金光大盛间，天蝎，巨蟒的身体化为虚无，瞬间消散，而同时郑少冬三人身上也有隐隐金光闪现。

柳五看的清楚，认为那金光从外面透入到了这三人体内，应该是黄金蟒还有天蝎所化的灵力，这是通过试炼的奖励。

而他获得的又是一门法术心诀，清晰明白的印入心中，这门法术名为飞沙术，与当下幻境倒也契合，与刚刚学到的驭风术又有相通之处，这两门法术既能单独施展，也能同时使用，只要修为够深威力不容小视。

郑少冬三人获得天蝎巨蟒灵力后，也顾不得询问详情，急忙行功炼气，将灵力炼化收为己用。

柳五已有经验，很快便将飞沙术领悟掌握，施展运用得心应手，四下黄沙皆可驾驭，聚散由心，挥洒自如，与驭风术同时施展真有飞沙走石，黄沙莽莽之势。

他运用习练法术，郑少冬三人则是静心炼化灵力，增强修为，看情形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柳五也不等他们醒来，驭风而去，算是不告而别。

他漫无目的的飞行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飞了一会没有遇到其他人，也没遇到奇异状况，似乎试炼已经结束，告一段落。

就在柳五这样寻思时，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座城池，城墙高耸，极其雄伟，占地面积也是极大，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几十里方圆，就屹立在大沙漠之上，仿佛已经存在了很久，散发着古老也是甚为神秘的气息。

可柳五发誓，这座城真是凭空出现，方才前方根本只有黄沙，那有什么城墙城镇，显然这又是幻境，新的试炼又来了吗？这次又是什么？这城池中又藏有什么样的怪兽妖魔？

既然城池出现，躲是躲不了过的，柳五也没想躲，满怀好奇的他驭风飞向那座城，不一会便到了城门前。

距离近了更能感受这座城的大气雄浑，高大坚固的城墙有**丈那么高，是用黄色巨石夯砌而成，在黄沙映衬下，墙壁隐隐有金色光影流转，自有一种华贵之气，所以这座城若以金城形容不算过分。

城门上方有两个大字，形如花纹，甚为奇特，他辨认许久才认了出来，这是颇为古老的西域文字，与神州中土文字差别很大，好在他正好认得，这二字翻译过来叫做楼兰。

楼兰乃是西域古国，早已消亡在了历史长河当中，只留存在一些古籍上，柳五也算博览群书，恰好读过一些关于楼兰古国的文献，知道这个国家位于大漠之上，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域诸国中是比较强大的一个，或许是觉得国力强盛了，楼兰国竟然对神州之地有了觊觎之心，妄图扩张版图，结果招来了灭顶之灾，被当时神州大国大汉彻底攻占，硬生生从大漠中将这个国家抹去，让其成为了历史。

不过因为楼兰国的地理位置特殊，大汉国虽有精兵强将也遭受到了不少阻碍，损失不小，花费的时间也不短，可以说楼兰国的灭亡是用大汉官兵的鲜血换来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楼兰二字成为了异族的代名词，很多古诗都使用了这个典故名称。

例如“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愿为腰下剑，只为斩楼兰”等等，柳五也是因为读过这些诗词才对楼兰国有了兴趣，而现在楼兰古城竟然会在轮回阵内出现，令他大为不解，心想，这早已湮灭在黄沙瀚海里的古老国度和应天书院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寻思中，他缓缓飞起，从高处向下俯瞰古城，本以为能将古城全貌尽收眼底，可见到的却是茫茫一片似若风沙的云雾，整个古城被这层云雾笼罩，城内事物完全隐蔽，根本无法看见一丝半毫。

看不到，神识放出也遇到阻碍，这层云雾赫然是层结界，看样子想要了解古城情况，还需入城才行，这座城必须进入，这道关必须要过！

在高空一番查看后，柳五下落到城门口，进入古城的入口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城门，而且四座城门，也只有西门显现，显然特意留给进城之人的。

来到城门前，还不等他观察一下，一道金色光影忽然闪现，将他笼罩，一闪消失，他则随光而逝倏忽不见。

等柳五恢复视力，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而他身边竟是人来人往，极其热闹，凝神细看，才知道自己已在闹市之中，而身边的人们穿着奇异，相貌身形与他大相径庭，多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之辈。

他以前曾听赵天复讲过，西域人种与神州中土人士差别极大，不论是肤色发色相貌都是甚为古怪，按赵天复的形容那西域之人几近鬼怪，犹如罗刹，可现在亲眼目睹，他却觉得身边这些人古怪有之，但绝不鬼怪，其中也有许多漂亮人物，男子轩昂俊朗，女子秀美娇媚，实在是很有异域风情，别样美感。

这都是楼兰人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瀚海雄风 九

柳五环目四顾，所见皆是奇装异服，容颜……古怪之人，耳中听到的也是杂乱喧闹的奇异声音，整个长街就是异国他乡，令他一时间难以适应，不知所措。

愣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这时一人凑到眼前，带着一股浓烈香气，那是一个身形高大，衣着华丽的西域男子，牵着一个背有双峰的奇怪动物，怪物上面还驮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像是一个商人。

“嗨，亲爱的朋友，你是来自中土吗？”西域男子操着不太标准的中土话问到他。

柳五一愣道“是，请问你……如何称呼？”

对方笑道“果然是中土来的朋友，我叫约瑟夫，是楼兰国的商人，欢迎你光临楼兰城，我保证你会喜欢上这里，我亲爱的中土朋友。”他说的极其自然真诚，那股热情劲没有让柳五感觉到不安，反而觉得十分亲切，一下子就让他对楼兰国和这里的百姓有了好感。

之后他和约瑟夫攀谈起来，从这位楼兰国商人嘴里知道了不少消息，这里是楼兰国的都城所在，也是西域大漠里最繁华的城市，在这里聚集了西域三十六国最好的东西，有美食，美酒也有各国美女，只要你有钱便能得到帝王般的待遇，不过在这里真正的帝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楼兰国王查嘉。

因为明天便是楼兰国王的五十岁生日，所以楼兰城才会格外热闹，听说在生日当天，国王会在王宫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还有灿烂精彩的烟花燃放，可以说明天是楼兰国最重要的日子，也是西域诸国最大的庆典。

约瑟夫还告诉柳五，因为他的家族世代经商，和楼兰国皇族关系很好，所以他也收到了国王的邀请，参加那场盛宴，如果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国王的赐福，还可是最大的荣耀，要知道，楼兰国王不仅是最有权力的人，还是最接近神的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法力，得到他赐福的人定会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柳五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心说，难道这个国王是个修士？如此才能和应天书院扯上关系，这个幻境有何意义？真正的试炼又是什么？

虽然他知道眼前一切只是幻象，是轮回阵营造出来的幻境，可置身其中，他实在无法将周围事物当做虚幻，那真是太真实了！

和约瑟夫聊了很久，他大致了解了情况，而约瑟夫还盛情邀请他一起去参加国王的生日庆典，还说国王与他一样喜欢中土来的朋友，他若是去了定会受到最盛情的款待和最高的礼遇。

柳五婉言谢绝了约瑟夫的好意，说自己还想好好在城内看看玩玩，全面欣赏楼兰城。

和约瑟夫分开后，柳五就随着人群在城内流动，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领略异域风情，他见到各种杂耍，各式美食，喝了上等葡萄酒吃了美味的烤全羊，不知不觉中，他被这座古城吸引了，几乎忘了自己是在轮回阵内，幻境之中。

夜晚的古城更为精彩，到处有歌舞，有欢声笑语，这里已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王宫在古城中心位置，白天金碧辉煌，晚上灯火通明，任何人在古城任何地方都能看到那座雄伟华丽的宫殿，最高的建筑名为圣楼，是国王阅兵观礼的地方，也能俯瞰整座古城，高耸入云，甚为雄伟，如此高楼，也显示出了楼兰国王查嘉的雄心壮志，也说明了他在西域的地位，如圣楼一般高不可攀，无人可及。

柳五已是对这位查嘉国王有了兴趣，直觉告诉他，这次试炼必与这位国王有关，见到楼兰国当年的兴盛气象，又知道这个国家必将灭亡，他是颇有感触。

在古城游玩时，他见到不少应天书院弟子，也见到了郑少冬，沈殿云，管晶晶三人，不过这三人已经分开，各自行事，就算相遇也形同陌路，似乎互不相识。

柳五见状甚为奇怪，想想后才明白过来，认为古城试炼是对弟子单独的考验，进入古城后，众人自然分散，无法相聚合伙，一切问题需要独自面对，独自承担，到了最后人总是要靠自己。

这也是轮回阵的神奇之处，柳五已是对创造出阵法的圣人圣徒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座阵法充分显现出来圣人圣徒的力量，若不是仙人圣者怎能有如此神通，这也是应天书院屹立不倒的一大原因吧！

清晨，柳五和人们汇集在了王宫前的广场上，偌大的广场已被人们挤的水泄不通，那真是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除了人还是人。

似乎城里所有人都聚在了这里，等待着国王查嘉的赐福，人们是兴奋的，激动，不论老幼，不分男女。

柳五身边就有一个抱着女儿的妇人，娘亲红发深目，身形曼妙，极为漂亮，带着火一般的热情，女儿只有两岁一点，虽然年幼但已是非常秀美，红发卷起，眉目如画，深蓝色的眼睛如同两颗宝石，光华流转，好不动人。

在娘亲怀里，小姑娘十分好奇的看着柳五，嘴里还在说着什么，柳五虽然听不懂，但可以猜到，小姑娘是再向娘亲询问自己的情况，毕竟在这里，自己才是个异类。

娘亲随口敷衍着，美丽的眼睛始终盯着圣楼，目光炙热，神情激动，其他人也是如此，而且广场上虽已是人山人海，但秩序不错，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有引起混乱，也没有纷争吵闹，算的上井井有条，也从侧面显现出了查嘉的魅力。

等了许久，查嘉终于露面，在两个金甲武士的护卫下，这位头戴金冠的王者缓缓登上圣楼。

见到查嘉的身影，广场顿时沸腾，众人尖叫呐喊着，声音震天动地，让整个古城都在颤栗抖动。

柳五暗暗惊叹，凝目观察这位楼兰国王，查嘉有着瘦高的身形，一身金色长袍尽显高贵之气，王者之姿，一举一动，沉稳自然，真有龙行虎步之势，确有帝王般的气势威严。

他容貌清瘦，高鼻碧眼，头发为深褐色，在金冠的映衬下，他的每根发丝仿佛都在闪光，都在发亮。

深邃的目光犹如明灯，顾盼之间威仪十足，立在高处，俯视下方，令柳五想起了四个字，君临天下！

此人果然不凡，不愧是一国之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瀚海雄风 十

在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查嘉终于走到了圣楼顶层，人们的情绪也达到了顶峰，齐声呼喊着一句话，柳五听不懂，但觉得应该查嘉万岁的意思，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查嘉神色平静，碧眼扫过下方的民众，与他目光一接触后，大家更为激动，狂热，呼喊声愈发强烈，已是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一些人已经跪了下来，磕头膜拜，向自己的国王行礼。

查嘉朝着下方微微点头，接着轻轻挥动手中的权杖，那是根乌黑色长有丈许的木杖，看起来是平平无奇，与查嘉的身份很不相符，可在查嘉手里这根木杖显然具有无上权力，只是一挥，所有声音竟然在瞬间收起，不只是广场，而是整座古城安静了下来。

在查嘉挥动木杖时，柳五已然动容，他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也极为阴冷的气息将古城笼罩，那是查嘉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个国王果然是位修士，修为深厚并且相当诡异！

他不敢大意，打起精神，提聚真气，严阵以待，目光凝聚，望着高高在上的查嘉，看这位国王接下来的表演。

全城寂静，几乎是鸦雀无声，但所有人的神情依旧是狂热的，激动的，眼里光彩闪动，真如熊熊烈火，查嘉便是点燃火焰的人，主导他们精神思想的神！

终于，查嘉开口了，声音浑厚有力又是极具磁性魅力，听到他的声音，柳五禁不住心头一动，恍惚了一下，眼里的查嘉忽的高大了很多，令他生出敬畏膜拜之心。但很快大静诀威力显现，让他守住本心，稳住精神。

暗暗骇然，柳五心说，这国王有鬼！

他听不懂查嘉在说什么，但很清楚不论国王在演讲什么，哪怕是不知所云，就已经控制住了全城人的心神，看看身边的人，皆是一种神情，痴迷狂热，念念有词，情绪激动已至顶点。

柳五已有很不好的感觉，六阳心海震动频繁，将阵阵温热灵力传送出来，彩云诀及时运行，真气涌动，势如潮水，隐隐已有轰鸣之音，咆哮之势。

彩云真气透出体外，形成一层似有若无的淡淡光影，莹白中有青红紫三色闪现，隐隐约约，若隐若现，非常人可见，却又是凝如实质，真气护体，凝聚成光，能达到如此境界，说明柳五距离凝元境已是很近很近。

在大静诀，彩云诀的护持下，柳五心神安宁，完全不被外力所侵，感知，神识异常明锐，散播开来，已将周围十里方圆尽皆照顾，清晰感受着四下变化，也感受到了那股阴冷气息正在逐渐增强，凝聚，让楼兰城陷入到了黑暗中，即便这里依旧光彩照人，金碧辉煌。

查嘉还在说话，声音愈发阴沉有力，回荡在众人耳边，现在就算你堵住耳朵，也照旧能够听到他的话，字字入心，激发情绪，甚至是潜能力量！

柳五发现周围的人在变化，每个人都被那股阴冷气息侵入，在这股气息的刺激下，他们更为疯狂，激动，体内力量蓬勃激涌，如同真气一般，随时都能裂体而出。

如此变化，惊心动魄，柳五想不到查嘉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常人变成近乎修士的超人，而且还能够控制这些人的心智思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可以确定这种法术已入魔道！

他的预感没错，查嘉就是将要面对的试炼，是要杀了他还是要破了他的法术？

“叔叔，抱我。”忽然一个清脆童音在他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看去，原来是身边那个红发女孩正对他伸手讲话，小脸蛋上，蓝色眼睛里尽是惊恐之色，那双小手已在颤抖，她需要柳五的保护。

柳五顿生怜悯爱护之心，再看女孩的娘亲，痴狂的望着查嘉，完全忘了怀里还有女儿，而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已有隐隐黑气，美丽眼睛里也有黑光流转，样子极其诡异阴森。

“叔叔，抱我。”女孩又喊道，双手极力伸展，想离开娘的怀抱。

柳五和声道“别怕孩子，叔叔抱你。”说着他猿臂一伸将女孩揽入怀里，小小身躯轻若无物，因为恐惧还在颤栗，让他越发疼惜。

孩子的母亲不在乎女儿的离开，目光始终在圣楼上的查嘉身上，此刻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查嘉重要。

柳五暗叹一声，也就在这时，六阳心海陡然剧震，令他身躯一颤，极度不安。

那感觉又来了，危机出现前的预兆已是屡试不爽，他毛骨悚然，同时怀中那个女孩已然变化，可爱漂亮的孩子瞬间成为一个浑身黑气，面目狰狞的恶鬼，那双小手已成鬼爪，十指发力死死抓住柳五的双臂，嘴巴大张，獠牙外露，咬向他的脖子，速度极快，容不得柳五有任何反应。

砰！只见柳五身上奇光一闪，真气迸发，硬生生将小鬼震成一团黑烟，随声散去。

护体真气显威，柳五躲过一劫，可不等黑烟散尽，周围的人也都已化身厉鬼蜂拥而上，一个个张牙舞爪，黑气弥漫，带着阴森戾气，万般杀气，刹那间，整个古城变作魔域鬼窟。

唯一不变的是圣楼上查嘉，依然一副王者姿态，傲视下方，手中那根木杖黑光流转，邪气凛然！

群鬼扑来，柳五手中赤芒骤闪，晶芒如电，环绕周身，锋芒所至，恶鬼顿成烟云，可恶鬼数量太多，在查嘉的驱使下，完全是无畏无惧，根本不在乎赤炎刀的锐烈锋芒，前赴后继，奋不顾身，都有飞蛾扑火之势。

柳五立在原地，冷静驭刀，斩杀不断扑来的恶鬼，刀势逐渐凌厉，刀芒展开，形成一道光圈，容不得恶鬼侵入。

杀了片刻，恶鬼气势不减，四周阴冷气息还在增强，柳五察觉到了异常，发现恶鬼虽被自己斩杀，但数量竟是有增无减，并且恶鬼力量还在增强，起先一刀就能斩杀一个，现在两三刀才能解决为问题，更诡异的是，恶鬼身形体积也在变大，一些恶鬼赫然已有丈许高下，四肢粗壮，全身乌黑，双眼透射出阴冷幽黑的光芒，凶悍冷酷，煞气极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瀚海雄风 十一

这是什么鬼？

柳五暗暗骇然，恶鬼越打越强，他是越战越弱，真气消耗太快，如此下去，很快他就会被恶鬼撕成碎片，他可不想这样被淘汰，如此结束试炼实在是太窝囊了！

只是面对四周杀不完的恶鬼，他又有什么办法突围脱困，眼下似乎只有一条路供他选择，杀下去，直到杀干净为止！

又过一会儿，柳五已有疲惫之感，这对于修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信号，真气衰竭，灵力不支，若不及时回力调息，他就算不会被恶鬼撕碎，也会被活生生累死！

忽的，赤炎刀锋芒暴涨，刀气涌动，密布数十丈方圆，俨然已成火海，但瞬间后光芒收敛，凝缩一点。

这一张一缩，强弱鲜明，居然让四周群鬼有些无措，呆了一呆，愣了一愣，就在这一刹那，柳五猛地一声长啸，继而人刀合一，化为一道赤色精虹激射而起，如电如虹，瞬间便是百丈，直取圣楼上的查嘉！

柳五突然想到了那句话，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与其和群鬼纠缠，还不如直接斩杀查嘉，这位国王才是首脑，可惜他想到这点时已经晚了。

而他因为斩杀群鬼，真气损耗太多，这飞虹一击虽然凝聚了全身真气，但威力远不及以往，他是想和查嘉来个同归于尽，可也清楚，自己其实和先前死在他刀下的那些恶鬼一样，这一击绝无胜算，纯粹是找死，他是想就算死了，也要和查嘉照面交手一下，这样总比被那些恶鬼撕碎要强一些，好一点。

柳五驭刀而来，既有必死之心，威势自然不弱，眼看赤色精虹已至眼前，查嘉平静如故，漠然以待，似乎没将这一击看在眼里，就在精虹即将近身及体那一刻，这位国王才微微一动，不是移动躲闪，只是将手中木杖一晃，动作轻微，几乎是难以察觉，可这就是他的命令，他的旨意！

木杖微动，查嘉身边那两位金甲武士暴然出手，两道金灿灿的光芒从他们手中暴射而出，势如雷霆，快如闪电，别说柳五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是全盛巅峰也无法化解抵御如此强悍的暴击，直接被两道金光迎头痛击，砰的一声，赤色精虹随声瓦解，散碎成渣，如同一朵烟花绽放出了最后的光华，绚烂而又惨烈，转瞬而逝，消散无影。

在被金光击中时，柳五只觉得身体骤然变轻，精神魂魄化为一股轻烟从体内抽离，眼前青光一盛，继而失去意识，没了思想，那一刻，他在想，原来这就是死亡！

但片刻后，意识恢复，似乎又活了过来，耳边竟然又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叔叔，抱我。”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还在楼兰古城的广场上，周围还是那么多人，身边还有个抱着女儿的红发美人，而那个小女孩正向他伸手，渴望他的怀抱保护，小脸上满是惊恐畏惧，令人心疼，悠油然升起呵护关爱之心，这算不算是父爱？

如此情形，令他诧异，万分不解，继而那个小女孩又喊声叔叔抱我，下意识的，柳五又伸手将女孩揽入怀里，但很快他醒悟过来，也明白几分，心说，原来如此，这场试炼竟是这样的。

砰！如此想着，真气催动，双手用力，竟然把正要变化成恶鬼的小姑娘震成了黑烟，这便是先下手为强！

抢先出手，柳五占据主动，随后赤炎刀祭出，人刀合一，再化精虹冲天而起，锋芒凝聚，锐烈凌厉，一瞬间便至查嘉眼前，这一刀他是全力以赴，也是全心全意，已成必杀之势！

柳五的出击，没让查嘉脸上有任何波动，那张脸真是平静至极，冷静至极，精虹再来，他还是轻轻一动手中木杖，号令再下！

金甲武士出手，这次柳五看清楚了，这二人使用的是腰间那柄长长的金色大刀，刀出无声，却有着灿灿金光和无比强悍的锋芒，双刀合力，势不可挡，几有破山摧岳之力，力量之强根本非他所能抵御。

柳五驭刀之势无可挽回，正面在和金色刀芒相遇。

砰！巨响大作，精虹碎裂，柳五被打回原形，带着赤炎刀落在广场上，立足未稳，群鬼已然扑了上来，凶悍迅猛，势如潮水，瞬间就将柳五吞噬，这次他真是被撕成了碎片。

再死一次随后复生，耳边又听到那个童声“叔叔，抱我。”

苦笑一下，柳五张开眼睛，正和那双蓝宝石似的大眼睛相遇，还是那个小女孩，还是在那副场景。

“叔叔…”小女孩二次呼唤还未结束，柳五就已出手，赤炎刀祭出，一刀下去，就将女孩连同她的美丽娘亲分成两半，刀势狠辣，堪称无情，手段冷酷，可谓凶残。

一刀得手，柳五还是驭刀而起，激射如虹，但这次他的目标不是查嘉，刀锋所指是那座高耸挺立的圣楼！

轰隆一声，赤色精虹将圣楼拦腰斩断，高楼倒塌，但楼顶上的查嘉和金甲武士却能凌虚而立，一步未移，柳五还以为他们会有动作，哪知道会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动不动！

柳五不能不动，真气催动，刀芒暴射，再向查嘉而去，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还是要杀查嘉，斩了这个国王！

有了一些经验，柳五已是深知那两位金甲武士的厉害，两柄金刀绝对有夺魄断魂之威，与之硬拼纯属找死，所以在金甲武士出刀时，他不再以硬碰硬，身法变化，凌虚施展水火遁步，围着查嘉和金甲武士兜起了圈子。

只是柳五到底还是小看了金甲武士的力量，那两柄金刀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圈子只兜了两下，他就被金刀爆发的强大锋芒笼罩，成为一团灰烬，他又死了。

接着复生，听到的还是那句叔叔抱我，柳五眼睛还未睁开，就出刀将小姑娘和她娘亲腰斩，速度狠毒程度又比先前强了几分，现在他已然习惯，觉得杀的不是人而是恶鬼妖魔，灭鬼除魔当然不能心软手软，应该是越无情越冷酷才对！

随后他继续向查嘉发动攻击，他早已明白，此人不死这次试炼就不会结束。

第一百七十八章 瀚海一雄风 十二

只是先不说查嘉如何厉害，那两个金甲武士就已经令他万分头痛，极为无奈，交手没几下，他便被金刀所化，死的极其干脆，连烟都没冒一下。

好在死也不是真死，复生速度极快，汲取经验，他继续向查嘉发起冲击，结果却是照旧，被金甲武士斩成灰烬，不过每次复生后也不是一无所获，能将存活的时间延长一点点。

“叔叔抱我。”这个呼喊柳五已经记不清楚听到了多少次，也说明他生生死死已经很多回了。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他始终没有杀死查嘉，每次都被金甲武士的金刀所杀，一次次下来他已经麻木，甚至都有放弃试炼的念头，是啊，这样的试炼真是极其残酷残忍的，令人绝望，心灰意冷。

抬眼望向圣楼上的查嘉，国王还是国王，漠然俯视着他的领土，他的百姓，柳五的举动对他来说就是极其的自不量力，是真正的蜉蝣撼树，而他还不是树，是座山，是能够死死镇压住柳五，以及一切反抗他权力的大山！

“叔叔抱我。”小女孩第二次呼喊还是那么动人心魄，柳五暗叹一声，随后出刀，赤芒一闪，瞬间将女孩和她娘亲分成四半，这是他新创的十字刀法，专门用来斩杀这对母子，这也算是他在试炼当中的收获。

接着，柳五驭刀而起，身化精芒，直取圣楼顶层，气势磅礴，锋芒毕露，经过无数次的磨炼挫折，他其实是有长进的，真气愈发精纯，与赤炎刀的关系更为紧密，对赤炎刀灵力的掌控越发深入，这一刀的威力比之最初真要强了许多。

精虹近身，查嘉漠然发令，金甲武士立刻出刀，金芒暴闪，击向柳五，双刀合力，威力无穷，蕴含的力量实在是极其强大。

柳五没有硬接，在刀芒与金芒即将接触的瞬间，他一闪而逝，让金芒落空，再现身时，已到查嘉身后，变化之快，几近无形，随即出刀，赤芒暴射斩向查嘉，一刀凝力，可破山河！

可惜，金甲武士在查嘉的控制下，反应堪称神速，柳五的任何变化都在查嘉的预料当中，柳五刀芒刚动，金刀锋芒就已袭来，凌厉霸道，笼盖八方，是将柳五牢牢锁死，让他躲不了，逃不走，只能等死！

砰！金芒又将柳五击碎，赤光消散，灰飞烟灭！

青光闪动间，柳五从虚无回归真实，耳边又听到那个女孩楚楚可怜的声音，“叔叔抱我。”

他娘的！他禁不住骂了一声，那种憋屈无奈真是难以形容，难以忍受，去他娘的试炼，老子不玩了！

他受够了，想到了退出轮回阵，手腕的心环已经到了掌中，只要将它掷出，他就会解脱，噩梦结束。

不行，不能这样结束。

一个声音忽然在心里响起，让他不要冲动，冷静下来。

柳五无法不冲动，这样的试炼实在是万分残忍，那种感受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越努力越绝望，越想成功就失败的越快，他的勇气信念信心意志被一次次的蹂躏，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承受，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他想哪怕给他一点希望，一丝曙光也行，可他看不到，如此，他怎能继续下去，坚持下去？

可他又不甘心，不愿这样被淘汰，所以他还在挣扎，犹豫，纠结，这又是一种折磨！

“叔叔抱我。”小女孩第二次呼喊惊醒了他，摇摇头振作精神，将弃权的念头祛除，同时赤炎刀祭出，赤光一闪，小女孩和她娘亲又成了八段，他的刀法越来越狠，越来越毒，而他再无一丝不忍之心，他的心已是冷若寒冰，硬如铁石！

这次柳五改变战术，没有飞身扑向圣楼，而在广场上纵横闪动，在恶鬼群中肆意砍杀，既然杀不了查嘉，就在这些恶鬼上发泄一些吧，这口闷气总要倾倒出来，不然他定会被活生生憋死！

受到了柳五的情绪，赤炎刀光彩大作，六阳心海微微震动，将灵力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增强真气，催发赤炎刀的锋芒，那柄刀锋芒越来越强，刀气凝聚，宛如长虹，吞吐变化，犹如蛟龙，刀势展开竟可涵盖百丈方圆，刀锋所至，所向披靡，恶鬼遇之，尽皆瓦解，让柳五无往不利，无可匹敌！

也许是经过了金甲武士的不断锤炼磨砺，广场上的一群群恶鬼已经无法与柳五抗衡，在赤炎刀下，它们脆弱不堪，几乎是不堪一击，即便数量很多，又有无畏无惧的气势，可只要给柳五足够的时间，恶鬼总归会被消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五竟然将周围的恶鬼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最后广场乃至整座古城只有他一人横刀挺立。

杀完所有恶鬼后，柳五没有半分疲惫，反而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双眼中神光闪闪，异彩如电，周身还有隐隐光华流转，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是焕然一新，或者是脱胎换骨。

他感觉体内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六阳心海震动剧烈，传导出来的灵力也是前所未有的浑厚强大，使得真气不断增强，如同狂潮般在经脉内涌动奔腾，彩云诀又能将逐渐增强的真气掌控约束，以有序的规律运行流动，最终真气在丹田处化为一个无形有质的圆球，浑圆无极，隐含无限生机活力。

不，不能说无形，应该是一个莹白色中隐隐闪现着青红紫三色的光球，约有拳头大小，而与光球呼应的是他体外的那层光影，亦是莹白中包含着青红紫三色，既是一体又似乎是三足鼎立的形态，状态十分奇异，但只要有人能够见到，都会觉得这状态是十分的和谐平衡，不过能够见到这层光影还有他体内光球的人那真是需要具有很强的实力才行。

感受到了自身变化，他惊喜若狂，丹田内的那个光球便是元丹的雏形，这就说明他已经突破驭灵境，真气灵力在丹田凝结成形，成为了一名凝元境修士，他已然破境成功，修为更上一层楼！

可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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