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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左府

姜宪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这不也正是她把几个小宫女叫过来的原因吗?

她看了一眼服务自己的小丫鬟。

小丫鬟立刻退了下去,帮着姜宪关了门,只留下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小丫鬟,低眉顺眼地站在落花罩旁的帷帐旁。不仔细的,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站着个小丫鬟。

姜宪问之前那个非议李谦的宫女:“你们都是跟着皇上南下的吗?”

那个宫女战战兢兢地点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姜宪又道:“宫里,大家觉得这天下能太平,都是依仗靖海侯的守护吗?”

那宫女倒也机敏,眼睛珠子微转,已道:“还有临潼王!大家说起天下之后,都庆幸北边有临潼王,南边有靖海侯呢!”

姜宫和内阁的那些大学士们斗智半勇都不落下风,哪里看不出这小宫女的心思。

她道:“那你说说看,你们平时都是怎样评价临潼王的?”

那宫女一眼,不由和同伴们交换了个焦虑的眼神,支吾了片刻,这才开始夸耀李谦。

全是些浮夸之词。

对李谦的功劳,这些小宫女们全都不知道。

可当她问起赵啸的事来时,这些小宫女们却如数家珍。

姜宪知道,这是因为赵啸在南边,这些小宫女常和赵啸接触的缘故。可正因为如此,姜宪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来江南则罢,来了江南,总得做点事才回去吧?

特别是赵玺还想利用她和汪几道等人博弈的时候。

她收点利息不为过分吧?!

姜宪挥手打发了几个小宫女。

几个小宫女高一脚低一脚地出了偏殿,站在阳光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禁你捏了我一把,我捏了你一把,半晌才喜极而泣,但当哭声响起在各自的耳边时,又不约而同地止捂了嘴,互相示意着这里还是清莲堂,若是因为哭声让姜宪听到了从而后悔放过了她们,让她们刚出狼穴又进虎窝可就麻烦了。

她们忙轻手轻脚地出了清莲堂,这才敢哭泣,敢说话。

“你们说,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胆子最大,敢非议李谦的那个小宫女道,“她不可能就为了这几句就把我们叫过去?会不会是秋后算帐,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去,借皇上的手处罚我们啊?”

“应该不会吧!”有人迟疑道,“以皇上对郡主的重看,郡主就算是当场将我们杖毙了,皇上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那是为什么?”

几个小宫女一头雾水,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了清莲堂。

姜宪却照着之前约定好的日子,按品大妆,去了左家位于金陵小石桥附近的宅子。

左以明的祖父只读到了举人,父亲中进士很晚,只做了一届县令就回了金华。左以明的祖母因而没有封诰。外人提起来,不过尊称声“老安人”。

姜宪一启程左家这边就得到了消息,老安人领着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就等在了大门旁轿厅里,等到姜宪的马车进了小巷,老安人已领着家里的女眷在大门口等了。因而姜宪下了车,立刻就看见了等在大门口左家女眷。

领头的穿了件丁香色织仙鹤衔草纹,戴藤黄色镶祖母绿额帕的白发老妪。

这应该就是左以明的母亲了。

可姜宪的目光还是瞬间就穿过左老安人,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李冬至身上。

相比出嫁的时候,她长高了,人也丰腴了一些,却皮肤胜雪,面色红润,眉宇间一派温婉,一看就是那种养优处尊,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大家奶奶。

姜宪暗中点头。

看来李冬至没有太多的隐瞒,她嫁到左家之后还过得不错。

李冬至自姜宪的马车停在大门口,就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姜宪的马车。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对在了一起。

李冬至忙得复杂,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感动,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姜宪只好朝着她微微颔首。

大家都知道姜宪是为了李冬至才来拜访左家的,左家上至老安人,下至今年才五岁的侄女,都盯着李冬至。李冬至不想给姜宪丢脸,尽力地维持着平静,忙眨了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湿意掩了去。

姜宪很满意这样能沉得住气的李冬至。

她平静地收回了目光,由左夫人将左家的人引荐给她。

姜宪客气地和李家的几位长辈寒暄过后,李冬至被领到了姜宪的面前。

“嫂嫂!”李冬至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落下几滴泪来。

姜宪就牵了李冬至的手,笑着对左家老安人道:“瞧我们家小姑,自嫁进左家,这身子骨不仅长开了,就是这脸色,也比在家里好很多。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在左家比在娘家养得还要好!这也太夫人们教导的好,她哥哥们听到了,也能放心了!”

“要说功劳,那也是郡主的功劳!”左夫人代表左家的内眷和姜宪说着话,“泉大奶奶可是跟着郡主长大的,一进门我们家老安人就特别的喜欢。”

大家互相恭维着,这才进了门,在早已摆好了瓜果茶点花厅坐下。

不过是些贵妇人间的契阔,怎么好听怎么说。

还好左家的人心里都有数,姜宪来看老安人是假,来探望李冬至是真,说了话,用过午膳,左夫人陪着姜宪去了午休的地方,留了李冬至照顾姜宪。

姜宪进门就拉了李冬至的手,笑道:“大家规矩虽多,不过我看你过得还挺好的。两个孩子可都随你来了金陵?可惜离得太远,你大哥和你爹都还没见过两个小家伙,更不要说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李冬至听着眼泪就落下来了,抱着姜宪的胳膊就呜咽道:“嫂嫂,我很想您!也想大哥,想父亲,还有慎哥儿!”

远嫁的女儿就是这样的。

姜宪只能轻轻地拍了拍李冬至的手背。

李冬至就说起自己嫁过来的事来。

可以听得出来,李冬至和左泉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两个孩子也乖巧懂事。”

“老安人怕两个孩子被吓到了,让暂时由乳母照顾着,下午的时候再领了来见您。”

她来的时候排出了郡主的仪杖,其中还要鸣锣开道,两个孩子都还小,一不小心的确会被吓着。

这样的安排很好。

姜宪和李冬至说了半天的悄悄话,中午压根就能休息。好在是左家的人很贴心,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们说话,甚至安排唱戏的时候早已过了,她们也只是等着姜宪和李冬至出现,没有去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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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秦晋

姜宪和李冬至领了左夫人的情。

两人说着话,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一起去了花厅,和左家的女眷寒暄了几句之后,又移步到了花厅旁的暖阁看戏。

江南的戏班子多,唱得好,但大多数是唱海盐腔或余姚腔,唱昆曲的不多。左家今天请了个唱昆曲的戏班子,也算是投姜宪所好了,很不容易。

大家听了两折,就到了中途休息的时候了。

左家的老安人笑道:“比不得京里,在我们这里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是朝廷南迁之后,有人从北边跟了过来,我们这边才渐渐流传开来。”

京城的人喜欢听昆曲。

姜宪想了想,笑道:“皇上南下已经有两、三年了,怎么找个唱昆曲的班子还这么难吗?”

左老安人斟酌地笑道:“主要还是皇上刚刚南下,对南边的事都很好奇,大家都尝鲜似的请了海盐腔或是余姚腔的戏班子去家里凑热闹。”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姜宪的表情,见姜宪面无表情,说话不由又慎重了几分,“京城毕竟是帝都,端庄雅正,江南地处一隅,民风明朗,喜欢的东西多半以轻巧为主,少了几分肃穆,乍一接触的时候,大家都会被南货吸引,时间长了,就会觉得还是京城的东西更大气,符合那些比较严肃的场合。”

姜宪听着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

她不是觉得左老安人的话有道理,而是觉得左老安人不愧是江南世家的当家人,行事谨慎,不说别的,就和她说话的这份眼力,都非普通人家的妇人可比的。

姜宪也就不兜圈子了。

她笑道:“既然老安人说起这件事来,我也有件事想请教老安人!”

左老安人神色微凛。

她怕姜宪当着她的面提出过份的要求,她不能不答应。

姜宪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地笑着,道:“我来金陵,除了参加皇上的婚礼,就是惦记着我这小姑了。如今看着她过得很好,我也能放心了。过些日子就准备回去了。不过,我想着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趁这个机会办个花会什么的,请大家到清莲宫里坐坐,免得我来了一趟,却连有些命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就是想在金陵扩大影响力了。

左家到了老安人的时候已经有些没落了,左家能有今天,左老安人也曾经努力过,姜宪的话音未落,老安人已猜到了姜宪的心思。

仿若“商女犹唱后庭花”,南下的朝廷,很少有人提及北方的事,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衣饰、吃食、玩乐,想着怎样把江南那些令人瞪目的奢侈引入自己日常嚼用中去,而不是厉兵秣马,精兵强国,想着去重击倭寇,逐驱鞑子。又因地理位置,北方的战事离朝廷上下已遂远,倭寇扰边却时时迁动着众人的心。朝廷上下推崇赵啸而忽视李谦,长此下去,众人会越来越重视赵啸。

嘉南郡主不是普通的女子。

她有着和男人一样的心胸和谋略。

应该是这几日的江南之行让她意识到了朝廷的风向,觉是长此下去对李谦不利,这才临时决定举办个花会似的聚会,准备以已之力扩大李谦在南边的影响,为以后李谦寻求朝廷的支持打下基础。

这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甚至是应该好好相好的女子。

左老安人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她笑道:“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和,这个时候北方的梅花都快要开了,我们这边还只有玉兰花开着。不过,山茶花也正是花期。只看郡主要举办什么样的花会了!照我说,花不花的倒是小事,主要还是把大家邀到一起聚一聚。也不一定要拘在清莲堂了。那里毕竟是内宫。就在金陵的月照楼就很好。那原是一个私家园林,后来那家人家境败落了,又不愿意出卖老祖业,就把那园子向外开放了,租给那些文人骚客办个诗会,办个文集,或是办个集会什么的,说起来也够档次,又不至于让人不自在。郡主若是觉得可以,不妨派人先去看看合不适合!”

姜宪从前没有接触过左家的女眷,前世的左以明又留给她一个溜头溜脑的印象,李家虽和左家结了亲,姜宪主要还是觉得李冬至嫁到左家有左以明照应,决不会吃亏,对左家并没有多少的信任。

此时和左老安人一番交谈,她顿时就决定把左家拉上李家的战车。

这样的人才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

她笑道:“既是老安人推荐的,想必不会有错。我看我也不用叫谁去看了,就照老安人说的定下来就是了。只是我刚到金陵,不管是我还是身边的人,对这些都不熟悉,想请老安人给推荐个人帮我筹划筹划才是!”

所谓的筹划,当然不只是去订个场地,而是要帮着拟定宴请的名单,制定宴请的菜单,以左家的名义做担保,给江南各大世族的宗妇送请帖,等到宴请那一天,还要帮着姜宪打头阵,招待来客,引荐宾主等等。

这样一来,左家和李家就彻底绑在一起,共进共退,再也没有侥幸的可能了。

可就算是这样的大事,左老安人也不过是犹豫了几息的功夫。

“难得郡主瞧得上。”她笑道,“那就让以明媳妇给郡主打个下手吧!她是去过京城,跟着以明见过世面的,我的其他几个媳妇,帮着做点家务事还可以,筹划宴请,还差了点。”

不做就不做,做就把最好的给姜宪。

姜宪这下子看左老安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她决定继续抬举左家的人,笑道:“老安人也太谦逊了,谁不知道你们家的媳妇能干。到时候若是左夫人忙不过来向您借人,您可不能推辞!”

言下之意,是左家的其他几个媳妇也可以一起去帮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左老安人也不藏着掖着了,笑着对身后几个儿媳妇道:“郡主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到时候你们弟妹指使你们,你们可不能不高兴!”

几个媳妇也都是伶俐人,齐齐屈膝,笑着应“是”。

这样一来,众人觉得彼此间又亲昵了几分。

左老安人就指了空着的戏台道:“郡主若是没事,不妨明天也来听戏。这个戏班子唱得还不错!他们家还有一出戏是镇台子的……”

她正说着,有小厮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抱歉,亲们,昨天的更新很匆忙,错字比较多,今天早上才有空改正。

家里有长辈病危,这两天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时间,可能会出现昨天的情况,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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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章 袭职

左老安人面色微沉。

今天左家接待姜宪,事情有多重要,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

按道理,不管出了什么事,这小厮也不可能这样飞奔过来。

她不由微愠,道:“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个大小!”

谁知道那小厮闻言像没有察觉到左老安人的情绪似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左老安人和姜宪面前,磕磕巴巴地道:“老安人,郡主,是宫里,是皇上,派人传圣旨,说是要封泉大爷为六品的百户,圣旨已经快到大门口了,来传话的天使让我们家快点准备。大人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正要换朝服,让我们赶紧来给您报个信……”

左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不要说左以明了,就是左老安人,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没顾得上姜宪就在身边,已急急地和左夫人商量:“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是全都出去接旨?还是只有有品阶的出去接旨?出去接旨的人应该要穿朝服吧?你们可带了朝服过来?”

左家的女眷里,有品阶的除了左夫人就是左夫人的另一个妯娌了。

左夫人是跟着左以明的,还好说,可左夫人的那位妯娌却一直在乡下服侍公婆,虽然有一件朝服,但十天半个月也穿不上一回,从金华过来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要带朝服过来!偏偏左夫人的这个妯娌又是老实本份的,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给左家惹了麻烦,急得差点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场面有些混乱。

姜宪看着生出“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玉”之心来。

她道:“大家别慌张。接圣旨要分很多种,可以一块儿去接,也可以由只有封诰的命妇去接。老安人既然来了金陵,总不好不去接旨。但老安人没有封诰在身,您要是去了,其他人肯定得去。我看等会大家要是嫌麻烦呢,就由左夫人一个人去接旨,要是想看看热闹呢,就大家一起去接旨好了。”

左老安人一听这话十分有道理,立刻就应了下来,左家的女眷赶着时间重新梳整了一会儿,由姜宪和左老安人领着,去前院接圣旨去了。

左泉的这个世袭六品来的莫名其妙。

等接了旨,左以明打赏那颁旨的内侍,想从那内侍嘴里问出一、二来,那内侍却连连摆手,眼睛朝着姜宪瞥了瞥,道:“哪里敢当大人如此重礼。大人不问,我也要恭喜大人的。皇上不是要封郡主为大长公主的吗?郡主请辞。皇上也不好勉强,可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当年郡主的恩情,就想了这个折中的办法,封了贵府的泉大爷。这也算是天上掉陷饼的事了。恭喜左大人了!恭喜郡主了!”

他说着,还特意绕到姜宪这边来给姜宪道了个贺。

姜宪示意阿吉打赏这个内侍,趁机打量了左泉几眼。

看上去是个身材高高大大的男子,五官周正,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太平常了些!

不过李冬至满意就好!

那内侍才敢接了左家的打赏。

左以明留这内侍喝酒。

内侍哪里还敢多做逗留,客气了几句,急急出了府。

左家趁机把家中的几个小辈引荐给了姜宪认识。

姜宪有些意外。

李冬至的两个孩子不像左家的人,更像李家的人,特别是和李驹长得像。

姜宪不由笑道:“这外甥像舅,可见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

左家的几个女眷都呵呵地笑,半是应酬半是奉承地道:“难怪。我们都说弟妹的这两个孩子长得俊俏,原来都是像舅舅啊!这以后回外祖父家,可不得让舅舅开心得不得了!”

姜宪也是是一阵笑。

大家热热闹闹地用了晚膳,姜宪打道回府,左家这时才炸开了锅。

李冬至身边的丫鬟小厮纷纷向左泉夫妻俩讨赏,就是老安人和左夫人,也都纷纷向左泉道贺。

左泉原就不是个话多的,如今更是嘴角翕翕说不出一句话来,满脸求助地望着妻子李冬至。

李冬至叹气,笑盈盈地应酬着各房的往来。

姜宪回到宫里则去见了赵玺,向他道谢的同时也把自己启程回京城的日期告诉了赵玺。

赵玺对能让姜宪在左家出风头很是得意,但听说姜宪再过半个月就回京城了,还是很惊愕:“姑母不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吗?江南过年是很有意思。您不妨过了年再回去好了!”

“你表弟还在京城呢!”姜宪委婉地拒绝道,“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和我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我这心里总惦记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赵玺嗔道:“之前就让你带了表弟一块儿过来,可表弟偏偏供痘娘娘。看来我们表兄弟只能以后再见了。”

姜宪笑道:“难得皇上这样惦记着他,他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坏了。等你表弟再大些,身子骨再好些,我和他再来探望您。”

赵玺知道留不住姜宪,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多久,大家都会传左泉被封的事,知道他知恩图报,以后他想收拢江南的这些世家子弟就应该会容易很多了!

他叮嘱了姜宪很多路上注意的事项。

姜宪笑着一一应下,然后提起了她要宴请名门旺族女眷之事。

赵玺一愣。

姜宪太清楚赵玺的忌讳了,她轻描淡写地笑道:“承蒙皇上看得起,对我礼遇有加,金陵城中的命妇纷纷来给我问安,我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临走前还请她们一顿,也算是答谢她们之前的殷勤招待了。所以我想把地方就定在金陵城中的日照楼,以我个人的名义宴请大家,这样大家也就不用进宫了。我毕竟是出了阁的郡主,宫里也有了皇后,我在宫里宴请那些命妇就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适合的!”赵玺以为姜宪顾忌着刘皇后,忙道,“正好皇后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姑母宴请的时候,让皇后在旁边看着,跟着好好学学。”

“皇后是诗书礼仪世家出身,旁边又有很多熟知典籍的女官,”姜宪笑道,“以皇后的聪颖,不过是迟早的事,皇上不必担心。何况皇后宴请命妇是大事,应该由熟知礼仪的女官陪着才是,我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不软不硬地把赵玺给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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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花会

赵玺并没有生气。

因为姜宪说得很有道理。

他虽然有意抬举姜宪,给了姜宪各种礼遇,可说到底,这种抬举也是为了给他自己树名,他之前还以为姜宪不明白他的用意,以为姜宪所说的“去左家拜访之后就会启程回京城”不过是客气的话。要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姜宪虽拱他上位,可姜宪也是个喜欢玩弄权术,喜欢和男人一争高低的女子,不然当初姜宪也不会接到先帝的遗旨就悄悄地进京,翻云覆雨的大闹了一场,最后以男人们联手,逼她出京,了结了这件事。

一般的女子接到遗旨都会交给父兄处理,也就是姜宪了,敢一个人就跑到京城来。

这次他邀姜宪南下,还以为姜宪会趁机涉政,他甚至为此送了份礼物——欲封她为大长公主,谁知道姜宪不仅婉言拒绝了他递过去的利刃,反而真的打算拜访了左家就回京城。

难道是他一直是错的?!

姜宪只是单纯地想帮他,或者说,想帮先帝而已?

那姜宪为什么会拒绝以她的名义在清莲堂举行宫宴就很好理解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笑道:“我是万事都依着姑母的。姑母既然不想在宫里举办答谢宴,那就像您说的那样,去日照楼好了。不过,您无论如何都要体谅我的心情。我自幼失怙,看到姑母就像看到先帝一样,您宴请那阵,一定得让皇后去给你帮帮忙。这也是我们做侄儿和侄儿媳妇的心意。”

赵玺想做戏就做吧?

反正她的目的是扩大她在江南的影响,从而扩大李家在江南的影响,阻止赵啸一家独大。

现在朝廷虽然势微,却是大义所在,很多事都需要朝廷的支持,李谦失去了南边百姓的支持,他以后就很难寻求朝廷的支持了!

姜宪笑着应了,把宴请的日子告诉了赵玺,因怕赵玺派了宫中的女官或是太监过来帮忙,把左家帮她打点宴请事宜的事也告诉了赵玺。

这就和他联姻一样!

赵玺在心里腹诽。

李谦和姜宪在北方虽然名气大,可说到底最受影响的还是北方,到了南方就如同那猛龙过江,是条龙也得盘着装蛇,怕江南世家不给面子,托了左家从中周旋,借着左家的名义行事。

反正左家和李家是姻亲,出了事,两家肯定同气连枝,他不如干脆放开胸怀,由着左家去给姜宪抬轿子好了。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刘氏却有点不高兴。

在她看来,这件事赵玺大可说几句漂亮话就行了,何必非要把她这个做皇后的推出去给姜宪捧场。她作为赵玺的结发妻子还没有被正式策封为皇后,因此还没能正式宴请朝中的内、外命妇,她自己的事还没有个定向,就先帮别人的去了。

只是她和赵玺新婚燕尔,有些话不好直说。

她想了又想,笑道:“您觉得我去合适吗?毕竟是嘉南郡主宴请江南诸世家宗妇!”

赵玺对刘氏还是很满意的,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不说,还很敬重他,他这么多年在宫里,一个人,也是很寂寞的,他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刘氏多观察段时间,可又忍不住想和刘氏更亲近,想刘氏能一直这样的陪着他。

“所以你才要去啊!”他忍不住对刘氏吐露一点点的心声,“世人都知道嘉南郡主对我有恩,当年如果不是嘉南郡主,我不要说做皇帝了,恐怕早就被人害死了。从前我对嘉南郡主的事无能为力,那是因为有韩太后挡着,现在韩太后去世了,若我还冷待嘉南郡主,别人会怎么说?何况嘉南郡主的仪宾临潼王李谦现在镇守京城,是我背后的大山。我若是对嘉南郡主不好,李家又如何会信服于我?“

他说着,安抚刘氏:“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可那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还请梓潼多多体谅我的不易。”

刘氏到底是个新嫁娘,谁刚刚成亲的时候不是抱着和新郎官白头偕老,一生一世的念头呢?

她立刻就被说服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道:“嘉南郡主在朝中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赵玺苦笑,道:“那是你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不然汪几道等人为何联手把她赶出京城?”

刘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到姜宪宴请的那天,她好好地梳装打扮了一番,和姜宪一起去了日照楼。

正如左家老安人介绍的那样,日照楼名为“楼”,实则是个不大不小的庭园,园子里小桥流水,花木扶苏,十一月的天气了,还绿树葱郁,鲜花盛开,要不是不时袭来的冷风让人瑟瑟发抖,仅看园中的景象,还以为这里是烂漫的春日。

“真是难得!”姜宪说着,忍不住碰了碰盛开在路边的大红色的花朵。

领她进来的是左家大太太,也就是李冬至的婆婆。

她见了笑:“这园子两旁种的都是茶花。偏偏这茶花的种类有成百上千,种得好了,一年四季都开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园子里住着花神呢!”

姜宪讶然,不禁挑了挑眉。

刘氏显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腔。

两人去了主楼。

已经有人到了。

左夫人正陪着说话。

众人见刘氏陪着姜宪一同出现在了日照楼,都掩饰不住惊愕,纷纷上前行礼。

刘氏谦和地请诸位不要多礼,并道:“我这也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给姑母打个下手。诸位若是因为我的缘故不自在,反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大家今天就别把我当皇后了,当我是姑母的侄媳妇好了!”

大家都呵呵地笑,七嘴八舌地夸刘氏谦和。

姜宪答应刘氏出席她的宴会时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

姜宪笑着看她们上前给刘氏行了礼,刘氏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站在姜宪的身后。姜宪也不理会,昂首挺胸,还就真一副把刘氏当小辈的模样。

那些人就算是从前不知道姜宪的“恶名”,这次来赴宴也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见状并不觉得姜宪出格,反而隐隐有些担心刘氏,觉得刘氏就像是遇到了恶婆婆的小媳妇,只能请这恶婆婆网开一面,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帮着刘氏改变现状。

左夫人不想节外生枝,介绍了那些宗妇给姜宪认识。

姜宪见这其中还有人带了适龄的女儿一同前来的,就知道这些人家是有意和她处理好关系的,不禁对这些人家说话行事更加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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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日照

刘皇后见了不由暗中称奇。

姜宪在赵玺面前也没有这样的客气,她这是什么意思?

思忖中,泾阳书院的陈夫人过来了。

她心中微惊。

没有想到左家这样的大的面子,居然把陈夫人请了过来。

不过,泾阳书院是以顾家马首是瞻的,陈夫人来了没有用,顾夫人能来才是真正有面子。

刘皇后不动声色地跟在姜宪身后应酬,看着她和那些命妇或是宗妇寒暄,一起喝酒,一起听戏,客气却又不失矜持地把客人送走,一副宾主尽欢,满意而来,满足而归的模样,她不由对姜宪刮目相看。

回到宫里,她没等赵玺细问,就主动说起了白天的事:“顾夫人没有来,但金陵各大世家的宗妇都去了,还有些三、四品命妇,比开大朝会的时候还热闹。大部分人嘉南郡主都不认识,可只要说上两句话,她就立刻能和那些妇人相见甚欢。”说到这里,她不得不承认,赵玺的这个姑母还真像赵玺说的那样,非常的厉害。“左家这次估计也出了很大的力气,我看嘉南郡主和那些宗妇、命妇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对那些大户人家的事都知道的很详细,谁家新添了丁,新家新嫁了女儿,谁家的老安人病了,谁家的老太爷身体有恙,她都一清二楚,还给人介绍名医和药方。”

大朝会时命妇要拜见皇后。江南世家的那些宗妇却不是个个都有诰命,也不是个个都能擢到从四品,未必有资格参加大朝会。

赵玺听到这里眉头微蹙。

一直注意着他表情的刘皇后忙道:“皇上这是?!”

赵玺想了想,道:“你肯定嘉南郡主得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左家提供的吗?”

刘氏还真没有仔细想着过这件事。此时不免有些懵然,怕赵玺觉得她办事不稳重,心虚地为姜宪打着掩护,道:“我听说是这么一回事。至于是不是真的,时间太紧,我还没有来得及查证。”说完,她惴惴地小声道,“怎么了?是不是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当?”

赵玺想到那句“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的话,他道:“姑母常年在北方,她哪里知道南方的事。就是我,南下了这几年,才渐渐地把南边的一些事摸清楚。她这才来了几天,要是立刻就知道谁家和谁家结着亲,谁家都有几口人,出过几个进士,她全都门清,我怀疑李谦早就在江南安下了无数的眼线。

“他一个镇守京城的大将,要知道南边的事干什么?

“可见他野心勃勃,没安什么好心!”

刘氏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她出阁前祖父叮嘱她要极力消除赵啸对皇上的影响。她笑道:“话虽如此,可我们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您也说了,李谦镇守北方,只要没有您的圣意,他还能擅自离开京城不成?我倒觉得,就算是他窥视江南的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皇上南迁之后,和北方的关系没有从前那样亲密了,李谦要调运粮草,和鞑子打仗,不都得朝廷下旨吗?他想知道江南的事,讨好您,这也是人之常事。

“反倒是靖海侯,我有些担心。

“福建的水军那么强,又不像临潼王李谦,和朝廷还隔着个长江,他就算是有什么心思也要寻思着怎样过江……”

赵玺听明白了刘氏的意思。

但他早有主张,并不想别人知道。

闻言他不由皱了皱眉,不悦地道:“这些事你少插手。靖海侯那边,我心里有数。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到这里,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道,“靖海侯重情重义,他的发妻去世,他说要守孝一年。可一年转瞬就逝,续弦的事,我看得准备起来了。你不妨看看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我们也来给靖海侯做个大媒。”

刘氏笑盈盈地应“是”,心里却松了口气。

赵玺说的是相信赵啸,实际上还是对赵啸不放心。

让她在她熟悉的人里给赵啸挑个续弦,不就是希望赵啸的续弦能和他们关系好,从而能影响赵啸的后院吗?

可见好刚才所说的话并没有让赵玺反感。

她去琢磨赵玺交给她的事去了。

左家老安人歇息的内室此时却燃着灯光。

左夫人和左大太太围着婆婆坐着,说着今天的事。

当左夫人说起姜宪很快就和众人说说笑笑,倾刻如故时,左老安人神色凝重地打断了左夫人的话,确认道:“你说,嘉南郡主对江南各大世家的情况都很了解,连陈家最小的孙子这两天在供奉痘娘娘的事她都知道了——我要是没有记错,这件事我们并不知道吧?”

左夫人点了点头,还没明白左老安人问这句话的意思,笑容满面地道:“之前揽了这件事,还真有点面子上过不去。今天陪着嘉南郡主这么应酬了一圈下来,我这才发现是我受益非浅。嘉南郡主当年没有被选为皇后,真是可惜了。”说着,她不禁哂笑,道,“瞧我这张嘴!如果嘉南郡主当年真的被选为了皇后,皇上恐怕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指使着内阁按着他的意思做几桩事。”

姜宪肯定会成为第二个曹太后。

而赵玺呢,说不定会步先帝的后尘。

左老安人看着一脸天真的儿媳妇,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只是交待了两个儿媳妇几句“辛苦了,早点去休息,过几天还要送郡主出城”之类的话,就把两个儿媳妇打发走了。自己却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想着心思。

李谦肯定在江南有眼线,而且这些眼线还不仅仅局限于宫中,涉及到了整个江南。

姜宪托左家帮着筹办这次宴请,说不定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推到左家的身上,让别人以为这些消息都是左家给她提供的。

如果是这样,那李谦野心不小!

她想着,手中的佛珠拔得飞快。

就算李谦没有那种野心,就这样手笔,也不是个等着挨打的人。若是赵啸有了别样的心思,李谦第一个不会放过赵啸。

看样子,以后朝廷只会是个多事之秋的地方。

可惜他们左家先有左以明做了顾命大臣,入了内阁,后有左泉被被封为世袭的六品百户,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唯有豁出性命挣扎出一条路来了。

左老安人寻思着怎么和左以明说这件事,日子却一眨眼就过去,到了姜宪离开金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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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投入

左家的女眷在左老安人的带领下去给姜宪送行。

她们得来有点早,站在城门外特意设置的暖棚里和其他的宗妇、命妇们打着招呼。

左老安人发现这些人一改去日照楼参加宴会时的轻松惬意,个个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严肃。

她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低声吩咐自己的大媳妇:“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左家大太太应声而去。

李冬至搀了左老安人在棚角的太师椅坐下,又张罗着给老安人上茶点。

左夫人看着忙碌的李冬至不住地点头,悄声对左老人安道:“原来怕李家恃宠而娇,像韩家似的张狂自大,没想到亲家教导儿女却十分的用心。临潼王自不必说,若是不好也娶不到嘉南郡主了。倒是泉哥媳妇,宠不娇,显不嚣,是个沉得住的,泉哥儿能娶了她,可真是福气。”

因姜宪的到访,赵玺的封诰,李冬至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江南世家的人说起来,谁不知道左家有个憨儿子,因为娶了个好媳妇,入了帝王的眼。以后不管前程怎样,就这份殊荣,也能让左家嘚瑟好一阵子了。李冬至几个妯娌的心态不免也发生了变化,虽不显在面上,可也是忌妒的有,羡慕的有,不屑的也有。好在是李冬至依旧如故,很快就让左家内院的这些情绪消弥于无形了。

也难怪左夫人要夸奖李冬至了。

她甚至想着,要是当初知道是这样的情景,取了李冬至做长房媳妇也一点不辱没左家。

可惜了,冬至只能打点打点自己的小家了。

左老安人看出了左夫人的心思,笑着安抚左夫人道:“她婆婆是宗妇,有什么事让她帮衬着点就是了。以她这性子,若是儿子能走了仕途,一样有好日子等着她,你也不用替她婉惜。”

左夫人想着李冬至生的两个孩子,不仅长得像舅舅,而且那聪明劲也像李家的人,不管是读书还是行事都机敏得很,大家都说左泉的脑子全长在两个孩子的身上了。

李冬至说不定还真如老安人说的,是个有后福的!

俩人在说着悄悄话,李冬至不知道从哪里讨了个小毯子过来,准备给老安人搭在膝盖上取暖,左大太太也折了回来。

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听左大太太说话:“在日照楼请客的时候,大家看着皇后像小媳妇似的跟在郡主身后应酬,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想着那嘉南郡主不过是皇上的一个表姑母,就能在皇后面前摆婆婆的谱,那平时在内宫的时候,对皇后娘娘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自韩太后去世后,内宫的人都换上了皇上的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而皇上知道,嘉南郡主还能这样,可见皇上要么是不想约束嘉南郡主,要不就是无力约束嘉南郡主,可见嘉南郡主的性子有多跋扈了!

“而皇上还要封她为大长公主……

“都在说,还好嘉南郡主这就要回京城去了,若继续留下来,皇后娘娘可苦了。

“分明没有了婆婆,却还要供着个比婆婆还糟糕的婆婆。

“自家的婆婆,总归要看儿子的份上饶过媳妇。像嘉南郡主这样的便宜婆婆,心疼谁也不会心疼侄儿媳妇。

“比那继婆婆还要不好相处!”

这番话说得左家其他的女眷目瞪口呆。

李冬至第一个帮自己的嫂嫂辩护:“他们怎么能这样信口开河!我嫂嫂正是不想影响皇上的内宫,这才请辞封号,急着回京城的!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我嫂嫂就成了个十恶不赦之人。他们不都是世代诗书门第的媳妇和闺女吗?怎么能说出这样引人歧议的话来!他们就不怕被拔舌头!”

还是左老安人经历的事多,忙安慰李冬至:“流言止于智者,你也不要动怒。日久见人心,等时间长了,他们就知道嘉南郡主是怎么样的人了?郡主多半还不知道这样的流言蜚语,你在郡主面前也不要提,让郡主安安心心地回京城去。免得惹了她不高兴!”

李冬于勉强地点头,知道这件事不宜和姜宪说。

反正姜宪回京城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江南!

她颔首应下。

却不知道姜宪那边早就知道了。

而且散播这谣言的就是刘家的人。

她微微地笑。

刘家的人恐怕以为她来金陵是为了左右赵玺的,所以对她宴请江南世家女眷的事很是看重,却不知道她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和李家在这些人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等到她哪天有求于朝廷的时候,总是能想得出办法利用这种名声的。

从这点上来说,她还得感谢刘家。

姜宪姗姗上了马车,出了城门。

马车在临时搭设的暖棚前停下,她和各家的女眷见过礼后,收了四马车的仪程。

这算不算是在日照楼宴请这些人的小便宜!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慎哥儿和李谦了,姜宪的心情都跟着明媚起来,笑容透着甜美,眉宇间透着温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却让那些妇人们觉得她情绪善变,摸不清头脑,更想敬而远之了。

左老安人暗中观察着,只能叹气,由左夫人搀扶着上前和姜宪道别,姜宪真诚的唏嘘了几句,请了左家的女眷有空去京城做客,又叮嘱了李冬至几句要“孝顺长辈”之类的话,她这才重新登上马车,往水运码头去。

赵玺领着朝中百官在这里给姜宪送行。

姜宪自从知道韩同心的死与赵玺有关,就对赵玺有点不耐烦了。而赵玺也不是真的想找个长辈供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两人假惺惺的寒暄了几句,都想快点结束这场戏,不过半个时辰,姜宪就得以摆脱送行的官吏,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船舱里。

云林和卫属的心却一直紧绷着,警戒的盯着四周,直到船慢慢开离金陵码头,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卫属忍不住对云林道:“我就觉得王爷太小心了。那个靖海侯,可是从头到尾到没有出现——他能把福建经营的像铁桶一股,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蔡氏突然暴毙,简王连皇上的大婚都没有出现,他就是再不喜欢蔡氏,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她守几天的。”

云林没有吱声,示意卫属朝岸上看。

他们已经离开金陵十里路了,可一马平川的岸边却突然出现了一排骑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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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最后

卫属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什么鬼?”他紧张地嚷道,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破裂。

这不能怪他!

李谦自知道姜宪执意南下,嘴里说支持,心里却始终忐忑,卫属和云林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他不说,卫属和云林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因而对于姜宪此次南行不免会比平时更为看重,两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弦一直崩得紧紧的,生怕有个三长两短,出点什么事端,对不起李谦,对不起姜宪。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出了金陵城,这才刚刚走出十里,就遇到了这样的情景,卫属怎样能不惊愕!

云林素来沉得住气。

他心里也很慌张,脑子里飞快地已经把可能遇到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并顺带着把对应之策也都想了一遍,觉得不管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一战之力,无论如何也能保住姜宪突攻,日夜兼程地逃回京城,心里这才略安,顺手把之前姜宪赏给他的千里眼递给了卫属,沉声道:“我要是没有看错,应该是靖海侯府的人!”

“这小子来干什么?”卫属骂骂咧咧的,飞快地支起了千里眼,朝岸上望去。

对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明晃晃穿着靖海侯护卫衣裳,大大咧咧地盯着他们的船。

“难怪王爷让我们防着靖海侯府了!”他冲着岸上的人骂了一娘,对云林道,“他们想干什么?连衣服也不换一件,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责罚他们吗?或者,这原本就是皇上的意思?”

“那到不至于!”云林笑道,“说不定是靖海侯想着送送我们郡主,又觉得不太合适,就等在这里看上两眼!”

卫属打了个寒战,嘴角翕翕,欲言又止。

总算聪明了一点!

云林嘴角含笑地看了卫属一眼,若有所指的道:“谁不知道我们郡主在国士之才,这样的女子,也就只能那些凡夫俗子学得是牝鸡司晨,像靖海侯这样的,可是求都求不来。何况还有当年的事!”

卫属听着又低低地骂了一句,高声对各司其职守在船舷上的护卫吼道:“各就各位,戒备!”

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云林笑道:“也许靖海侯真的只是给我们郡主送行的!”

卫属道:“管他是来干什么的?一力降十会。只要他们敢靠近船舷,我们就动手。讲道理这种事,从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这功夫,还不如拳头底下见真章,谁赢了谁有理!”

云林呵呵地笑。

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和卫属搭档的缘故。

两人睁也不眨地盯着岸上的人。

可直到船驰过那片水域,岸上的人成了一个人看不见的小黑点,也没有什么动静。

云林这才舒了口气。

看样子靖海侯还没有失去理智。或者说是还没有那个能力在江南一手摭天。

郡主这个时候来江南走一趟,说不定是最好的时机了。

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但他还是和卫属商量:“不能大意,今天晚上连夜直路,到下一个码头再歇息。”

卫属不敢马虎,亲自去布置。

云林则去向姜宪解释,说是接到了李谦的飞鸽传书,一直催着他们早点回去,他想连放赶路。

李谦就是这个样子!

姜宪也巴不得立刻就能见到李谦,对云林的话一点也没有怀疑,立刻就答应了,还叮嘱云林小心——夜间行路是很危险的事,没有灯塔,没有照明,很容易碰到暗流或是暗石。

云林笑着应下。

赵啸却望着渐行渐远的官船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初姜宪嫁李谦的时候他满心的愤怒,满心的怨怼,直到他娶了蔡如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蔡如意非常的好,甚至纵容着蔡如意时常和京城的那些闺中蜜友互相有无,甚至是回京城省亲,就是想让姜宪知道蔡如意嫁给了他过得有多好,心里隐隐盼着姜宪有一天听到蔡如意的消息会心生后悔。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蔡如意虽然是个小小的落魄侯府的小姐,心却很大。不仅要掌握靖海侯府的内宅,还要插手他的事。他婉言拒绝的时候,蔡如意反而拿姜宪做例子,说李谦是如何如何的尊重姜宪,李家的事姜宪不用问任何人就能当家作主。

他一时激愤,由着蔡如意利用他的名声做了几桩事。

可蔡如意毕竟不是姜宪,做的那几桩事不仅没能给她赢得名声,反而让靖海侯府的长辈和下属都很反感。

他只好收了她的权。

这也成了他们夫妇之间矛盾的开始。

蔡如意还不承认,对外却说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收了通房,还让通房怀孕,让她颜面尽失,她才闹的。

他们是联姻夫妻,有的不过是责任和义务,蔡如意说这话也怕别人笑话。

赵啸一直现在也认为,蔡如意是为了权利之争,而不是什么夫妻感情。

每每想着到这些,他就忍不住会设想,如果当初他娶的是姜宪,他是不是会像李谦那样,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有一份令人人都羡慕的仕途。

特别是姜宪在走的时候突然遍请江南世家的宗妇和朝廷命妇赴宴,一夜之间让她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传遍了大江以南,他对李谦的妒忌第一次抑制不住地泛滥起来。

他突然间很想见见姜宪。

可惜姜宪已定下了离开的日子,他已向皇上上书,会为蔡氏守孝一年,不方便去姜宪。

他想,也许他和姜宪没有这缘分!

可半夜梦醒,他又止不住地想,如果当初他对这门亲事更积极一点,及时地拦住了姜宪,是不是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一样的呢?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快马加鞭赶到码头时,姜宪的船已经离开了。

赵啸生平第一次像个轻狂的少年,沿河纵马,赶在了姜宪的前头到达了这处望高坡。

想和姜宪打个打招,好像该说的话十几年前就在那个山庙里说完了。

再见面,只会让人尴尬,让人窥视他心里的不甘。

赵啸静静地坐马背上,看着姜宪的船慢慢远去。

他有一种感觉。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姜宪见面了。

他们以后都不可再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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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怀抱

云林等人当然不知道赵啸的心思,他们一路小心戒备,好不容易船行至运河,停在了聊城码头,他和卫属这才松了一口气,去探望好几天都没有出船舱的姜宪。

连着几日赶路,又闷在船舱里,姜宪有些晕船。见了俩人倒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吩咐云林和卫属:“再往后,都是繁华的州县,你们补给了清水和蔬果之后,就继续赶路吧?早点回到京城才好。我都好些日子没有看见慎哥儿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样了?我之前跟他说我要出趟远门,这孩子还像不懂事似的,只知道笑嘻嘻地让我给他带些好玩的东西回去。如今知道有快两个月见不着母亲,多半会后悔当天没有去送我了!”

云林和卫属无声地笑。

慎哥儿之所以没有去送姜宪,就是因为姜宪一句“娘走的时候你可别哭鼻子”,把慎哥儿说得面红耳赤,装着毫不在意地样子,昂头挺胸地像往常那样去了学堂。

说不定真像郡主说的那样,早就后悔了!

俩人回到船舱,重新制定了计划,一路顺风顺水,比平时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赶到了通州码头。

李谦早得了信,在通州码头接姜宪。

慎哥儿这次可不装模作样了,没等姜宪站稳就冲了过去,抱着姜宪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珠子已经在眼睛里打着转了。

“娘!”他委委屈屈地喊着,把姜宪的心都喊碎了。

“慎哥儿!”她抱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思念顿时如潮水般把她掩没,慎哥儿还忍着,她的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

慎哥儿到底年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措地喊一声“娘”,道:“我在家听爹爹的话,没有顽皮!”

这孩子!

姜宪忍俊不禁。

李谦看见姜宪的时候就想把她抱在怀里了,此时得了这个机会,忙上前搂了姜宪的腰,一面拿出帕子给姜宪擦着眼泪,一面笑道:“好了,好了!又哭又笑的,像个孩子似的,还不如我们慎哥儿坚强呢!快擦擦眼泪!慎哥儿还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姜宪似嗔似怒地瞥了李谦一眼,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安抚着慎哥儿道:“娘没事!娘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我们慎哥儿,想慎哥儿了!”

慎哥儿自诩哥哥,凡事都走在别人前面,照顾别人,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听母亲这么说,立刻闹了个大红脸,期期艾艾地想着回母亲一句“我也想你”,又说不出口,讷讷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谦哂笑,揉了揉儿子的头,搂着姜宪的胳膊却紧了紧,扬声笑道:“走!回家去!你娘回来了,我们给你娘接风!”

“好勒!”慎哥儿高声应着,抱了姜宪的手往前冲着,恢复了平日的机敏聪颖。

姜宪抿着嘴笑。

那笑容,甜甜的。李谦看着恨不得咬上一口。可惜周遭都是人,他无意让别人看见他和姜宪的亲密。可上了马车就不一样了,尽管有慎哥儿在旁边,又拉着母亲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姜宪离开后发生的一些趣事,李谦还是没能忍住,手轻轻地探进了姜宪的褙子。

姜宪被他摸得腰都软了,却只能忍着——她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和李谦亲亲搂搂吧?

这样求而不得,让她心里非常的难受。

她一把拍开李谦的手,低声道:“你别乱来!”却忘了慎哥儿就坐在她的身边,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懵懵懂懂地道:“娘,您怎么了?”说完,还满脸狐疑地望着李谦。

李谦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手虽然被迫拿了出来,可指尖那细腻的感触却更深了。

他不由捻了捻指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才好。

慎哥儿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李谦没有吭声,慎哥儿就以为他爹惹了他娘生气,就像止哥儿有时候惹他生气一样——止哥儿觉得不是什么事,他却看不惯。

为了哄他娘开心,他想了想,索性挤在了李谦和姜宪中间坐下,抱住了母亲的胳膊,继续讲他在吴辅成那里求学的趣事。

李谦额头发黑。

姜宪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感觉到慎哥儿对她的维护,她不由亲了亲慎哥儿的额头,温声问他:“爹有没有好了照顾你?”

“有!”就在舌尖,慎哥儿看了父亲有点发黑的脸,想到刚才的事,他道:“您走了之后爹都不在家里,去了军营,说是钦天监说今天的冬天会很冷,怕鞑子进犯,要提前做好准备。爹原本要带我也去军营的,可被吴先生劝阻了。吴先生说,我年纪太小,还是等两年再跟着爹去军营也不迟。”

真是两个月不见,当刮目相看了。

慎哥儿已经学会了委婉的告状,不像从前,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姜宪呵呵地笑,看着李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这个时候,姜宪心里更看重的,还是儿子。

她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道:“李家是行伍出生,你就是功课再好,也不要忘了本。你看你爹,他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早已在军营里打了好几年滚了。你若是想像你爹这样做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就得跟着他学。”

谁知道慎哥儿听了却撇了撇嘴,道:“娘,您和爹一起唬弄我!我问过祖父了,祖父说,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过是跟着他去军营看了看,哪里有摸爬打滚。”

难道慎哥儿还证实了不成?!

姜宪瞪大了眼睛。

慎哥儿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大人的这点小把戏,骗不了我!”

姜宪和李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默默地听着慎哥儿主动说着话,马车很快就到了通州驿站。

姜宪奇道:“我们在这里歇一晚上吗?”

李谦点头,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温暖的笑意,道:“你这一路上太辛苦了,在这里歇歇脚我们再回府!”又道,“我知道你不习惯在外面过夜,已经让人把家里的东西拿过来了。你睡着肯定不会认生的!”

姜宪了的确累了,从通州码头到家里还要大半天,她不如在这里歇歇!

她打着哈欠点着头。

李谦很快就把她领到了一个小院里。

香儿等人服侍着姜宪洗漱,之后又陪着她去了用饭的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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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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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和慎哥儿已更了衣,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

看见姜宪进来,李谦还没有来得及打声招呼,慎哥儿已蹦蹦跳跳地下了饭桌,上前去拽了母亲,道:“娘,您怎么才来!爹一早就让人给您炖了乌鸡人参汤,就等着您来了好喝。”说着,吩咐跟着他们过来的小丫鬟道:“你还不快点去跟厨房说一声。”

小丫鬟笑盈盈地应声而去。

姜宪纵容地笑着对慎哥儿道:“你慢点!把娘的袖子都要拉破了!”

慎哥儿听着忙放了手,打量起姜宪的衣裳来。

姜宪忍不住把儿子抱在了怀里,道:“没事,没事,还好你及时放了手。”

慎哥儿听着舒了口气。

姜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两个月没见,儿子比三岁的时候还要黏糊她,可见这两个月儿子是多么的想念她。

母亲子俩肩膀挨着肩膀得坐了。

李谦看着直皱眉,训斥慎哥儿:“撒娇也撒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吃饭,坐没坐像的,还不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去。”

“我不!”慎哥儿嘟着嘴,更娇了,还抱了姜宪的胳膊,“我就要挨着我娘坐着!”

李谦还要训他,姜宪已拦他道:“孩子难得向我撒个娇,等明天回去了你再教训他也不迟。”

这倒是真的。

慎哥儿从小就不黏人,他刚学走路的时候,有时候会走得不稳,姜宪想抱抱他,他都不要。如今长大了,眼看着就要搬到前院去住了,却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始对姜宪寸步不离了,姜宪终于尝到被孩子需要的黏糊劲了,心里十分的感慨,颇有些补偿慎哥儿的意思,自然要拦着李谦了。

李谦想想姜宪说得也很有道理,不再强求慎哥儿,夹了姜宪比较喜欢吃八宝豆腐,道:“你尝尝!”

姜宪看着也给李谦夹了一筷子瑶柱扣鸭,道:“你也吃!”

李谦就朝着她笑了笑。

慎哥儿在一旁不乐意了,朝着姜宪嚷着:“娘,我也要吃!”

他的口味和李谦非常的相似,姜宪给慎哥儿也夹了一筷子鸭肉。

慎哥儿满足了,低了头吃肉。

李谦直摇头。

姜宪就催他:“快吃!时间放长了就不好吃了!”

北边的天气比起南边来冷了不少,但驿站里烧了地龙,反而比金陵舒服。

俩人低了头吃饭。

姜宪道:“没想到这驿站灶上的人手艺这么好!这八宝豆腐做得赶上我们家厨子的手艺了!”

李谦正要说话,慎哥儿却歪着头问自己的母亲:“那您觉得是这里的豆腐做得好,还是我们家里的做得好?”

姜宪笑道:“差不多!我吃着没什么区别!”

慎哥儿就咯咯地笑。

李谦揉了揉儿子的头,笑着喝斥了他一声“顽皮”,正要对姜宪说什么,慎哥儿又抢在了父亲的前面,道:“娘,这灶上的就是我们家的厨子!爹怕您吃不好,把家里的厨子也一并带了过来!”

“难怪!”姜宪笑着娇嗔着瞪了李谦一眼,道,“这赶情是来考我的眼力来了!”

李谦笑着没有说话。

姜宪却知道李谦这是怕她受委屈,处处都体贴照顾她呢!

她心里暖暖的,又给李谦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慎哥儿嘟着嘴,姜宪没等他开口就给他也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慎哥儿这下子满意了,朝着母亲嘿嘿地笑,香香地啃起排骨来。

姜宪直笑。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用了晚膳。

慎哥儿拉着姜宪的手不放,道:“娘,我今天想跟您睡!就睡今天一晚上!明天我就回自己院子里睡!”

李谦沉着脸,道:“你明天不回自己的院子,难道还想着一直跟着你母亲睡不成!你今年几岁了?哪有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还跟母亲睡的!”

“我,我就是想母亲了!”慎哥儿说着,眼眶都湿了。

姜宪哪里见得这个,心跟刀扎似的,忙搂了儿子,朝着李谦使了个眼色,温声地道:“那慎哥儿今天就跟咱们睡。不过,我们可要说好了,明天你就回自己的房里睡。你爹说得对,你是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能总赖在娘身边。”

跟着内宅妇人长大的男孩子没有男子气概!

可姜宪到底是个喜欢惯着心爱之人的人,对李谦如此,对慎哥儿更是宽容,又道:“不过,若是慎哥儿想娘了,就来娘这里,让娘抱抱。不过,抱过了,就要自己坚强的面对了。可以吗?”

“嗯!”慎哥儿欢喜地点头,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李谦气得不得了,却不想当着儿子说一句姜宪的不是,坏了姜宪的名头,也不理会姜宪和儿子,一个人阴着脸去了盥洗的地方,重新梳洗了一番,喝了两杯茶,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神色淡然地去了内室。

姜宪和慎哥儿都已梳洗完毕,母子俩都上了床,姜宪正跪在床上给慎哥儿系着中衣的衣带。

李谦心生不悦,却因为答应了姜宪而不愿意发火,道:“这是怎么了?慎哥儿,难道你还要你母亲帮着着你穿衣不成?”

慎哥儿一点也看不出父亲的愤怒,灿烂地朝父亲笑着,道:“母亲长途跋涉,我怎么会让母亲给我洗澡呢?我是自己洗的澡!”

至于系衣带什么的,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姜宪,李谦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无名之火她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不解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谦总不能说他希望儿子快点睡了,他想好好地和姜宪说会儿话。只能道:“他这么大了,你还给他穿衣服,他自己不会吗?”

姜宪以为李谦是气愤她惯着孩子,忙道:“今天不是特殊吗?明天回去我就不管他了!”说着,还轻轻地捏了捏慎哥儿白|嫩的小脸,道,“你听见了没有?”

慎哥儿这才敏锐地感觉到了父亲的不悦,忙笑着大声道:“知道了!”

姜宪呵呵地笑,掀了被子对慎哥儿道:“快躺下。虽然烧了地龙,可这地龙烧得不旺,小心着了凉!”

慎哥儿嘿嘿地笑,钻进了被子里。

姜宪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就朝李谦望去。

李谦像着了魔似的走到了床前,放下帐子,上了床。

夫妻分开这么久,李谦想什么姜宪还不知道?

她轻轻地在他耳边吹着气:“别生气了!我们可是做父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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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期盼

姜宪的话让李谦老脸一红。

他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咳了一声,惹来姜宪抿了嘴笑。

偏生慎哥儿还在哪里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道:“怎么了?”

生怕遗漏了什么似的。

姜宪眉眼弯弯,轻轻地拍着儿子,温声道:“没什么!娘很高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赶路呢!”

“嗯!”慎哥儿应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声。

看样子是睡着了。

姜宪小心翼翼地给儿子掖了被角,转身就扑到了李谦的怀里,咬着他的耳朵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

李谦一言不发,捉着她的手伸进了被子里。

隔着绢丝,还能感觉到那处的坚挺和滚烫。

姜宪媚眼如缠丝,吐气如兰,道:“可要我帮你!”

李谦看了一眼就睡在旁边的儿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斩钉如铁地道:“不要!”

他的手却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动弹。

这榆木脑袋!

姜宪虽然不会,却看过很多的画本,早就想试试了,逮住了这机会,怎么会安分守己的听话,自然是要做番怪。

李谦自讨苦吃,苦不堪言,只好把心一横,由着她乱来,却不能否认那别有滋味的旖旎风光让他好好的享受了一番。

等到两人的喘息都平静下来,李谦这才心虚地看了一眼儿子,见儿子睡的脸红扑扑的,紧绷着的心这才真正的忪懈下来,不免又自责自己没有抵抗力。

姜宪却紧紧地抱着李谦,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你若是不这么急,这么快,我肯定会怀疑你说了假话。”

这是安慰自己吧?

李谦轻轻地捏了捏姜宪的面颊。

姜宪偏头躲过,小声嘟道:“我又不是慎哥儿,你不能拿哄他的法子哄我!”

“那不是因为你和我们的慎哥儿一样的可爱吗?”李谦的甜言蜜语,不过几句话,已经让姜宪甜到了心里头。

她难得主动地帮李谦收拾残余,两人清清爽爽地并躺在床上你玩着我的手头,我玩着你的手指头,说着话儿:“去江南没有遇上什么为难的事吧?”

“没有!”姜宪答道,“云林你还不了解,最是细心周到不过了。加上这次卫属也去了,还能有什么事?”说到这里,她不由翻身,半覆在了李谦的身上,用手指绕起了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似笑非笑地道,“每天都有往返于京城和金陵的飞鸽,你还有什么事不知道?要问我?”

李谦嘿嘿地笑,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反而目带认真地道:“我这不是太担心了吗?”

“哼哼哼!”姜宪皱着鼻子,“要不是看在你太担心的份上,我早就把你那几只飞鸽拿来炖汤喝了。”

李谦不在理,左顾右盼地插科打诨:“原来你喜欢喝炖鸽子汤啊!我明天就让人去做去!”

姜宪就朝着李谦的大腿拧了一下。

那紧实的肌|肉,让她不由又多拧了几下。

李谦也不喊痛,由她发泄情绪,等到她停下来重新开始用手指缠着他的发丝,他这才问道:“韩太后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提起这个,姜宪就有些怅然。

她叹了口气,道:“涉及到赵玺,没有办法查!不过,简王倒也没有委屈他,这件事多半赵啸也涉及其中了,也不怪简王总是嚷着上赵啸害死了韩同心。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也不必告诉简王。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韩同心的外祖父,若是知道自己的曾侄孙杀了自己曾外孙,还不能报复,只能忍着谁也不说,任谁心里也是根刺!”

李谦连连点头,道:“这件事我们就当是不知道吧!”

姜宪却是知道李谦派了人去福建的,她问:“你那边可曾查清楚了蔡如意的死因?”

李谦摇了摇头,叹道:“也没有查清楚。不过,肯定与赵啸有关系。要不然不可能一点点线索都查不出来,本身就不正常。”

姜宪点头。

李谦见她眉宇满是倦意,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拉着她说这些废话的。

“你也快睡!”他抱着姜宪,轻轻地拍着姜宪的后背,就像一个时辰前姜宪拍慎哥儿哄儿子睡觉一样。

姜宪却没有觉查,歪着头枕在李谦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

李谦看着身边的妻儿,却有些睡不着。

就在之前他在通州码头带着儿子等候姜宪回归的时候,他接到了消息,赵啸的长子赵建童,在水军演练中不慎落水身亡。

赵啸此时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赵建童不擅长泅水,赵啸应该很清楚才是,为什么赵建童会出现在福建水军演练的军中?作为赵啸唯一的嫡子,赵建童身边应该有很多人保护才是,怎么会让他落水,而且还是溺水身亡?

赵啸不追究,恐怕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就在五天前,蔡定忠派人给他送来了厚礼,希望他能同意蔡家的人重回京城。

蔡定忠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并不希望他回到京城,可作为现存的几个还比较能自给自足的勋贵来说,他的归来也许会让更多的勋贵回到京城,让蔡定忠回京,又是值得的。

还有韩家。

如今皇上已经亲政,新的外戚是无锡刘家,等到正式策封完皇后就应该策封外戚了,已死了皇太后的韩家比曹家还不如,曹家的曹宣至少是个能臣,韩家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却依仗着简王向李谦讨差事,李谦听说后气得笑了起来。

李谦寻思着,是不是把韩家人的交给赵玺处置。就凭这次姜宪南下时赵玺做的那些狗|屁事,他就不想给赵玺擦屁股。

原来他还顾及着惹了赵玺不悦给气给姜宪受,现在姜宪回了京城,他还有什么顾及?

赵玺愿怎样就怎样去,他可没有义务照顾韩家的人!

想到这里,李谦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让谢元希去处理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肯定会得罪简王的。

那也无所谓!

他看姜宪的模样,并不是很喜欢这位简王。而且他们家那位世子爷也够让人倒胃口的,前几天还允姜宪的叔父,让他把个小商贩收到山西大营里去。这小商贩十之八|九是简王世子在外面养的女人的家眷……

李谦在心里盘算着,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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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咬定

虽然急着回去,可李谦还是舍不得叫醒姜宪,等到姜宪自然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姜宪倒有些着急,李谦反而安慰她:“反正今天能赶到,也就不拘早一刻晚一刻了。”

“可京城有宵禁。”姜宪道,“冬日白天短,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难到我们还要在城门住一宿吗?”

她实在是不习惯住客栈。

“放心,能赶回去的!”李谦笑着搂了搂她。

姜宪的心立刻就定了下来。

只要是李谦答应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她放下担忧,高高兴兴地和慎哥儿用了早膳,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慎哥儿欢欢喜喜和姜宪说着话,等到了家中,果然如昨天晚上承诺的那样,不再黏着姜宪,下了马车,自己指使着自己的人卸了他的箱笼,然后和姜宪打了声招呼,回自己院子里更衣去了。

昨天那个时时要抱着娘亲胳膊的孩子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姜宪啧啧称奇。

李谦却对慎哥儿的表现很满意,笑道:“提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汉的作为。”

什么时候都教训孩子。

姜宪懒得和李谦多说。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李谦回到上房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有小厮跑了进来,道:“王爷,郡主,简王爷过来了!我们说您和郡主刚刚到家,还没有落定,请简王明天再来。简王爷却发起脾气来了。简王爷世子还撸了袖子要打人……”

随着李谦威信渐隆,来李家拜访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长公主府的门房是原来镇国公府留下来几个用来认人的,其他的都换成了李谦的亲卫。而李谦身边的人不是从前李家的旧部后裔,就是从陕西两司跟过来的,全都是平民甚至是贱民出身,打起仗来又是败得少胜得多,就算是脸上不显,在心里也颇为桀骜,除了李谦和一些军中将领,素来不怎么服人。特别是被李谦挑在身边做亲卫的那些人,就是李谦身边能力略差一点的将领,都没有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像简王这样从前跟着赵玺南下现在又跑回来的。

好在是有从前镇国公府留下来的人从中调和,李谦的亲卫心底里虽然瞧不起,可言行间却还能谨守尊卑之别。

不然简王世子敢撸衣袖,他们就敢打回去。压根不会拦了人之后还会派个人来给李谦和姜宪示下。

李谦听了不免直皱眉。

毕竟和姜宪沾亲带故的,又是长辈,他并不想为难简王。

正因为是姜宪的亲戚,她反而没有李谦的顾忌。她一点不客气,道:“简王世子若是敢动手,你们就还回去。没有道理打到我们家门上来,我们还要忍着的!正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这次敢惹祸,我就把他交给简王爷,让简王爷给我们一个交待!”

那小厮也是个不敢惹事的,只得兴冲冲地跑了。

李谦直摇头,无奈地笑道:“你呀!何况和他一般见识。不理他就是了!”

姜宪冷哼了几声,由丫鬟服侍着去洗漱去了。

不一会,那小厮又折了回来,满脸失望地道:“简王世子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压根不敢动的。还被简王爷说一顿。”说到这里,他不由悄悄地打量了姜宪一眼,吐吐吞吞地道,“简王爷非要见您……不是要见王爷,是要见您……还说之前和您约好了的……”

姜宪之前还以为简王爷是有事找李谦,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为了韩同心的事而来。

韩同心的死简直成了简王爷的心病!

姜宪叹气,道:“那就请简王爷到外面的小书房坐吧!我和王爷到时候一块过去!”

小厮一溜烟地跑了。

姜宪等了一会,李谦更衣过来,她把简王爷执意要见她的事告诉了李谦,并忧心地道:“你说我怎么跟他说?”

她俩世为人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让她隐瞒韩同心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

“你和我一起去吧!”她又道,“你说的话简王爷更信服!”

李谦也知道这是为难姜宪,立刻就答应了。

夫妻俩去了外院的小书房。

简王爷危言正襟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简王世子却神色有些急躁地在小书房里走来走去的。

看见李谦夫妻,他眼睛一亮,却立马向李谦告状:“你们家都是些什么门房?还软硬不吃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这次我就算了。要是还有下一次,你可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轻浮!

姜宪望着他被酒色掏空的模样,不屑地悄悄撇了撇嘴角,想着你哪里是看在李谦的面子上,分明是不敢吧!

她正准备讽刺他两句的,简王爷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声朝着简王世子喝斥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简王世子窘然朝李谦望了一眼,见李谦眉眼如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这才露出赧然之色,讪讪然地退到了一旁。

李谦和姜宪上前给简王爷行了礼,大家分宾主坐下。

待到小丫鬟们上了茶点瓜果,李谦就打发屋里服侍的人,和简王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进入了主题,问简王:“您老人家可是为了韩太后的事而来?”

简王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却露出疲惫之态,沉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太为难嘉南了,也不是件容易打听到的事。可当初是我把这孩子送进宫的,又是站在嘉南这边,力主立皇上为帝的。事到如今,你总要让我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吧?”

这就和当初姜宪执意要南下的原因一样!

有些事对另别人是平常,对当事人却很重要!

姜宪咬了咬牙,寻思着要不要跟简王说实话,那边李谦已道:“你的意思是?”

简王目光一沉,道:“你们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虽然一直咬着赵啸不放,可我也不是那蠢笨之人。赵啸现在还没有成气候,就算是太后有什么事做得不对,他也不可能就这样下手。这其中皇上必须默许了或是顺手帮了他一把。”

李谦这些几年城府越发的深沉,姜宪又是一人能和一个内阁争斗的人,两人闻言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李谦反而笑道:“我从前和靖海侯还一起下海泅过水。可这十几年没见,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我还真不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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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急着回去,可李谦还是舍不得叫醒姜宪,等到姜宪自然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姜宪倒有些着急,李谦反而安慰她:“反正今天能赶到,也就不拘早一刻晚一刻了。”

“可京城有宵禁。”姜宪道,“冬日白天短,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难到我们还要在城门住一宿吗?”

她实在是不习惯住客栈。

“放心,能赶回去的!”李谦笑着搂了搂她。

姜宪的心立刻就定了下来。

只要是李谦答应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她放下担忧,高高兴兴地和慎哥儿用了早膳,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慎哥儿欢欢喜喜和姜宪说着话,等到了家中,果然如昨天晚上承诺的那样,不再黏着姜宪,下了马车,自己指使着自己的人卸了他的箱笼,然后和姜宪打了声招呼,回自己院子里更衣去了。

昨天那个时时要抱着娘亲胳膊的孩子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姜宪啧啧称奇。

李谦却对慎哥儿的表现很满意,笑道:“提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汉的作为。”

什么时候都教训孩子。

姜宪懒得和李谦多说。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李谦回到上房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有小厮跑了进来,道:“王爷,郡主,简王爷过来了!我们说您和郡主刚刚到家,还没有落定,请简王明天再来。简王爷却发起脾气来了。简王爷世子还撸了袖子要打人……”

随着李谦威信渐隆,来李家拜访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长公主府的门房是原来镇国公府留下来几个用来认人的,其他的都换成了李谦的亲卫。而李谦身边的人不是从前李家的旧部后裔,就是从陕西两司跟过来的,全都是平民甚至是贱民出身,打起仗来又是败得少胜得多,就算是脸上不显,在心里也颇为桀骜,除了李谦和一些军中将领,素来不怎么服人。特别是被李谦挑在身边做亲卫的那些人,就是李谦身边能力略差一点的将领,都没有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像简王这样从前跟着赵玺南下现在又跑回来的。

好在是有从前镇国公府留下来的人从中调和,李谦的亲卫心底里虽然瞧不起,可言行间却还能谨守尊卑之别。

不然简王世子敢撸衣袖,他们就敢打回去。压根不会拦了人之后还会派个人来给李谦和姜宪示下。

李谦听了不免直皱眉。

毕竟和姜宪沾亲带故的,又是长辈,他并不想为难简王。

正因为是姜宪的亲戚,她反而没有李谦的顾忌。她一点不客气,道:“简王世子若是敢动手,你们就还回去。没有道理打到我们家门上来,我们还要忍着的!正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这次敢惹祸,我就把他交给简王爷,让简王爷给我们一个交待!”

那小厮也是个不敢惹事的,只得兴冲冲地跑了。

李谦直摇头,无奈地笑道:“你呀!何况和他一般见识。不理他就是了!”

姜宪冷哼了几声,由丫鬟服侍着去洗漱去了。

不一会,那小厮又折了回来,满脸失望地道:“简王世子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压根不敢动的。还被简王爷说一顿。”说到这里,他不由悄悄地打量了姜宪一眼,吐吐吞吞地道,“简王爷非要见您……不是要见王爷,是要见您……还说之前和您约好了的……”

姜宪之前还以为简王爷是有事找李谦,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为了韩同心的事而来。

韩同心的死简直成了简王爷的心病!

姜宪叹气,道:“那就请简王爷到外面的小书房坐吧!我和王爷到时候一块过去!”

小厮一溜烟地跑了。

姜宪等了一会,李谦更衣过来,她把简王爷执意要见她的事告诉了李谦,并忧心地道:“你说我怎么跟他说?”

她俩世为人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让她隐瞒韩同心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

“你和我一起去吧!”她又道,“你说的话简王爷更信服!”

李谦也知道这是为难姜宪,立刻就答应了。

夫妻俩去了外院的小书房。

简王爷危言正襟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简王世子却神色有些急躁地在小书房里走来走去的。

看见李谦夫妻,他眼睛一亮,却立马向李谦告状:“你们家都是些什么门房?还软硬不吃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这次我就算了。要是还有下一次,你可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轻浮!

姜宪望着他被酒色掏空的模样,不屑地悄悄撇了撇嘴角,想着你哪里是看在李谦的面子上,分明是不敢吧!

她正准备讽刺他两句的,简王爷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声朝着简王世子喝斥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简王世子窘然朝李谦望了一眼,见李谦眉眼如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这才露出赧然之色,讪讪然地退到了一旁。

李谦和姜宪上前给简王爷行了礼,大家分宾主坐下。

待到小丫鬟们上了茶点瓜果,李谦就打发屋里服侍的人,和简王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进入了主题,问简王:“您老人家可是为了韩太后的事而来?”

简王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却露出疲惫之态,沉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太为难嘉南了,也不是件容易打听到的事。可当初是我把这孩子送进宫的,又是站在嘉南这边,力主立皇上为帝的。事到如今,你总要让我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吧?”

这就和当初姜宪执意要南下的原因一样!

有些事对另别人是平常,对当事人却很重要!

姜宪咬了咬牙,寻思着要不要跟简王说实话,那边李谦已道:“你的意思是?”

简王目光一沉,道:“你们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虽然一直咬着赵啸不放,可我也不是那蠢笨之人。赵啸现在还没有成气候,就算是太后有什么事做得不对,他也不可能就这样下手。这其中皇上必须默许了或是顺手帮了他一把。”

李谦这些几年城府越发的深沉,姜宪又是一人能和一个内阁争斗的人,两人闻言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李谦反而笑道:“我从前和靖海侯还一起下海泅过水。可这十几年没见,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我还真不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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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眼红

简王冷笑,道:“我知道你做了王爷,又镇守京城,别人只知道有你临潼王而不知道有皇帝,位高权重,不轻易开口说话了。不过,你也不用瞒我。你这么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也不理会李谦和姜宪,大声喝斥着儿子:“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跟我回去!”领着简王世子就径直往外走。

到底是长辈,有些礼数不可废!

李谦和姜宪急急地送两人出门。

简王拂袖上了马车。

没几日,京城里就传出了赵玺弑母的流言,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赵玺日渐长大了,心思也多了,被韩同心喝斥后心中不服,和韩同心起了争执,结果失手打了韩同心,致使韩同心昏迷不醒。他担心害怕之余向赵啸求助,赵啸想挟天子以号诸侯,因而怂恿赵玺弑母……蔡如意和韩同心是一起长大的闺中蜜友,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命丧黄泉的,就是赵建童,也因为从小在宫里长大,和韩同心十分亲近,赵啸怕他有所察觉,把他送回了福建。要不然,就凭赵建童是赵啸的嫡长子,赵啸也不可这样的疏离!

简王和东阳郡主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韩同心是急病暴亡,也没有多想,后来有韩同心身边服侍的逃过了赵啸属下的追杀,千辛万苦找到了简王,简王和东阳郡主才知道真相的。

可这其中涉及到赵玺,他们虽然悲愤,却也只能忍下不说。

得到消息的李谦听得目瞪口呆。

简王这简单是在栽赃陷害嘛!

他忙道:“京城里知道的人多吗?”

来给他报信的是谢元希。

谢元希苦笑道:“何止是多!简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说书的那些人就差编成了段子在茶馆里说书了。”

李谦直皱眉,道:“毕竟没有什么证据,我看这件事还是要管一管。”

“恐怕是管不住!”谢元希道,“自古以来这言论都是只能疏不能堵的。何况朝廷在南边,我们没有立场去堵。”

李谦闻言笑道:“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流言越演越烈就好!”

李谦的幕僚前几天还聚在一起议了议天下的形势,觉得能和李谦一较高低的也就是赵啸了。现在赵啸传出这样的流言来,谢元希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想办法堵住。

他也不隐藏,笑道:“王爷眼光犀利。照我看,这件事就算是在京城里给堵上了,也要想办法传到江南去才行。皇上和赵啸听了,彼此心里都会扎下一根刺。没有了圣眷,靖海侯的日子恐怕就没有那么顺风顺水了。”然后他说起了赵建童之死,“京城里的一些人还不知道,我觉得这个时候把这件事传出去正好。”

李谦沉默了片刻,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道:“郡主回来了……”

言下之意,怎么才能不让姜宪知道。

谢元希道:“瞒是瞒不住的。特别是简王这个时候像疯狗似的,逮着谁就咬谁。您就是不告诉郡主,过几天郡主也会知道的。您可别忘了,您的那些亲卫里面,很多人都非常的敬重郡主,觉得七姑的善堂之所以能办得这样好,救了那么多因战乱失去父母的人,全仗着郡主当年的支持,还有些,本来就是七姑善堂里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被七姑教养着要报答郡主和王爷的救命之恩,甚至有些人的姐妹还在善堂里帮忙,嫁给了同在善堂里长大的男子,这军中的事,您就是有心也没有办法啊!”

“这倒是!”李谦颇有些感触地道,“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孩子都长大成人了,能上战场杀敌了。”

“可不是!”谢元希笑和他开着玩笑,“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当年郡主支持七姑开善堂的时候,你也是支持的。还拿了大笔的银钱支持七姑。结果人家只念郡主好,不记得您的好。要是您像赵啸似的整个庶长子出来,别说您想囚禁郡主了,只怕是消息一传出来,军中就哗变了。我有时想,还好郡主只生了个慎哥儿,只要他不太荒唐,就能好好地继承家业。甚至就算是个阿斗,也能因为您手下的这些人做个别人不敢怠慢的闲散王爷!”

“你给我滚!”李谦笑道,“我儿子聪慧机敏,哪里就像阿斗了?再说了,就算他真是个阿斗,我难道不会培养孙子!你小心这话被郡主听到了,和你不依不饶的!”

谢元希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笑而去。

李谦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半晌,觉得谢元希这话还真的有点道理。

他笑着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这几天被李谦折腾的不清,好不容易李谦出了门,正高高兴兴地补着觉,见李谦没两个时辰又回来了,不由哀嚎一声,裹了被子,道:“你怎么这么好的精力?跟吸人气的妖精似的!”

她还躺着,他已经开始正常的作息,处理公务了。

这是对他的赞赏吗?

李谦愉悦地笑着坐在了床边,俯身扒着她的被子低笑道:“我让你跟着那个打太极的学学太极,你又不愿意。从明天开始,每天早起跟我去演练场怎样?我习武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走走,肯定比现在的承受力更好!”

她把承受力练好了干什么?

方便李谦!

这话太重口味了,姜宪说不出来。

但脑子里却止不住浮想联翩,闹了个大红脸。

俩个人腻歪了半天,姜宪这才想起来这是上衙的时候,李谦不在衙门却跑回了家里,问起缘由来。

李谦斟酌着,把赵建童的死告诉了姜宪。

姜宪的情绪果然低落下去,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回来之前!”李谦紧紧地抱着姜宪,安抚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姜宪怅然地连叹了口气。

她经历过宫廷杀戮,遇事虽不胆寒,但并不喜欢。

每每听到这种为了利益面父子反目,兄弟萧墙之事时,心里总是很难过。

姜宪道:“过几天就是小年了,正好我想去庙里给你和慎哥儿求个平安符,就顺便帮赵建童做个法事好了!”

若是蔡如意知道她唯一的骨血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蔡如意只怕是躺在棺材里也要跳起来咬赵啸一口才甘心。

她又叹了口气。

做了母亲,就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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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种子

李谦现在不仅在民间很有威望,就是在官场,也很有威望。他一声令下,关于赵玺弑母的流言就压了下去。可这种皇家秘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真正的灭绝。加之又有谢元希等人的纵容,过完年,这消息就渐渐地随着行路的商客流传到了江南。

等传到宫里的时候,已是端午节,刘氏刚刚小产,正伤心欲绝地躺在床上修养,而赵玺每天早出晚归,一会儿留了这个大臣说话,一会儿留了那个大臣说话,为了自己能早日亲政而忙碌波奔。

刘氏当时就惊得坐了起来,脸色大变。

尽管寝宫里没有一个服侍的宫女内侍,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问特意来给她递音的刘母道:“娘,这是祖父的意思还是爹的意思?”

刘家是她祖父当家。

如果这是她祖父的意思,显然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泾阳书院诸人的注意,而且得到了查证。

百事孝为先。

江南世家里没有谁敢挑战这样的观念。

在这一点上,江南世家比北边的世家更为看重。

毕竟北边的世家功勋人居多,更看重的是皇权。

只要皇帝不追究,有些事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睛过去了。

江南世家从前离朝廷远,需要一套自律规则,这“孝”字就摆在了第一位。

刘母眼神黯了下去,低低地道:“是你祖父的意思。可也没有谁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可正如那流言里说的那样。当初服侍韩太后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靖海侯的夫人蔡氏都在韩太后昏迷不醒的时候没有露面,简王和东阳郡主进宫,蔡氏却因伤心过度被靖海侯接回了府邸。没多久,蔡氏就被送回福建养病,没三个月,蔡氏就病逝了。又三个月,赵建童溺水身亡。这些事也太巧了。

“要知道,那赵建童可是赵啸的嫡长子,还养成了年。不攸关生死,这么大的儿子死了,谁也受不了!

“可前几天你爹特意去拜访了靖海侯。他衣饰朴素,府邸上下也不闻喜色。可当他留你父亲晚膳的时候,却让人拿了金华酒出来,向你父亲介绍,说这是他从苏州差人特意找了王氏第六代传人帮他酿制的,外面根本没有这么好的酒。

“你说,一个因为妻子去世而伤心悲恸的人,怎么可能还喝酒!

“你祖父就让我进宫一趟,让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你。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小心点!

“若韩太后真是皇上害死的,皇上的性情这样凉薄,他怕你吃亏!”

刘氏很是惊恐,脑子里一片空白。

刘母却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手。

公公让她带话给女儿,也是看女儿成亲都快半年了,还和皇上像蜜里调着油似的,怕女生外向,不再理会刘家和泾阳书院的事了。

她是反对的。

可再一想,这话又不能告诉女儿。

自古天家无骨肉,讲的就是天子的无情。她这个傻女儿若是真的陷了下去,到时候吃亏的只可能是她女儿。

她不求女儿如何的富贵,可也不希望女儿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后被别人利用,做了筏子。

“当事人通常都最后一个知道。”刘母忍不住告诫女儿,“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千万别露了马脚。就算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这话也不能由你嘴里说出来。夫婿是天,何况你嫁的是皇帝。你要敬着他,爱着他,他心里才欢喜。这件事要是被你捅出来了,纵然和皇上无关,他也会觉在你面前失了面子,以后就难你和你心贴心了。”

刘氏压根没有听清楚母亲说了些什么,只是隐隐知道母亲告诫她不能告诉皇帝。

这件事谁给皇帝听也不能由她说。

母亲不说她也知道。

皇上喜欢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这小半年已经把赵玺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皇上是能听得进好话听不进坏话的人。

这些坏消息最好不是由她说出去为好。

刘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送走了母亲,一个人在屋里发着呆,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有小宫女战战兢兢地问她要不要点灯,她这才回过神来,让身边服侍的人依照惯例行事。

小宫女恭敬地应诺,退了下去。

殿里殿外这才有了动静,有了人气。

刘氏从床上起来,歪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可直到听见了三更锣,赵玺也没有回宫。

她不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到了第二天早上,赵玺还没有过来。

她让小宫女去打听赵玺是不是去上朝了,小宫女回来说赵玺今天并没有去上朝。

这样的时候非常的少。而且此时赵玺身边还没有其他的人服侍,内宫的凤印还在她手里,赵玺若是临幸了人,敬事房的人会请她用印……可敬事房的人等到中午也没有人过来。

她只好让人去打听赵玺的行踪,因怕赵玺误会她窥视帝心,还叮嘱那小宫女:“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见皇上。”

那小宫女还当了真,红着脸瞥了刘氏一眼,这才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刘氏一直等到了晚上各宫快落锁的时,赵玺这才笑着回了寝宫。

她忍不住打量赵玺。

赵玺今天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过肩五瓜的常服,笑盈盈的,神采飞扬,很精神的样子。

刘氏嘴角不禁紧了紧。

赵玺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了?听说你母亲昨天进了宫,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

刘氏听着在心里暗暗地摇了摇头,把那些听到的话都压在了心底,笑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天没有看见皇上,也不知道皇上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赵玺以为刘氏吃醋了。

他哈哈大笑,和刘氏耍了半天花枪。

刘氏这才知道赵玺原来晚天晚上和高岭说了半天的话,今天休了朝,一大早就和高岭去了赵啸那里。

她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面上却不敢有半点的显露,笑道:“皇上怎么想到一大早就去靖海侯那里,就算是有八百里的加急军务,也应该把靖海侯宣进宫里说话才是。您这样跑去靖海侯府,我想想都替高大人担心。”

赵玺再次大笑,搂了刘氏的肩膀,道:“我等会把这句话告诉高大人,让他也知道你对他的恩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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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刺客

刘氏勉强地笑,和赵玺又说了些别的家常话,哄了赵玺去梳洗。

可当晚上他们睡在一个床上的时候,帐子外的莹莹灯光透着五福捧寿的图案斑驳地落在赵玺的脸上时,刘氏却打了个寒颤,觉得这寝宫安静的可怕。

赵玺当然不知道刘氏的心思。

翌日下了朝,他招了汪几道在御书房说话。

“朕听说那些倭寇都是冬天歇着,夏天到岸上抢劫。”他徐徐地道,“靖海侯又执意要为发妻守孝,我昨天去他府上,原想着能不能夺情,可靖海侯却说,蔡氏去了,现在连蔡氏所生的建童也去了,他心里不好过。我寻思着,要是那些倭寇真的上了岸,总得找个人顶一下。你说,是就从靖海侯的兄弟里找一个呢?还是你们先举荐一个?可我想,不管是哪一个,总得让靖海侯同意才行。毕竟是临时代为指挥一下的事。”

汪几道听着一愣。

这兵权是能临时指挥一下的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从靖海侯的兄弟里找一个,这是要让人兄弟反目吗?

从朝廷里推荐一个,是怂恿着别人去夺赵啸的兵权吗?

皇上从前可是最信任赵啸的,赵啸说什么他都相信,怎么转眼的功夫,皇上就摆出了一副要削弱赵啸兵权的意思!

不过,皇上毕竟年轻,手段如此的简单粗暴,真照皇上说的这样,只会引起赵啸的反感。

但这也是个机会。

若是能让皇上从此和赵啸离心离德,他也能安心和泾阳书院的那帮人斗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听到那些小吏悄声的议论。

汪几道心中一动。

如果真像流言说的那样,韩太后的死与皇上和赵啸都脱不了干系,两人还真有可能为这件事反目!

到底是赵啸怂恿着皇上杀了韩太后呢?还是皇上杀了韩太后赵啸帮着善后呢?

汪几道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要知道,他可是赵玺的老师。如果赵玺连嫡母都敢杀……在他致仕之后,又怎么可能敬重他、照顾他呢?

如果韩太后的死与赵啸有关。

赵啸这是想控制皇上吗?

那他就得帮着赵玺对付赵啸了!

不能让赵啸挟天子以号诸侯!

汪几道寻思着,决定等会要好好地和苏佩文商量商量。

不,不应该找苏佩文。

苏佩文这两年只想着怎么捞银子,对朝廷社稷已经毫不关心。要说臂膀,还是李瑶更靠谱,包括左以明,都是办实事的人。

他虽然和李瑶政见不和,可这件事关系赵玺的声望和朝中的局势,以李瑶的性格,肯定会和他合作的。

汪几道思忖着,心中微定,草草地打发了赵玺,急急地出了宫。

京城这边,简王正为自己散布出去的谣言没有了踪影而发着脾气。

简王世子在自己的爹面前也没有什么形象。

他瘫坐在太师椅上,喃喃地驳道:“李谦不让,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毕竟关系到皇上的事,您一点证据也没有,若是有哪个小人为了巴结皇上把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个什么?”简王已经彻底地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了,连喝斥他都觉得是浪费,说了几句诸如“就算是赵玺知道了又怎样?他还能跑到北边来抓我不成”的话,就把儿子赶到了一边,只留了女儿说话。

“你的意思呢?”他道,“是不是也觉得我多事!”

如果女儿也觉得他多事,他就撒手不管了。

他也不想讨人嫌!

韩同心虽然是他的外孙女,她毕竟姓“韩”。

他有自己的孙女,而且还都很听话孝顺。

东阳郡主一声不吭,“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父亲的面前,含着泪道:“爹,你要是不帮我,我还能求谁?”

只要有女儿这句话就行!

简王示意女儿起身,叹道:“那这样事就这样定了。我就是不能把赵啸怎样,也要逼得他出头不可!”

东阳郡主连声向父亲道谢。

父女俩又说了半天的话,东阳郡主这才告辞。

没想到的是,当天半夜简王府就闹起了刺客。

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在京城的百姓眼里,这就像是在看戏似的。

简王府灯火通明,邻居都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五城兵马司是曹宣的都指挥使,李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京城日常的防备交给了曹宣,那就全由曹宣说了算,只要京城不出事。

曹宣因此一改之前不怎么去衙门点卯的习惯,同样是男人,看着李谦沙场点兵,威风凛凛,也生出几分男子的血性来。这两年把五城兵马司弄得像京卫似的,画了京城的舆图,要求兵马司的人全都会背会画,还招了一大批游侠立了契约在衙门里当差,许诺若是干满二十年,就可以让他们或是回乡任一个九品的小吏,或是正式成为五城兵马司的捕快。

要知道,这样的小吏和捕快通常都世袭的。

也就是说,他们就可以洗白身份,是良民了。

一时间曹宣门下高手如云,到了今天,京城几乎是路不拾遗了。

李谦对此很佩服,还和姜宪说起这件事,并和曹宣开玩笑:“今天端午节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不用带着一堆护卫去街上赏灯了!”

曹宣自豪地抬了抬下颌,道:“我们可以打个赌!”

对此十分的有信心。

因此简王爷一闹腾起来,附近巡街的捕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半个时辰,就把简王府的几个刺客给生擒了。

简王已被人在肩膀上刺了一剑,血流如注却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当天服侍他侍寝的一个通房,关键的时候被简王推去了帮他挡了两剑,没等大夫赶过来就咽了气。

刺杀朝廷命官,还是皇族中身份最显赫的王爷,影响十分的恶劣。

本朝开国,还是第一次。

曹宣和李谦都被惊动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简王府。

此时刺客已被那些捕快绑成了粽子,口中塞了防止他们咬舌自尽的白绢丢在简王大厅外的院子里,由手执火把的护卫看着,顺天府尹满头是满汗地慰问着肩膀上包着白布的简王。

看见李谦和曹宣并肩走了进来,面沉如水的简王不管不顾地就大声叫嚷起来:“京城里居然出了刺客!这一定是皇上派来的!他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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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昏招

院子内外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火把在夜风中燃起火花的“噼里啪啦”声。

简王犹要再嚷,他旁边的顺天府尹已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满头是汗地低声道着:“王爷,慎言!慎言!”

顺天府尹捂得太紧,简王呜咽着扒拉了几次都没能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李谦已大步上前,沉声道:“长史在哪里?”

王府管理府中事务的人通常都是由朝廷指派的长史,领正四品衔。

有个面相儒雅的五旬青衣文士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道:“臣,臣就是王府的长史。”

李谦道:“王爷受了惊吓,需要修养。府里的事,暂由你和世子爷代管。如今刺客已经捉住了,国公爷也过来了,这里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你陪着世子爷先下去歇息了吧!这里有我和国公爷照看着就行了。”

简王世子一愣,要说什么,却被那长史给拉走了。

简王身边服侍的一看,也都争先恐后地跟着长史走了。

曹宣这边已朝着属下使眼色,那些捕快提着几个刺客也都退了下去。

整个院落安静下来,只余大厅里的几盏宫灯和简王爷、顺天府尹和李谦、曹宣四个人。

那顺天府尹松了口气,放开了简王爷。

简王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朝着那顺天府尹就是一脚。

顺天府尹气得满脸通红,趔趄着差点摔倒。

简王爷犹不解恨,道:“你捂着我的嘴做什么?狗奴才,天天只知道谄媚,怎么也不做点正经事。只知道巴结上峰,讨好赵玺,鞑子来了,我看你肯定跑得最快!要你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顺天府尹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正三品大员,不过是被留在了京城,上有朝廷,下有李谦,被压制的没有了脾气,可那植入骨髓的,所谓的读书人的傲气还是在的。闻言他朝着李谦和曹宣揖了揖,挺直了脊背,满心委屈地道:“王爷,国公爷,不是我不想当差,实在简王爷瞧不起臣下。臣下与其在这里惹简王爷不高兴,还不如回府衙去看看朝廷有没有什么要紧的公文。至于简王爷的事,臣下也就不插手了。有王爷和国公爷在这里,我相信怎么也会出什么大错的!”说完转身就走。

简王爷愕然。

这估计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反驳。

如果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真正的曾外孙,他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简王想着,心中十分不甘,对顺天府尹这种拂袖而去的行径就更加不满了。

他抖着手指着顺天会尹的背影道:“你看,你看!要不是皇上的意思,他敢这样待我吗?常言说人走茶凉,我这还没有走,这茶就凉了。不是我要把赵玺的丑事说出去,而是他对不起我……”

顺天府尹一个脚下一晃,差点摔到,往外走的脚步却更急了。

这里站得一个比一个有权,一个比一个有势,他们说说可以,他听了都是灭家之祸。

他们就不能放过他!

他想着,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官威了,小跑着出了院子。

李谦和曹宣看得面面相觑。曹宣更是道:“王爷,您暂且息怒。不管怎么说,涉及到皇上,你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才是。何况你所说的全都是无凭无据的事。那顺天府尹也是好心,你不接受也就罢了,这样的破口大骂,总归是有失身份。”

简王爷不过是欺软怕硬,迁怒罢了!

他听着就瞪了曹宣一眼,冷笑道:“你也不要给赵玺脸上贴金。他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连你这个表叔都不认了。我看,这刺客也不用你审了,还是交给我自己放心。免得审出什么于赵玺不利的,你索性替那赵玺断草除根,我这不是给黄鼠狼送鸡,自讨苦吃吗?”说到这里,他好像这时才注意到那几个刺客不见。

“人呢!人呢!”他大声叫喊着,“你们刺杀我的那些个贱民都弄哪里去了?”

曹宣的人就是听到了也不敢回应。

他们毕竟是曹宣的人,守的是曹宣的规矩,听得是曹宣的话,简王白白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会。

李谦抚额,觉得简王简直有点疯魔了。这个时候给他说什么简王也不会听的。

而且他也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与赵玺有关!

毕竟简王是有前科的人——他之前诬陷过赵玺弑母。

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呢?

他索性道:“要不这样。您暂且息怒,我亲自审讯犯人。若那犯人真是皇上派来的,我们再坐下商量这件事怎么办,若不是皇上派过来的,您以后也别再把韩太后的死和皇上联系在一起了,您看如何?”

曹宣不由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这个人,说他重诚诺守信用,他又有自己狡猾的一面,轻易不会许下什么承诺,若他是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

难道这件事真的与赵玺有关?

不然李谦怎么不敢承诺简王!

曹宣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与赵玺有关!

刺杀一个王爷,派出来的还不是顶尖的高手……若真与赵玺有关……曹宣想想都为这位皇帝的智商着急。

他顿时看戏不怕台高地道:“简王爷,要是您不放心,我和临潼王一起审讯那些刺客好了。你觉得意下如何?”

简王怕曹宣被李谦说服了,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审讯好了!”

李谦也怕这是简王的苦肉计,笑道:“总得有个主审,不然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别容易坏事。我看这样好了,人就交给国公爷手下的按正常的程序审讯,我们在幕后听着就行了。简王爷你不可出声或是打岔,免得影响了审讯!”

简王急于知道结果,自然对李谦的提议没有任何的异议,只催着李谦快点的审讯:“免得日长夜多!”

若赵玺借口这几个人是刺杀他的凶手,要带回金陵亲自审讯,李谦又不想沾惹这件事,那还真是个麻烦!

李谦想着这件事不落定,简王怕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笑着应了。

三人就去了在简王府临时布置的刑讯室。

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找到的这几个白痴,刚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拒不招认,只说和简王有私人恩怨,偏偏曹宣手下的这些捕快都是江湖人,各有各的手段,把人分开一审讯,没一个时辰这些人就全都招子。

人是高岭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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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证实

高岭是什么人?在座的三个人都和他共事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他的秉性都很清楚。

他如果有这样的气魄,历经三朝的高岭早就拜相封侯了。

高领没有这样的胆量!

他也不可能去刺杀一个王爷!

能让高岭出手的,只可能是赵玺!

简王跳了起来,指着那刺客对李谦和曹宣嚷道:“你们也听到了!你们也听到了!高岭是赵玺的禁卫军统领,我和高岭又无私人恩怨,他为什么要杀我!这分明就是赵玺的主意!我没有说错吧!韩太后就是赵玺害死的!”

李谦抿着嘴没有吭声。

曹宣则叹了口气,看了李谦一眼,仿佛在问李谦这件事该怎么办?

李谦朝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抚简王道:“您也别急!这件事还要审审才好。万一这些刺客是在诬陷高大人呢?”

简王闻言气得脸色发紫,指责李谦道:“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以为是我演戏在给你看。你也不用假惺惺要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审了。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承认不承认,与我都没有关系了!”说完,转身就走,曹宣劝都劝不回来。

两人没有办法,只好送简王先行离开,他们继续留在这等待结果。

直到天色大亮,曹宣和李谦在刑讯室里草草用过早膳,还以为午膳也会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那些刺客终于挺不住,交待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都是高岭的手下。

也就是禁卫军的侍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人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虚张声势地喊着让那些捕快去叫了能当家作主的人来,把他们早日送回金陵:“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这件事可是涉及到皇上辛秘!”

那些草莽原是曹宣从江湖上招进来,对接触过的李谦很是佩服,至于远在金陵的小皇帝,没什么印象,又怎么会畏惧?

当然是听到像没有听到一样。

李谦吩咐:“把这些人处置了吧!”

事情败露,赵玺肯定会知道。与其把人送回去弄得人皆尽知,还不如就当不知道,让赵玺疑神疑鬼去!

曹宣也很赞同。

两人交待了几句,派人去和简王说了一声,就各自回家了。

长公主府很热闹。

姜宪正招待来京城做客的董珊瑚一家。

董珊瑚去年这个时候生下了次子,也算是给董家开枝散叶了,董老爷很高兴,当时还专程到京城来送了弥月礼。可董老爷去年在陪着李骥进川的时候受了风寒,一直没好,或者是年纪大了,在家里修养了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起色。董珊瑚只好接了父亲的手,开始正式掌管家里的生意。

京城的铺子是董家最重要的分店之一,加上董珊瑚和姜宪的关系,董珊瑚就被派来了京城。

她收拾好就来拜访姜宪。

姜宪见到她也很高兴,邀了陆氏、百结等和她熟识的女眷作陪。明天则还有一场盛宴,为董珊瑚介绍京城的那些贵妇人,为以后董珊瑚在京城经商结识些人脉。

李谦过去的时候,董珊瑚的长子董尚君正把小身子骨挺得笔直,给在场的女眷们背诗呢!

慎哥儿也在。

不过慎哥儿是正襟危坐,像个夫子似的盯着董尚君。

李谦不由哂笑。

他不方便进去,先去了外院的书房更衣梳洗,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到了晚上再去见姜宪的。

谁知道姜宪却自己先过来了。

“简王那边闹刺客是怎么一回事?”她担心地道,“这件事与简王有关吗?”

在她看来,简王在韩同心这件事上简直有了执念,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能。

李谦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夫妻到是同心。“

姜宪不解。

李谦就把自己看到刺客时的怀疑和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姜宪。

姜宪睁大了眼睛,愕然道:“这件事是赵玺做的?”完全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做出么这蠢的事!就算全天下在传他弑母好了,只要没有证据,别人能把他怎样?不,就算是有证据,他只要好好地当自己的皇帝,难道内阁还会因此而要求换一个皇帝不成?他脑子是不是进了水?韩同心在世的时候难道什么都没有教过他?”

“连韩太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适的太后,又怎么可能告诉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皇上呢?”李谦说着,感慨道,“所以我坚决反对让男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她们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教导得好孩子?”

姜宪不置可否。

李谦就有点后悔,不应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姜宪烦心。

他道:“我之所以没有去见简王,也是想把这件事先告诉你,让你知道。”

姜宪皱了皱眉,猜测道:“你是怕我偏向赵玺?“

李谦点头。

赵玺毕竟是姜宪力荐上位的,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世人会认为姜宪的眼光有错,对姜宪的名声和声望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何况赵玺向来对姜宪不错,姜宪未必愿意看到他身陷囹圄。

姜宪道:“选他做皇帝,是因为他是赵翌唯一的儿子,是赵翌的心愿。至于我,对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而赵玺对我好,之前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靠山,他知道我是支持他登基的。金陵之行我就不说了,想必你都知道。他拿我当垫脚石,我忍了,也是因为我也从中得到了好处。可若是说赵玺讨我喜欢什么的,还真心没有!”

这下子李谦算是彻底地放心了。

他唯一怕姜宪要力保赵玺,他就不好办了!

“那这件事我就交给简王了!”李谦笑道,“虽然不至于让赵玺伤筋动骨,可也够他伤脑筋的了。也顺便告诉他一声,朝中大臣不是那么好刺杀的!免得此风一起,那些朝廷命官上朝岂不是人人都要带一大堆护卫?”

而且这种影响极坏。

会让朝臣们从文斗变成武斗。

文斗是耍嘴皮子,武斗是搏命。

前者不过伤伤心,后者却是要死人的!

“乱世用重典!”姜宪了主意道,“最好是把那几个刺客处以极刑,甚至让大家去观看,给大家留个印象。事情要是真的走到了要武斗的地步,那些人想到这三个刺客的下场,也会收敛一点。”

不然朝廷官员会人人自危,还有谁有心思当差。

当然,现在也没有几个有心思当差的,北方倒被李谦收拾得差不多了,南方却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但有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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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如果

在这件事上夫妻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谦和姜宪又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这才握了姜宪的手,道:“昨天晚上你也被吵醒了。早点打发董氏到客房歇了,你也趁着这机会补个觉好了。我看着你有点疲惫的样子。“

到底是枕边人,旁人都没有看出她有点累,只有李谦一眼就看出来了。

“知道了!”姜宪翘着嘴角笑,目光明亮,声音也柔和起来,“我不会累着自己的!董氏他们我已经让陆氏陪着去了客房,晚上再大摆宴席招待他们。倒是你,这会儿好好睡一觉,要你忙的事还多着呢!”

李谦点头,又有点舍不得姜宪走,不由道:“你要不要陪我睡一会!”

姜宪想了想,慎哥儿跟着陆氏一起去了客房,大家都知道昨天简王府闹了刺客,李谦刚一回来,她就过来探听消息了,就算是她在李谦这里逗留一个下午,应该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她遂点了头,笑道:“那你可别顽皮!”

这些日子李谦像要把她南下的时光补回来似的,逮着她就不放手,弄得她都有点怕了。何况晚上她要宴请董珊瑚一家,她又是个经不起撩的,通常要大半个时辰脸上的红润才会消散,若是李谦闹得狠了,有时候要大半天。她真怕董珊瑚看出点什么来,那可就丢人了。

“我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李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起身亲自帮她卸钗环,热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李谦真想咬一口!

不过一口咬下去,估计这个下午也就完了。

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从姜宪的身后抱了她,两个人像对勺似的窝在被子里。

怀中软香如玉,李谦忍不住亲了亲姜宪头顶,道:“我发现曹宣的手下很不错。要是成立个斥侯营,他的手下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前世曹宣就不是个简单的人,没道理今生就会平庸下去。

姜宪被李谦怀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薰得头晕晕的,像踏在棉花上似的舒服,脑子都懒得转动了,含含糊糊地道:“肯定不简单的。不过,若是打仗,还是云林培养的人合适,他的人虽然厉害,做个死士,做个刺客还差不多,要说做斥侯,可不仅仅是身手高就行的,还要看得懂行军时的布局,辩识方向……曹宣的人不行!”

李谦低声的笑,觉得这样的姜宪真是可爱极了。

他不禁低头亲了亲姜宪的颈脖,道;“你还懂这些!”

姜宪越发的迷糊。

“是你教我的呀!”她低声喃呢着。

李谦讶然,笑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啊!”

姜宪嘴里嘟呶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谦抬头看,姜宪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

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心里无比的安定和踏实。

他重新躺下,紧了紧手臂。

这样就挺好!

他一直渴求的人就躺在她的怀里,外面是他的护卫、随从,朋友、幕僚。他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撒着欢的玩耍。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李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怀里已没有了姜宪的影子,只留满怀的幽香。

姜宪什么时候走的,他居然不知道。

睡得这样沉!

他舒展着身体,又躺了一会儿,这才叫了近身服侍的小厮进来。

那小厮一见李谦就笑着给他行了个礼,上前一面挂着帐子一面道:“郡主走的时候吩咐我们不要叫醒王爷,说王爷累了,让您好好睡个觉。董太太那边,郡主会解释的。”

李谦点头,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小厮叫了人打水进来服侍他洗脸,继续道:“你睡着的时候承恩公府国公爷随身的小厮过来了一趟,说是奉了他们家国公爷之命来传话,国公爷等会要过来拜访您。正巧郡主也在,郡主说,怕是国公爷找你有要紧的事,先把时间定下来了,若是国公爷到了您还没有醒,就让国公爷等一会。小的等人也不敢做主,就这样回了。”

这倒是姜宪的作派。

她总是把他看得重,所以觉得不管是谁在他面前总要低他一等似的。

他当然不会如此的幼稚,却能感觉到姜宪对他的珍爱。

又有谁不喜欢这样的珍爱呢?

李谦抑制不住地嘴角含笑,朝外张望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道:“那国公爷过来了没有?”

那小厮机敏答道:“还没有!所以小的一直守在您屋外呢!”

李谦给这小厮在心里伸了个大拇指,嘴上却是一句也没有说,让人赏了他二两银子,起身去梳洗了。

时间卡得正好。

他梳洗完了,曹宣也过来了。

李谦问他:“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没有!”曹宣在他面前没有掩饰,情绪显得有些低落,蔫蔫地道,“我知道郡主回来了。你素来把她捧在掌心里,就是自己不吃,也要让她吃好了,吃满意了。我寻思着那几个厨子估计也跟着郡主回来了,就顺脚到你这里来蹭口饭吃!”

“行啊!”李谦也没有和他客气,叫了灶上的人过来,让曹宣点菜。

曹宣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要了一坛梨花白,并叮嘱那灶上的管事:“把你们家郡主从西安送过来的那个五年酿的梨花白上上来,别拿她去年酿的酒虎弄我!”

那灶上的管事原是李家旧属的后人,跟着李谦这几年也见过不少世面了,加上知道曹宣和李家、和姜宪的关系,曹宣又是个爽快人,他也就敢在李谦面前和曹宣说上几句话:“看国公爷说的,我们府上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何况您还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我们肯定是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茶招待国公爷了!”

“你别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了!”曹宣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只管把酒上上来,我喝一口就知道了。”

灶上的管事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再搭话,殷勤地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人是赵玺派来的,你也不至于如此的沮丧吧?孩子又不是你教养长大的!”

“你不懂!”曹宣见厅堂里没有旁人,眼里终于露出痛苦之色,声音低沉地道,“我和先帝是一起长大的,外人都说我姑母恋权不放,甚至先帝因此和我姑母闹得母子不像母子,君臣不像君臣,可他到底是我姑母唯一的儿子,他的儿子现在变成这样的,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万寿山之变,皇上没有被我姑母扣留在乐寿堂,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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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打劫

早几年,李谦还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怎样,会不会怎样。可随着年纪的渐长,他知道就算是让他回到当初,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比如诱拐了姜宪去山西,比如制造各种各样的舒服,让姜宪觉得呆在他身边最好。但曹宣毫不掩饰的痛苦,还是让他叹了口气。

“去想这些都没有太多的作用。”他只好干巴巴地劝曹宣,“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就算是重新回到了过去,你也一样左右不了。”

好比曹太后的强势,赵玺的反抗。

曹宣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心里觉得难受,想找个人喝喝酒,说说话,放纵一下。”

李谦哈哈地笑,道:“你放心,我一般都不和酒鬼计较的!”

曹宣也笑了起来,道:“滚!你以为我会说你的坏话不成?”

“坏话好话都不要紧!”李谦不以为意地道,“我要是时时刻刻都把别人对我的议论放在心上,我也别想活了。那些不相干的,我是不会为他浪费精力的,不值得。”

他淡淡的道,却让曹宣若有所思。

那天两人喝酒一直到晚上。

曹宣压根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闷头喝着酒。

李谦也没多问,就那么有一杯没一杯的陪着。等到白愫派了人来接曹宣,帮着承恩公府的小厮们把曹宣扶上了轿子,这才让人上了醒酒汤,问起内宅的事来:“郡主那边的客走了吗?”

“还没有!”小厮帮着李谦更衣,道,“那边的戏还没有散场。”

这个时候还没有散场,那就是唱得全剧,而不是堂会。

姜宪不怎么听戏,却是个懂戏的人,能让她听全场的戏班子不多,何况是在宴请客人的宴会上,代表着临潼王府的审美,姜宪往往这个时候比平时更挑剔。

那小厮满脸向住地笑道:“是联珠社杜当家的徒弟小凤仙。杜当家也在一旁服侍着。”

原来是杜慧言。

他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唱戏了,但手下却有几个好苗子,又因为一直捧着姜宪,在外面的名声很大,但好在这个人行事颇为慎谨,倒没有给姜宪惹出什么麻烦来。

小厮继续道:“郡主说,在西安的时候她老人家和董太太常捧联珠社的台,这次董太太过来,是一定要请联珠社来唱一出的。”

李谦“嗯”了一声,吩咐小厮等内院的女眷散了就来告诉他一声,遂把这件事暂时放下,叫了云林进来说话:“那些刺客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云林少见地面露为难之色,道:“的确像那些刺客交待的那样,都是禁卫军的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功勋之后……”

既然能进禁卫军,至少三代清白。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有亲眷的人,甚至有些亲眷还有可能是高官权贵。若是杀了,就算是高岭,只怕也不好交待。

李谦冷笑,道:“既然敢接这差事,就要有被灭口的准备。你不用管这些,奏折的事我会交待谢先生,就写是流寇劫财,无意间被简王府的护卫发现了,当场被射杀了。至于怎么交待,那是高岭头痛的事。”

这么蠢的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现在世道这么乱,那些江湖人为了二两银子就敢铤而走险,雇几个江湖人士来找简王的麻烦,岂不是简单又干净?

云林暗中摇头,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地突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是流寇作案,他这个时候向朝廷要求剿匪,赵玺正心虚着,应该会很快通过吧?

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清理一下从前朝廷遗留下来的恶习。

李谦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寻思了良久,这才叫了谢元希过来商量。

谢元希听得两眼发亮,激动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名正方顺地剿匪了。说实话,我早就看那些不愿意招安的土匪不顺眼了。你说从前,那是吃不饱穿不暖,可现在,只要你愿意下山,不再打劫过往行人或是扰乱县衙,从前的事就一笔勾消,他们还不愿意下山。我看他们是习惯了不劳而获。这样的人不好好治治,不仅是各县府的毒瘤,还容易引起兵患。”

李谦笑道:“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你先拟个奏折我看看,让卫属那边准备起来。这次就由卫属负责剿匪好了。他若是得力,说不定能给他讨个袭职。”

姜宪去江南的时候把卫属调了回来,就一直没有放他回去。

他手下的人,他都尽量地安排他们拜将封爵。

谢元希欲言又止。

李谦笑道:“你是担心云林吗?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谢元希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当云林知道卫属去剿匪的时候,知道这是李谦有意提擢卫属升官进爵,虽然李谦说要一个个慢慢来,但他从前一直走在卫属的前面,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云林的妻子情客却是个见过世面的,忍不住劝他:“你眼光要放远点!做王爷的近臣,未必就比那些骁勇善战,名垂青史的大将军差。要知道,现在的王爷可不仅仅是个位高权重的郡王了。王爷可是节制整个北边。我若是你,就推了王爷的推荐,一心一意地在王爷身边当差,让王爷留了你给慎哥儿用。”

云林也是个顶聪明的人,闻言心中大动。

不是普通的郡王,也就是说,是手握兵权、雄霸一方的霸主。这样的人家,好比一个小朝廷,为了让家业繁盛,为了不功高震主被收拾,继承家业的人就不会再拘泥于嫡庶长幼之别,会在所有的子嗣里选最优秀的儿子继承家业。

李谦只有慎哥儿一个儿子,既嫡又长,虽然不存在争家业的事,可慎哥儿等同于太子,皇家的策略,通常会把那些既有本事又忠心的臣子留给儿子用,让他来辅佐未来的天子。

这就是最大的信任。

云林跳起来抱着情客就在她脸上“啪”地亲了一口,兴奋地嚷道:“人都说妻好一半福,我能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是姜宪和李谦做主成的亲,虽然这么多年夫妻了,但相敬如宾的时候多,激情的时候少。

情客闹了个大红脸。

云林清醒过来则害羞地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地跑了。

情客不由捂着被云林亲过的面颊,脸越来越热的同时,想着难怪郡主和王爷总是喜欢亲来亲去的,原来,真的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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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后悔

云林俩口子之间的事李谦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察觉到云林在乍听到卫属领兵剿匪的时候情绪有些波动,可第二天再见的时候云林就恢复了常态,他还怕云林心中有想法,准备再仔细和云林说说,谁知道云林却主动对李谦说愿意就在李谦身边当差,并言明能得到李谦的相信,帮着护卫慎哥儿和姜宪,非常的荣幸。

李谦见他想通了,也就没有多言。

他的确有把云林留给慎哥儿的意思。特别是在姜宪明显喜欢云林俩口子的情况下,他当然更要照顾姜宪的心思。

这件事就这样过云了。

李谦递了奏折之后,就开始布置剿匪的事。

他素来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当年邵家勾结马帮打劫了李家的商队,李谦那个时候还不过是个小小的陕西都行司的指挥使,就敢借着练兵扫荡马帮,何况现在他大权在掌,若是要剿匪,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他的雷霆一击?

这次所谓的剿匪,完全是在给领军送功勋嘛?

加上朝廷这两年对北边的赏封非常的苛刻,李谦手下的大将们都有些蠢蠢欲动,想借着这次剿匪,给自己立过大功又一直没受过嘉奖的手下弄个军功。

他们不敢找李谦,就变着法子找到了姜宪这里来。

姜宪哭笑不得。

那些人却觉得只要有姜宪一句话,在李谦那里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马永盛特别不要脸,说着说着,突然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姜宪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道:“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去年鞑子进犯,我可是死守城池,半步也没有退让。当时是冬天,我手下有两个兄弟是被冻死的。您说,我能不给兄弟们争个军功吗?要马儿跑,总得让他们吃得饱才是!”

姜宪一点没奇怪。

前世,这家伙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还曾经给曹宣倒过马桶。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能跑到曹宣家干什么了,而是他奉李谦之命去给曹宣送请帖的时候,看见曹宣的小厮要去给曹宣倒马桶,他立刻就接了过去……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弄不清楚曹宣身边的小厮怎么突然都和马永盛的关系不错。

她任由马永盛在那里扮可怜,道:“怎么?现在王爷手下的卫所还有冻死人的?”

马永盛这才觉得不对劲。

姜宪支持七姑办善堂之后,这些年就一直努力让李谦的手下吃饱穿暖。

不然打起仗来谁会为你卖命?

这件事李谦身边略有点地位的将领都知道。

要是李谦的手下还会出现这种事,岂不是说明姜宪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马永盛连眼睛珠子都没有转一下,正色地道:“前两年还是有的。不过这两年没有了。我想安排到卫大人那里的那个人,就是当年冻死在城墙上的那两个人的兄弟,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没脸没皮地非要把人栽到卫大人那里去了。”

姜宪对马永盛的话一句也不相信,她决定等会让刘冬月去问问,免得上了马永盛的当。这家伙,总是满嘴胡说。

她道:“这件事可不归我管。你要求也应该去求王爷。你到我这里来嚎什么嚎?以为王爷是个听着妇人一说话就耳根子软的?你可打错了算盘!”

我一眯也没有打错算盘!

马永盛在心里腹诽。

王爷的确不是耳根子软的,可若是遇到了郡主,那耳根子肯定是软的。

不过是郡主给王爷面子,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估计要惹得姜宪不悦了,忙掏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上的泪,道:“郡主,我也不是专门为这件事来找您的。您看我这好不容易进一趟京,怎么也应该来给您问个安不是吗?我这个人就是没有什么心眼,结果正事还没有说上,倒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姜宪抬了抬眉,想知道马永盛会接下来说些什么。

马永盛还真是个人才,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姜宪是听进去了。

“这不是想着要来见您吗?正巧我隔着宣府也不远,就去了趟金大人那里,看金大人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捎过来的。”马永盛一脸和姜宪分享八卦的表情,幸灾乐祸地道,“结果金大人家的魏夫人正怀着孩子呢!我不好打扰,正准备走,金大人家的二弟过来了。

“我记得他之前是在西安管着王爷的几家打铁铺子的,心里就留了个神,想听听这俩兄弟说什么悄悄话。郡主,您猜,我都听见什么?”

还别说,这马永盛真说动了姜宪。

姜宪前世觉得这些闲言碎语特别讨嫌,胡说八道,后来发现这些家长里短里却隐藏着很多秘密,甚至有窥一斑而得全貌的作用,她就开始特别的喜欢听人说这些事了。

马永盛看着松了口气,忙膝行着上前几步,低声道:“原来那金城是受了他们的父亲金海涛所托,想请金宵帮忙走走王爷的路子,重新调回北方来。还说什么宣府总兵的位置是不敢想了,能不能把他放到天津卫或是蓟县。

“金大人当场就被气笑了,让金城给金海涛回话,说金海涛怎么不让他去跟王爷说,封金海涛为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

“把个金城尴尬的不行。喃喃地问他哥这话怎么这么说?

“金大人也是气狠了,直接说,你把我的话一个字也不改地说给爹听,看爹有什么高见?”

姜宪不由抿了嘴笑。

马永盛这下子一颗心可真的就算落了地。

他继续贫着:“这件事郡主可得帮金大人做主啊!想当初,金海涛丢下金大人这一支带着和续弦生的孩子跑去了江南,现在在江南过不下去了又求儿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再说了,王爷手下这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立下了赫赫战功却连个校尉都没有封上的,他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占我们的地方啊!您说是吧?郡主!”

“是个鬼!”姜宪毫不留情地怼他,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去管金家的事做什么?”

马永盛不敢再多说金家的事,又说起了西安城里的一些轶事,只是姜宪已经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等打发了马永盛,姜宪立刻去了李谦的小书房。

李谦正在招了军中的几个大将军在小书房里说话。

姜宪进去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摆在地上一丈见方丈的舆图。

这是要打仗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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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丢脸

姜宪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屋里的将领却都齐齐地站了起来,恭敬地给姜宪行礼,喊着“郡主”。

她笑着和众人点头,对李谦道:“打扰你们了!你们先忙着,我等会再过来!”

从前姜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年有时候过来只是找李谦说说话,或是请他回内宅用膳,可不管怎样,他觉得还是应该以姜宪的事为先。

“没事!”李谦也站了起来,笑道,“我这边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脑子正乱着,你过来了,我趁机休息休息。”说着,他吩咐屋里的人,“你们先下去歇了。剿匪的事,我们下午再议!”

那些将士个个面色严肃地应“是”,眼里却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打量着姜宪,鱼贯着退了下去。

姜宪看着好笑,道:“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李谦道,“我们在商量着剿哪几个地方的匪患,那些名头响亮的肯定是不能留的。但还有一些不成气候,有的说下次再说,哪天还可以用这个借口让朝廷同意再剿一次匪,有的觉得应该一口气收拾干净,免得打鞑子的时候还要回过头来剿匪,太麻烦了。”

这套话姜宪懂。

她不由抿了嘴笑,道:“那你呢?”

“我还没有拿定主意。”李谦道,“不过,他们今天的话提醒了我。我觉得应该把那些趁着我们打鞑子的时候还在我们背后抽刀子的土匪全剿了,不管人数多寡——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大局观,不顾百姓的死活,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势力大的,肯定是毒瘤,势力小的,也会发展成为祸害,还不如早除了。”

姜宪很是赞同。

李谦不想用这些事烦姜宪,遂转移了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姜宪道。

李谦却不相信,笑道:“没事怎么会来找我?”他笑着牵了姜宪的手,让她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又喊了小厮进来收拾了之前那些将领用过的茶盅,重新给姜宪上了茶点瓜果,挨着她坐下,这才道:“就算是来喊我用午膳,那也事啊!怎么能说没什么事呢?”

姜宪抿了嘴笑,道:“我来找你说闲话!”

李谦就随手拿了个李子帮姜宪削着皮,道:“可见是有心事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姜宪不由娇嗔:“好好的话到了你这里就没意思了!我就是找你说几句话,你倒好,像是在议认朝政似的,这么严肃认真。”

“这只能说明我对你说的话都很重视啊!”

俩口子说了半天的题外话,姜宪这才慢慢地说起了马永盛:“……金家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李谦拿小碟子装了剥好的枇杷递给姜宪,道:“我也跟金宵说过了。金海涛想回来,想从我这里谋个差事,全凭金宵一句话,他若是觉得没办法了,直管跟我吱声。”

姜宪皱眉,道:“可你这里哪有地方安置他?”

李谦笑得有些狡黠,道:“不是还有个山海关吗?正好和辽东接壤!大舅兄这段日子在练兵,金海涛回来,我就让他驻守那里去。”

姜宪也为金宵无奈。

俩人都做好了准备等着金宵开口,谁知道金宵却迟迟都没有再和李谦提这件事。倒是被李谦派去金陵周旋剿匪之事的郑缄给李谦带来了好消息。

赵玺不仅同意了剿匪的事,而且为了支持李谦,还从江南调了十万担粮草,供李谦剿匪所用。

郑缄一面喝着茶,一面得意地对李谦道:“虽然这十万担粮草我们到手最多也就两、三万担,白白背了个名,可我想,有总比没有强,也就应下来了。并且帮您写了一道花团锦簇的谢恩折子呈了上去。靖海侯此时只怕正恼火着呢?”

“哦?!”李谦不由精神一振。

郑缄笑道:“说起来也是您有先见之明!我想着出了简王这么大的事,您写奏折去剿匪,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何还要我跑一趟。等我到了金陵才发现,原来朝中很多大臣都反对您剿匪,说您现在如日中天,北方的百姓只知道有临潼王不知道有皇上。何况北方向来太平,哪有什么土匪?说不定简王遇刺就是您胁迫简王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在北方清除异己而已。

“包括靖海侯也都是反对派。”

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些许的困惑,道,“就是左以明,也没有支持您。

“倒是高岭帮着您说了几句话。

“最后还是皇上力排众议答应了这件事。”

李谦好笑。

赵玺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心虚。

群臣都不敢帮他说话,那是说明大家都相信了简王被刺是赵玺的主意,为了撇清关系,个个都装着不知道。

高岭帮他说话,是因为高岭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他必须帮赵玺圆这个场。

李谦猜得一点也没错。

此时的金陵行宫,赵玺的脸阴得像六月暴雨前的天气,高岭则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不管!”赵玺咬着牙道,“那几个功勋之家你想办法悄悄摆平了。若是摆不平,就想个法子把这些人全都弄死算了。”

高岭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赵玺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道:“谁让他们临去之前吹牛,刺杀简王易如反掌。我若不是相信了他们,怎地会派他们去行刺。这是他们罪有应得!”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前段时间越演越烈的谣言,心里又烦躁起来,不虞地道:“关于简王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这个老家伙闭嘴!他天天嚷着是我杀死了韩太后,嚷着我派刺客刺杀他,弄得人心惚惚的,几位阁老看我的样子都变了。”

他马上就要和内阁提亲政的事了,这段时间得和内阁的几个阁老打好关系。不然他们可以一直拒绝,拖到他生下皇子,立了皇太子。

这种事史上又不是没有先例。

那个刘氏也是。

他独宠她一个人,她流产之后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再怀上。再纳一个妃了,显然不是时候。

如果姜宪在就好了。

他只要说通了姜宪,由姜宪出面,谁敢不还政于他。

怕就怕姜宪会听信简王的胡言乱语。

他朝着高岭招手,示意高岭靠近一些,道:“你说,我派个人去看看嘉南郡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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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根刺

高岭吓得差点就跳了起来。

上次赵玺就是问他“我派个人去看看简王如何”,他觉得简王到处嚷嚷赵玺杀了韩太后,若是赵玺能主动和简王亲近,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是件非常好的事。遂忙不迭地答应了。谁知道赵玺的“看看”居然是派人刺杀简王。

如今他又要“看看”姜宪,怎么能让他不惊恐!

“不行,不行!”他连连摇手,冷汗已经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素缟,“嘉南郡主不是简王。简王身边没有会人,,若不是曹宣手下的捕快全是些江湖上曾经赫赫有名的游侠,我们派去的人也不可能被擒。嘉南郡主的护卫,都是李谦亲自安排的。李谦身边高手如林,其中有个叫云林的,智勇双全,掌握着李谦的斥侯营,他常年被李谦安置在嘉南郡主身边,据说李谦还不放心,请了江湖门派的女弟子在嘉南郡主身边充当婢女,实则是护卫。若说我们去刺杀简王还侥幸有两分成功的机会,去刺杀嘉南郡主,那是一分成功的机会都没有的。

“只怕人没近身已经被发现。

“事情若是败露了,李谦必定会雷霆震怒。

“皇上何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呢?

“李谦虽然捉住了刺客,可他立刻就把几个刺客杀了,还编排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为这件事,靖海侯已经很不高兴了,我们没必须再去惹怒临潼王。”

赵玺在高岭说话的时间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高岭,等到高岭把话说完了,他这才道:“你的话说完了?还没有没什么对我说的?你要是没有什么话对我说,那我就说话了!”

高岭听着那话不对劲,忙垂手恭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赵玺突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个蠢货不成?要不是你用人不当,那些刺客能被生擒吗?我能欠李谦一个天大人情吗?你以为我是个疯狗,见人就咬!姑母与我无怨无恨的,我干嘛要杀他?再说了,赵啸生气与我何干?你可别忘了,韩太后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他想把我撇清,门都没有!”

高岭止不住腹诽。

要说韩太后的死与赵啸有关系,那也不过是因为赵玺借口是为了赵啸出头才动的韩太后,事情传出去之后赵啸有口难辩罢了。

那赵啸可不担心。

他能连杀发妻和嫡长子,又怎么会把忠君仁义放在心上!

倒是皇上,若是惹急了赵啸,说不定赵啸会挟天子以号诸侯,他们被困在这金陵行宫,连个求救的信都没有办法送出去!

他忍不住抬头望了赵玺一眼。

在赵玺的眼里看到了像碎毒般阴鸷的目光。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想起从前姜宪提起赵玺时不屑的表情。

难道姜宪早就看清楚了赵玺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早早地避开赵玺?

高岭神色大变,却听见赵玺在那里喃喃自语:“你们都以为我是傻瓜,实际上我一点也傻。谁对我,谁对我不好,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可惜姑母不愿意帮我,要不然,我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得想个办法让她站在我这边才行。最好是李谦死,他们孤儿寡母的,肯定只能投靠我了……”

高岭听着,恨不得自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就好。

皇上,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能为了自己,谁也不管不顾?

高岭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刘氏身边的贴身女官来请赵玺回凤仪宫吃饭,说是赵玺忙于公务,有些日子没有在内宫用膳了。

赵玺刚才想到孩子的事,还迁怒于刘氏,加上心里还惦记着事,心里正烦着,闻言沉着脸挥了挥手,道:“你跟皇后说,我这边还有事忙着,让她自己用膳,不用管我。”

女官而行恭敬地行礼,回了凤仪宫。

刘氏今天有事要对赵玺说,见那女官回来,忙道:“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那女官迟疑了片刻,轻声地道:“皇上说还有事,让娘娘自己先用膳,不必等皇上。”

刘氏松了口气,朝着那女官点了点头,打发女官退下。

李谦借着剿匪之事扩张自己的势力,朝中上下没有不知道的,皇上不仅一意孤行同意了李谦之举,而且还送了李谦粮草。她的祖父让她劝劝赵玺,阻止李谦进一步扩大势力。

按照他祖父的意思,李谦不能压过赵啸太多,否则南北之势要失衡,臣强君弱,迟早要发现兵变。

她觉得她祖父把赵玺想的太简单了。

赵玺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是在他的心里,什么国家社稷,祖宗宗庙,都比不过他能亲政重要罢了。

他之所以大力支持李谦,除了心虚,未尝不是想教训教训赵啸,告诉赵啸,这世上还有个李谦能压制赵啸。

她并不想掺和到其中去。

特别是她知道简王遇刺的事与赵玺也有关系之后。

赵玺现在还没有掌权,有内阁的内阁老们制约尚且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旦他亲政,还有谁能压制得住他。

刘氏深深地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赵玺不理会她也好,以后发生什么事也与她无关。

她决定借口求子,去鸡鸣寺住几天。

赵玺丝毫没有觉查到刘氏的心情,他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刘氏,召了左以明进宫,想让他代表自己去探望姜宪,并对左以明道:“我如今已经大了,虽比不得先帝文韬武略,却也盼着能早点造福民众。江南这几年的年成不好,我想去泰山祈福,你帮我问问姑母的意思!”

这就是要亲政的意思了?

可皇上找他传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好歹也是阁老中的一员?

或者,是让他帮着给汪几道传话?

汪几道这几年坐着首辅的位置却不做事,也应该换个人坐坐了才是。

左以明笑着应了,出了宫就去了李瑶那里。

李瑶这几年被磨得没有了脾气,闻言并不见激动,而是真诚地道:“你有意统领内阁?”

左以前也没有矫情,点头笑道:“谁又不想?不过总有个先来后到!”

言下之意,若是李瑶有意争取,他就会退一步。

谁知道李瑶却道:“那你就去争取吧!我准备过些时候致仕了!”

左以明大惊失色,劝他留下。

李瑶却苦笑道:“皇上年岁渐长,我们就算是想阻止他亲政,等皇后诞下嫡长子,我们就算是想阻止他,也最多拖得个两三年。可你看他对待简王的态度……我已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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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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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以明喃喃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瑶打起精神笑道:“你也不要因为听我这么说就垂头丧气的,我倒觉这是个好机会。如今能打仗的北方也就是李谦和曾颜,南方是赵啸和李道。李谦和赵啸自不必说。那曾颜,因是熊正佩的学生,只要汪几道在一天,他就出不了头,好在是李谦这个人还算是大度,曾颜驻守甘肃,他一直给粮给权,没有苛刻过他,也算是在守边关了。可李道,有赵啸压着,就永远都不可能起复,甚至皇上都不可能听到他的消息。这样白白地放着,可惜了。你要是能坐了首辅的位置,北边不用管,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南边重新重用李道牵制赵啸,这朝廷还有一线的希望。不然再过几年,南边可能就是赵啸一家独大了。”

左以明没有说话,细细地想着李瑶的话。

李道原是浙江总兵,打倭寇很有一套,当初杨俊和他一起,硬生生地逼着那些倭寇大半年没敢上岸,后来战败,李道和杨俊一起被撸职。自此李道就闲赋在家里了。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也许是因为知道李道是懂水战的人,所以赵啸特别的不待见李道,这么多年压着一直不让人提李道。而曾颜,干脆就成了李谦的人。说的是升了甘肃巡抚,实则成为了李谦西北战事的总督军,李谦把手下几员猛将,包括自己的弟弟李骥都交给了曾颜调配,以曾颜的心性,又怎么会不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

可汪几道也不是这么好扳倒的。

主要是还是他当政多年,和朝中各大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为了这些利益,朝中也会有人力挺他。

李瑶提点他:“你要想想嘉南郡主!皇上不是要你去见她吗?你不防向她请教请教,让她帮你拿个主意。你要是不好说,就带左泉——左泉是你侄儿,趁着你去北方的机会去拜访大舅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左以明听着眼睛一亮。

若说还有谁能左右这政局,那就是既有李谦做靠山,又有手段和谋略的姜宪了。

李瑶道:“我看李家未必愿意看着赵啸坐大!”

左以明忙道:“何止是不愿意看着李家坐大,估计怀疑韩太后和蔡氏之死都和赵啸有关系……”

说到这里,两人不由齐齐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错,这也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李瑶含笑道:“现在的机会真的很好!就看你是否能把握得住了!汪几道致仕,我肯定会向皇上推荐你。我毕竟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

这不就是当初姜宪打的主意吗?

拖几年,拖到他年纪大了,就算能任首辅,也做了不几年,左以明趁势而上。

如果没有简王的事,他可能还会争一争,可到看简王的下场,他觉得,就算是贤臣也要遇到明君才行。

赵玺,不是明君。

他不如趁早抽身。

左以明不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左家现在全靠他,而且左家和李家是姻亲,就算他想争流勇退也退不了。不如干脆逆流而上。

“多谢大人!”左以明起身,郑重地给李瑶行了个大礼。

李瑶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受了。

俩人再说话,就比平时又亲昵了几分。

这边赵啸却是气得恨不得杀人。

赵玺到底是什么意思?怕他不支持赵玺亲政,所以才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通常被谣传的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到了这两天才知道外界把韩同心之死,简王被刺杀都扣到了他的头上。

说他宠妾灭妻,嫌弃嫡长子赵建童没有继承家业的本事,又破了相,决定让外室所生的庶长子继承家业。蔡如意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说动了韩同心,想照着史书上的吕太后,把他的庶长子请进宫去,在宫里杀掉。结果被他识破,告到了皇上那里,引起皇上对韩同心的不满,他趁机买通了韩太后身边服侍的人,毒杀了韩太后。

皇上知道后因为他手握重兵不敢场张,默认了这件事。

简王知道后不服,趁着给韩太后扶棺北上的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临潼王李谦。

李谦非常的气愤,要起兵勤王。

皇上慌了,向他求助。

他就派了刺客去刺杀简王,想杀人灭口……

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让人听着完全找不到什么破绽来。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传谣,决不是那些黎民百姓所能想出来的。

这个人是谁?如果是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是李谦,可现在,他却有些茫然了。

有可能是汪几道,也有可能是李谦,甚至有可能是赵玺自己干的。

就为了逼他和赵玺坐在一条船上。

为赵玺下一步亲政做准备。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忠诚,赵玺需要用这种方法把他绑在一起?

赵啸眉头紧锁,喝了口茶,对身边的幕僚道:“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给蔡氏守孝的!”

他不方便上朝,也不方便与那些大臣们饮酒作乐,招待他们,下属有些话又不敢告诉他,他因此失去了很多及时处理谣言的时机。

那幕僚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道:“侯爷,还有一件事……”

赵啸正烦着,见他吐吐吞吞的,不由发起脾气来:“你们有事就说事,事事都瞒着我,结果呢?还是要我亲自出面解决!你们瞒得住吗?你们要是有本事,就瞒我一辈子啊!瞒不过我一辈子,就不要瞒我!”

尽管如果,那幕僚还是迟疑了一会,这才低声道:“我们得到消息,说临潼王三年前就开始在天津卫试着造船!”

赵啸这下子真的是愣住了。

造船,向来是靖海侯府的专长,而且放眼整个朝廷,只有他们家的船造得最好,造得最快,如果做海外贸易的,全都用的是靖海侯府的船,就是那些倭寇,也能以夺得一艘靖海侯府造的船为荣耀。

李谦在北方,怎么可能造船?

那些工匠从哪里来?

那幕僚也知道这消息的重要性,没等赵啸询问已道:“当初朝廷南下,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是跟着皇上一起南下的,当时临潼王已接手了京中防务,后续的人是由临潼王安排的。我们怀疑,那个时候他就把工部的人截留了一批。不然他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年里就造出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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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图纸

造一艘船听起来很简单,可越是了解工序的人就越知道其中的困难。先不说能造船的工匠很少,就是有,也很大一部分归工部所有,其次是造船需要的地方和木料。这两样,福建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加之靖海侯府几代侯爷的不懈努力,靖海侯府所造的船才有如今的声望,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成的。

李谦却只花了短短的三年时间就造出了一艘船。

赵啸想起了之前他派人从工部弄来的图纸,心中暗生不妙之感,对那幕僚道:“那图纸当时是谁负的责?拿回来之后我记得先父曾经问过,我五叔亲自督促,照着那图纸做出过两艘福船,只因工艺比我们自家的还要复杂,小船只能在内陆行走,大船只能走海运,并没有我们自家的船方便,后来弃之未用。那图纸呢?”

幕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怕那图纸被有心人捎了出去。

“我这就去拿!”他说着站了起来,拿了赵啸的令符就亲自出了门。

赵啸问其他的几个幕僚:“李谦那边的船有多大?可曾试水?成功了吗?”

船并不是造出来就能用。还要试水,还要改进。

其他几个幕僚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其中一个年长的代表他们说话道:“船造得不大,最多也就能装五万担粮食,已经试过水了,据说明年开春就要在通州码头试用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赵啸,平白给赵啸添堵了。

这个时候才告诉他!

赵啸气得脾气都没有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等着拿图纸的幕僚。

万一他手里的图纸真的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赵家肯定是进了李谦的奸细。

李谦是从三年前开始造船的,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他身边就有了李谦的人,而且还是个和他很亲近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拿到造船的图纸了。

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拉了拉领口。

去拿图纸的幕僚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堆卷轴,道:“侯爷,那些图纸还有。包括封条也都在。”

也就是说,没有人动过这些图纸。

那李谦是怎么造出船来的?

赵啸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他沉声道:“查!给我狠狠地查!看看那些荣养的船匠里有没有和李谦那边扯得上关系的。”

只有他们,才可能泄露造船的秘密。

赵啸眉眼间全是腾腾杀气。

那幕僚心知事关重大,心中一凛,忙低头应“是”。

李谦这边,却并没有把造船成功太放在心上。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些船会为自己来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当初姜宪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把这图纸截了下来,怎么也应该想办法造个船出来。免得他哪天要用船的时候还要和赵啸去买。就像他当年,需要战马,可他宁愿多花几年功夫自己养马,也不愿意直接从鞑子手里卖马。

有些资源,就得捏得自己手心里才行。

正巧这几年风调雨顺,他不管是和董家合伙做的生意还是和郭永固合伙做的生意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有能力满足一下姜宪的小小愿望,他派了人去了天津卫,把船坞建了起来。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船坞的第一桩生意居然来自于郭永固。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了消息,派了幕僚过来,想订三十艘大船,二十艘小船。

李谦吓了一大跳,笑道:“我这三年才造了一艘船,你们家大人一口气就向我订了五十艘船,我要做到猴年马月去了!不行,最多也给造个五、六艘船,他要就要,不要拉倒!”

如今的李谦可不是从前的李谦,郭永固虽然在四川经营得很好,仿若自成一国,朝廷也好,李谦也好,都对他失去了控制,可他也不敢得罪李谦。

郭永固的幕僚哪里敢说什么,只能笑嘻嘻地问候郭氏,说是出发之前受了郭永固夫人之托,带了很多东西给郭氏和三个未见面的外孙。

就在不久之前,郭氏生下了第三个儿子。

郭氏有点失望。

她希望能生个女儿。

李驹却很高兴。

因为李谦和李骥都只有一个儿子,他生的越多,李谦的压力就越小。

李谦知道郭家这是要打亲情牌了,可他实在是造不出多的船只来,但他并不想让郭家知道,找了借口笑道:“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是在福建长大的,特别想建一支水师。正好天津那边能造出船来了,我准备建一支小小的水师试试,看能不能到到时候连着水匪也一起剿了。”

前段时间他们去剿匪,这才发现水匪多于土匪,而且比土匪的危害更大,那些在他们打鞑子的时候在背后捅冷刀子的,以这些水匪居多。偏偏李谦的军队会水的人不多,不要说剿水匪了,不被水匪剿了就是好的。

李谦不是个服输的人,知道后暴跳如雷,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些水匪全都给剿了,不然算什么长胜之师。

他的决定赢得了那些将领的一致认同,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开始学习泅水,准备组建队伍去剿水匪。

这件事还没有传开,不过那郭永固这几年一直拿了只眼睛盯着李谦,李谦又没有存心隐瞒,郭永固才会这么快就知道李谦这边能造船了,李谦有船想建个水师,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那幕僚只好回去请郭永固示下,才好继续和李谦说买船的事。

因书信到四川一去一来最少也要两三个月,那幕僚就先去了太原拜访郭氏。

李长青这几年养优处尊的,加之年事渐长,人胖了很多,听说李谦这边造出了官船,他第一个想的居然是让李谦送他条船,他也开到湖里去显摆显摆,却被李驹一句话给戳得像泄破了的皮球:“就算大哥送了条船给您,您准备停在哪里?我听说郭家出万金求购一条船,你觉得是金银重要还是您的面子重要!”

他从此再也不提船的事了。

倒是郭氏,有点担心两家会因此而有罅隙。

她在李家生活了快十年,儿子都有了三个。而且过了夏天,长子和次子就会被公公带着去京城,在京城读书习武,跟着李谦去奔个前程。

这个时候,她是最怕有什么波折的。

她索性写了一封信给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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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长远

让续哥儿和承哥儿进京,是李长青的主意。

在他看来,李谦和姜宪只有慎哥儿一个孩子,以后是要继承临潼王府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慎哥儿身边没有几个相帮的是不行的。而能够帮衬慎哥儿的人,最好还是他的孙子。只是李骥的女儿在外面养了几年,儿子就像眼珠子似的被康氏捧在手心里,那是片刻也不愿意离开,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就是李谦,都觉得这孩子太娇气了些。偏偏李骥俩口子觉得没什么,让李长青这个做公公的也不好多说。好在是郭氏生了三个儿子,续哥儿也大了,把他送到慎哥儿身边开开眼界正好。

谁知道承哥儿知道续哥儿要去京城陪慎哥儿,他也吵着要去。不去还在家里洒泼打滚,闹得郭氏板着脸吓唬他:“去了以后就只能过年的时候回来探望爹和娘了,也再不能随时见到祖父和和祖母了,你可想清楚了!”

承哥儿却一点也不怕,涎着脸道:“那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和慎哥儿一起玩?能和慎哥儿一起玩就行!我最喜欢慎哥儿!”

他从前被李冕欺负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让他忍着,只有慎哥儿,让他放狗咬人,他到现在还记得。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因为他的狗是李长青送给慎哥儿的,而慎哥儿又转送给他了。

要是有人敢打他的狗,他就说是长者赐……如今在太原城里,这条狗比他大哥还有名!

他就想和慎哥儿玩!

痛快!

郭氏被次子这副毫不恋家的模样给打败,让李驹去劝承哥儿。

承哥儿却像笼里的小鸟,一心向往外面的天地,谁说也不听,而且还越说越来劲。

李驹只好和郭氏商量:“就由着他去好了。他不出去,不知道家里好!”

郭氏听了哭笑不得,道:“怕就怕家里没有大哥家里好,他一去就不回来了!”

李驹却道:“你就是对儿子没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教出来的孩子,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不过是孩子还小,玩性大,想出去见见世面,你就让他们去好了。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家的狗窝,他们大点就知道了。”

“还狗窝呢?!”郭氏无奈地笑着挥手,道,“你要帮着儿子说好话就明说。扯这些做什么?你既然都舍得,我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李驹摸着头笑。

他对这个出身比自己好的老婆向来有些畏惧,不想她不高兴。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姜宪这边得了信,早早就把两兄弟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只等他们过来。提前收到郭氏的信,她想也没想,立刻就拆了信封。

结果郭氏在信里说的是郭家向李家订船的事。

据说是因为出川的河道水流湍急,每年都有不少船只翻在河里,郭永固觉得那是因为进出蜀地的船只都太小的缘故,就想向李谦订几艘大一点的船,装的货多些,船更吃重些,会不会翻船的几率就小一点。这样蜀地的东西就能更多的卖出来。免得他们的大米烂在家里,江南那边却因稻米欠收而十室九空。

姜宪拿了信去找李谦,问他:“不会是你拒绝了郭家吧?”

“那怎么可能?”李谦正在和云林说话,知道姜宪来了,就打住了话题,先说姜宪的事,“我们和郭家的铁石生意还继续在做,他要几艘船我肯定是得先供给他们的。不过是现在我们的人手不足,造不出那么多大船来。赵啸那边又知道我们造出船来了,把江南会造船的工匠全都以朝廷的名义登记在册,想请一个熟练的匠人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我寻思着,要不要请郭家帮忙,从四川调一批造船的能手过来。”

四川有会造船的工匠?

姜宪还是第一次知道。

李谦笑道:“所以我说还是郭永固厉害,他守在四川,哪里也不去,自成一国,多自由自在。”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姜宪不愿意有人说李谦不好,就是李谦自己,也不愿意,辩道,“他虽安逸,可也被困在四川出不来,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我却不羡慕!”

李谦笑望着姜宪,忍不住伸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保宁,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维护着他。让他的心里像泡在春江水里一样,暖暖的,轻轻地荡起漪涟,不能自己。

“知道了!”他低头,很想亲吻姜宪的手心,可眼角的余光突然间扫到立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云林,冒出一身冷汗来。

还好没有亲下去……这要是亲下去了,岂不是让云林看热闹?!

他不自在轻轻咳了两声,对姜宪道:“你去给弟妹回封信,就说没什么事,让她且安心在家修养。船的事,我会优先考虑郭家的。”

等郭永固再着急一点,他就可以提出让郭永固派工匠过来了。

不过,为了不让郭永固看出他的窘态,得再重新造个船坞码头才行,专门用来安置郭永固那边来的人。

想到这里,他看着云林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人手不足。

他倒是想把云林派过去负责船坞的事,可云林走了,姜宪这边怎么办?

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李谦把这些琐事抛到了脑后,和姜宪说了说孩子们的事,定下了一起用晚膳,这才送姜宪出门。

姜宪回去却看见放了学和慎哥儿一起过来的止哥儿。

止哥儿正扯着慎哥儿的衣襟说着话:“那续哥儿和承哥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吗?万一我们玩不到一块儿,你是和你堂弟们一起玩,还是和我一起玩?”

说这话的时候,止哥儿显得有些沮丧。

慎哥儿就翻了个白眼,道:“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而且像女孩子,还问我这样的话。你是我表弟,他们是我堂弟,当然是一般重要。再说了,我又不止承哥儿和止哥儿两个堂弟,可我和他们就玩得到一块儿去,我也不止你一个表弟,我也只和你玩得最好。你们肯定能玩到一块去了!你别拿没有发生的事吓自己好不好?”

如果续哥儿和承哥儿真的和止哥儿玩不到一块去,那可真是件头痛的事。

慎哥儿在心里暗思忖。

止哥儿却高兴起来,道:“这就是先生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玩得好,继哥儿和承哥儿也和我们是一路人!”

姜宪止不住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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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玩伴

止哥儿脸色绯红,忙上前给姜宪问安。

姜宪笑着问止哥儿:“下学了?今天先生都讲了些什么?功课难不难?”

止林儿忙恭恭敬敬地答了。

姜宪就带了两个孩子去自己房里吃点心,并道:“你们先垫垫肚子,王爷等会就过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随着年纪的渐长,止哥儿慢慢知道了李谦的身份地位有多显赫,就是他的父母见到李谦,都会肃穆三分。可李谦待他向来和善,他又是被王瓒散养惯了,心大得很,和李谦还是像从前一样的亲近。他听就笑着跳了起来,问姜宪:“那我们今天有红烧肘子海参吃吧?”

这是止哥儿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因姜宪觉得这道菜大补,有段时间常让厨房里做给李谦吃,止哥儿知道后就惦记上了。

姜宪闻言不由笑着摸了摸止哥儿的头。

这孩子,倒一点也不像王瓒,聪明活泼的很!

她非常的喜欢。

“有,有,有。”姜宪哪里有知道有什么菜,回答止哥儿的时候看了身边服侍的阿吉一眼,阿吉立刻就悄悄地传了话下去,让厨房看有没有这道菜,有就端上来,没有就赶紧给添上。

止哥儿有了好吃的,心满意足,和慎哥儿围着姜宪说闲话。

慎哥儿的话少,满屋子只听见止哥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谦隔得远远的就听到,进门就笑着和止哥儿打了声招呼。

止哥儿和忙上前给李谦请安。

李谦也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慎哥儿:“今天止哥儿怎么跟你回来了?可曾派人去亲恩伯府说一声?”

“说过了!”慎哥儿也笑着上前给父亲行礼,笑道,“太皇太后带了信过来,让我们明天进宫一趟。说是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我们哥俩了,想见见我们。我们这边离宫里近一些,我就请了表弟和我一道回来,明天一大早也好进宫。”

太皇太后虽无病无灾的,今年翻过年来精神却没有往年好了,二月初二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陪着太皇太后打牌,谁知道打牌的途中太皇太后却睡着了。

算算前世,太皇太后今生多活了十几年。

姜宪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觉得太皇太后可能时日不多了,遂吩咐慎哥儿,就算是功课再要紧,若是太皇太后让他进宫,他也要进宫去陪陪太皇太后。

毕竟太后皇太后年事已高,说不定时日不多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可谁都知道姜宪言下之意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慎哥儿和止哥儿常往宫里跑的缘故。

止哥儿还怕李谦责怪,忙道:“世伯,是我吵着要来的。我有好些日子都没来您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李谦觉得很新鲜,遂笑着说了一声“好”,叮嘱了几句让慎哥儿照顾好止哥儿的话,就由丫鬟伺候着洗手更衣去了。

等他收拾了好了,大家用了晚膳,又一起去看了给续哥儿和承哥儿准备的宅子,止哥儿突然问:“大妞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回来了吗?我前几天碰到怀慈哥,怀慈哥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大妞回到甘州之后,就被康氏留在了身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放她走。又因康氏刚刚才生了个男孩子,大妞儿的身体又是刚刚好一些,他们不敢赶路,后来李骥被李谦调到了西安,康氏又过了一年才带着两个孩子随去了西安。

“他们这两年都不会过来!”姜宪耐心地回答着止哥儿,“你骥世叔刚刚任了陕西都司都指挥使,他们以后会在西安定居,不过,再等两年大妞儿和她弟弟都大些了,就会来来京城窜门的。”

止哥儿懂事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很多这样跟着父兄去任上的。

一行人在院子里走着,阿吉神色有些怪异地走了进来。

姜宪一看就知道有事,正巧闲着,也就没有避开李谦,道:“怎么了?”

阿吉犹豫了片刻,这才拿出一张帖子,低声道:“是高家……说是从前的麟大奶奶病得不行了,想让冕大少爷过去见见麟大奶奶,帖子送到太原,老太爷说这是麟大爷的事,他管不了。让人把帖子送给到麟大爷那里,谁知道麟大爷不在家,现在的麟大奶奶抓着送贴子管事就是一阵哭天呛地的,说麟大爷不拿了钱回来养家,又说这是冕大爷事,她一个做人后娘的人,哪敢管结发夫妻的事。让管事去找冕大爷。送信的人好不容易去见着了冕大爷,冕大爷却不愿意去。

“那送帖子的人以为冕大爷这是怕惹怒了老太爷,就辗转求到了这里。

“想让王爷说句话,让冕大爷回去看原来的麟大奶奶最后一面!”

那年高妙容被高家大太太送到自己娘家附近的家庙修行之后,就没有了音讯。冕哥儿倒是被李雪留在了身边亲自教养,李冕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开始好好读书,也跟着李雪开始学着的理家中的庶务。这两年李冕做得很不错,李雪倒渐渐能丢下手,由李冕去打理经营。

李家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

而李麟见儿子有人照顾,越发不上心了。把从前的宅子卖了,换了个小一点的宅子,娶了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为续弦。那小姑娘出嫁时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想着李家煊赫,李麟又是李长青的侄子、李谦的堂兄,家中肯定很好。待嫁过来摸清了底细,就开始三天两头地跟李麟吵架,偏偏李麟之前被这续弦哄着把家中的财务都交给了她,他想休妻也不能,出外经商又没有本钱,窝在那里和这续弦连生了两个儿子,更是脱不了身,把个李冕丢在了李雪那里不管。

李冕事李雪就更孝顺了。

他不愿意去看高妙容,也许与高妙容当初把他丢下不管有关系。

李谦最不耐烦管李麟的事,听了那小厮的转述立刻道:“不见!老太爷都发话了,我们做儿子怎么能不听从呢?你们这些当差的也是,把这帖子拿进来做什么?一点眼力也没有!”

那小厮灰溜溜地要走,却被姜宪叫住了,问那小厮:“前头的麟大奶奶得的是什么病你可知道?”

“来的人没有说。”那小厮斟酌地道,“只是说这几年前头的麟大奶奶一直住在一个道观里,后来因为总是想跑,就被人看了起来,道观里来报信,高家的人才知道前头的麟大奶奶病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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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去世

也就是说,高家的人也没有时常去看高妙容!

姜宪皱了皱眉。

难怪高妙容病入膏肓高家的人才知道。

不过,李谦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他们都不应该插手。

姜宪点了点头,让那小厮走了。

没几天,续哥儿和承哥儿来了。

李驹亲自送了儿子过来。还带了很多礼物给慎哥儿,其中大部分是李长青赏赐的。

姜宪看了直叹气,对慎哥儿道:“你祖父是真喜欢你。太原离京城也不远,抽了空,就回去看看你祖父去!”

慎哥儿还记得小时候回老家李长青带着他骑马,溺爱地让他在李长青书房里钓小鱼的情景。他笑盈盈地点头,问起李驹祖父的生活起居。

李驹非常的欣慰。

李长青让续哥儿和承哥儿到京城来,就是怕他们一家子因为不常在一处,感情就变得淡漠了,如今几年没见,慎哥儿不仅和续哥儿、承哥儿一见如故,还知道问候远在太原的李长青,他怎能不欣慰。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的热闹。

饭后,慎哥儿带着两个堂弟去看他们住的地方,李谦和李驹则去了外院的小书房喝茶聊天。

“我之前写信问过爹了,说续哥儿和承哥儿都已跟着夫人读完了《三字经》,我看他们和王瓒家的止哥儿进度差不多,就跟吴先生说了一声,让他们两个和慎哥儿一起跟着吴先生读书,”李谦告诉李驹对两个侄儿的安排,“定北侯府也有子弟在那边读书,正好可以做个伴,还可以多认识几个人。”

李驹恭敬地应“是”。

李谦不由笑道:“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不必如此拘谨。我可没有爹那样爱说教。”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李驹小的时候,李长青不怎么管他,可每次把他叫到书房里去,必定是教训他。有段时间,李谦天天看到李长青呵斥李驹,李驹就像刚才那样恭敬地听着。

这默契的笑意让两人突然间就变得亲密起来。

李驹说话也放松了下来,道:“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京城的情况我也不熟悉不了解,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倒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的缘故!”

李谦听懂了,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好!以后他们兄弟上午跟着慎哥儿去上学,下午就跟着慎哥儿的师傅习武。我们家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行伍出身,不能忘了根本。”

而且他有种感觉。以后天下不会很太平。和真正的行伍之家相比,李家的男丁还是太少了。没办法上阵父子兵。

他想着,沉默了片刻,斟酌地道:“阿驹,你有没有想过来帮我?”

李驹大吃一惊。

当初李长青把太原的庶务交给他,还那么早地就分了家,不就是怕自己死后他和李骥分薄了李谦的家产吗?

按律,李长青在世若是没有分家,孩子是没有私产的,若是李长青没有留下遗嘱,家里的财产是人人都有份的。

李谦也是突然想到的。

天津卫那边还缺个主事的人。

他手下多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他不愿意让手下的这些大将去管造船。

鞑子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按照从前的经验,他们两边又要再起大战。

这次全是他自己备战,没有了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他有信心庆格尔泰要是敢来,他就敢打得鞍子从此退后三千里,二十年不敢再进犯中原。

他不想这个时候分出心来做别的事。

可李驹听到李谦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疯狂地跳动起来。

谁不是热血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

他每每想到二哥李骥,就有点不甘心。

李驹觉得,李骥未必就比他能干到哪里去,不过是当初跟着李谦走了,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当初跟着李谦走的人是他,如今封侯进爵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满脸通红地道:“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愚笨就是!”

至于父亲那里,李驹觉得只要抬出李谦,李长青就不会有二话。

“你答应就行!”李谦笑着,把天津船坞的事告诉了李驹。

不是带兵上战场,李驹有点失望,不过,能跟在李谦身边,他就有机会。他立刻就把心里的那一点点失望压了下去,笑道:“大哥,你就说让我怎么干好了,我全听你的。”

李谦哭笑不得,道:“我若是要个提线木偶,要你做什么?当然是要你自己想一想怎么办好了!”

李驹之前虽然也在福建住过,但那时候他还太小,压根就不记得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怎么造船的。

不过,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见过呢?

各地巡抚统领几个州县,又有几个会打仗的呢?

这么一想,李驹顿时信心满满,等到李谦说这是为了组建水师做准备,他更是两眼发光,连声应好,等到什么都答应了,才反应过来得先跟李长青说一声。

李谦失笑,道:“这件事我去说,免得你被爹教训!”

李驹涎着脸笑。

兄弟俩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李长青知道后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心李驹当不好这差事。

他思来想后,决定让郭氏也跟过去,并对郭氏道:“我知道你是个胸怀锦绣的人,阿驹远远不如你。你去了以后,记得要辅佐阿驹,就像姜宪辅佐宗权一样。这个家才能长久。”

郭氏非常的意外。

李驹送儿子,居然把自己也给送走了。

可她的孩子还小……带过去怕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带过去……她和姜宪一样,不敢把儿子给李长青养……想想他养过的李麟……

她就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可李长青已经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媳妇的也不能拒绝,只得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让李驹拒绝,等到孩子大一点了,她再跟着李驹去天津。

郭氏忙答应了,问起家里的庶务怎么办?

李长青无奈地叹气,道:“只有我帮你们看着了!”

郭氏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刚刚派人给李驹送了封信,李雪就带着李冕登门了,说是高家让人带信给他们,高妙容病逝了,让李冕去奔丧。

“不管那边是什么意思,也不管李麟是怎么打算的,”李雪满脸疲惫地对郭氏道,“这孩子却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伤害。你让阿驹给我挑几个得力的护卫,护送冕哥儿去奔丧——人是怎么去的,就得怎么回来!”

她怕高家和李麟拿李冕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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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是有意要写高妙容,而是文正在收尾,有些人物的结局要给大家交待一声。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后事

李雪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十分明白,但郭氏已经猜到了她要护卫的用意,何况高妙容临死之前要求见李冕一面却被拒绝,若是高家有意计较,完全可以扣一顶“不孝”的帽子给李冕。郭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想到李麟像丢包袱似的把李冕丢给了李雪不管,李冕又长成了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从前的嚣张跋扈,心中不免十分的唏嘘,安置好李雪和李冕就去见李长青。

虽然生前不愿意和高家再有瓜葛,可死者为大,李长青立刻派了几个得力的护卫护着李冕去了高家。

郭氏则安排了李雪住下,每日和何夫人说说闲话。

李驹折了回来。

郭氏在内院等了半天才等到他进门。

她指使着小丫鬟们去重新打了水过来,一面亲自服侍李驹更衣,一面忍不住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是公公有什么话跟你说?”

李驹道:“娘让我去高家一趟,说是高氏病逝,大堂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高家的人心里不舒服。为了不让别人看笑话,让我去安抚安抚高家。”

按理,李驹出了远门回来,应该先去给李长青请安,把出门遇到的事跟李长青说说。

郭氏觉得高家有点不讲理。不过,高妙容去了,两家的关系只会更疏远,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问起两个儿子。

知道续哥儿和承哥儿很适应京里的环境,姜宪把兄弟俩安排住在了慎哥儿的院子旁边,还特意开了道角门,让续哥儿和承哥儿可以直接到慎哥儿的院子里去,而且兄弟俩很快就和止哥儿几个玩到了一块,李驹走的时候,续哥儿还有点舍不得,承哥儿的心却早就飞到别处去了,挥了挥手就毫不留恋地和慎哥儿一起骑马去了。

郭氏不由笑着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倒是李驹想的开,笑道:“他毕竟年纪小,大些就好了。大嫂和承恩公府的清惠乡君是一块儿在宫里长大的,情同姐妹,当年大妞儿在承恩公府住了那么多年,可以说是清惠乡君一手带大的,你就知道她脾气有多好了。近朱者赤。郡主肯定也会把续哥儿和承哥儿当亲生儿子似的看待的。你不用担心。”

“我要是担心,就不把两个孩子送过去了。”郭氏面对李驹这马后炮式的解释,不由瞪了他一眼,这才问起去天津卫的事。

李驹顿时喜上眉梢,悄声跟她说:“大哥说,他想建水军。”

这样一来,李家的军力就更强了。

谁都知道这是件好事。

郭氏也为李谦高兴,两口子憧憬了半天去天津卫的事,这才去给何氏问安。

何氏也听说了李谦想要李驹去给他帮忙的事,高兴的不得了,知道续哥儿和承哥儿很好之后,也悄悄地问起了去天津卫的事。

李驹这次一回来就和李长青商量什么时候走,怎么个走法。好在是家里事没有了高妙容掺和,李长青又抬举郭氏,加之有三个孙子承欢膝下,何夫人这些年很少在外面走动,也就不怎么闹笑话了,李长青待她的态度和蔼了不少,她为人也跟着宽和起来。笑眯眯望着李驹的时候,神色非常的慈爱:“你看李骥,要不是当年跟着你大哥去了西北,哪能有今天?你大哥既然要你去,你无论如何也要去,别听你爹的。跟着你大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这才是真的。”

“爹也没阻止我啊!”李驹听着哭笑不得,和何夫人说起去京城的所见所闻。

何夫人听着很是向往,忍不住嘀咕:“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去过京城呢?要是哪天能去趟京城就好了!”

李驹两口子面面相觑。

郭氏就朝着李驹挑了挑眉,言下之意是“看你做的好事”。

李驹苦笑,只得道:“爹在家里总得有人照应,等哪天爹得了闲,让他老人家陪着您去。”

何夫人撇嘴,道:“我指望着你爹,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说着,又露出喜气洋洋的笑脸,道,“我就指望着你在天津卫做好了,我去看你,顺道路过京城,去看看你大哥和大嫂。”

“好啊!”李驹满脸是笑的应下。

李雪这才上前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李冕回来了。

何夫人忙让人领了他进来。

他看见李驹一愣,上前行了礼问了好,就垂手恭立在一旁,那乖顺的模样不由得让李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问起高妙容的葬礼来。

李冕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的亲娘,话也就格外的短,只说一切都很好。由他外叔祖出面,单独买了块地葬了高妙容,他离开的时候她舅母反复地叮嘱他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要忘了给她娘上香,牌位则花了一点钱,供在了一家寺庙里。

何夫人等人叹息不已,何夫人甚至伤心地落下泪来。

李冕表现的还是呆呆的,既不劝何夫人,也不像是伤心的模样。

李驹看着心酸,安慰了李冕两句,把人交给了李雪,和郭氏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李驹上京,已经是重阳节前后了。

他到的时候,李谦去了宣府巡视,姜宪则是刚刚带着三个孩子去爬了香山回来。

李驹走的时候还满脸不在乎的承哥儿这次看见父亲立刻就跑着扑了上去,抱着父亲的腰就哭了起来:“爹,我好想你!”

“真是个小兔崽子!”李驹想起自己劝郭氏的话,眼睛一涩,低声地呢喃着,把儿子抱了起来。

续哥儿则懂事了不少,上前恭敬地给自己的父亲行礼。

李驹摸了摸长子的头,笑着向姜宪道“辛苦了”,又问慎哥儿玩的开心不开心。

慎哥儿笑着点头,上前给叔父问好。

家里来了两个堂兄弟,热闹了很多。

李谦不在家,姜宪让云林陪着慎哥儿一起招待李驹。

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开始还能正襟危坐,等到承哥儿开始说他和续哥儿跟着慎哥儿怎么去了吴先生家,怎么认识了北定侯府的几个哥哥,怎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还在宫里荡了秋千等等之后,席面上的气氛就轻松随意起来,李驹也开始请教云林天津卫的事:“有了船才能练兵,这兵不能先在陆地上练了再上船吗?”

他也不怕云林笑话,问出了放在心中很久的疑惑。

云林一听就知道李家的这位三公子真是一点军事天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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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水军

云林只好细细地把水军和普通将士的区别跟李驹说了一遍:“……要在大风大浪的船上行如平步,就只能在船上练习,所以除了靖海侯那里,就没有哪支水军能和倭寇作战的。原本王爷也没有组建水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造船之后,王爷才觉得天津卫是个好地方。”说到这里,他神色间露出些许的犹豫。

李驹小小年纪就帮着打理家里的庶务,虽然不像那些白手起家的人那么辛苦,可李长青也好,李家也好,还没有今天的显赫,他也曾经被人阴过,知道看人脸色,知道察颜观色,何况林云身份特殊,是个没有真正做过一军统帅却能让李谦把家中琐事都全然托付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李驹觉得自己除了太原的那点事,还没有经过大场面,如今能管理天津卫的船坞,全因他是李谦的弟弟,他应该谦逊、恭敬地跟着那些有经验的人好好学习,快点胜任李谦的所托才是。

“云大人有什么事直管说就是了。”他忙笑道,“你跟着我大哥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大哥的性子。他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让我有什么来问你了,也不会让你跟我说这事些了。我去天津卫,代表了我哥。我想把事情做好,可不是去砸我哥场子的。”

云林和李驹没有深交,但他对李谦的用人之道非常的佩服。李谦既然觉得李驹能够胜任天津卫船坞的事,那李驹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而且李驹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李驹是去给李谦撑场子的,不是去砸场子的,有些他觉得有必要说的话,就不应该隐瞒。这才是对李驹最大的支持。

他就笑了起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驹忙态度恭逊地笑道:“云大人请讲!”

云林道:“造船的图纸是郡主给的,造船的事却是康先生和郑先生的意思。一开始王爷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康先生和郑先生不止一次地在王爷面前说起水军的重要性,王爷这才动了心思,把当时工部的几个工匠留了下来。但也没有指望着那几个工匠带着两三个卫所的士卒就能把船造出来的,王爷当时更多的是想给郑先生和康先生一个交待。

“不曾想那几个工匠带着三个卫所的士卒真的把船造出来了。

“这工匠中带头的是一个姓尚的师傅。他们这些工匠的生平我等会整理成册让人送给三爷。之前一直是他管着船坞的事。可自今年开春,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写了封密信给王爷,让王爷派人去接手船坞的事。为此王爷还专程让我派人去查了尚师傅。后来发现,尚师傅不是身体不行了,估计是怕飞鸟尽,良弓藏。

“王爷倒没有这个意思,可架不住别人胡乱思想。王爷就寻思着找个人去接手船坞的事。

“三爷过去,要想办法拉拢住这个姓尚的,不仅要把他拉拢住了,还要把那些工匠都拉拢住了。”

他还怕李驹听了心里不舒服,不曾想李驹一听就明白不说,还转念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这种事我有经验——我接手家里的庶务的时候,我爹很多结拜的兄弟都还活着,大部分觉得我年幼不懂事,还有一部分是面子情,我就在他们面前孙子似的,不过几年功夫,我再代表李家出面,就没有人嘲笑我了。

“那位尚师傅不管是怎样的脾气,我敬着供着,不卑不亢就是了!”

云林忍不住连连点头,觉得之前李谦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要李驹不自作主张的乱来,船坞那边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现在要头痛的反而是募兵的事了。

到不是说临潼王府募不到兵,而是整个北方的水就少,会水的更是没有几个,想组建一支能和靖海侯府一争高低的水军,太难。

好在是他们这些年遇到的难事并不少,但都想办法一一的克服了,而这种克服的过程,也是件很有趣甚至是会让人成长的事。云林并不排斥这种困难。

让大家意外的是,改变这种局面的却是刘冬月。

他认识一个江西的商人。据说九江患水灾,很多人流离失所,听说北方这几年在临潼王的治理下人人都能吃上饭,一个劲的往北方逃难。

“如果是这样,不如先招些江西的兵。”他把这件事说给姜宪听,“反正他们离金陵和福建都挺远的,来了天津卫又是背景离乡的,让他们教我们的人泅水应该可以吧?”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行不行得通。

姜宪却听着眼睛一亮,叫了刘冬月一声就带着他去了李谦外院的小书房。

正巧李谦今天没事,正和曹宣说着简王爷。

简王爷现在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一样,拼了命地说赵玺和赵啸的闲话。

曹宣苦恼地道:“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简王爷倒不在京城里说什么,却花了大力气和金钱雇了扬州的师傅到说评弹。现在是赵啸没有发现,要是赵啸发现了,肯定要杀一儆百,这不是害人吗?”

李谦倒觉得无所谓,道:“又没有冤枉赵玺!这件事又对我们有利。我算算日子,赵啸应该很快就守完孝了吧?”

“还有十几天。”曹宣道,“这大半年他帮着皇上喊着亲政的事,就是左大人之前来北方,也是为赵玺游说,我说这次汪几道阁老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李谦却想起左泉。

这个妹夫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大的改变,做为一个从不惹事生非的妹夫,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只可惜左以明走得急,左泉去太原给李长青和何夫人请了个安就跟着左以明回了江南。

左以明此举是为了得到李家的支持,他和姜宪商量过之后,给了左以明明确的答复。并让左以明回去之后和赵玺说清楚,临潼王府肯定是支持赵玺亲政的,但汪几道不能做首辅——当年可是汪几道提出来让姜宪离京的,这件事必须给李谦一个交待。

前两天他们收到左以明的信,说是赵玺已经说动了赵啸。只等赵啸一年孝期满后,就由赵啸提出来让赵玺亲政,之后左以明、李瑶等人都会附议,汪几道就算是有苏佩文共同进退,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等赵啸除孝了再说,这几天大家都会注意着赵啸。我们伺机而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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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组建

曹宣默默地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问李谦:“你真的准备成立水军?”

这可是靖海侯府特有的军种,那些能打水仗的将领都出自靖海侯府,又是造船,又是建立水军,银子得像水一样的泼出去,万一没成功,有可能把李谦都拖进去。

他并不看好!

李谦也不看好!

但他必须做起来,不然水军这一块,就只能是靖海侯府一家独大。

他笑道:“先试着做一做,不成再说!”

曹宣和李谦也打了这几年交道,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遂不再劝他,只是告诫他道:“要是不行,你别硬撑着,庆格尔泰还虎视眈眈地蹲在旁边呢!”

这形容很贴切!

李谦失笑,正巧小厮来通禀,说姜宪过来了。

曹宣也有些时日没见到姜宪,闻言没有回避,而是和李谦一起迎了出去。

姜宪如今也是花信年纪了,可看着却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特别是她的眉宇间,从前还透着几分税利,让人看了会觉得胆战心惊,不愿意和她直视,如今流露出来的却全是小姑娘般的灿烂,一派春光明媚的样子。

曹宣暗中称奇。回到家里不免和白愫说起来。

白愫失笑,道:“你不是说去劝李谦暂时别建水军吗?怎么又关心起姜宪长什么样子?我看你这些日子也挺忙的,怎么还有这闲功夫?”

曹宣讪讪然地笑,道:“主要是觉得姜宪这日子过得……简直太随心所欲了些!”

白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李谦那边因简王的事找了借口剿匪,简王倒也聪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闭门谢客快一年了,李谦手下的将领因借着剿匪这件事,很多人都加官进爵,其中娶了姜宪身边婢女的卫属,还封了将军。正巧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大丫鬟叫秀儿的到了年纪要放出来,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要把临潼王府的门槛都要踩低了。姜觉得很麻烦。她刚刚把人用顺手就要嫁出去了。她把秀儿的婚事丢给了白愫不说,还跟李谦说,从今以后身边再也不用丫鬟,要改用内侍。

一般的人都不喜欢身边服侍的是内侍。

李谦不仅答应了,还进宫向太皇太后讨了几个内侍回来。

如今姜宪身边管事的全是内侍,只有二等的丫鬟帮着做些贴身服侍的事。

白愫抿了嘴笑,道:“所以说李谦难得。要不然以嘉南的性子,哪是那么容易臣服人的!”

“这倒也是!”曹宣想了想,笑道,“她可比从前的性子好多了。我看李谦宠着她,她也很是体贴李谦,亲手给李谦斟茶倒水,端点心瓜果,温柔小意的模样儿,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她没有嫁人的时候我还和人打趣来着,说谁要是娶了嘉南郡主,估计得日日夜夜蹲着服侍。也亏得李谦,人傻胆大敢娶了她!”

白愫听着就斜睨着眼睛朝着他笑。

曹宣从前想娶姜宪,朝廷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笑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李谦娶了嘉南,在我看来那就是为民除害了!”

白愫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看你是说的你自己吧!就算是李谦不娶嘉南,我看你想娶嘉南,也有点困难!”

“我当初是被姑母逼的,你那时候天天和嘉南在一起,你还不知道?想娶嘉南的是王瓒好不好?”曹宣哪里敢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忙转移视线,笑道,“你不是说西安那边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是什么东西?大妞儿应该已经随着她娘到了西安吧?她身体怎么样?”

白愫当然也不会让曹宣为难,也就顺着曹宣笑道:“就是到了西安了,所以骥二奶奶派人送了很多西安的特产过来。大妞儿还给你、我、念慈和怀慈各做了件衣裳让人带了过来,写信给我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挂念,还说等到明天开春,骥二奶奶会带着她和弟弟来京城省亲,到时候再来给我们磕头。”

大妞儿刚走的那会儿,白愫和曹宣都很担心她的身体不好,不曾想她到挺了过来。虽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活泼外向,却也健健康康,一年到头难得生一次病。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白愫感慨道,话题又转到了姜宪那里,“不知道她收到骥二奶奶的书信了没有?到时候可以请了驹三奶奶一起过来做客,家里可就热闹了!”

曹宣笑着附和着白愫,没有告诉他庆格尔泰在边境增兵的事。

明年李家能不能热闹,得看李谦这仗打得如何。

李谦也没有告诉姜宪。

他觉得刘冬月这主意不错,叫了云林过来去办这件事,和姜宪商量着过两天陪她去小汤山住几天,并道:“就我们俩个人!”

往年他们去,不仅带着慎哥儿,还会请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等人,浩浩荡荡一群人。

姜宪有些诧异。

李谦却上前紧紧地抱着姜宪,亲了亲她的鬓角,低声道:“我们很久都没有单独在一起了!”

他声音里微微透着点委屈,像丢失了玩具的孩子。

姜宪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想想,他们的确很久时间都没单独出去过了。

她当机立断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我来安排安排!”

“什么时候都行!”李谦满足地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安排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和你一起过去。不过,最好在十月之前,我十月初要去九边巡视,过完年了才回来!”

姜宪一愣,道:“你不在家里过年吗?”

“今年恐怕不行了!”李谦稍微放开了姜宪,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声道,“过了今年,我就又能陪你过好几个年了。”

前世李谦镇守西北,来京城见她多在三月至九月间,据说是因为冬天的时候他要巡边。这两年李谦也会巡边,但多半会赶回来和她和孩子一起过春节,然后再出去。

难道之前就是为了陪她和孩子过春节?

姜宪想想都觉得心疼李谦。

九边有专门的驿道,若是一路巡视下来,会省不少的时间,中途回京再出去,等于是拉长了外出的时间,只能靠缩短路上的行程来挤出时间来。

她觉得自己对李谦的关心太少!

今年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李谦决定中途不回来了,又放心不下她,这才想和她单独去小汤山过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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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单独

说起来,姜宪的小汤山别院也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是她做郡主的时候置办下来的。院子不大,当初是盘的别人的宅子,后来做了她的陪嫁,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次。可自从太皇太后知道她总是惦记着小汤山的温泉之后,就自做主张地将她旁边的两幢宅子买了过来,扩建成了个三路的大院子。

等到李谦做了京城守备,太皇太后每年冬天都会随着姜宪过来小住几日,加之朝廷南下,很多人家都陆陆续续地搬到了金陵,小汤山不复往日的繁华,反倒更方便李谦扩建。时至今日,整个小汤山温泉附近都成了姜宪的内院,旁人若是想再泡温泉,只能去房山,小汤山的温泉已见不到了,更不要说在旁边建宅子。

就是京城通往小汤山的驿道,两年前李谦也差人重新修整了一番,又宽敞又平整。

宽大的马车里,姜宪趴在李谦的腿上,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迷迷糊糊地和李谦说着话:“……原来不过是羡慕简王在小汤山有宅子,我也要买一个……实际上用得不多……不过,这几年却常来住些日子,越住就越觉得这里好……也就骊山那边的宅子能和它一比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又睡着了。

李谦失笑,轻轻地抚着枕在他腿上的头。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她微敞的领口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锁骨上留下来的紫红色印记。

是他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一走,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再见到她,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凶狠地折腾起她来,执意要在她身上留下点印记才好。

就像小狗,在圈地做记号。

现在想想,不过是他自尊心作祟。

姜宪什么时候都让着他,他却还感觉不满足。最好是她什么都不做,哪里也不去,眼睛只看着他就好。

有时候他也会自己这样的欲|望吓着,有时候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什么都会依着她,不过要她心里只放着他一个人罢了。

李谦苦笑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颈。

姜宪嘟呶着,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李谦笑了起来。

每次他这样摸她的时候,她都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像个懒懒小猫儿,就更让他怜爱了。

李谦不由想,等到了小汤山,他怎么也要和她肆无忌惮地闹几场,反正又没有其他的人在。

可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之外。

到小汤山的第二天,下起了雪。姜宪头天晚上就被李谦闹得不行,今天自然是赖在暖暖的被子里不愿意起来。

李谦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原本穿好了衣服准备带着姜宪出门转转的,又重新脱了衣服也钻进了被子时,抱着姜宪说着家常话。

小丫鬟却禀告他们,说李麟求见。

李谦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他生硬地道:“就说我有事不能见他。让他有什么事去衙门找谢元希。谢元希办不到的,自然会跟我说。”

那小丫鬟是新拔过来服侍姜宪的。平时只远远地见过李谦,李谦都是笑盈盈地在跟姜宪说话,她没有到李谦生起气来如同利剑出鞘,寒气逼人,吓得哆哆嗦嗦,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见到李麟的时候不管李麟如何说,她都只是摇头,再也不愿意去通报李谦和姜宪。

李谦不愿意见李麟,李麟自然也就见不到李谦。

可李麟打扰到了李谦和姜宪单独相处,还是让李谦心里不舒服。

姜宪奇怪了。

李谦对手足向来看重,当初她同意李长青的意思把冬至嫁到了左家,李谦因此还不很不高兴,直到这几年,听说冬至过得还挺好,这气才慢慢消了些。

他都能这样对待冬至了,怎么会对李麟突然间恶言恶语起来?

她不由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李谦答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原因告诉了姜宪,“他要和高妙容和离之前,曾经来找过我,我当时忙得脚不沾地,就在衙门里招待了他。他喝到半醉,拉着我的手居然说什么要不是当初他一时鬼迷心窍,被高氏诱|惑,又怎么会娶了高氏为妻?他若不是娶了高氏为妻,又怎么会被爹嫌弃?又怎么会被人瞧不起?怎么会去江南做生意,看人白眼,落得如此境地……倒把什么事都推到了高氏的身上!好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别人把他给带坏了……他在娶高氏的时候,爹和我都劝过他,他还向我们保证,说高氏就是他喜欢的人,非她不娶……”

说到这里,李谦不由叹了口,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思长进,把过错推到妻儿身上。他有今天,我早就料到了。”

姜宪却是懒得说这个人。帮着李谦顺了顺起伏的胸口,道:“你也别生气了!说起来,这件事得感谢公公——李麟就算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好歹也是你堂兄,你要是不管他,于你名声不好。若是不是公公不止一次地表白李麟与你们家地关系,你还真的不好管他。”说着,她有些兴奋地道,“你今年不在家里过年,我和慎哥儿去太原过年你看如何?”

这样,说不定李谦可以把行程安排安排,正巧“路过”太原。

李谦可不答应。

太原也是九边之一,这庆格尔泰要真的打过来了,太原也危险。

他笑着提醒他:“你可别忘了,二弟妹要来看你!”

可那是明年春天的事。

李谦也想姜宪这边热闹些,笑道:“要不你写信让郭氏带着小儿子一起过来?”

这样李驹也可以到这边来过年。

姜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爬起来要去写信,却被李谦重新拉进了被子里,笑道:“我在家里你得陪着我才行。等我走了,你多的是时间做这些事。”

姜宪忍俊不禁,只好重新回到被子里躺着和李谦聊天。

府里后山的温泉池水气氤氲,可姜宪来了一趟小汤山,不要说泡温泉了,就是温泉的水也没能沾上一滴,离开的时候只盼着李谦早点走——她决定送走李谦之后,立刻和太皇太后一起来泡温泉。

太皇太后知道姜宪邀请她去小汤山还和太皇太妃道:“这孩子是怎么了?不是说和王爷过去了小汤山了吗?怎么没还要去,还约了我们几个同去?过几天可是慎哥儿十岁的生辰,我还寻思着给我们慎哥儿好好办一办,去小汤山泡什么温泉啊!”

太皇太妃道:“是呀,是呀!可怜我们慎哥儿马上就是生辰了,临潼王提前让人给慎哥儿做了碗寿面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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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现在的交通管得太严了,没办法开车,连我自己写得都觉得没意思……呜呜呜……有些可是情节需要啊~~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十岁

太皇太后对李谦没有给慎哥儿过生辰就走了非常的不满,她原本只准备在宫里给慎哥儿大办一场的,后来觉得这样也不足以表达自己对慎哥儿的重视,遂让孟芳苓写了封信去江南,要求赵玺下旨给慎哥儿庆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夭折的很多,慎哥儿能平平安安长到十岁,以后多半就能站得住了,姜宪和李谦只有这一个孩子,头几年太皇太后可是一直担心吊胆的,如今这心才放下了一半。

姜宪这边很快得了消息,忙进宫去劝太皇太后:“慎哥儿出生的时候我公公找来给他看八字的得道高僧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您那看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贱名贱命地活,反而长成的多,夭折的少。他年纪还轻,过刚易折,还是让他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就行了。”

太皇太后听了不免有些后悔。

赵玺的旨意却已经到了。封了慎哥儿为世袭四品佥事,赏了玉佩一对,文房四宝一套,黄金二百两,白银二百两,并写了一封信给太皇太后,说当朝无军功不得封爵,让慎哥儿先这样着,等慎哥儿再大几岁,跟着李谦去打一仗,到时候再封他个男爵或是伯爵不在话下。

太皇太后对赵玺的态度很满意,叫了姜宪进宫来问:“你说怎么办?”

“就照着你前头的意思,在宫里给慎哥儿做个生,您看如何?”

太皇太后点了头,又高兴地开始准备慎哥儿的生辰。

慎哥儿的一些同窗都受到了邀请。

赵啸知道后,也送来了贺礼。

太皇太后就问姜宪:“说是他马上要续弦了,是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晋安侯家想再和赵啸做亲家?简王成天的嚷着是蔡氏是赵啸杀的,晋安侯家这样上赶子的送人过去,也太不要脸了些吧?”

姜宪也听说了,很替蔡如意不值。道:“蔡家向来是这样的德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可怜了陆安侯家的大小姐。听说吵着要和离。被蔡定忠给压下来了。可我瞧着他也压不了几年了。说是自从北归,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蔡霖还时常不在身边侍疾,四处撒野,几天不见人影是常事,全仗着儿媳妇在跟前服侍着。那邓氏大小姐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安陆侯夫人心痛女儿,要接女儿回家,蔡家不放人。”

前世的这个时候,蔡定忠早就病逝了。

今生他却长寿,到如今还没有咽气,倒是蔡霖,还是和前世一样的不着调。可见不论是谁嫁给他,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太皇太后的年纪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子孙不孝的事。

她不由长长地叹气,对姜宪道:“我记得安陆侯家的媳妇还是你做的媒人,你要是没事,就过去看看吧!好歹给那邓氏撑撑腰。”

姜宪压根不想管晋安侯府的事,但太皇太后这么说,她还是应下了。决定若是那邓氏要和离,她也会像前一世那样支持邓氏。让蔡家烂到底去。

两人说了会话,白愫进了宫。

她是过来帮着慎哥儿布置生辰宴的的。

太皇太后看了拉着白愫的手不住地感慨:“要是没有掌珠,保宁这日子可怎么过?她真真是什么也不会?”

太皇太妃闻言笑道:“她要会这些做什么?这可是您从前说的!”

“我是说她不想学女红也不勉强,她身边还能少了做女红的人?”太皇太后驳道,“谁知道她连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也做不好!越活越小了!”

“这还不是李谦给惯得!”白愫笑道,“你看她若是生个女儿看看,到时候大家都去宠爱女儿了,看谁还宠着她!不过话也说过来了,他们李家真的是要兴旺起来了,儿媳妇生的全是儿子,就一个女儿,可得像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姜宪瞪目,道:“我怎么不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了?我嫁给李谦这么多年,也没看他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慎哥儿不也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太皇太后看着姜宪得过好,心里是高兴的,只是怕别人非议姜宪,这才自己开口说道姜宪一通,让别人不好说话,“看你娶了儿媳妇怎么办?”

“所以说这有福之人总是有福。”太皇太妃说这话时心里颇有几分感叹。

从小白愫就比姜宪能干,结果白愫总是做事的那个。从小姜宪在这些琐事上就不行,长大以后有人帮她,她一样不用动手。

白愫倒不觉得。

她能照顾身边的人,她觉得这样很好。

至于慎哥儿的生辰,说的是小范围内的庆祝一番,在京城里还是引起了轰动。毕竟这场生辰是在慈宁宫举办的,皇上又下了旨,能去参加生辰宴的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十一月初四那天,白天的慈宁宫喜气洋洋,晚上则火树银花,冲天的焰火照亮了京城半边天。

很多年以后,还有人议论起这场生辰宴。

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啸,心情非常的烦燥。

李谦拿了巡边做借口,在庆格尔泰退后五十里的情况下还不依不饶地领军深入了腹地,鞑子的十二盟,他一口气拿下了四盟,看奏折上的意思,好像要一直打到他们的王庭,要和庆格尔泰签订互相不侵犯的协议。

若这件事真的让他办成了,鞑子至少二十年以内不会南下。

这虽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偏偏李谦又在天津设立了船坞,开始大规模地制造帆船,还上书说要组建水军。

李谦到底要干什么?

赵啸胸口像堵了口气。

想起自己小时候见到李谦,李谦恭敬地向他行礼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李谦,因为要到他家做客,穿了件新袍子,可能是家里的丫鬟还不知道怎么服侍人,袍子上褶子还簇新簇新的,看见他们家厅堂的金钱桔树长得比人还高,他好奇地张望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掩饰不住惊讶。

他身边的小厮看他不起,小声地讽刺他是土包子,他却不卑不亢地露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道:“我就是从乡下来的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养在花盆里的桔子。这桔子能吃吗?我看有人用这样小小的桔子泡茶,这是那种泡茶的桔子吗?”

一席话说得他身边的小厮硬生生的没有了脾气,还答了他好多话。

再见到李谦,再也没有瞧不起他了。

反而还时常给他点方便。

那时候,赵啸做梦都没有想到李谦有一天会和他并肩而立,更没有想到他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威胁到自己安危!



谢谢“冬日山茶”建议李谦去山东招水军,怪只怪我走得地方太少,没想到……嘿嘿嘿……以后大家看到不合理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第一千零七十章 安危

想到这些,赵啸就是一阵心浮气燥。

偏偏他二叔专程从福建赶过来和他说他续弦的事:“……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就有主见,这些年家里由你照顾,越发的昌盛起来。家里的长辈说起你来,也都是翘着大拇指称赞。他们让我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怕你久居金陵,受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影响,觉得还是娶个江浙一带的大家闺秀好。可我们的根底到底是在福建,当初先帝赐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不管是你爹还家里的长辈,都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后来果然就如你爹所料,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次续弦,我们都觉得你还是在福建的世族里挑一个的好。

“常言说得好,夫妇齐心,其利断金。

“你看那李谦,家里不过是土匪召安,就因为娶了嘉南郡主,如今已和我们家齐肩并头了。可见这后宅的重要性!

“要不是蔡氏和你离了心,建童又怎么会一心一意的向着朝廷?向着蔡家?

“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回到家里也得有个知心体贴的人!

“二叔的话你仔细考虑考虑,我在金陵这边还呆几天。

“你要是做了决定,就告诉我一声。我这就写信给你二婶,让她帮你挑个你满意的媳妇。以后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再生几个嫡子,培养个继承家业的,岂不比你这样旅居金陵要好得多!”

赵啸冷笑。

不过是把他的继室当成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

他娶谁,也逃不过联姻的作用。

李谦是怎么和姜宪过到一块去的呢?

居然能让姜宪一心一意的帮着他。

赵啸非常的茫然。

赵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请了赵啸去宫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做媒,把刘皇后的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他。当然,刘皇后的这位表妹出身也不低,曾祖父、祖父都是两榜进士,不过家里人丁单薄,在江南成不了气候,父亲依附在泾阳书院的,在泾阳书院教书。

他一听就觉得很烦心。

但蔡如意的孝期已过,他必须尽快娶妻,不然还会得罪人。

想到这些,他目光微转,笑着和赵玺说起了李谦建立水军的事:“感觉还是太急进了。如今整个北方都靠临潼王撑着,水军看似简单,训练起来却不太容易,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一个不慎,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甚至把整个西北军都给拖垮。

“江南这几年都不太平,去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丰收年,几位阁老正商量着怎么多囤点粮食。

“万一临潼王那边被水军拖垮了,到时候那边的军饷怎么办?

“虽说这几年临潼王没有向朝廷要一分钱的军饷,他在陕西的时候也说过,朝廷让他自行招募新兵,这些人的军饷由他负担,可京卫的军饷呢?那可不属于临潼王负担的范围!

“他手中有粮,自然不会和朝廷计较。若是他手中缺粮了呢?

“北边的鞑子,还指望着他帮着镇守呢!”

赵玺听着心中也有点发慌起来,他问赵啸:“爱卿有什么主意?”

从前赵啸从来都不曾说过李谦的不是,他有他自尊。可现在,他心里却蠢蠢欲动,再也没有办法把李谦当做从前那个遇到他就会远远躬身问好的小男孩子。

“临潼王毕竟是一方大员,又是皇上的姑父,您怎么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赵啸沉吟道,“我看您不如写封密信过去,让他斟酌着是否要建水师。临潼王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他看了您的密信,想必很快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也不枉你暗中点拨了他一番。”

李谦要是因此不建水军,那就是忠心。若他学要执意建水军,那就是有贰心。

赵啸给李谦挖了个坑。

赵玺却觉得赵啸的话很有道理,他徐徐地点头,又重新提起了赵啸的婚事。

赵啸把他二叔的来意告诉了赵玺,道:“现在一时我也不好做决定,总得先把家里的长辈安抚好了!”

没有明确的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玺眉头直皱,把这锅背到了赵啸二叔的身上,回到内宫见到刘氏不免发脾气,骂赵啸的二叔不知道好歹,并狠狠地道:“要不是看在靖海侯的份上,我早把他活剥了,看他还乱不乱说话。”

刘氏一阵胆战心惊。

她越来越怕赵玺了。

刚成亲那会,赵玺还算是温柔体贴,可随着朝中要求他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左以明去了一趟京城之后就开始旗帜鲜明地表明支持赵玺亲政,据说还怂恿着那些御史上书,攻讦汪几道的人。现在赵玺每天上朝就是去听朝中的大臣们吵架,有时候回到宫里看见她还会眉飞色舞地讲起那些大臣都说了些什么,对左以明的举止非常的满意和高兴,赵玺的脾气也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没有了顾忌。虽然那些所谓的要诛谁谁的九族,要杀了谁谁的话像是在发脾气,可刘氏隐隐有种感觉,要是真的没有谁能压制住赵玺了,赵玺说不定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可就这样,赵玺还是不满意,几次问她怎么还没有怀上孩子,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为她把脉不说,还想把在京城的已经致仕的田医正请过来给她瞧病。

刘氏心里却压根不愿意怀孩子。

她害怕自己怀出来的孩子会像赵玺一样。

这也让她对赵玺少了些许的柔情蜜意。

赵玺原来就是为了要孩子,刘氏生不出孩子,他也没有多少耐心。

两人之间看着还和原来一样,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赵玺的心思全在朝堂之上,一时还没有察觉而已。

赵啸出了宫,好不容易回到靖海侯府在金陵的宅子,他的二叔早就在大厅等着他了。

他头痛地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好在是他的二叔也没有步步紧逼,带了随从就去逛金陵城去了。

赵啸松了口气。

谁知道刚回到小书房就得到了赵谦亲自督军,金宵领兵,在宣府大败庆格尔泰三万精兵的消息。

他不由低低地骂了声娘,喊了自己的几个幕僚进来。

只是那几个幕僚还没有坐稳他已抱怨道:“你们说李谦要干什么?他就不能好好地在京城里呆着?怎么又和庆格尔泰打了起来?这于朝廷有什么好?于他自己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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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互踩

对李谦有什么好?

这还用问吗?

赵啸的几个幕僚觉得赵啸这火来得莫名其妙,话也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赵啸这是在哪里受了气,一时间谁也不好搭话,你悄悄地看我一眼,我悄悄地看你一眼,书房里顿时静悄悄地落针可闻。

赵啸回过神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轻笑了一声。

他这也算是迁怒吧?

他有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的事了,没想到却被李谦破了功!

不过,李谦那边的事却不能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了,得想个办法把他给困在北方不能动弹,少想些心思才行。

赵啸和几个幕僚坐下来商量。

李谦那边过了段时间就接到了赵玺的书信。

他和庆格尔泰开战的事并没有事先通报朝廷,而是战事起来之后,他让僚幕写了个奏折送到了通政司,算是和朝廷打了个招呼,至于开战的理由,只说是遇到了,不战而退有失朝廷颜面。

朝廷相信不相信,他就不管了。

所以他刚接到赵玺书那会儿,还以为赵玺是关心战事的胜负,谁知道却是告诫他不要建水军。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准是赵啸的意思。

李谦让人去请了谢元希过来,把赵玺的密折递给了谢元希,道:“找个老道的,给皇上回个折子,语气恭谦一点,说我们没准备建水军,不过是想试试造出来的船性能如何。最后告诉皇上,我们正准备给他造一艘龙船,好让他夏天的时候能去游河,不过目前人手不足,龙船的工艺又比其他的船要复杂,恐怕要请皇上多等些时日了。”

免得赵啸在赵玺面前叽叽歪歪,赵玺又传密旨过来,说出类似于“造船费时费力费工,不如请靖海侯府帮着建造”的话来。

谢元希一目十行地看过密旨,眉头皱得紧紧的。

若李谦是个别人说几句话就会放弃的,他怎么可能有今天?

可李谦既然说了不建水军,那明面上肯定就不会建水师,那他们前些日子招募的那些人以怎样的名义安置下去,安置在哪里,平时的操练又怎么进行……谢元希毕竟只是个幕僚,涉及到战事他就有点抓瞎了。

他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马盛宇商量去。”李谦淡淡地道。

谢元希迟疑道:“前些日子马盛宇提出在鄱阳湖练兵,可那是江南的地方……”

“不用募兵的名义,”李谦道:“我们这可是在赵啸的嘴边抢肉吃,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我们用招船工的方式先弄一部分人过来,至于是在哪里练兵,由谁负责,你们慢慢地寻人,慢慢地来,这一、两年我们估计都要和鞑子打仗,天津卫的事暂时也没精力去管。马盛宇既然觉得他可以统领水军,那就让他去。他要是做不好,再换人不迟。”

马盛宇打仗虽然赢多输少,可他在李谦手下的将领中却不是有天赋的,能打胜仗,多半是他知人善用,所以这次打鞑子,没了他影响也不大。

看样子李谦是要把水军交给马盛宇了。

谢元希在心里琢磨着,李谦突然说起姜宪来:“郡主身边的刘冬月,你也和他相交多年了,那也是个人才。你不妨见见他。赵啸既然忌惮我们组成水军,还在皇上面告了我们一状,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要知道,朝廷里的那些所谓的正三品、从二品的大员,没几个不捧高踩低的,我们要是就这样算了,他们只会拿我们当软柿子捏,军饷我们现在不指望他们了,可论功行赏,报军功的时候,他们却能把我们当老虎打,雁过拔毛。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去让刘冬月帮忙。

“让他帮你们把船卖到福建去。

“不管他们静安侯府卖多少钱,我们都比他便宜一点。”

谢元希觉得不妥,道:“若是我们亏了卖,那赵啸一咬牙,直接从我们手里买便宜的船再卖给两广和福建那边的做海外贸易的呢?我们岂不是卖一艘亏一艘!”

“也不怕!”李谦笑道,“靖海侯我是知道的,那些造船的师傅是不管淡季还是旺季,有活没活都照样拿工钱的,可那些做小工的却计件。要船的人只有那么多,他想买我们多少船只我们就卖他多少,到时候我这边的工匠有事做,他们那边闲着了,那些师傅还好说,那些做小工的最多两三个月就散了。

“那也是熟工种。

“这些人散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招到的。

“赵啸要是敢这么做,可得有苦头吃了!”

谢元希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不由笑道:“王爷,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李谦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和赵啸这种人打交道,不多个心眼不行啊!”

当初赵啸不就是因为耍了心眼,才打败了金宵等人,差点就娶了姜宪吗?

他笑道:“太皇太后的气消了点没有?“

打仗的事,他并没有和姜宪、太皇太后等人说,他怕她们担心,不愿意她们提心吊胆。太皇太后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巡边,因没有留在家里给慎哥儿做寿,还让孟芳苓写了封信来指责他,说他不心疼慎哥儿。

有时候李谦不免会觉得,他和姜宪的慎哥儿真是听话,就这样被宠着都没有宠坏。

谢元希也知道。闻言不禁笑道:“太皇太后说说也就丢开了。我听阿吉传过来的消息,说是给慎哥儿做寿之后,太皇太后等人就和郡主去了小汤山。说是要呆到明年春上才回来。还留了续哥儿和承哥儿在京城过年。何夫人不同意,老爷却觉得好,不仅答应了郡主的请求,还派人送了很多东西去京城。郡主也十分客气,送了相应的回礼给老爷。”

对李谦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庆格尔泰会不会追到草原深处。

庆格尔泰因为两场大战都是和李谦交锋,而且还被李谦打得大败,庆格尔泰在鞑子十二盟的声望远不如从前。这次打仗也拼得厉害,这让李谦不由怀疑十二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庆格尔泰这次准备的并不充分,却依旧来攻打宣城和大同。

李谦想了想,让谢元希去打听一下鞑子那边的情况。

谢元希回去先写信向姜宪借人。

他觉得李谦这个和靖海侯府抢生意的主意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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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对付

姜宪也觉得好极了。

她招刘冬月说话的时候笑咪咪地道:“这事能办好吗?”

刘冬月的背不由又挺直了几分,郑重地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了!”

姜宪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谢元希的信递给了刘冬月,然后舒展着身子骨倚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笑道:“王爷也是打得好主意!不过,想用我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跟王爷说了,去帮着他卖东西没问题,可不能把性命丢在了那里。你从我这里出去就去找云林吧!王爷把护卫你的事交给了他,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帮你挑好了随行的人。”

刘冬月一愣,随后眼睛都红了,低下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才上前给姜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郡主。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去找云大人了。到了春天,就要开海禁了。正是卖船的好时机。”

“你去吧!”姜宪端了茶,在刘冬月转身的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平平常常地加了一句,“要是累了,就回京城来。这几年,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很是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好在你师傅刘小满身体还好,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等给你师傅做了七十岁大寿,就送你师傅出宫荣养。”

太监出宫荣养,有干儿子干女儿的,可以接回家去孝敬。没有的,可以住在由内务府提供的宅子里。

可这有后辈孝敬的和这没后辈孝敬的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谁不想有后辈照顾着。

说得是师傅,刘小满对刘冬月却像儿子似的。

就是这姓,也是刘小满给的。

若是刘小满出宫,刘冬月肯定是要接刘小满回家孝敬的。

刘冬月身体震了震,回过头来又给姜宪磕了个头,道:“我回来之后就接师傅回家。”

刘小满的生辰在秋天,秋天,他也该回来了。

姜宪轻轻颔首,说了声“去吧”,刘冬月这才退了下去。

内室的帘子突然被撩开,慎哥儿像阵风似的刮进来。进来就扑到了姜宪的怀里。

姜宪搂着儿子,扑哧扑哧地笑。

别看慎哥儿在外面威风凛凛的一会儿指使这个,一会儿指使那个,走到哪里都是哥哥的样子,却会在无人的时候抱着姜宪撇娇。

这肯定是又有事对她说了。

她笑着摸了摸儿子乌黑的头发,道:“怎么了?不是在和止哥儿他们玩打仗的游戏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李谦走后,她和太皇太后几个来了小汤山,决定今年就在这边过年。加上郭氏决定明年来京城省亲,姜宪就把续哥儿和承哥儿也都留在了京城。

她来这边小住,两个孩子和慎哥儿当然也带了过来。

这下可好了,止哥儿,白府的几个孩子都跑过来看慎哥儿。

小汤山离京城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京里又开始下雪,她索性把几个孩子都留了下来。

家里就像有十七、八个美猴王似的,闹得不可开交,姜宪偶尔想起,都有点后悔把这几个孩子招了过来。

不说别的,后山的那些桃树李树可遭了殃,被几个孩子折腾得都没有样子了。

慎哥儿抬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明亮如夏日,悄悄告诉姜宪:“我和白大哥打仗,我胜了。他们都说我像爹,会打战。”

小模样非常的得意。

每个男孩子都这样吧?

姜宪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们家慎哥儿像爹!”

慎哥儿嘿嘿地笑,又一阵风似的跑了:“我们还要打两场。白大哥说,三局两胜才算赢。”

“这孩子!”姜宪笑着摇头,由身边的丫鬟服侍着穿了鞋,往太皇太后那边去。

太皇太后正在打叶子牌,看见姜宪朝着她直招手,道:“事情忙完了!看见慎哥儿了没有?可别大人在屋里玩,连看孩子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她老人家一生把孩子看得重。

姜宪忙笑着把刚才慎哥儿冲进来的事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满地撇了撇嘴,开始抱怨赵玺:“也不知道随了谁?小气得要死!无功不得封爵!难道他封了我们家慎哥儿还有谁敢去说什么不成?也就是先帝只生了这一个,要是还有兄弟,未必就轮得上他来做这个皇帝!”

太皇太妃还是怕这话说了不好,笑着救场,道:“要不怎么说皇上是个有福之人呢!您还是别管皇上了,连我都听说明年开春皇上就要亲政了,到时候就更不用我们管他的事了。您这会把精神放在牌上吧?就是孟芳苓在旁边给您看着,你可也连着输了四、五局了!”

“我可少了你的银子?”

两位老人家相伴了快一辈子,斗起嘴来旁人可不敢插嘴。

好不容易到了掌灯时分,雪越下越大了,太皇太后忙让人去叫了慎哥儿,还责怪姜宪:“你们就没有一个想起那孩子?”

这宅子里有重兵把守,几个孩子身份显赫,身边服侍的人里一层外一层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不过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好像头脑也没有从前清醒了,有时候说话还会颠三倒四的,前两天还说起姜宪的父亲之死,自责自己若是没有让她父亲跟着孝宗皇帝一起狩猎,她父亲也不会死了。然后就开始频繁地问起慎哥儿的行踪,好像一会儿不见,慎哥儿就有什么危险似的。

姜宪不由和白愫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到用完了晚膳,太皇太后留了慎哥儿和她一起睡。

止哥儿是个爱玩闹的,吵着也要留下来陪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非常的高兴,像在宫里的时候一样,把兄弟俩安置在了碧纱橱。

姜宪却和白愫凑在一起说话。

“太皇太后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后面的事要不要准备准备?”白愫问。

姜宪心里非常的难过。

按照前世,太皇太后也多活了这十年。

可她想太皇太后再多活几年。

“再看看吧!”她觉得胸口闷闷的,道,“常大夫说太皇太后没什么事。”

只是慢慢的老去了。

白愫也觉得很是伤心。

阿吉穿过虽然是冬天却仍然绿树葱郁的院子走了过来。

姜宪和白愫站在遍植绿树的抄手游廊上,又没有点灯,阿吉没有看见。姜宪就叫了他一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阿吉匀了匀气息,这才道:“九边打起来了。大同总兵齐胜战死了。大公子带兵过了山海关,直奔大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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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汇合

大公子?!

姜宪愣了愣才的应过来阿吉说的是她的大堂兄姜律。

如今的大公子是指慎哥儿,是指止哥儿,大公子姜律,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人这么称呼她的大堂兄了。

她突然间有点白驹过隙的怅然。

“大公子可还好?”姜宪忍不住,“我前些日子听王爷说他在山海关附近练兵,怎么突然出兵增援王爷去了?”

阿吉笑道:“奴婢只在这长公府里转悠,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您看要不要请了云大人过来?”

姜宪眉头微蹙。

她刚才分明看见阿吉慌慌张张的。

自她十年前离开京城就再也没见过姜镇元和姜律了,可他们还是每两个月都会通一、两封信,偶尔辽东那边大雪封山,也会停上几个月。不管是姜镇元还是吴氏,都身体健康,姜律的几个孩子也活泼可爱,她的堂伯早已不太管事,一心一意的含贻弄孙,每次写信过来都是说几个孩子如何如何。只不过孩子的外祖父吴先生,觉得京城这边读书的环境要好一点,曾经想把两个年长一点的外孙接到家里来读书,后来都因为姜镇元舍不得作罢。为此吴先生还特意给自己的几个外孙找了个学问极好老翰林,许以重金,由李谦派人护送去了辽东。

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姜宪不动声色,点头道:“那你就把云林喊过来吧?”

阿吉应是,暗暗松了口气。

王爷出门打仗去了,却对郡主说只是一般的巡边,后来在宣府和庆格尔泰打起来了,对郡主只说是遇到了,如今大公子姜律突然率部三万余从山海关借道直奔大同,那些府里的护卫都在议论,说二万兵卒,已经是镇国公府一半的的兵力了,大公子什么时候进关不好,却在大同总兵齐胜战死的时候进关,想姜律当初就在大同总兵府做过参将和游击将军,那时候上战场就是由齐胜护着的。

他这是在说王爷无能呢?还是要给齐胜报复呢?

何况镇国公府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动静了,偏偏这个时候没有圣旨就敢直奔大同,是什么意思?

阿吉听着,好像是在说姜律要重振家声,拿这次齐胜的死做借口,要在北边立威的意思?

那岂不是踏着他们家王爷的肩膀上位?

郡主和王爷那么好,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娘家,郡主可怎么办?

他不敢说给姜宪听。只好把云林拉出来堵着。

反正郡主特别的喜欢云林,云林又比他会说话,也比他看得清楚,由云林出面肯定不会有错。

云林的确比阿吉知道的多,他对姜宪笑道:“府里的人都在传说大公子这次是要借王爷立威,可实际上大公子只是要过去帮帮忙罢了。您也知道,大公子一直想打高丽,可朝廷一直不同意。大公子那边养了六、七万的人马,只练不打是不行的。大公子这次下了狠心,早和王爷支了声,要派人和那些鞑子打一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兵好!正巧齐胜去世,大公子也没有和王爷打招呼,就挥兵而去了,不免有些人说闲话。

“那些人,也是因为不知道大公子是什么人!

“大公子应该已经到了大同,只是我们这边还没有得到准信,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和你说。”

毕竟有好些年没有上过战场了。

姜宪叮嘱云林:“你看着大公子些。有事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可不想从家里的护卫嘴里听说到。”

云林赧然,小声道:“这些护卫多是各所的好汉,军中很多将士视他们为榜样,军中有什么动向,很难完全瞒得过他们。好在是他们进府都受过训练,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且放心,外面的人肯定一个字也没有听说过。”

阿吉也因为是近身服侍姜宪的,被他们当成是自己人,所以才知道的。

姜宪微微颔首,觉得有点头痛。

姜律这样随意出兵,不知会不会打乱李谦的安排!

白愫却像阿吉一样,担心这郎舅失和。

早年间李家多仰仗姜家,现在姜家大不如从前,照她看,得仰仗李家了。

可这北边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一山容不得两虎,姜律不会为此和李谦斗起来吧?

姜律当然不会。

他知道西北是李谦的地盘,辽东苦寒,若是想着发展,最好是向东,往高丽去。但这几年朝廷把持在汪几道等人手里,他们一直忌惮镇国公府重振旧威,对辽东的事不理会,不传播,不提及,以至于很多南边的商贾都以为辽东还是辽东卫廖家的天下。

李谦知他心意,对他的增援非常的感激,准备把宣同都交给姜律镇守,他带人去追捕庆格尔泰:“这次一定要和他来个了断。总这样隔三岔五地小打一次,又费精力又费钱财,不如签订条约,大家各退一步,修养生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律还依旧是当年那个英姿爽飒的贵公子,只是目光更锐利,气势更威严,言谈举止间的飞扬变成了自信,更吸引人了。

此时他披着银灰色的狐皮斗篷,端着刚刚温好的酒站城墙上,眺望着白茫茫一片的草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和鞑子打下去呢!”

“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鞑子不再进犯吗?”李谦走了过去。

他刚刚喝了两盅酒,身体正热着,没有披斗篷,而是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细布棉袍,腰间系着同色的丝绦,挂着装小印、金三事等特制的香囊,乌黑的青丝整齐地绾在脑后,露出分明的五官,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像个在春日里闲庭信步在自家花园的书生,哪里有半点大将军样子。

“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了!”他双手撑在冰冷城墙上,笑着对姜律道,“我们又不是喜欢打仗,争得不过是良田、土壤,生存的权利罢了。他们不可能臣服于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臣服于他们,也就不能永世和平。既然是过个几年就得打一仗,能把这修养生息的日子拉长一点就拉长一点吧!”

姜律却看着他扑哧地笑出声来。

李谦愕然。

姜律笑道:“你这个样子,有没有人说你是十年寒窗苦的士子?”

李谦不解。

姜律却大笑道:“难怪我妹妹如今还没有厌倦你,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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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捷报

李谦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过,姜律的话让他心中不喜。

什么叫还没有厌倦自己?

难道姜宪还会有厌倦自己的一天吗?

他又不是什么物件!

李谦想到那年姜宪随着他去山西,姜律中途得了消息来抢人。

要不是他武艺高超,姜宪就被他抢了回去。

这么一想,李谦倒觉得曹宣更可亲一点。

在他看来,镇国公府对姜宪的影响很大,自己的这个大舅子的影响力就更大了。他不想和姜律继续议论自己家中的事,索性就转移了话题,道:“你想和我一起去追剿庆格尔泰?辽东苦寒,你的人比较适应在冰天雪地作战,我的人擅长在草原作战,未必对你有好处!”

朝廷式微,高丽不止一次扰边。辽王镇守辽东的时候,为了集中兵力对抗朝廷,对高丽多以安抚为主。后来镇国公府镇守辽东,兵力不足,又不愿意向高丽低头,双方打了几仗,都以镇国公府败战结束,高丽越过鸭绿江占领了一大片土地。

姜律卧薪尝胆,就是为了打败高丽。

李谦根本不可能说服姜律。

“那行!”李谦只好退让,道,“我们今天好好合计合计,你做我的辅军,我们两家试试。”

姜律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不像李谦,手握三十万大军。他的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先在李谦这里练练手,再征高丽。

李谦问他:“朝廷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姜律端着酒盅朝着他眨眼睛,狡黠地笑道:“你是怎么办的,我就准备怎么办!”

也就是说,不告而动了!

李谦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姜律拐了李谦一下,道,“你是什么意思?相比之下,辽东离朝廷更远,你都不怕,难道我就怕他不成?”

“那倒是不是。”李谦笑道,“我是想起了郭永固。他前些日子打了苗峒,估计朝廷还不知道呢!”

镇守在外的封疆大吏无诏出兵,而且还能够出兵……

两人都是朝中肱骨,这样的消息让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朝廷对地方已失去了监管,或者是,没有办法监管了。

姜律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郭永固原本就没有准瞒着朝迁。

过完了年,消息传到了金陵。

赵玺在准备亲政的事,看到奏折放到了一旁,叮嘱如今已升了大人总管的阿福:“等我亲政之后再说。”遂不再理会。

赵啸却捏着公文沉思良久。

郭永固花了三年的时间收服了苗峒,朝廷这才知道消息,李谦那边倒是时有捷报传来,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姜律。到现在朝廷也不知道姜律从中搅和了一脚。

看样子,姜律这是要打高丽了。

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倭寇那边剿而不死,总是隔三岔五的冒出来,他的婚事也一直没能定下来,是娶个福建本地的妻子,还是娶个苏浙世家出身的妻子,他还要好好的衡量一番。

倒是刘皇后那里,恐怕会生出事端来——她和皇上成婚已经一年多了,却没有再怀上子嗣,皇上身边并没有旁人,左以明的意思,是想让皇上再纳一个妃子,好早日诞下皇长子。

只是这样一来,妃子的人选就很让人玩味了。

赵玺娶刘氏原本是想得到泾阳书院的支持,左以明虽不是泾阳书院的人,可他却是江南士子,如果他支持左以明,说不定可以赢得部分江南士子的支持,这样他就不用考虑娶一个苏浙世家出身的女子为续弦了。

赵啸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把钦天监提供的几个吉日看了又看,在二月初四上圈子一个圈,然后吩咐家中的小厮拿了他的名帖去了左家。

也许有些事他应该和左以明商量商量。

左以明接到赵啸的名帖既意外又感慨。

他对自己的心腹幕僚道:“李家的那位柳先生真是神人!他让左泉带给我的三个锦囊,其中一个果然应验了。”

那幕僚不由笑道:“栽得梧桐树,自然有凤凰来。李家能有今天,只怕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左以明没有吭声。

他上次去拜访姜宪,姜宪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表示了支持。左泉趁机去了趟太原,给岳父岳母去问了声好。李长青的幕僚柳先生让左泉带了三个香囊给他,说是能助他完成大业。他当时还半信半疑,等到他联手李瑶逼退汪几道之后,正愁怎么和赵啸联手时,陡然间想到了那个香囊上说的。他试着暗中表示支持赵玺选妃,赵啸就立刻主动的和他见面了。

可见那赵啸私心里根本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是全力支持赵玺的。

这样就好!

不过,他这个幕僚所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李家的发家史快的别人想模仿都不成。

他抿着嘴,盯着桌上的舆图心中如同潮水拍岸般起伏不定。

东北是镇国公府,西北和中原是李谦,西南是郭永固,南闽是赵啸,朝廷只占据东吴一小块地方,几番折腾以后,实则对其他几个地方都已经失控了。

万一哪一天……

江南又素来都是闻风而降。

他想想就觉得胆寒。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左以明喃喃地道,表情茫然,“总归是能管过我们这一代人的!”

下一代,就不要让他们参加科举了。

万一朝纲崩坏,没有参加过科举,就不算受过天恩。翻天覆地的时候,反而能抛开前朝的包袱,参加新朝的科举,重振家声。

只是不知道家中的长辈会不会认同他的想法。

或者是,把左泉这一支摘出去?把蛋鸡放在另一个篮子里?

左以明陷入了沉思。

姜宪这边却是兴高采烈的。

郭氏带了三子稚哥儿来了京城。

她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相比上一次见面,郭氏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她刚嫁进李家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面相要比李驹老成,一看就比丈夫年纪大。十几年过去了,李驹长厚实了,郭氏还是原来的样了,站在一起反而更有夫妻相了。

姜宪不由打趣她:“我们都老了,只有三弟妹依旧如昔!”

郭氏抿了嘴笑。

她和姜宪的关系向来不错,俩人出身相差不多,反而更能说到一块去。两人互相打趣颇为随意。

“二嫂这两天就应该到了吧?”她笑着抱了抱跑到她身边的续哥儿和承哥儿,问姜宪,“我听说二嫂改了日期,准备和我们一起聚聚就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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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异想

康氏和郭氏能来京城省亲,姜宪是非常高兴的。

她在京城虽然认识很多人,若她愿意,每天都可以和不同的人聊天,到不同的人家里去窜门,可那是应酬,不是亲戚之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密。

姜宪笑盈盈地一面请郭氏往屋里去,一面道:“我已经派人去通州码头等着她们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了。她的院子我也收拾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逛梨香园,听书,吃羊头!”

梨香园是京城最大的戏院,园主就是杜慧君。他能开这个戏院子,也是因为借了姜宪的光。虽说大多的权贵之家都喜欢请了戏班子到家里唱戏,可那毕竟是锦衣夜行,打赏再多也不过只有戏班的人知道,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去戏园子里听戏。梨香的园的生意就是这样做起来的。

郭氏也听说过。

她笑道:“杜大家倒是有个有福气的,遇到了嫂嫂。不然他哪能在京城站得住脚!”

“他也算老实本份的了!”姜宪笑道,“反正家里少不了唱堂会的时候,还不如就是他呢!”

这倒是。

郭氏理解地点了点头,进了一个三进的五间的院子。

白墙灰瓦,窗棂红柱,花架上的藤萝刚刚抽芽,墙角的迎春花已经枝叶繁茂,绿叶叠叠,零零星星地点缀着红色的花蕾,带着春的气息。

郭氏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称赞这院子布置得雅置。

姜宪笑道:“你满意就好。我已差人去给三叔报信了,他忙完天津卫的事就会赶到京城来。王爷那边也得了准信,庆格尔泰战败,朝廷已派了姚先知为特使,和鞑子谈判开放马市的协议。王爷过几天就能回来了。陕西那边这次虽然没有直接参战,可粮草却是由他们准备的。如果庆格尔泰投降了,骥二叔也有空了,说是到时候会护送康氏一起进京。

“他们兄弟三人终于可以聚一聚了!”

这可是李家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盛况了。

郭氏想说若是李长青和何夫人也在就好了。可转念一想,若李长青和何夫人真的在这里,大家又不可能畅所欲言了。

只能等以后找机会大家一起回汾阳祭祖的时候看能不能聚在一起了。

姜宪送她回了客房就告辞了。

郭氏打起精神来问起这几个月两个儿子在长公府的生活起居。

两个孩子都开心地和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看就是真心在这里过得很高兴,郭氏彻底放下心来,两个孩子又去闹几个月没见却已大不相同的弟弟。郭氏让人把三个孩子都带了下去,自己重新梳洗了一番,和三个孩子一起用了午膳,一起睡了个午觉,直到下午酉时,才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姜宪那里。

白愫已经过来。

郭氏看见她上就给恭敬地给白愫行礼。

先不说白愫和姜宪的关系,就凭着白愫帮着康氏养大了生病的大妞,郭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得敬着白愫。

白愫忙携她起身,温柔地笑着问起她一路上的见闻,又约了郭氏后天去她府上做客,并道:“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一天,初十我给你洗尘。”

郭氏高高兴兴地应了。

结果没等到初十,康氏到了京城。

和她同行的,还有着大妞儿和她的长子幼哥儿。

长公主府又是一番热闹。

康氏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大妞儿和幼哥儿去了承恩公府。

白愫抱着纤瘦的大妞儿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大妞儿也哭得厉害。

一边是将她养大的白愫,一边是为了她也受了很多苦的康氏,如同手心和手背,她一个也舍不得。

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忍着要见白愫的激动问康氏:“我们就不能搬到京城里来住吗?”

这样她就可以时时来拜访白愫了。

康氏眼神一黯。

她当然能搬过来住,可李骥怎么办?

放任李骥一个人在西安任上吗?

让李骥有妻儿像没有妻儿一样,回到家里来连个服侍他、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吗?

康氏最终还是恨心地拒绝了大妞儿的请求。

大妞儿心里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万一因为她的要求,她的父母以后能考虑到京城里来任职,那就好了。

“干娘您都瘦了!”大妞心痛地道,“我前些日子还让人搜了个补身子的古方给您送过来,您肯定没有放在心上!”

何止是没有放在心上,是根本就不相信。

京城这么多的名医,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哪一个的里没有几分祖传的本事?她要是想补身子骨,随便找个御医主就行了了。

只是她不想辜负大妞儿的关切,这才笑着收下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白愫这才有空和姜宪等人打招呼。

而大妞儿则抱着自己的弟弟去给怀慈和怀恩两兄弟看,还问他们:“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像我!”

怀慈温柔地望着大妞儿,好像大妞儿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怀恩则好奇地捏了捏幼哥儿的手。

郭氏看着心中一动,和康氏耳语道:“你们家大妞儿离开京城也有这几年了吧?却依旧和承恩公府的两位小公子这样的亲近。我看等到大妞要说亲的时候,说不定两家还可以亲上加亲呢!”

大妞儿刚回去的时候在他们夫妻面前倒是欢欢喜喜的,可背后却因为想念白愫,想念承恩公府流了不少的眼泪,生活习惯也和李家、康家的人全然不同,举手投足间能看到的全是白愫的影子。当时她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缘浅,大妞儿不像她的孩子,倒像是白愫的孩子。

康氏当时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是孩子还小,李家不够显赫,李骥又是庶出,她怕大妞儿高攀。

如今郭氏这么说,康氏不免很是心动,想着,要两个孩子真的有这样的缘分,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此时孩子们都还小,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郭氏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康氏。

她抽了个功夫去见姜宪,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姜宪。

姜宪睁大了眼睛。

康氏忙道:“是不是我异想天开了!我也知道承恩公门第显赫……可若是能把大妞儿交给清蕙乡郡,我觉得大妞儿这辈子就有了个好着落,根本不用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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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小辈

“那倒不是!”姜宪看着手拉手,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的白愫和大妞儿,忙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都到了说媳妇嫁闺女的年纪了!”

她说着,情绪有些低落。

日子好像一眨眼就过去的。她还没有享受够李谦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怎么就要做婆婆了?

姜宪有点接受不了。

康氏是姜宪救的,在姜宪面前总有半分的小女儿情结。

她抱着姜宪的胳膊和姜宪低声耳语,道:“嫂嫂,您说,我要不要让三弟媳去探探清蕙乡君的意思?”

什么事都是不做不知道!

姜宪道:“你要是觉得合适,你就去说说好了。不管成不成,你总算是没有遗憾!”

康氏点头,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没散去。

只是此时是姜宪给他们妯娌接风洗尘的日子,不是说话的是时候。

等到大家热热闹闹的听了戏,用了晚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白愫也就到了打道回府的时候。

她想请大妞儿去承恩公府住两天,但又怕康氏心中不快,不免有些犹豫。

谁知道康氏却笑盈盈地直称“好”,并道:“这几年我们大妞儿一直惦记着乡君和国公爷,不然我也不会一到西安就带着她来京城省亲了。从前是离京城太远,路上我不放心。”

大妞儿回去没多久,白愫就曾写信给康氏,让她们母女到京城来窜门,康氏婉言拒绝了。

此时说起这件事来,白愫很能理解。

康氏吩咐大妞儿屋里的给大妞儿收拾东西,自己和白愫站在屋檐下说说笑笑地讲了半天的闲话,等以大妞儿梳妆打扮好了,出来辞别康氏和姜宪等人,白愫这才牵了大妞儿的手,和大妞儿一起上了马车。

郭氏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

康氏也是个性格刚强的,要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孩子住到别人家去。

因而康氏请她帮着试探白愫的口气时,她吓了一大跳不说,还不禁道:“大妞儿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也是我们李家的掌上明珠,你就舍得?”

康氏叹气,这才说了实话:“她一直惦记着清蕙乡君的好,总觉得就这样回来了对不往乡君,可若是离开我,又怕我惦记。我不想这孩子为难。正巧乡君也喜欢这孩子,家里又有两个儿子,不管是嫁给谁,我都放心!”

这倒是!

做母亲的,有谁不是为了孩子。

白愫是个好婆婆,她若是有女儿,也愿意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郭氏笑着应下了。

姜宪这边却闷闷不乐。原想着两个妯娌来了家里,大人孩子的,家里喧闹些,也更有生气。谁知道康氏居然要把大妞儿嫁到白愫家。

她给李谦写信,把家里的事一一的告诉他。

李谦刚刚接待完来和庆格尔泰商谈的姚先知,吩咐谢元希明天陪着姚先知去见庆格尔泰的人。接到姜宪的信心中一喜,先是匆匆看了一遍,盥洗之后舒舒服服靠在床头又把姜宪的信看了一遍,他这才品出点滋味来。

他总觉得姜宪太溺爱慎哥儿了,常在姜宪的耳边絮叨着“我们不能跟着慎哥儿一辈子,他的事就得让他自己去处置,他以后要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和我才是同寝同椁的人”。可姜宪通常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终于有了点感触。

李谦连夜给姜宪回信,委婉地表示,就算是慎哥儿娶了媳妇,她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大不了以后让慎哥儿住去西路的院子,或者是他们重新盖一座临潼王府。

说起王府,他们在临潼的王府倒是修缮好了,可惜他们却从来没有去过。

他在信中写道,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他们可以回乡省亲,还可以去临潼看看。

姜宪接到李谦的信,这才打起了精神。

白愫知道了康氏的用意之后,非常的高兴。

她想着那康氏毕竟是姜宪的妯娌,姜宪又和她亲同姐妹,她怎么着也得先和姜宪商量商量。遂去了长公主府。

姜宪早知道这件事,笑着问白愫:“只要你们愿意,我当然希望亲上加亲。不过你想让大妞儿做长媳还是次媳?”

白愫想到平时怀慈对大妞儿的照顾,而怀恩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笑道:“我回去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总不能委屈了大妞儿。”

言下之意,是不管做长媳还是次媳,她都是愿意的。

要知道,承恩公府的长媳可就是未来的承恩公夫人,曹家的宗妇,不是人人都能担当的。

姜宪抿了嘴笑,道:“我看天底下就没有谁比你还合适做承恩公夫人的,不管是长媳还是次媳,你自己决定好了。我只愁我们家慎哥儿不知道能娶了谁家的姑娘。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又说胡话!”白愫笑着拧了拧姜宪的面颊,换来姜宪一阵痛呼。

没几天,白愫就正式给康氏回话,说想娶了大妞儿做长媳。

康氏没想到承恩公府会这样决定,顿时喜出望外,匆匆给李骥写了封信就往姜宪屋里跑。谁知道姜宪正和白愫在说话。康氏红着脸忙叫住了要去通禀的人,让她不要说自己来过,并道:“我等会儿再来拜见郡主。”

和白愫成了亲家,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见白愫。

姜宪和白愫两人还不知道康氏来了又走。

白愫正打趣着自己长子:“……我说女大三抱金砖。你们家驹三奶奶和驹三爷就很是恩爱。所以他们兄弟俩个谁娶了大妞儿都成。怀慈顿时就急了,磕磕巴巴了半天,才说清楚想娶大妞儿。怀恩呢,还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以为怀慈在和他抢什么东西,转着对怀慈直道:大哥若是喜欢,我就让了大哥。不过大哥要把屋里那把父亲送给大哥的轻霜剑送给我。我最喜欢那把剑了!”

姜宪哈哈地笑弯了腰,道:“还是你们家怀慈懂事些,都知道要媳妇了。我们家那个,我跟他说,大妞儿要订亲了,他却跟我说,是谁要娶大妞儿?那他岂不是成了舅老爷?别人家新姑爷上门舅老爷都要和新姑爷打一架,续哥儿是不成的了,承哥儿倒是个硬骨头,就是年纪太小,看来只能他出面帮大妞儿撑腰了!”

白愫想想,两个孩子要是真的打起来,那场面也够混乱的了,也不由的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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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桃色

念慈和大妞儿的婚事基本上定下来了。

不过,婚姻是大事,真正定下来需要三书六礼,礼节繁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女儿家为了表明重视未嫁的闺女,还会有意留几年,这样下来,从订亲到出阁,最少也要两、三年。

康氏除了要告知李长青,还要告知外家康祥云。

像姜宪那样的没两个月就嫁了的,非常少。

姜宪想起来就不平衡,写了信去李谦那里抱怨。

李谦知道姜宪这是要撒娇,每天一封信,好言好语地哄着姜宪,不管姜宪说什么都立刻认错。几个回合,姜宪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当年若不是她许嫁,他怎么可能娶得了她!

她不过是想他哄着她罢了!

姜宪心情放晴,也就懒得去追究这些事了,反而和白愫、康氏两个商量起两个孩子的婚事,看黄历,问钦天监,对八字,写契书,今天跑这里,明天跑那里,既当娘家人,又当婆家人,比白愫和康氏还要忙。

郭氏也是个有趣之人。

把三个孩子都丢给慎哥儿带着,整天和姜宪结伴进进出出的。

就在这个时候,金陵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赵玺新纳了一位贵人,进宫就封了贤妃,还怀了身孕。

姜宪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把这消化掉这消息。

她问来报信的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上表恭贺吗?”

来报信的是赵玺身边服侍的一位少监,是从京城跟着赵玺去金陵的,姓李,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平平淡淡,看人的时候却目光明亮,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虽然还没有修炼到家。可也很是难得了。

他恭敬地给姜宪行礼,含蓄地笑道:“皇上这是高兴!之前汪阁老不是一直说皇上还是太年轻,应该过几上亲政吗?左阁老虽然引经据典,上了好几次折子,佐证从前也有像皇上这样的,年纪轻轻就亲政了的。可汪阁老不依不侥,就是不松口。因为这件事,左阁老和汪阁老已经对峙好几个月了,就是过年,皇上也没能过个安生年。还好贤妃现如今有了身孕,左又人又是一番上书,汪阁老终于同意过了端午节就让皇上亲政了。皇上心里高兴,就想跟郡主和太皇太后说说。让你们两位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姜宪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

或者她从前是做皇后的,因而特别能理解那些皇后的凄苦。

刘皇后受江南世家的期许进宫,这还没有两年功夫,赵玺就纳了新妃,刘皇后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过。而且以后就算是生下皇子,庶长子比嫡长子年纪大,也是个非常麻烦的事。

姜宪不由道:“那位贤妃是什么出生?”

李少监恭敬地道:“是皇后娘娘世交之家的闺中密友。两人算是一起长大,从前还曾姐姐妹妹的叫过,不曾想居然真的有缘分做姐妹。这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既然是熟人,在姜宪看来,也就是蛇鼠一窝的要固宠,没了兴趣再问,承诺会写表恭贺,就端茶送客,让人把李少监送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道贺云。

这件事很快就在北京传开来。

可有一天郭氏却幸灾乐祸地把姜宪拉到一旁八卦:“嫂嫂可听说皇上新了新妃?”

姜宪懵然地点头,道:“不要说京城了,恐怕辽东的人都知道了吧?”

“是啊,是啊!”郭氏掩了嘴笑,把姜宪随身服侍的丫鬟内侍打发去了花园亭子里等着,自己和姜宪在一旁香樟树下的石椅上坐下说着悄悄话,“前几天我接到了我嫂子的来信,原本是问我在京城过得怎样的,谁知道后面话题一偏,说起了皇上新纳的这位贤妃,进宫不过三个月,可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且不说,据说这位贤妃父母都是世代耕读之家出身,外祖母却生养过五个儿子,母亲生养过六个儿子,姨母也生养过四个儿子,有个出阁的姐姐,也有三男二女,如今正怀着身孕……”

“宜男之像?!”姜宪道。

这种事情很正常啊!

汪几道不是说赵玺年纪轻,没有子嗣,不够稳沉,所以不同意赵玺亲政。

赵玺就找个宜男之像的女子宠幸。若是那女子生下了长子,汪几道的话也就不攻而破,汪几道等人也就没办法拿这个借口阻止赵玺亲政了。

这是很好的破解之法!

郭氏笑着更暧|昧了,声音又低了几分,和她耳语道:“可在这之前,刘皇后要把这位贤妃嫁给靖海侯,据说靖海侯也同意了,还见了那女子一面,两家就差正式交换庚贴了。也不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句,皇上就惦记上了。去年的年夜宴,把那女子就留在了宫里,等那女子一怀上身,就封了贤妃。

“从大年三十进宫就没有出来过。

“靖海侯那边还在为靖海侯要娶江南士族的女子为妻而纷争不断,这边皇上却已封了那女子为贤妃。

“靖海侯这次丢脸可算是丢到了西南去了。

“就连我爹都知道了。

“京城这边怕是王爷有意封锁了消息,别有让人胡言非语,所以嫂嫂一直不知道!”

“可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姜宪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皇上在江南依靠靖海侯良多,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做这种糊涂事!这岂不是让靖海侯心生罅隙?”

郭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怕是病急乱投药吧!皇上这大半年不就一直在为亲政的事忙活吗?”

赵玺这样做,恰恰就印证了汪几道那句“年轻还太小,行事不够稳重”的评语吗?

可见赵玺的确不符合亲政!

姜宪皱着眉道:“这么隐秘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郭氏嘻嘻地笑,道:“自然是靖海侯府的人传出来的?您是不知道啊,原来靖海侯府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可现在却被皇上截了胡去,之前又是刘皇后做的媒,据说靖海侯府的人知道那女子封了贤妃之后都气坏了。还有比这传得更难听的呢!”她说着,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又和姜宪耳语,“还有谣传说,若不是皇上没有儿子,说不定靖海侯要给别人养儿子了!”

这话就说得十分恶毒了!

姜宪不太相信这样的话是靖海府传出来的。

郭氏也不相信。

她幽幽地道:“不管怎么样,反正那些黎民百姓相信,那些市井之徒相信。这就够靖海侯膈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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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憋着

这倒也是!

不过,让那些百姓知道,让那些市井之徒知道,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

这其中要是没有人从中推波助澜,姜宪可不相信。

她不由看了郭氏一眼。

郭氏则对着她笑眯了眼睛。

也就是说,郭家至少是其中的推手之一。不然郭氏的嫂子也不会在信里特意提到这件事事了!

姜宪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非礼毋视,非礼毋听,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似的,可郭氏一走,她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下临窗的大炕就给李谦写信,质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李谦自从知道赵啸曾经悄悄地给姜宪送礼之后,就恨不得姜宪从此听不到赵啸的一点点消息,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姜宪?

万一姜宪对赵啸生出同情之心来怎么办?

他可不是那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但李谦当着姜宪的面可不能这么说。

不仅不能这么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地把这件事给简化了。

他前前后后拟了三次书信,这才能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对姜宪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涉及到赵啸的私密,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姜宪收到信气得半天都没有说话,写信给李谦,问:我们是不是夫妻?你不是说夫妻是这世上最体己的人吗?若夫妻之间说话还要有所顾忌,那又算是什么体己人?若是夫妻之说话还要思商一番,那和寻常人还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不做夫妻?

李谦被她的话吓到了。忙申辩他也只是听到了些许的传言,因之前忙着和庆格尔泰和谈的事,没有让人去打听,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总不能传递个假消息吧?

而此时姜宪已经派人去证实过了。

赵玺那小崽子的确是抢了赵啸的准新娘!

赵啸居然被人截了胡!

而且还是赵玺那样人!

姜宪想着想就要笑得打滚,忍不住又写了信去和李谦八卦。

李谦见姜宪全是幸灾乐祸的口气,胸中的堵着的大石头才被搬开了,并且决定抹黑赵啸没商量。在书信中写道:赵啸做臣子做出奴性来了。这种事居然当作没有发生的样子忍了。可见赵啸这个人没什么担当。之前蔡氏和他的长子赵建童死得胡里胡涂,也没有看见赵啸去追究什么,为了权势利益,也太过凉薄了。

姜宪奇道:谁也说不清楚蔡氏之死与赵啸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又得了什么消息没有告诉我?

李谦忙道:我也只是猜测。若有了实证,肯定会告诉你的。我只是觉得赵啸的这样的不作为颇有些让人费解,怀疑蔡氏和赵建童之死都与赵啸有关系。

姜宪看了信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赵啸是个有谋略的人,否则当初太皇太后为她选婿,赵啸不可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了!

没有谋略的通常都难以把小日子经营好,姜宪喜欢有谋略的人,可因为有谋略而变得凉薄的人,她又不喜欢了。

李谦反她的心思把握得很准。

姜宪过了段时间就只是觉得赵啸这人太没有性格了,虽然也打听赵啸的事,但没有从前那样关注,看到赵啸倒霉,也没有从前那样好奇了。

至于远在金陵的赵啸,气得恨不得抓掉几根头发。

原来赵玺立妃的事他只要否认与贤妃的关系就可以了,如果有流言传出来,他大不了娶了贤妃的妹妹就是,把他和贤妃的事说成别人的误会就成了。谁知道里有人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这下子不仅是他了,就连皇上和贤妃也都很尴尬了——他被说是被人夺妻,赵玺被人说是强娶臣妻。

大家全成了笑柄!

偏偏把话说出去的人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反而觉得他拯救了靖海侯府。既让赵啸摆脱了那个不忠不贞的女子,还给靖海侯府叫了冤,让赵玺心生愧疚,以后对靖海侯府好一点。

赵啸想想就想骂街。

要不是那小子是他四祖公家的独苗,他早就把人丢到军营里去了。

如今只能想着怎么收尾了。

他叫了家中的幕僚过来,让他去宫里递请见的帖子。

赵玺像所有流言蜚语的主角一样,通常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

他这段时间还挺快活的。

强行留下了贤妃,然后贤妃很快就怀了身孕,他向刘氏求情,刘氏贤良大度,当即什么也没有说,不仅同意他纳了贤妃,还建议他直接封了贤妃超品的内命妇,还派了细心的宫人和内侍照顾贤妃,贤妻美妾,天下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了。

至于赵啸,他觉得当时两家又没有正式议亲,他这也不算是强抢臣妻吧?

但赵啸掌着江南大军的权柄,有些事还是要和他缓和缓和。

赵玺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请赵啸进宫吃饭,席间还特意提及了贤妃。

赵啸十分上道,立马摆出一副“我和贤妃没关系”的样子。

可惜这事只让赵啸高兴了几息的功夫。

谁家的未来老婆被人抢了心里会没有疙瘩?

赵啸这是装的吧?

能忍常人不能忍的,通常都是意志坚韧之人,赵啸这只是暂时忍耐吧?

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左以明说不过汪几道,而且他没有孩子的事的确容易让人说嘴,而太皇太后和姜宪又都远在京城,一没有办法帮他选妃,二没有办法为他说话,他只能靠自己。没有子嗣就后继无人,一个后继无人的皇帝,怎么可能坐得稳江山!

他只好想了这主意。

只是没有想到贤妃还真是宜男相,这才多久,就怀了孩子。据太医院的新任医正说,这次怀的还是男孩子。

这下子汪几道等人都没话可说了。

汪几道向他上了致仕的折子,还推荐了李瑶为内阁首辅大臣。

他以为这样左以明和李瑶会心有芥蒂。不曾想李瑶也上了书,说自己身体不好,想回老家养老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不能就这样放两位“肱臣”走了。

他驳了两人的折子。

按道理,若是真的想走,汪几道和李瑶就应该继续请辞,他继续不准,这样来来回回两、三次,君主之情也就表达完了,他们就可以致仕了。

李瑶的折子倒是很快就上了,汪几道的却没有影子。

赵玺不禁要怀疑汪几道是不是在装模作样,以退为进。

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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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愚蠢

赵玺苦恼着,心里不由暗暗地骂着汪几道,对李瑶却分外的有了好感,打定主意李瑶的致仕折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准,但只要汪几道敢再上一道致仕的折子,他就立刻准了汪几道辞官回乡。

汪几道也的确是呆不下去了。

这次左以明有赵啸、李瑶和赵玺的支持,他辞官是迟迟早早的事,只是他辞官之后该何去何从,这却是个大问题。

他在位期间,可是得罪了不少的官宦。如今他要回乡了,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样的对待他呢!?

要不,他移居别处?远离江南?

这念头一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抑制。

可这天下之大,他应该往哪里去才好呢?

西南,郭永固早已和他翻脸,何况郭永固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他若真的进蜀,郭永固虽不会伤他性命,却也不会礼遇于他。

李谦,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暗下毒手都算是好的。

当初逼迫姜宪离京,李谦始终把这锅盖在他的头上。

镇国公那里,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可能去那等苦寒之地。

汪几道愁白了头。

赵啸却勃然大怒。

李谦派了手下到福建销售船只,他原想着靖海侯府在福建经营多年,又是当地豪族,世代镇守闽南,那些能买得起船的大商贾多多少少要仰仗靖海侯府生存,就算李谦的船卖得实惠实用,那些人也未必敢向李谦订船。

他想的的确没错。

闵南没有谁敢买李谦的船。

可跟着姜宪嫁去了李家的那个刘冬月,却像投入福建船运的一块大石头,弄得水花四溅——那些海运商贾纷纷派人委婉的表示,天津卫船坞那边的船性能更好,价格更便宜,问靖海侯府能不能也生产出一些像天津卫船坞那样的船来。弄得靖海侯府的管事不停地写信来问他该怎么办?

他虽然得了一份从工部那里弄来的造船图,却觉得家里的船销得很好,暂时不需要,并没有去仔细地看那图纸。

可见这图纸还是该拿给老师傅研究研究。

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暂时压制住这些商贾的小心眼,可商人逐利,时间长了,总会有人铤而走险。一旦闽南市场出现了天津卫的船,就会像星星之火有如燎原一样地烧起来。

赵啸气得面色通红,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教训家中的族老,免得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择手段,像他和贤妃曾经议过亲的事也能随随便便地当成筹码传出去。

想到这里,赵啸心中不由地一阵烦躁。

怎么李谦就没有这样的苦恼?

他在前面杀敌立功,旁边有美眷相伴,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始终在一旁帮他……

赵啸决定派个人去吓唬吓唬刘冬月,让刘冬月赶紧回京去。

只是他刚刚把这件事吩咐下去,赵玺就派了人来请他进宫。

赵啸回房去换了官服,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心腹幕僚。

看见他的样子欲言又止。

赵啸知道他要说什么。

赵玺这样羞辱他,靖海侯府上下都同仇敌忾,一个个气得要死,偏偏他这个做侯爷的却无动于衷,如今府里肯定是流言四起,幕僚想提醒他,又怕他听了会不高兴。

“没事!”他不由拍了拍那幕僚的肩膀,低声道:“那些都是私事。只要公事上皇上不糊涂,其他的事就算了。何况我并没有看中那家的闺女。”

幕僚苦笑。

国事家事。当然是国事在前家事在后。

但愿赵玺不是个糊涂人,知道靖海侯府对他的忍让。

赵啸在御书房见到了赵玺。

赵玺满脸喜色,看见他就递了个奏折给他,道:“镇国公世子爷的捷报!”

赵啸直皱眉。

上次镇国公要攻打高丽,汪几道就把那折子给驳了回去。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镇国公府这两年至少写了三份折子,没有一份通过的。

哪里来的捷报?

赵玺看着他有些不高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姜律和赵啸差不多的年纪,据说年轻的时候还经常被比来比去的。如今姜律立了战功,赵啸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是他高兴!

不由道:“有高丽人扰边。姜世子正好路过那里,顺手就把高丽人设在鸭绿江旁边的寨子给灭了。这也算是今天的又一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李谦把庆格尔泰给打得请求和谈了。

赵啸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姜律去鸭绿江干什么?别看这边是盛夏,可鸭绿江边却依旧很冷。姜律还碰巧遇到了高丽人的寨子!

他笑道:“是啊,这可真是有点巧!”

偏偏赵玺并没有听懂,他还在那里高兴地道:“镇国公世子爷还向我请战。说只要给他两年的时间,他一定帮我拿下高丽,献给我做生辰礼物。”

这是要献俘吗?

献俘就要到金陵来?这会不会是姜家想重返庙堂的试探呢?

赵啸不动声色地问赵玺:“皇上准了吗?”

“当然准了!”赵玺毫无迟疑地笑道,“我又没有粮草兵器给他,他若是能帮我打下高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想他的先祖,好几次想把高丽打下来,结果都在这样那样的原因下而迟迟未能如愿。若是在他的治下打下了高丽,他以后就算是见到列祖列宗,也不会害怕了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

像姜律那样的人,你给点阳光他就能抽芽长大,更何况是得到皇帝的支持呢?

赵啸笑道:“等到姜律打下了高丽再说吧!”

当年举全朝之力都没能拿下高丽,现在就凭镇国公府?

他并不看好。

不过,这让他想起另一桩事来:“庆格尔泰那边,怎么样了?”

赵玺闻言不由眉飞色舞起来,道:“李谦真不错!庆格尔泰同意退后五百里,除了大同,还在甘州等地开设马市。”

退后五百里,那就回到了草原去了。

也就是说,庆格尔泰答应了互不侵犯了。

这才是奇功吧?!

李谦立下这等功劳,以后史书上提起他,都要浓墨重彩地写上一笔。

赵啸一时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听见自己轻飘飘地道:“那西北的三十万大军呢?”

既然鞑子答应了不再入侵,那些兵权是不是也可以收回来了?

“姑父说,那些鞑子很狡猾,从前也和朝廷签过合约,结果没过几年就旧态萌发了。”赵玺笑嘻嘻地道,“所以他还是暂时执掌西北的大印两年,等到鞑子那边真的没有战事了,朝廷再派人去接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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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 未必

赵啸可笑不出来。

他望着笑嘻嘻的赵玺,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谦会让赵玺派人去收回兵权?随便到街上拉个人问问,恐怕都不会相信,赵玺又凭什么相信呢?

而此时得到朝廷公函回复的临潼王府内李谦的小书房里,几个幕僚早已经闹翻天了。

“皇上还没有亲政就按捺不住了,果真是飞鸟尽,良弓藏。我看他是要我们放纵鞑子再打进来几次才知道厉害!”

有人直言不满,也有人委婉地抱怨李谦:“看皇上是怎样对待靖海侯的,王爷就知道应该皇上是怎样的人了,怎么还能答应皇上两年之内若无战事就由朝廷派人镇守边关。不是我看不起那些朝臣,早早南下,有几个人见过北地的风沙,别说是打仗了,能安安心心地在边关住下来都不容易,还能指望这些人爱民抚民?我是不太相信的。”

更有人道:“大家也别在这里嚷嚷了,听王爷和谢先生怎么说?这些年来,王爷何曾出过错,谢先生更是有国士之才。照我看,王爷此举也许有自己的深意,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小书房里果然就安静下来。

李谦没有说话,谢元希就代表他先开了口:“皇上让人送了密诏过来,说是如今和鞑子已经和谈了,这些年来王爷镇守北地,劳苦功高,要封王爷为太傅,王爷按例推辞了。”说到这里谢元希不由地冷哼一声,道,“皇上再送密诏过来,就喊起王爷姑父来。说了一堆话,言下之意是从此北边没有了战事,从前答应王爷的税赋王爷就应该还给朝廷了,还跟王爷说,会从都察院里派都察过来,专司北地的税赋。”

小书房里再次议论声嗡嗡不绝。

所属权利,不过是军事、人事、税赋三样罢了。如今皇上还没有亲政,鞑子的人还没有退后,皇上就已开始惦记起从前答应李谦的税赋之事了,下一步,则是要收回兵权。

别的皇帝遇到像李谦这样的臣子,都知道徐徐图之,凭什么皇上觉得他只要一句话,或者是喊李谦几声姑父,李谦就会把手中的权力还回去。

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李谦最终还真的答应了皇上。不过是把时间推后了两年。

两年以后,北地是不是要重归朝廷?

他们可不想和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打交道啊!

这可不仅仅是李谦幕僚的想法,也是很多在北地担任官吏的官员的想法。

可若是王爷执意如此,他们这些幕僚又能怎样呢?

一时间,小书房里声音渐没,和刚才的热闹喧哗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说完了?”李谦笑着望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说完了,那就轮到我说了。”

屋里的人都赧然地低下了头。

李谦这才徐徐地道:“皇上亲政之后,肯定会收权,可这权力怎么收,现在还很难说清楚。但鞑子那边我们却不能小视,要依旧防守。只要他们两年没有动静,我们这边就可以修养生息两年,不管对他们还是对我们,都是件好事。若是两年之后鞑子能遵守前约……我看两年也就是皇上能容忍的程度了。正好把我们的人撤回来。这些年大家镇守边关,很是辛苦,正好趁着这个时节回西安休息一段时间也好。边关,也应该换换新人镇守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可中层的百户、总旗却不能换,他们才军中的基石,一旦有了战事,还需要他们带兵。从现在开始,军中要做好交替的准备。”

有些都是跟着他十年的老兵了,全身是伤,也到了该回乡荣养的时候。

李谦目光锐利,眼中闪着灼人的光彩,轻声道:“这些人回乡,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就回去。朝廷该嘉奖的总得嘉奖,该抚恤的总得抚恤。让朝廷的人接手边关好说,可这朝廷却要好好地安置好这这批人才行。”

也就是说,这是交换条件。

小书房里的人又激动起来。

“王爷不亏是统帅,考虑周到。”

“那王爷怎么办?”

有人赞扬,就有人担心。

下一步,皇上就应该会想办法削弱王爷的兵权了吧?

李谦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步,估计要打内仗了。

从前赵玺之所以让他镇守京城,就是想让他守住朝廷的后背。可现在,南边冒出了个赵啸,而且还一家独大,就算赵玺这个皇帝不会,那些内阁大臣们也懂,肯定会怂恿着赵玺玩平衡术,让他去威慑赵啸。既然如此,就不会太削弱他的力量。

道理他虽然懂。但赵玺这样试探他,特别是喊他姑父的时候,还是让他不快。

他在接到赵玺密诏的时候甚至和谢元希开玩笑,说与其封我个太傅想让我高兴高兴,还不如封我个仪宾,我可能更高兴——他如今虽然贵为临潼王,可至始至终,朝廷都没有承认他是嘉南郡主的夫婿,是皇家的女婿。

不过这样也好。

赵玺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晚辈,赵玺既然和他玩权谋,那他也没有什么可顾忌了,就和他玩玩,看谁手段更高明。

这样一来,就算是姜宪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觉得他没有照顾晚辈了。

姜宪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十天后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李谦好好谈谈了。

李谦好像误会她很喜欢赵玺似的。

就算她从前会看在前世赵玺曾经做过她养子的份上对赵玺有所不同,可今生赵玺使的这些小手段,对韩同心的态度,也会让她像前世一样,再次对赵玺不喜。

姜宪身边的人可不这样想。

他们只是知道和鞑子的和谈谈成了,李谦就要回来了。

府里的人在阿吉的指使下又是清扫房间,又是大量地购买贵重食材,好像李谦是去了什么荒蛮之地,从来没有吃过好吃的似的。就是白愫,也打趣她:“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去就有小半年了吧?到时候我们都不打扰你们,让你们好好地在一起聚个十天半月。”

真的聚在一起,那个家伙又有的胡闹了吧?

姜宪脸上一热,半是羞赧半是恼怒地道:“你知道就好。怀慈定亲的时候,我就不去了。我要在家里陪着李谦!”

白愫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姜宪想着,大家怎么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说起这些事一点也不难为情了,别人还好说,怎么白愫也这个样子!

自己在李谦面前,是不是也是个厚脸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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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一章 冒出

念慈如同姜宪的子侄,可他若是定亲,姜宪肯定是不能出席的——因为她是大妞儿的伯母,依礼,要在家里陪着大妞儿,等着曹家的人上门给大妞儿插簪。

白愫明知道她这是在调侃,也忍不住笑道:“你直管不来,到时候我们家去给大妞儿插簪,我看你在不在?”

“赶情你现在就知道欺负我!”姜宪苦着脸和白愫说着笑话。

两人互相打趣了半天,姜宪这才问白愫:“这么早就下小定吗?具体的日子定下来了没有?”

“两家都愿意,两个孩子也是知根知底的,早点定下来也好。以后还可以常常接了大妞到家里去小住些日子。”白愫笑道,“还是女孩儿贴心,像我们家念恩,就整天知道爬树上房,何曾陪过我?我看你要是有机会,还是再生个女孩儿的好!”

“你以为我不想啊!”姜宪撅了撅嘴,无奈地道,“就是没有。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半天,交流着找哪个名医,有什么秘方,哪个寺庙求子最灵验。

姜宪简直像推开了一扇大门似的。

她睁大了眼睛问白愫:“你平素关心的就是这些事?”

“我这不是时时能听到那些人讲八卦吗?”白愫笑道,“谁让你总是窝在家里不出门的。”

没有李谦,她真没有出门的兴致。

“等到九月初九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山好了。”姜宪懒洋洋地道,白皙如雪的手托着腮,那脸和手一样的白净,非常的惹人,“那个时候李谦应该闲下来了。”

何止是闲下来了,白愫在心里道,只怕以后也会常在家里了。

“王爷可有什么打算?”她问姜宪,“以也不用这样巡边了吧?”

“嗯!”姜宪点头,颇有些感慨地道,“十三年了,终于消停下来了。”

可这世上的事哪有真正消停的时候。

听了赵玺的话,赵啸回到府里琢磨开了。

李谦就算答应让朝廷派人去镇守边关,也多半是拖延之计。两年后的事谁说的准。就算不是拖延,以李谦的手段,不管是谁去那里任职,也会被架空,甚至会因为朝廷偏居一偶,怕出了什么事鞭长莫及而不愿意去九边任职。而赵玺这样毫不掩饰的猜疑,肯定会在李谦的心里扎下一根刺。

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利用这根刺呢?

赵玺招了幕僚商量这件事。

大家都觉得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大可推荐靖海侯府的人去九边镇守,可前提是赵玺能够同意。

还有幕僚大言不惭地道:“皇上肯定会同意。他不依靠我们侯爷,还能依靠谁?汪阁老致仕已是迟早的事,左以明素来温和,李瑶又去意又定,朝中还有谁能有我们侯爷的资历老?若不是文武有别,我们侯爷做个巡抚都可以!”

赵啸嘴里喝斥着那幕僚“不要乱说话”,心里却并没有把他对赵玺的不敬放在眼里,反而觉得这幕僚说得也有道理。他现在没有办法阻止李谦势大,但他可给李谦设一些障碍,也许这些障碍对李谦没什么,却能给他赢得一些时间。

他问起靖海侯府的船造得怎样了?

李谦立下奇功,大江南北传唱。他也需要在倭寇面前大胜一场,才能挽回自己的声威,才有可能让赵玺相信他,他才有资格和赵玺谈条件。

那幕僚深知赵啸之心,答道:“可乘十万大军。”

赵啸满意地点了点头。

靖海侯府一共有十二万大军,但后方是朝廷,并不需要他提防,他完全可以出动十万兵力剿寇。

赵啸和幕僚们一直商量到半夜,第二天早朝之后,就跟着赵玺去了御书房,说了自己剿寇的意图。

赵玺刚刚大胜鞑子,正在兴头上,若是能趁机击退倭寇,那他岂不成了名留青史的皇帝?!就是他的曾祖父,曾曾祖父在位的时候,也不曾有这样的战绩!

他喜出望外,立刻准了。却在赵啸起身想要告辞的时候委婉地说起亲政的事。

赵啸恍然,忙承诺要等到赵玺亲政之后,他才回福建去。

赵玺这下什么事也没有了,高兴了几天,汪几道还没再次上书致仕,赵玺有些等不得了,索性直接把上次汪几道请辞的折子拿出来传给众大臣看,并流着眼泪表达了自己的不舍,并对汪几道说:“您不仅是帝师还是首阁,回家之后要回馈乡邻,教化邻里,为各地那些小官浊吏做个榜样才是。”

汪几道还想说什么,左以明已上前几步,联合都察院的、翰林院的请赵玺亲政。

这是左以明第一次无视汪几道直接上书赵玺。

然后是赵啸附和,群臣跟随。

汪几道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四脚像被灌了铅似的。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却没有想到有这么多。

说起来,他这几年也是一心一意为了朝廷,如果没有他,朝廷怎么会如此平安无事?可惜没有谁会有兴趣再听他说。现在江南是选官多位置少,能拉下一个就空出一个位置来。

汪几道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众人假意的挽留声中。

第二天,就有内侍带着禁卫军“帮”他清理留在值房的东西。

左以明被任命为首辅大臣,保和殿大学士。

汪几道再说什么都晚了,只好收拾行李回家。

可他运气不怎么好,半路上遇到了水贼,身首异处不说,家中的老少几乎被杀一空,十几年来收刮的细软也都不见了。

得到消息,整个金陵都不好了。

纷纷上书要求剿平水贼。

可赵啸已经回了福建,大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看你,没谁敢自请领兵杀贼。

左以明秘密求助李谦。

李谦提起了杨俊。

左以明向赵玺推荐了杨俊。

赵玺眼睛发亮,急召杨俊复出。

杨俊领兵五千,在江南境内剿匪。

等到秋天赵啸回到金陵,金陵已处处宣扬杨俊军功,把个杨俊夸得仿若天降的神兵,救了江南百姓于水火。连带着推荐杨俊的左以明也被称为有识人之能。而赵啸在福建打的那几仗,虽然以极大的代价杀了不少倭寇,却并没有在金陵的百姓中引起太大的反响,毕竟倭寇离金陵的百姓还有点远,而汪几道这样的首辅回乡却被人杀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是不是赵玺动得手,这样的辛秘更能引起乡众的兴趣,也更让人关注。

赵啸这才惊觉得自己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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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二章 失策

境内剿匪,哪里及得上海战剿倭,可人性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会关注那些英雄人物,可更关注的却是身边的人。

赵啸以为杨俊不足为俱,杨俊却在他走的大半年里成了百姓的新宠,朝廷的新贵。而他的推荐人是左以明,李谦的联姻。赵啸想不怀疑都不行。

可左以明如今已贵为内阁首辅,他就是想把左以明拉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特别是汪几道的死。当时正征战在外的赵啸虽然关注,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此次回金陵,他不禁沉着脸问他留在金陵观察朝廷动向的幕僚:“真的只是遇到水贼?汪大人身边应该有身手高强的护卫才是?”

幕僚苦笑,道:“查过了,真的是水贼。因为这件事,苏大人和左大人还吵了一架。听说苏大人原来也想跟着致仕的,如今却称病窝在家里,政事也不管了,整天疑神疑鬼的……”说到这里,那幕僚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李大人去看苏大人的时候,苏大人曾经关了门问李大人,汪大人的事,会不会与皇上有关……”

这就是诛心的话了。

可谁让赵玺有劣迹呢?

想杀人灭口干掉简王却手脚不干净,人没弄死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

蠢人总能干一些蠢得让人瞪目结舌的事来。

赵啸挥了挥手,道:“不用管他!最近朝廷里还有没有其他事?”

赵玺想作死,还有点家底供他折腾,他就站在旁边看戏好了。

但他话让幕僚的神色更无奈了,斟酌道:“前些日子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派了幕僚来金陵,左以明居然把人引荐给了皇上。那人十分会说话,一见面就讨了皇上的欢心。听那幕僚的意思,今年正旦,那幕僚还会代表镇国公府来金陵献贡。但宫里传出消息,说姜世子已经打下了三分之一的高丽,掳掠了不少财物,这才有底气派人来金陵献贡。皇上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高兴,还私下许诺姜世子,若是姜世子真的攻下了高丽,就许姜镇一个高丽王……侯爷,如此一来,对你也太不利了。”

赵啸是伯爵,连国公都不是。

他为赵玺立下汗马功劳,赵玺赏了这个赏那个,就独独没有赏他。

是怕他功高震主?还是想教训教训他,让他为了爵位更加俯首恭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赵啸觉得自己大度点,都可以不和赵玺计较。但王有王的仪仗,伯侯有伯侯的仪仗,甚至会因此所配亲兵的数额都不一样。他可以不要仪仗,却不能不计较亲兵的数额。

赵啸额头上冒出青筋,但很快隐去,道:“你去写封信,请了我二叔过来。”

自上次为婚事的事他和他二叔闹翻了之后,他二叔就借口游学去了松江和钱塘,一直没有回来。

那幕僚很快醒悟过来,迟疑道:“侯爷,您这是要,议亲吗?”

赵啸点了点头。

他当时就不应该萌生娶个江南世家女子的念头。

可当时,他想到了姜宪,脑子一热,就应了下来。

江南的女子多纤瘦,可到底还能选几个高个子,闵南的女子矮个子的多,就是偶尔有几个长得高的,家中父兄也多是矮个子。或者矮子里拔高个,也能有几户人家适应?

赵啸在心里想着。

他二叔接了信却冷笑连连,对心腹的随从道:“他现在知道厉害了,就知道回头找我了。早干什么去了?你看他娶的那两个媳妇,头一个居然敢和男人公然对着干,不就是仗着自己娘家是公侯之家吗?后面一个还没有进门,却让皇上惦记上了。你说只是被人抢了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戴了顶绿帽子,他不想做人,我还想做人呢?”

第二个女人不过是看了觉得合适,正寻思着要不要议亲,怎么就成了没过门就被抢了?还说出什么“绿帽子”之类的话来,二老爷这也是恨极了吧?

随从装着不懂的样子,道:“那侯爷的婚事,您管是还是不管呢?”

“我不管能行吗?”二老爷嗯哧嗯哧的,道,“回金陵去!这江浙我也呆够了。女人是温柔,可怎比得上家里的正经太太,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老人,还是我们闵南的女子贤淑!”

随从忙笑着恭维:“二老爷就是有眼光!不然族里怎么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您呢!”

还好那个江南女子没有娶进门,不然二老爷在族中长辈那里也不好交待,还落下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没多久,赵啸就娶了一位世居闵南的江姓女子。

见到过新任靖海侯夫人的人都说江氏高高瘦瘦,白净如玉,不像闵南人,倒像北方的姑娘。

这都是后话了。

赵玺听说赵啸已选定了续弦的人,松了一口气。

就在三天前,贤妃给他生下了长子。

他也因为贤妃怀了身孕,有了第二代,正式亲政,开始处理朝堂事务。

因而赵啸续弦,他不仅赏赐了赵啸大量的钱物,还要直接封了赵啸的续室为一品夫人。

赵啸是在福建成的亲,成亲之后立刻带了新妇进宫谢恩。

赵玺想到赵啸的恭敬,就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只可惜帝王不能随便流露出喜怒哀乐,他索性回了内宫,去了皇后刘氏那里。

刘氏正倚在床头喝药。

贤妃怀孕之后,赵玺又歇到了她这里。或者是因为心情没有从前那样紧张,她很快怀孕了。甚至因为她的怀孕,为赵玺争取到了很多朝臣的支持。只可惜,怀孕不到三个月她又小产了。

这就有点不好了。

甚至她的祖父都从民间找了大夫给她把脉,没有一个人说准她为什么会小产,也没有一个人敢断言她会不会很快又能怀孕。毕竟之前她椒房独宠也没能顺利怀孕,现在有个贤妃分了她的恩爱,她怀孕的机会也就比从前少了一半。

好在是赵玺对她还颇为怜惜,常常来她这里坐坐,还吩咐太医院的医正细心给她调养。

听说赵啸娶了个闽南媳妇,看着赵啸脸上还没有褪去的得意,刘氏心里拔凉拔凉的。

别人将在外,怎么都要想办法把主帅的家眷留在京城,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节制在外的将帅吗?皇上倒好,不想办法给赵啸塞个江南媳妇,反而还觉得赵啸娶了个闵南媳妇很好。

她想提醒赵玺几句,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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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三章 自大

这件事涉及到贤妃,刘氏怕自己说了,赵玺以为她在妒忌贤妃。

何况贤妃没进宫就有了孩子,所以皇长子出生的月份有点不对。虽说她贵为皇后,没等赵玺开口中就答应帮贤妃掩饰私情,可她到底不是那些市井之家出生的小家碧玉没有脑子——贤妃临幸时,她使了点手腕,使得敬事房没能及登记在册,临幸的时间是后来补上的。

贤妃还没有资格看敬事房的记录,赵玺亲眼看见她补上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可万一等到要立储君的时候,这就是个大大的漏洞了。

想当初,皇上不就因为从小养在太后身边,万寿山生变,曹太后身边服侍的人大部分都被掳杀了,辽王才有机会诬陷皇上的血脉吗?如果不是嘉南郡主,皇上怎么可能登基!

刘皇后抿了抿嘴,手轻轻地放在了小腹上。

她为什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就算是个女儿也好啊!

赵玺在她这里坐了一会,发了一通脾气,最后还是去了贤妃那里。

刘氏很能理解。

如果她是皇上,看见心爱的皇长子,看见心爱的嫔妃,当然比陪她在这里枯坐的好。

但理解归理解,她却没办法不心疼。

万一她要是没有孩子,难道这日子就得这样一成不变的过下去吗?

她送走赵玺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寝宫,而是慢慢地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这才问起赵啸的新夫人江氏:“听说来拜见了我和皇上就回了福建,走了多长时间了?靖海侯身边没有留个服侍的人吗?”

刘氏之前听人说是因为赵啸风流成性,甚至在外面养了外室,蔡氏才和赵啸翻脸的。赵啸的新夫人她见过,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不过那模样儿有点面熟,但她一时也没有想起那新夫人像谁。按理说,这个时候赵啸和新夫人应该蜜里调油,把新夫人留在身边服侍才是。怎么这么早地送回了福建?

难道他不想要嫡子了?

答话的是她宫里的大太监。

那大太监低眉顺目地笑道:“听说新夫人进门就有喜了,但住着不习惯。吃食还好说,这就是这气候太热,什么都吃不下去。靖海侯没有办法,只好把夫人送回福建。”

刘氏有些意外。

那大太监见状就继续道:“皇上可能还没有机会跟您说,刚刚在御书房的时候,靖海侯说这次围剿倭寇福建水军死伤颇重,除了需要重新招募新兵之外,还要整顿军务,他会回福建一些时日,等明天开春再来给皇上和您问安。还想让皇上同意福建水军增人。皇上还和靖海侯开玩笑,说算算日子,等到明年春天,靖海侯府应该要添丁了,皇上就在金陵等着吃靖海侯府家的红蛋了。”

在江南,谁家生了孩子去报喜,是要提着几个红鸡蛋的。

刘氏面色微沉,道:“除了这些,就没有说些别的?”

大太监不解。

刘氏道:“那皇上到底答没有答应福建水军增人的事?”

那大太监想了想,道:“之后皇上没提,靖海侯也没有再问。”

刘氏挑了挑眉。

大太监道:“之后靖海侯向皇上道了谢,说到时候一定会派人向皇上报喜的。最后就说了些杨大人剿水匪的事,靖海侯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告退了。确实没有再提福建水军增人的事。”

刘氏半晌没有吭声。

就算像她这样养在深宫的女流之辈都知道扩军有多重要,赵啸专门来和皇上说这件事,肯定十分的重视。

皇上为什么不给赵啸一个答复呢?

赵啸之后避而不谈,肯定不是放弃……多半是心生不满!

这让刘氏心中一沉。

她觉得自己应该劝劝赵玺。

可赵玺去了贤妃那里……她心情就更糟糕了。

好不容易等到赵玺到她这里来用午膳,已经是三天后的事。

她委婉提起赵啸的事。

赵玺看她的目光就点不一样了。

刘氏后知后觉,心中连连喊“糟糕”。

本朝有“内宫女子不得干政”的祖训,只是先出了个曹太后,后出了个嘉南郡主,大家早把这条祖训忘到了脑后,赵玺异样的目光让刘氏心中生警,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她原本就江南士家之女,赵玺娶她是为了安抚江南世家为他所用,若她干涉朝政,赵玺肯定会觉得她是受了江南士家的指使。

刘氏急中生智,忙辩道:“我也是听进宫的人说起来这件事——据说外面已经传遍了,说是您看重杨大人,轻怠了靖海侯。臣妾担心坏了您和靖海侯的情份,所以特意跟您说一声,让你找个机会澄清一下。”

赵玺面色大霁,心里却冷笑连连。

什么宫里人,只怕就是泾阳书院的那些老匹夫吧!

他这才登基呢,就开始指责他没有嫡长子的时候先生了庶长子。皇室是普通的人家吗?庶长子和嫡长子的区别有那么重要吗?他就是庶长子。辽王也是庶长子。他还不是一样做了皇帝!

刘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泾阳书院的人是不是觉得他离开了赵啸就不行了。

赵玺在主里盘算着,神色却越发的柔和起来,眉眼带笑地道:“没有的事!我和靖海侯情同手足,水军兹事体大,需要听听内阁诸位大臣的意思,从长计议,这才没有立刻就下决断。倒这些传话的人,真真该杀!我这边刚和靖海侯说完话,说话的内容就传得到处都是了。梓童,你是朕的左臂右膀,一定要帮着朕整顿整顿内宫才是。不可让这种事随意就发生。还好是群臣间的家常话,这要是涉及到朝廷辛秘又当如何?”

刘氏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赵玺没有追究让她交人,不然她怎么给赵玺一个交待!

只怕是又要死个无辜的人了!

她是信佛之人,相信因果报应。

已经连着小产两胎了,她不想再背上什么罪孽了。

她跪在地上失声赔罪。

赵玺笑着携了她的手安慰她:“谁还没有个错呢?梓童应该相信朕才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猜忌朕了。”

刘氏点头。面色非常的苍白。

赵玺却非常的满意,道:“杨大人也擅长水战。想当初,倭寇上岸,不就是杨大人和原浙江总兵李道联手把人赶下了海吗?人才不是没有,就看怎么发现!怎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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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四章 无人

刘皇后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可赵玺依旧失去了和她做戏的兴趣,勉强笑着和她又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还有公事,去了御书房。刘氏顿时两腿发软,如瘫了一般由宫女扶着坐在了太师椅,心里反复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她毕竟和赵玺做了两年的夫妻,对赵玺的禀性非常的了解。

或许和赵玺虽然登基多年却一直没有亲政,又常被韩太后责骂,被韩太后威胁着说要废掉他有关系,他越是恼怒的时候就越温和,越温和的时候就越记仇。

刚才赵玺就很温和。

刘氏心里发抖,想写信封给自己的祖父,又怕赵玺派人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直到两日后,她确定赵玺被朝堂上的事迷住了,没有空管她,这才悄悄地给刘府送了封信。

第二天她的母亲就来看她了。

刘氏松了口气。

刘母却忧心忡忡,道:“你祖父说你太糊涂了,这种事怎么能跟皇上说!让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装着不知道就是。”

刘氏忙道:“所以我想祖父给我出个主意,怎样弥补这件事才好。”

刘母叹气,道:“你祖父哪里有时间管你。”

刘氏面色大变。

刘母道:“皇上要封杨俊为平清侯,阁老们都反对,赵啸原本都要走了,也留了下来,昨天中午还和几位阁老一直劝谏来着。你顾伯父也参加了。皇上雷霆震怒,你祖父正和你几位世伯、世叔一起商量着怎么办呢?”

赵玺不久之前刚刚封了泾阳书院的创始人顾勋的儿子为金陵祭酒,负责建立金陵太学。

刘氏不解,道:“祖父不是一直说皇上如此纵容靖海侯,靖海侯那边迟早会出事的吗?现在有了杨俊,就可以制衡靖海侯了,祖父他们为何还要反对皇上重用杨俊?”

“你这孩子,知道些什么?”刘母苦笑道,“那杨俊虽然会用兵,可朝廷也得有兵给他用才行啊!”

刘氏声音发颤,失声道:“此话怎讲?”

刘母道:“你以为养支军队很容易。朝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欠着各地的军饷,九边都得自筹粮草,更何况其他的地方。皇上南下的时候,因为军饷的事,丢下了大部分京卫由临潼王节制,身边只带了些禁卫军。汪大人当政的时候,是准备从江南筹备银子,重新组建京卫的。正好可以借此把那些只知道吃空饷的京卫丢给临潼王。可汪大人没有治军的经验,等到了江南才知道,这治军不仅得有银子,还得有会领兵的人。如今会打仗的人不在临潼王麾下就在靖海侯麾下,朝廷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样的人才?

“之后又有靖海侯拱卫金陵,皇上要修建皇宫,各地水患要安抚百姓,到处都得要银子,户部捉襟见肘,拆了东墙补西墙,这事就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了现在。

“杨俊有奇谋,领兵清剿水匪的时候用兵如神,的确是难得一求的将帅。

“可打倭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仅有帅将没有强兵,对敌临阵,谁去冲锋陷阵?

“这海边,还是得靖海侯镇守。”

刘氏想到从前那些倭寇上岸,各州府的县令知府全都以身殉职,那难道也是不愿意打失仗?恐怕还是因为手中无兵,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兵败如山。

她不由胆寒,喃喃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这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刘母道,“可那也得皇帝采纳才行啊!你祖父就建议,既然靖海侯要回福建,那就让他回福建好了,正好可以让他练操水军,让他像临潼王一样,想办法把倭寇打回老巢去,签订个什么协议的,三、五十年不敢再来侵犯。然后再由泾阳书院出面,在扬州抽重税,支持杨俊建个水师营,再慢慢图之。可皇上听不进去,觉得靖海侯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杨俊建水师营。

“还拿了临潼王打比喻。

“说是临潼王不过是在天津建了个船坞,靖海侯就觉得受了冒犯,非要把临潼王那边的船坞取缔不可?若不是天津卫在北方,靖海侯恐怕早就下旨逼着皇上让靖海侯府接管天津卫的船坞了。

“与其等到靖海侯上书要求取消水军营,不如就堂堂正正地摆出来。

“你祖父真是哭笑不得。

“这朝堂上的事哪一件哪一桩不是妥协和退让的事。皇上却要开门见山。这还不得吃个大亏。

“现在好了,皇上刚起了封赏杨俊的心思,靖海侯就不服了。

“如今福建那边还掌握在靖海侯手里,倭寇还依旧猖獗,朝廷哪里敢和靖海侯翻脸。你祖父他们只也能先站在靖海侯这边,等送走了靖海侯,再慢慢想办法。

“这件事,还是皇上做得太急切了!”

刘氏却不这么想。

她总觉得皇上既离不开赵啸,有了机会却又想把赵啸除掉。

难道韩太后真的是赵玺杀的,而赵啸是帮凶,所以皇上一直以来都想杀人灭口,就像对待简王一样?

刘氏心底的困惑越来越重。

她送走了刘母之后心里更加烦躁了。开始关注朝中的动向。

最终赵玺还是被左以明等人劝阻,加之杨俊上书,说自己功不至伯侯,等他再为赵玺立下汗马功劳,赵玺再赏赐他也不迟,既全了赵玺的面子,也把这件事给圆了过去,赵玺这才罢休。

不过,这件事估计让赵啸心生警戒。

赵啸从前常进宫来和赵玺说话的,自从发生了杨俊封赏之事后,赵啸就很快离开了京城。

照刘氏身边的大太监说,赵啸进宫是不能带刀不能带随从的,皇上要学着嘉南郡主对待辽王似的突然发难,赵啸还不得留在宫里了。赵啸不赶紧回福建还留在金陵做什么?

刘氏久久没有吭声。

她觉得那大太监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赵啸就是这么想的。

之后赵玺虽然没有再提给杨俊加官进爵之事,却让杨俊掌管了一支京卫,这支京卫多会水性,常在长江边上练兵,还曾让人去京城向李谦要船。

李谦却说刚刚做出来的几艘船都送给郭永固,换了蜀绣、花椒等物。还差人送了半船的蜀绣和香料过来。

刘氏和贤妃都各分了很多,又赏了一些下去,宫里上上下下都欢天喜地像过年似的。刘氏还常常听到那些宫人议论李谦,说李谦对皇上怎么恭顺,隔得那么远,皇上一纸令下,他也从来不曾推诿,不像靖海侯,皇上要封个人他都忌妒,拦着不让,让皇上不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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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五章 失信

话传到刘氏的耳朵里,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可若说为什么不安,她又说不出来。倒是赵玺挺高兴的,有一次来刘氏这里吃饭还说起这件事:“当初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没有封姑父为仪宾,现在我倒是想封他,可他已经是郡王了,我封了他反而怕他不自在,我看得赏他点什么才行。”

刘氏在一旁温顺的笑,恭敬地给赵玺布菜端饭。

可等赵玺一走,她开始悄悄地打听杨俊的水军营。

正如她祖父所预料的那样,杨俊虽然有奇谋,又有治军的本事,可手中的兵或是来自于各家推荐,或是由皇上安插,或是江南世家的子弟,据说很不好管理,杨俊做了几个月的都指挥使就蔫了下来,再也没有刚刚组建水师营时的激情,反而和很多官僚一样,开始进出风月场所,应酬同僚,上下关系。

刘氏说不出来的失望。

杨俊比刘氏还要失望。

在他看来,兵源不行没关系,不懂泅水没关系,重要的是赵玺的支持。但赵玺三分钟的热度,说得挺好,一遇到困难就开始退缩,又心思多疑,不管是谁给他出主意,他总是怀疑给他出主意的人别有用心,在心里反复地琢磨一阵子才行。偏偏耳根子又软,他琢磨来琢磨支,好不容易琢磨清楚了,旁边又有说三道四,他又改变主意了。在杨俊看来一件很小的事赵玺都要反复几次才能定下来,别人觉得他是新贵,在皇上面前肯定说话算数,却不知道他被赵玺的拖拉弄得完全没有了脾气,只好先去应酬那些官场上的来往。

原浙江总兵李道被罢官之后隐居在了周庄,有一天杨俊实在被那些酒肉应酬闹得心焦,跑去拜访李道。

李道非常的高兴。

他们是在场战上打出来的交情,是能托付生死的关系,自然比一般的同僚更为亲密。

杨俊喝了酒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很多朝堂的陋习,李道却担心着杨俊的前程。等到第二天杨俊酒醒了,他遣了身边服侍的,关了书房和杨俊说话:“皇上明摆着要用你去和赵啸打擂台。赵啸这个人我仔细分析过,虽有些世家子弟脾气,但总得来说,还是能听信谏言的,也能知人善用,加之靖海侯府在福建经营这么多年,就算是朝廷上下全力支持你,你也未必能和靖海侯一争高下,何况我听你说起,皇上根本不通军务,左以明依靠皇恩才得以担任首辅,并不愿意惹皇上不高兴,我就怕到时候皇上和内阁为了安抚靖海侯,把你给推了出去……”

“我何尝不知道。”杨俊酒醒了,脑子也清醒过来,他有些悲凉地笑道,“我都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若不是想着为朝廷、想着为社稷做点事,又何必揽了这差事?只是我当初想的太好了。以为皇上先是受汪几道摆布,后受韩太后压制,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这么大,说不定会是个中兴之君。谁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当初嘉南郡主会选择去西安陪伴李谦!恐怕那个时候嘉南郡主就看出皇上不妥了……现在我也有点后悔,当初出山的时候应该写封信去问问嘉南郡主的意思的,也免得弄成像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道在江南时常听的江南官场上层提及姜宪,但大家提起她的时候,表面都很是不屑,私底下却半遮半掩一副羡慕的样子。听杨俊这么一说,他不由道:“嘉南郡主是个怎样的人?可惜我当年没有机会见一面。”

是个怎样的人?

杨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想了半天,道:“是个小姑娘,看着有些倨傲冷清,可行事却比男子还要果断豪爽,不是一般女子,足智多谋,非常的强势,却又不怎么贪念权柄……”说到最后,他颇有赧然地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你见了她就会觉得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安静地听着,她要你做什么的时候你最照她的去做……是个我也没有看透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兴致勃勃起来,道:“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李谦的。我看着嘉南郡主的时候心里有点发毛,特别是她不声不响的就干掉了辽王。李谦居然能和嘉南郡主过了这么多年。我要是他,也不敢沾花惹草,眠花宿柳……”

李道听着不由讥笑了他几句:“就你那胆量,怎比得上李谦?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李谦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说到里,他正色道,“说起这件事来,我听人说天津卫有个船坞。李谦现在镇守京城,这个船坞应该也是他的吧?他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可不敢问。”杨俊叹气,道,“如今的朝廷局势相比我们那会儿不知道复杂了多少,我没有起复之前还想着凭我的能力肯定能在庙堂上占一席之地,等真正回到官场,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够看。我也想明白了。皇上是存心要拿我嗝应赵啸,赵啸能忍着我一年、两年,不可能忍我三年四年,等到来年开春,我就以年事已高,身体不适为由辞归故里好。”

李道没有他这么乐观,道:“那也得皇上放你走才行!”

“不放也无所谓。”杨俊朝着李道眨了眨眼睛,道,“我这段时间借口请教军中防务,已经和李谦重新搭上话了,十一月临潼王世子的生辰,我的长子和次子都会陪同我的夫人一同去京城给临潼王世子拜寿。”

李道心中一震。

今年夏天,李谦请封独子李慎为临潼府世了。赵玺立刻就答应了。还让姚知先代表朝廷送去了贺礼。李慎也正式代表临潼王府在各种场合露面。十一月是李慎的生辰,京城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可肯定会有很多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想和临潼王府搭上关系,就算是临潼王府不给李慎做寿,到了那天也肯定有很多的人前去庆贺。

他没有想到杨俊如此重视这件事,居然让代表他的长子陪着自己夫人亲赴京城。

李道不禁道:“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猜疑!”

杨俊冷笑,道:“我不去难道就能落个什么好?我还不如巴上李谦的大腿,给孩子们留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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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十六章 大雪

李道抿着嘴,半晌都没有说话。

杨俊道:“您让我放下江南的匪患不管,我做不到。可若是要搭上我全家,我一样做不到。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也只能想出这种法子来了。”

自己在江南为官,把家眷托付给李谦,以保平安。

李道道:“我能看穿,别人也能看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杨俊笑道,眉宇却满是坚毅,“我来见您,一是为了来找您说说话,二来也是想来给您陪个不是——江南能打水仗的,除了靖海侯府之外就是您和我了,我这么做,皇上心里肯定不舒服,以皇上的性子,多半是要再找个人出来代替我,到时候皇上十之八|九会起用您。我要是不出这岔子,您也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在这里安度晚年了。这是我对不住您的地方。

“但我觉得,若是您不想趟这浑水,大可移居京城。

“李谦正要找会打水仗的人帮着他操练水军。

“您要是去了,他肯定倒履欢迎。”

李道又是一愣,好半天才哈哈地大笑起来,用食指虚点着杨俊道:“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是在保全自己呢?还是在抽皇上跳板呢?”

就像杨俊所说的那样,整个江南除了靖海侯府,就只有杨俊和李道曾经打败过倭寇,证明过自己的实力。而赵玺要对付的是靖海侯府,一旦知道杨俊和李谦关系密切,肯定不想再用杨俊,李道很有可能被赵玺起用,取代杨俊。

可若是李道投靠了李谦呢?

赵玺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重用杨俊。

所以李道说杨俊并不是单纯的来看自己。

说起来李道也在江南治军七、八年,比杨俊有能力多了。赵玺选中杨俊而放弃李道,与李道年事已高有很大的关系。皇上若是不用杨俊,就很有可能让李道出面。

李道却是已无心仕途。

因而杨俊的提议让李道非常的心动。

他觉得天下就要大乱的样子,必须得为这个家留一条后路。

从前他和李谦俩口子并不熟悉,如今有杨俊帮着从中牵线搭桥,未必不是件好事。

事关重大,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还要仔细地琢磨几天。

杨俊也知道他不可能一说就通,也不催李道,也不再提这件事,和李道说了会朝廷轶事,又议论了一会当前的朝局,杨俊也开始睡意朦胧,打着哈欠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泛白,就启程回了金陵。

没几日,杨俊收到李道的书信,说既然十一月是临潼王世子的生辰,他也应该送份贺仪去才是。问杨俊家眷什么时候启程,到时候路上是否能做个伴?

李道如何已是白身,家眷出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俊立刻就答应了,并交待夫人一路上要好生对待李家的女眷。

杨夫人是个伶俐人,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在镇江和李家的人汇合后,一起前往京城。

李家去给临潼王世子祝寿的是李道的长媳和长子,还带了他们弱冠的长子以及刚刚十二岁的女儿。

杨俊这边人比较多,男子们在上面的船舱住着也就不说了,杨夫人,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两个孙女都在,行船的时候大家打打叶子牌,说说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李道的孙女是在江南出生的,还是第一次到北方。船停在通州码头的时候,她被冻得直哆嗦,磕磕巴巴地问杨家大少奶奶:“他们这里的人怎么过冬啊?”

杨大少奶奶官宦出身,小时候曾经跟着父亲在河北任上住过一些日子,细细地给她讲着北方的炕。

李大小姐听着两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住进了客栈。

他们住的是最好的客房,地龙被烧得热热的。

李家大小姐进门没多久就脱了厚厚的棉袄,欢天喜地地上了炕。

杨大少奶奶看着直笑,让自己贴身的嬷嬷去吩咐客栈的小二打了热水过来,吩咐那嬷嬷提到李家大小姐屋里,并道:“坐了快一个月的船,身子骨都坐软了。老夫人吩咐下来,会在通州住上两天,大家都好生歇歇再进城。”

也是为了给京城里住的通家之好送帖子,有个人接应和照顾。

李家大小姐脸上一红。

李道为官清廉,又是被革职,这几年只靠着两个田庄过日子,从前的一些积蓄慢慢都补贴到日常的嚼用里了,家境大不如从前。这次出门,也就只带了几个服侍的,不像杨家,护卫、马夫、厨子、丫鬟的,带了三十几个。杨夫人不时地照应她们家,像这种提水搬箱的事,时常让下面的仆妇帮着李家一起做了。

李家大小姐恭声向杨大少奶奶道谢。

杨大少奶奶和李家大小姐客气了好几句,这才回屋安置。

杨夫人找的,是从前杨俊在西山大营结交的一个朋友,和北定侯府的白家沾亲带故,人也很能干,李谦镇守京城之后,他得到重用,如今在西山大营任佥事,正三品的朝官。

那家人接到信就立刻派了管事的过来接杨家、李家进城。谁知道半夜落起了雪,早上起来空中风卷飘雪,地上雪深至腰,连门都打不开了,只能在客栈里再歇上几天,等到雪小些了再上路。

李大小姐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稀奇得不得了,出不了门她就趴窗户上看客栈的小二扫雪,等扫出一条路来她就不顾乳娘的阻拦跑去院子里玩雪。

她的乳母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有人在旁边“扑哧”地笑。

李家大小姐不由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比她大上两三岁,披了件猩猩红的斗篷,里面是白色缠枝绣花的马面裙,头上戴着南珠珠花,长得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还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脸上一红,忙站直了,轻轻地朝着那小姑娘点了点头。

小姑娘又是扑哧一声笑,把李家大小姐笑满脸通红,这才道了声:“我看妹妹活泼可爱,十分的喜欢。还请妹妹原谅我失了礼数,莫要责怪才是。”说完,朝着李家大小姐福了福。

李家大小姐知道出门在外,能忍的最好还是忍一忍,何况人家还没有恶意。

“没事,没事!”她喃喃地道,还了那小姑娘一礼。

小姑娘就笑着转身上了不远处的板桥。



亲们,这两天按照某些规定修改从前的文,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心情也很沮丧,今天只有这一更。泪奔……

一千零八十七章 更好

李家大小姐朝那边望过去。被皑皑白雪压着的青松绿树间隐约可见高高翘起来的灰色飞檐,像大户人家的宅院,十分的气派。

那里应该是客栈的另一个院落,而且比他们住的都要好很多。

她不由对身边的乳娘道:“这间客栈不愧是通州最大的客栈,还有着那样好的院落。”

这一路上的行程都是杨家安排,在乳娘看来,就算是李道权势显赫的时候,李家出行也不过如此。她忙提醒李家大小姐:“京城贵人很多的,有时候在大街上随便碰到一个都是皇亲国戚,我们说话要小心点,免得无意间得罪了人,惹出祸来。”

李大小姐连连点头,心里还想着刚才看见的那小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做珠花的南珠个个都有莲子米大小,价值不菲,肯定是在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她想着,和乳娘进了厢房。

她母亲正在和别人说话,看见她进来,忙道:“正准备让人去找你。白府的人过来了,等会要过来给杨夫人请安,杨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也跟着一起过去认个脸,你赶紧换身衣裳我们好过去,可别迟了!”

李大小姐忙跟着乳娘下去换了身衣裳,随母亲往杨夫人屋里去。

中途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李大小姐不由道:“娘,怎么没有看见哥哥?”

“他和杨家大少爷去见白家大少爷去了。”李大太太说着,就看见儿子带着两个小厮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李大太太急急地拦了儿子。

“哦!”李家大少爷这才看见母亲和妹妹,忙道,“白家大少爷遇到了白府苗二爷,说是雪大,苗二爷身边的一个随从从马上摔下来了。我们家不是有金疮药吗?杨兄就让我拿点过去。”

李道家的金疮药是祖传的,在江南的军营颇有些名气。

白家未必没有,可这是个和白家示好的机会。

李大太太催着儿子快去,却把儿子随身的小厮留了一个下来问话:“白府的苗二爷,是北定侯那边的少爷吗?”

和杨家有来往的是北定侯府的旁支。那个苗二爷应该是北定侯府的嫡支。

李大少爷的随从连连点头,眼里闪着金光,好像能见到这苗二爷很荣耀似的,道:“是北定侯二老爷的长子。”

这就对了。

李大太太在心里琢磨着,道:“那苗二爷怎么会在这里?”

小厮忙道:“说是这几天雪太大,很多人都被困在了通州。那苗二少爷是临潼王府的长史谢大人家的东床快婿,据说是来接谢家大小姐的。”

李大太太心中一跳,道:“北定侯府家的二少爷,要娶临潼王府长史的女儿?”

“是啊!”那小厮听不出哪里不对来,笑着道,“除了苗二少爷,好像还有好几家功勋之家的少爷都一起过来了。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据说北定侯府的二少爷和谢大人家的女儿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做媒的还是嘉南郡主呢!”

这件事李大太太倒是听说过。

据说嘉南郡主很喜欢做媒,安陆侯、宣府总兵金大人等都是她做得媒,而且都过得很好。所以大家都说嘉南郡主是有福气的。有人甚至不顾嘉南郡主父母早逝,不在五福之内,想请嘉南郡主做全福人。

想到这些,李大太太有些走神。

自从进入北地,她所看到的就南方有了很大的区别。

这么冷的天,南方不管走到哪里都人烟稀少,大家在屋里猫冬。可北边却热火朝天,不是修河工的民工,就是修官道的民工。他们叫人来打听,原来这是临潼王在陕西两司做都指挥时就留下来的习惯。每到了冬天,就会以工代赈服谣役,由官衙出面统一安排食宿,让那些没有田地的流民帮着做工。现在流民少了,可大家觉得冬天的时候能出来找口饭吃,家里就可以少一点开支,不少农民开始冒充流民帮着修桥修路。之前从京城到太原要二十几天,现在新修了条路,只要十三天就能到了。

京城粮库的粮食也就很快能到达九边了。

李大太太陡然间对去京城充满了憧憬。

她交待了那小厮几句“好生服侍”之类的话,就牵着女儿的手去了杨夫人那里。

白府来给她们请安的人还没有到。据客栈的伙计说,是因为白府的人半道上遇到了临潼王府长史的女儿,先去那边给谢家大小姐问安去了。

杨夫人不免有些不快!

好在是白府的嬷嬷过来第一件事就向杨夫人解释:“那谢府的大小姐常和临潼王府的骥二爷家的大小姐同出同进,骥二爷家的大小姐又和承恩公府的世子爷订了亲,走到半路上对了面,无论如何也要去请个安才是。”

承恩公府的公爵夫人是北定侯府的大姑奶奶。

白家的人遇到了肯定是要请安的。

杨夫人面色微霁。

白家的嬷嬷松了口气。

杨夫人道:“临潼王府骥二爷家的大小姐可和谢家大小姐同行?”

李家只有这位骥二爷生了个女儿,听说不管是临潼王还是嘉南郡主,都十分看重,两家订亲的时候,嘉南郡主亲出面招待承恩公府来插簪的人,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命妇全都去了。到如今京城的百姓对订婚的场面还津津乐道。

“骥二爷家的大小姐没和谢家大小姐同行!”白府的嬷嬷犹豫了片刻,道,“听口气,骥二爷家的大小姐陪着嘉南郡主进宫去了,说是太皇太后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大小姐,要看看!”

“哎哟,可真是得宠!”李大太太忍不住赞叹道。

可就住在她们隔壁院子里的谢淼淼却急得不行,悄声地问白苗,“你可听清楚了?太皇太后不行了?“

“清蕙乡君也进了宫!”白苗担忧地道,“所以娘让我来接你,说不管天气如何,都让我们尽快赶回京城去。”

因为和慎哥儿走得近,谢淼淼也曾沾慎哥儿的光进宫去给太皇太后问过安,太皇太后非常喜欢这些孩子,姜宪就让她们都进宫陪着太皇太后说话,这样宫里也热闹些。

前些日子谢淼淼的外祖父病逝,陆氏带着谢淼淼回乡省亲,谢淼淼被外祖母留在西安多住了些日子,陆氏惦记着谢元希没有人照顾,先回来了。



亲们,今天的更新!

PS:我已经改到无力……

一千零八十八章 老矣

谢淼淼点头,关切地问起慎哥儿:“他还好吧?”

若说这世上有谁对慎哥儿好,扳着指头数也数不清。可若说谁对慎哥儿好的没有要求,那就只有太皇太后一个人了。这些年来慎哥儿只要一有空闲就进宫去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感情非常的深厚,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慎哥儿肯定非常的伤心。

白苗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妃、郡主、乡君和孟姑姑都留下了话,说她内库的东西是要都留给慎哥儿的,还让孟姑姑给皇上写了信去……”

这就是要安排后事了!

谢淼淼心里一酸,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她望了望暗灰的天空,低声道:“这雪,恐怕还要下好几天……”

而连降大雪的天气,很多老年人都会挺不住。

白苗明白谢淼淼的意思,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两人正相对无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们落脚的这间客栈是通州最好的客栈,住的这个院子是这客栈最好的院子。白苗又带了护院,谁敢随意在这里吵闹?

白苗皱着眉,正想喝斥一声,棉布帘子被撩开,灌进一阵冷风来。

他贴身的小厮一溜烟的跑子进来,道:“是亲恩伯府家的大小姐,说是前几天出去上香,被雪困着了,今天看着雪小一点,就准备直接回去,可天气太冷,他们家管事的怕冻坏了大小姐,准备中午在通州歇个脚,喝杯热茶再上路。谁知道客栈没了空着的客房。亲恩伯家的护卫在外面看见了我们家的护卫,知道二爷在这里,就派了人过来问,想在借您的院子用一用……”

小厮的话音还没有落,谢淼淼已面露喜色,提着群摆就往外走,口里道:“亲恩伯家和临潼侯府是什么关系?大小姐过来了你们就应该立刻请了她进来才是,居然还要先通禀我们一声!你们的眼睛都长着干什么去了?平时你们一个个不挺灵机的吗?怎么这个时间全都傻了!”

白苗知道未婚妻因为姜宪的缘故,特别看重亲恩伯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见谢淼淼连斗蓬也没有披就跑了出去,怕她被冷风吹了着凉,忙接过丫鬟手中的斗篷就追出去。

结果迎面碰到个穿着桃红色白貂斗篷,神色娇憨的小姑娘,远远地就红着眼睛朝谢淼淼喊着“姐姐”,跑上前来抓着谢淼淼的斗篷不松手,哽咽道:“娘派了人让我也进宫。姐姐也是赶着进宫的吗?”

看样子太皇太后非常的不好了。

谢淼淼心中一沉,却不想桃桃更伤心难过,忙道:“我也是赶着进宫去给太皇太后问安的。不过,郡主既然叫了我们都去,想必是太皇太后想我们了,可见太皇太后还能看着我们玩耍。你可别哭红了眼睛,惹得她老人家担心。”

在所有的孩子里,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是慎哥儿,其次是桃桃。

桃桃若是神色不对,太皇太后肯定是要过问的。

桃桃忙乖巧地点头,擦了擦眼睛,道:“姐姐,我们喝杯茶就起身回城吧?”

谢淼淼点头,牵了桃桃的手往屋里走,道:“你苗二哥已经吩咐下去了。车篷车顶都加上皮子,车厢里多点盆火。今天就是下刀子,我们也要连夜赶回去。”

桃桃连连点头。

谢淼淼和桃桃上了炕,谢淼淼吩咐丫鬟去沏茶,又搓着桃桃有些冷的手,道:“你一个人去的庙里吗?家里没有人陪着你吗?”

坐在车里不动,尽管穿着皮袄,桃桃还是感觉到身子骨开始有些冷起来。还好遇到了谢淼淼和白苗。

她感激地朝着白苗甜甜地笑了笑,这才道:“我是和祖父一起过来的。祖父接到信骑马赶了回去,让我跟着家里的护卫慢慢走。”

难怪!

像桃桃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

谢淼淼点头,接过小丫鬟手中的热茶,亲自递给了桃桃。

桃桃柔声道谢,喝着茶暖着身子。

不一会,白苗走了进来,告诉她们车马都准备好了,两人就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往京城去。

半夜,雪下得更大了,还夹着北风。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来接桃桃的临潼王府的护卫。

“郡主知道大小姐还没有回来,怕大小姐心急,连夜赶路,”那护卫解释道,“特意差了我们来接大小姐和谢小姐。”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来接桃桃的,谢淼淼不过是意外相逢。

好在是谢淼淼跟他父亲一样,十分的聪慧,还带着几分豁达。她的父亲是王府的长史,她原本就和慎哥儿、桃桃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过是因为嘉南郡主看重她父亲,慎哥儿愿意喊她一声“姐姐”,临潼王府又没有多的孩子,她这才能幸运地和慎哥儿、桃桃姐妹相称,玩得到一块儿去。

她从来不计较这些,觉得亲疏有别,这是人之常情。

“谢谢您了!”谢淼淼客气地道谢,由那些人护着进了城。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已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了。若是再不醒……姜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李谦搂着姜宪安慰地亲着她的鬓角,低声道:“你要相信常忍冬的医术。他可是治好了不少人的。而且田医正也正往这边赶。太皇太后自有吉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姜宪言不由衷地附和着李谦。

李谦看着她清瘦了快两圈的脸庞,手臂收得更紧,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等到了第二天,孩子们都赶了回来,换了新衣服,梳了新式样子的头发进了宫。

姜宪看着非常的满意。

太皇太后一生都孤寂清冷,所以喜欢热闹。

他们这样盛妆进宫,若是太皇太后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忙招了几个孩子进来。

大家看着面色枯黄、头发花白的太皇太后,都小声的哭泣起来。

姜宪哭笑不得,恨恨地瞪了慎哥儿一眼。

慎哥儿只好忍着伤心把谢淼淼等人带了旁边的西暖阁。

透过窗户,她正好看见常忍冬端了汤药进来。

想着这几天他都帮着姜宪给太皇太后喂水,他丢下止哥儿等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常忍冬正在和李谦说话:“……年纪大了,身体就像要停摆了似的。如今也只能先拿药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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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觉得我没有写过什么啊,为什么需要改动的章节那么多?!

明天还是一更!

一千零八十九章 醒来

姜宪顿时脸色煞白,无声地走了过去,道:“那能坚持多久?”

人就一口气,这口气还在,人就在,这口气不在了,人也就不行了。

当着常忍冬的面,李谦还是忍不住揽了姜宪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田医正已经带着常大夫的几个徒弟在试新药了,最多这两、三天就能给太皇太后换个药方试试了。”说着,他挑着眉角瞥了常忍冬一眼。

实际上,田医正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窝在御医院存放药方的库房里翻着太皇太后的病历压根就没有出来过。而田医正和常忍冬的看法一致,都觉得太皇太后很难挺得过去,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药好。

常忍冬怕到时候姜宪迁怒田医正,主动请缨来和李谦沟通。

可李谦的样子,分明是要他哄着姜宪。

若是从前,就算是李谦的一个眼神,他也不至于言不由衷,出卖自己的医术。可此时,姜宪在他眼里只是个自幼失怙,和外祖母相依为命地长大,又即将失去最疼爱自己外祖母的可怜人罢了。

他不由微微点头,于是照着李谦的意思低声道:“正如王爷所说。现在太皇太后只要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若是平时,姜宪肯定看出了李谦和常忍冬之间的眉眼官司,可今天,她心神意乱的,哪里留意到这些。听说很快就能换药方了,她长吁了一口气,眉间的郁色都消散了不少。

常忍冬去了御医院看新药的进展,李谦拉着姜宪手道:“我们在院子里走走。”

姜宪哪里有这心情。

李谦不由俯身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声地道:“你这几天只顾守在太皇太后身边,人都清减了很多。若是再不保重身体,说不定等太皇太后好了,你自己倒下了。她老人家一生最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耽搁了别人,你这样,岂不是要往太皇太后的心窝子里戳?你和我到院子走走,权当散心了。”

姜宪觉得李谦言之有理。

她这段时间的弦崩得太紧了,是该适当的放松放松了。

姜宪没再拒绝,随着李谦慢慢地往后花园去。

可这一路上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全都是她年少的回忆。

她心痛得无法直视。

李谦叹气,抱住了姜宪,让她的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在她的耳边温柔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见这人也如这草木一样,有始有终,有绿叶初绽的时候,也有枯零调落的时候。要紧的是在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遗憾的。太皇太后一生都惦记着你和慎哥儿。你们都是她老人家的骨血,若是能好好的活着,也就等同是太皇太后依旧在这世上一样。你要活得更好,更精神才是,就算是走,也要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走得安心,走得详和才对!”

道理她都知道,可就是迈不过那个坎去。

相比前世,太皇太后已经多活了十四年。她应该满足才是。可她依旧会希望自己能再次挽留住太皇太后。

姜宪紧紧地抱着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

鼻尖全是李谦的味道,中正、平和,带着让人舒服的温度,让她感觉到非常的舒服。

她道:“太皇太后若走了,我会觉得京城都没有了留恋。”

李谦懂她的意思。

只要太皇太后还活着,这里就是她的家。一旦太皇太后走了,这里不过是紫禁城的一个部分,一座宫殿而已。她对这里就再也没有归属感了。偏偏她又是在这里长大的,出阁前的记忆全在这里。而丢掉这座宫殿,也就等于是丢掉了少年时那些美好的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只能追忆,没有地方可以悼念。

这座城市,于她也就没有了特别的意义。

“那有什么!”李谦做作不以为然地道,“什么东西都是从无到有。有一天,我也会为你建起一座城,让你留恋,让你不舍,让你再也不愿意离开。”

这些她都懂啊,但依旧会伤心!

姜宪低着头,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有宫女喜气洋洋地小跑过来,还没有到他们的跟前已高声笑道:“王爷,郡主,太皇太后醒过来了。”

姜宪和李谦对视一眼。姜宪转身就跑。

李谦跟在姜宪的身后,心里却忍不住想,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他朝着不远处的护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去找了云林进宫。

就算是有什么事,有云林帮着跑腿,也不至于大家全都慌手慌脚的。

护卫紧匆匆地走了。

李谦这才松了口气进了内室。

太皇太后果然醒了过来,却称不上清醒。

她看见姜宪的时候,竟然冲着姜宪声若蚊嘤地喊着“永安”。

姜宪惊喜于太皇太后的好转,根本就没有听出太皇太后说的是什么,满心欢喜地揍了过过去,伏在床前带笑含泪地道着:“外祖母,您说什么?”

耳尖的李谦却听了个明白清楚。

他心里“咯噔”一声,隐隐觉得不妙。再定睛一看,太皇太后面色灰白,目光黯淡,透着一股灰败,连回光返照都称不上。

也许这样更好!

李谦在心里安慰自己。

那边太皇太后却像如梦初醒一般,目光渐渐有了神采,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笑意,伸出腊黄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姜宪,道:“我昏迷几天了?你担惊受怕了吧?好孩子,快起来。都是外祖母不好,让你也跟着受了累!”

“我好着呢!”姜宪趴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笑道,语气间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娇气,“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慎哥儿,他这几天都守着您呢!要不是我让人把他给带下去了,您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应该是他了。”

太皇太后点头,动作缓慢,仿佛很吃力的样子,徐徐地道:“也难为这孩子了。”说着,目光扫视了暖阁一眼,笑意更浓了,道:“你们都跟着受累了!”

“哪里话!”

“你能好起来就比什么都好!”

“不敢当太皇太后之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着话,屋子里一下子恢复了从前的活泼热闹,不要说姜宪了,就是李谦看了,之前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让人赶紧去通知刚刚歇下的王瓒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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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各位亲们!

谢谢!

鞠躬!



一千零九十章 点破

姜宪就吩咐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印霞去把慎哥儿几个也叫过来,并笑盈盈地对太皇太后道:“他知道您清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还有止哥儿、桃桃几个也都在宫里,他们都盼着您快点醒过来呢!”

太皇太后微微地点头,却道:“孩子们也都跟着受了累,暂且让他们好生歇歇。我有话单独跟王爷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暖阁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的意外。

还是李谦最先回过神来,轻轻地捏了捏姜宪的手,道:“那你们先去西暖阁喝喝茶,我陪着太皇太后。”

姜宪很想等会悄悄地躲在哪里听听太皇太后都会和李谦说些什么,可看到李谦让她放心的目光,她不由点了点头,和白愫等人鱼贯着出了东暖阁。

孟芳苓则端了把椅子放在太皇太后的床前,然后在小几旁摆好茶点,这才领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李谦坐下,微微俯身靠近太皇太后,声音低沉却坚毅而又温暖地道:“外祖母,您想和我说什么?”

他是在尸堆血海里趟过的人,知道太皇太后时日不多,想着太皇太后肯定是放心不下姜宪。想了想,没等太皇太后开口,索性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我第一见到嘉南的时候,是跟着承恩公来给您问安。嘉南那个时候瘦瘦小小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不都说嘉南郡主是紫禁城的明珠吗?怎么像没有吃饱似的,可见这传言害死人。后来我进宫做了侍卫,偶尔会遇到郡主,可每逢多见一次,就觉得郡主更漂亮了。后来知道您为郡主选婿,我伤心了好久。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还年轻,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不甘心,最后不管不顾地拐了嘉南和我回了太原。”

李谦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眼里不由地盛满了笑意,继续道:“我和嘉南这么多年过下来,别人是越过越安稳,我是越过越担心——生怕哪一天我做得不好被嘉南嫌弃。在我的心里,也没有谁能越过嘉南去。

“外祖母,我向你发誓。若我有半点对不起嘉南,让我……”

他的誓言还没有说出来,太皇太后已伸出干瘦的手朝着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喘着粗气低声道:“我不是说这个!我还没有老糊涂。我知道你对嘉南好。这我不担心。我这是要说你的事!”

说他的事?!

除了嘉南,他有什么事可说?!

李谦有些茫然。

太皇太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歇了歇,这才徐徐地道:“听说,当初你拿到工部造船图就开始选址,然后在天津卫建了个船坞,后来又开始造船,还把船卖给了四川,最近还建了个水师营?”

这些事李谦从来没有瞒过谁。

他点头,耐心而又认真看着太皇太后,等着她说话。

太皇太后看着就叹了口气,颇有些感触地道:“天命在常,唯有德者居然。我已年逾古稀,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该庇护的也都庇护了。见到孝宗皇帝,也能挺直了脊背说一声我不付所托了。等给我发了丧,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赵玺虽是保宁的侄儿,可你是她丈夫。你当初掳了她去山西,她都能为了你对我说谎。可见在她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才是!”

李谦大惊失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姜宪都一直以为太皇太后不知道当年的事,没想到太皇太后不仅一直知道,而且还在心底藏了这么多年。

若是别人说这话,李谦自然有一千个理由搪塞过去,可说这话的是太皇太后,而且他当初也的确是太冒进了一些,他顿时面色赤红,极不自在地道:“外祖母,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做得不对,可我对保宁……想想她会和别人成亲我就受不了……”

太皇太后又艰难地摆了摆手,气若悬丝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有时候你就是把保宁看得太重了,反而遇事踌躇不前。这样不好。你和靖海侯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你与其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还不如和保宁开门见山地说清楚。你以后也好行事,你的下属也能知道你要干什么?”

李谦闻言满脸羞愧,喃喃半晌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也没有催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躺在那里看着李谦。

李谦咬了咬牙,表情显得有些变化莫测。

的确,当他听说皇帝南下时,他就有了和赵家一较高低的心思。

只是姜宪心善,平时虽和这些宗亲贵勋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可当那些人来找她的时候,她看着不放在心上,实则都帮了他们,不过不是像其他的一些贵人给些银俩打发出去算了。而是让阿吉安排这些人做事,以工代酬的养活自己,所以名声不显而已。

他看在眼里,就越不愿意让姜宪难过了。

特别是赵翌死后,姜宪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扶持赵玺登基,她若不是想帮赵翌就是想帮赵氏王朝,他就更不愿意让姜宪知道他的野心,他心底的愿望了。

可如今朝纲崩坏,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他又怎么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

但不管怎样的野心,也比不上姜宪的愉悦。

李谦思来想后,最终决定还是维持原状——赵玺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就罢了。若是赵玺怀疑李家,他为了自保,就只能和赵玺撕破脸了。

谁知道赵玺还是先向他下了手,下旨要换防。

李谦接到圣旨之后立刻写了封信给赵玺,说鞑子狡猾,素来不遵守条约:“请皇上再等两年,再做决断。”

赵玺可能觉得李谦的折子写得委婉又卑谦,心情大好,居然允了过两年再换防的事。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李谦虽然当着外面的人都说会遵守圣旨,可心里却十分的腻歪,想着怎么都要给赵玺一个教训才是。

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瞒过了枕边人却没能瞒过身在慈宁宫的太皇太后。

不,也许姜宪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碍着面子没有做声而已。

李谦额头上冒出汗来。

太皇太后看着不禁笑了笑,温声安慰他:“你不要怕,保宁这几年就围着你和孩子转了,她未必会深想细想。怕就怕她从别的地方听见了这件事,到时候你们夫妻肯定会心生嫌隙的。

“外祖母不希望你们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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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一章 馈赠

一千零九十一章馈赠

李谦连连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和保宁好好商量的。”

谁知道太皇太后听了却是一笑,道:“你准备怎么商量?”

李谦还一时没想好,犹豫了半晌,想着太皇太后精明能干,此时又正病着,必定心思敏感,若是让太皇太后觉得他是在唬弄她,那也太对不起太皇太后对他的一片苦心了。

因而他老老实实地道:“我还没有想好!”

太皇太后听着就笑了起来,有些浊浑的眸子都明亮了不少。

“那你说说看,你是准备这样犹犹豫豫地被动挨打呢?还是准备整装待发的随时进攻呢?”

以李谦的性子,当然会选择后者。

他望着太皇太后,心情十分的复杂。

太皇太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大丈夫虽然有所为,有所不为,可归根到底,还是看你怎么想的。从前你们都顾忌着,等我死后,你们也没有了牵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要蹉跎了岁月!”

“太皇太后!”李谦愕然。

太皇太后还有心思开玩笑,道:“怎么?不喊我外祖母了?”

李谦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忍不住回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低声道:“你别担心,田医正已经在和几个徒孙尝试新药了,你一定会挺过这一劫,长命百岁的。”

他说着,别过脸去,怕太皇太后看见他湿润的眼眶。

刚成亲那些日子,他只是敬太皇太后是个开通的长辈。到了京城,和太皇太后接触得多了,敬她老人家性格平和,待人宽和大度,是个品德高洁的长辈。可如今,他却突然间理解了姜宪为何如此爱戴并依赖着眼前的这位长辈了。

如果没有太皇太后,姜宪怎么可能平安的长大;如果没有太皇太后,他们怎么可能拿到赐婚的圣旨;如果没有太皇太后,他又怎么能镇守京城……他们这个小家走的每一步,都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庇护……

他握着太皇太后的手不由一紧,强忍下了眼水,却没办法忍住因为伤心而带着几分厮哑的声音:“你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们!”

李谦望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明亮而坚定,镇定而强大,仿佛宣誓。

太皇太后莞尔,轻轻地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事。你是用兵之人,与其在这个时候违心地安慰我,不如好好地和我商量一下我的身后事。我好歹还有些东西留给你们,可能对你们没有什么用处,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

李谦忙道:“我们……”

太皇太后却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再说,道:“人死如灯灭。这些东西我又带不走,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留给你。我不要多说了。我主意已定。”

李谦闭上了嘴。

他欠太皇太后,欠姜宪的太多,他只能加倍地待姜宪好,安排好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保姜宪一个一世平安,才能对得起太皇太后对他的一片苦心。

“我让保宁也进来。”虽说是留给他的东西,可他的东西从来都是姜宪的,是他们一家的人,从不独属于他一个人,“慎哥儿太小,等他大一些了再告诉他。”

太皇太后道:“你记得跟我说的话!”

李谦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去喊了姜宪进来。

姜宪的眼眶有些红肿,想必已经有所感觉。

“外祖母!”她忍不住哽咽地扑在了太皇太后的床边。

太皇太后微笑着仔细地打量着姜宪。

虽说因照顾她憔悴了不少,可那红润的脸颊,白嫩的肌肤,清澈却沉静的大眼睛,无处不像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太皇太后不由笑。

宫里的女人,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了孤寂。

姜宪都过了花信年纪,却依旧鲜亮的像那春日枝头初抽的绿芽。

可见李谦让她很高兴。

这就好!

她平生的愿意就是盼着姜宪这一生都能平安顺遂,高高兴兴。

太皇太后伸手帮姜宪把垂落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挽在了耳后,低声笑道:“我留了点东西给王爷,可王爷说,夫妻一体,要你在场。这样也好。你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才不会害怕。”

李谦可不是池中鱼,迟早要去跃那龙门。

从前李谦在西安的时候她还看得不太准,到了京城,所作所为看似零散无害,实则像散落各地的珍珠,只要一根线就能穿起来了。

她突然想到从前曹太后在世的时候,总说姜宪命好,天生的人上人。那个时候她觉得曹太后这是想哄着她高兴了把姜宪许配给曹宣。如今看来,说不定还真有其事——姜宪没嫁赵翌失了后位,可她若是不嫁李谦,就有可能嫁赵啸。不管是李谦还是赵啸,现在来看,都是有本事问鼎天下的人。说不定,她的保宁天生就有做皇后的命。

太皇太后微笑着,摸了摸姜宪嫩滑白皙的面孔,道:“你们去把孟姑姑叫进来!”

姜宪颔首。

李谦快步转身叫了孟芳苓进来。

太皇太后笑道:“你把我在小佛堂供在观世音菩萨香炉前的匣子拿过来。”

孟芳苓应声而去,太皇太后这才淡淡地道:“那是从前孝宗皇帝赐给贵妃的私库,后来贵妃去了,东西就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一直没有动用。你这就带人把那些东西都取出来。皇上那边听到消息,你可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什么消息?

当然是太皇太后殡天的消息!

“外祖母!”姜宪喊得嘶声裂肺,把站在外面的白愫和曹宣等都吓了一大跳,白愫更是顾不得宫规,撩了帘子就要进来,待看见姜宪只是抓着太皇太后的手覆在床上低声小泣,她这才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孟芳苓很快就把匣子拿了过来。

太皇太后示意她把东西交给李谦,并道:“东西藏在潭柘寺。这是藏宝图和钥匙。”

事情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她只要想到孝宗对她的防备,她心里就忍不住隐隐作痛,道:“孝宗是和贵妃合葬的,我死后,你们把我葬在东边的耳室。”

“不!”姜宪想也没想着地道,“我给你单独设陵墓,供奉香火。”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却笑眯眯地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立刻就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低声道:“我们把你暂时放在东边的耳室。若是有那一天,定会像保宁说的那样,单独修个陵墓。”

“好,好,好!”太皇太后很高兴,道,“就用孝宗皇帝赏给贵妃的金银给我单独修个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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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二章 分配

这得有多恨,死都不愿意同陵!

姜宪心如刀绞,又低声的哭了起来。

李谦轻轻地揽了姜宪的肩膀。

太皇太后就吩咐:“王爷,你去忙你的去吧!保宁,把慎哥儿他们叫过来,我有些日子没有看见他了。”说完,又改变了主意,道,“还是先让司寝的过来给我梳个头,换件衣服,免得我这个样子吓坏了慎哥儿。”

姜宪觉得眼眶的湿意更浓了,可想到刚才她喝斥慎哥儿不懂事的事。她还是没到伤心处。若是到了伤心处,就算是知道太皇太后此时情况不好,做后辈的应该好好地安慰安慰长辈,做出一派欢欢喜喜的样子,但感情还是会凌驾于理智之上,没办法去控制。

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低声道:“我这就让司寝的人过来给您倒饬倒饬。”

太皇太后笑着眨了眨眼睛。可实际上哪里需要姜宪亲自去叫人,太皇太后的话音刚落,印霞就已经走了出去。

李谦看着叹气,想到太皇太后叮嘱他的那些话,神色有些怅然地站了几息功夫,这才上前低声道:“外祖母,那我去潭柘寺了!”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赶紧过去。

李谦有些不舍地拉了拉姜宪的手,温声道:“那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外祖母。”说着,又犹豫了片刻,怕他不在的时候太皇太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遂又道,“承恩公就在门外,我等会跟他说一声,让他守在宫里,你有什么事就差遣他。”

姜宪木然地点了点头。

李谦心疼的不得了,想把她抱在怀里好生的安慰,又想把她变成个小人偶揣在兜里带走才安心。可此时这种情景,姜宪可能更希望在这里看顾着太皇太后。

他在心里连叹好几声气,只得出了门。

门外,曹宣、白愫、王廷几个立刻就无声地围了过来。

亲恩伯王廷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儿,又是这里面辈份最大的,由他开口道:“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醒倒是醒了,可到底怎样,要等太医进去把过脉才有知道。”李谦轻声道,“此时姜宪陪在她老人家身边,有什么事她会处理的。只有一桩,太皇太后让我去做件事,我要先出宫,有什么事就劳烦承恩公帮着跑跑腿了。”

“那是自然!”曹宣应着,众人都松了口气。

就算是太皇太后时日不多,能这样醒过来交待几句话也比突然昏迷不醒的去了好啊!

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情,等到太皇太后收拾打扮好了,宣太医进去把了脉,孟芳苓跟着去了太医院拿药,白愫等人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宫。

或许是倒饬了一番,太皇太后半躺在床头,看上去气色还好。

白愫忙上前讲了几个笑话。

太皇太后很高兴的样子。

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寝宫的气氛也好了起来。

正好印霞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去喊了慎哥儿几个过来,打头的慎哥儿一头就钻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还抱怨道:“你怎么能突然就昏迷了呢?我娘和我,还有姨母他们都好担心。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听刘太太的话,好好的练习太极拳。我听教我武的师傅说,太极拳也是很厉害的,练好了,可一拳打死人的!”

慎哥儿又长开了些,浓眉大眼,皮肤白皙,哄长辈的时候一双眼睛明亮又稚气,太皇太后真是要疼爱到心里头。见他嘟着嘴有些不悦,忙笑道:“是曾外祖母不对,以后干什么事都要跟我们慎哥儿商量。”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姜宪最清楚不过了。这个时候,慎哥儿这么说,不过是想哄着太皇太后高兴而已。

想到这些,她又是欣慰又是内疚。

她不由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朝着儿子赞扬地笑了笑。

慎哥儿眼眉飞扬。

止哥儿几个已迫不及待地围了过去,这个说着“太皇太后您好些了吗”,那个说着“太皇太后你哪里痛,我帮你摸摸就不痛了”,一片童声童语,把太皇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不知道答应哪个人的话好。

姜宪和白愫等人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好不容易等孩子们的声音小一点,太皇太后一手搂着慎哥儿,一手搂着止哥儿,笑着对亲恩伯王廷几个道:“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这里好多了,有什么事,再宣了你进宫。至于说家里的事,阿瓒稳重内敛又知道轻重,你年纪大了,止哥儿和桃桃正是进学的时候,你不妨花些精神教导他们。”

言下之意是家里的事由王瓒当家作主。

这算不算是叮嘱遗言呢?

王廷低下头,嗡声嗡气地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曹宣也跟着去了前殿,屋里只剩下一屋子小孩女眷。

太皇太后的精神好像更好了一点,她笑眯眯地拉着慎哥儿和止哥儿的手,把两只手叠合在了一起,道:“你们两个可是表兄弟,又能玩到一块儿去,以后可得像亲兄弟一样,互相扶持,互相关怀,互相照应才是!”

两人齐齐应“是”。

桃桃委委屈屈地被谢淼淼拉着站在最尾处,闻言眼睛一红,道:“曾姑奶奶,我也要坐到你身边去。”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道:“哎哟,把我们桃桃给忘了!真不对!快,快到曾姑奶奶这里来。”

桃桃顿时高兴起来,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

谢淼淼忙跟上前去,把桃桃抱到床边坐下,自有宫女给桃桃脱鞋。

太皇太后看着就道:“淼淼可有些日子没进宫,长得更俊俏了。”

谢淼淼前些日子订了亲,自觉就不能像从前那样胡乱走动了,也不怎么跟着慎哥儿到宫里来了。

她曲膝给太皇太后行了礼,笑道:“我这几天在家里给您做额帕呢!准备做好了再进宫的。”

谢淼淼的女红很好,她每年都会亲自给太皇太后做几件小东西。

太皇太后连连点头,问孟芳苓:“还有谁家的孩子没来?”

孟芳苓笑道:“都来了!听说您病了,孩子们都很担心,全都来了。”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吩咐孟芳苓:“把我匣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了吧!都做个念想!”

姜宪几个大人脸色微变,几个小孩还懵懵懂懂地在那里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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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三章 殡天

白愫就悄悄地拉了拉姜宪的衣袖,和她耳语道:“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你就别管了。”

姜宪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就算是想管,管得着吗?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开始发涩。

好在太皇太后的精神一直都挺好的,好像早有安排,把匣子里的一些珠宝一一赏了下去,甚至连慎哥儿和止哥儿以后娶媳妇的见面礼都准备好了,姜宪、白愫和孟芳苓等人也都各得了一些。最后太皇太后还当着白愫等对姜宪道:“若是我哪天走了,就让印霞和孟芳苓都住到你府上去,帮你管理内务。”

姜宪含着泪连连点头。

孟芳苓也别过脸去。

太皇太后露出几分疲惫,道:“好了,你们都歇下吧!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会。”

姜宪等人不敢吵闹,问候了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孟芳苓服侍着太皇太后睡下。

太皇太后道:“你这几天照顾我也累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去补个觉。等会记得喊我用晚膳就是了。”

孟芳苓恭声应下,轻声交待了值守的宫女,就出了寝宫。

姜宪几个正在外面等,见她出来立刻就围了上去,悄声道:“太皇太后怎样了?”

“挺好的。”孟芳苓道,“刚刚服侍着睡下,让我们晚膳的时候再叫她老人家。”

大家都松了口气。

孟芳苓就劝姜宪几个:“郡主和县君也都歇会吧!太皇太后这边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万一有人累倒了可就麻烦了。”

几个人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遂一一应了,各自歇下。

孟芳苓因心里还惦记着太皇太后,眯了一会儿就醒了睡不着了,她悄声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见值守的宫女尽职尽责地守在那里,太皇太后睡容安祥,这才欣慰地轻手轻脚地出了寝宫,就坐在寝宫外的套间里做着针线活。

太阳渐渐偏西,屋里的光线暗下来,孟芳苓眼睛发涩,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悄声问身边服侍的小宫女:“东暖阁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小宫女刚刚去太皇太后的寝宫打探消息过来,道,“印霞姐姐说太皇太后还没有醒……”

她们都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醒太皇太后。

毕竟能睡,而且还能睡得好,也是件好事。

孟芳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她决定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外守着。

她穿了鞋,快步去了东暖阁,却在门口碰到了也来探望太皇太后的姜宪、白愫和王瓒家的石氏。几个人打了招呼,姜宪问迎接她们的宫女:“太皇太后可醒了过来!”

“还没有呢!”那宫女笑盈盈地道,“印霞姐姐在屋里守着,没有叫我们进去。”

四个人颔首,就在宫外说起话来。

天色越来越暗,眼看就要到掌灯时分了,太皇太后还没有醒过来。

姜宪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太皇太后,白愫却道:“难得她老人家睡得好,我们还是等一会吧!”

石氏也在一旁附和。

可莫名的,姜宪心里却暗暗生出些许的不安来。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

姜宪思忖。

太皇太后刚才还精神饱满地和她们说着话呢!

她心情忐忑地又等了一会儿,宫女、内侍已经开始点灯了,她心里十分不安,想了想,还是叫了个小宫女,道:“你去跟印霞说一声,让她请太皇太后起床,到了晚膳的时候了。”

小宫女应声而去。

她们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印霞白着脸,打摆子似的走了出来,僵直地道:“郡主,您去看看吧!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姜宪脑子里“嗡”地一声,根本听不清楚印霞之后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不知道自己之后做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王瓒的母亲和太皇太妃正在给太皇太后小殓,而白愫而紧紧地把她按坐在床头的绣花墩上,不停地在她耳边道:“太皇太后说起来也是喜丧,你别难过了。她老人家走得高高兴兴,该交待的后事全都交待清楚了。你应该欣慰才是。快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肿了,等会慎哥儿过来看见了,该害怕了。”

她哭了吗?

姜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满手的水。

她望着指尖的水洇发着愣。

这是她的泪水吗?

“你别这样!”白愫说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伤还有不舍,“太皇太后的死讯要往金陵报,谥号怎么定,庙号怎么定,在哪里设灵堂……这些都得你拿主意,不然还不知道礼部的那些人会定出个怎样的章程来。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是啊!

赵玺开始大肆修建他在金陵的行宫,江南那边的水患刚刚好了一些,赵啸又在闽南打了一个大仗,户部根本没有银子,太皇太后的葬礼肯定会减半。

她老人家一辈子历经了四帝,扶佐了几任君王,如今走了,不能让她老人家最后还走得冷冷清清。

姜宪想到太皇太后不愿意和孝宗皇帝葬在一个陵寝的事,她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来。

她绝对不会让太皇太后走都走得不安生的。

姜宪掏出帕子来擦着脸上的泪痕,人已恢复了冷静,吩咐小宫女:“给我打水来洗把脸。”之后又问白愫:“太皇太后殡天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赵玺虽然去了金陵,那边依旧是行宫,六部衙门都留了个左给事中在京城负责一些事务。太皇太后殡天是国丧,理应由礼部承担丧礼,并立刻派人报给赵玺。

白愫道:“公国爷已经过去了!”

也就是说,曹宣亲自去了礼部。

他办事,姜宪向来是放心的。

她松了口气,开始恢复理智,知道小敛有很多的礼节,像她这样的年轻人既没有见过也没有经验,与其上前去帮倒忙,不如让太皇太妃和王瓒的母亲好生生地帮太皇太后小敛。

可让她就这样看着,她心里又觉得难爱。

她索性出了寝宫,打发了内侍去礼部打听情况,自己却站在慈宁宫东暖阁的屋檐下朝北边望去。

前世,太皇太后去的时候是大白天。

帮太皇太后装殓的是太皇太妃和白愫。

那个时候,白愫经历了很多的事,对这些礼仪程序早已娴熟得成了权威。

她不忍心看到太皇太后死后的容颜,也是这样站在屋檐下望着北方的天空发着呆。

只是那个时候,她看到的是块凝固的,长方形的天空,今生,她却知道,那长方形的天空之外,是更广袤的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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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四章 后事

太皇太后殡天的消息以很快的速度传到了金陵。

莫名的,接到消息的赵玺如释负重。

老实说,太皇太后对他向来照顾有加,在他小的时候,若不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庇护,他恐怕很要吃点苦头,而且不管是他登基还是之后决定让李谦镇守京城,也都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太皇太后又不是喜欢涉政的妇人,他应该对太皇太后没有什么畏惧才对,可偏偏他却觉得像头顶压着一座大山,让他没有办法自由呼吸。

太皇太后的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玺想着,就觉得心情轻快。

他拿了把剪子装模作样地修剪着旁边小几上兰花的叶子,把原本好好的一盆兰花剪得七凌八落,他自己却觉得赏欣悦目,服侍的宫女内侍们都纷纷称赞这兰花剪得好。

赵玺也不管是真是假,哈哈大笑,赏了几个跟前服侍的。

这下子整个行宫都知道赵玺的心情很好。再加上京城送来的消息,大家也都猜出赵玺对太皇太后的态度了。

一时间,说太皇太后不好的言论充斥了整个后宫。

刘氏知道后直皱眉,惩戒了一番也没有太好的效果,她只好让人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赵啸。

赵啸自那次和赵玺不欢而散之后就一直借口要练兵呆在了福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在心里把赵玺狠狠地骂了一顿,又招了幕僚来说这件事。

大家都觉赵玺不可思议。甚至有幕僚道:“不管怎么说,李谦也是皇家的女婿。从前有太皇太后这座大山压着,他就是有野心也不敢妄想。如今太皇太后去了,他无债一身轻,皇上怎么会觉得太皇太后死得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行人司、内阁的人都不提醒皇上一声吗?”

如果李谦要拥兵自重,对他们是最大的威胁了。

赵啸重重地把手中的密信砸在了桌几上,冷笑道:“他那脑子就从来没有长正过。”

从前还亲自出手收拾了韩同心,甚至是管到他的家务事上来。

他道:“太皇太后的谥号定下来了吗?准备葬在哪里?”

有幕僚忙道:“说是定了‘诚仁’二字,是嘉南郡主那边上奏时建议的。皇上没有驳回郡主的意思,依旧用了这两个字。至于葬礼,郡主的意思是要大操大办,守制一百天,皇上以月代日,守二十七天,大臣们等同庶民。皇上好像不同意,想让大臣们也跟着守二十七天。具体会怎样,金陵和京城还在扯皮,看样子可有得官臣打了。”

赵啸冷笑,道:“那我们就冷眼旁观好了。又不关我们福建的事。再说,以嘉南郡主的性子,她要是想干什么,一定能干成的。等赵玺发现去了太皇太后却在肩膀上还顶着坐大山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那幕僚欲言又止。

赵啸不耐烦地道:“你要么说,要么把话放回肚子里永远都别声张。”

那幕僚被他点名批评了,心里很是不愉。想着从前他也是这么和赵啸说话的,甚至是更难堪的话都说过,也没有看见赵啸和他发脾气。今天他不过犹豫了片刻,就被赵啸当成典型来抓,赵啸这是吃了火药吧?

他突然间想到那天嘉南郡主离开江南时赵啸那莫名其妙的相送,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不由低了头,语气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斟酌,道:“我是觉得,有嘉南郡主在,李家怎么都会有所顾忌。除非他们只要嘉南郡主一个名声。可嘉南郡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十之八|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被动的局面里。怕就怕皇上不靠谱,把嘉南郡主得罪狠了,嘉南郡主一狠心,干脆站到了李家那一边。不管怎么说,皇上在,嘉南郡主好歹是体体面面的郡主,没有了皇上,她不过是李谦的结发夫妻,得宠不得宠还两说。不管是哪个女人,应该都会选择做郡主而不是长媳吧?”

众人听明白了他的话。

赵啸不屑地瞥了那幕僚一眼,道:“你以为嘉南郡主是什么人?李家想利用她的名声行事,那也要看嘉南郡主答应不答应。你们可别忘了,镇国公府现在已经缓过气来了。那姜律可是一直打过了鸭绿江,据说从高丽掳夺回来的财宝一车接着一车的往回拉。李谦就算是想架空嘉南郡主,那也得有那本事才是。”

他说着,心底里忍不住想。

的确是没人能有十足的把握把嘉南架空,可怕就怕嘉南自己愿意给李谦做嫁衣。

不过,镇国公府的确厉害。

短短几年的功夫,姜镇元是下去了,可姜律接了手,而且比姜镇元那个时候还要强势。

这于姜家当然是好事,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个很坏的消息。

大家闹哄哄地说了一通,也没有拿出个好的主意来对付李谦,赵啸听了半晌,挥了挥手,把几个幕僚都打发了,自己一个人躺在书房的醉翁椅上,想着不知道李谦最后会不会反……

李谦这边,得到太皇太后死讯的时候就把取宝的事交给了云林,匆匆换了件衣服就进了宫。

姜宪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的稻草似的,顾不得在场有许多人,立刻就扑到了李谦的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谦开始还有些担心周围异样的目光,可当他抱住姜宪,感觉到姜宪又瘦了一圈的腰身时,他忘记所有的顾虑把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事,没事!”他轻轻地拍着姜宪的背,极力地安慰着姜宪,“你还有我,还有慎哥儿,我们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姜宪哭得更大声了。

几个小的,如慎哥儿、止哥儿、桃桃、谢淼淼等几个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们刚刚还分了太皇太后的首饰。

慎哥儿几个都不要,孟芳苓只好亲自出马,说他们要是不喜欢,把东西赏给别人也一样。

为了这句话,止哥儿还非常不高兴地瞪了孟芳苓几眼。

在他看来,太皇太后是多么尊贵的人,她的赏赐东西当然是最好的东西,不当传家宝也得仔细地收起来,怎么能像孟芳苓说得那样的轻巧。

孟芳苓苦笑,只好好言好语地安慰止哥儿。

慎可儿看不下去了,喝斥止哥儿道:“太皇太后临终前有遗训,让孟姑姑和印霞姐姐一起跟着我娘。你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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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五章 破土

一千零九十五章破土

止哥儿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还拉着慎哥儿的衣袖嘟呶着“我要曾祖姑奶奶”。

慎哥儿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他娘哭得不能自己,他爹忙着安抚他娘,压根没人管他伤心不伤心。止哥儿一哭,他的眼泪也忍不住跟着落了下来,道:“那些东西都是念想。就算你不要,太皇太后也回不来了。把东西留下来,好好传承给后代,让他们知道曾经有个长辈是如何的痛爱过我们。也是很好的。”

止哥儿点头,几个孩子这才按着册子上写的拿了各自的东西交给了随行的管事妈妈。

慎哥儿就带着几个孩子在那里跪着给太皇太后诵经。

白愫红着眼睛从东暖阁出来,看见吓了一大跳,忙把带头的慎哥儿拉了起来,喝斥旁边服侍的宫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天气,世子爷在这里哭着,你们也不拉一把。”

那些宫女忙上前去扶其他的孩子。

慎哥儿道:“不怪他们,是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白愫说着,眼圈又红了,道,“我还是从小跟着太皇太后一起长大的呢!她老人家去了,我也很难伤心。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可此时宫里的事太多了,不说别的,就这白布,内务府、临潼王府、承恩公府三家出面,都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我和你娘等会都要忙起来了,怕是没有功夫管你们。你是大哥,要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们。太皇太妃这个时候也很难受,你们去看看她老人家,安慰安慰她老人家,好不好。”

她实际上是想给太皇太妃找点事做,顺带着也把这几个孩子拘在那里,免得宫里乱糟糟的,有哪个孩子冻着或是饿着就麻烦了。

而且从前她们之所以被宫里的这些内侍宫女们敬着,很大部分是因为太皇太后喜欢她们,她们进宫也好,插手宫里的事也好,有太皇太后同意了,就是名正言顺。如今太皇太后走了,她们就都只是臣子。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就不可为了。说不定金陵那边还会派了人来治丧,到时候又是一堆的事。姜宪同意不同意还两说。

白愫想想就觉得心力憔悴,实在是没有精力管这几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偏偏曹宣又想让念慈长长见识,带着他在礼房里帮着打下手,不然念慈还可以帮帮她。

“娘,您放心办事去吧!”念恩哽咽道,“我跟着慎哥哥。”

白愫只来得及摸了摸次子的头,就被那边管器皿的女官叫了过去:“皇上南下之后断断续续运走了一批祭器,太皇太后的葬礼,只怕凑不齐,您看要不就用鸾凤的怎样?”

鸾凤是郡主,太皇太后是正正经经的皇后,应该用凤。

白愫这才惊觉到皇室已破败如此,太皇太后去世,连相应的器皿都凑不齐。

她疲倦地道:“用鸾凤是绝对不行的。你们先把能用的全都收集起来,不行就用五爪龙纹。”

反正太皇太后身份足够高,皇上也不可能亲自来祭祀,就算用上了龙纹又能怎样?!

白愫素来循规蹈矩,这次也不禁动了心思。

女官应是,带着一群宫女走了。

慎哥儿看着白愫这么忙,关心地说了几句“姨母保重身体”,“不可累坏了”,“太皇太后的葬礼还要依仗您呢”之类的话,这才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太皇太妃那里。

白愫看着不住点头,对陪在她身边的柳眉道:“这孩子,倒像嘉南的性子。”

柳眉称“是”,心里地忍不住道:若真是像郡主,只怕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两人一起去了西暖阁。

曹宣正在叮嘱几个内侍事情,见白愫进来,忙让内侍们沏茶,并担忧地道:“郡主怎样了?”

白愫叹气道:“比刚才好一点了。临潼王在那边陪着她呢!”

“那就好!”曹宣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金陵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这件事恐怕还得郡主出面主持大局。”

白愫一愣。

因是太皇太后的丧礼,姜宪坚持,他们送了两份丧报去金陵,一份是八百里加急,一份是用飞鸽传书传过去的。八百里加急可能还没有到,但飞鸽传书的那一份肯定是到了,而且那一份折子还是传给左以明,由左以明代传。

如果说赵玺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死讯却留中不发,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难道说,皇上想在太皇太后的后事上做些什么?”她问曹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说不清楚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害怕。

“多半是这样了!”曹宣在这方面天生就很敏感,就像当年曹太后出事,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这一次也一样,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皇上可能会在太皇太后的谥号或是丧礼的规格上和郡主有所偏差。郡主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可能会惹怒皇上。”

白愫冷笑,道:“惹怒就惹怒吧!当年要是没有太皇太后,哪有先帝?哪里有他?他要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就让他做好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我看他的那些所谓的钦差大臣们谁敢回去之后胡说八道。半路上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这样霸气侧漏的白愫,曹宣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由感兴趣的调侃白愫:“没想到我们清蕙乡君也是个不好惹的。还要扒人的皮。失敬失敬,从前是我小瞧夫人。”

白愫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美目斜睨,道:“你少给我贫嘴了,太皇太后葬礼的花费可算出来了。金陵那边你就别指望了,太皇太后的体己银子全都赏了人,名下的几个皇庄占着京城里最好的位置,皇上多半是要收回的。我这边还存了些私房银子,要是足够,太皇太后的葬礼就由我们帮着出了算了。你觉得如何?”

曹宣笑道:“没想到你还攒私房银子!我还以为你悄悄赚的那些银子都花到我和孩子身上了。”说过笑话,他正色地道,“我怎么算也得十万两。你那点银子可不够花。家里公中的银子也拿出来吧!先把太皇太后送出殡了再说。你嫁进府里来的时候,我到处打点,府里也没多少钱子。”

人还在就能赚!

白愫应诺。

姜宪和李谦撩帘而入。

“太皇太后的葬礼,怎么能让你们掏银子!”李谦道,“皇上要是不拔银子,理应由临潼王府掏腰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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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六章 祭拜

曹宣听了立刻道:“我知道你是外孙女婿,可我们也是受过太皇太后恩惠的人,也希望有机会能表表心意……”

“这件事你就不要跟我们争了!”姜宪打断了曹宣的话,坚持道,“太皇太后一生都怕给别人添麻烦,大操大办是我的意思,也理应由我来承担。我现在只希望金陵那边能快点把谥号的事情定下来。这件事还是得请国公爷出面帮忙。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赵玺多说。”

从本质上讲,姜宪出身显赫,就算是她前世做过摄政的太后,可脾气还是比一般的人大。太皇太后的死,让她心情烦躁,也就无心在赵玺面前控制情绪了。

曹宣知道这件事他争不过姜宪,更不愿意让姜宪在这个时候还徒增烦恼,忙道:“金陵那边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太皇太后的葬礼,我们也不跟你争……”白愫听着欲言又止,曹宣则拍了拍白愫的手,继续道,“我们出一万两银子好了,其余的,你们出吧!”

“这也是我们的心意。”白愫听了神色一松,脸上泛起淡淡的喜悦,道,“嘉南,你也要理解我才是。”

姜宪含着泪点了点头。

曹宣立马写信派专人送往金陵。

赵玺接到信之后还是没有表态。

左以明只好劝赵玺:“太皇太后历经几朝,德高望重,皇上不应该拖而不决。至于葬礼的费用,大可明明白白地跟嘉南郡主说清楚,朝廷只能拨多少银子,然后把其他的条件都答应了,毕竟谥号这种东西谁会总记得?过个几年,又有新的事出来,大家也就忘了。”

赵玺正等着左以明的这句话呢!

左家和李家是姻亲,他这边走不通,李家肯定会去求左以明帮忙。

赵玺一两银子也不想出。

他李谦不是节制北地吗?想必捞了不少银子,嘉南郡主要大操大办,就让李谦这个粑耳朵自己去想办法去!他马上要修金陵的行宫了,能节省一两银子是一两银子。

“也好。”赵玺装模作样地道,“我原本是不大赞同嘉南郡主大操大办的意思的,可又怕嘉南郡主心里不高兴,正寻思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太皇太后的葬礼,就出二千两银子,不,还是三千两银子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朕辈分最高的一个长辈了。”

二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

左以明嘴角微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宪和李谦开口,为太皇太后争取了半天,赵玺却咬紧三千两银子不松口。左以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恭声应了,下去写圣旨。

赵玺松了口气。

听说简王也快不行了。

这样等简王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只拿一千两银子就行了。

不过,想想简王做的那些事,他觉得一千两银子都是抬举了简王。最好是一分都不给!或者是,到时候让简王世子签个单子,然后一分钱都不发。反正那家伙也是个无能之辈。等简王世子守制之后,也不用回到朝堂上来了,等着一辈子赋闲在家吧?

赵玺只要这么想想,心里就觉得很快活。

而姜宪这边已经搭好了灵堂,在京城的四品以上的外命妇都来祭拜太皇太后,那些留守在京城的三院六部的大小官员也来祭拜,还有些曾经受过太皇太后恩惠或是和李谦、曹宣私交很好的朋友,甚至是远在太原的胡以良都带着李长青等人前来祭拜,姜律也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踏足京城,而赵玺这个名义上的曾孙却只派了个礼部侍郎顾朝代表他过来。

顾朝是泾阳书院顾家的子弟,因在赵玺亲政之事上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亲政,亲写了大篇引经据典的奏折来论述赵玺亲政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得到了江南很多士子的支持,赵玺亲政之后就让顾朝做了礼部的侍郎。

看着白簌簌一片的寿皇殿,想到马上会见到北地枭雄李谦和那个一声不响就敢在金銮殿上埋伏人手杀了辽王的嘉南郡主,他这个在江南长大的人,感觉自己像深入了虎穴似的,生怕一句话不对,李谦或是姜宪就要了他的性命……年轻官员的小腿直打颤。

毕竟对江南的人来说,李谦和姜宪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想杀谁就杀谁的角色。

他由内侍带路,恭敬地给太皇太后上了香,磕了头。

然后顾朝发现,给来宾答礼的居然是两个女的。都是鹅蛋脸,柳叶眉,神色悲伤,只是一位让人感觉稳重点的行事有节有礼,仪态大方,一位看上去活泼点但举止木讷,沉浸在悲伤中有时候居然忘了还礼。

所有来祭拜的人都装作没有看见似的。

他的心怦怦乱跳,踮了脚打量。

就有人在他耳边道:“那个稳沉点的是清蕙乡君,另一个,应该是嘉南郡主。”

她这样不答谢来人行礼合适吗?

顾朝皱了皱眉。

陪同他来的人就不屑地睃了他一眼。

太皇太后的葬礼,皇上只出了三千两银子,大家都气坏了,金陵的使臣竟然还想得到礼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陪同就笑盈盈地道:“镇国公府是大公子爷亲自来的,四川巡抚郭大人家里是郭大人的长子亲自来的,可巧都比您来得早,王爷陪他们祭拜过太皇太后之后,就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妃请安,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回来,您不如到茶房去坐坐,等筳席开始了,我再来请大人过去一起吃个便饭?”

茶房通常是招待那些贵人们的随从或是婢女的吧?

顾朝陡然间脸色胀得通红,道:“这不太合适吧?”

那陪同明白顾朝的意思,笑道:“谁让这里是紫禁城,是寿皇殿呢?别说是你了,有的时候那些内阁的阁老们要见皇上,能在茶房里有个坐的地方就不错了。您还是别挑了。等会儿人多了起来,可别连这茶房也没有了。”

这倒是。

他虽然没有做过权臣,但听家里的长辈说过。

遂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那内侍去了茶房。

只是他还没有坐稳,就听见外面一声响动,有人低声道:“简王爷来了!”

顾朝入朝为官的时候简王爷已经回了京城,但他曾在其他的场合见过简王爷,想着简王爷应该对他也有印象才是。

远在家乡千里之外遇到个熟人,也是不错的。

可他翘首以盼了半天,也没有看见简王爷进来。

他塞了个封红给身边服侍的小内侍打发他去看看情况。

谁知道那小内侍收了封红却动也不动,十分敷衍地道:“简王爷来了,肯定是要去偏殿和郡主说话的,你要是想通禀一声,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说着,将手中的封红掂了掂。言下之意,若是要通禀,还要加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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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七章 受辱

顾朝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泾阳书院顾家的人,从小在泾阳书院的光环下长大,还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间气得直发抖,半天都没有做声。偏那内侍还斜着眼睛看他,一副瞧他拿不出银子,是个穷酸的样子。

顾朝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金陵那边的小朝廷,这些内侍是阉人,他可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就算是气愤,总不能狗咬了他一口他再咬狗一口吧?

他脸憋得发紫,阴沉着脸又拿了一个封红出来,这次也不偷偷地塞了,直接给了那内侍,冷冷地道:“还请小公公帮着通禀一声。”

那内侍接过封红“哧”地嘲笑了一声,道:“你等着!”又阴阳怪气地道,“大人也不必动怒,实则是南边的人都太小气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殡天,皇上才出三千两安葬费,还是宗人府看不下去,想办法又补了二千两,凑了个五千两。可就这些银子,连买口楠丝棺木也不够啊,还怎么操办太皇太后的葬礼?要我说,你也别怪咱家眼皮子浅,要怪还是怪你们南边来的不好打交道!”

顾朝听着,脸上开始泛白,又有些恍然大悟。

皇上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难怪跟着皇上南下的官员都称病不出不愿意代表朝廷给太皇太后奔丧!他就说,南边的那些商贾说起北边,总是异口同声地说北边的治安好,税抽得少,而且朝政清明,怎么到了他这里,临潼王眼皮子底下,一个小小的内侍就敢向他勒索银子!?想必这是得到了临潼王允许的,所以那小内侍也不怕他去告状吧?

嘉南郡主是个敢在金銮殿上杀亲王的主儿,临潼王家是招安的土匪,他们不会杀使臣吧?

想到这里,顾朝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去主动请缨,想着利用过来祭拜太皇太后的机会看看北边的形势了。

顾朝后悔着,就看见那小内侍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走了进来,不冷不热地道:“恐怕还得请大人再等一会儿。这会儿简王正在太皇太妃面前哭诉皇上的不是呢,您这个时候去了,王爷怕您被太皇太妃和简王迁怒。”

他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低着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会儿,有劳小公公了。”说着,又塞了一个封红给那内侍。

内侍拿着钱走了。

顾朝却有种一入宫庭深似海的惶恐和不安。

他不由走到了窗棂边,想看看灵堂里都有哪些人进出,总比他这样闷坐在茶房里好。

谁知道等他走近了,却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有人道:“你倒乖觉!太皇太妃可是住在寿康宫,只有你,一去一来只要一炷香的功夫。以后寿康宫有什么事,我们都请你去跑腿。”

顾朝就听见刚才勒索他的小内侍不屑地“嗤”了一声,道:“那些南边来的蛮子知道些什么?太皇太妃住哪里?过去要多长时间?通禀一次要经过哪些衙门?骗了就骗了,在这宫里,他还能把我怎样不成?再说了,之前郡主可是说了的,把太皇太后送上山之后,再也不会和南边的人来往了。说不定我这辈子也就见这人这一次。我还怕他来找我算账不成?就算他找我算帐,我往郡主那里一哭——郡主这两天可捏着脾气呢?说不定一怒之下血溅三尺!我肯定会被郡主杖责,可总比那个什么礼部侍郎占便宜。郡主要是杖责我,我就全当是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出气了,报答她老人家这几年对我们的恩德了!”

那些小内侍听着,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顾朝气得手脚直哆嗦,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鬼难缠。

赶情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要见临潼王的消息通禀给李谦!

可他也只能气气——这里可不是金陵,他在宫里也没有相熟的人,这个哑巴亏,他也就只能忍着,徐徐图之。

好不容易等到未时,来祭拜太皇太后的官员陆陆续续进了寿皇殿,顾朝已是又冷又饿,那些内侍除了热茶水,其他一律不给提供,他又不敢多喝,怕要去官房又被这些内侍戏弄。

他干脆出了茶房,朝一个穿着当朝一等公侯麒麟补子官服的人奔走过去,远远地就拱着手道:“在下礼部侍郎顾朝,请问这位大人怎样称呼?我想见见临潼王,还请行个方便?”

那人微微有些发福,皮肤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闻言愕然,道:“我乃北定侯。你怎么在这里?”

顾朝松了口气。

北定侯府是清蕙乡君的娘家,北定侯府也算是京城百年勋贵世家,行事自有章程气度。

只是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被宫里的小内侍给戏弄了?这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他既然代表朝廷过来祭拜太皇太后,接下来的几天说不定还要和这些小内侍打交道,若是他们存心使绊子,他防不胜防,总不能每次都向人诉苦吧?

“或者是因为大家都太忙的缘故,这边礼部的人把下官安置在了茶房。”他长话短说,道,“我一直也没有在意,谁知道一眨眼就到了这个时候,却没有看见临潼王来祭。就想问问侯爷临潼王等会儿过不过来?”

北定侯心想他多半是被人戏弄了,赵玺只拨了三千两银子给太皇太后治丧,南边朝廷捉襟见肘,这个可以理解,可赵玺居然没用自己的内库补贴一下,这就让很多人都不满了。谁知道出手的是哪些人?北定侯只当不知道,笑道:“王爷肯定是要过来的,祭拜酉时才开始,恐怕顾大人要再等一会儿了。”

总算是有了个准确的消息!

顾朝暗暗吁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等王爷好了!”

北定侯淡淡地点了点头,抬脚就往设为灵堂的正殿去。

顾朝连忙跟上。

已有不少官员过来了,大家并没有进灵堂,而是三三两两地在灵堂外低声说着话,要不是竖着耳朵听,压根儿就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顾朝大吃一惊。

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才会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情景。

他不由朝北定侯望去。

就见北定侯也在屋檐下就停住了脚步,朝着一个穿着白泽补子的人拱了拱手,两人都是满脸肃然,并没有说话。

当然也没有人理会顾朝。

顾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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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八章 昂头

顾朝站在旁边等着,没多久,就看见一大群人拥着三个人往这边走过来。

领头的穿着四爪蟒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正皱着眉头听着身边的一个说着什么。

想必这就是临潼王李谦了。

据说当初就是因为他长着一副好相貌,这才被嘉南郡主瞧中的。瞧李谦现在的样子,那传闻倒也有几分真实。

顾朝胡思乱想,对面迎了上去,远远地就作揖自报了家门。

李谦正等着金陵那边派来祭拜太皇太后的人,打量了顾朝一眼,冷冷地道:“顾大人什么时候到的京城?二十七天的国丧,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有这样行事的吗?

如果赵玺派的人还不到,李谦就要决定他们这边自行发丧,不管赵玺那边的旨意了。

顾朝就知道这件差事不好当。可他自幼钦佩张仪,想效仿张仪出使边国,这才有了这次北边之行。

他忙上前又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王爷暂且息怒。南边战事又起,皇上刚刚亲政,顾头顾不上尾,又想着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北上的使臣一时半会也不知道选谁才好,这才耽搁至今。不过臣下出行前皇上有旨,让臣等一律听侯王爷的差遣,说王爷对太皇太后的丧礼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等听命就是。”

这话他说得有点脸红。

实际上是赵玺不太想管太皇太后的丧事,赵玺话里话外透着“谁出主意谁出银子”的意思,既然姜宪要管太皇太后丧事,就让她们管好了,他们正好可以当个甩手的掌柜。

赵玺的使臣迟迟不到,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只要是虚名赵玺全都应下,只要是涉及到银子的事一律含含糊糊,李谦就已经知道赵玺的意思了,此时闻言心中连个波澜都没有,平静地点了点头,对顾朝道:“随我来吧!”

甚至没有介绍身边人是谁。

顾朝听过李谦的很多传闻,见到李谦才发现李谦气质温和,像个书生反而不像上阵杀敌的大将军,而他纵观史书,越是这样反差比较大的越是有主见,有性格的人。加之北边这几年在李谦手里兵强马壮的,和朝廷纠缠了快三十年的鞑子如今乖乖退兵五百里,是真正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顾朝哪里敢多说一句。

他小心翼翼地跟着李谦进了正殿。

正殿里白茫茫一片。

那些官员纷纷上前和李谦打招呼。

李谦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介绍了顾朝。

众人客气地和顾朝见礼。

留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吏都在这里了。人比顾朝想像的多。他尽量把人和名字对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仪礼司的人过来,顾朝先是代表赵玺给太皇太后上了香,然后自己给太皇太后上了香。

李谦就请了他去旁边的偏殿坐下,问起他的来意:“……皇上是否有其他的交待?”

顾朝面色微红,道:“那倒没有。只是说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不指手画脚也是桩好事。

李谦自我安慰,却能想到姜宪听到这话之后的愤怒。

他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和顾朝说了几句话,安排顾朝等人在四夷馆住下,回了慈宁宫。

姜宪这些日子都歇在慈宁宫,除了整理太皇太后的遗物,就是回忆当年的旧事。

李谦怕她触景伤怀,也曾想过让姜宪回长公主府住些日子或是去太皇太后妃那边小住,可都被姜宪拒绝了。不仅如此,她还安慰李谦:“我没事。你就让我放纵放纵。等太皇太后上了山,我也该放下了。”

当年,她也曾经经历太皇太后的死,却没有像这次这样的伤心。是因为前世她隐约知道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就没有了依仗,只能靠自己了,所以不得不坚强?还是因为她那时候还懵懵懂懂不太懂事,不像今生,太皇太后的命是她挽回的,比前世多活了十二年?

姜宪无力地依偎在李谦的怀里,并不担心以后,并不需要坚强,她想软弱到什么时候就软弱到什么时候,她想伤心到什么时候就伤心到什么时候。

李谦紧紧地抱着姜宪,心里全是痛惜。

这样的姜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像放弃了自我,只想依靠着他,随他去哪里,随他天荒地老,日月星昼。

这样的姜宪,让他惊奇,也让他心醉。

好像和姜宪在一起越久,她就会表现出越多的面来,每一面都让他觉得有意思。

想到这些,李谦回宫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可今天的姜宪却与往常又有些不同。

她没有像前些日子素面朝天,衣饰随意地伏在临窗的大迎枕上发呆,也没默默地和宫女内侍们整理着太皇太后的衣饰,而是整整齐齐地梳了个比较复杂的百花髻,还簪了两根银饰,穿了素净的白色素面缂丝的褙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孟芳苓说着七天后太皇太后移棺椁去陵墓的事。

见李谦回来,她打断了孟芳苓的话,问候李谦:“你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娇气,仿佛等了他好久。

李谦心中顿时荡起无限的柔情蜜意。

他顾不得孟芳苓在场,上前几步坐在姜宪的身边,温声地问她:“下午用了茶点没有?”

这几天姜宪吃得不太好,人都瘦了一圈。

姜宪点头,眼底有了些许的笑意,道:“印霞让御膳坊做了很多的米糕。”然后她想到这些天自己也没有管孩子,又道,“我把慎哥儿几个也都叫了过来,让他们垫了垫肚子。”

李谦长吁了口气,觉得姜宪终于“活”了过来,从太皇太后的死中慢慢恢复过来。

他不由握住了姜宪搭在椅扶的手,轻声道:“太皇太后的葬礼你不用担心,我和承恩公都说好了,和亲恩伯世子也反复商讨过了。你到时候只管跟着孟姑姑走就是了。这两天你每天给太皇太后哭丧上香也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不然太皇太后出殡的时候会累倒的。

姜宪也知道。

她点头,看见李谦眼底的青色,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我也没管你,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姜宪是关起门来只顾自己伤心,李谦却负责太皇太后出殡的具体事宜,真正受累的,还是李谦。

李谦却道:“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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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九章 野心

这样亲密的话,李谦当着孟芳苓的面说给姜宪听,姜宪还是面皮发烧。好在是孟芳苓是看着姜宪长大的,姜宪在她眼里就像她的侄女,李谦和姜宪的感情好,只会让她觉得欣慰,她笑盈盈地看着李谦和姜宪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东暖阁,把地方留给了李谦和姜宪说悄悄话。

印霞却找到了她,和她商量着出宫的事:“有太皇太后之前的嘱咐,宫里已经办好了手续,只等太皇太后下葬之后,我们在姑嫂寺里给太皇太后守孝一年之后就可以正式离宫了。”说到这里,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喃喃地道,“我九岁入宫,算算也快二十年了,离开这里,还真舍不得!”

她们是服侍过太皇太后的人,得过太皇太后的恩典,已经决定为太皇太后守孝一年,住在长公主府就有点不太方便了。她们决定按照宫里的惯例,先去个能供奉皇家香火的寺庙里吃斋念佛,等孝期满了再去服侍姜宪。

孟芳苓却没有这么多的感触。

在她看来,到哪里都一样。主要是跟谁在一起。能跟着姜宪,是太皇太后对她们最好的安排了。

她道:“太皇太后去了,太皇太妃不过是个嫔妃。皇上对太皇太后的事都如此的不上心,对太皇太妃恐怕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听说金陵那边的派了祭拜太皇太后的使臣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紫禁城这边是怎么安排的了。”

怕就是怕要闭城。

到时候这阖宫的内侍、宫女怎么办?

大家这几天都在担心这件事,不过是因为有李谦和姜宪镇着,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大家的心都散了,做起事来也没有从前用心了。

印霞叹气。

就有太皇太妃那边的大宫女过来找印霞。

印霞不由跟孟芳苓交换了一个眼神。

孟芳苓道:“你快去吧!想必是为了以后的事找你。”

满宫能让太皇太后留下来遗言的也就那几个人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印霞应声而去。

来人果然是为了以后的事而来,道:“听说太皇太妃已经自请去姑嫂寺修行,皇上已经同意了。可姑嫂寺毕竟不是内宫,据说太皇太妃只能带三十个宫女过去,内侍都要留在宫里。不知道王爷和郡主这边有什么样的安排?”

这就是来探听消息的了。

若是平时,印霞肯定不会管。可现在,她不免心生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答应去帮着打听打听消息。

但她平日里毕竟只是服侍太皇太后起居的,这种事,还是得请孟芳苓帮着打听才行。

太皇太妃一走,这宫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孟芳苓已经打定了主意,太皇太后的事一了,她就搬到姑嫂寺去住,以后和印霞做伴。印霞找到她,她少不得要去问问。

姜宪和李谦早就商量过这件事了,孟芳苓来问,正好把这件事传出去。姜宪道:“想出宫的,等到太皇太后出殡之后就可以提出来了,按照从前放出宫的惯例照着办。不想出宫的,就放到各宫,帮着看看门户,打扫打扫宫寝。例钱若是金陵那边不拨,就由临潼王府来负担。”

那些宫女、内侍听了消息一阵欢呼。

嘉南郡主说话向来斩钉截铁,既然说由临潼王府养着他们,就一定会养着他们。他们也就不用指望着金陵那边的月例了。

除了一些十几岁的宫女,其他的人都决定留下来。

人数超过了之前姜宪和李谦的预料,但也没有很多。

姜宪松了口气。

等到太皇太后出殡,姜宪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把太皇太后的棺椁暂时安放在了侧室,并留了一条道,让禁卫军守着,准备时机成熟之后再单独给太皇太后立个陵墓。

亲恩伯觉得这有点离经叛道,说话不免有些忐忑,道:“这样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姜宪想着李谦从潭柘寺运回来的那些金银珠宝,觉得不要说给太皇太后重新修个陵墓了,就是修个和太宗皇帝一样的陵墓也值当。

“皇上若是不高兴,让他来跟我们说。”姜宪不以为然地继续道,“我们又没有花朝廷的一分银子!”

亲恩伯闭了嘴。

消息传到赵玺那里,赵玺非常的不高兴。还是新晋的内阁辅臣姚先知道:“哪朝哪代的皇帝修缮陵宫的时候不要花费个十几、二十年的?如今北边不打仗了,消耗也少了,若是临潼王愿意给太皇太后重修陵墓,也是件好事。”

在日常嚼用上银子花得多了,打起仗就会出现银子不够用的时候。

赵玺听着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姚先知的脑子还转得挺快。

他立刻让姚先知写了一封信给李谦,同意由他们给太皇太后新修一个陵墓。

这消息也让远在福建的赵啸吁了口气。

让李谦照着这样再继续下去,北方很快就会比南方多几倍的兵力。这对靖海侯府来说,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有让他高兴两天,辽东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姜律打下了一半的高丽。

按赵玺之前的承诺,这个时候他应该给姜律一个王爷的称号了。

具体是郡王还是亲王,赵玺之前可没有说清楚,任谁知道了都会觉得姜律十之八|九会被封为郡王。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异姓王。

赵玺当着行人司的当值官员却表示想封姜律为亲王。

而且想封姜律为高丽王。

赵啸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和李谦的关系?李谦现在已经强悍到无人敢掠其锋芒的地步,如果姜律再封了高丽王,节制高丽,北方可就整个全是李谦的了。

他想写封信劝劝赵玺,又怕说不清楚,索性去了金陵。

赵玺对赵啸的突然出现有些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赵啸是镇守闽南的大将军,不奉诏就应该呆在闽南一带哪里也不要去。可他却出现在了金陵,而且赵啸是快到了,才派人给宫里送信他才知道。

不管姜律怎么危险,毕竟还隔着李谦和一道长江天堑。

闽南离金陵则有点近。

赵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那点想法深深地藏在了心底,这才见的赵啸。

赵啸还像从前那样看上去风流潇洒,只是赵玺对他再也没有了从前欣赏的感觉。

赵玺问起赵啸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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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章 危急

若是有心,谁都会成为察言观色的高手。可惜赵啸此时心情烦躁,又自认为自己在赵玺面前已经够低调驯服,只看了赵玺一眼,见赵玺笑眯眯的,好像很高兴看到他似的,一时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虽是为了姜律而来,还是谨守了尊卑之心,恭敬而又委婉地先说起了闽南的战事,等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好了起来,这才提起了高丽,提起了姜律:“……听说高丽频传捷报,恭喜皇上了!”

赵玺的心思千回百转,提携姜律,原本是为了掣肘李谦。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比权力更动人心的东西了。李谦和镇国公府再好,在利益面前,两家怎么也会生出点罅隙。在封赏姜律的事上,他觉得自己做了件非常正确的事,甚至因此而有些洋洋自得。可惜的是身边没有可炫耀的人。

此时赵啸问起,他不由喜上眉梢,立刻道:“我也没有想到姜律这么能打仗。说起来镇国公府还真是代代都出名将啊!你也知道,朝廷这几年国库空虚,不管是九边还是其他总兵府,都有所亏欠。好在是镇国公不愧是肱骨之臣,从不曾向朕要过军饷粮草不说,为了解决军需,还主动向高丽等地借势。我寻思着,是不是赏点什么给姜律。朕刚登基的时候,要不是镇国公愿意镇守辽东,那些乱臣贼子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伏诛。仔细想想,朕还没有好好谢过镇国公呢!”

赵啸看着赵玺嘴上急的直起泡,可话却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怕赵玺反感,只好自己暗暗地调整了呼吸,徐徐地笑道:“镇国公府在辽东的确有所建树,可镇国公已是超品公侯,与其封赏姜律,不如封赏姜家女眷或子弟。我记得姜律好像有两个堂弟,这些年来一直帮着镇国公府做事,姜律也有几个儿子,荫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刚开始赵玺还听着,觉得赵啸说得颇有些道理,不如等姜律真正打下了高丽再说。可他听着听着,越听越心存狐疑。

他可没有跟赵啸说过要封赏姜律,怎么赵啸一副认定了他会给姜律加官进爵的样子?

肯定是有人跟赵啸说了些什么?

赵啸是为了反对册封姜律而来!

就算不是全为这件事,这件事也与赵啸的来意有很大的关系,至少他这次进宫,就是为了姜律。

是谁把这件事告诉给赵啸的?

赵玺多疑的性格在此时达到巅峰。

他顿时感到风声鹤唳,身边哪一个人看着都像是给赵啸通风报信的人。

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安全!

他勉强听着赵啸说了半天,这才暗暗咬牙道:“靖海侯所言极是。若是那姜律真的打下了高丽,到时候我再给他封妻荫子就是了。此时高丽的战事还没有完,说这些都还早了一点。”

赵啸就知道赵玺压根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可看见赵玺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他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得随着赵玺的话转移了话题,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来了金陵,肯定是要在金陵呆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劝赵玺好了,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旁,说起了李谦:“……听说太皇太后殡天,姜律立刻就前往京城奔丧。李谦和姜律前两年还联手抵御庆格尔泰,这两郎舅的感情倒是好!”

所以他才要大肆封赏姜律,却被你拦着了。

赵玺冷眼看着赵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赵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赵玺说下去。

这次他从福建过来,一路上都在和心腹的幕僚分析李谦。

李谦当年答应朝廷,鞑子不再进犯之后,西北的官员将由朝廷任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啸压根不相信。等到太皇太后的死讯传来时,他才恍然大悟——李谦可以不遵朝廷旨意,但这样做却会陷太皇太后于不义。因而不管赵玺的要求要多不合适,李谦也会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在私底下做手脚。

现在太皇太后去了,压在李谦头上的那顶“忠孝”的帽子也跟着去了,李谦以后行事,只会更强势,更坚持。

他当年答应的事也就未必会兑现。

赵啸觉得应该提前提醒赵玺一声。

谁知道赵玺却一点也没有朝这方面想。

谁会乖乖地把自己的后背露给陌生人?!

李谦若是这么蠢,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赵啸想了想,只好笑道:“皇上派去祭拜太皇太后的人回来了吗?不知道李谦对明年朝廷官员的调整有什么看法?”

李谦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他下旨,李谦遵从就是,有什么好说的?

赵玺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道:“去祭拜太皇太后的人这两天就应该回来了。至于明年官员的调任,现在说这些还早,先把西北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赵啸笑道:“自李谦镇守京城,那些官员就没有再调任。几百官吏,只怕到时候吏部要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皇上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难道赵啸是来给谁跑官的?

不然西北官员的任免与他何干?

赵玺汗毛都立了起来。

闽南的事务他听从左以明的建议,一切以赵啸方便为主,根本没有插手,难道赵啸人心不足,还想插手西北的事务?

这让赵玺非常的不满,也非常的生气。

“也不用动那么多的人!”赵玺有些敷衍地道,“只动几个封疆大吏就行了。左以明说,一次性动的太多,容易出事。这个事要慢慢的来。”说到这里,他又怕赵啸不相信,继续道,“比如说山西巡抚胡以良,在山西一呆就是十几年都没有挪地方,任劳任怨,从不曾抱怨,这样的人就应该动一动了。”

左以明的意思,当初内阁由汪几道一个人说了算,就是因为内阁辅臣太少。如今汪几道死了,李瑶也准备致仕,苏佩文尸位素餐,早就应该换人了。不如选拔几个能吏进入内阁,又是他亲政之后提拔上来的,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为他所用,这样他的政令才能如臂指使,朝廷上下才能照着他的意思行事。

赵玺觉得这个建议非常的好,甚至因此在之前中秋节的时候还赏了左家老安人一根拐杖一串念珠。

他对赵啸的话不免生出抵触情绪来。

可赵啸积威深重,他还没有胆量直接反驳赵啸,就继续拖延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了左以明,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问左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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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一章 两端

看来左以明很得赵玺的信任!

念头在赵啸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想到自己快一年没有和赵玺打交道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免得影响他们君臣之关的关系,遂笑着应下,和赵玺说了些朝臣们的逸事,见赵玺有了些许的倦意,这才仿若宾主尽欢般的起身告辞。

可两人一分手,各自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赵玺觉得阿福说得有道理,赵啸如今连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骄傲自满,不怎么把他这个少年皇帝放在眼里了,理应趁着赵啸这次来金陵警示他几声才是。

赵啸却觉得自己离开金陵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皇上年少,喜新厌旧,他一段时间不在赵玺的身边,赵玺就对他没有从前那样的恭敬和顺从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已经在战事上输给了李谦,如果不从其他方面赶上,等到他真的和李谦碰上了,只怕未必是李谦的对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和李谦差不多的年纪,若是让李谦占了鳌头,以后这朝廷就只有李谦而没有赵啸了。

赵啸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出人投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他一路静默地出了宫。

等在宫门外的幕僚立刻迎上前来,问他怎样了。

他心里正犹豫着,也就没有客气,和幕僚上了马车,就在车厢里说起了这次去见赵玺的情况。

那幕僚听着直皱眉,道:“那侯爷您的意思……这个时候要去拜见左大人吗?”

赵啸虽然不在金陵,却留下了不少的人帮他打探消息。左以明住在哪里,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此时去方便不方便?

他只思忖了几息功夫,就决定去拜访左以明了。

既然皇上和他说起左以明,他去拜访拜访,皇上应该不会生气才是!

赵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没有回府,直奔左府而去。

在宫里得到了消息的赵玺此时正在练字。

他久久没有吭声,直到笔中的墨汁不够,需要重新润笔的时候,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道:“随他去吧?朕正好看看那些人都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每次有什么事朝中都有一大堆的人为赵啸说好话。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为赵啸说好话?

赵啸却一无所察。在他到达左家的时候,左以明甚至率领着自己的兄长和两个侄儿一起在大门口迎接赵啸。赵啸有些意外。

他虽然身份尊贵,可文武殊途,做为内阁首辅的左以明对他未免太客气了点。

但他也没有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在他看来,左以明为人谨慎,对他摆出这样的一副阵势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热情地说着话去了书房。

赵啸直明来意:“……皇上是不是想封姜律为异姓王?若是这样,若是以后也有人立下如此战功,是不是也可以照例封为异姓王呢?”

现在唯一的异姓王就是李谦了。

他这么问是怕李谦占了他的风头吧?

左以明在心里暗自好笑,眉宇间却一派正气凛然,道:“我倒没有听说过。不过,当初李谦能封异姓郡王,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仪宾,以立有奇功。姜世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及李谦。不过,侯爷的担忧我已经知道了,定会竭尽所能让皇上打消这样的念头的。”

赵啸迭声道谢,感慨道:“皇上身边要都是像大人这样明理事的人就好了!”

“事在人为。”左以明微笑着道,“我们慢慢来。烹小鲜如治大国。有些事只能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赵啸直叹气。

左以明好酒好菜地招待了赵啸,之后又亲自送了赵啸出门,对赵啸非常的恭敬。

赵啸觉得左以明太客气,并没有多想。

左以明却是松了口气。

他是那个坚定支持皇上封赏姜律的人。先不说他之前就认识姜律,自认为熟知姜律的为人,镇国公忠君爱国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一高丽王封号就改变主意,而且他和赵玺想的一样——李谦和姜律再壮大,那也在千里迢迢之外,来来往往都不方便,肯定不会主动攻打金陵。可赵啸却不一样。不管怎样轻手轻脚,也在臣榻之旁守着,这要是行宫里有个什么变化,谁知道赵啸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必须安慰好赵啸。

说到姜律的爵位,八字还没有一撇,等到姜律打下了高丽再议也不迟。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道了别。

高丽那边的捷报传过来,赵玺果然再不提赏封之事。

赵啸松了口气。

李谦这边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太皇太后的棺椁送入陵墓后的第三天,姜律就匆匆赶回了辽东。

如今在辽东主持战役的是他这几年提拔起来的几个将军,虽说都能独当一面了,但姜律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谦送走了姜律之后则拉着姜宪去看了从潭柘寺带回来的东西。

饶是姜宪这样见惯世面的,面对满室的金银珠宝,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要是没有记错,孝宗在位的时候就开始拖欠各地的军饷,开始是苏浙一带,之后是两湖两广,再后来才是九边。

有一段时间宫里的用度非常的紧张,慈宁宫的宫女们的鞋袜都自己动手。她虽然没有印象,却常听那些老宫女们说起,忿然孝宗皇帝的不平,紧着太皇太后也要纵容着贵妃那边。

姜宪此时想起来,只觉得满心的嘲讽。

是不是因为这样,太皇太后才会从中截了这笔赏赐?

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当初太皇太后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的,是怎么想的了。可太皇太后的心愿却像根刺扎进了姜宪的胸口。

她紧紧地拽着李谦的手腕道:“我们一定得帮太皇太后单独修座墓。”

“当然!”李谦不明白姜宪的悲恸,以为她是意外这笔财富如此丰厚,紧紧地搂了搂姜宪,道,“你放心!那是太皇太后的遗愿!”

何况,就算是没有这笔财富,就凭太皇太后临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觉得他也应该给太皇太后重新修座单独的陵墓。

李谦沉默了半晌,心中的念头七转八回了好一会,突然正色地对姜宪道:“保宁,我有话跟你说!”

姜宪愕然。

李谦已经有好多年都不曾这样严肃地跟她说话了。她不由紧张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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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二章 轻松

虽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但真正开口,李谦还是又斟酌了一番,低头亲了亲姜宪的指尖,徐徐地温声道:“去年姚先知来的时候,曾经很委婉地告诉我,皇上想把西北甚至是北方的官员都动一动!”

毕竟是做过摄政太后的人,他只一句话,姜宪就懂了。

功高震主,赵玺这是要玩藏弓那一套。

不过,姜宪还是能理解的。

可怎么收场,就要看到时候赵玺派往西北的官员都是些什么人,具体的会调动哪些人的职位了。

不过,李谦选择在太皇太后去世了之后才告诉她,可见心里早已有了主意,甚至是和太皇太后临终前单独召了李谦说话有关。

只是她和李谦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相信李谦对她的感情,心中虽有困惑,却也没有过多的猜疑,而是直言道:“你是不是继续镇守京城?”

继续镇守京城,就意味着继续节制一方,意味着会不听朝廷的调任,甚至会割据一方。

姜宪说得明白,李谦也听得清楚了。

他迟疑了片刻,抬起眼睑来,真诚地望着姜宪,道:“所以我很犹豫,想听听你的意见!”

所以李谦一直不知道该跟她怎么说?

姜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朝着李谦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把赵玺看得比你,比慎哥儿更重要?还是我做得不对,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也就是说,就算有一天他和赵玺之间有了矛盾,甚至是他有一天不再遵照金陵的旨意,姜宪也不会责怪他,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想到从前姜宪曾经去捉赵翌的奸,想到姜宪曾经拿着赵翌的遗诏千里迢迢支持赵玺上位……他感觉到轻微的昏眩。

幸福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

李谦一把举起了姜宪,忍不住去胡乱地亲着姜宪的面颊:“保宁!保宁!保宁……”

姜宪惊呼一声,紧紧地拽住了李谦的结实的手臂,这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你快把我放下来!”她娇嗔道,“我头昏!”

李谦一听,忙把她放了下来,心里却满是不舍,不仅没有放开她,还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你这又是怎么了?”姜宪不由笑着摸了摸他乌黑的亮泽的头发,忍不住在他的额头连亲了几下。

李谦呵呵地笑。笑得有点傻。道:“我就是高兴!”

姜宪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笑骂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一回吗?赵氏虽然重要,可你和慎哥儿更重要。”

李谦连连点头。

他当然相信。

不过,相比皇权,身份,地位,他还是没有想到姜宪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做了决定。

毕竟赵氏王朝存在一天,姜宪就是尊贵的郡主。跟着他,姜宪不过是李氏的长媳。姜宪的自尊心又特别强……

李谦不禁低声对她道:“保宁,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让你快快活活,无忧无虑……”

“嗯!”姜宪轻轻点头,温柔地依偎在李谦的怀里。

事情从来都是变化的,从前的李谦肯定没有想到他会走到这一天。

可姜宪想到了。

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当权力的游戏玩到顶点,能站在上面的,只有一个人。

姜宪道:“你还是想办法多存些粮草吧!最好的办法是别在北边开战。”

一旦开战,就会影响粮食的收成,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战场不在北方,至少那些妇孺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我知道!”李谦说到这里,放开了姜宪,牵了她的手重新坐下,正色地对她道,“所以我想把七姑调回来,看看能不能在京城附近再建一个善堂。”

这几年,李谦军营中的小旗、总旗多半都是善堂出来的,这才是李谦的自己人。

姜宪笑道:“你是想我主持善堂吗?”

不然怎么一副要向她借人的样子。

当年七姑可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李谦含笑道:“你要是去主持善堂,我看那善堂迟早得关了。我是想向你借人——你不是常说,人给你了,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吗?怎么?现在我可以随意调遣你的人了?”

姜宪“扑哧”笑,觉得李谦有点掩耳盗铃,笑道:“刘冬月你不是想用就用吗?这个时候又来装什么装?”

李谦只是笑,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姜宪笑着,笑容却不知不觉地敛了,肃然道,“我知道你跟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生死关头,我不会妇人之仁,让你放过谁,让你顾及谁。你最要紧的是要保着我们一家人。”

“我知道!”李谦又亲了亲姜宪的指头。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非常佩服姜宪的一点。

关键的时候总能抓住重点。

“你放心,我行事有分寸!”他喃喃的道。

但和姜宪的谈话顺利还是让李谦时不时地会莫名地露出笑容来,这让和他议事的谢元希心生惊恐,还特意抽了个时间去找云林喝酒,问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云林毕竟从小就跟着李谦,又一直帮李谦和姜宪俩口子做事,对李府内宅也很了解,他也隐约感觉到了李谦和从前的不同,可要是具体地说有什么不同,他一时又说不上。

好像自从太皇太后殡天之后,李谦就像一只装成小鸟的鲲鹏,情绪高涨不说,还突然伸展亮出遮天蔽日般的翅膀,更威严,更强大,更震摄人了。

王爷……不会是觉得郡主没有人帮着撑腰了,要立威了吧?!

云林想着姜宪的模样,止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

王爷这要是真的和郡主有了矛盾,北边恐怕要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了!

到时候他们是站在王爷这边还是站在郡主这边呢?

要不,都不站?

直接跑到西北去,能避开一时是一时?

或者,把慎哥儿拉出来顶着。

反正以后这些产业都是慎哥儿的。

想到这里,云林不由暗暗庆幸李谦和姜宪只生了慎哥儿这一个儿子。不然他们就算是躲,也不知道躲到谁麾下好。

他道:“三奶奶有没有说来京城看儿子?”

谢元希不解,道:“这与三爷有什么关系?”

他们所说的三爷,就是李驹。

云林嘿嘿地笑,总不能说郡主和三奶奶最能说到一块儿去,三奶奶又是个伶俐通透之人,这种家务事,还是需要三奶奶这样的人去调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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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三章 真傻

云林的不说,在谢元希的眼里就变成了不能说。

而有什么事是云林不能说的。

那当然是李谦的家务事了!

不过,李驹如今管着天津卫的那一摊事,而且还做得可圈可点的,就算是李谦有用着他的地方,也不可能因此就一副海阔天空任我翱翔的模样吧?

谢元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个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这些年来他为李谦的事兢兢业业,姜宪对他也以国师之礼相待,不仅为他娶了妻,还为他的长女淼淼保媒,与北定侯府的子弟订了亲,女婿不仅长得相貌堂堂,而且还人品端方,聪慧持重,他非常的满意。

谢元希也就不再问李谦的事了,反而和云林商量起另一件事来:“……前两天我那亲家请我吃饭,提起一个人来,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好今天和你说起这件事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云林非常的惊讶。

他们虽同为李谦做事,可管的事不一样,怕有时无意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私底下来往并不多,更不要说因为对方的事而彼此商量了。

可谢元希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谢元希找他说这件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云林犹豫了片刻,就坦诚地道:“先生有什么话直管说,我见识浅薄,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您拿主意。”

谢元希知道云林是个很慎重的人,轻易不会答应些什么。这样的回答恰恰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他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道:“你可还记得原山西总兵杨俊杨大人和原浙江总兵李政李大人?”

云林心中一跳,想起李驹,想起了天津卫,道:“我记得。我还记得杨大人后来进京勤王,被留在了京卫。”

当然也记得杨俊后来做为御史到江南和李政剿倭,因战事不利被人赵翌革职,永不录用。

李道因此也没有了消息。杨俊却被赵玺起用,如今管着金陵水师,据说风头直逼靖海侯。

当然,这都是些表面上的消息。

在他们这些内行人的眼里,如今能打水仗,会打水仗的,除了靖海侯府出身的那些将领,就是杨俊和李道了。

谢元希不由俯身,压低了声音对云林道:“杨夫人携李夫人带着家眷来了京城,就住在城北的高升客栈里,深居简出的,说是来给慎哥儿拜寿的。不曾想遇到了太皇太后殡天,他们也就不好提这事了。如今两位夫人已经在京城住了快两个月了,回也不是,留也不是。杨俊和定北府的一位爷有旧,就通过他找到了我,想我探探王爷的口吻……”

李家暂且不说,杨俊是和李谦、姜宪有旧的,他的夫人若是想来拜访姜宪,姜宪无论如何也会见上一面的,更何况他们是打着给慎哥儿拜寿的名义。

这样藏着掖着,显然别有所图。

云林和谢元希都想到了天津卫的水军。

谢元希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云林:“杨俊就不用说了,自他起复,当年发生的事都已经被大家传了个遍。到是李政,一直隐居在江南,又突然间和杨夫人来给慎哥儿拜寿。要说他想起复,大可走杨俊的路子。若说他想投靠王爷,天津卫的兵力不到一千,根本不可能成什么气候……”

鄱阳湖那边到是有五千水军,可这五千水军就是李谦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李道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两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忐忑来。

如果万一那李政真的是冲着鄱阳湖的五千水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所谓的保密根本就形同虚设,除了李政,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他们所谓的部署,已如同一纸笑话。

云林感觉到事态的严峻,他想也没想地道:“这件事必须告诉王爷,由王爷来判断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李政真的想投靠王爷,我们的水军就有了主心骨,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和靖海侯一战。”

谢元希抓了抓脑袋,道:“可这样一来,我们怎么向郡主解释鄱阳湖的那五千水军?”

他们在北方军,以骑兵见长,训练水师,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之?

云林道:“那也是王爷的事!我们听命于王爷。”

谢元希急起来,道:“万一王爷和郡主意见相左呢?”

云林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让李谦去伤脑筋。

夫妻和别人不同。有时候床头打架床尾和。李谦这些年来总能哄得姜宪高高兴兴,说不定这次也能在姜宪面前自圆其说。

李谦知道后却流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暗暗庆幸太皇太后提醒的及时,也更敬佩太皇太后目光如炬。

他一直想寻了李道过来帮他管理水军,一来是李道是被革职的正三品大员,不管他住在哪里,当地的父母官都很了解他的行踪,万一打草惊蛇,不仅会暴露他的野心,还可能给李道带去灭家之灾,二来是他当时还在犹豫不决,没有拿定主意,当李家和赵玺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是俯首称臣,想办法保全李家,还是拥兵自重,一力降十慧,和朝廷对着来。

李谦望着自己两个忠心耿耿的臣下,笑道:“这件事就交给郡主吧!毕竟对方来的是女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纵然诚腹再深,此时也止不住面露诧异。

李谦想到刚才两人说起这件事时满脸的凝重,此时再看两人的表情,他莫名其妙的陡然间变得十分愉悦,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你们也知道,郡主性子随和,并不太管军中的事。鄱阳湖的水军倒不是我不告诉她,是她根本就没有问起。这件事交给她,她不会生气的。”

两人恭声应诺,走出书房的时候腿还有点发软,觉得像做梦似的。

这么重要的事,就这样完结了?

他们可是要请个水军教头,是准备和靖海侯府开战,准备南下的?

难道郡主早就知道王爷的野心?

云林和谢元希面面相觑。

谢元希觉得自己真傻。这么简单的事就应该直接和李谦说才是,找云林商量什么?白白让云林觉得他做事也不是那么没主见的。

云林也觉得自己有点傻。这是谢元希的事,他陪着来干什么?王爷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吧?

两人出书房的院子就分了手。

云林回了家,谢元希则让小厮拿着自己的名帖去了北定侯府。

虽说这件事交给了姜宪,可姜宪对一些礼节很是随意,杨、李两家的女眷以什么名义来拜访姜宪,怎样拜访,他还得安排好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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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四章 赏花

只是谢元希没有想到,他的一张名帖,就让杨、李两家的家眷热闹起来。

杨夫人一大早就起了床,和随身的嬷嬷商量着去拜见姜宪时所需的衣服首饰。

李大太太还有些恍惚,听着隔壁厢房的动静,悄悄地和自己体己的嬷嬷道:“我们都等了两个多月了一直也没有动静,怎么突然就这么快了?会不会是那中间人说了大话?”

不到京城还不知道李家在北边有多显赫!

那天他们在客栈里遇到的小姑娘不过是李谦身边一个幕僚的女儿,走出来却比正经的王公贵族家的大小姐的排场也毫不逊色。听说还许配给了北定候苗二爷。

那北定候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那可是开国功勋,自立朝以来就一直屹立不倒。苗二爷可是正正经经的嫡支,北定候同胞弟弟的次子。居然就娶了一位幕僚家的小姐,还并不觉得有失体面。

嘉南郡主是天之骄女,又嫁了李谦为妻,恐怕更不容易见上一面。

那白大人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得其门而入,反倒是求到了那位谢先生面前就立刻有了机会……难道北定候府还不如那位谢先生吗?

李大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先给那位谢先生备一份礼品?”

她这贴身的嬷嬷这几年一直帮她管家,也算是有点见识的,闻言道:“夫人考虑的周祥。不过,我们是跟着杨夫人过来的,还是要看看杨夫人是怎样打算的?我们照着做就是了。等会儿我就去见见杨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看看杨夫人是怎么准备的。”

李大太太点头。

她的女儿欢快地走了进来,还没有行礼就嚷道:“娘,我们真的能去拜见嘉南郡主了吗?我听人说,她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我也想做嘉南郡主那样的女子!”

京城卧虎藏龙,杨、李两家寻了这个看上去很一般的客栈落脚,就是怕无意间冲撞了贵人,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各自约束下人,轻易不出门。那些家仆还好,李大小姐却总是忍不住想上街去看看,有几次还成功地扮成了小厮偷偷地溜了出去。

李道向来把女孩娇养,觉得女孩若是脾气太软弱,嫁了人也难有主见,主持不好中馈。因而对李大小姐比对儿子更娇惯。因有李道撑腰,李大太太对女儿的顽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李大小姐时不时地跑出去玩耍的行为,除了安排了几个得力的护卫,还悄悄地叮嘱了李大小姐身边服侍的人,若是看着情况不对,就把李大小姐拎回来,不必顾忌主仆尊卑。

好在是李大小姐虽然顽皮,却很有分寸,出去也不过是到处逛逛,到茶楼订个雅间听听书。她因此也发现了京城中很多小茶馆都喜欢说嘉南郡主智斗辽王的故事,反而是大一些的茶馆不敢说这些事,据说是临潼王府不让说。

李大小姐暗中称奇,回来后就喜欢把听到的这些消息说给李大太太听。

李大太太看着她额头上还冒着的汗,不由嗔道:“这一大早的,你又去了哪里?”

“我哪里都没有去!”李大小姐忙道,“我见杨家的仆妇都在整理东西,说是过几天我们就能去拜见嘉南郡主了,特意跑来问您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大太太帮女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女儿这两天不要乱跑之后,道,“等会儿娘也给你打几件首饰,到时候去参加北定候府的花会!”

李大小姐不解。

李大太太笑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直接去长公主府不成?是北定候府那边得了两盆墨菊,说是马上要开花了,就办了个赏花宴。正巧嘉南郡主无事,会和清蕙乡君一块儿过去看看,我们正好趁机拜见郡主。”说到这里,她沉思了片刻。

据说郡主自己就很喜欢养花,而且很喜欢那些罕有品种。家里种了几盆琼花,也算是稀罕之物了。只是这次进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曲折,没有带一盆上京来。若真是和临潼王府搭上了关系,还得写封信回去,带两盆琼花过来才是。

她想着,杨家就有丫鬟过来,说是请了永丰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问李大太太要不要一起挑个花样子。

李家不缺这点银子。

李大太太忙应了。

等到永丰银楼的师傅走了,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贴身的嬷嬷告诉她:“客栈看我们请了永丰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眼睛都直了。说这家银楼早些年还给嘉南郡主打过首饰。总店就在山西。这几年经营得越发好了,把原本在京城生意最好的庆泰银楼都压下去了。庆泰银楼的东家急得不行,正在到处找关系,想搭上临潼王府的路子。”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大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笑道:“那如今永丰银楼的生意最好了?”

“也不是!”她贴身的嬷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八卦,兴致勃勃地道,“要说做生意,最厉害的还是董家。据说他们家当家的大姑奶奶因为在嘉南郡主面前特别有体面,因而董家没有把她嫁出去,而是留了她在家里招赘。”

李大太太不免撇嘴。

商人就是重利轻骨肉。这样的事也做的出来。

不过,能在嘉南郡主面前有几分体面,这样的人走出去也的确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李大太太用了晚膳,留身边服侍的人交待着那天去北定候府应该注意的事项,李家大爷突然过来了。

她忙打发了屋里服侍的,迎了丈夫进门说话。

李家大爷却把她留下来服侍的人也都打发了,这才拿了一封信出来,低声对妻子道:“还好我们跟着杨家的人来了京城。我刚刚收到爹派管事专程送过来的信,说是靖海侯去了金陵,说的话皇上很不喜欢听却又不得不听。爹的意思,让我们若是能见到嘉南郡主,就想办法留在京城。我们哥儿几个当初也跟着爹在帐下效力,若论水战,我们哥儿几个不比靖海侯府的那几个将军差!”

李大太太心中怦怦乱跳。

公公留在江南,却把得力的儿子遣到了北边,还想投靠临潼王,这分明是怕世道大乱,在安排后事了。

她忍不住道:“还不至于如此吧?”

来之前公公还只是想试探一下临潼王府这边的动静,不过眨眼的功夫,公公就决定让他们想办法留在京城了。

“爹做事从来不曾出错。”李家大爷低声道,“有些话怕是爹也不好写在信上,我们只管照着爹他老人家的吩咐行事就是了。你这次去赏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和嘉南郡主说上话才行。”

李大太太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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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五章 梧桐

等到去见姜宪的那天,杨、李两家都有点兵乱马乱的,这个怕要带的东西没有带齐全,那个怕要准备的礼品没有遗落,出行的行程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心上了马车往北定侯府去。

孝宗皇帝和曹太后摄政的时候北定侯府都不怎么受宠,战战兢兢低调行事,就算后来白愫进宫,北定侯府也丝毫不敢大意,在京城的功勋世家中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直到白情嫁给了曹宣,曹太后又很快失势,北定侯府这才成为京城功勋世家的焦点,可这焦点也不是什么好事,多半都是议论北定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个好好的嫡长女嫁给了曹宣没讨点好曹家就没落了,觉得北定侯府没什么眼光,白家的子弟也因此走出去不怎么受人待见。

可这世上有利就有弊。白家的子弟因此是自省,这两代的子弟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修养,在京城的世家里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等到李谦镇守京城,有姜宪和白愫的关系,李谦又重用曹宣,大家这才仿佛看清楚北定侯会的隐忍和聪慧,对北定侯府一下子熟络起来。北定侯府虽称不上门庭若市,可每天也够热闹的,想搭上他们家认识李谦和姜宪的人那更是络绎不绝。但北定侯府始终不急不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和从前并没有两样,反而让京城的很多人家心生佩服。

因而这次北定侯府开赏花宴,请了京中各大世家赏会,没有不来的。甚至会尽可能地带上自家的女儿或是媳妇,在这种场合和北定侯府混上脸熟,或是认识一些。

杨夫人和李大奶奶就被眼前北定侯府门前的车水马龙吓了一大跳,彼此悄声道:“不是说只请了几家相熟的吗?怎么这么多人?”

北定侯府门有沿墙角一溜全是马车,而且一辆马车比一辆马车奢华。

给他们赶马车的是他们临时从街上雇的,见状忙道:“夫人、大太太,这里只怕没办法停车。要不您先下车,我们等会找好了停车的地方再过来?”

像北定侯府这样的人家宴请客人,都会给下人安排休息的地方,他们只要报了东家姓名到指定的地方安歇,等着东家应酬完了再找他们就行。

杨夫人想了想道:“行!那你们就去找地方停车好了。走的时候我让婆子们去叫你们。”

那车夫十分的高兴。

别的说不,至少能在像北定侯府这样的地方好好的吃一踏顿了。

一行人簇拥着杨夫人进了垂花门。

立刻有管事妈妈上前迎接,把她们领到了不远处的一座暖房。

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个贵妇人,看见她们进去,那礼宾的就唱喝了他们的身份。

杨夫人还好些,在有些人家应酬的时候见识过,李大太太就满脸的惊讶了。

他们这还没在大厅里站稳呢,那些丫鬟婆子都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可见待客之真诚,还真让她挺感动的。

花会的主人北定侯夫人亲自迎接,和她寒暄过后引荐她们去见了安陆侯夫人等人,并笔盈盈地向她们解释:“郡主和县君还没有来!要等一会儿。”

杨夫人和李大太太连声应“好”,北定侯夫人已向来客介绍她们俩位:“……杨大人和我们家七老爷曾经在西山大营共过事,这些事都常有来往。李家和杨家是通家之好。这次杨夫人路过京城,我们家七老爷知道了,特意派人请了家里来做客,正巧我们府上办花会,也请了来一起热闹热闹。”

没有介绍李家女眷是什么来历。

李大太太心中一动,觉是公公的主意好像不是空穴来风——北定侯府不可能不知道李家的来历就请了他们到家里做客,而当着众人的面重点介绍杨家却对李家不提,以白家和嘉南郡主的关系,说不定嘉南郡主也想见见她们。

好思忖着,半晌不露地跟在杨夫人身后应酬,见来北定侯府的人虽多,可有资格站在这大厅的,全都是和北定侯府交好的,可见北定侯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招待的。

她心情更为笃定。

李家大小姐的一双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

她记事后李道已经被革职,并不常参加宴请,更何况是像北定侯府这样的。

李家大小姐的眼睛很快就被不远处一盆开着不同颜色茶花吸引住了。她悄悄地拉了拉母亲的手,想问问杨夫人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十八进士”的茶花,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有仆妇匆匆走到了北定侯夫人跟前几声耳语,北定侯夫人立刻面色一亮,笑道:“郡主和乡君到了。我去迎迎。”

屋里的女眷都站了起来,表示应该和北定侯夫人一起去迎接才对。

北定侯夫人也没有客气,笑着邀了大家一同前往。

杨夫人和李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声不响地跟在了众人的身后。

她们刚刚走到出厢房,就看见一群丫鬟婆子拥站两位丽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几步的穿了件墨绿色近似乎黑的素面褙子,戴了对流银银杏叶的耳环和簪子,长眉如月,面目姣好却又隐隐透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杨夫人猜着这应该就是嘉南郡主了。

果然,和北定侯府夫人一起迎出来的女眷们都纷纷给那女子行礼,称着“郡主”。

杨夫人也跟着屈膝福了福。

姜宪就叫她们起来了,并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可不能因为我来了就扫了大家的兴致!”

太皇太后去世,别人都可以守二十七天,她却决定守一年。若不是为了见杨俊和李道的家眷,她是不会来参加这次花会的。可就算是这样,北定侯夫人也知道她的心结,见过众位夫人之后,就安排姜宪和白愫去了后面的偏厅,只领安陆侯世子夫人金媛等几个人去拜见姜宪。

姜宪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北定侯府不愧是白愫的娘家,镇国公府一直庇护的功勋之家,任何时候都善解人意。

她对白愫道:“也不知道宗权在顾忌什么?这是北方,若是有心人,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见了杨俊和李道的家眷,难道就没有其他知道不成?”

白愫知道她这些日子不太愿意应酬人,忙笑道:“王爷派了人在福建,靖海侯肯定也派了人在京城。这不是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吗?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杨、李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想投诚,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处置家中的琐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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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先给大家贴草稿,等会改错字。

一千零一百六章 引来

白愫那口吻,好像杨、李两家就一定是来投靠李谦的。

姜宪有意和白愫别扭,道:“若是有事来求呢?”

这些年来求李谦的人也不少,像这种由女眷出面相求来的,通常都是姜宪出面接待。

白愫笑道:“就算杨、李两家是有事求王爷,可王爷想栽株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也不假。”

她衣饰也很简单,她和姜宪一样,决定守一年的孝。

姜宪抿了嘴笑。

丫鬟给她们上了热茶和素点心。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等着北定侯夫引荐杨、李两家的女眷。

没一会,定北侯就带着几个女子走了进来。领头的是杨夫人,姜宪在山西的时候就见过,因而没等定北侯夫人开口说话,姜宪就笑盈盈地站了起来,道:“杨夫人,我们好些年没见了。不曾想在定北侯府见着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

她笑容甜美,语气和顺,和平时大相径庭。

白愫眼底闪过一底惊愕,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姜宪比平时讨喜多了。

难道平时姜宪和那些官家太太应酬是这个样子的?

她笑吟吟地跟着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打量着姜宪。

姜宪不过是拿出了当年做太后时召见外命妇的架式。这对她而言非常的简单的。

杨夫人和李大太太却非常的激动。当年在山西时李谦不过是个都指挥使,姜宪虽贵为郡主,但到底是出了阁的女儿,妇随夫显,和杨夫人平辈而交也没什么,可现在李谦主宰一方,姜宪还能这样待杨夫人,杨夫人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至少李谦对杨俊心存善意。

“郡主!”杨夫人就更恭谦了,笑着屈膝行礼,道,“是我听说郡主会过来赏花,特意请了北定侯夫人帮着引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郡主还记得老妇,老妇甚感荣幸。”

“怎么会不记得!”姜宪客气地道,亲自请了两家的女眷坐下来说话,笑道,“当年拙夫和杨大人曾经是同僚,皇上登基,杨大人进京勤王,有从龙之功。怎么可能忘记。只是这几年南北相距甚远,道路不便,这才少了来往。还好杨夫人还记得我,否则今天恐怕是有缘相逢无缘相见了。”

“郡主客气了!”杨夫人应着。

两人叙了半天的旧,直到丫鬟们重新摆了茶点,这才暂时打住了话题。

姜宪感觉一道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趁着这机会就望了过去。

只见李大太太身后站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望着她,非常的可爱。

她不由笑着问道:“这是?”

李大太太忙起身道:“这是小女。痴长几岁,顽皮的很。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说完,催着李家大小姐给姜宪和白愫请安。

姜宪和白愫受了她的礼,一个送了一对南珠珠花,一个送了对五福金手镯给她做见面礼。

杨家的大奶奶等人也趁机见过了姜宪和白愫。

大家谈起京城的风物来。

李大小姐则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姜宪和白愫看。

两个人她都喜欢,一个干脆利落,一个温柔娴静。

她学着做哪一个好呢?

李大小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那边杨家大奶奶却要带着她陪白愫去院子里赏花。

李家大小姐莫名其妙,看着母亲给她直使眼色,她只好跟着白愫等人出了偏厅。

李大太太这才道:“太皇太后殡天,大家都很伤心。家翁还曾写信给我,太皇太后出殡的时候让我设路祭,好好的祭拜祭拜她老人家,说她老人家历经几朝,一心辅佐几位皇帝,却能淡泊名利,能谨守德懿,是世间少有的贤德之人,让我等都要向太皇太后学习。”

姜宪听着晃了晃神。

李谦也这么说。

所以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李谦愿意割利给赵玺。可现在她仔细想想,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在的时候还能庇护她们的缘故吧?

如今没有人为她们说话了,她们也已为人父母,有了需要他们庇护的人,她们也该打起精神来保护自己了。

“是啊!”明知道是应酬话,但姜宪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李大太太道出来意:“我们家几位爷都是从小跟着老爷子在军营里长大的,也没有其他活计,听说天津卫这边在造船,就想来京城看看,寻思着能不能在天津卫谋个差事。正巧杨夫人进京访友,我们就厚着脸皮跟了过来。居然得了郡主召见,我老了倒可以和孙子孙女人说说旧事。”

这就是要来投靠李谦了。

姜宪想着云林告诉她的鄱阳湖那五千水军,帮他松了口气,道:“天津卫正差这样的人,只要李老爷子舍得。”

李大太太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顺利,忙笑道:“老爷子正为几位爷的生计发愁,若是知道能去天津卫,还不知道会怎样的欢喜呢!”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再兜兜转转就没有诚意了。姜宪当即道:“老爷子是什么打算?是让你们先在京城暂居下来,还是准备阖家搬往天津卫?天津卫自不如江南水乡温柔,可也有自己的特色。老爷子若愿意前往,照例浙江总兵的待遇。若是老爷子依旧想在江南养老,看看你们家几位大爷里老爷子定了谁当家作主,这待遇就给谁。以后若是有人有了功劳,再论功行赏。”

李大太太嘴角翕了又翕,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不是爷们的事吗?

郡主这样大抱大揽的,王爷能同意吗?

承诺的条件能兑现吗?

可她和姜宪初次见面,又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哪里敢质问姜宪?又怕被姜宪看出心情,忙补救般的道:“郡主和王爷还记得我们家老爷子,我在这里代我们家老爷子谢过郡主和王爷了!”

她起身给姜宪行了大礼。

姜宪并没有去多琢磨李大太太的心思,李家投诚的目的是什么,自有李谦的人去考量,至于她所说的条件——姜宪两世为人,从来都是当家作主的人,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不兑现?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也没这样想过。

可李大太太从定北侯府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像做梦似不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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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江浙总兵叫“李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成“李政”……

一千一百零七章 兑现

虽是通家之好,可事关另一家人的生死前程,杨夫人是不会问李大太太和姜宪说了些什么的,李大太太觉得姜宪承诺的远远超过了李道之前预想的,又怕不能兑现,怕说出去了惹人笑话,也不好和杨夫人说什么,种种困惑就一路上忍到了客栈,忍到了掌灯时分见到李家大爷,遣了身边服侍的,和李家大爷说起了悄悄话。

李家大爷也没有想到,李大太太见姜宪的过程会如此的顺利,甚至姜宪当即许诺给予李道浙江总兵的待遇。

李大太太则小声地道:“毕竟没有见到王爷,也不知道郡主的话能不能兑现。”

他们倒不是稀罕这总兵待遇,领兵打仗的人,说什么都是空的,能打胜仗才是实的。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李家大爷对自己和自家几个兄弟的能力非常有信心,并不怕上阵见真章。因而对李大太太的担忧不以为然,笑道:“就算她不能兑现,有这样的态度就行了。”

李大太太不由道:“怕就怕这是郡主的意思。”

“应该不会吧?”李家大爷迟疑道,“当初白大人可是走的谢先生的路子。”

“可你见过谁家的当家太太管爷们的事,还敢当家作主的?”李大太太狐疑地道。

李家大爷哈哈地笑,道:“不是说郡主连辽王都敢杀吗?当个家,做个主,有什么稀罕的?”

“那可是从前的事了。”李大太太道,“我原以为见着郡主,把我们家的打算说出来,由着郡主从中传个话就行了。”

谁知道会这样?

“等见到谢先生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李大太太忐忑道,“这话可都被郡主说完了。”

李家大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破罐子破摔,道:“到时候见着面了再说。”

李家大太太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干脆不去多想,一心一意准备见谢元希的礼物。

没几天,谢元希亲自来客栈拜访李家大爷,说是奉了李谦之命,请李家一家到李谦的衙门做客。

李家大爷受宠若惊。

他以为他最多能见见谢元希,没想到会得到李谦的召见。

李大太太立刻服侍李家大爷更衣洗漱,叮嘱小厮小心服侍着,带着礼品去了李谦的衙门。

李家大小姐天真地问:“爹爹是不是就可以当官了?”

李家大太太心里正不安着,一会儿担心丈夫的回答不能让李谦满意,白白在京城呆了两、三个月,一会儿担心丈夫脾气太直,说话不中听,浪费了这次能和李谦面对面的机会。听女儿这么说,她心中更是不安,敷衍了女儿两句之后,忙叫了个机灵的小厮过来,吩咐他去李谦的衙门外面等消息:“……一看到大爷出来你就立刻回来告诉我。或者是那边有什么动静,也回来通报一声。”

小厮应诺,一溜烟地跑了。

不一会来回来给她递消息:“王爷衙门前人来人往的,只看见大爷的马车停门外面,没看见大爷,也没看见大爷身边服侍的。”

也就是说,人顺利地进了衙门。

“那就再去等消息。”李大太太赏了那小厮一两银子。

小厮又跑去了衙门府。

过一会来回消息,说没看见李家大爷出来。

过一会又送消息回来,还是没有看见李家大爷出来。

李家人都在不安地等着消息,就是杨夫人,也被惊动了,安慰李家大太太:“若是答得不好,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既然去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话要说。这是好事!”

可万一王爷事忙,李家大爷不过是在那里等着被召见呢?

李家大太太思忖着,当着杨家人的面却不表露出来,只得过一会就催小厮去看看。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掌灯时分,李家大爷喝得醉熏熏的,由两个小厮扶着进了客栈。

他一进客栈就高声地喊着李家大太太闺名:“娴娘,娴娘……”

李家大太太又急又臊,忙让婆子出去把李家大爷给拉了进来,恼羞成怒地道:“灌了多少黄汤,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家大爷却嘿嘿傻笑,伸手就要搂了李家大太太,并嘟哝道:“今天我可遇到明主了!不是,是明君……”

李家大太太吓得脸色发白,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了,捂着李家大爷的嘴就把他给拽进了厢房。

李家大爷却一使劲,把李家大太太甩到了旁边,道:“你怕什么?这是在京城!王爷说了算!谁敢多传一句话!王爷的五千铁骑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让你再乱说话!”李家大太太像拧麻花似的拧着李家大爷的胳膊。

李家大爷捂着胳膊直“哎哟”,这才清醒了几分。

李家大太太把丈夫按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让小厮连灌了他两碗醒酒汤,这才眉目带笑地道:“成事了?”

“何止是成事了!”李家大爷把盛醒酒汤的碗狠狠地顿在了炕几上,忍不住眉开眼笑地道,“要是早认识王爷,爹肯定会一早来京城。王爷不仅对水军练兵知之甚详,连历代名将、阵法都有所涉猎。”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王爷还记得杨世叔的从龙之功,皇上却从来没有提过。”

李家大太太沉默了半晌。

李家大爷转瞬又兴致勃勃起来,道:“你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给爹写信。让爹干脆来京城好了。他老人家守在江南,我这心里总是牵挂,怕到时候不好决断。”

什么时候不好决断?

当然是南北对立的时候。

李家大太太心里有了底,不禁轻声道:“那郡主说的事……”

“我就说郡主不是普通人嘛!”李家大爷眉飞色舞地道,“我和谢先生过去的时候,王爷正等着我们。喝了碗茶王爷就开始问江南水师的事。之后就一直在谈论怎样在江南布军。中午王爷安排了午膳,因下午要去看沙盘,没有喝酒。当时王爷就说了,李家的事,郡主可以当一半的家,不管是后院的事还是临潼王府的事。不要说昨天说的话了,就是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是郡主应下的,那就算数。”

李家大太太不由啧舌。

听说过把妇人捧在手掌心的,却没有听说这样捧着的。

李家大爷看着得意,笑道:“我干脆告诉你好了。听说王爷身边的亲卫全是由西安那边的善堂选拔。你可知道那善堂是谁开的?”

李家大太太眼睛一转,道:“是郡主?!”

“不错!”李家大爷拍着大腿,“就是郡主开的。你想想,王爷都能把自己的安危交给郡主了,还有什么不能交给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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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零八章 哄着

李大太太忍不住羡慕。

她也是从小媳妇熬成了当家主妇的,内宅后院的故事听过不少,可能像嘉南郡主这样走到台面上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夫妻……真好!

她突然想到女儿那天懵懂地嚷着要做像嘉南郡主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若是真能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李家大太太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大爷的酒醒了,两人少不得要商量着写信回去,安排搬家的事宜,和谢元希商量什么时候启程去天津卫,最重要的还是该怎么谢谢杨家的人。

当然,这都是李家人忙的事了。

姜宪这边日子却有点郁郁寡欢,多半的时候在静室里听小丫鬟给她读读经文,抄抄经书,小半时间陪着慎哥儿。

李谦不免抱怨:“你偶尔也要陪陪我才是。”

他过几天要去鄱阳湖看看,又因江西地理位置特殊,这次行程安排的比较隐秘,李家的大爷跟着他同去。

姜宪依在他的肩容,斜睨了他一眼道:“没让你去外院的书房里睡就不错了,你还敢提条件?”

依礼,守孝期间两人要分室而居。

李谦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若有所指地道:“想当年我们刚成亲那会儿都没有分室而居,你现在居然要和我分室而居?你舍得!”

“舍不得!”姜宪叹气,握住了李谦的手,低声道,“各人尽各人的心罢了。当初你说的对,就算国丧二十七个月,真正为太皇太后伤心、守制的又有几人,反而坏了太皇太后的名声。伤不伤心、守不守制,唯心而已。”

李谦见她的情绪又低落起来,紧紧地抱了抱她,轻轻地抚了抚她满头的青丝,没有说话。

可等到李谦启程前往鄱阳湖之前,郭氏突然来了京城。

姜宪不免奇怪。

郭氏却掩了嘴笑,道:“这不是有人请我吗?我敢不来!”

姜宪立刻想到了李谦。

她面色微红。

郭氏十分感慨:“大伯真心细心体贴,郡主是有福之人。”

姜宪笑道:“难道三叔不细心体贴?”

郭氏想着李驹这年余每个旬日必寄回家的书信,心里一阵慌乱,掩饰般地笑道:“二叔也是个难心体贴的人!”

姜宪见她耳朵都红了,哈哈打趣她:“说三叔就说三叔,怎么把阿骥给扯了进来。二弟妹又不在这里。”

郭氏的脸也红了。

两妯娌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话,下了学的续哥儿和承哥儿知道母亲过来了,忙和慎哥儿一起过来请安。

见母亲没有带弟弟,兄弟三个纷纷问起。知道郭氏这次主要是去探望李驹路过京城,两个孩子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郭氏有些不忍,可看着比在家里懂事了很多的孩子,想着自家兄弟也是这个年纪被送去蜀秀书院读书,一样不在家,硬起心肠来什么也没有说。

慎哥儿则问起了李长青的身体:“……之前听说祖父患了风疾,我写信过去问,祖父又说没有大碍。到底怎样了?”

郭氏笑道:“还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大夫叮嘱不能再喝酒。近日你祖母盯着你祖父,不让他喝酒呢!”

姜宪和慎哥儿都松了口气。

被留在身边养老、服侍的儿子李驹被李谦指派去了天津卫,若是李长青的身体有恙,李谦也会心生愧意的。

一行人送郭氏去了她上次来做客时住的客房。

姜宪想着李驹的差事也不是三、五年的事,索性吩咐阿吉,把这客房收拾出来,做为郭氏到京城时落脚的宅子。

郭氏连忙推辞。

姜宪笑道:“你放心,你以后来京城的时候还多着呢!”

郭氏想想,立刻就明白过来。

她也就没有推迟。

姜宪想为郭氏洗尘,郭氏却觉得没有必要,笑道:“郡主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路过京城的吧?那是哄孩子的,没想到把郡主也哄住了——我可是王爷专程派人去接的。去天津卫探望三爷才是顺带。”说着,她担忧地看了姜宪一眼。

姜宪知道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别人,可没有想到李谦会这样的担心。

没几日,七姑也到了京城。

说起来她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七姑胖了很多,岁月在她的额间鬓角也留下了很多的痕迹,可她的双目有神,精神看上去却比从前好了很多。见到姜宪她就诚心地给姜宪行了大礼,并带了很多小姑娘做的精美针线,说是善堂的那些姑娘们听说她要来见姜宪,连日赶制的。

姜宪笑道:“这肯定又是你说了什么?不然那些小姑娘谁知道我是谁啊?”

七姑笑道:“郡主难道不知道善堂很多姑娘的兄弟夫婿都在王爷手下当差吗?我就是什么也不说,当初这善堂是怎么组建的,谁还不知道。”

而且,她越是不说,别人越觉得姜宪是在真心诚意地做善事,越是感念姜宪的好。

这恐怕是当初姜宪也没有想到的。

姜宪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京城的善堂吗?”

前些日子李谦跟她提过这件事,她觉得这些事李谦做决定就可以了。至于七姑,原就是李谦的人,他们夫妻之间用不着算这么清楚。

七姑笑道:“主要还是来看看您。善堂的事,王爷说等到从外面回来之后再仔细地议。这之前让我和郡主商量在什么地方建善堂,建多大好?”

李谦就这么不放心她,不仅叫了郭氏来陪她,还给她找点事做。

姜宪撇了撇嘴。可等到李谦走的那天,她依依不舍了很久,差点就开口让李谦别去了。

李谦大约看出她这次特别的脆弱,安慰她道:“以后我最多去去天津卫,其他的时间都用来陪你。”

姜宪怅然地点头。

送了李谦出门。

之后就由郭氏陪着,和七姑忙着再建个善堂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郭氏困惑地和谢元希的妻子陆氏私语:“不是说王爷和郡主之间有些不对劲吗?可我怎么看着两人还像从前一样的恩爱。”

陆氏不以为然,道:“我们家那口子,就是瞎操心。说是太皇太后去世了,这个时候王爷待郡主要更殷勤才是。怕郡主觉得王爷对她的态度不好,心情郁闷。”

郭氏听着眼睛直闪,道:“谢先生还管这些事啊?”

“可不是!”陆氏叹气道,“也不是我们谢先生喜欢管闲事,而是郡主心情一不好,王爷就跟着着急,公中的事有时候就会推了又推。我们家那位是个急性子,生怕王爷后宅有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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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零九章 迁移

郭氏呵呵直笑。

陆氏不免叹道:“女子像郡主这样,也是少见了。”

郭氏觉得姜宪的日子的确过得不错,可自己也很好,对陆氏的话不可置否,索性转移了话题,问起陆氏淼淼和苗家二爷的婚事来:“是不是太早了些?”

陆氏无奈地道:“孩子她爹也不想她这么早嫁过去。可你知道,女婿前头有个哥哥,没立起来就夭折了,亲家就急着娶儿媳妇。之前郡主看着姑爷样样都好,帮着我们家淼淼说了这门亲事,亲家心里还有些犹豫,我开始还以为亲家是嫌弃我们家门第不如白家,后来才知道,亲家是觉得我们家淼淼的年纪太小了点。所以那边才会这么急。不过,有嘉南郡主给淼淼作主,我也不担心,到时候肯定会拖到淼淼十六岁的。”

郭氏听着不由感慨:“郡上看上冷清清的,心底却很好,和清蕙县君一样,只要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都尽力地看护着。”

“谁说不是。”陆氏说着,想起了七姑办善堂的事,和郭氏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捐点钱物。虽说不多,从前在西安的善堂也是这么办起来的。”

善堂已经成了李家兵源最重要的来源地之一,郭氏闻言立刻道:“当然,当然。只是当年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恐怕还要请姐姐在前面带个头,捐多少?怎么捐?还得请姐姐帮着拿上主意。”

两人就凑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来。

李家大太太则忙着在京中置办宅子。

按照杨夫人所说的,哪家正三品以上的大员不是把家安在京城,一来是为了生活便利,二来却是为了安朝廷的心。李家大太太和李家大爷想了又想,决定把家安在京城,至于其他的兄弟,就随他们的意思了。

只是年关将近,很多牙行都停了买卖,她们没有办法,只能在客栈里暂时再居住一段时间。杨家的人却准备回江南过春节。

李家家眷送了杨家家眷到通州码头。

等到船行远了,杨俊的儿子不禁向母亲抱怨:“我们这是何苦来这一趟?倒像是给李家做嫁衣一样!”

“你懂什么?”杨夫人把不懂事的儿子狠狠地喝斥一顿,“你以为现在的朝廷风平浪静不成?你爹被皇上起用,被搅入了皇上与靖海侯之争里,偏偏皇上又是个软懦的性子,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想改弦易辙投告李家,又没有可能。帮着李家在京城安家落户,说不定哪天这就是我们的退路!”

杨俊的长子没有吭声。

杨夫人却忍不住:“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不知道。当年嘉南郡主要人进京勤王,别人都犹犹豫豫的,只有你爹,立刻就跑了去。那时候朝廷也好,李家也好,没有任何的承诺,可事后该给我们家的却一点也没有少。可见王爷也好,李家也好,都是言而有信的人。可比靖海侯和皇上好多了!可惜当初你爹不知道王爷要建水军,否则怎么肯起复。说来说去,这都是命。也不知道你爹的命好不好!”

杨俊的长子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憋屈着回了江南,见到杨俊,委婉地把当初杨夫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的父亲。杨俊看着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神色纠结的长子,非常的失望,只是道:“你若想我当你父亲,那就好好地听我的话。我若是有天不明不白的死了,或是被皇上治罪了。你不要帮我喊冤,也不要找人帮我说话,收拾家中的细软,护着你母亲投靠李家就是。李家看在我们推荐之力,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杨俊的长子听得胆战心惊。

杨俊却无意和长子再多说什么,道:“你只要谨记我的话就行了!”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杨俊的长子喃喃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杨俊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李道相比,还差点治家的本事。

而此时的赵啸却气得够呛。

春节过后,姜律那边又有捷报传来,赵玺非常的高兴,当着内阁的一些大臣商量着要给姜律封诰,因之前赵啸对此表示过不满,这件事算是压了下去,如果旧事重提,就有大臣委婉地提起赵啸。赵玺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有意试探,居然道:“若是靖海侯能立下如此奇功,我也可以照着策封靖海侯啊!说起来,我平了西北,平了东边,就留一个闽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能太太平平的,让我能安安心心地过几天舒服日子。”

有臣子就奉承道:“靖海侯世代镇守闽南,靖海侯又能征善战,想必很快就能平定闽南了。”

谁知道赵玺却笑道:“只怕到时候闽南的那些水军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好!”

当时几位阁老的脸色就变了。

赵玺这完全是在指责赵啸养寇自重。

这可是能抄家灭族的大罪。

别说赵啸担当不起,就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也不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后果太严重了!

姚先知当时就急急地道:“当初临潼王不就奏请皇上同意他剿匪吗?听说很多都是水匪。临潼王因此而吃了大亏,这才请求朝廷对剿匪的那些将士重重的封赏。如果江南也不太平,澄阳湖就有水匪。到时候让那些水军去剿匪好了。”

赵玺笑笑没有作声。

左以明忙道:“姚阁老这主意不错。倭寇如今还是很猖獗的,剿匪的事,只能以后再细细地商量了。”

又有大臣说起今年的军饷,这件事才这样略了过去。

可消息传到赵啸的耳朵里,赵啸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是世家公子,素来讲究风度礼仪,此时也抑制不住把手边的东西砸了个稀烂,还得忍着脾气进宫想办法消除赵玺对他的猜疑,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可脸上的表情却更冷峻了。

他身边的幕僚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请了大夫给他来号平安脉。

赵啸伸着手给大夫把脉,却突然对那幕僚道:“我要是没有记错,李谦还不曾像我这样频繁的进宫,频繁地给皇上叩拜行礼。”

那幕僚一愣,完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应答。

赵啸已紧紧地抿嘴,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他的幕僚只好也跟着闭了嘴。

赵啸却心里却想,难怪从前姜宪不愿意李谦进宫的。

他那时以为姜宪是不喜欢李谦去奉承皇上,现在才知道,姜宪那是心痛李谦,不想让李谦卑微地给赵翌父子下跪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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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章 窝火

这么一想,赵啸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他高声叫道:“小公子还不会走吗?”

那幕僚愕然。

赵啸续弦之后,很快就生了个儿子。只是这小公子养在内宅,还不足周岁,会不会走,他怎么知道?

幕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赵啸却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语气温和地道:“听说临潼王家的世子已经进了国子监读书,他书得读得怎样了?”

那幕僚自以为大悟。

如今能和赵啸相提并论的也就是李谦了。李谦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却已经十二岁了,这样算来就是立住了。而且从安排在京城的探子嘴里传过来的消息,都说李谦这个儿子虽然小小年纪,却已能文能武,这还都不算稀罕,最稀罕的是临潼王府的世子性情爽快,很得京中功勋世家子弟的爱戴,有事没有事的都喜欢往他身边凑,已有人打定主意追随在他的身边,是京城中的孩子王。

而赵啸却因为蔡如意的缘故,嫡子还不足周岁,不知道能不能长成人是一回事,能不能继承家业就更看不出来了。

相比之下,李谦那边就要稳定很多。

有贤妻,有健康而又出色的子嗣,跟随李谦的那些人更稳定。

老靖海侯就有三个儿子,虽说赵啸是嫡长子,可他两个弟弟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小小年纪就在福建水军里跟着那些将士一起操练,有两个还特别出色。赵啸的孩子还小。赵啸身边的人都很担心到时候这赵啸的孩子会被自家的堂兄压制或是架空。

崩溃从来都是从内乱开始的。

他忙道:“李慎是临潼王唯一的儿子,不免有些娇纵。至于‘孩子王’这一说,他细细地捋了捋颌下的疏髯,语气微顿,“谁有个像临潼王那样的父亲,也会是京中的孩子王。我倒觉得王爷不必太过担忧。”

赵啸没有吭声,朝着那幕僚挥了挥的,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慕僚忙躬身行礼,离开了书房。

赵啸瘫坐在太师椅上,不想动弹。

李谦今年才多少岁?他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辅佐自己唯一儿子继承家业。就算是儿子不成,还可以指望着从孙子里挑一个出来。不管李慎是真纨绔还是假纨绔,李谦都能保他平平安安一辈子。何况还有个比寻常男子还厉害的姜宪。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姜宪的时候,姜宪可半点没有现在的厉害。

难道她那个时候就在假装?

她怎么就瞧中了李谦呢?

在和他说亲的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嫁给李谦的意思吧?

赵啸想着当年的事,觉得坐立不安。

如果他真的和李谦翻了脸,姜宪会做些什么?

女人温顺,是因为没有尝到权力的滋味。就好比蔡如意,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很贤良,言行举止没有半点的不妥。可等他真正把靖海侯府交给她,她深刻地体会到了靖海侯府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不也不紧紧地抓住了权利的柄杖,再也不愿意退回内宅了。

那李谦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总喜欢摆出一副夫妻深情的样子吗?

如果哪天姜宪和他之间有了分歧,而且是庙堂之上的分歧,李谦还会这样敬重姜宪?姜宪还会这样对李家的事物无动于衷吗?

赵啸突然间很想知道。

第二天赵玺派们送来的吃食,成了压倒赵啸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是福建人,喜欢吃各种海货,饮食口味清淡,金陵的美食鸭血汤是他一直不能理解的一道菜。

赵玺和他吃过好几顿饭,就算是赵玺贵为帝王没有留心,不知道,但赵玺身边服侍的人肯定知道。

这也没赏,那也没赏,赵玺偏偏赏了他几道菜,这其中就有他最不喜欢鸭血汤。

来送膳的是赵玺身边的心腹太监,他看见赵啸直直地盯着那几道菜没有动箸,还自作聪明地拿出了银针,要一道道的菜试毒,被赵啸阻止了:“公公此举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是对我不满,大可直言。既然送我吃食,就是恩赐与我。我没有急着动箸,不过是有些感动。还请公公回去为我美言几句。”

他说着,那边已经有人给赏膳的公公送上了厚厚的红包。

那公公是知道这菜没有任何问题,是直接从皇上桌上撤下来,装进食盒交给他,并途并没有半点意外的。他不敢得罪赵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看着赵玺身边服侍的代替赵啸吃完了那几道菜,这才随着靖海侯府的管事把碗洗干净了,由靖海侯府把几个碗里都装上好吃的小食作为回礼,这才提着食盒回了宫。

赵玺问他:“靖海侯吃了没有?”

那公公也机敏,笑道:“一开始没有动箸,奴婢也不敢催,后来不知怎地,侯爷就开始吃起来,还让我替他人皇上磕头,谢谢皇上的赏赐。”

赵玺眼睛亮晶晶的,问那内侍:“他用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那公公笑道:“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赵玺眉头微蹙。

那公公忙道:“不过,靖海侯吃完了之后,好像很疲倦的样子,很快就去了内室。”

赵玺这才满意了。

公公出门来却发现自己满头的冷汗。

赵玺觉得有意思,赵啸却觉得备受羞辱。

他盯着饭桌上和御食花纹几乎一样的碟子,半晌才道:“金陵卫都指挥使还是金海涛吗?”

旁边服侍的贴身随从立马道:“还是他。不过,他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衙门的事都交给了手下的一个佥事,还是高大人的内侄。”

赵啸“哦”了一声,道:“你想办法帮我联系上金海涛,就说我想请他去鸡笼寺喝茶。”

随从应声而去。

他又叫了幕僚进来,整理了闵南的战事,清点了手中的军力。

端午节这天,从鄱阳湖返回京城,正和妻子“小别胜新婚”的李谦被谢元希打断,接到金陵那边的谍报。

服侍了三朝皇帝一直稳稳地坐在禁卫军统领上的大将军高岭,暴病而亡。原金陵卫都指使金海涛接任高岭,擢升禁卫军统领。

消息来得太突兀,就是李谦也呆立了几息功夫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相信地问谢元希:“赵啸,有了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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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章节的错误,我尽快找责编帮着改过来,错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抱歉!

谢谢亲们的提醒!

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动手

在赵翌做皇帝的时候,兵权就被分为了好几块,但好歹还掌在皇帝手中,等到赵玺做皇帝的时候,五军都督府就彻底地成了摆设,皇帝能指挥的也就是京卫了。等到赵玺南下,京卫又被一分为二,精锐跟着高岭走了,余下的丢给了李谦。

李谦当然不会养一群尸位素餐之人,接手京城防卫的第一年就把那些余留下来的京卫以各种方法赶了出去,从军中重新挑选了精兵强将充斥京卫,又亲自过问京卫平时的操练,轮番把京卫拖到九边去打仗,不过几年的功夫,京卫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番光景。不说站出去像舔过血的杀气腾腾,那也是腰杆挺直,十分精神,一看就是练家子。

跟着赵翌南下的禁卫军也不错。

南边的局势比北边更复杂。

北边重兵囤守在九边,只要掌了九边,根本上就掌了北边卫所。

南边因时时闹倭寇,加之南边的富户多,就以姓氏为团,私底下组建了很多的团练,那些团练因有枪有钱,总兵府却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吃空饷的很多,渐渐成了空壳,遇到倭寇上岸杀掠,有时候还要求助各地的团练。

高岭是个忠心耿耿的,把个禁卫军经营的点水不漏,而赵玺也正因为有了这支人马,才得以镇得住各地的总兵府和没有名分的团练。

当然,赵啸的靖海侯府是例外。

但赵啸的靖海侯是镇守在闽南的,不奉旨是不能随意调动的。虽说靖海侯府名将林立,那也是对闽南而言,出了闽南,就是各总兵府、团练的天下了。

赵玺之前对这样的局面非常的满意。

后来无意间出了个杨俊能和靖海侯一争高低,赵玺的心思就活了起来。拨了巨资让杨俊再组建一支水军,就是为了和赵啸分庭抗礼。

所以赵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毁长城,换了高岭,让金海涛接掌禁卫军。

而现在这件事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还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态势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除了赵啸野心勃勃地想做摄政王或是皇帝,没有第二种解释。

李谦的表情不免有些微妙。

谢元希的表情却比他还要微妙。他组织着语言,却让自己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确定:“应该是这样。云林已经派人继续打探消息去了,只是金陵那边的行宫已严禁人进出,还没有联系到皇上或是刘皇后身边的人,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但金海涛的任免已由吏部发出,那高岭暴亡的事肯定也是真的了……”

李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先确定高岭的丧讯吧?如果人真的没有了,给高家送上两百金的丧仪。不管怎么说,高岭的忠心还是值得人敬重的!”

赵翌要不是有他在身边保护,能不能长成人都难说。

“还有亲家老爷那里也要去看看才是。”李谦低声叮嘱,“现在不能确定赵啸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准备逼着赵玺禅让。不过我猜多半会是前者。赵玺毕竟大了,有了皇子,要他禅让,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可留给赵啸的时间又不多了。他若是聪明,就不要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先把皇上架空了,再逼赵玺禅让,这是最省时力的法子了!”

谢元希颔首低声应“是”,犹豫道:“左大人那里,您看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若是赵啸真的有了贰心,左以明作为内阁首辅,势必也会受影响,何况左家和李家还是姻亲。

李谦沉着脸答应了,回屋把谍报递给了姜宪,道:“你看看!”

姜宪大吃一惊,静默了好一会,这才道:“赵啸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之前李谦要组建水师,不也是觉得现在的形势下,赵啸迟迟早早会掌控江南。

“赵玺可有消息?”姜宪想到赵玺的幼子,换位思考,如果她是赵啸,就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赵玺,拥幼帝继位。

李谦摇头,坐下来把姜宪拥入怀中,低声道:“应该暂时还很安全。孝宗皇帝的兄弟都在北方,那孩子还太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只能自立为王。可他若想自立为王,此时必须有能力和我一战。他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动赵玺的。”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可赵啸这个时候不动赵玺,未必以后也不动他。

得看赵玺能有几个儿子,儿子能不能长大了。

两人齐齐叹气。

姜宪做了母亲之后,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忍不住道:“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高岭暴毙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众人俱是非常的惊愕。

曹宣得了李谦的信犹不相信,专程到长公主府一趟问消息。简王更是直接,找到李谦直接问赵啸是不是反了。弄得李谦很是无语。简王却哈哈大笑,直言这是报应,还道自己要好好活着,看看赵玺有什么下场!

北定侯则提醒李谦,让李谦好生看顾着孝宗皇帝的几个庶兄弟的家眷,并伤感地道:“皇室这几年也的确是凋零了。先是被孝宗皇帝杀了一茬,之后又被曹太后杀了一茬,皇上五服之内的兄弟,也只有这两、三个人了。万一……不如再把都城迁回来。”

言下之意,若是赵玺死在了金陵,就让李谦在北边重立新君。

可李谦半点也没有继续为赵氏王朝卖命的打算。

特别是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他不想姜宪给任何人磕头跪安。姜宪要跪,也应该跪天地,跪父母,跪神佛,而是不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冒出来的“新帝”。

定北侯府虽然和李家关系特别,定北侯和李谦的关系还不如曹宣,李谦当然不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送了定北侯出门,转身却被从金陵传来的消息吓得愣了半天。

赵玺唯一的儿子突然病逝了。

是什么病?谁看的诊?一律查不出来。

只知道那孩子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

而且这孩子的死讯已经从宫里传了出去,据说金陵很多妇人都为这消息伤心。

李谦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死的太巧了,也死得太快。

这绝不可能是赵啸的手笔。

他就是有贰心,得到了金海涛的支持,此时也应该是安抚臣子,威胁赵玺,保护好皇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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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食子

李谦想到了韩同心的死。

他站在窗前望了窗外那株郁郁葱葱正吐着新绿的香樟树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看史书的时候他能理解甚至是赞同某些决定,可到了生活中,看着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孩子,和自己日夜相伴的妻子,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出那样的决定呢?

李谦觉得他做不到。

赵玺的结发妻子刘氏也觉得她做不到。

想到早上起来被慌慌张张的内侍叫过去,却看见那小孩儿冰冷泛紫的面孔,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轻声地问身边的女官:“贵妃怎么样了?”

自贤妃生下皇长子,赵玺就给她晋了贵妃。

新晋贵妃和她的关系也开始微妙起来。

可这微妙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孩子就死了。

而且还是在贵妃带着皇长子去和赵玺用完晚膳回来之后就开始闹肚子痛,御医赶到之后,一剂药下去,孩子就没了。

刘氏为了避嫌,从来不踏足贵妃寝宫,等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据说皇上把把御医院当值的几位太医都给杀了,皇长子身边服侍的也都杖毙了。

这与韩太后死的时候是何其的相似。

刘氏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她身边女官似有不忍,低声道:“说是皇上和贵妃娘娘抱在一起大哭,贵妃娘娘闭过气去。皇上一直守在贵妃娘娘身边安慰她……”

那女官有些说不下去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刘氏并不是个不能容人的人,也很喜欢那雪团子一样的皇长子,宫里的人见了也就没有什么忌讳,觉是皇长子可爱的人很多。

刘氏抿着嘴没有说话,想着若是她的那位好妹妹知道了皇长子是谁杀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和皇上抱成一团的大哭。

她道:“你去请了我母亲进宫。”

有些事,她得和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

皇长子死的时候她也懵了,觉得这件事肯定是赵啸干的。

赵啸和金海涛狼狈为奸,害死高岭不说,还囚禁了皇上。

皇上怎么会从?

她以为赵啸为了逼皇上低头,杀鸡给猴看,所以才害死了皇长子。

可等她冷静下来一想,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赵啸做的。而这宫里有能力做出这件事的就只有皇上了……还有她这个皇后!

皇上会不会把这锅给她背?

她得尽快想出一个对策来。

刘家在宫外早已得到了消息,刘母进宫来见女儿的时候,赵啸还想着是不是把人拒之门外,金海涛的话却提醒了他:“皇后是礼仪诗书传世之家的小姐,听说没有出阁之前就读过很多的史书。皇上这是要和我们绝裂。他能和我们绝裂,我们此时却不能和他绝裂。皇上和我们之间,需要有个性情温和的人传话才好。”

言下之意,刘皇后是个很好的人选。

赵啸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放了刘母去见刘皇后。

对于刘皇后处境,刘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涉及到宫斗,刘家不擅长这个,只能让刘皇后先防着:“你祖父此时正在和顾朝顾大人商量这件事。”

泾阳书院不可能和赵啸同流合乌,可皇上又不是个立得起来的人,特别是现在又出现了杀子疑云,谁敢为他效力?

刘氏眼里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她知道,她得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金夫人求见。

在此之前的金夫人,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座位,但此时,她却得恭敬地召见她。

金夫人是个有手腕的,想着赵啸再厉害又如何?有些需要女人出面的事续弦的靖海侯夫人就没有办法做到,和刘氏的交际,就只能让她出面。

赵啸从前也不过是个镇蕃的侯爷,谁能想到他会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者,李谦从前不过是个土匪家的儿子,如今却在北边雄霸一方,北边的百姓只知道有临潼王而不知道有皇上。

什么事都是机会!

他们金家未必就没有机会!

因而金夫人见到刘皇后的时候依旧如往昔一样的恭谦有礼,说起来也委婉而温柔,一副生怕吓着刘皇后,或是让刘皇后不快的样子。

刘氏闻言惊讶万分,心里涌现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并且没能忍住地叹了口气。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她想到自己流产的孩儿,想到之后自己一直没能再怀孕时的悲恸。

这也许就是天意,是上天给自己福份——若是生下皇长子的是自己,死的就可能是自己的孩子。以她的性子,除了发疯,她想不出还会有第二条路可走。现在皇长子也死了,可好歹是别人家的孩子……她的痛也没有那么直接和致命。

刘皇后立刻就答应了金夫人的条件,只是话说得十分婉转:“皇上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心神恍惚,宫中上上下下都担心皇上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以后会后悔的事来。靖海侯和金大人都是朝中能吏,为人行事持重沉稳,若是能劝谏皇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位刘皇后果然是个聪明人!

金夫人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回去见了金海涛,不免夸奖了刘皇后几句。金海涛对这样的结果也很满意,和赵啸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也夸奖了刘皇后几句。

赵啸松了口气,派人联系了刘氏的祖父。

刘氏的祖父正愁怎么和赵啸打交道。

近之对皇上不恭,远之会让赵啸不满,在庙堂上寸步难行。

对于赵啸给的台阶,刘家也好,泾阳书院也好,虽然没有欣然接受,却在赵玺的事上保持了沉默。

只有左以明,告假回家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觉得自己的仕途太不顺利了,赵啸掌权之后,肯定会罢免他内阁首辅的职位。

正好皇上被囚禁,他要不要主动致仕,以后青史上提起来,他还可以得个忠君耿直的名声。

家里没有什么人可商量的,他写了信给李谦。

李谦建议他暂时让左家族人北迁一部分,以防万一。

左以明直抓头发。

赵啸却趁着左以明生病,将顾朝安排进了内阁,成为辅臣之一。

左以明坐不住了,和自己的祖母商量着北迁的事。

谁知道左家老安人却十分的赞成,低声告诉他:“听说李道李大人的家眷已经悄悄北迁,只怕李家所图不小。我们这边走不了的就留在南边,能走的,送去北边,特别是泉哥儿和他媳妇孩子。不管天下怎么变,总能留下一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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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南北

左老安人的做法,是要保存血脉。而娶了李冬至的左泉一家,不去京城,就算是留在了江南,恐怕也会成为赵啸对付左家的把柄。

不能保佑家中诸人,左以明很是难过。

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左以明沉默了片刻,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李冬至知道左家有意让她一家带着三个侄儿去京城省亲,她开始还没想到左家的打算,悄悄地和陪嫁过来的嬷嬷好奇道:“除了四嫂,一家一个孩子,还全都是嫡次子或是嫡三子,老安人怎么舍得?”

去京城的路途不短,几个孩子正是进学的年纪,老安人对子孙要求严格,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用,等闲轻易不放假,这次却让这几个侄儿和自己一起去京城,其中一个的学问还特别的好,家里还准备让他考个少年举人的。

陪嫁的嬷嬷是情客亲自挑选的,忠心、机敏一样都不缺。跟着李冬至嫁到左家快十年,随着李谦和左以明的擢升,她可是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生怕哪天左李两家有了矛盾,李冬至和她们这些陪嫁的人被牺牲掉。听李冬至这么说,她也很是诧异,出了李冬至的院子就去打听老安人的用意。

老安人的说辞是李冬至嫁进左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回过娘家,李长青年纪渐长,非常思念这个远嫁的女儿,所以写信来让她带着外孙一起回去让他看看。这样的机会难得,就让左泉的几个侄儿跟着去北方见见世面。

看着毫无破绽,当李冬至陪嫁的嬷嬷请那位唯一没送孩子跟着去历练的嫂子屋里服侍的嬷嬷吃酒时,却让她无意间套出话来。

李冬至的嬷嬷大吃一惊,送走了喝酒的人,没等身上的酒气散尽就匆匆去了李冬至的屋里,和李冬至耳语了一番。

李冬至吃惊地望着那位嬷嬷,低声道:“四嫂说不愿意骨肉分离,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

不得不承认自己小日子过的时间长了,完全失去了戒心。

她的哥哥,已经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成长到了割据天下的高度,而她,却还做着娘家强大又显赫,可以给她撑腰的梦。

李冬至温柔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她语气果敢地低声吩嘱那嬷嬷:“寻常东西不要了,细软全都带上。我们过去了,就不回来了。”

她是李家的女儿,李家割据一方,她自然锦衣玉食;李家兵败家破,她就算是躲在江南,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的儿女更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与其受那磋来之食,不如跟着李家搏个前程。

那嬷嬷早就想回北方了,闻言不由喜极而泣,道:“我这就去收拾,绝不会让人发觉。”

李冬至点头,暗暗打点行囊。

等到走的那天,不过三、四辆马车,七、八个护卫,却轻车从简,很快扬舟北上。

左以明松了口气,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错。

回到衙门,看着顾朝意气风发的模样,左以明知道泾阳书院多半是和赵啸达成了某种协议。等到大朝会之后,内阁的几位阁老照例去和赵玺廷议的时候,赵玺那灰败的面孔,对赵啸不得不忍耐的表情,让左以明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次的廷议由刚刚入阁的顾朝主持。通常情况之下,新入阁的大学士都会很谦逊地事前请教内阁的首辅和其他的同僚,说个不痛不痒的决议,大家意思意思地提个意见就通过,算是开门红,讨吉利的一种。可这次顾朝廷议的内容不仅没有跟左以明商量,而且还是议论今年九月向北边派遣官员的事:“……天下之滨,莫非王土。纵观历朝历代,有哪个时候的官员任免十年不动的?好在是临潼王还记得臣子的本分,之前就同意皇上调拨官员之事。我觉得事不宜迟,现在就应该把名单定下来。九月正好往北边去。等到了十月,天气寒冷,行程不便,赴任的官员万一生病可就麻烦了。”说完,还问左以明,“首辅觉得如何?”

李谦若是个这样容易就被人拿捏的人,南北又怎么会成为如今这样的局面?

左以明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团和气,笑道:“名单早点定下来也好。不过,什么时候派过去,还得问问皇上的意思。”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赵玺,“今年九月和明年开春都没有什么区别,端看我们能不能把人员名单定下来了。”

赵玺想起左以明一直以来对他的敬重,心像被狰狞的大手撕成了碎片似的,喉咙里都冒着火。但他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现。如今宫里宫外全是赵啸的人,他就算是反对,不如赵啸的意,赵啸一样会打回重议,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件事还是问问靖海侯的意见吧?”他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低低地道,“皇长子不在了,我心里难受。这些琐事你们商量着办就行了。不必问我。我还要回后宫陪陪贵妃。贵妃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我真担心她挺不过去。何况皇长子去的这样突然,我就不相信御医院的几个太医敢做手脚,皇长子身边服侍的就更不要说了。现在想想,当时的事处理的也太草率了,有些事还得查一查才好。”

左以明愕然。

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了,难道皇上还能把这顶帽子扣在赵啸的头顶上不成?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增杀戮,平白死一些人?!

赵啸不动如山,心里把赵玺鄙视到了极点。

他这是想把刘氏拖下水吧?

在知道泾阳书院不仅没有给他撑腰,反而和他成了盟友,他心里已经把泾阳书院的人恨死了,因而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决定要除掉了吗?

就像当年他毒杀韩同心那样。

所谓的亲情、家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利用的工具,除了他自己,他从来不再乎第二个人。

是不是因为赵翌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姜宪最终宁愿放弃成为皇后,也要嫁给他人呢?

赵啸有片刻的恍神。

顾朝已道:“皇长子病逝,臣等都伤心欲绝。只是此事是皇上的家务事,臣等不好插手。还请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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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立场

顾朝的话让赵啸回过神来。

他朝赵玺望去,赵玺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赵啸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

赵玺想利用皇长子的死,可别人也不是傻瓜。没有了禁卫军帮忙,就算赵玺想把这锅嫁祸给刘皇后,那也得有证据才行。刘皇后可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嫡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赵玺想废就能废的。

顾朝这么说,显然是在表明朝中大臣会在赵玺调查皇长子死因一事上冷眼旁观。

当然,如果有了所谓的证据,泾阳书院的人可能会有另一种说法;可现在不是没有证据吗?

赵玺此时后悔的不得了。

他当初就不应该娶个和泾阳书院有关系的妻子,事到临头,泾阳书院一点忙都没有帮上不说,还扯了他的后腿,和赵啸搅和到了一起。他应该听简王的话,娶个功勋之家的姑娘,把禁卫军的防卫交给自己的舅兄或是岳父。

不过,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他的舅兄或是岳父也会落得个和高岭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赵玺心中一阵不快,彼有些不管不顾地道:“我决定封高岭的长子为金陵卫都指挥使,世袭正四品佥事,你们可有什么说的?”

赵玺正在气头上,赵啸和顾朝都觉得不能把赵玺逼急了。赵玺能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杀了自己的长子,可见也是个狠角色,只能慢慢软化,不能和赵玺硬来。

这不也是赵玺杀了自己长子的原因吗?

赵玺再怎么样,只要还没有昏庸到破国的地步,赵啸就没有办法取而代之。就算是禅让,也得赵玺同意才是。偏偏赵玺是独子,赵翌的兄弟全都死光了,最近的血脉只能从孝宗皇帝那一支里找,这样一来简王也有继承权。这种局面让赵啸和顾朝都很头痛。赵玺也知道,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顾朝和赵啸闻言就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朝沉着地道:“高大人是三朝元老,又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高大人病逝,皇上要册封他的长子也是应该。”

赵玺心里好受了一点,“哼”了一声。

顾朝等人都当没有看见,姚先知更是为了逃避此时的尴尬局面亲自出门去叫了行人司当值的草拟诏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

赵玺看了左以明一眼。

左以明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玺看左以明也不顺眼出了这样的事,左以明不想办法搭救他,只知道坐在这里发呆有什么用?

可他如果向李谦求救,李谦会来救他吗?

特别是他之前还想把李谦手下的官吏都换掉,李谦肯定以为他是要鸟尽弓藏吧?

赵玺抿了抿嘴。

等到诏书送去了吏部,顾朝又提起擢贬一批北方官吏的事来。

赵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件事以后再议!”

李谦居然请了李道出山。

赵啸怀疑从中牵线的是杨俊。

李道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李谦有了他如虎添翼,最多只要一年,就能训练出一支水军来,而只要两年,就能训练出一支有经验的水军来。

他此时不对李谦紧紧相逼,就是给时间李谦纵容他强大。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

赵啸想着,脸色一沉,喊了声“皇上”,道:“这是朝中大事。就算皇长子病逝让你心痛不已,可朝廷社稷更为重要。这件事您得赶紧拿主意才是。朝中这么多大臣,吏部、礼部数十位官员的努力,您不能视而不见!”

这就是逼着赵玺表态了。

赵玺冷笑,拂袖而去。

赵啸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顾朝低下头,喝着茶水。

姚先知等人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没有吭声地左以明站了起来,慢吞吞地道:“今天就议到这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随后他率先出了御书房。

姚先知等人紧跟着也出了御书房。

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赵啸和顾朝了。

顾朝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我听说先帝殡天的时候还曾经留下了一道遗诏,说若皇上夭折了,就由别一位王爷继位。不知道先帝选的是哪一位王爷?那遗诏在谁的手里?”

这样一来,若是赵玺死了,就可以以赵翌的遗诏为借口,选定那一支的后嗣继承大统。而他们也可以趁着别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快别人一步,或是把人掳到江南来,或是提前教养一个孩子以备不时之需。

赵啸苦笑,此时才体会到姜宪的厉害。

他不由想,姜宪是那时候就知道了呢?还是机缘巧合?

如果是机缘巧合,上天怎么就如此的偏爱她呢?

是不是因为她才是上天选定的帝后之人?

赵啸道:“那份遗诏在嘉南郡主手中。”

他不知道姜宪为了让李长青等人师出有名,假拟圣旨,早把那份遗诏损坏了,所以姜宪才一直没有公开别一份遗诏。

顾朝愣了半晌。

李谦运气可真好!

这句话到了他的嘴边,他觉得有点丧气,就把这句话又给咽了下去,改为:“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赵啸却被顾朝的这个主意给迷住了。

他想,泾阳书院的这帮人不愧是读经史的,立刻就能想出补救的法子来。

赵啸压低了声音对顾朝道:“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办的。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嘉南郡主说得很清楚明白。在场的大臣不少人都亲耳听见了。那嘉南郡主不是素来喜欢讲究什么名正言顺吗?若是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没有子嗣,由哪位王爷的后嗣继续大统可依据《周礼》的。”

到时候他倒想看看姜宪怎么说?

这也算是让姜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赵啸想想就觉得兴奋。

顾朝则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您别说,您这主意还真行得通。反正到时候不管立谁为帝,只要人不在李谦手中,总是免不了要和李谦等人起争执,既然如此,何不就此辩个明白?”

赵啸哈哈大笑,道:“那就如此!”

他回去之后就安排人悄悄和那位王爷联系。

刘皇后也知道刚才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

她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当初泾阳书院没有答应和赵啸合作,她又会怎样?

以谋害皇子的名义被废吗?

刘皇后心里一片冰凉。

尽管如此,赵啸和刘皇后还是低估了赵玺的无耻。

他悄悄告诉贵妃,说皇长子是赵啸杀的,为的就是逼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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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缺口

贵妃原本也是江南诗书之家的子女,自皇长子死后,整天混混沌沌,听赵玺这么说,也不管是真是假,就跑去找刘皇后,哭着抱了刘皇后的双膝请刘皇后帮她出面,主持公道。

刘皇后很是无语,想对她说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可看着这个已经完全瘦变了形的女子,刘皇后还是没能忍心那么直白,劝慰了她半天,这才把人送走。

刘皇后的心腹女官忍不住悄声对刘皇后道:“皇上日夜陪着贵妃……”

看到贵妃这样,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吗?

刘皇后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想,若是赵玺真有良心,就不会干出弑母杀子的事来了!

她反正是不会再生育子女。她现在只盼着这件事早点结束。她能到庙里去修行。可惜刘皇后还是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足够的认识。一旦赵玺去世,她就会被封为太后。太后,是有扶持年幼皇帝甚至是指定嗣君的权利的。她所盼望的,实际上是很难实现的。

金陵的行宫因为皇上的失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京城的长公主府,却渐渐从太皇太后病逝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姜宪一身薄衫,站在小汤山正院的屋檐下看着几个新进府的小丫鬟笑嘻嘻地在院子里头摘着凤仙花,准备了明矾染指甲。

白愫亲自端了杯冰镇过的酸梅汤出来,笑道:“七姑送来的酸梅汤味道非常好,你也尝尝!”

七姑把京城的善堂选定在离京城不远的房县。那里是京城西出之地,不管是去太原还是西安,都很是方便。而且地价便宜,还能买到大片的空地建房舍甚至是演武堂。

她还从西安带了几个得力的助手过来。都是女子。

姜宪很感兴趣,亲自召见了她们,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这酸梅汤,就是其中一个女子亲自采制的。据说在西安的善堂,有很多女子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这些东西为善堂换取一定的钱财,还挣来了名声。

因而姜宪闻言笑道:“七姑这几年也不容易。当初我也没有想到她能做到这个局面。”

白愫将其中一盅酸梅汤递给了姜宪,自己拿了一碗,和姜宪站在檐下慢慢地喝着。等放下了碗,笑道:“我倒不佩服七姑弄了这么个善堂,我佩服七姑能用女子做掌事的。这也算是为我们女子争了一口气。”

姜宪抿了嘴笑,道:“我希望这风气能越演越烈,以后女子也不必除了在家里服侍男人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七姑前些日子向她提议,若是有被休的女子,也可以去善堂帮忙。

西安那边已经在这样做了。

不过是没敢声张,悄悄的在做。

她觉得也可以在京城这边的善堂做起来,若是有人问起,只说善堂的那些失怙小孩子需要人照顾。虽说可能给不了什么工钱,但能让那些女子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总比流落街头或是堕入风尘的好。当然,她们绝不会去要求,在西安的时候,她们就曾遇到过这些女子,有的宁愿回娘家看哥哥嫂嫂的脸色,或是二嫁、三嫁也不愿意到善堂做工的;也有的愿意到善堂做事的。并且七姑还道:“王爷刚到西安的时候,十室九空,很多人不是因战乱流离失所,就是因为天灾人祸而家破人亡,孤寡妇孺很多。现在西北都有两年没打过仗了,老天爷也赏饭吃,一直都风调雨顺的。各族的族老能照顾的都尽量照顾着,善堂里的孩子不多了,反而是生活不如意的妇人更多些。好在是善堂有几桩谋生的手段,又有了郡主和王爷的庇护,大家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这倒是姜宪没有想到的。

她和白愫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和白愫说着善堂的事。

白愫却拍手叫好,对姜宪道:“战事总有结束的一天,若是能收容些生活中不如意的妇人,也是功德一件。”她对这样的事总是很感兴趣,“我看还可以把董家大太太叫过来商量商量。她们家是做生意的,这些酸梅汤什么的,可以让她们帮着卖卖,也算是善事。”

姜宪笑道:“把珊瑚叫来玩几天还可以,做生意的事还是免了吧?”

她总觉得,这件事若是做大了,肯定会有很多士子跳出来说这说那的。与其去和这些人辩个对错,还不如让善堂里的女子安安心心地在那里生活着。至于酸梅汤这样的东西,她们悄悄卖就是了,若是善堂里真的有了大笔进账,说不定又有一番争斗,未必是好事。

两人说着话,有小厮汗流浃背地喘着气跑了过来,道:“大姑奶奶和姑爷带着几位孙少爷回来省亲,明天会过来给您问安。王爷说,让您留大姑奶奶在这里住下,等到天气凉快了再去太原也不迟。”

姜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困惑道:“大姑奶奶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冕少爷在身边服侍吗?”

李冕这些年一直跟着李雪在汾阳。

李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若是李雪带了李冕进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这件事还多半与李麟有关系,李雪处理不了了,拿了李谦来压李麟。

谁知道那小厮却笑盈盈地道:“是嫁到金华的大姑奶奶,带着孙少爷和左家几位小少爷。”

“啊!”这可真是稀客。

姜宪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大姑奶奶北上,可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那小厮笑道:“王爷特意叮嘱了,说是怕郡主担心,让小的跟郡主说,大姑奶奶没什么事,就是想念老爷,想念几位爷,和姑爷回来省亲的。”

姜宪可不相信。

李冬至什么时候来省亲不好,偏偏在赵玺被赵啸架空,左以明首辅的位置岌岌可危的时候北上京城省亲,谁也不会相信啊!

不过,李冬至能顺利地到京,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姜宪叫了阿吉过来,让他收拾院子,等李冬至等人过来小住。

董珊瑚得了消息,约了谢元希的太太陆氏一起过来消暑。

陆氏过来,肯定要带着孩子。加上北定侯府的几位奶奶和少爷,又有慎哥儿和止哥儿这两个混世魔王,一时间小汤山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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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南民

姜宪不管外面的人怎么闹,拉了李冬至的手在花园的凉亭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她。

送出去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今却已是花信年华的妇人。中间虽去看过她一次,可也匆匆忙忙的,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好在是李冬至看着又成熟了一些,脸庞也圆润了,只有那双眼睛没变,依旧清澈明亮,显得聪慧伶俐。

依旧和李谦有几分相似。

姜宪越看越喜欢,笑道:“回来了就别走了!你当年远嫁,我和公公可都是看了你大哥脸色的。如今一家人团圆,也算是件幸事了。”

李冬至有些意外。

她们是悄悄出的金陵,但一出金陵就派人给大哥送信了。大哥至少提前十天知道她要北上的消息。可到京城之后,大哥却坦言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姜宪,说是怕姜宪担心她的安危,知道左家的安排之后,大哥也没有多说什么,让谢元希给她准备了房子,才告诉她姜宪在小汤山避暑,问她想不想去陪陪姜宪。

李冬至虽然敬重李谦,可到底是兄妹有别,姜宪有心的时候非常的善解人意,李冬至觉得有些话还是和姜宪说要更好,立刻就答应了。李谦这才派人去告诉姜宪。

大哥对姜宪的关心和爱护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敢很肯定地说,她大哥绝对没有告诉过姜宪她的来意。她嫂嫂却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立刻就猜到了,她脑海里不由浮出那些对姜宪的评价。

也许,嫂嫂比她想像的,认为的要更厉害!

李冬至想着,语气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些许的依赖和撒娇:“嫂嫂……就是麻烦您和哥哥,我不好意思……”

和她同来的除了左泉和她的三个孩子,还有左泉的三个侄儿。

“家里难道还差你们一口饭不成?”姜宪笑道,“姑爷的几个侄儿都是读书人,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当年她去拜访左家老安人的时候,这几个孩子曾经被左家老安人专门介绍给她认识,当时就说过这几个孩子都很会读书,姜宪还有印象。

李冬至有点担心几个孩子的学问。

姜宪笑道:“现在天气太热,也不争着这一时。等从小汤山回去,让吴先生帮着看看,请个好点的西席。既然跟了你过来,就不能耽搁了孩子们的功课。”

有姜宪出面,李冬至自然是什么也不用担心。

她松了口气。

谁知道左家的几个孩子从小就被教养的严格,大人不在身边也知道自己读书,除了早晚出来在院子里走一走,其他的时候都在屋里读书或是写字,不像慎哥儿和止哥儿等人,逮着机会就像疯了似的,每天不是在河里摸鱼就是在山间玩官兵捉土匪的游戏,除了每天半个时辰的练字时间,其他的时候根本不摸书本,就是练字,也要叽叽喳喳地说半天的话。两拨人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

左家的几个孩子是在别人家做客,心里不免惴惴。

姜宪只好安慰了几个孩子半天。

可就算是这样,左家的几个孩子还是会不安。

好在是没两天白愫带了念慈、怀慈和大妞儿过来了,左家兄弟很诡异地和念慈一见如故,几个人常在老槐树下练字,安静无声,蝉鸣嘹亮,静谧的让服侍他们的仆妇路过时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姜宪和李冬至都松了口气。姜宪更是对白愫道:“还好你带着念慈赶了过来,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这几个小客人。”

白愫呵呵地笑,向姜宪讨绣娘:“我知道针工局里几个手艺好的都在你这里。如今大妞儿也到了要学女红的时候。当年太皇太后就跟我们说过,要学就跟着最好的人学,不仅仅是手艺好,还眼界开阔,胸有锦绣,能跟着学做人做事。我就带着大妞儿过来了。”

姜宪啧啧打趣,道:“你连媳妇的教养也要管。我那二弟妹倒是省心又省力了。”

白愫笑道:“你也看到我那两个小子了。大的老成,一天也说不出两句话来。小的顽皮,没一刻种能安安静静地呆在身边的。还好有大妞儿跟我作伴,不然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可也见白愫是如何地喜欢大妞儿了。

姜宪继续调侃她:“那承恩公呢?不会十年光景一过,你就嫌弃他了吧?”

白愫“呸”了她一声,两个人闹成了一团。

等丫鬟婢女进来给两人重新梳了妆,白愫笑道:“你可知道王爷和我们家国公爷在干什么?”

姜宪摇头,慢慢地喝着茶。

她来小汤山避暑,李谦倒是隔三差五地派人送东西来,每隔一天就给她写封信,信中多是他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的琐事,公事提的很少。她也不怎么问。夫妻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当然知道他不愿意自己担心的心情。换成是她,她也不想他为些旁的事担心。

白愫叹气道:“左大人八百里加急给王爷送了封信过来,说是顾朝,也就是泾阳书院那个顾家的人,前些日子还代表皇上来祭拜过太皇太后的那个,回去后没多久就入了内阁,做了大学士,他入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北边官吏的调整,估计皇上入秋之后就要开始任免官员了。王爷正和我们家国公爷商量这件事呢!”

姜宪想了想,道:“顾朝成了赵啸的人?”

白愫笑着点头,道:“你这脑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灵活,一点就透,一透就通。”

姜宪笑道:“我什么时候脑子不清楚了?”

“那倒是!”白愫承认,道,“想当初,你没有嫁先帝,没有嫁赵啸,选了个大家都不看好的李谦。结果赵翌早逝,赵啸走了歧路却不自知,只有李谦还堂堂正正地做官。”

姜宪哈哈大笑。

相比李谦,赵翌和赵啸可都是老实的。

她忍不住道:“若是哪天李谦反了,你会如何?”

白愫狡黠地笑,道:“李谦若反,不是有人逼得他反吗?你们家王爷可不会这么傻!”

前世白愫可没有这样的格局。

姜宪不由道:“这是你们家国公爷说的吧?”

白愫微微地笑,眨着眼睛道:“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家国公爷正帮忙你们家王爷想办法,怎样有理有据的拒绝朝廷的任免呢?”

但强扭的瓜不甜。

姜宪笑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正是清理官吏的好机会吗?怎么还想着婉言拒绝?”

白愫抚额,笑道:“还好你嫁给了李谦,要是嫁给了别人……”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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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撕开

姜宪呵呵地笑,道:“所以我才会选李谦啊!”

话虽如此,但她的头脑这样的灵活,白愫还是很佩服。

京城里,李谦正在和曹宣拟定北方几省官员的名单。

“四品以下的官员最好别动。”李谦看着名册慢条斯理地道,“四品以上的,除了我们刚才商量的人,其他的人想走就走好了!州县的父母官,换换也好。有些人并不合适,只是那时候战事频繁,官员的任免还是以能办事为主。”

曹宣点头,道:“官员任免,品德第一。有些父母官的确是要换一换了。余下的几个能吏,我想亲自去拜访拜访。人怕对面嘛!”

李谦沉吟道:“有些太远了……”

“想引得凤凰来,就得种好桐梧树。”曹宣笑道,“这是百年大计,再不方便也不怕麻烦。”

李谦想了想,道:“要不要谁和你一块儿去?”

曹宣想了想,道:“那就让左泉和我一起去吧!我看他为人老实,独当一面有些困难,可慢慢地教,行事虽不灵活可也不会出什么事。有些差事,正好需要他这样的人。这次出去,就当是让他去见见世面了。”

左泉留在京城,总不能等吃坐喝的什么事也不做吧?李家虽然养得起他,可他一个男子,长期赋闲在家,再好的人也会变得无精打采,说不定还会因为无聊空虚而染上一些恶习。

李谦向曹宣道谢。

曹宣笑着摆了摆手。

没几日,左泉就和曹宣出了京。

金陵那边的公文也到了。

按照内阁的意思,北边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需要调整,很多在北方担任地方官的官吏都平调到了江南各州县做佐官,而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则直接由金陵那边任免,十个官员里就有八个出身泾阳书院。

谢元希冷笑。

李谦早已预料到,只是没有想到会让泾阳书院的人占了上风。

可见赵玺是真的失势了。

他笑着对谢元希道:“这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生气。你这就去拟个折子,说太原、宣府、大同附近发现鞑子的踪影,地方官员的任免只能暂时放一放了。等明年春天再说。”

谢元希犹豫道:“只怕金陵那边未必会相信!”

李谦笑道:“要他们相信做什么?大家都知道这是借口。我们不接受这次官员的调整。”

谢元希道:“那明年春天再拿什么做借口?”

李谦笑道:“承恩公已经亲自前往各州县巡查官员的政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为官清廉,就有人贪墨受贿,杀上几个人,那些摩拳擦掌准备到北方一展所学的学子士子们总会有人更珍惜性命。这就够了。”

谢元希两眼发亮,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

等到八月底,曹宣果然杀了几个贪官,而且是先斩后奏!

赵啸当然很不高兴。

赵玺却哼哼嗯嗯地不吭声,当不知道这件事的。

赵啸直皱眉。

他这段时间诸事不顺。

李谦那边不会顺利是早就预料到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派去寻找赵翌当初准备立为储君的藩王的手下却没有寻到人,说是两年前就奉李谦之命去了京城。

赵啸勃然大怒,道:“没有圣旨藩王不得离开封地,李谦这是要做什么?”

那办事的人只得战战兢兢地道:“说是简王生病,要见那位王爷,那位王爷阖家去了京城之后就被简王爷留在了京城,说是为了照顾简王爷……”

赵啸听着愣了半晌。

难道李谦早就有了割据一方的心思?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李谦,对北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官员任免的事,是不是缓一缓?

北方比他想象的要夯实的多。

万一两边真的发生冲突,他被李谦压了一头,再想鼓舞士气和李谦兵刃相见就难了。

顾朝却不同意。

北方官吏任免的名单虽然还没有对外正式公布,可很多人都知道了。泾阳书院从前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一直以来都很难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这次趁着北边官员调任,他把泾阳书院的人都安排去了北方,一来是可以在政务上牵制李谦,二来还可以占据北方半壁江山,若是能抱成团,甚至可以形成一股势力,影响朝廷的决策,甚至是和赵啸分庭抗礼!

他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赵啸提醒他:“北边已经杀了几个地方官员,皇上肯定是乐见其成的,万一去到北边的人丢了性命,你准备怎么办?”

“李谦想怎样?”顾朝冷冷地道,“擅杀朝廷命官,可以谋逆之罪论处。他李谦敢杀一个北上的官员,我们就可以治他个造反之罪!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听之任之。”

真是读书读傻了!

赵啸诘问他:“若是李谦不听,谁去押他就范?”

顾朝的嘴抿成了一道缝。

也就是说,赵啸根本没有把握和李谦开战。

他道:“可李谦若是因此抗旨,我们正好可以据此北伐,岂不比到时候给他一个名义南下更好?何况皇上那边也是件麻烦事。你别忘了,当年嘉南郡主围杀辽王,就曾下秘旨请各总兵府勤王。万一皇上有样学样,侯爷准备怎么办?”

赵啸丝毫不动怒,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顾大人学的是治国之道,我一介武人,只知道领兵打仗——若是北伐,朝廷能提供多少兵马?多少粮草?这可不是玩过家家,也不是纸上谈兵,兵力上的差距,决定着战事的胜负,以少胜多,那是文人才能取胜的战事,我等武将可做不到。顾大人若是有合适的将领,不妨推荐给朝廷。兵力、粮草可由靖海侯府负责。不知道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朝听了气得脸色发紫,却没有办法反驳。

江南的确是缺少像赵啸这样会打仗的人。

可赵啸有一点没有说错。

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都是文人指挥的,江南士林卧虎藏龙,未必没有这样的不世名将。

顾朝派人悄悄地寻访名将暂且不说。因赵啸和左以明的支持,朝廷决定明年春天再调整北方的官员。

消息一传出来,朝廷内外一片哗然,可巧有人在市井里传播北方贪官被杀的事:“……承恩公亲自动的手。临潼王说了,只要是他辖内,谁敢贪墨受贿,不用三堂会审就可处置了。若是朝廷责罚,自有临潼王顶着。”

“是不是像戏文里唱得那样,直接用狗头铡铡了?”

百姓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并不认为李谦这样做有什么错。

金陵的大小官员却屏息静声,知道李谦这是杀鸡给猴看,只是不知道谁会成为那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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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火苗

这消息自然瞒不过赵啸。

赵啸心里窝着一团火,想着得找个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金陵这边的大小官员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会越传越邪呼,越传越没有谱,只是还没有等他和身边的幕僚商量好,福建那边八百里加急,又有倭寇在海边滋事。

他没有控制住脾气,当场就把公函砸在了书案上。

李谦平定了西北,姜律在高丽开战,可能还不知道金陵这边的情况,隔三岔五就有捷报传来,虽然那些捷报在他看来不值得一提,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在赵玺看来,却是一桩桩的功勋。

这是权臣们惯在皇上面前使用的手段。

赵啸不怎么瞧得上眼,却不得不承认,最迟明年开春,姜律就能征服高丽。

不过,姜律的高丽王肯定泡汤了。

赵啸冷笑的同时,心底很是烦燥。

李谦和姜律都算雄霸一方了,他这边却状况频出,那些倭寇像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立刻长出一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他召了平时负责军中事物的幕僚,问平倭的策略来:“……我们现在在这里,太被动了。只能死防死守,等着倭寇来袭,得想办法打到倭寇的老巢去。你这就回福建和二爷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必须在九月初九以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江南这边的读书人太多,不像闽南或是北边好糊弄,有个什么事就喜欢著书立说,他现在又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想禁书也不能做。而且为了避嫌,有些事他不方便直接插手,他还要名声,还要在青史上留名。这也是为他为什么要重用泾阳书院的人的重要原因。

有些事让泾阳书院的人去做,有些锅也让他们去背去。

可等到实践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管是被安排管理军务的金海涛还是被安排管理政务的顾朝,从前毕竟没有太深厚的交情,了解不多,用起来很不顺手。

像金海涛,跟着他一起架空赵玺,居然还装模作样的佯做出副忠臣的样子。

赵啸想想就不由要发笑。

如果不是想着金海涛和李谦有罅隙,金海涛回北方去之后不可能有好下场,而且金海涛也明白这一点,屡次找人从中牵线想和他搭上关系,他怎么可能选择金海涛。

金海涛上了他的船时就应该有成为他屠刀的意识。

可恨他到现在还心存幻想。

他怎么可能放着这么没用的人用?

再就是顾朝那边。

他以为泾阳书院再怎么也是读书人聚集之地,有斯文败类,肯定也有铮铮铁骨,会爱惜名声,注重修养,不曾想那些人看着高官厚禄就像恶狗似的跑了过来,还一副谁拦着我我就咬谁的样子。让人看了倒尽了胃口。

派往北边的官员延后了,得到手的利益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面对这样的一群人,顾朝是否能继续约束他们,赵啸不屑的同时既想看看顾朝的手段,也有点担心会连累他的大事。

这两件事他不尽快解决,就不可能掌握朝中的的局势,不可能真正的控制赵玺。

他得想办法平定闽南,平定那些倭寇,才能有精力和时间留在金陵和皇帝、大臣们周旋。

否则他前面的努力就很可能前功尽弃甚至是变成一场笑话。

赵啸甚至想过万一局面变得对他很不利,李谦会不会趁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南下。

他问幕僚:“天津卫那边有消息吗?”

自从知道李谦在天津卫的船坞能造船之后,他就派了密探过去打探船坞的消息。

因为赵啸想起来就会问这件事,幕僚也就时刻关注着船坞的动静,闻言立说道:“说是那边前两天又有两艘大船下了水。”

这么快!

赵啸恍了会神,道:“郭永固那边没有继续向他们订船吗?”

自李谦的弟弟李驹,也就是郭永固的女婿掌管天津卫的船坞之后,李谦就送了一份造船的图纸给郭永固。郭永固喜出望外,给李谦送了好几船铁石,并且送了几个技艺高超的铁匠。就在两天前,郭永固那边制造出了一第艘小船,为此李谦还专程派人去祝贺。

想到这里,赵啸就忍不住举起手中的茶盅狠狠地大喝了一口。

那幕僚多多少少知道赵啸的心情,他犹豫了片刻,温声道:“四川没有再向天津卫订船。”

可在闵南,有些贫困的渔民却悄悄买天津卫那边的小渔船,据说是可以先付一大半买船的钱,剩下的钱可以分批分批的还。

因为都是些在海边打渔的小船,规模不大,靖海侯府知道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这幕僚,觉得李谦派到闽南的人很厉害,长此以往,天津卫的船坞恐怕要占据渔村的很大一部分。

赵啸心里不痛快,此时就不是说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他还是先悄悄观察好了,有什么进展再告诉赵啸好了。

那幕僚悄悄打定了主意,道:“您是在担心那边有能力南下吗?我们的人打听到,李道去了京城之后并没有去天津卫,而是在和几个儿子媳妇在京城里住下了。看样子李谦一时半会还用不上李道。”

也就是说,水军还没有建成。

赵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李谦这人是非常狡猾的,又能忍。李道的事,得好好查查。说不定他用的是障眼法,背地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正是应了那句“最了解人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的话。

李谦在鄱阳湖的几个月,把水军扩建到了一万,李道长子也被留在了那里。

他现在在愁怎么不走露风声地把这一万人弄到威海那边去,在海里先演练一段时间。

姜宪不管他,和李冬至等人在小汤山避暑,每天看着怀慈和左家几个兄弟在水榭里练字,慎哥儿领着止哥儿满山的跑。

李谦中途来探望姜宪,这才发现慎哥高过他肩膀了。

他大吃一惊,对姜宪道:“这孩子怎么蹿得这样高?会不会身体跟不上。”

孩子一高,就显得特别瘦。

姜宪刚被李谦折腾一番,在阵阵蝉鸣声中只想睡觉,打着哈欠道:“他不知道多能吃!董家大太太送了几只小羊羔过来了,慎哥儿说左家的几个孩子第一次来北方,要烤了吃。我一口气让人烤了两只羊,慎哥儿和止哥儿最少吃了只羊,我怕他们俩个不克化,留了常大夫在这边住了一晚,结果他们俩个人一点事也没有。慎哥儿半夜还嚷着肚子饿,柳娘子下了一大碗面给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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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夏日

李谦“嗤”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吃!”

说起儿子,姜宪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拉着腰起身,半靠在大迎枕上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慎哥儿和止哥儿每天满院子的乱蹿,真想让他的师傅多给他布置点功课。”

李谦听着很是意外,笑道:“我怎么听吴先生和武师傅都说给他布置了很多的功课。这孩子,不会是没有做功课吧?”

“做了!”姜宪说起这件事也比较气闷,道,“他做的比旁人快。习武的师傅不敢给他增添功课,练字又只肯练半个时辰,多一刻种也不成。还好小汤山不热,这要是在京城,整天这么在外面跑着,肯定得中署。我还怕他把止哥儿带着被晒着了。常大夫走的时候,让他给我留了些藿香正气水,就是怕这两个小子出事。”

姜宪现在身体大好,就是冬天手心和脚心也是温暖的,可李谦还是不放心,只是把从前三日一次的平安脉改为了五日一次。常忍冬因此难以离京,边关的一些急诊也不能参与会诊了,几次在李谦面前嘟呶都没能让李谦改变主意。

李谦想了想,道:“慎哥儿和止哥儿的年纪也大了,要是你放心,让他们俩个和我去衙门好了。先跟在我身边做些服侍纸墨的事,再看看他们都对什么感兴趣,现在就找师傅学起来。以后这家业是他的,我早点能交出去,也能早点回家赋闲了陪着你。”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

姜宪嫁给他这么多年,他每次有事出远门都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没办法做到。还好姜宪没和他认真,不然他这失诺的声名早就烂大街了。也亏得他脸皮厚,才能在姜宪面前说话不脸红。

“我这就去问问两个孩子。”李谦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抽了姜宪身后的迎枕,帮她盖好了薄被,亲了亲她放在外面的白皙手背,这才温声道,“你睡会,我去去就来。”

姜宪打了个哈欠。

原本她每日中午就得小憩,李谦突然过来打乱了她的习惯,还一直闹到太阳西下,她早就困得不行了,李谦怎么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也懒得追究了,只是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都被李谦吸走了似的,在李谦的亲吻下,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李谦望着她恬静的笑容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姜宪还是像从前一样经不起事。

可这样的姜宪又让他觉得可爱又美好。

可惜他们没有女儿。

如果有个女儿,像姜宪这样,他恐怕要抱在手里舍不得放下了。

想到这里,李谦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亲姜宪的面颊。

姜宪无意思地挥了挥,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两声,转了个身,又沉沉地睡着了。

李谦忍不住笑。

他七、八岁就跟着父亲在军宫里混,像慎哥儿这样的年纪已经跟着李家旧属剿匪,上过战场见过杀戮了,可到了慎哥儿的时候,他却舍不得了,任由着姜宪像养小姑娘似的把慎哥儿养在了身边。去年他就想把慎哥儿拎到衙门里跟着学些东西了,又怕姜宪不舍得,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没想到慎哥儿自己把自己给掉坑里了。到小汤山避暑也不安生,天天撩猫撩狗的,让姜宪都看不下去了。

谢元希的话还真有点道理。

孩子大了,有些事自然就有了分晓,不必非得提前安排孩子的前程。

不过,在姜宪看不到的地方,李谦可没准备手软。

他又亲了亲姜宪的面颊,这才神色肃然地出了内室。

姜宪身边的小丫鬟好像又换了一茬。

除了最早的百结和情客,其他的李谦压根就没记往,但这两年在姜宪身边服侍的内侍他却是认识,不由招了过来问道:“知道大公子人在哪里吗?”

王爷进门就和郡主去了内室,郡主平日里身边服侍的全都远远地立在屋檐下,这在长公主府是常事,在小汤山也是常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准备着该准备的东西,可彼此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还是觉得有些羞怯。

好在是那内侍原是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是刘小满的徒孙,勉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上前答话的时候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端倪地道:“大公子和止公子在书房里练字。王爷可需要我传禀?”

李谦讶然。

姜宪不是说他到处跑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书房里练字?

他想了想,道:“不用通禀大公子。我直接过去就是了。”

那内侍忙喊了个人过来陪着李谦过去。

慎哥儿在小汤山的住宅是他自己选的,就在正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房舍高轩,庭院宽广,四周种着了香樟了黄杨,院子的角落还有几丛青竹和两三株芭蕉,正是盛夏时节,居然没有一盆花草。

这孩子,也太硬朗了些!

李谦想着,阻止了门口当值的去传禀,轻手轻脚地去了后面的被慎哥儿当成书房的退步。

退步窗棂支着,糊了烟红色绡纱纱窗。两株老槐遮天蔽日地挡住了满天的霞光,光线有点黯淡。可李谦还是一走过去就看见了两个拿着笔却在书案前交头接耳的男孩子。

笑意就出现在了眼睛里。

还说在练字,这是在装乖巧吧?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姜宪那里耽搁那么长的时候,两个孩子装得有点累了吧?

李谦悄声走了过去,就听见止哥儿在那里有气无力地问:“世伯什么时候过来呀?他都在郡主那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了?世伯今天该不会直接就在郡主那里歇下了吧?我们难道要一直等着?世伯这样也太不应该了。你可是家中的独子,他过来了,和郡主说过话之后就应该来看你才是!”

慎哥儿倒对这没有什么不满,反而他觉得这样很好。

从前他只在承恩公府等几家打转,以为家家都和他们家一样。后来他的交际圈渐渐扩大了,他才知道原来很多人家的父亲都是有妾室的,那些妾室还会生下儿女,有时候还为了些家庭琐事发生争端。像他和怀慈、止哥儿这样的人家很少,应该说,像他家这样的很少,他们家除了他爹和他娘,他爹连个通房什么的都没有,他爹更是一心一意的疼爱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子嗣太少,再多子多福地添几个儿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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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章 带走

因而慎哥儿觉得,他爹疼爱他娘就是疼爱他,他因此也很高兴。

听见止哥儿的抱怨时,他不禁道:“我爹和我娘很好的,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你着什么急?等会就是晚膳的时候了,我爹要是还不过来,我们就直接去吃饭去!他总不能不让我们吃饭吧?”

小兔崽子!

李谦不由嘴角含笑。

还知道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

看样子慎哥儿自己也知道自己太淘气了,不然也不会拉着止哥儿在这里练字了。

李谦轻轻地咳了一声。

两个小孩子一愣,忙站各自分开,低头写字。

李谦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待脸上的神色变得淡然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止哥儿心里直打鼓。

也不知道刚才他和慎哥儿说的话李世伯听见了没有?若是听见了,会不会训斥他们。毕竟这样的骗长辈,的确太不应该了。

不过,慎哥儿的话也有道理。

他们得拿出改正的态度来,否则他们这样闹腾郡主,李世伯肯定是要生气的。

止哥儿不敢动弹,飞快地睃了李谦一眼。

慎哥儿却不一样。

就算他爹听见他们说话了又怎样?他们拒不承认就是了?说话的声音又不像写在纸上的字,落笔了就不能反悔!所以他听到李谦的脚步声一点也不心慌,而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盈盈地抬头望着李谦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爹爹”,放下笔就跑了过去,拉着李谦的手一副关心的模样儿道:“您怎么过来了?您吃过饭了没有?累不累?坐下来喝杯茶吧!”又扬起声来吩咐屋里服侍的把之前李冬至带过来的好茶沏一壶过来,并道,“姑姑说是今年的龙井。这几天我们都在喝,的确比家里的要清爽一些。爹您也尝尝!”

李谦笑着顺着慎哥儿坐在了书案前不远的太师椅上。

止哥儿忙乖巧地称着“李世伯”,上前给李谦行礼。

李谦微笑着点头,接过丫鬟沏的茶尝了一口,温和地道:“这茶的确不错!”

慎哥儿就和止哥儿嘻嘻地笑,神态间透着几分心虚。

李谦就决定放他们一马,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笑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慎哥儿和止哥儿忙跑到书案前各自拿了刚才练习的大字给李谦看,道着“我们在练字呢”。

李谦呵呵地笑,道:“我只能在这里呆上一天,明天一早就要回京城去。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城!”

两个孩子惴惴不安地朝彼此对视了一眼,止哥儿牵了慎哥儿的衣角,慎哥儿沉思了片刻,有些小心地道:“爹,您让我们回京做什么?娘和姑姑还有两个小表弟都在这里,我们还要看着他们呢……”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去,你别想我上当受骗”的样子。

李谦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然后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道:“也没什么事。爹和承恩公正商量着正式组建水军的事,想着你们也大了,有些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想把你们拎过去给爹麾下的幕僚端个茶倒个水的,让你们看看别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慎哥儿已经跳了起来。

“愿意!愿意!我愿意!”他眉飞色舞,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喜悦从心底流淌出来,让人看着也会跟着欢喜起来。

这可比和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玩官兵土匪的游戏好玩多了。

李谦挑了挑眉。

原来慎哥儿早就厌倦了和女眷们一起度假的悠闲。

他就说,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安于后院之中。

李谦为这样的儿子骄傲。

止哥儿呆呆地看了慎哥儿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也跟着激动起来。

李世伯说,要带他们去李世伯的衙门跑腿……这,这是真的吧?李世伯的幕僚室啊,那可是当朝最厉害的幕僚室之一啊,好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了,他们就这样进去了?

止哥儿觉得自己有点晕呼呼的。

他掐了自己一下,紧紧地拽住了慎哥儿的胳膊,低声道:“李世伯是那个意思吗?让我们跟着他的幕僚做事?那,那我们是不是进了李世伯的幕僚室?”

慎哥儿的心像安上了翅膀似的,扑棱扑棱的就要飞走了。

他朝着止哥儿不住地点头。

止哥儿一声欢呼,也不怕李谦了,围着李谦一面团团地转着,一面雀跃地道:“李世伯,您可真好!您刚才和郡主就是在说这件事吧?我们去了肯定会很乖的,一定听那些先生们的话,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滔滔不绝地保证着,慎哥儿朝着他使眼色,瞪眼睛通通止不住他的话,闹得慎哥儿恨不得上去捂了他的嘴。

这个止哥儿,兴奋起来什么也不管。刚才还怕他爹追究他们在背后议论长辈的事,现在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真是个傻子!

慎哥儿在心里腹诽着,也不管李谦会怎么想了,干脆把止哥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满脸是笑地对李谦道:“爹,止哥儿他太高兴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一高兴就有这毛病,爹您可别放在心上,听听就算了。我们都很高兴能跟着您回京城。你不是明天就要起程了吗?那我和止哥儿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还后还要去给我娘、姨母、姑姑等人辞行。你看你也忙了一天,早点去歇了吧!等会用晚膳的时候我们再去给您问安。”

巴不得李谦快点走的样子。

李谦直笑,觉得儿子这样天真又可爱。

“行!”他无意调侃儿子,爽快地站了起来,笑道,“那你们先收拾行李,明天卯时和我一起回京城。今天我就不陪你们用晚膳了,你们记得把该收拾东西收拾好了。”

两人齐齐应“是”。慎哥儿巴不得李谦快点走,止哥儿却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想再和李谦说什么话,看着慎哥儿的样子,他又不敢。

俩人别别扭扭地送走了李谦,止哥儿立刻不满地道:“为什么不留了李世伯在这里用晚膳,我还有很多的话没有问他老人家呢?”

慎可儿给了止哥儿了个鄙视的目光,道:“我要不早点把我爹打发走了,我们的那点事你可就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我爹。我爹肯定会心疼我娘事事恭亲,把我教训一顿的!与其这样,你还不如不张口。我的一点老底子全都让你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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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陌生

止哥儿目瞪口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世伯,世伯不会如何的吧?”

慎哥儿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止哥儿整个人都不好了,道:“别人都说你爹怕你娘,看来是真的了!”

“什么怕?”慎哥儿大怒,道,“那是敬重,敬重,懂不懂?”

止哥儿老老实实地摇头,道:“不懂!”

慎哥儿不想和他说话了,高声喊了贴身服侍的小厮进来给他收拾行李,又派了丫鬟去正房:“看看我娘和我爹在干什么?我想去和他们一起用晚膳。”

他马上要走了,他娘要到八月十五才回京,他想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他娘了,他走之前要好好地和他娘说说话。

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姜宪身边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笑眯眯给慎哥儿行了礼,道:“王爷和郡主派奴婢过来请大少爷和止少爷过去用晚膳呢!”

慎哥儿马上就高兴起来。

他娘也惦记着他呢!

慎哥儿和止哥儿忙各自换了件衣裳去了姜宪那里。

谁知道屋里除李谦还有念慈两兄弟和他姑姑的三个儿子等人。

慎哥儿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来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

李谦就笑道:“我难得来一次,大家一起吃个饭。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只管让郡主带话给我。”

几个孩子都恭敬地应诺。

姜宪就去了屏风后面的桌子陪白愫等人,男孩子们和李谦在屏风的外间。

用过晚膳,李谦又和他们一一说了话,大家这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慎哥儿也跟着众人往外走,却被姜宪身边的小内侍拦住,笑道:“郡主请大公子进屋说话。”

他有些奇怪,辞了止哥儿,跟着那小内侍去了姜宪的内室。

姜宪伸手抱着儿子,低声笑道:“我们家慎哥儿不会心里不高兴吧?你们都长大了,你爹又难得来一次,怎么也要请念慈他们吃个饭,可我们也惦记着你明天要出远门呢!”

慎哥儿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了姜宪的肩窝——他已经只比姜宪矮半个头了。

姜宪就爱惜地摸着他的头,温声道:“你还是第一次当差,记得多看多听多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爹。若是吃了亏,也不必忍着,觉得有道理,就畅所直言,觉得自己没有道理,就要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再忙也不要忘了三餐。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不好,精神就不好,干什么事都不能干得好……”

和所有送孩子远行的母亲一样,姜宪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慎哥儿听的既甜蜜又苦恼。好不容易李谦推门而入,笑道:“你们母子还没有说完?要不要我再去练两页大字再过来?”

姜宪这才放开了慎哥儿。

慎哥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若有所失。

姜宪却拍了拍儿子的手,对李谦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跟他说的。他跟着你去了衙门,可就不是临潼王府的世子爷了,而是临潼王身边幕僚的小跟班了,你也不能像在家里似的宠着他了。有什么交待的话这个时候就告诉他,以后就要把他当成你的下属对待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慎哥儿的身份不同,他是李谦的继承人,是临潼王府的希望,是那些跟随在李谦身边的人的希望,那些幕僚虽然不会为难他,可也不会放纵他,所以慎哥儿去了还真说不准那些人是会把他当弟子般的教导还是当菩萨般的供着,只求他不要出什么事。

李谦想了想,笑道:“行,那我也叮嘱慎哥儿几句。”

可等慎哥儿从姜宪的屋里出来,屋檐下的灯笼早已点了起来,照在青石砖上,红彤彤一片。

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面等着慎哥儿的止哥儿远远地看见他就跑了过去,道:“你爹和你娘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慎哥儿像被焯了水似的蔫蔫的,无精打采地道:“我娘倒是有点啰嗦的,我不知道我爹也这么啰嗦。”

“什么意思?”止哥儿睁大眼睛。

慎哥儿就把刚才的情景告诉了止哥儿。

止哥儿哈哈大笑,道:“你娘和你爹的话可真多!”

慎哥儿恼烦成怒,去捂止哥儿的嘴巴,止哥儿一溜烟地往屋里跑,慎哥儿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的,院子里一片全是止哥儿的笑声。

慎哥儿觉得好笑,也笑了起来,喊止哥儿:“别跑了,我们俩像傻瓜似的!”

止哥儿嘻嘻地笑,两人坐在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摇椅上。

柳娘子忙给慎哥儿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慎哥儿和止哥儿就跟着李谦回了京城。

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说是左家的管事,有事求见泉大奶奶。

门房见那青年相貌英雄,身姿笔直,非常的精神,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忙去能禀李冬至。

李冬至正和自己的三个儿子说着话,听说老家有人来拜访她,不由得一愣,道:“那管事可说他姓什么了没有?是奉了谁之命来见我的?”

门房的小厮笑道:“那管事说他姓左,是奉了左大人之命过来的。”

李冬至想不通左以明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左泉跟着曹宣出了门,也许那管事找不到左泉只好找到她这里来了!

她思忖着,让人请了左家的管事进来。

可进来的却是一个相貌完全陌生的男子。

李冬至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男子却跪在了李冬至面前,低声道:“泉少奶奶,我实际上是奉了左大人之命来见郡主的。因事关重大,我不敢出示左大人名帖,只好先来见您了。还烦请你向郡主通禀一声,说杨俊杨大人的弟子樊攀求见。”

这怎么又扯上了杨俊?

李冬至惊魂不定,却知道不管是她大哥还是大嫂,都不是普通的人,这种事也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内宅女子所能决定的。

她咬了咬牙,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我嫂嫂说一声。”

那人郑重地道了声谢。

李冬至匆匆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听说后直皱眉,坐在那里沉思了半晌也没有说见不见这个所谓的樊攀。

白愫忍不住道:“怎么?这个人有问题吗?”

姜宪苦笑,道:“就算是这人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怕,小汤山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王爷的人,若是他能在我这里得手,倒也是个人才。我就怕是麻烦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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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然后,在外面培训,每天都要上课,带了笔记本过去,被老师批评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每日双更,但我还是很想坚持的,这个星期只能乱更了,保险一点,大家晚上再看吧!

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衣带

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衣带

白愫不解,睁大了眼睛。

姜宪叹气,道:“有什么理由杨俊的弟子要通过左以明来见我——我担心杨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且可能身陷囹圄或是早已遇害。

可杨俊这个人一直是她颇为欣赏的一个人,前些日子还推荐了李道给李谦。若他真有什么遗命,她无论如何也要帮一把!

“把他领了来见我好了!”姜宪颇有些无奈地道。

若真是遗命,她恐怕是管不了,只能委托李谦了。

姜宪身边的人去传了话,很快,那个叫樊攀的就被带了进来。

此时白愫和李冬至已经回避,隔着罗汉床后的屏风坐着,只有姜宪穿着件藕荷色的白条纱褙子神色悠然地坐在那里等着他。

他忙垂下眼睑,快步上前。

领他来的小丫鬟吓了一大跳。

站在姜宪身后的两个打扮得看上去二十出头了的丫鬟则紧张地上前一步,站在了姜宪的身边,只是差一步的距离,就挡在了姜宪的面前。

樊攀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宪的面前。

众人松了口气。

樊攀却开始解围在腰间的布腰带。

这下不止屋里服侍的,就是姜宪也变了颜色。

站在姜宪身边的两个丫鬟就朝姜宪望去,仿若在请姜宪示下,这件事该怎么办。

姜宪犹豫了片刻。

就算蔡霜当年,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的不敬。何况是这个她平生未见的青年。

她轻轻地摆了摆手。

樊攀已三下两下解下了布腰带,双手托着布腰带,眼角发红地跪行上前,悲恸地道:“郡主,这是禁卫军三千将士拼死拼活送出来的东西,还请郡主为皇上做主,为高大人做主!”

姜宪抚额。

她就知道没好事!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复杂。

她没有接那布腰带,而是权衡了半天,才神色复杂地对那樊攀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樊攀点头,眼睛更红了,道:“臣是禁卫军侍卫。从前曾经在杨大人手下当差,后来经杨大人推荐,进了禁卫军,在高大人身边当差。皇上南下,臣也随着高大人去了金陵。可就在不久前,靖海侯请了高大人去家里喝酒,高大人半道就开始吐血,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请大夫,高大人就去世了。后来金海涛就接掌了禁卫军。

“有些人不服金海涛管束,或被杀了,或被贬为庶人。

“二十天前,正是臣当值。贵妃娘娘病情加重,突然哭喊着皇长子的名字从寝宫里跑了出来。我等避之不及,纷纷四处躲闪。臣当时躲在了一处佛堂。谁知道转身却看见了贵妃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他问我,是不是叫樊攀,是不是杨大人的弟子。

“臣应是。

“他就塞给了臣一条布腰带,让臣系着这布腰带出宫去见杨大人,并把这布腰带给杨大人。

“臣正在迟疑间,那内侍已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臣不敢细想,系着那条布腰带继续当差。

“金大人好像也没有察觉到什么。那天臣和平常一样出了宫。

“臣觉得这事事关重大,没敢回家,在街上买了一匣子点心就去了杨大人家,把事情的经过跟杨大人说了一遍。

“杨大人当时脸色大变,拿着布腰带去内室看了半天才出来,然后就吩嘱臣把这条布腰带无论如何也要送到郡主的手上来。

“臣就照着杨大人的咐嘱,先是向禁卫军请了事假,悄悄渡江北上。

“不曾想船刚刚走到镇江码头,我就听说杨大人家被满门抄斩,连尚在襁褓的小孙孙也没有放过……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只有郡主能为杨大人报仇,能为高大人报仇。”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杨俊的名帖,眼角含泪地道:“这是臣临行前杨大人交给臣的,只不过杨大人告诉我,若是能不用这张名帖,还是尽量不要用这张名帖。我想,杨大人肯定是怕惹火上身,又怕臣不能见到郡主……”

樊攀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姜宪坐在那里好一会都没有动弹,脑子里子一片空白。

是她力主赵玺坐上了帝位,可却有那么多人因为赵玺死去。

她难道做错了?

“杨大人是怎么死的?”她冷冷地问。

是因为这根布腰带,还是单纯的因为赵啸看杨俊不顺眼,要铲除异己?

姜宪没等樊攀回答,“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高声让人送信给李谦,让他立刻就返回小汤山。

小厮不敢耽搁,小跑着去传话。

姜宪则在樊攀一直高举着的衣带旁站定,盯着那衣带就像盯着蝗虫似的,虽然厌恶,却怕它跑出来祸害人间。

樊攀一动不动地举着那衣带,整个人仿佛都成了一尊雕塑,透着一种倔强的固执。

两人僵峙着,屋内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

姜宪长叹,最终还是伸手拿过了樊攀中的布腰带,轻声道:“你先下去歇几天,等王爷过来了再说。”

樊攀重重地给姜宪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下去。

姜宪却看也看也没看,把布腰带甩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半夜时分,李谦赶了过来。

他满脸的焦急,道:“保宁,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姜宪喜欢撒娇,可她同样也能隐忍。他刚刚离开小汤山就被她派的人追上,又不说是什么事,他担心了一路。

她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指了指一直放在小几上没人动过的一条很是普通的布腰带,道:“说不定是一份大礼,我等着你来拆呢!”

李谦讶然地望着姜宪。

姜宪却没有作声,只是似鼓励似伤感地朝着那布腰带扬了扬颔,道:“我也只是猜测,要打开才知道。”

李谦一下子明白过来。

纵然是镇定如他,想到那样的可能,去拿那布腰带的手还是抑制不住有点颤抖,甚至在拿到那腰带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姜宪一眼。

姜宪微微地笑。

李谦拆开了那腰带。

雪白腰带里子上是暗褐色的字,字体断断续续,粗细不一,没有章法,好像是用指头沾着什么东西划上去的。

衣带诏!

如同汉献帝一样,赵玺用鲜血写了一份诏书,想办法让这个叫樊攀的带给姜宪。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李谦难掩喜色。

姜宪却神游太虚,想着这写诏书的鲜血应该不是赵玺的吧?他那么自私,说不定是沾着朱红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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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枕头

李谦摩挲着那布腰带,不由在心里感慨,赵翌父子不管是品性还是性情都顽劣不堪,可是父子两个人却都异常的信任姜宪,这倒也是件奇事。

赵翌的背叛,让他有机会娶到了姜宪;赵玺对韩同心的恶毒,让他得到了逐鹿天下的机会。他不由庆幸赵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若是赵玺受教化,只怕姜宪就不仅仅只是庇护他登基了。

想到这些,李谦心里对赵翌和赵玺存的那点别扭突然间就不翼而飞了。

或者,这就是自作自受的因果。

李谦道:“这布腰带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姜宪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谦。

李谦满脸惊愕,道:“杨俊,死了!?”

姜宪点头,道:“据那樊攀说,杨家被满门抄斩。只是不知道杨俊是因为腰带的事被连带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李谦久久没有吭声。

姜宪叹气,上前轻轻地搂了李谦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道:“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跟李家打声招呼?”

杨俊肯定和李道的私交很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李道牵线搭桥了。

“那是自然!”李谦有些郁闷地道,又说起杨家的事,“江南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得派个人去打听打听才是,看杨家还有没有幸存之人。再就是那个樊攀,能比我安排在江南那边的人更早的把消息送过来,也是个人物。我让人去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为我效力。”

姜宪轻声道:“你是想在禁卫军里安放一颗棋子吗?若是赵啸不知道这腰带诏还好说,若是知道了,只怕禁卫军会被清洗,你与其让那樊攀去策反禁卫军,还不如让你安放在江南的人想办法联系高家的人或是禁卫军中对金海涛、赵啸不满的人。”

提到了金海涛,李谦就觉得头痛,道:“只怕是金宵那边我们也要说一声。”

姜宪道:“你倒不用担心金宵。他和金海涛虽是父子,但各为其主。就算是你南下,九边却是动不得的,镇守九边的那些总兵更是动不得。我倒觉得你这个时候该想想到什么地方征兵才好。你现在手里的十万人马,我估算着不够。”

李谦不想姜宪为这件事担心,笑着打岔道:“哎呀,你居然会算这些了?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姜宪斜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还是前世李谦告诉她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世了,这世道又被她改变了很多,以后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全凭做人的经验了,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用了,何必再让他跟着自己不快。又想,她前世是什么时候没的?她不是应该很担心或是情绪很低落吗?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呢?

姜宪算了算时间。好像就是太皇太后生病殡天的那段日子。

她只顾着伤心了,却把自己的死期抛到了脑后。

或者是,她更希望和李谦像现在这样走下去,怕现在的所有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所以不敢去多想,不敢去多问,下意识里希望它慢慢地都消失在无情的岁月里。

姜宪有些走神。

李谦还以为她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多——先有樊攀,后有衣带诏和杨俊之死,再之后他还会南下,这每一件事都与姜宪息息相关,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崩溃了,他的保宁,却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乱,可他却不能因此而认为她就不会伤心不会害怕。

他在她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下,把姜宪亲回了神,这才温声对她道:“没事!不管是金陵的事还是南征的事,我都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地把这些事都交给我好了。京城还是很热,爹已经知道我们留了小妹在这边避暑的事,回信给我,问你有没有空?等天气凉一些了,能不能带了慎哥儿和小妹他们一起回趟太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慎哥儿了。我想,这段时间我好好安排安排,抽个空陪你和孩子一起回去,到时候叫上阿骥和阿驹,也算是我们家一起团个圆。”

战事一起,他的两个兄弟都会跟着他一起南征,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李冬至回来的正是时候。

李谦虽然没有把这番话说出来,姜宪却懂他的未尽之言,想着世事无常,相识的人以后也会各有各的命运,遂打起了精神,笑着应了一声“好”,声音非常的温和。

两口子又絮絮叨叨了很久,姜宪突然想起了慎哥儿和止哥儿,忙道:“两个孩子呢?”

李谦笑道:“我安排人先送他们回京了。”

那李谦南征,慎哥儿、止哥儿,白愫家的两个孩子,李冬至家的孩子,甚至还有谢元希家的姑爷白苗,是不是都会被拉上这辆战车,各有各的际遇呢?

姜宪一时间呆住了。

李谦看她情绪不稳,留下来陪了她一夜,轻声慢哄,才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送李谦回京的时候,姜宪暗自失笑。

以后这样的离别还会有很多,她不仅要送走丈夫,还会送走儿子,若是心志不坚,依旧像今天一样,恐怕不等战事结束,她就先拖垮了自己,甚至还会因此成为李谦或者儿子的拖累,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她从现在就要开始习惯这样的分别才是。为李谦和慎哥儿守好后方,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这么一想,姜宪又充满了斗志。

她想到了自己前世摄政时候的经验,打仗有时候拼的就是财力,她就悄悄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陪同她来避暑的白愫,想借着她和董珊瑚弄个什么捐赠,让那些官宦世家、北地巨贾捐些银子支持李谦南征。

白愫大吃一惊,半晌才道:“这件事念慈他爹还不知道吧?我得跟他报个信才是。”

这等要事,李谦肯定会和曹宣等人商量,不过,白愫给曹宣送信,那是人两口子之间的事,她还是别管为好。

姜宪抿了嘴笑,道:“那你快写封信告诉他,我这边养着飞鸽,可以帮你传信。”

白愫就瞪了姜宪一眼。

那飞鸽多难养啊,李谦和姜宪倒好,养在身边的飞鸽都成了两人鸿雁传书的工具了,现在还来祸害她。她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落人口实?当然是派了心腹的管事给国公爷传话。”又调侃姜宪两口子,“也不知道那些给王爷传信的鸽子有没有被顽童打下来过煮着吃了?”

那些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就会落入别人的手中。



亲们,我原来准备拼一下,晚上再更一章的,结果太累了,小憇醒来,已经过了十二点,然后就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决定外出的这几天都一更……这个星期都只有一更……并且不看评论区……以求心安理得……

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檄文

“这你就不知道了,”姜宪不无得意地道,“邱晌很厉害。他被留在我身边养信鸽,事情很少,就利用闲暇的时间给信鸽配种,他现在已经培养出能从这里飞到甘州的鸽子了。宗权还因为这件事赏了邱晌一幢宅子呢!”

邱晌就是七姑好友邱梅娘家的侄子,那年邱梅把自己的儿子苗仁和侄子邱晌推荐给了李谦,这两个人就一直在帮李家养鸽子。苗仁养的鸽子方向感很强,不管被带到哪里总能飞回来,李谦手下那些卫所里养的,全都是苗仁的鸽子。邱晌养的鸽子则都能飞很远,渐渐成了李家家鸽。邱梅还曾担心自己把侄子带了出来,自己的儿子被李谦提拔成了总旗,邱晌却更像是李家的一个仆从,心中非常的不安,谁知道邱老爷子知道后把女儿叫去狠狠地说了一顿,说在李谦身边听候差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邱晌跟着李谦一定会有大出息的,让邱梅以后少掺和这些事。

邱梅很委屈,私下里不免和七姑抱怨。

七姑笑着说邱梅傻:“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你看云林和卫属,两个人原来都曾是王爷身边近身服侍的,卫属外放,打了很多的胜仗,别人都说他是王爷的亲传弟子,百战不殆。你再看看云林,好像一天到底忙忙碌碌的大家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但他和卫属走在一块,有谁敢轻怠云林的吗?说到底,还是因为云林在王爷身边当差,帮着郡主和世子爷做事。”

可他们是江湖出身,讲究的是手艺立命,像邱晌这样服侍人还不如像苗仁那样在军中自食其力。

七姑也不好总是劝着,最后在邱梅又一次提出要想办法让邱晌去军营的时候,还是邱晌自己说喜欢现在的差事,邱梅这才作罢。

姜宪和白愫小声的说了半天的体己话,李谦这边却兴奋地拿着衣带诏和谢元希等幕僚商量后续的事。

慎哥儿和止哥儿被李谦当成小厮负责他书房的洒扫,真正负责李谦书房洒扫的小厮这两天战战兢兢的告诉慎哥儿和止哥儿书房里的规矩,两个小家伙学得有模有样,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坏点规矩。比如说,李谦很重要的公文或是谍报都放在书房里,书房里当值的人不仅要查三代,很多还都是从善堂里出来或是由李谦部下推荐过来的,忠心是最基本的条件,管得住嘴就是最必要的条件,而且彼此之间很少说话。

整个院落通常都是静悄悄的。

慎哥儿和止哥儿却一面扫着地,一面悄声地说着话:“……说白了,就是一封求救信,为什么一定要用血写?还好我爹是个大将军,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要是换了谢先生,乍眼一看,还不得吓一大跳啊!谁还有心思去救他?难怪我娘对那个皇上不怎么感兴趣的。换我,也会觉得他有点傻!”

还好李谦不在这里,要是让他听到了慎哥儿的这一番话恐怕会失声笑出来——慎哥儿的反应和姜宪好像!

旁边扫地的小厮听得目瞪口呆。

止哥儿则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

其他的小厮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正在扫地。

止哥儿就松了口气。

他们因为初来乍到,被安排了扫地,还没有资格进屋服侍。不过,谁也不敢拦着他们,李世伯半路被郡主叫回去了,慎哥儿很是担心,李世伯回来的时候慎哥儿就跑去问情况了,知道远在金陵的皇帝用血写了一份衣带诏,让忠心耿耿的侍卫带给了郡主,两个人就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止哥儿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声音,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我看世伯挺高兴的样子,肯定是要发大招了,你没看见幕僚室的人一个个都兴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在摩拳擦掌吗?这件事一定不能被靖海侯的人知道。”

他们这些孩子,大人们总觉得他们还小,实际上他们早在大人的一言一行中潜移默化地知道了很多东西。

比如在京城的这些孩子心目中,靖海侯就是可以和李谦一争高下的枭雄,两个人总有一天会分个高下,而两虎相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个人非死即伤!而他们北边和南边也会随着两个人关系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如果李谦赢了,北方的人就会高于高方的人,他们就能到南方置业,染指南方的生意,获得巨大的利益。如果南方人赢了,等候他们的,就是被南方的人奴役和剥削。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李谦能赢了!

慎哥儿闻言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我实际上是想看看那衣带诏是什么模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说得好像他能遇到很多次似的。

止哥儿却听得跃跃欲试,试探着出主意道:“要不等世伯他们忙完了,我们跟着那些收拾书房的人一起进去?反正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不行!”慎哥儿直觉地认为这样不对,道,“我爹屋里的东西都很重要,我们不能乱翻。不如等我爹和谢先生说完了话,我们去求求我爹。要是我爹不答应,我们就去求谢先生。万一谢先生也不答应,我们就去求我娘!”说到这里,慎哥儿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两声。

有他娘出面,他爹肯定会答应的。

止哥儿显然也明白,不无羡慕地道:“要是我娘也像你娘那样厉害就好了。我爹说什么,我娘就从不违逆,弄得我想干点什么都不成?”

慎哥儿得意地笑。

两人扫着地,有意无意地往书房那边凑,偶尔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诸如“此事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我们准备好了”,“金陵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得让刘荧打听清楚了才好商量对策”,“还有皇上那里,怕就怕会在靖海侯的胁迫之下出尔反尔,说这诏书与他无关”,“这件事的确也要考虑,他能害了韩太后,就有可能谋害王爷”,“还有那个樊攀,要查清楚,别是靖海侯派来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李谦始终没有吭声,直到大家都说完了,他才道:“这件事我还要想想,不过衣带诏的事大家暂且不要议论,皇上那边肯定是等不得的,一旦决定出兵,就得又快又稳妥,你们先把檄文写出来。”

几个幕僚恭声应“是”,李谦端了茶,留了谢元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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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邀请

谢元希比其他人更了解李谦,也就更明白李谦。

在他看来,事已至此,就算是李谦不起兵,日子也不会好过。何况以他和李谦的默契,他又怎么能不知道李谦留下他来想说些什么呢?

谢元希笑道:“不管那衣带诏是真是假,我们都可以起兵。若是皇上出尔反尔,我们就清君侧,若是皇上承认,我们就是奉诏行事,那就更没有什么顾忌了。”

这才像句话!

李谦非常满意谢元希再次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神色愉悦地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还请谢先生盯着檄文,我去郑先生和康先生那里一趟。”

郑缄和康祥云虽然跟着李谦到了京城,有了自己的宅院,但还是选择了毗邻而居。早两年天津卫造船,就请了康祥云帮着做指导,郑缄把慎哥儿交给吴辅成之后,不是忙着给李谦做使者,就是忙着和一帮子工部的人种新稻,直到近一年,两人才清闲下来,加之慎哥儿很喜欢郑缄,郑缄见慎哥儿已是李谦唯一的继承人,也盼着慎哥儿能守得住李家的家业,为了影响慎哥儿以后的行事做派,或带慎哥儿去城郊踏青,或带慎哥儿去上林苑摘水果,想让慎哥儿知道农稼的重要性。

慎哥儿也没有辜负他所想,对农稼很感兴趣,还曾从上林苑带回一株桃树,结过两回果子,姜宪高兴地把慎哥儿种的果子送人,还逢人就问好吃不好吃。

李谦过去的时候,郑家正要用晚膳,见他过来,忙添了张椅子。

郑缄则让郑太太去拿了他去年酿的桂花酒,并笑眯眯地向他介绍:“去年的桂花开得最好,酒则是骥二爷从西安托人给我送来的,所以酿出来的酒特别的香,味道也不错!”

李谦闻了闻,果如郑缄所说的那样。

他放下茶盅,道:“康先生在不在家?要不也请他过来喝一杯?”

这两人这几年都醉心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对李谦衙门里的事反而知道的不太多,当然这也与他们都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事的性格有关系。

郑缄寻思着李谦这是有话要对两人说,遂让人去请康祥云,吩咐李太太又添了一副碗筷,这才道:“我有几天没见到祥云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正说着,康祥云穿着件居家的半新不旧的袍子就过来了,远远地就笑道:“郑兄又在王爷面前编排我什么呢?”

这些年他偶尔半夜梦回,都很庆幸当初选择跟着姜宪去了西安,和郑缄一样,他也尽量地把自己地所知所识告诉慎哥儿。

李谦笑着站了起来,朝着康祥云很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道:“康世叔的精神越来越好了,难道是有什么好事我不知道?”

康祥云哈哈地笑,道:“有什么事是王爷不知道的?”他走过来坐下,郑缄笑着给他斟了酒,他继续道:“天津卫又出了三艘船,下水试行半个月之后就知道船怎么样了,我也跟着高兴啊!”

这样加起来李谦这边一共就有十五艘船了。

可如果渡江的话,可能还是有点不够。

李谦笑道:“能再抓紧时间多做几艘船吗?”

郑缄和康祥云的见识放在那里,两人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李谦:“王爷需要多少艘船?”

李谦沉吟道:“再添五艘,能行吗?”

如果天津卫那边只是例行生产,有李驹就够了。可如果要一口气再添五艘船,那就得重新调配人手,这样的活,只有康祥云能行。

康祥云听了没有半息的犹豫,立刻道:“行!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需要?我后天一大早就启程来不来得及?明天还要整点书籍带过去。”

李谦虽然急,但这事却是急不来的。他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郑缄则和康祥云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正督促着给几人上菜的郑太太见了忙领着屋里服侍的丫鬟小厮鱼贯着走了出去,还贴心地为他们带上了门。郑缄顿时神色肃然,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谦过来就是想和郑缄商量一些事的,自然不会瞒着他,把衣带诏的事告诉了两人。

两人愕然,半天才回过神来。

郑缄含蓄地道:“王爷这是准备南下了?”

李谦点了点头,道:“不管那衣带诏是怎么来的,情势都已容不得我安居一方了。”

康祥云眉宇间还有些迟疑,郑缄已道:“我和王爷的看法一样,不知道王爷有哪里需要我和祥云的?”

李谦道:“我想请先生帮我负责幕僚室的事,天津卫那边,想交给康先生。”

郑缄之前虽然也常帮李谦,但都是由李谦出面一件事一件事拜托他的。像这样明确地提出让他管理幕僚室的事,还是第一次。他还是没有犹豫,道:“那成!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康祥云见状也道:“天津卫的事我一定尽全力而为,王爷放心。”

李谦笑着点头。

事情到此,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三个人又小声地讨论到了大半夜李谦才带着醉意回到了衙门。

姜宪不在家,他多半都歇在衙门里,如今把慎哥儿也带着住在衙门里。

这么晚了,谁知道慎哥儿还没有休息,看见他回来,慎哥儿打着小哈欠欢快地奔了过来,还殷勤地去扶李谦。

李谦觉得很好笑,心里却依旧被儿子感动得暖暖的,只是面上不显,笑着调侃儿子:“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怎么等我等到半夜三更不睡觉?让我猜猜!是失手把茶水泼在了我的公文上面?还是打碎了书案上的那一尊天青色的汝窑梅瓶?”

慎哥儿不满地“哼”了一声,道:“爹爹根本不注意我,我还没有资格进书房打扫呢!我怎么会碰坏您书房的东西?”

李谦“哦”了一声。

他压根不相信慎哥儿这么老实。

慎哥儿却抱怨:“娘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取笑我!”

李谦呵呵地笑,揽了儿子的肩膀,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事都喜欢让娘亲知道的后生?”

他用陕西话说“后生”这两个字。

慎哥儿脸胀得通红,道:“这不是我小的时候您反复叮嘱我的吗?说无论什么事都要让娘知道,不要让她担心吗?怎么让我告诉娘的是您,说我事多的人也是您,您让我到底怎么办?”

李谦大笑,狠狠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换来了儿子不悦的斜瞪才作罢。

慎哥儿就要求道:“爹,那衣带诏是怎样的?我还没有见到过,你让我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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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跟大家说明一下,星期一就会开始恢复双更,并不以后改单改了。



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密室

慎哥儿那语气,就好像李谦抱回来了一只小猫小狗,他要瞧个稀罕似的。偏生李谦觉得儿子大了,能多遇到点事还是让他多遇点事,全当是经验了,也就没有拒绝,带着他回了长公主府,打发了身边服侍的,去了他的书房,大大方方地露出夹墙的机关,告诉慎哥儿怎样开门,提着盏灯和慎哥儿进了夹墙。

“我们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慎哥儿东张西望地跟在李谦的身后,啧啧称奇。

李谦哭笑不得,叮嘱儿子:“仔细脚下,别摔倒了。”

慎哥儿这才发现他们走的是一段颇为平缓的斜坡。

他不由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离你住的地方不远的东来阁。”李谦坦然地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东来阁有点奇怪吗?那边有个暗室,就在二楼和三楼之间,东西就放在那里。还有些重要的文书。那秘室有两个通道,另一个在你屋里。等会儿我们就从那里出去。不过,你不能带其他人去秘室,止哥儿也不行。你能做到吗?”

“能!”慎哥儿说着,不由挺直了身子。

李谦满意地点了点头。

慎哥儿却道:“爹,东来阁的秘室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那秘室是什么时候修的?我听刘冬月说,我们住的是我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宅子。我们以后要搬出去重新修个宅子吗?”

李谦笑道:“东来阁本身层高就很高,这么多年以来,也就你注意到了。不留心,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至于这秘室是什么时候修的,我也不知道。还是我和你娘搬进来之后,从前曾经服侍过你外祖母的一个嬷嬷告诉你母亲的。据她说,刚开始修这秘室的时候,是为了躲避流民,里面透气又通风,若是放上水和食物,可以在里面避难。

“后来你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去世,你曾外祖母做主,准备把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都放出去,可有几个当年受过你外祖母恩惠的不愿意走,就留了下来。有的去给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守陵去了,还有的就留在这府里照顾宅子。

“你娘非常喜欢住在这里。我是不准备搬了。等你大一些了,娶媳妇了,我就和你娘给你造一座王府,你和你媳妇住在那边,我和你娘住在这边。”

白苗和谢淼淼订婚之后,婚事很快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像慎哥儿和止哥儿这样懵懵懂懂的孩子也知道白苗和谢淼淼要成亲了,对自己以后即将面临的状况隐约有了了解,就不由自主的害羞起来。

他面色通红,有些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成亲。以后就陪着娘住在这长公主府里。”

李谦呵呵地笑,并不准备就这件事打趣儿子。

在他看来,男孩子最好成亲晚一点。就像当年,如果不是他坚持,李长青又有野心,他就不可能在没有婚约,清清白白的时候遇到姜宪,娶到姜宪了。

李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提醒了他两句,带着他进了密室。

说的是密室,其实只是个不高的夹层,慎哥儿走进去的时候伸手就可以摸到承尘,李谦得躬着腰。

四周全是齐墙的书柜,还锁着。

李谦从一个铜包角上刻着“乙”字的书柜里拿出一条整齐摆放的腰带,笑道:“就是这样的,没什么特别的。”

慎哥儿却被书柜的排序所困惑,一面接过衣带诏,一面道:“为什么不放在甲字柜里?”

李谦笑道:“这是谢先生的主意——一般人都会把贵重的东西放在第一个箱子里,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东西都打乱序号存放,这样若是有人闯了进来,也能争取一点时间,让他一时间拿不到他需要的东西。”

慎哥儿愣愣地点头,见手中的腰带非常的普通,和平时穿的袜子面料很相似,已经被拆开的衣带上面的血早已成了褐色,看上去有些瘆人。

他仔细地看了两遍就还给了李谦,并撇了撇嘴道:“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李谦笑道:“你以为会有什么稀奇的?”

慎哥儿嘿嘿嘿地笑,道:“我觉得怎么也要盖个私章什么的,谁知道这上面只有国玺。我想看看皇上的私章是个什么样子的?!”

李谦一愣。望着儿子的目光顿时变得非常的复杂。

慎哥儿不由摸了摸脸,迟疑地道:“您,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谦回过神来,笑着把儿子紧紧地抱了抱,道,“你说得很对。我和你谢叔叔竟然都没有想到。也不知道是小孩子们心无旁骛,还是我们想的太多。这么重要的事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什么事?”慎哥儿傻傻地问,觉得他爹这个样子非常的帅气。

李谦则放好了东西揽着慎哥儿就往外走,嘴里敷衍着儿子:“那衣带诏要好好保存才是,免得到时候没有了证据。”

慎哥儿觉得父亲答非所问,但看见父亲一副正在思考重要问题的样子,他没有追问,乖巧地跟在父亲的身边,直到出了密室,慎哥儿才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李谦笑道:“我不告诉你,那肯定是觉得你暂时不必知道了。如果我真是你的上峰,你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就像这个密室,我和你娘正式搬到长公主府没多久就知道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你,就是因为我们觉得你长大了一些,比从前更持重懂事了,也到了该让你了解的年纪。”

慎哥儿才不相信呢?

但他还是很顾及父亲的面子没有再提。

慎哥儿走后,李谦立刻召了谢元希,让他拿了衣带诏立刻去见姜宪,看看姜宪那边有没有赵玺留下的信笺和书信私章。

谢元希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脸色发白,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把衣带诏贴身放在自己的甲衣里面,然后快马加鞭往小汤山跑。

知道了谢元希的来意,姜宪哭笑不得,教训谢元希道:“你也是经历了几朝的人,怎么这么小心翼翼!?就算我这边没有皇上的私章,我们照着差不多样子的重新雕一个就是了,何必大热天的往我这边跑。”说着,她想了想,还是叫了阿吉进来,让他把自己装名帖的匣子拿过来。

看能不能从中找一个和赵玺私章相似的。

谢元希被姜宪的手笔震呆了,他不由想起大行皇帝的遗诏。

不会是郡主一手策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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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冰冷

大热天的,谢元希硬生生地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阿吉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封盖了赵玺私印的信件,谢元希拿在手里大松了一口气。

姜宪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地笑,问他:“慎哥儿在王爷那里可还听话?”

谢元希不免有几分感慨,把慎哥儿发现衣带诏上只有国玺没有私章的事告诉了姜宪。

姜宪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得更厉害了,道:“外甥像舅!我大堂兄小的时候就和慎哥儿似的,说出来的话总是傻乎乎的,可仔细一想,却总是一语中的!他之所言都是些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之事,偏偏他自己还一点都不知道,继续说些傻话,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是天生会管事的人。”

谢元希很是赞同太皇太后的话,颇为感慨地和姜宪说了半天慎哥儿:“……学什么都快,可能是安排给他的事太简单了,他不怎么用心,可若是认真起来,却比谁都做得好……喜欢悄悄地竖起耳朵来听别人的八卦,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太无聊了,他却对我说,得把谁和谁是什么关系弄清楚了,以后遇到事才知道应该和谁亲和谁疏……能理解王爷对他的用心,为人低调谦逊又谨慎,王爷身边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有甘肃那边来的将领见到了慎哥儿,欢喜得泪流满面,说临潼王府后继有人,他们以后也有了依仗,我看王爷把慎哥儿带在身边,倒是件好事……”

姜宪听了笑得更厉害了,道:“他就是滑头!从前小的时候还像我似的脾气硬,走到哪里都斜着眼睛看人,这几年跟着王爷进进出出的,脾气倒更像王爷了一些。”

那是当然。

姜宪一生没有跟人低过头,没有求过人。喜欢的人就多说两句话,不喜欢的就直接不理睬。慎哥儿跟在她的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脾气硬,像个小霸王似的,谁都得听他的。李谦却不同。他待人处事更温和一些,又是个做实事的,若是他的态度和软能让事情更顺利,他宁愿态度温和,用最少的代价办成利益最大的事。慎哥儿跟在李谦的身边,见他敬佩的父亲都能低头行事,他对人自然也就恭谦起来。

于慎哥儿来说,这样更容易笼络人心。

李谦虽然宠着姜宪,关键的时候还是清醒的,知道把慎哥儿弄到他身边自己亲自教养,否则慎哥儿也不会这样让人放心了。不过,姜宪虽然出身显赫,却素来敬重李谦,在孩子面前也总是维护着李谦作为父亲的威严,这也是慎哥儿祟拜自己的父亲,愿意听自己父亲话的重要原因。

谢元希胡思乱想了半天,姜宪让他和陆氏、淼淼碰个面之后再回去,他这才完全回过神来,道:“这件事有些急,我就不去看孩子和孩子她娘了,在郡主这里,我是放一百个心的。我还是直接赶回京城好了,王爷还等着这件事呢!”

姜宪也没有勉强,只是叮嘱谢元希:“今年我会早几天回去,八月十五的时候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一旦和金陵开战,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谢元希显然也想到了。

他笑着应是,匆匆离开了小汤山。

姜宪直叹气。

赵玺却是不知道这个八月十五该怎么过好。

贵妃已经疯疯癫癫的没有几刻清醒的时候了,常常抱着个枕头问赵玺:“我们的孩儿好看吧?不过他怎么这么大了还不会走?您说,要不要请个御医过来给他瞧瞧?”那语气,那表情,非常瘆人。可他还要耐着性子陪她说话。

京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他不知道自己用鲜血写的诏书有没有顺利地送到姜宪的手中?更不敢去猜测姜宪会不会为了李谦而和赵啸联手?甚至还有那个送东西的侍卫因为种种原因死在了半路上或因为事关重大撂挑子跑了的可能……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有可能会需要再利用贵妃一次,他还不能和贵妃翻脸……尽管如此,皇后刘氏还是让他生出些许的异样之感。

往常他宠着贵妃,刘氏虽然没有表现出吃醋的样子,可他知道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在贵妃这里呆几天就会去她那里呆几天。这一次为了衣带诏的事,他连续几天安慰着受到惊吓的贵妃,没有去刘氏那里,刘氏却只是派了个女官来问候了一下贵妃,之后就说要为贵妃和夭折的皇长子祈福,去了鸡笼寺。这眼看着要过中秋节了,刘氏不但没有及时回宫,还让内侍带信给他,说是她得了菩萨的指点,需要在寺庙里修行七七四十九天,中秋节就不回行宫了,在鸡笼寺后山的一个偏殿里悄悄修行,等到十月初一祭祀的时候再回行宫。

那谁来主持中秋节的宫宴?

赵玺大怒。

把刘氏的信撕了,令内侍去催刘氏回宫。

刘皇后躲在鸡笼寺里紧张的直喝茶。

贵妃原来只是伤心过度,臆想着皇长子还活着,可赵玺派人去探望了贵妃几次,贵妃就疯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贵妃还给他生了皇长子,还正值青春少艾,赵玺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更不要说是像她这样没有诞育过皇子还和权臣联手对抗他的皇后?

刘氏不想回宫。

她怕被赵玺害死在宫里,连个能救她的人都没有。

刘氏慌称生病。

刘母心疼女儿,急急赶过来探望刘皇后。

刘皇后抱着母亲无声地流着眼泪,道:“我想在宫外修行!”

等到赵玺疯够了,她这个皇后自然也就被人渐渐的忘记了。

刘母却很为难,她偷偷地告诉刘皇后:“你爹告诉我,说是禁卫军出了纰漏,侯爷查了五、六天都没有结果……侯爷的意思,是,是让你快点回宫,有些事是内廷的事,要拜托你帮着问问……”

话说到这里,刘母垂着眼帘,羞愧得都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刘皇后像吞了苦黄连似的。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饭。

现在是需要她还的时候了。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棂前,望着窗外那两株百年的银杏树,心里凉飕飕的,最终还是答应了回宫。

刘母歉意地望着女儿,低声道:“前些日子禁卫军里有个侍卫不见了。一开始禁卫军里的人还以为是这个人出了什么事,谁知道查来查去,都没有那人的行踪。这原本没什么,可那侍卫却是在贵妃娘娘发疯,跑出后宫之后不见的,又和高岭、杨俊的关系很好。金大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人有什么问题,侯爷无意间知道了却勃然大怒,把金大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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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冷静

刘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说这南边朝廷上下和赵啸的关系最好,现在莫属金海涛了。而且赵啸对金海涛非常的礼待,颇有视为左膀右臂的感觉。

她忙问:“是私下喝斥还是当场喝斥?”

刘母叹气,道:“听你父亲说,侯爷好像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仅当众喝斥了金海涛,还把他身边一个跟着他从福建过来的武将提拔成了禁卫军中军指挥使。”

禁卫军中军指挥使,是负责近身护卫皇上的。

也就是说,靖海侯不仅扫了金海涛的面子,还毫无掩遮地表现出了对金海涛的不信任,而且这种不信任不仅表现在对金海涛的忠诚上,还表现在金海涛的能力上。

刘皇后不由幸祸乐灾地道:“那金海涛此时岂不是很不高兴?”

刘母道:“何止是不高兴啊!听说金大人如今也称病在家,禁卫军的事暂时都由那些福建武将管着。你六婶婶不是和金夫人有些来往吗?你六婶婶前两天还听金夫人说,侯爷这是要卸磨杀驴。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回北边去。如今金家的长子已是宣府总兵,和临潼王私交甚笃,就是金家长子的婚事,都是嘉南郡主做的媒。

“也不知道这金夫人是想让我们家传话呢,还是气狠了找你六婶婶吐吐糟,反正你祖父已经发了话,金夫人说的话就烂在了刘家,谁也不允许往外传。谁若是传了出去,就逐出刘家。”说完,刘母又有些不屑地道:“不过,什么事都有例外。你六婶婶这些日子看着顾朝得了势,整天就想着往顾家靠。只怕金夫人的话早就被你六婶婶传到顾朝的耳朵里去了。”

刘母猜得不错,这话的确是通过顾夫人传到了顾朝的耳朵里。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琢磨了良久,最后请了金华陈家的家主过来,悄声和他商量道:“听说左以明要致仕了,是真的吗?”

陈家和左家是同乡,若左以明真的要致仕了,别人可能会不知道,但毗邻而居的陈家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些端倪来。

说起这件事,陈家的家主就不由皱眉头,道:“左以明肯定不会轻易致仕,除非是受皇上逼迫,可目前这种情况,皇上不仅不会逼迫他致仕,说不定还指望着他和靖海侯打擂台。我之前也想看看左以明到底是怎样打算的,一早就派人盯着左家了,可左家自左以明称病之后就闭门谢客,再也没有参与金华的诸事,一时间我也没弄清楚左家是怎么打算的。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回去之后应该去拜访一下左家。有时候亲自去看看比隔着道门猜测更能看出问题来。”

顾朝缓缓地点头,叮嘱李家的家主:“飞鸟尽,良弓藏。当初赵啸没有人可用的时候怂恿着金海涛帮着他囚禁了皇上,谁知道金海涛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一朝得意,就要和赵啸分庭抗礼,赵啸当然容不得他。不管这个所谓的走失的侍卫是真是假,赵啸和金海涛之间肯定要崩。我寻思着,我们是不是能找点机会。毕竟杨俊已经死了,金海涛若是再退了下去,赵啸手中可用的人也不多了。左以明素来站在皇上那边,若是操作得当,完全可以让内阁全都变成我们的人,到时候我们就能和赵啸一较高低了。”

泾阳书院可不仅仅是个传道解惑的地方。

有时候,他们也可以成为左右朝政,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陈家家主立刻就明白了顾朝的意思,他笑道;“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会说服左以明和我们合作的!”

顾朝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啸却被气得快要疯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叫樊攀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这样不见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太清楚赵玺的性格了。

为了保命,他连韩太后和皇长子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禁卫军的侍卫可不是从哪旮旯角里冒出来的,那是要查上三代的,怎么可能谁也不知道的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被杀人灭口了,就是……

赵啸想到这个樊攀既与高岭有关系,也与杨俊有交情,心里就是一阵不安。

千里之堤,崩于蚁穴。很多大人物、大事物,都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被毁了的。

他必须把这个樊攀找出来!

说不定他所努力的一切就会坏在这个叫樊攀的人手里。

赵啸冷静下来,让人去请了金海涛过来说话。

来回的人地告诉他,说金海涛生病了,不能起床,请他多多原谅,等病好了,金海涛会亲自来拜访赵啸的。

赵啸这几年也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听金海涛这么说,他索性去了金府。

金海涛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万一赵啸真的成了,他也就成了贰臣了。可若是因此而能配享太庙,那他也认了,怕就怕他上了贼船却什么也没有落着……金海涛就有点想不通了。

小厮进来通禀的时候,他正陪着小孙子玩。听了禀告,他只好长吁短叹地回了内室装病。

赵啸进门看见金海涛卧室临窗的炕几上摆着尊插了桂花的青花瓷花瓶,向他证实了金海涛在装病,他觉得金海涛这个人心胸狭窄,没有成事之量,心里先就轻贱了几分,见过礼之后他索性开门见山地道:“金大人可知道我为何发脾气?”

金海涛愕然。

赵啸压根没有想到让金海涛回答这个问题,瞥了金海涛一眼,淡淡地道:“想当年,人人都以为先帝没留下圣旨,就是辽王,也坐不住了,想要九州问鼎。就在大家都觉得辽王会得手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个嘉南郡主,而且还手持皇上的遗诏。

“当初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皇上是先帝的儿子,可是这件事的受益者。

“如今皇上被囚在内宫,当着你我的面他像个鹌鹑,可谁又敢保证他就会这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内宫呢?谁又能保证他身边没有个像当年那么忠心的侍卫呢?”

金海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不由得神色一凝,肃然地道:“可我亲自带人,仔细地搜查了良久,都没有发现那樊攀有什么问题?”

赵啸冷笑道:“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了!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别人提起樊攀的时候却无一例外对他赞赏有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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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南征

金海涛能走到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能被赵啸先选为合作的伙伴,见识、手段自然都不缺乏,之前没有想到,也是利益薰心,. 乐文移动网此时赵啸这么一提醒,金海涛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特别是当初姜宪杀辽王时的雷霆手段,甚至连当时的几个内阁辅臣们都吓着了,联手简王等王公勋贵一起,以立李谦为异姓郡王,辖制西北为代价,几乎是哄着捧着把姜宪送出了京城。

赵玺是当年的受益者,他就算是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了,他身边也必定会有人提醒他。

谁能担保他不会有样学样,写个什么勤王的诏书送到什么人手里去?

金海涛额头冒出了冷汗,犹豫道:“皇上没这么傻吧?如今天下能出兵南下的,只有李谦了。李谦素来让人看不清楚——你说他野心勃勃吧,他又一直以来谨守着臣子的本份。你说他忠心耿耿吧,他又一直屯兵练将。万一诏书要是真的落到他手里了,谁敢担保李谦不会造反?”

“可谁又敢担保李谦不会南下勤王?”赵啸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忍不住抱怨道,“皇上要是有点脑子,我们何止于会走到今天?”

金海涛沉默了片刻。

赵啸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道:“我看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樊攀的下落找到,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不放心。然后再通知我们在京城的人,想办法盯着李谦。李谦若是接到了诏书,不可能没有动静。”

金海涛点头。

可偏偏李谦那里就没有任何的异样。

京城的中秋节,据说因为姜宪提前从小汤山避暑回来了,京城的一些商家为了讨姜宪的喜欢,联手举办了一场非常盛大的灯会,李谦带着儿子,陪着姜宪出现朱雀大道上,还和一些黎民百姓一起猜了灯迷,赏了灯,弄得很多早年经历过战乱,如今在京城定居下来的妇孺跪在姜宪和李谦经过的路边祈求菩萨保佑李谦和姜宪长命百岁,顺风顺水,有些还要出钱给两人建生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朝正在和赵啸商量着今年朝廷官员调任的事。

江南官场之所以这么快就在泾阳书院面前臣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顾朝入了内阁,掌握着北边官员的任免之事,江南出身的官员想要升迁提拔,不少得要走顾朝的路子。谁知道事到临头却出了变故,李谦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太皇太后一死,他就拒绝了朝廷对北方官员的人事任免,偏偏皇上又站在了李谦的那一边,李谦还演了一出滥杀朝廷命官的事,虽然打消了一部分人远去北方为官的念头,却有更多的人希望借此机会能一飞冲天,事情已经过去了年余,却依旧在顾朝面前吵闹不休,使了各种手段求顾朝帮着谋个差事,封个一官半职的。

别人的请求顾朝可以不理会,可同样出身泾阳书院的人他却不能不管,不然以后还有什么人会帮顾家,帮他?

但如今南边是几个萝卜排队等着一个坑,哪里还有多的差事空出来的。

为此他只好来商量赵啸,看能不能想办法挤出几个位置来。

赵啸觉得自己在江南若想成就一番大事来,还得这帮文人帮着吹嘘吹嘘,这个买卖可以做,但具体怎么做,就要看顾朝有多少诚意了。

一个贪心,一个小气,事情当然没有谈成。

书房也陷入了无语。

还好有送茶点的小厮在门外求见。赵啸在旁边的幕僚为了缓和气温,索性说着从市井传出来的流言:“……大家都在说,临潼王怕老婆。只要是嘉南郡主喜欢的,临潼王必定会如了嘉南郡主的心意。这次八月十五的灯市,据说也是嘉南郡主的意思。”

顾朝和赵啸都不由倾听。

那幕僚就说得更起劲了。

顾朝和赵啸却都开始心不在焉。

赵啸想着是李谦倒也算是个汉子,不管他当初娶姜宪为了什么,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对老婆好,这也是要点隐忍功夫的。顾朝却觉得姜宪非常的厉害,娘家已经落没了,还能让李谦对她死心踏地的,当初他可没有看出姜宪有这样的本事。

赵玺也听说了。

他顿时就泄了一口气,如焯过水的小白菜似的蔫了,半晌才往刘皇后住的寝宫去,等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刘皇后受了风寒,没有办法在宫里过中秋节,还没有回来。

赵玺双眼发直地坐在肩舆上,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好。

好不容易过了一旬,刘皇后回来了,可刘皇后一回来就说起贵妃前些日子突然从内宫跑了出去的事,还和他道:“贵妃妹妹已经这样了,我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何况我并不是个狠心的。我只是想着行宫不大,若是贵妃妹妹一不小心又跑了出去,冲撞了朝中的臣子就不好了。不如把她送到寺院里好生修养,让寺中的师傅为贵妃妹妹祈福。我去了一趟鸡鸣寺就觉得好多了。”

赵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会用上贵妃,没有同意。刘皇后无奈,提出把服侍贵妃的宫女、内侍重新换一批听话懂事的。

赵玺想着当初帮他出手的宫中之人全都不在了,贵妃那边服侍的人也的确有点少,遂答应了。

刘皇后就开始调查当日贵妃疯着跑出寝殿的事。

只是没有等她查出什么结论,京城那边突然发出檄文,声称接到皇上的衣带诏,赵啸狼子野心,有窜谋仵逆之心,李谦奉皇帝之诏,三日内带兵南下,清君侧。

衣带诏,故名其意,就是写在衣带里的诏书。

赵啸接到檄文,气极而笑,招了金海道:“我都说了些什么?金大人此时可信了?”

金海涛的脸色也非常的不好看。

赵玺在诏书里虽然没有骂他,他依附赵啸,在朝中已不是秘密。他和赵啸,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赵啸跟着倒霉,他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金海涛皱着眉道:“难道消息是个那叫樊攀的带出去的?”

赵啸点头,道:“听说那个樊攀投靠了李谦,在李谦手下当了一个小小的伍长。可见这诏书就是樊攀带过去的。”

怪只怪他们知道的太晚。

金海涛半晌才道:“那我们怎么办?”

他是北边的兵,骑兵步马都行,隔着个长江天堑,他觉得由赵啸领兵更好。



亲们,抱歉,出了一点事情,原本以为今天能双更的,结果没有时间写,今天只有今天这一更!

道歉!

鞠躬!

一千一百三十章 南下

赵啸只想稳住金海涛而已,至于具体的战术战略,并不想告诉金海涛,因而金海涛问起,他也只是淡淡地提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恐怕要忙着为李谦南下调兵遣将,金陵城的防卫,就要拜托金大人了。”

金海涛冷静下来之后智商也回来了,闻言不由在心里暗暗撇了撇嘴。

若是真的信任他,为何把那个福建来的将军调来军营?

赵啸也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

可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蚂,他这个时候不能拖赵啸的后腿。

金海涛心里啪啪地拔着小算盘。

赵啸这个时候不仅仅要督战,更重要是得安抚好皇上,甚至有可能因为皇上的“不听话”而想办法再立新君,他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发展壮大一下自己的势力呢?

念头一起,他心里就火辣辣的,忙道:“侯爷放心,我一定守护好金陵城,守护好皇上。”

这个金海涛,一看就没有说真话。外面已经有谣言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再动金海涛,怕会引起更大的震荡,有些事暂且先缓一缓,等以后再说。

赵啸腹诽着,面上却一派风光霁月,满意地点着头。

回到自家的金海涛不仅脱下了一身的官服,也脱下了脸上的面具,把赵啸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时候,金夫人是不会让人看到金海涛的暴燥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发脾气的时候往往没有好话,而这些话通常都会以很快的速度流传出去。

她遣了屋里服侍的,亲自打水给金海涛净手净脸,温声地安慰他。

金海涛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脾气。

金夫人就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让小丫鬟把您的官服熨好了挂起来,明天你上朝的时候穿。”

“不用!”金海涛想也没想地道,“明天我继续病假。”

金夫人不解。

金海涛怒其不争地道:“我傻呀!这几天赵啸肯定要进宫逼皇上承认李谦手中的诏书是假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金夫人悟然,心思百转。

如果赵啸逼迫皇上不行,李谦手中又有皇上的诏书,万一李谦真的南下,赵啸有可能会背上乱臣贼子的名义,那天下就要大乱了。反之,若是赵啸能控制了皇上,皇上不承认李谦手中的诏书,李谦已经起兵南下,成了箭在弦上之势,不打也得反,天下一样要大乱。

只看是谁赢谁输了。

这可不是过家家酒,输的那一方会被砍头灭族,奴役卑贱,几百年之间都别想翻身。

这可怎么得好?

想到这时,她想起了远在北方的金宵。

万一南边赢了还好说,可若是北边赢了呢?

她心里顿时像被猫爪子抓似的难受。

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可能扬眉吐气了,却因为跟着皇上南下而变成了朝中普通的武臣。好不容易做了禁卫军统领,却被赵啸利用,甚至有可能背锅……她最疼爱,兄弟中最有本事的三子,也因为和韩家的联姻身份地位变得尴尬无比,朝中那些墙头草都怕惹麻烦不愿意任用她的三儿子……

金夫人寻思着,等着晚上夫妻俩人安歇下来,她就给金海涛出主意:“您看,要不要给北边的大爷去封信?这天下要是乱起来,我们总不能一根绳子上吊死吧?”

黑暗中,金海涛半晌没有吱声。

金夫人沉着气等金海涛的答应。

就在她以为金海涛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金海涛突然开口道:“金宵和李谦的关系很好,除非李谦兵败被杀,不然总有他一碗饭吃。何况,他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你不记得了?当初我们给他写信,他居然敢答应向李谦引荐我,可见他在李谦面前很体面。”

可万一赵啸败了呢?

金夫人怒气冲冲,话到了嘴边还是理智的咽了下去,改为柔声地道:“我这不是担心大爷吗?两边打起仗来,他应该是最为难的了!”

如果因为金海涛一封语气不详的信而让金宵被李谦猜疑,那她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金海涛没有猜到妻子的心思,可也没有想到过去求从前被他严格要求,之后又被他忽视的长子,叹气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万一不行,你就让我们家小六去投奔他哥哥吧!”

这话说得金夫人毛骨悚然,猛地坐了起来,厮声道:“这话怎么说?”

金海涛可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这还没有开始就先气馁了,可见他并不看好赵啸的能力。

“你也不用一惊一乍的!”金海涛幽幽地道,“若是论行军打仗,这世上能和李谦比肩的不多,可有些事不仅仅是会打仗就行了的。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事就好。”

什么是我们的事?

金夫人很想问一句。可刚才金海涛对金宵的态度让她心里的怒火像燎原野草,半晌都没有办法熄灭,金夫人怕自己生气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来。等到她心情平静下来,金海涛已沉沉睡去,换来金夫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齿、辗转反侧。

此时的赵玺,也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没有办法入眠。

他发现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不应该就这样把诏书送到李谦的手中的。

现在事情完全暴露了,他要是不承认诏书是自己写的,李谦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把他救出去。可他若是承认诏书是自己写的,又怎么跟赵啸交待呢?

他应该找个人好好商量商量的。

赵玺很后悔赵啸要杀杨俊的时候他没有阻止住赵啸。

如今高岭和杨俊都不在了,他身边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给他出主意的人了。

他要不要逃到鸡笼山上去?

可就算是他逃到那里有什么用?

没有卫所的将士护着他,赵啸还不是想把他怎样就怎样?

赵玺有点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杀了皇长子。不然赵啸不可能这样的隐忍,知道他悄悄地派人送了勤王的诏书给李谦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进宫里和他理论。

也许,这也是个机会!

赵玺在心里盘算着,第二天早上上早朝的时候眼下一片青黑。

赵啸站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上,把赵玺的面色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心里冷笑。

赵玺的经历让他装聋作哑之余脸皮厚到了普通人无法比之的地步——整个大早朝,他一句关于诏书,关于李谦带兵南下的话都没有提。



亲们,今天晚上的一晚要到十一点左右。太晚了,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空虚

赵啸在心里冷笑,在大朝会和赵玺一样,什么也没有说。等到下了朝,赵玺还想缩头乌龟一样躲进后宫去,却被赵啸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叫住了,说是要私下里和赵玺讨论一下福建护军的事。

这是内阁廷议的内容了。

非内阁辅臣全都鱼贯着退出了大殿。

赵啸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玺,仿佛赵玺要是不答应,就别想走了出这大殿似的。

这样的赵啸,是赵玺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就算当年他借口要帮着赵玺毒杀了韩太后,赵啸也不过是沉默地朝他低头拱了拱手,从来不曾有这样的带着几分杀气的目光看着他。

他只好缩着脑袋去了御书房。

姚先知也觉得今天的赵啸与平时不一样,他想到了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由朝左以明望去。

左以明目不斜视地往书房去。

谁知道却被赵啸拦住,道:“我有话想私底下问问陛下,还请左大人暂且止步!”

左以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出宫了。”

赵啸颔首。

左以明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后背心仿佛还一直有道目光盯着他,直到他走出大殿,看见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都在打颤,手心捏了一把的汗。

顾朝不免有些犹豫。

京城那边突然发出檄文,让谁也没有想到,现在消还没有完全传开,但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在此之前赵啸还没有单独进宫见过皇上,此次要单独和皇上说话,十之八、九和檄文有关。

皇上既然对赵啸不满,赵啸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这是赵啸和皇上的第一次博奕,他要不要参加呢?

他看见左以明走了之后,姚先知愣了愣,也快步地跟着走了出去。

顾朝想着到姚先知那像墙头草般的性子,觉得既然姚先知都避开了,他还是不要贪念这个功劳了。

顾朝毫不犹豫地跟着离开了。

赵啸冷冷地笑了笑。

赵玺却有种刀架在脖子上,不敢行错踏差一步就有可能丢到性命的感觉。

谁知道他在御书房里坐定之后,赵啸却满脸悲痛地道喊了声“皇上”,石破惊天般地道了一句“你信错人了”。

赵玺一时愣在了那里。

赵啸道:“我知道我这个脾气不好,在外行军打仗,一方堂惯了,有时候在皇上面前说话行事都不够委婉,可皇上您想想,我可曾有什么事违背过皇上的意愿?”

赵玺没有做声。

赵啸还真没有什么地方明显的违背过他。

是他不愿意在赵啸的阴影下生活,不愿意干个什么事就要看赵啸的脸色。

赵玺沉着脸没有说话。

赵啸却道:“我知道您觉得我有些事上喜欢管束您,可我也是为您好,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好,不像李谦,狼子贼心,接到了您的诏书不是悄悄南下,攻打下金陵城之后再拿出您的诏书,宣布臣的过失,在确保您的安全之下再行起兵……”

这话说得赵玺眉头一跳。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于保处了。

接道理,李谦接到他带衣诏之后,就算是不悄悄派兵面下,也应该想想办法派人和他联系上,知道他目前的处境才是。可李谦一没有派人来联系他,二没有悄削南下,反而是大张旗鼓,弄得人皆尽知。这不是要逼反赵啸吗?

赵啸若是要反,他这个皇帝还能活命吗?

赵啸见赵玺的脑子终于开始管事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和缓起来,继续道:“皇上,臣这些年来恐有不周之处,可臣心情粗犷,肯定不是用意的。这些年来李谦揽了兵权不放,皇上要调任北地官员,他却拒不接受,还哪里有一点点做臣子的本份。皇上念着李是宗亲不处置,他却得寸进尺,挑拔臣和皇上的关系,皇上,这样的人,留不得!”

留不得!

赵玺望着赵啸,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

赵啸处置高岭的时候,也是这样温和儒雅地说什么高岭三朝老臣,居然派人去刺杀简王,这才经让简王和他反目,这样的人,留不得;赵啸处置杨俊的时候,说杨俊持宠骄纵,杀良冒功,这样的人,留不得;

如今,又要他下旨杀李谦了吗?

可李谦手里,可是拿着他的密诏啊!到时候天下人议论起来会怎么说他?青史上会怎样给他留名!

赵玺半晌没有吭声。

好在是赵啸也没有指望他吭声,而是继续慷慨激昂地道:“皇上,李谦心存不轨,造反谋逆,已犯下死罪,求皇上同意臣等发兵,迎战李谦,夺回被李谦谋取北边数省,收复疆土。”

说得好听,也不过是要赵玺同意他用兵。

可他一旦同意赵啸用手,李谦手里的诏书就没有用了。

李谦两头为难,不反也得反。

而李谦一旦反了,凭现在朝廷的力量,要命没有办法收复北边,而他,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从此以后就只能被赵啸挟持,连个平衡的人都没有了。

可赵啸也说的对。

李谦有千万种方式帮他,却偏偏选了这其中最简单粗暴的方法,难道早就打定了主意借刀杀人,让他死在李啸的刀下?

赵玺的神色变幻莫测。

赵啸也不逼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就像一座大山似的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啸却目光锐利地逼视着他,高声道着:“请皇上下旨,就说临潼王李谦借假圣旨,行谋逆之事,天下雄臣,得而诛之。能取临潼王首级,可进爵封王。”

赵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赵啸。

这才是赵啸真正的目的吧?

进爵封王!

南边还有谁手中的卫所能和赵啸相提并论?

若能立下奇功,只可能是他或是靖海侯府的将士。

赵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赵啸还是继续相信李谦。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块上等的五花肉,前有狼后有虎,都等着把他撕裂分食。

“不,不,不……”赵玺额头冒着汗,喃喃地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赵啸神色冷峻,高声叫了行人司当值的行人进来,吩咐他磨墨润笔,按着他口述的内容拟发一道旨圣下去。

行人司当值的行人连头也没敢抬就唯唯应诺,低头开始磨墨。

赵玺心里拔凉拔凉的,嘴角发抖,却始终没能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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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单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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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开战

李谦站在长江头望着金陵城方向的位置,只觉得江涛拍岸,天高气爽,无比舒畅。

他问身边服侍的云林:“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从前他出征,都会把云林留在家里,可自从刘小满身体不好,刘冬月自请调回来照顾刘小满,姜宪就留刘冬月当了家中的总管之后,云林就拨了一些人给刘冬月带着,服侍姜宪的,也改成了刘冬月。不过,这还是刘冬月回到长公主府之后李谦第一次出门,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云林笑道:“刘冬月这些年来不得了。做生意的手段是跟着董大老爷学的,御下的手段是跟着刘小满学的,又曾经跟着我几进福建,和我手下的人不仅相熟,我手下那些人还很敬佩他,有他在京城坐镇,您就放心好了?何况我也反复叮嘱过邱晌,其他的事都可以忽略,郡主的事是一定要放在心上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飞鸽传书过来报平安的。”

李谦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次南征,他把慎哥儿也带在了身边。临出发之前,王瓒带着止哥儿过来,想让李谦把止哥儿也带在身边。

止哥儿是王瓒的独子,李谦很是犹豫。

还是姜宪出面为止哥儿说话:“玉不琢不成器。让他们去跟着见见世面好了。”

王瓒也道:“既然把止哥儿交给您了,您就把他当成慎哥儿似的,他若是不听话,您直管教训,我和他娘都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李谦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是怎样磨练他的,觉得姜宪的话很有道理,把两个小家伙都一起带着,姜宪一个人在京城,肯定很担心儿子。

他对云林道:“你等会给郡主报个平安,就说慎哥儿和止哥儿身边有卫属,很安全。”

云林笑着应诺,脑海里却浮现出当卫属知道自己身边两个还没有舞勺之年的白嫩少年是李慎和王止的时候,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就看着挺面熟的。”他满脸愁眉地把云林接到了一旁,小声嘀咕道,“可我也没有想到是这俩祖宗啊!我说,这是谁在坑我呢?战场上刀枪无眼,这要是伤着这两个小祖宗了,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这不是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云林当时就锤了卫属一拳,道:“说什么呢?我这几年一直在世子爷身边,我要是像你,早就不活了!”

“所以我们都很佩服你啊!”卫属快言快语地道,“你这些年来也很不容易。”

云林哭笑不得。

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姜宪。

当姜宪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回了封信来,问能不能让慎哥儿和止哥儿跟着钟天宇,结果还没有等他把这个用飞鸽传来的条子递给李谦看,姜宪的第二封信又来说,让他依旧照着李谦的意思行事。

他摸了半天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姜宪不过是想起钟天宇是前世屈指可数的大将军,从未有败绩,想着儿子跟着钟天宇比别人都安全。只是飞鸽传出去了一会儿,她就后悔了。

前世今生有太多的改变,万一钟天宇压根就不会打水仗呢?

她又急急地写了张条子过去,让云林一切都听李谦的。

这当然是之后发生的事。此时的李谦,站在长江矶头,意气风发。

穿着青衫布衣作普通士子打扮的谢元希则一手撩着袍角,一手拿着份邸报面色凝重地匆匆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喊着“王爷”,道:“正如您所料,宫中有旨传出来,说所谓的勤王诏书是假的,要您速速回金陵城述职。”话说到这里,他人已走近,在离李谦不过三、四步地方停下了脚步,低声问:“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早在出发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会遇到的各种困惑,现在只看李谦选择哪一种方法和方式了。

尽管如此,李谦听谢元希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事已如此,难道皇上还以为我能半途而废不成?皇上是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多半是赵啸的意思。你传令下去,明天一早誓军。”

“是!”谢元希道,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之前有幕僚建议李谦先和赵啸委与虚蛇,在大义上站稳脚步,谢元希不以为然,觉得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先把赵啸打得头破血流了再说。

当时李谦没有吭声,谢元希担心李谦当了几年王爷,又誉满北边,怕李谦碍于虚名。

如今看来,李谦的主意还是很正的。

若是打下了金陵城,王爷是要做摄政王呢?还是要……

谢元希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头话,觉得这件事还早了点。

最好莫过于赵啸战败,不甘心带着赵玺退到福建。

柳篱却没有这样的担心。

当他知道李谦没有派人去联系赵玺就发了檄文,就知道李谦打什么主意了。

他和李长青坐在已经枯黄的葡萄架下一面下着棋,一面说着闲话。

只是他下一子,李长青通常要考虑半天才能落一子。

柳篱的脑子就忍不住飞快地转了起来,并忍不住问李长青:“大姑奶奶还在在京城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省亲?”

李长青这两年没什么事做,也开始学着官场上的那些人学着下围棋,只是他棋艺始终没有什么长进,又不愿意出去丢人现眼,就常拉了柳篱练习,并且乐此不疲。

闻言他抬起头来,苦闷地道:“说好带慎哥儿一起回来的,结果又说过年的时候再回来。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最好赶路了。都回来过春节不行吗?”

对李谦南征的事既不担心,也不关心。

柳篱就有些纳闷。

这李大人是心太宽还是胸有成竹?

李长青也不瞒柳篱,嘿嘿笑道:“我是看清楚了。我这个儿子比我这个老子强多了。他愿意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去好了。之前我也让人带信给他了,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他说没有。让我守着太原,看着九边就行。我觉得这样也好。那些鞑子虽然被宗权打怕了,可这是特殊时期,万一看着宗权南下又蠢蠢欲动怎么办?”

柳篱无声地叹了口气。

李长青,说不定还真有这个福份做太上皇呢!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他们这些跟着李家的人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担心会有一天李家功高震主,他们跟着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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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大招

如柳篱一样看透了李谦心事的还有董重锦。

他自从那一年身体有恙没有再亲自带队行商之后,就在家里休息了,但他到底年事已高,没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很快地恢复,加之他这些年经商的股份里有李谦一份,一直以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也让他压力很大,一直以来心弦都崩得紧紧的,人虽然没有管事,但脑子却没敢歇着,身体也就断断续续的没有好。

董重锦的二弟来问他今年慎哥儿的生辰怎么办的时候,董重锦正拿着个小小的霁红折枝花的小碗在喂鱼缸里的金鱼,他闻言发了会呆。

不知不觉间,他和李家已经合作了十几年了。

李谦倒是个重信守诺之人,说不干涉就不干涉他怎么做生意,只派了刘冬月跟着他,开始是学本事,后来是管理两家的帐目及分红。

想到刘冬月,他心情颇有些微妙。

要不是他听到刘冬月接了刘小满出宫荣养,他还不知道刘冬月是个阉人。

刘冬月不管是从说话还是行事都堂堂正正的,比很多男人还要果敢决断。

不过,嘉南郡主能用这样的人,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了。

因而他答非所问地道:“刘先生是不是去长公主府做了总管?”

董家二老爷笑着点了点头,颇带几分打趣地对自家大哥道:“您说,王爷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他老人家也不在了,南边朝廷的小皇帝别说管束王爷,就是喝斥王爷一声,也要看王爷爱听不爱听。可王爷怎么还一直住在长公主府呢?要我,早出来开府了!不会是王爷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惧内吧?”

他是见过姜宪,觉得姜宪长得确实是很漂亮,却没有外人传的那样三头六臂、满脸的煞气,如果别人不引荐,从人群中望过去,还是挺招人眼睛的。

董家二老爷因而没等董重锦说话已自顾自地道:“我倒不觉得王爷是顾忌镇国公府或是嘉南郡主的显赫,王爷多半是老夫少妻,还没有见着老婆心里就先没有了底气,要是郡主是个会撒娇的,别说是王爷,就是换了别人只怕也会惧内……”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董重锦喝斥了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瞪着眼睛道:“这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董家二老爷忙道:“我这不是在大哥面前才敢这么说吗?其他人想听我还不愿意说呢?”

董家因为搭上李谦,这几年不仅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就是官场上的人也轻易不敢给董家人脸色看,今年董家二爷的次子要说亲,居然有媒婆上门说给董家二爷的次子说了位知府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女,聘礼什么的都按着一向富贵人家的惯例,并没有多要一分钱,据说还有不菲的陪嫁,这在董家人看来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董家也因此更进一步认识了李谦权势之显赫了。

董重锦如临薄冰,轻易不出门应酬,并约束董家的子弟谨言慎行。

董家的人虽然个个都遵守着董重锦的规定,内心却不免非常的骄傲,说起话来有些没大没小的,董家二老爷就是其中最放肆的一位了。

董重锦道:“我那侄儿的婚事怎样了?”

董家二老爷还真就是在自家的大哥前随意一些,闻言忙道:“这件事我写了信,快马加鞭让人送了珊瑚那里,请珊瑚向郡主讨个主意。要是郡主觉得不好,这门亲就作罢算了。若是郡主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就订下来。”

董重锦满意地点了点头。

董珊瑚现在更多的是陪伴嘉南郡主。至于做生意,他董重锦还在,家里有两个侄儿也不错,倒不需要董珊瑚花更多的心思在这上面。

董重锦道:“慎哥儿的生辰,你也问问珊瑚。好东西不稀罕,稀罕的是那份心意。”

董家二爷正色地颔首。

慎哥儿的生辰,历来是董家的大事,会花好几个月准备。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送的都送了,他们今年准备的几件东西对慎哥儿来说可能都不够稀罕,他这才来向大哥讨主意。

董重锦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慎哥儿在王爷身边,是真的吗?”

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

董家二爷的声音就更低了,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像往年那样把东西往京城里送好了。我听珊瑚说,慎哥儿被郡主拘在家里读书。长公主府怕是不喜欢别人议论这件事。”

这就和他得到的消息一样了。

董重锦“哼”了一声,垂着眼帘,又开始喂鱼。

董家二爷以为董重锦没什么话说,正要告辞,却见董重锦一直往鱼缸里丢食,那些不知道饱足的鱼儿就一直在吃食。

这样下去这些鱼都会被撑死的!

他这才惊觉自家的大哥不是在喂鱼而是在走神。

董家二爷忙喊了一声“大哥”,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董重锦道,回过神来,问自家的弟弟:“若是王爷战败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这个一直在自己羽翼下生活的弟弟会惊慌失措,谁知道董家二爷却洒脱地笑道:“要不举家迁往西域,要么在赵啸打进京城之前逃往辽东,凭着和李家的关系投靠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董重锦不由挑了挑眉。

董家二老爷笑道:“哥,我虽然不懂事,可有些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是李家的人,依靠李家得势,就算是改弦易辙也不过是狗延残喘而已,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也没什么可惜了。孩子们生在董家,享受了董家供奉,自然也要接受董家失败,没有谁能怨谁。”

董重锦不禁“哦”了一声,大感兴趣,道:“那您呢?”

当初可是董重锦决定“投靠”李谦的,董家其他的房头就选择安于现状,到现在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商贾。

董家二老爷狡黠地道:“我和大哥一母同胞,能分得清楚吗?”

董重锦哈哈地笑,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这个胞弟。

董家二老爷则不以为然嘿嘿直笑。

董重锦突然间就有了万丈的豪情,高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如做一次大的吧!”

董家二老爷不明所以。

董重锦道:“你现在就去收粮,越多越好,然后准备好挑夫,随时往南边送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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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更在晚上的十一点左右。

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后方

董家二老爷讶然,想了想道:“北方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南方也没有听说过缺粮啊!”

董重锦微微地笑,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就行。现在不缺粮,不代表以后也不缺粮。何况这粮食什么时候还有多的不成?”

自李谦奉旨南下,董重锦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按道理,李谦应该先联系上皇帝或是皇帝身边有自保之力时才应该发檄文才是。可按照刘冬月告诉他的一些事,皇帝身边的高岭和杨俊都死了,皇上如拔了獠牙的猛兽,手中根本没有兵权,李谦就这样打着“清君侧”旗号就挥兵南下,皇上的安危怎么办?

他当时就觉得,也许李谦并不太在乎皇上的安危,而是要一个名正言顺南下的借口。

后来李谦亲自领兵十万雄兵南征,他又仔细地推算了半天,这才恍然明白。

刘冬月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俩人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这么多年以来,刘冬月不该说的可一句也没有说过。如今却向他说起了京中的形势……他当时心里一动,觉得这其中肯定有深意。再后来,知道王瓒将儿子止哥儿送到李谦的军中,慎哥儿也跟李谦随行,董重锦心中陡然间豁然开朗。

李谦,这是要一统天下吧?

只是还没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把自己推到幕前去。

可不管怎样,这场仗肯定会打得很艰难,甚至会打个三、五年甚至是十来年。

他们董家既然已经被贴上了李家的标签,何不再赌一次。

董重锦决定拿出三分之二的家资,无偿地向李家提供粮草。

所谓的买卖天下,也就如此!

他笑意更深,对董家二老爷道:“你把几位帐房先生叫来,把家里的财产盘算盘算,能收多少粮食就收多少?”

董家二老爷难掩惊讶之色,犹豫道:“难道还要拿出家中的积蓄不成?”

董重锦说了自己的打算。

董家二老爷闻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磕磕巴巴地道:“难道,难道,临潼王……”接下来的话,就算当着自家的兄长,就算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董重锦这次却没有喝斥自家的兄弟,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告诫般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在外面乱嚷嚷。”

“我,我知道了!”董家二老爷结结巴巴地道,额头冒出冷汗来。

京城那边,刘冬月正在和姜宪说话:“我已经跟董老爷私下里说了,至于董老爷有什么打算,我照着您的吩咐,什么也没有问。”

姜宪“嗯”了一声,很满意刘冬月的办事能力。

她问起了刘小满:“……他身体还好吧?毕竟是年事已高,你又不用长期在外面奔波了,要多看顾着点。原本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也没有几个了!”

刘冬月恭敬地应“是”。

姜宪想起太皇太妃。

几次劝她老人家出宫选个寺庙静修,就不必遵守那些宫规了。

太皇太妃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白愫进宫去劝了一回,她老人家就选了姑嫂寺。

姜宪出手大方,干脆重新建了姑嫂寺。

如今她和白愫不进宫了,倒时常去姑嫂寺里看看。

再过几天是重阳节了,慎哥儿又不在家,她寻思着是不是明天去姑嫂寺看看太皇太妃和孟芳苓等人,阿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笑着禀道:“郡主,董家大奶奶过来了。”

董家大奶奶,指的是董珊瑚。

这么快!

姜宪不由望了刘冬月一眼。

刘冬月面上不显,心弦却提得紧紧的。

不管怎么说,他和董重锦交往这么多年,两人也算得上是知交好友,特别是当董重锦知道他是个阉人时,不仅没有轻视厌恶他,他隐隐流露出很敬佩他的意思。就冲这一点,他就希望董家能平安顺利。所以他才建议姜宪给董家带个话,趁早让董家明白现在是个怎样的局势。董家也好早做打算。

董珊瑚选了这个时候来拜访……但愿是董重锦懂了他的意思,派了女儿来向郡主投投名状的。

他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耳朵却一直竖着,明明知道在郡主的治下,他不可能听到什么,却依旧不死心。

好不容易等到董珊瑚告辞了,他忙去见姜宪。

姜宪非常高兴,对刘冬月道:“董珊瑚对我说,他父亲已经命她二叔去买粮,而且是多多益善,准备运往王爷帐下。”

李谦这么多年以来,虽没有再受军饷的困扰,但姜宪刚开始跟着李谦的时候,李谦是怎样辛苦的筹备粮草,又是怎样像土匪似的打劫邵家的,她全都看在眼里。在她看来,若是李谦粮草充足,就可以安安心心练兵,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她若是能在这上面帮李谦一把就不如帮一把。

好在是董家眼睛很亮,不仅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还全心全意地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刘冬月也松了一口气,觉得他和董重锦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个忘年之交了。

虽然董重锦是得了刘冬月的暗示才明白这个道理的,其他商贾却是通过董重锦的举动明白过来了。特别是当赵玺下旨训斥李谦野心勃勃,是狼心贼子,拟造圣旨、冒充圣命,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要谋权窜位时,天下一片哗然,北方的那些商贾则恍然大悟,有观望的,更有学着董家开始在市面上收购粮食、棉絮等军需物资,想效仿董家的——董家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实在是让人眼红。如今有机会走这条路,风险再大,也有人愿意去赌。

南方的朝堂则一分为二。高嚣着和李谦一决高低的占朝臣的一半,还有一半朝臣则保持了沉默,这其中就有以左以明为首的南籍官吏和以姚先知为首的北籍官吏。

赵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望着殿中一边沉默不语,一边义愤填膺的群臣,心里乱糟糟的,觉得自己大约真的做了一件错事。

但姜宪不是一直都对他爱护有加,他也对姜宪恩宠不断的吗?姜宪怎么能背叛他?居然会利用他的衣带诏起事……或许,姜宪也像他似的自顾不暇了?

他朝左以明望去。

可惜左以明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帘什么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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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只有一更。

现在就盼着快点放国度节假了……

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无声

赵玺难掩失望。

顾朝却是看见左以明这样就有气。

他思忖了片刻,索性上前几步高声道:“叛贼已兵临城下,臣等不能不战,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话?”

大殿里安静下来。

左以明抬起头来,疲倦地道:“臣自然是听皇上的。”

赵玺也一直没有说话。

大殿里顿时比刚才还要安静。

顾朝朝赵啸望去。

赵啸淡淡地道:“大家兵部和内阁的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这样越过赵玺直接做主,还是第一次。

众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一个个像鹌鹑似的埋着头鱼贯着走了出去。

赵啸抬头,目光锐利地望着赵玺,道:“皇上,据臣所知,李谦已驻军淮安……”

“不可能!”没等赵啸的话说完,赵玺已经站了起来,急急地道,“淮安是苏浙之地,李谦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进驻了淮安?淮安知府呢?江苏巡抚呢?怎么一个奏折都没有?”

淮安虽然属于长江以北,但苏浙一带湖河交错,交通便利,很多地方一日即到,在赵玺和很多朝臣的心里,淮安如同金陵的属城,和北方着有很大的区别。

淮安若是沦陷,那扬州危矣!

泾阳书院在扬州。

顾家的产业和族人都在扬州。

顾朝也急了起来,加之心里并没有把赵玺放在眼里,也就想不到殿前失仪之类的事了,没等赵啸回答赵玺的发问就已道:“侯爷,此话当真!?淮安、扬州等地都没有多少驻军,若淮安失守,整个江北都会落到李谦的手中。侯爷还是要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当初驻守扬州的杨俊可是赵啸坚持要杀的。

顾朝此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拦上赵啸一拦。

左以明、姚先知等几位内阁辅臣也没有想到李谦无声无息的就攻占了淮安,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啸,仿佛要赵啸给他们一个交待才是。

赵啸在心里冷笑,此时才不紧不慢地道:“臣一直关心战事,这才留了个心,和府中幕僚反复推测,觉得李谦若是想攻打金陵,最好是从扬州和镇江南下,这才派了斥侯在这两个地方探查。消息是我刚刚收到的,最多不过一日。李谦领大军南下,照如今的形势看来,李谦估计会驻守淮安,攻下扬州,从扬州渡江,进击金陵。

“臣也不知道为何兵部、淮安知府和江苏巡抚都没有奏折或是军情上报!?臣不过是个武官,又只领着闽南的军力,朝中这等大事,皇上恐怕要问兵部和吏部的人才是。”

李瑶是兵部尚书,却很久都没有上朝了。苏佩文掌管吏部,可自从汪几道死后,他就称病在家。朝中因政党纷争没有个结果,更希望李瑶和苏佩文把这两个位置占着,等他们分出个胜负来再动这两人也不迟。

此时才出了这样的尴尬。

出事了需要找人负责的时候,没有可追究之人。

偏偏还有人不愿意放下朋党之争,道:“皇上,两位尚书不管事,可侍郎还在……”

言下之意,追究侍郎的责任。

赵啸一时间感到腻歪极了,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赵玺则是直接拿起用来压书的沉香木如意朝那位辅臣砸了过去,怒道:“先把你给拖出去斩了!”

那辅臣忙缩到了姚先知的身后。

姚先知皱了皱眉头。

赵玺问赵啸:“那现在该怎么办?”

赵啸道:“臣既然是靖海侯,又是福建两军都督,战事自然是要听兵部,听五军都督府的!”

在场的人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如今江南名将能战的如杨俊,被抄了家;如李道,跑去投靠了李谦。只剩下了一个赵啸。就算朝中有人要推荐大将军,也没有办法越过赵啸。

众臣仿佛这才看清楚赵啸的真实面目似的,心中一阵冰冷。

赵玺的感觉则比其他人更深一些。

赵啸这是在向他讨官啊!

如果名不正言不顺,他是不会带兵到扬州和李谦较量的。

可若封了赵啸大将军,领了将印,以后这兵权又怎么收回来呢?他若是有了反意又该如何呢?

赵玺左右为难,只好装着听不懂的样子问左以明:“爱卿觉得应该如何?”

左以明在心里问候着赵啸的祖宗,脸上的神色却严肃冷峻,道:“术业有专攻。打仗的事还是得请教靖海侯。但不管皇上是如何决定的,臣等一定做好粮草兵马供应之事,保证大军所到之处不缺粮,不少饷。”

至于说最终会怎样,左家各房都有子弟去了北方,虽然家里严禁对外声张,但是未必一定就能一丝口风也没有透出去,好歹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们这些受了左家供养的,又受了行帝恩惠的,以身殉国,正是为家族后代挣个名声,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他道:“只是世也和皇上一样不明白,临潼王怎么就能无声无息地进驻淮安的?靖海侯都知道了,怎么那边的官员却没有一个报信的?”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盯上了赵啸。

赵啸觉得他要想痛快,就得先把左以明弄得致仕或是闭嘴。

“臣也正命斥侯在查。”他道,“估计下午就应该有信回来了。”

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李谦这个人素来温和敦厚,对朝廷也是恭谦有加,并没有因为辖制北方几省而飞扬跋扈。虽说赵啸声称衣带诏是假的,可大家心里却已认定赵玺肯定写了诏书秘密送往北京,不然李谦不会无诏私自带兵南征,这得费多大的力气啊!因而在他们的心里,李谦完全是被赵啸给坑死了,若是想活命,想保全家族,无论如何也要打上几个胜仗,让赵啸没有办法,然后再由皇上出面,好好地安抚两边,权力均分,再一人南一人北,对峙平衡,也就完了。

李谦就算是打到了金陵,不还是得像从前一样敬着皇帝吗?

这就好比神仙打架似的,他们这些“小鬼”不要说参与了,就是站在旁边也会被飓风尾给扫到,不如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墙角里,就当看一场大戏,等戏收尾了,他们也就都能站出来晒晒太阳,收拾这场闹剧了。

赵玺听着,心情好多了。

可赵啸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里立刻又跟着纠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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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拖延

“若晚点得到消息确认李谦在继续南下,还请皇上这时拿个主意才是。”赵啸道,“皇上定下了迎战李谦之人,臣也好准备福建那边剿倭之事了。皇上从前不也跟臣说,让臣多学学镇国公府世子爷,不过短短的年余时间,就要收复高丽了。臣那边的倭寇却还依旧猖獗。金陵这边的战事,实在是有心无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座的又无一不是人精,没有人听不出赵啸地言下之意——赵啸这是明着向赵玺讨要大将军的职位,否则就不管金陵的事了。

赵玺听着也是一乐,心里盘算着,若是赵啸真的不管金陵的战事更好,正好让李谦接管了金陵。

虽说这次的事李谦对他也带着几分恶意,但他和李谦并没有多少矛盾,他还几次示恩于姜宪。与其和赵啸虚与委蛇,还不如和李谦徐徐图之。

赵玺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遂装作没有听懂赵啸的话,问几个内阁辅臣:“诸位觉得还有谁可以担当大任?”

没有谁会傻的在这个时候推荐自己的人。

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推荐他人,说着“臣不懂兵略,不知道哪位大臣擅长此道”的推脱之词。

赵玺和赵啸心里都有些冒火。赵玺是觉得臣子们不给他面子,赵啸则是觉得赵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他索性道:“既然朝中没有大臣能担任大将军之职,皇上不如和我一起去福建暂避些时日。金陵这边的战事,就交给金大人好了。”

大殿上顿时寂静无声。

赵啸总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让他们忘记了这场战事的起因。

左以明不忍地闭了闭眼睛。

姚先知则是破罐子破摔地道:“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赵玺的脸色已经铁青。

他若真的被赵玺带回福建,不要说后半辈子的命运了,史书上也会把他写成亡国之君的。那还不如就让李谦破城好了。反正他也是被赵啸威胁的,到时候他封了李谦做摄政王,再好好地给姜宪陪礼道歉,想必李谦和姜宪都会原谅他的。特别是姜宪,架子非常大,就为了不给韩太后行礼,宁愿不进宫。

到时候他当着群臣的面亲自给姜宪行礼,姜宪肯定会喜笑颜开的。

赵玺瞬间就打定了主意,道:“那就由靖海侯任大将军吧!左爱卿,李大人那边,还请你去说一声,让兵部给靖海侯出具任命的公文。李谦那边的战报,以后一式两份,给一份给靖海侯……还有就是淮安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请靖海侯快点探明才好。”

不然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啊!

若是李谦用同样的方法攻陷了扬州,就能从扬州直下金陵,金陵还有个什么打头?

这里面最急的当然是顾朝。

他在他们从大殿移去御书房廷议的时候已悄悄给自己随行的随从带话,让他想办法联系上家中的族人,问问淮安的事,让泾阳书院赶紧收拾那些藏书立刻到金陵来避祸。

靖海侯毕竟和李谦是对手,对李谦的关注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后院。

李瑶刚刚从家里赶到御书房,他的斥侯就送来了消息。

李谦对淮安不战而胜。

据说李谦一面兵临城下,一面写了几封信,分别送到了淮安知府和江苏巡抚手上,诉说自己的不易,请淮安知府和江苏巡抚帮忙,借道淮安南下扬州。

两位大人一商量,居然答应了李谦的请求。

李谦没费一兵一卒,就这样进驻了淮安城。

不仅如此,那江苏巡抚还从扬州城亲自赶到了淮安城迎接李谦,两淮盐运使做东,淮安知府、江苏巡抚等人作陪热情地给李谦接风洗尘。和扬州知府是同年的两淮盐运使还应李谦的请求,给扬州知府去了一封信,劝扬州知府作壁上观。那扬州知府不知道是因为是泾阳书院的弟子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一直没有给两淮盐运使回信。李谦也沉得住气,没有去催促,而是对江苏巡抚和淮安知府等人说,那扬州官宦之家众多,藏书丰富,园林林立,一旦动了兵戈,这些东西都难以保全。既然扬州知府不愿意,那他就从淮安继续南下好了。

江苏巡抚很不好意思,私人赠送了李谦一把龙泉宝剑,并祝李谦旗开得胜。

当着赵玺的面赵啸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把茶盅砸在地上,并破口大骂:“他们是脑子进了水,不好使了吧?”

天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衣带诏是假的!

可见在天下人心目中,李谦忠贞事君的形象是多么的深刻。

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啸在御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没有遮掩自己的浮躁。

其他的人也表情诡异,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兵临城下,一帮臣子居然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李瑶想到前朝太宗皇帝打进京城的时候,那些百姓还看热闹似的为太宗皇帝指路的事。

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赵啸一眼,道:“侯爷,我看扬州是指望不上了,还是集思广益地想办法守住金陵吧!”

顾朝不禁捏了捏拳头。

赵啸气得脸色发青,和李瑶商量怎样守城。

姚先知是不懂这些的,自然插不上话,不免开始分心想些其他的事。

他觉得,就算是大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可能阻止那些臣子悄悄地给李谦开城门。因为就算是皇上要清算,那也得是李谦战败。虽然李谦从来没有和赵啸交过手,不知道谁更厉害,但姚先知却觉得,李谦在短短的几年间就把个北方经营得如铜墙铁壁一般让朝廷没办法插手,赵啸却陷入了那些妇人的争斗里坏了名声,格局高低,胜负已现。

恐怕那些人更愿意跟着李谦吧!

等到傍晚时分,一些具体的事物还没有着落。

主要还是因为赵玺不积极,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进度。

赵啸知道赵玺心不甘情不愿,索性将众人留了下来,借口赵玺太累,让人带信给刘皇后,把赵玺“请”回了后宫。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用心。

赵啸这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事。

既然他已经走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步,这样遮遮掩掩为示公允的征求众人意见的行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而且还会坏了他的大事。

他当机立断,安排了李瑶等人去休息,叫了自己的幕僚进宫,商讨和李谦的战事。

这个时候大家都有话说。

李瑶就和左以明一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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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在十一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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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浑水

李瑶问左以明:“李谦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赵啸那边的斥侯说江苏巡抚和淮安知府是主动迎接李谦进城的,他却不相信。

不管是江苏巡抚还是淮安知府,都曾经和他是同僚,这两人俱是老奸巨滑之人。与其说他们是主动迎接李谦进城,还不如说他们看见李谦兵马临城,明知自己打不过,又不愿意与城共存亡,索性装糊涂,把李谦勤王之事当成李谦和赵啸的私人恩怨,袖手旁观以求一条活路。

李瑶相信,李谦以这种方式进城,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

左以明是李谦的姻亲,两人应该互通有无才是。

谁知道左以明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打算?至少现在不知道。”

李瑶顿时面色凝重。

他能理解赵啸的不得已,也能理解李谦此时的尴尬,可他们也不能像玩家家似的,拿天下人做棋子,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李瑶问左以明:“以你之见,李谦接下来会怎么办?”

“我猜不到!”左以明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真诚地道,“我派人去问候嘉南郡主,还没有回音!”

如果想知道李谦有什么打算,当然最好是去问嘉南郡主。

这是北方官场上私下里流传的一句话。

李瑶的面色更冷峻了。

左以明却在心里苦笑。

李谦出征之前就派人给他送了封信。李谦说,他要清君侧。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实则是在告诉他,李谦要和赵啸不死不休了。

他还能说什么?

而此时,左以明谁也不相信,就是李瑶问他,他也把话烂在了心里。

李瑶在左以明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也就怏怏地没有了精神。左以明不想再和李瑶说李谦的事,忙转移了话题,问起之前御书房赵啸说的那些事来,也算是了解了解战事好了。李瑶是文官里少数几个通晓战事的文臣。他不知道李谦的打算,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站在哪个风向上更好,一时心头大乱,头痛的不愿意去多想,干脆做起了左以明的老师,告诉他一些战事上的经验。

两人絮絮叨叨,倒也说了大半夜话,第二天醒来,两个都挂着黑眼圈。好在是姚先知等人也不比他们好,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赵啸更是一夜之间拿出了好几种作战方案,要求三院六部协同。

赵玺全指望着李谦能打赢,对赵啸的安排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歪坐在那里听他说。

好在是赵啸压根也没有指望赵玺能支持他,见大家都纷纷表示会支持他的作法之后,他又把皇上“护送”回了寝宫。

赵玺大发雷霆,问刘皇后:“他这是想把朕圈禁在后宫不成?”

刘皇后不由在心里冷笑,腹诽着“你此时才知道”,脸上却半点也不表露出来,而是笑盈盈地道:“不是有句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我看侯爷应该是怕皇上反对他的意见吧!”

赵玺觉得不是的。听到刘氏这么说,他就深深地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被他看得胆战心惊,但好歹还是稳住了,表情依旧温婉,道:“靖海侯此时只怕正气得狠,皇上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不如等临潼王那边有了消息再说。”

赵玺轻轻地“哼”了一声,担心起李谦来。

若是李谦从头到尾都没有派人来联系他,李谦肯定是想他死。那他该怎么办?

赵玺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半夜刘皇后依偎过来的时候,他虽然心头火热,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决心毒杀了的皇长子,他很冷酷地推开了刘皇后。

刘皇后心里拔凉拔凉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

赵玺这是在他没有脱离危险之前,再也不会要孩子了。

那她还有什么盼头?

刘皇后转过身去,背对着赵玺无声地落下了几滴泪。

李谦这边,却商量着怎样过江。

柳篱被姜宪临时借用,送到了李谦的身边。

李谦觉得他身边有谢元希就行了。

柳篱只好摸着鼻子道:“我也觉得我过来的作用不大,可郡主一纸家书,老爷就派人连夜把我送了过来……”

他也觉得很无聊!

李谦把柳篱留了下来。

他知道姜宪的意思。

谢元希虽然忠心耿耿,却始终缺少了柳篱的格局,在逐鹿天下的关键时刻,有些事还是得交给柳篱来做。

李谦就问起他李长青的日常起居来。

“老大人一切安好。”柳篱笑道,“只是盼着郡主能带了世子爷回去看他一眼。”

在某些方面,李长青表现得比较偏执。就像同样是晚辈,李冬至的孩子有好几年都没有看到李长青了,可李长青明显的更惦记着慎哥儿。

李谦也知道他爹这个毛病,没有多问下去,而是说起了姜宪:“郡主可有话叮嘱你?”

“没有!”柳篱感慨道,“我是突然被老大人拎上马车的,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整理,东西全是路上现买的。”就连把茶壶也没有来得及带走。

李谦点了点头,让他先下去休息,自己在舆图面前看了良久,仔细想着从前渡江的那些战役。

姜宪这边知道柳篱在淮安碰到了李谦,落了脚,心中大定。不免牵挂起跟在李谦身边的慎哥儿来。

往年这个时候,慎哥儿的那些朋友早已聚在家里,准备给慎哥儿过生了。映衬着家里今天格外的冷清。她和李冬至感叹:“也不知道慎哥儿在他爹身边习不习惯?江南那边比我们这边暖和,我只给他带了四箱的秋裳,不知道够不够穿?”

李冬至没敢告诉姜宪,李谦悄悄地慎哥儿的箱笼由四箱减为了一个小包袱,其他的东西,还放在情客家里没谁也拿回来。

“跟在大哥身边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好安慰姜宪,道,“要不这两天我们去姑嫂寺礼佛吧?”

孟芳苓等人都在,喝喝茶,吃吃素点心,一天也就过去了。姜宪有人说心思,心情也会好很多。

姜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叫小丫鬟拿了黄历过来,选了一天宜出行的日子,派人去问了白愫等人,决定到时候去姑嫂寺玩几天。

姑嫂寺那边得了消息自然是静寺的,偏偏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怕人知道寺里有贵客,有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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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利益

姑嫂寺是皇家寺庙,在这里修行的居士非福即贵,并不对外开放,因而看上去香火不怎么旺盛,寺庙的规模也不大,但整个寺庙看上去气宇轩昂,法度森严,肃穆庄严。等到姜宪等到达姑嫂寺的时候,前面的大雄宝殿还看不出什么来,和平时一样门可罗雀,出了大雄宝殿,最东边的一个偏僻院落中,却是五步一岗,三步一人,偌大个院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太皇太妃喝了口姜宪亲手沏的茶,笑道:“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寺里什么都有,平时北定侯府也常送东西过来,孟芳苓、印霞也都有份,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地在你的长公主府里呆就是了。等到孝期过了,孟芳苓和印霞去了长公主府,我也应该回宫了。在姑嫂寺住些日子还成,记我永远住在这里,我还是不怎么习惯。”

明明之前是想远离宫中的那些是是非非的,结果出来了住着并不习惯。

太皇太妃还是决定回宫里去。

姜宪也不勉强,和太皇太后妃聊了一会儿天,孟芳苓和印霞做早课回来。

她就问两人:“我看和你们一起做早课的还有尼姑,是这寺里的大师傅吗?”

“不是!”孟芳苓笑道。“据说都是家里有事送到这里来静修的。”

出了慈宁宫,印霞变得活泼了很多,无人问她,她却接着孟芳苓的话笑道,“有几个的确不好相处,可也有几个一看就很贤淑的。不过,再贤涉也没有用,家里的人执意要把她们送过来,她们也只能过来。还好我当初留在了宫里,还是像这样跟着孟姐姐在一起更好。”

姜宪笑道:“我还以居士和受戒的会有所区别。”

原来姑嫂寺却是以出身来区别寺众的。

印霞笑道:“这样大家更有话说。”

大家不免为这件事议论了半天。

午膳姜宪留在寺里用了斋菜,坐到了下快酉时初才打道回府。只是她们出姑嫂寺山门的时候,一辆青帷小车回避般地停在路边。

姜宪看了一眼,随意地问道:“这个时候还有人去寺里?”

上香的人多半都是赶早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寺中等闲是不留香客住宿的。

阿吉奉姜宪之命给姑嫂寺的太皇太妃和孟芳苓等人送过好几次东西,闻言立刻笑道:“多半是给寺里修行的人送东西。姑嫂寺不比其他地方,现在又有太皇太妃暂居于此,进寺都要提前打招呼,那些在寺中修行的人家都觉得麻烦,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不会过来探望或是送东西。有些还把人接了回去小住。”

难怪太皇太妃要回宫去。

不过,那些人如此低调,恐怕也是怕惹出什么麻烦来吧?

姜宪在心里思忖着,无聊的紧地和阿吉说着话,不曾想阿吉已悄悄地吩咐下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有小丫鬟递了条子进来。阿吉也没有避着姜宪,笑道:“打听清楚了。说是简王爷府的,来给寺里修行的一位居士送东西。”

简王府里乱七、八糟的,姜宪听着就不喜,简王妃,简王世子夫人她有好些日子都没有遇到了。

不会是简王妃或是简王世子夫人出了什么事吧?

她压着心底的不喜,道:“在寺里修行的是简王府的哪一位?”

阿吉犹豫了片刻,跪行上前,压低了声音对姜宪道:“是在寺里修行的那位!”

姜宪的眉头立刻蹙了蹙。

赵翌曾经有旨,若是赵玺夭折,就由他另外一位藩王继承王位。

她前世不知道经营了多少庙堂之争。这件事虽然没有发生,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妥当,说动了李谦,让人护着那位藩王进了京。那位藩王府有位老王妃,从前是京中闺阁,嫁过去之后再也没有回过京城,等到老年信佛以后,一直以来都很向往姑嫂寺。回京之后就求了姜宪,在姑嫂寺里做了位居士。

因那藩王身份特殊,这件事在京里知道的并不多。

简王管了宗人府和内务府那么多年,现在管宗人府和内务府的虽然换了黔安大长公主的附马,但简王若是有心,还是能打听到这件事的。

不过,简王府的人去看那位老藩王妃做什么?

平时里他们俩家并没有什么来往。

姜宪心生疑窦。

如今李谦正是收拢民心的时候,可不能在这个节股眼上传出什么谣言来。

她沉了脸,咐咐阿吉:“把这件事给我查清楚了。”并强调,“你亲自去查,不要打草惊蛇。”

姜宪很少这样郑重其事的,阿吉心中微颤,恭敬地应诺,跪行着出了马车。姜宪却陷入了沉思,一路无语地回了长公主府。

恰巧黔安大长公派人给慎哥儿送了寿礼过来。

自黔安大长公府从江南回来,虽然不像京中其他贵妇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在姜宪的面前晃悠,但好歹不像从前,就城的功勋圈里好像就没有这户人家的似的,黔安大长公主府不仅开始和姜宪走动,也开始和其他联姻走动,京城很多人这才知道原来孝宗还有个女儿。

黔安大长公主每年送给慎哥儿的寿礼都不珍贵而胜在有趣。

这次送来的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小京巴狗,雪白雪白,已经训好了,来了就知道自己找自己的饭盆。

就连刘冬月都忍不住笑道:“若是世子在府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慎哥儿很喜欢小狗,他自己没有养,却很喜欢逗承哥儿的那只狗。李谦就送给了他一只,他经常自己亲自去遛狗。后来李谦还想送他一只,却被他拒绝了,说是平时功课忙,没有时候管狗狗,若是给别人养,那就不是他的狗了。

李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没再提这件事。

姜宪抿了嘴笑,道:“我们先帮他养着,等他回来后悔好了。”

大家都跟着无声地笑。

姜宪让人回了礼给黔安大长公主,放出话去,说今年李谦在外征战,慎哥儿的生辰从简。

言下之意,就是不接受外人来道贺,但像谢元希这样亲近的人家,姜宪不仅接受送给慎哥儿的生辰礼物,还请大家在府里吃了一顿饭。

她派阿吉打听的事也有了结果。

据姑嫂寺的人说,自李谦领兵南下,简王府就开始有人拜访老藩王妃,这些日子更是隔三岔五的就去,偶尔去送东西的人还会面色不虞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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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写信

“至于简王派去的人和那老藩王妃说了些什么?”阿吉低声道,“还要再打听!寺里住着的毕竟都是贵人,有很多人都带了体己的丫鬟或嬷嬷过去服侍,寺里的尼姑们又都在进寺之前就得了叮嘱,不得随意在寺里走动,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询问。”

姜宪点了点头,觉得简王的行为举止不合常理,让阿吉继续打听,并道:“想办法尽快知道简王找老藩王妃做什么?或者是让人去藩王府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吉忙低头应诺。

刘冬月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姜宪神色一松,脸上带上了笑。

刘冬月是来给姜宪送战报的。

李谦决定带慎哥儿同行的时候就怕姜宪在京城里焦虑不安,要求慎哥儿每天都给姜宪写一封信,告诉姜宪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此时姜宪看到刘冬月手上拿着的东西心里就高兴起来。

她笑着问刘冬月:“送信的人可曾说了什么?”

“说世子和王爷一路平安,已经驻扎进了淮安城,卫属却是带着人已经进驻了扬州城。”刘冬月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姜宪,“如今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卫属等人就可从扬州城渡江直赴金陵。”

“这么快!”南边的战事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姜宪讶然,接过刘冬月手中的信,却比平时要厚实很多,待她拆了信,才发现信封中有三封信,一份是李谦给她的,一份是慎哥儿给她的,还有一封居然是止哥儿写给她的,让她带给自己的母亲石氏。

姜宪抿了嘴笑,问刘冬月:“阿瓒对止哥儿颇为溺爱,他怎么写信写到我这里来了?”

刘冬月笑道:“怕是有什么事要私下里跟亲恩伯世子夫人说。”

他没敢告诉姜宪,止哥儿去了军营之后简直是如鱼得水,小小年纪就敢跟人喝酒赌钱,偏偏慎哥儿纵容着他,而且有时候慎哥儿还跟着止哥儿一起起哄。他估计着止哥儿是不是没钱了,私下里找石氏要钱。

姜宪也不疑有他,先拿了慎哥儿的信看。不外是他们走到了哪里,都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李谦在忙些什么。

这要是被人截了去,李谦的布置恐怕都要暴露无遗。

她对刘冬月道:“你让人给世子爷带个口信,别在信里写王爷的公事。”

刘冬月笑着应“记下了”,姜宪这才拆了李谦的信。

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李谦比止哥儿说得更详细。包括鄱阳湖新训的那两万水军这两天就会在李道长子的带领下顺江南下,赵啸肯定会盯着他在天津卫的兵力不放,他却决定让天津卫的那五千水军从海上进攻苏浙,造成赵啸的恐慌,他同时亲自带兵从扬州渡江,给赵啸来个三路进击,打赵啸个措手不及。

姜宪抚额叹息。

驻扎在淮安的李谦此时却正和赵啸等人忙着打嘴仗。一个说对方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说对方说“私造圣旨谋逆造反”,你来我往的,还将各自的驳文发放到各自管辖的官府,一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样子。

止哥儿和慎哥儿肩并着肩笔直地站在屋檐下,望着不远处行辕大门处那些背上了信旗,行色匆匆的奔往各地的兵士,不解道:“这件事要是说得清楚,还打什么仗?世伯为何还要和那赵啸吵架?反正我们这边的驳文他们也看不到,还给了赵啸时间让他陷害世伯……”

他昨天和那些将士们悄悄喝酒,被李谦捉住了。慎哥儿是监管不力,止哥儿是无令饮酒,两人一起被李谦责罚不说,还把附和着止哥儿和他一起饮酒的兵士给关了起来,罚了三个月的军饷。止哥儿觉得对不住那些军士,遂悄悄地写了信回去,向他母亲借银子,准备把这三个月的军饷给那些人补上。

慎哥儿自然不能看着止哥儿这样的着急为难,为了不引起李谦或是姜宪的注意,他借了四分之三的银子给止哥儿,另外四分之一就让止哥儿自己伤脑筋去,也算是给止哥儿一个教训了。

他被李谦责令陪着止哥儿罚站,闻言低声回复着止哥儿:“笨蛋!爹就是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等到打完了仗处置赵啸的时候才能堵住众人的嘴。”

止哥儿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像我偷吃了慈宁宫的果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给我体面,把我接到她老人家身边悄悄地喝斥我几句,别人反而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一样。”

这比喻说的……慎哥儿都要为他捏一把冷汗了。可想起去世的太皇太后,他不由叹了口气,道:“要是太皇太后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止哥儿顿时也蔫蔫的,道:“我也想太皇太后了。”

他们两个人闯祸的时候,她老人家总是护着他们。

谢元希和李谦说完了公事,一抬头就从大开的窗棂看到了被罚站的两个小家伙。他笑道:“王爷不必动怒,那些小旗、总旗是休息的时候和止哥儿喝的酒。且军中之人都性格豪爽率直,止哥儿这样,很对他们的胃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李谦笑道:“若不是这样,我早把止哥儿送回京城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没有想到他比慎哥儿更适合混在军营里,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样和那些大兵打交道似的。”

慎哥儿则更冷漠一些,不如止哥儿天生带着几分笑,见面就能和那些大兵们打到一起,闹得火热。如果再有几分谋略,天生就是个带兵的人。

他道:“王瓒倒生了个好儿子。”

谢元希不免有些偏袒,道:“慎哥儿也很好。不过他是世子,有时候也不可太嬉闹,那些当兵的您也知道,太直了,有些时候反而容易蹬鼻子上脸,统领三军的时候就不免少了几分威严。”

李谦在太皇太后殡天之后就决定给慎哥儿留下一个太平的天下,带兵打仗慎哥儿固然要懂,可更应该懂怎样治国,怎样御下,他很满意现在慎哥儿的态度。

他朝着谢元希摆了摆手,笑道:“慎哥儿也很好,我带他们出来,也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的。他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李谦是指慎哥儿和止哥儿一起和那些大兵们喝酒赌博却又能管住自己适可而止。

谢元希听着笑了起来,打趣李谦:“我没想到慎哥儿和王爷一样,都擅长摇骰子。”

李谦哂笑,道:“我也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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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10

一千一百四十章 无脑

谢元希说了些“虎父无犬子”之类的打趣李谦的话,两人这才散了。

京城的简王府里,简王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他再次向低着头有些惶恐的随从求证:“他真是这么说的?”

随从不敢抬头,声音比刚才又低了几分,喃喃地道:“王爷……真这么说的。我还劝了很久。可王爷说,他自幼丧父,家里的事都由老王妃做主。您说的这件事,老王妃若不答应,他是万万不敢出头的。我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就在银楼打了几件贵重的饰品送给了藩王妃,想请藩王妃在老王妃面前帮着说几句话。谁知道藩王妃吓得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去见老王妃。小的就亲自去了姑嫂寺。老王妃倒是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见着我们就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而是听我把话说完了之后,老王妃收下礼物不说,还客客气气地让人把我给送了出来。

“小的觉得,那老王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动了心。可若是想藩王爷出头和皇上争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还差把火候,得您亲自出面才行。”

赵翌的两份遗诏,有一份是留给这位被姜宪悄悄接进了京城的藩王的,这就留下了一个极大的漏洞。如今赵玺逼得李谦不得不清君侧,简王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如果他支持这位藩王继位,他就不仅能够报复赵玺,为韩同心报仇,还可以洗雪赵玺加注到他身上的耻辱。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位藩王看上去高高大大,相貌堂堂,居然是个怕母亲的。

这样也好。

女人多喜欢花言巧语,他只要多去几次,多哄几次,老藩王妃肯定会心动的。

到时候藩王跳出来自称为帝,赵玺只会误会李谦要重立新君,左右朝局,凭他对赵玺的了解,就算李谦有意和解,赵玺也会在心里藏下杀意。

李谦可不是什么杨俊、高岭之流。赵玺若是敢对付他,他就敢杀了赵玺。

不管过程怎样,结局都是简王所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些,他顿时热血沸腾,决定这就去趟姑嫂寺,说动老藩王妃和他一起,想办法推了那位藩王上位。

简王去了姑嫂寺。

姜宪这边也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她惊讶的半晌没有合拢嘴。

简王他这是魔障了吧?

没有兵权,他拿什么支持那藩王上位?

还有那位老藩王妃,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不可能会和简王搅合到一块去。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真有不用脑子的人。

没几天,那位老藩王妃不仅答应了,还劝动了儿子,准备在京城登基,斥责赵玺不是正统。

姜宪听了冷笑连连,道:“云林到了哪里?”

前些天,董家捐赠了十万担粮草给李谦,姜宪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大肆宣扬一番,引来更多富商给李谦捐钱捐物。因此她让云林主持了一个非常盛大的捐赠仪式,还当着来客的面承诺董家,等到将来战事结束之后,会将其贡献和功劳刻在石碑上,竖在董重锦家乡县衙的八字墙旁。

这对董家来说,可谓是无上的荣耀。

之前董重锦根本就没有想到,因他本人在太原,身体不好,甚至没有能出席捐赠仪式,而是由董家二爷去的。

消息传到太原,董重锦当时就流下了泪。

姜宪的目的也达到了。

北边很多商贾都开始找门路给李谦捐钱捐物。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那些商贾就捐了五十万担粮草,十万两白银。

这样巨额的财物,放在京城也很不安全。

姜宪安排云林把东西送到李谦手中。

云林这才刚刚出京,京城就出现了这样的事,这让姜宪不得不警觉。

她悄悄地叫了七姑进府,让她想办法帮着弄些会武技的女子,并道:“万一有人趁着王爷不在哗变那可就麻烦了。”

姜宪有些后悔。

她还是轻瞧了简王,或者说,她不是轻瞧了简王,而是太相信李谦了,觉得在李谦的整治下,京城肯定是铁板一块,哪里出事京城都不可能会出事。简王敢捧那位藩王上位,虽然手段粗暴,但他手中若是真有兵马,说不得还真的就能成事——李谦留下来保护姜宪的人马多驻扎在京外。李谦主要还是担心鞑子卷土重来,而京里有曹宣和五城兵马司,他走的非常放心。

七姑听着吓了一大跳,忙问出了什么事。

姜宪向来觉得托人做事,最好把要害都跟别人说清楚,这样一来如果事情有了变化,办事的人就能随机应变,成功的机率更高。

她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担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七姑:“……你也不用担心。我已飞鸽传书给了太原,曹宣那边也叮嘱过了,守在城外的驻军也随时可以进城来。找你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说完,她又自责道,“从前是我太疏忽,没有注意到简王府那边的变化。他既然说服了那老藩王妃,肯定早有打算。我又怕我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就是织张网,静候那些人自投罗网。你的人只用悄悄地守着长公主府,保证府里的安全就成!”

姜宪能感觉到李谦对自己的重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李谦是不可能安心打仗的。而一旦李谦因她乱了方寸影响了战局怎么办?

李谦现在,可是在打一场关系到李家生死存亡的战争!

她得保重好自己。

七姑明白姜宪在李谦心目中的地位,她立刻承诺道:“郡主放心,都是些不起眼的女子,身手却很好。”说到这里,她不由感慨起来,道,“想当初,我教这些人武技,不过是希望她们不要被男人欺负,或者是被男人欺负的时候能有反抗的能力。还是王爷给了这些女子一条生路,有些人安排去帮着大夫给那些受伤的将士煎药包伤,有一些则做了斥候。跟着我学武技的女子才会越来越多,否则就算是郡主想找这么多人,我也没有这么多人给郡主用。

“要不怎么说人善有福泽呢?

“当初若不是王爷和郡主,哪里有今日的善堂?又哪会有这么多会武技的女子?

“说来说去,还是好人有好报!”

姜宪闻言不由“扑哧”一声笑,心里乐开了花。

夫妻这么多年,别人夸奖李谦,她还是会由衷地感觉到愉悦,别人若是说李谦的不是,她会连那个人也一起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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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囚人

第二天下午,一群女子悄然进了长公主府。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李谦不在,姜宪无聊,发现家里好多丫鬟都到了适龄的年纪,快要放出去了。姜宪素来不喜欢身边的人变来变去,就连如今做了当家太太的情客和百结,都还会常常进府帮着郡主训练大小丫鬟,以便于姜宪生活的更舒服。

众人对这件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包括把人叫来的姜宪。

可让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慈宁宫走水了,有些东西曾经是太皇太后用过的,因为没有姜宪的吩咐,也不知道是收起来好还是继续摆着的好,就一直保持原样放在那里。如今慈宁宫出了变故,自有小太监跑来请姜宪示下。

姜宪心里着急,觉得和那太监说也说不清楚,索性去了慈宁宫。

简王的陷阱在那里等着她。

她一进慈宁宫,慈宁宫的大门就被关上了,众多生面孔的侍卫严阵以待,只求姜宪不要走出慈宁宫的宫门。

阿吉等人惊慌失色,团团将姜宪护在身后。

姜宪冷笑,站在太皇太后曾经坐过的罗汉床前的脚踏上,问领头的人:“你是谁家子弟?”

领头人刚开始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被姜宪寒星般的眸子这么盯着一问,不由心微颤,忍不住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我只是宫中的一个侍卫。”

姜宪的表情更冷了,道:“除了那些曾经和他混过宗人府的,他还有什么人可用?不过是那几个藩王和侯伯之家罢了,你就是不说,我心里也有数。既然他把我拦在慈宁宫里自己却没有露面,想必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你们暂且退下吧!我这里等着他。”

简王原本的吩咐是让他们一直盯着姜宪的。

在简王的心里,姜宪虽然是女人,却比男子还要凶悍一些,又素有谋略,最好还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免得她动了什么心思,让这件事功败垂成。可领头的侍卫见她面如寒霜,杀气凛凛,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家中长辈对姜宪的评价,一时间居然不敢和她对视,更不敢撸她的虎须,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做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地退到了大门口。

阿吉顿时像只受了惊吓的鹌鹑,惶恐地扑到了姜宪的脚下,瑟瑟发抖地哽咽着:“郡主,我们该怎么办?”话说出口,觉得在这样关键时候,自己更应该表决心才是,又忙道,“郡主,奴婢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他们要冒犯郡主,得先踩过奴婢的尸体!”

真是没有遇见过大事!

姜宪有些嫌弃地看了阿吉一眼,道:“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还不给我站起来!”

阿吉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应了一声,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眼角无意间看见服侍姜宪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害怕的,个个都像树桩似的立在大殿的四周,把姜宪围在中间不说,还面无表情,一副谁若是敢上前一步,她们就会扑过去的样子。

他悻悻然地站到了一旁。

这就是七姑介绍过来的人啊,果然比寻常的丫鬟婆子都要有胆色,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以后能不能长留在长公主府里,他也就不用担心害怕有人对郡主不利了。

阿吉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到过简王敢伤害姜宪。

这就是李谦的威慑力了。

做为李谦的发妻,简王敢囚|禁她,却不敢伤害她。

因为北地毕竟是李谦的地盘,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利用曾经的人脉,短时间的控制住姜宪,让他能有时间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逼得李谦不得不和赵玺反目而已。

何况此时正是姜宪最弱的时候——李谦远征,云林不在,五军都督府的护卫都在京城外围。

简王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困住了姜宪,曹宣就赶到了。

隔着宫墙,曹宣依旧是一副温雅矜贵的模样,但心中的愤怒大概除了白愫,无人能晓。

李谦把姜宪和京城托付给了他,他却出了这样的纰漏,这可比简王在众人面前打他一耳光还要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他问简王:“您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嘉南郡主说起来还是您的侄孙女,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您这样,岂不是让郡主寒心?让临潼王寒心?”

简王眼看着李谦一步步高升,眼看着姜宪拱赵玺上位,可等轮到他想做点什么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可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发,只能是打草惊蛇,被李谦和姜宪发现他的企图。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听曹宣这样质问他,他脸色就更难看了,辩道:“这是皇帝家事,你们不要过问。”

曹宣嗤笑,道:“皇家无小事,临潼王奉命驻守京城,京城的安危就是临潼王的责任,简王这话说得可没有一点道理。何况你还囚禁了嘉南郡主——既是皇帝家事,嘉南郡主可是出嫁女,与她何干?”

简王答不上来,干脆胡搅蛮缠,道:“赵玺命人带来了勤王的诏书,临潼王奉命南下,他却出尔反尔,说临潼王手中的诏书是假的。他分明是觉得临潼王功高震主!想要飞鸟尽,良弓藏,以勤王的名义诱临潼王南下,要置临潼王于死地,置国家社稷于不顾,置祖宗家业于不顾,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先帝临终前曾有旨,若是赵玺不能继位,就别立藩王。如今赵玺不仁不义,凶残暴虐,当废之重立新君……”

可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你一个无兵无权的王爷出面来主持大局啊!

曹宣在心里骂着,却又忍不住想到一个非常绝妙的主意。

他心不在焉地和简王理论了半天,然后一副愤怒无耐的样子退到了一旁,随后悄声吩咐贴身的随从,让他捧了笔墨纸砚过来,给李谦写了一封密信,派专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淮安。

简王见曹宣退到了一旁,和人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怕曹宣不管不顾地带兵攻打紫禁城。

到时候他还真不好决断是否要拿了姜宪做人质?就算姜宪曾在金銮殿上舌战过群臣,但她到底是个女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当成人质推到众人面前,对生性倨傲的姜宪来说,肯定是奇耻大辱。他只是想逼着李谦和赵玺反目,可没有和李谦结下死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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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将计

简王这口气松得有点早。

姜宪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听说曹宣过来了,她问七姑的人:“如果硬闯,能闯出去吗?”

七姑送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人不是受过善堂就是受过李谦的恩惠,甚至大部分人的兄弟或是丈夫现在依旧在军中当差。虽然没有像贴身的护卫那样往上查三代,却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这些人全都是抱着报答李谦和姜宪的心愿过来的。

主辱仆死。

如今姜宪受到简王这样的欺辱,她们都非常气愤。领头的那个妇人更是义愤填膺,道:“郡主,您就说您要去哪里吧!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郡主出宫的。”

姜宪不由抚额。

她又不是要她们去殉职!

她是要她们去办事!

可她还得安抚她们,道:“你们都死了,我怎么办?大家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承恩公已经到了,简王的人被围在紫禁城里。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的实力怎样,等会安排你们的事你们能全力以赴就行。”

领头的妇人面色一红,恭声道:“因没有交过手,不知道那些侍卫的武力怎样,最坏的打算,我们护着您走出慈宁宫……”

女子先天在力量上不敌男子,姜宪把她们请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出事的时候好歹比寻常女子更有胆量,也就能尽量的多保全几条人命而已。

但这样是不行的!

她想了想,把原来在慈宁宫服侍的几个内侍叫了过来。

几个内侍吓得已经不知道说话了——嘉南郡主在他们这里出了事,他们几个在这里当值肯定会被迁怒,多半是活不成了。

姜宪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却没有像那几个内侍以为的为难他们,而是问道:“你们有谁能帮我给承恩公带个口信的?”

宫里的人,特别是从小生活在宫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慈宁宫看上去守卫森严,说不定就有办法悄悄地出宫去,和外面的人互通有无。

几个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事情突然的不安,也有面对危险的害怕。

但总有人会审时度势,站出来。

“郡主,奴,奴婢和慈宁宫花园一个当值的内侍是老乡。”有个小内侍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喃喃地道,“奴,奴婢可以试试让他帮着带个口信。”

京城是在李谦的控制之下,简王能动的人不多,紫禁城又这么大,就算是在姜宪当太后的时候,朝廷都没有办法负担起各宫的修缮了,更何况严禁的守卫。

简王的重点肯定是慈宁宫,其他地方肯定无暇顾及。

这个办法到是可以一试。

姜宪温声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慈宁宫当值多少时间了?从前在哪个公公手下学规矩?”

那小内侍一一答了。

姜宪就道:“那你以后就跟着阿吉一起当值吧!”

这就是要用他的意思了。

那小内侍惊喜若狂,忙跪下来给姜宪磕头,姜宪让阿吉赏了他两个封红,带着他出去办事去了。

曹宣接到姜宪的口信正好送走了李谦的信。

他不由带着几分得意地对身边的心腹下属笑道:“我就说,郡主从小在这紫禁城里长大,哪里缺块砖,哪里少块瓦她都知道。简王算什么?以为这点小小的阵势就能困住她,我看简王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那下属陪笑应“是”,心里却还是非常的担心。

曹宣并没有注意到下属的异样,继续道:“不过,这俩口子倒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谦那里不用说,诡计多端的,姜宪这边更是和他一唱一合……”

下属不敢搭话。

曹宣在那里自顾自地感慨了几句,这才对那下属:“长公主府那边估计还不知道郡主被围困在了慈宁宫。你过去,找到她们那边的护卫,说是郡主的意思,让他悄悄把人带过来,郡主有事要吩咐他们。”

下属非常的意外。

曹宣已轻声喝斥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当然也可以平平安安地把郡主救出来,可王爷留在郡主身边的护卫更厉害,我们何必放着不用呢!”

是因为那些人非常的厉害,有了那些人,他们行事更有把握吧?!

下属只敢在心里嘀咕着,拨腿就往外跑。

曹宣看着下属的背影,不由摇了摇,觉得自己之前白白为姜宪担心了。

消息传到李谦耳朵里的时候,慈宁宫的事早已告一段落。

曹宣得到姜宪的消息,调了李谦留给姜宪的护卫,以那些护卫为先锋,和姜宪身边的人里应外合,直接冲出了慈宁宫。

那些侍卫没有想到姜宪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有几分身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简王一看就知道事情糟了,转身想走,却被曹宣堵了个正着。接着王瓒也赶了过来。禁卫军把紫禁城给封了,简王的人全都被关在了慈宁宫。

王瓒道:“这件事怎么办?”

“暂时不要声张。”没等曹宣开口,姜宪已阴着脸道,“先问问简王都对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之后把人先拘在这里,不要声张。等王爷那边有了回音再说。”

这恐怕得十几天!

侍卫全是京城本地人,涉及到的功勋之家多达十二、三家,这消息能瞒得住吗?

姜宪却不管这些,像前世那样只管吩咐王瓒:“瞒不住也得想办法瞒着。简王不是要跳了出来闹事吗?我这次就让他好好地闹个够?”

她目露寒光,王瓒和曹宣都不敢多问。

姜宪写了信给李谦,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李谦回信则把她好一通训斥。在信中问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和慎哥儿怎么办?

姜宪讪讪然地笑。

李谦写这信的时候却是连手中的笔都握不住。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是让姜宪和孩子能平安顺遂,如果这点他都做不到,从前的那些努力岂不是场笑话。

李谦叫了谢元希过来,把曹宣写的信递给了他。

谢元希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惊讶的望着李谦。

李谦点了点头,沉声道:“就照着曹宣和郡主的主意行事。”

谢元希默默地给李谦行礼,退了下去。

李谦眉宇间的戾气这才冒了出来。

他握拳成攥,望着室内丈余方的舆图半晌都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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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攻占

之后听说李谦突然之间就加快了南下的步伐。

李道和长子带兵很快就攻陷了镇江,卫属从扬州直下,抵达金陵城外,李谦率领西山大营和陕西旧部也很快渡江,兵临城下。

姜宪接到消息的时候惊讶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扰了。

她知道李谦厉害,可不知道李谦这么厉害。

这才出兵几个月啊!

她忙问来给她报信的白苗:“怎么会这么顺利?你给我好好讲讲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定北侯白家和姜宪的关系不同寻常,李谦南征,定北侯府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把几个子侄送到了李谦的军营,其中又以白苗的潜力最好,不仅很快和军营里的将兵打成了一片,领了总旗的衔还跟着打了两场仗,而且因为是谢元希的女婿,得了谢元希的指点之后,公文也写得不错,很快就被李谦调到身边做了个小小的文书。又因谢淼淼的关系,姜宪向来对白苗亲善,这回京给姜宪报平安的差事,李谦就交给了白苗。白苗也因谢淼淼的关系素来在姜宪的面前如同子侄,在姜宪的面前一直以来都是恭谨而又不失亲昵和随和。

听姜宪这么问他,他不由噗哧地笑,讲起了很多南下时的趣事。

姜宪听了哭笑不得。

原来南边朝廷的人都不相信李谦会真的和朝廷打起来,觉得这事全是赵啸搅和的,只要赵啸服了软,这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直到李道的长子领兵从南昌府渡江,从南昌府直抵芜湖,芜湖县令觉得不对劲,不愿意给大军补给,李道的长子就攻陷了芜湖县,金陵的朝臣这才开始有了一丝真实感,开始慌了起来。

姜宪不由道:“难道那位李大人一路南下,都吃的是各地的供给?”

白苗不禁露出得意之色,道:“所以说我们都很奇怪那些县令、府衙的脑袋里都装得是些什么?不仅给王爷的部下大开方便之门,还开库给粮供路过的大军嚼用……要不然王爷的属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金陵城附近汇合了。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好笑的是卫大人那边,他抵达金陵城外的时候,有好多金陵城附近的人撑着船在江边看卫大人过江,还有人问卫大人,要不要帮着运人,二两银子一趟。卫大人也开得起玩笑,真的就包了几条船,帮着运了几十个过去。要不是云大人的人赶到,委婉地劝了卫大人几句,说不定卫大人就真的拿着银子雇人送将士过江了。就是这样,有些没捞到生意的船夫还骂云大人的人坏了他们的生意呢!”

不仅姜宪听了直笑,就是特意过来听信的白愫,也笑个不停。

等笑过了,姜宪温婉地告诉白苗:“你们也不要大意。那些沿途的官员未必不知道李大人是去干什么的?只是他们没有抵御的能力,因而相比破城殉职,他们选择了装糊涂而已。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在这里逗我们笑笑也就罢了,若是你哪天遇到了那些老狐狸们,面上不显,心里却不能不警惕,上当受骗是小事,丢了性命可是大事。”

白苗红着脸应“是”。

姜宪又问:“那朝廷那边是怎样一个情景?你可知道?”

李谦派白苗回来给姜宪报信,就是要让姜宪放心,走之前就亲自叮嘱了白苗一番,不仅把姜宪可能会问的事都告诉了白苗,还告诉白苗怎样回答。白苗回答起姜宪的提问自然不在话下。

他忙道:“赵啸倒是想和王爷打一仗来着,可朝中的大臣都不同意。他这两年又以福建为主,只是世镇福建的功勋,在朝中的威望还不如王爷呢,又不像王爷还有亲家老爷帮忙,那些朝臣心里有几个是真正瞧得上他的?当着赵啸的面什么都说好,在背后却什么事也不干。皇上也不待见他,他哪里指使得动那些京卫和朝臣?

“所以他借着芜湖的事,杀了两个言官,贬了一大批官吏,原指望着能震慑一批人的。

“偏偏王爷早就算准了。让云大人的人在诚中散布谣言,说赵啸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弄得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反复回想自己曾经有没有得罪过赵啸。

“赵啸现在两头不是人——皇上不听他的,朝臣他又指挥不了。

“王爷人都打到了芜湖,朝中的大臣们还在议论要不要打。

“接到金陵谍报的时候,王爷都笑了起来。”

姜宪和白愫也都又笑了起来。

白苗继续道:“不过,赵啸已调了一部分兵马从海上走,已到了扬中。”他说着,还拿出了一副简易舆图,指给姜宪看:“这里是金陵,这里是杨州,这里就是扬中了。王爷在这里,李大人在这里,卫大人在这里,赵啸的人在这里……接下来肯定要有仗打了。不过王爷说不要紧,先不说我们比赵啸的人多,我们也比赵啸的人齐心。王爷说了,谁若是能攻下金陵城,把皇上救了出来,就给他向朝廷请封个伯爷。王爷旗下大将们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想立下这个奇功呢!”

姜宪颔首。

前世若是没有她,李谦会不会早就统一了北方,然后挥军南下?

她出了一会儿神,听见白愫对白苗道:“你这一路上辛苦了。慎哥儿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白苗一进门他们就问了慎哥儿和止哥儿的情况,可等白苗的正事说得差不多了,白愫又问起慎哥儿来了。

实际上止哥儿被李谦留在了身边,慎哥儿却在他出发之前就被李谦悄悄地送去了卫属那里,就连云林,也因为这件事跟着去了卫属那里。算算时间,慎哥儿赶上了卫属渡江不说,还和卫属一起驻扎在金陵城外。

如果李谦不是想让慎哥儿立个破城之功,就是想让慎哥儿练练手,知道什么是攻城掠地。

可这刀枪无眼,谁敢拍着胸脯说“一定没事”。

白苗当着姜宪和白愫可是半点口风也不敢露的。

他笑道:“王爷这些日子没事,亲自督促着慎哥儿和止哥儿背兵法呢?我来的时候想问问慎哥儿和止哥儿有没有话带给家里的,可看着王爷在外间的大书案上批示公文,两个人隔着西间的窗棂望着我,硬是没敢做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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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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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愫是个溺爱孩子的,听着就不太高兴,道:“王爷也是,这么严厉做什么?慎哥儿和止哥儿都还年幼,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说?”她抱怨完了,又关切地问白苗,“那后来呢?王爷有没有让慎哥儿和止哥儿和你说什么?”

之前白苗进来的时候,只说慎哥儿和止哥儿很好,接着就说起了李谦的事,她有些担心李谦管孩子管得太紧,慎哥儿和止哥儿两人都性格活泼,既怕两个孩子憋屈,也怕两个孩子不听话,惹了李谦不悦,让李谦对他们更严厉。

白苗原本就是想换个话题,此时白愫和姜宪都信了他的话,他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忙道:“之后王爷把交待给我的事说清楚了之后,就把慎哥儿和止哥儿都叫了出来,问有没有什么话带给家里的。慎可儿说在王爷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平时的吃穿嚼用都是王爷身边的人在服侍,让郡主不要担心,他过些日子就会和王爷大胜归来的。止哥儿当着王爷的面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送我出来的时候悄声叮嘱,让我给亲恩伯世子夫人带信,让世子夫人多他带些零嘴过去,说是王爷不让他们吃零嘴,还一句气报了十几个点心,我一时也没有记全,正愁回去了不知道怎么跟止哥儿交待呢!”

他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真的非常苦恼似的。

白愫和姜宪哈哈大笑。

姜宪更给白苗出主意:“你就说那说的他几样点心没有,让他给你例个单子,你下次再给他带。”

白苗笑吟吟地应“是”,话题就被岔开了。

赵啸这边,却是沉着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到李谦来得这么快。特别是李道长子,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李谦居然敢用,李道长子居然没有失手,一路南下,畅通无阻。

是朝中无人敢掠其锋芒,还是这个的确有这样的手段呢?

赵啸在无人的书房里走了一圈,又重新在书案前坐下,拿起刚刚收到的谍报仔细地又看一遍。

他隐隐有点后悔。

如果再能两三年他布局,如今的局势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但事情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李谦声势浩大的步步逼近,他却陷于朝堂中的那些毫无用处的争论中,甚至有可能出现他还在为兵马粮草和那些所谓的肱骨之臣在平衡妥协,李谦的大军早把金陵包围起来。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让他的政令上行下通,尽快地组织京城抵抗李谦的大军。

但这有可能吗?

赵啸想到赵玺的沉默,左以明的推诿,李瑶的装聋作哑,还有苏佩文的逃避……他心里顿时就像有一团火在烧,让他狠不得像一扫他书案上的茶盅似的,把这些人全都给摆到一旁支,由他来发号司令,堂堂正正地和李谦一决高下。

念头一起,就止不住地在他的心里泛滥起来。

为什么不可?

只要他能摆脱现在这些所谓的大臣!

赵啸想着,在书案前站定,目不转睛地望着挂在墙上的舆图,突然间就有了一个主意。

他高声地吩咐小声,把他从福建带过来的几个将领叫了进来,低声说起话来,直到夕阳西下,才商量出个可行的办法,跟着赵啸从福建过来的几个将领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像喝了碗参汤似的,面泛红光,精神抖擞。等到走远了,还交脑接耳地低声议论着“早就应该如此了”,“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指望着像从前那样不成”,“侯爷又像从有的侯爷了”之类的话。

他们三三两两地从抄手游廊边慢悠悠地走过。

抄走游廊旁边佝偻身子扫地老苍头仿若不经意地走过,闻言直了直身子,又低下头去继续地扫着地。

因而赵啸府中发现的事不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到淮安。

李谦笑着着将从飞鸽脚上取下来展平的纸条递给了柳篱,对谢无希道:“我们拔营南下,三日后三军汇合,攻打金陵。”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到撕分猎物的时候,就算是李谦身边的幕僚,也忍不住兴奋。

谢无希挺身高应了声“遵命”,脚步轻快地出了书房。

柳篱希犹豫了片刻,小声提醒道:“这两天要不要让刘荧用点心。赵啸那边到底是什么打算,我们还没有摸清楚呢!”

刘荧办各得力,很快就成了负责江南片区的人。而李谦本人就足智多谋,幕僚的话他觉得有道理就会采纳,没有道理会束之高搁,和李长青事事都喜欢听幕僚的建议完全不一样,且柳篱也不得不承认,李谦有些主意的确比那些幕僚更高明,李谦身边的幕僚大多数是给他处理具体事务的,柳篱在李谦面前说起话来不禁也变得慎重起来。

李谦笑道:“一力降十慧。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赵啸那边人心涣散不说,还颇多掣力,兵力不足。我们兵强马壮,上下一心,指使如臂。要是这样还能随时打个胜仗,那也是天意。我们趁早退回长江以北,好好地守着北边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好。所以不管赵啸打得是什么主意,都不碍妨我们的进攻。”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却有些平和的坚定和坚韧,听得柳篱这样曾经千帆过境的人都不由的热血沸腾,笑着站了起来,朝着李谦揖手道:“王爷,小人愿听侯差遣!”

李谦微微地笑,心中涌动着豪情壮志。

柳篱冷静自持,行事也就显得冷酷而无情,只求胜算不讲情谊,李谦却不得不承认,柳篱是个比谢元希更合适的军师。这不仅显示在柳篱行事的风格上,还包括柳篱的目光和胸襟。

把他放在太原有点可惜!

李谦在心里为柳篱婉惜几息就把这种情绪丢到了一旁,一面等着那些将军到他帐前听命商量着围攻金陵的事,一面和柳篱说着他自己的要算。

柳篱再一次在心中叹息。

难怪李谦能走到一步。

李谦有勇有谋,而且计比国师,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这半军的人。

还好他当时投靠了李家父子,不然遇到了李家父子,就算是他,只怕也难得讨好。

柳篱听得更认真了。

等到谢元希和那些将军进来,众人高兴地各抒己见,直到月上树梢这才各自散去。



亲们,后知后觉的蠢作者祝大家双节愉快!

ps:家里来了客人,陪着去游了西湖……据说杭州十一期间游客达到一千多万人,大家可以想像西湖“胜景”……我已经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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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逃跑

就在李谦和自己的部下捋臂擦拳,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金陵城突然城门大开,一骑轻尘地离开了金陵城,往南而去。

接到消息的李谦直皱眉。

金陵城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查清楚,现在又出了这桩事,他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又有斥侯送来谍报,说是赵啸身边的几人护着赵啸身边的和个女眷离开了京城,瞧那样子,赵啸是打算把自己身边的人都送回赵家控制力强悍的闵南:“……如果不是赵啸身边的通房就有可能是赵啸看重的什么人。或许还带了私银上路。这个消息已经在绿林中传开了,弄不好还会惹了人打劫。”

“不太可能!”李谦徐徐道,让人去请了柳篱和谢元希过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两人。

柳篱暗默思忖着。

谢元希则道:“我也同意您的话,赵啸不比其他,若是战败,那就兵败如山倒,恐怕闵南的祖业都难以为续了,他身边又没有特别宠信的内眷,按道理不可能要这样郑重其事护送谁回福建。会不会是赵啸请了个军师?虽然之前我们安插在他府上的人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但江南文风鼎盛,会不会他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找了个军师?”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赵啸如珍似宝般派了重兵护送回闵南。

可这里又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如今的战场在金陵,若他真的请到了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理应留他在自己身边才是,却把人送到闵南……难道赵啸已打定主意,以闵南的靖海侯为老巢,打不过去就退回闽南。

毕竟闽南崇山峻岭,山势险要,道路曲折,易守难攻。

他要真的退到闽南,还真不好收服。

至少最近几年是没办法打下闽南的。

不过,如果赵啸心里真的这么想,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了吧?

他不会打仗,身边却全都是武人,兵略战术上的事,他多多少少也会懂一点。

谢元希胡思乱想着,语气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道:“这件事也得查一查才是。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赵啸到底有什么打算?要是他真准备战事不利就退回闽南,那他这还没有开战就先胆寒了,说不定我们能利用利用呢……”

他摸着被女儿怂恿着刚刚蓄不久的小胡子,心里非常的坦然惬意。

柳篱突然抬起头来,脸色铁青铁青的,对李谦道:“我若是没有猜错,第一骑里肯定混着皇帝。赵啸根本不是送什么女人或是军师回福建,而是胁迫皇上去闽南。”

李谦和谢元希嘴角微张地望着柳篱,目光直直的,半晌才回过神来。李谦像被只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道:“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柳篱冷冷地打断了李谦的话。

在他看来,李谦什么都好,就有两桩事让他不满。一是太过看重姜宪,什么事都以姜筦为优选,还好是姜宪的脾气不错,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关心着李谦,两人只有一个孩子,就算是有什么矛盾,那些也是闹不起来的小矛盾,李家这么多年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二是李谦有时候明明已经预料到了,可事到临头,还是希望对方能重新改过。若是那些痴迷不改的也就算了,怕就怕那些所谓已经改过的人来找李谦的麻烦。他觉得李谦的心肠太软。

想到这些,柳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道:“算了,赵啸如果真的掳了皇帝,想必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至于说皇上是在马车里,还跟着那一骑校尉离开了京城,我们这个时候赶上去阻止已经太晚了。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管靖海侯打得什么主意,三天之后拔营,全力攻打金陵。”李谦冷冷地道,并没有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多做阐述,继续说:“不管赵玺有没有随着赵啸离开金陵,我们的计划都不改变。但有一点得让人死死盯住了——这种情况之下,皇后刘氏不可能和赵玺一起走,我们没有必要留赵玺,却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刘皇后。”

柳篱瞬间明白过来,谢元希还有些糊涂。

让赵玺离开他明白。

赵玺作为皇帝,和各地守备一样,有着和国家共存亡的责任。他先是放弃祖宗建立都城,然后又在大战之前瞒着黎民百姓悄悄地逃往闵南,不忠不义,早已失去了一个做明君贤君资格,李谦只要略施手段,在士林中宣传赵玺的恶行,就可以在舆论上赢得大众的支持,立于不破之地。

但留下刘皇后……历来兵家之争都不斩女眷的,以李谦的人品,当然也不会为难刘皇后,那刘皇后留下来有什么作用呢?

谢元希很是茫然。

柳篱只好低声地向他解释:“从前先帝在时,不得不忍让嘉南郡主,是因为太皇太后是先帝的曾祖母,等到赵玺登基,韩皇后困守内宫,可还是很多捧承韩家,那是因为韩氏氏贵为太后,可以制约赵玺。如今,刘氏也在皇后之名……有时候可以用来对待赵玺!”

谢元希朝李谦望去。

李谦没有说话,嘴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曹宣和姜宪同时给他出了一个异曲同工的计谋,他决定在这个基础上改进一番,把这个计谋用到极致,才能略微减少些许因姜宪被简王劫持而带来的怒恨、怨怼和自责。

柳篱和谢元希则更理解后宫的强大。特别是本朝自曹太后摄政以来,大家好像慢慢地习惯了女子涉政的事,等到姜宪拥立赵玺,大家仿佛都认定了后宫的女子都喜欢涉政的事,后宫对朝堂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他道:“王爷,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吧!”

柳篱从太原来,虽也是李家的人,但李长青为了不拖累儿子,向来把自己的人和李谦的人分得很清楚,这也导致李谦的人觉得常的和他们在一起的谢元希更亲切。

打仗的事他不在行,不如帮李谦办点这样的小事。

李谦不得不承认,柳篱还真就是最合适人选。

他答应了。

等到李谦整装待发的时候,他收到了刘荧准确的回音。

就在一天前,赵啸悄然护送赵玺离开了金陵,南下前往福建。因后宫人员纷杂,路上又不方便,刘皇后则住进了大相寺国。接到李谦的命令,他们立刻舍弃赵玺盯上了刘皇后,并在刘皇后出城后就拦截住了刘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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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就计

刘皇后早就长了一个心眼,让一个心腹的宫女穿了她的衣衫扮着她的模样坐了被众人簇拥的马车,她则扮作了宫女的模样由两个心腹的嬷嬷护着,混在人群里。

马队被拦下来的时候,她心里“咯哒”一声,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此戛然而止了。

赵玺被赵啸要挟着被迫离开金陵的时候,她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直到赵玺离开了金陵城,赵啸的人来通知她收拾行李,她这才惊觉事情已经败坏到何种田地。

国君守国土。

赵玺一而再,再而三的弃城而逃,早已没有了做国君的资格。

世代诗书传家出身的刘皇后比别人更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她脸色煞白,木木地看着身边的宫女嬷嬷收拾东西,在赵啸派来的人的呵斥下或随她上了马车,或被闭在殿宫中。

身后哭身震天。

她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刘皇后心里清楚,这些人多半是活不成了。

至于她自己,只要赵玺还有用,她多半还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抓住了那个扶自己上马车的嬷嬷的衣袖,道:“贵妃呢?”

煌煌的火把下,她发现自己抓着衣袖的指结白得惊人。

那嬷嬷嬷一愣。

可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记得那个已经疯了,没有什么作用的贵妃。

她喃喃地道:“奴婢只负责护送娘娘出城,贵妃那里,奴婢不清楚。”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睑低垂,一副不敢和刘皇后对视的模样。

刘皇后闻言像抽了筋似的,瘫坐在了马车上。

生死关头,赵玺连她都能不闻不管,更何况是已成他拖累的贵妃!

刘皇后顿时生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她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城,怎么暂宿大相国寺,怎么被安排往外逃的……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宿命。

李谦的人先别人一步抓住了她。

她最终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她呆然地望着身边的宫女向两边分散,留下一道通道,负责截拦她的将军神色冷酷地朝她走了过来。

刘皇后紧紧地握住了身边嬷嬷的手。

三天后,她在她曾经避难过的大相国寺见到临潼王李谦。

她曾经听说李谦相貌英俊,可当李谦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李谦的英俊中透露出来的温和雅致,还是让她恍了恍神。

传说中能让小儿止哭的临潼王,居然是个神色和煦,笑容灿烂,看上去开朗大方的儒雅男子。

刘皇后大吃一惊,随后想起赵啸。

那也是个英挺的男子,只是他面容冷峻,看人的时候一双眸子锐利明亮,好像要把你看穿看透似的,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自在。不像在李谦面前。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让她破家毁国的人,可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心底讨厌这个人,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男人们之间的争权夺利,放在别人身上也会这样,并不是他的错。

念头闪过,刘皇后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不禁摸了摸胸口。

好像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还需要斗智斗勇地活下来。

李谦态度恭敬地刘皇后行了个礼,温声说了些道歉的话,大意他自己一时疏忽,给了赵啸可趁之机,赵玺被赵啸挟持南下福建,幸运的是他手下的将士无意间发现她的行踪,及时赶过去救了她,并让她安心在大相国寺里暂时住下。说赵啸走的时候放了把火,金陵的行宫烧毁了一大半。如今宫里残垣断壁,宫人也不知道逃散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还要率领部下追击赵啸,救回赵玺,委屈她在这里继续居住一些时日,等到行宫修缮好了,再迎她回行宫云云。

这么快,李谦已经打下了金陵城吗?

刘皇后懵然地想着,不住地点头——她如今已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反对这样安排?

可等到李谦走后,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吩咐一直跟着她身边服侍的两个嬷嬷,让她们去打听打听李谦是什么时候攻下的金陵?损伤了多少兵力?民众对赵玺弃城而去都说了些什么?朝中可还有大臣留下来并活了下来?金陵城中现在是怎样一番形势等等。

两个嬷嬷和刘皇后命运相系,满口应诺,留下两个宫女服侍刘皇后,想方设法地打听着金陵城的动向。

李谦需要压着刘皇后给他办事,自然不会对她隐瞒战事。刘皇后很快发现,李谦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攻陷了金陵城,随后金陵的行宫赴水,大家这才知道赵玺早已随着赵啸逃走。一时间全城哗然。李谦接管金陵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朝中大臣除了顾朝,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赵玺顺赵啸离城的事,众人如丧考妣地等着李谦怎样处置他们。这其中包括李家的姻亲左以明。

现如今的情况之下,李谦不称帝也会成为一代枭雄,左以明帮着李谦做事会成为贰臣,不帮着李谦也难逃责难,左右为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闭门谢客。

刘皇后听了觉得心里更冷了。

李谦留下她这个妇人有什么用?

或者得问,李谦到底要她去做什么事?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李谦此时正在左家后花园里和左以明喝茶。

他端着公道杯亲自给左以前分了一杯茶,然后神色惬意而又舒服地靠坐在了太师椅上,目光落在了屋外依旧翠绿的大树上,笑道:“左兄的意思,是最好趁着这个机会打击打击泾阳书院的人,在顾朝随着赵啸逃往福建的这个时候从另外三家选一个出来主持泾阳书院,内部分化泾阳书院的影响?”

左以明点头。

他的运气真的太差了。

看李谦这模样,他就算不是本朝最后一个首辅大臣,也会是本朝最后几个首辅之一。史书上常常会把这样的臣子写成昏庸无能之辈,甚至是成为佞臣。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当这个首辅的。

现在又因为和李家的关系,不得不私底下帮着李谦出主意,主意出得好了他还不能声张,甚至不敢跟别人说是他计谋和主意。

左以明想想就觉得心里非常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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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反攻

李谦闻言却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不屑。

左以明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刚才出的这个主意不中李谦的意。

可泾阳书院这几十年来声誉盛隆,不用内部分化难道还兴师问罪不成?那样只会让天下士子心寒,惹怒士林学子。到时候那些读书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大书特书地编排李谦,李谦就算是做了皇帝这天下也不会稳当,他这个李家的姻亲除非是以死谢罪,不然左家至少五十年,不,也许百年都没有办法洗刷罪名。

可他还不想死!

左家还没有一个能接手的人啊!

左以明瞪大了眼睛,想问个究竟,谁知道李谦却话锋一转,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若是泾阳书院的人问起来,你不妨直抒己见,全当不知道好了。”

他也的确不知道李谦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左以明在心里腹诽着,想劝李谦几句,可见李谦已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只好把心中的困惑都压在了心底,陪着李谦去探望了左老安人,说起李冬至的行踪:“……我出征之后,只有郡主在家里,我就留小妹在家里代我多陪陪她嫂嫂。还没有来得及回太原给我父母磕头,两个侄儿和小妹恐怕明年秋天才能回来。”

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左老安人压根就没有想到李冬至会赶回来,何况李谦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李冬至这个时候赶回来,她忙自谦了几句,和李谦说起了家常话。

李谦很是耐烦,一一作答不说,而且还态度恭敬,以至于李谦辞别之后,左家老安人对李谦赞不绝口,后来更是逢人便说李谦谦和宽厚,胸怀若谷,是难得的谦谦君子。

这当然都是后话。

此时左以明面临的困难正如李谦所预料的一样,顾朝突然跟着赵啸去了闽南,泾阳书院颇有些群龙无首的局面,刘家、王家和陈家都有心主持泾阳书院的大局,可惜谁家也不愿意服输,李谦已经进驻金陵,泾阳书院却什么也没有做,每每聚在一起就是你争我吵,互相指责彼此不同,甚至没有谁去讨论顾朝的事。

陈家因和左家同在金华,说起来还是老乡,自觉和左家情份不同,非常积极地游说左以明参与到泾阳书院来,并道:“顾朝既然自毁长城,也怨不得别人不把他们顾家放眼里。左兄你曾做过当朝的首辅,又是庙堂的中流砥柱,你回入泾阳书院那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谁敢说你的不是。”

左以明在心里冷笑。

让他顶着左家的头衔和顾家争泾阳书院的名额,赢了左家不过是泾阳书院的主事人之一,输了也不过是左家人心不足蛇吞象,与其他三家没有关系。

陈家若是真心想帮左家,就应该以泾阳书院的院长之位许之才是。

难怪李谦瞧不上泾阳书院。

也许从前泾阳书院创办之初的确是想改变民生疾苦,可到了如今,也不过是个争权夺利的地方罢了,甚至还比不上朝堂上的那些权臣,别人争权至少放在明面上,泾阳书院的这些人却既要名声又要实利,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左以明一时间也心灰意冷,和陈家的敷衍了几句,就端了茶,闭门谢客了。

左老安人还还担心左以明得罪了人,把左以明叫商量了半天的对策,不曾想左以明刚刚从左老安人房间里出来,就听说简王扬言赵玺已被赵啸害死,拥了赵翌曾经有遗诏那位藩王为帝,因怕嘉南郡主反对,将嘉南郡主囚禁在慈宁宫,要求李谦檄文天下,擒拿乱臣贼子赵啸。

左以明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地上,还好他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他这才免于出丑。

可此时他哪里还顾得自己是怎样一副形容,抓着那小厮的手就对匆匆来给他报信幕僚道:“你是听谁说的?可别是被人以讹传讹,我们也成了助长他人流言蜚语之辈。”

那幕僚面色发白,急急地低声道:“这种事学生怎敢乱传?还是因为大人的薄面,王爷府那边人给我递了个音。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但王爷震怒,京城那边也常有商贾过来,这等大事,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听王府身边的人说,王爷要让钟天宇大人暂代将军一职,王爷要亲自北上解救郡主呢!”

攻打下金陵城的是卫属和云林,在左以明的印象里,这个人是甘肃那边的悍将,什么时候来的江南?李谦为什么把江南军事交给钟天宇,左以明完全想不通。他只觉得事情诡异,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就是想评论,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木木地道:“你快准备轿子,我要去金陵总兵府,王爷素来爱戴郡主,这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要乱了……”

他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个更可怕的想法。

李谦现在已雄霸一方,虽然大家都说他敬重嘉南郡主,若他从头到尾只是在做戏,而如今他已大权在握,再也没有心畏之人,决定从此扬眉吐气,把能和他并肩而立的人全都一扫而空……所谓的简王拥立藩王,囚禁嘉南郡主都是假的……他又当如何是好?

他突然有点后悔让自己的幕僚没事的时候常和谢元希等人多多走动……如果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也不用赶过去了。

但他的心里却忍不住隐隐透露出些许的悲凉。

这世上真心以待的人和事已经太少了,但愿他是胡思乱想……

事情证明,他的确没有多想。

左以明赶到的时候,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了李瑶。

李瑶的脸色极其难看。

看见左以明,他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多年的同僚默契又让他很快露出了解的神色。

左以明知道李瑶也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

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知道嘉南郡主被囚禁的人越多,嘉南郡主就越危险。如果李谦有心,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暂时封锁消息。李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很显然是李谦命人有的放矢的透露的消息。

李谦要干什么?

简王真的做出了拥立藩王之事吗?

嘉南郡主现在是怎样的处境?

一时间,左以明甚至不敢深想。

他和李瑶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进了被李谦临时征用的金陵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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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身殒

金陵总兵府里,李谦正悠闲地喝着茶,听刚刚被任命的金陵知府禀着这几天安抚百姓的效果。听李谦的随从说左以明和李瑶求见,金陵知府颇为得意的话语被打断,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

李谦却没第一时间起身迎接左以明和李瑶,而是表情温和宽厚的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笑道:“继续说!之前逃回乡里间的很多百姓已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从前的金陵知府破城的时候不知所踪,他也没有派人去寻,只是让姚先知推荐了一个官员,从这几天办事的结果看来,这个官员还算能干,做事也踏实。

新任的金陵知府心想李谦这是要晾着左以明和李遥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可千万别卷入其中!

“是!”他恭敬地答道,连眼角也不敢瞟李谦一下,垂手道,“臣也曾联系附近几个县府,让他们召了各里长说话,在乡间大肆宣传衣带诏的事,让大家安心回城居住。估计接下来回来的人会更多!”

李谦微微点头,觉得这个人挺符合自己要求的,遂问道:“姚大人这几天在忙什么?”

进城之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内阁的几位大臣全都放了假,城中事务或是由他的人暂领,或是由将军代管,城里城外平安清泰,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那金陵知府原是姚先知同年,又受他举茬之恩,自然为姚先知说话,道:“姚大人这几天在家里不是练字就是反省自身,觉得自己为官这么多年,皇上出城也没有发现,没有尽到臣子的责任,还准备过几天城中松散了去鸡笼寺清修几日,清静心境,以后能更好的为国尽忠,为王……社稷做事。”

他原想说为王爷做事,想着现在李谦还只是个郡王,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嘴咽了下去。

李谦微微地笑,没有计较他话中的漏洞,闲了几句,这才端茶送客。

金陵知府快步跟着小厮出了李谦的书房,迎面碰到了左以明和李瑶。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不由想起姚先知在举茬他之前单独和私底下说的话:“李谦这个人是乱世的枭雄,你若只是想安稳度日,就辞官回京,惠梓乡里就是了。若是想百竿尺头更进一步,就抓住这次机会,让李谦记住你的名字。”

和姚先知是同年,在仕途上却被姚先知甩得远远的,他当然有自己追求。

他立刻就答应了姚先知的推荐,并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开始打理赵玺出逃后人心涣散的金陵。

此时不他由暗暗思忖,左以明是李家的姻亲,又是内阁首辅,李瑶主持兵部,在百官中德高望重,李谦却一点面子也没有人,让等着两人就得等着,可见李谦这个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他以后做事恐怕得更加小心才是。而且这件事还得和姚先知说一声,让姚先知也要知道厉害。

他笑着主动上前打了招呼,避到了一旁,让两人先行。

两心里都有事,并没在太在意眼前这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微微颔首,就算是回了礼,匆匆跟着小厮去了李谦的书房。

李谦见到两人除了叫小厮沏了壶好茶,还让小厮端了茶点进来,并道:“郡主喜欢用南边的点心当茶点,我跟着郡主一起生活久了,也跟着变得喜欢吃南边的点心。从前太皇太后赏下来的御膳坊的点心师傅只有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有一显身手的时候,好在是两位虽然曾经久居京城为官,祖籍却是江南的,用江南的点心做茶点想必正和你们的胃口。”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透了消息给他们,却又处处提及和郡主的恩爱……难道李谦真的想要借刀杀人对待郡主不成?

左以明和李瑶心里都隐隐有些失望。

在他们的心里,李谦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是像赵玺一样凉薄无情。

两人顿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谦却像没有看见似的,介绍着茶点,一副等着两人先开口说明来意的模样。

李瑶因有了退隐之志,说话办事也就没有沉得住气。他觉得以他和李谦几次打交道的结果来看,就算他忍到李谦先开口,最终他们还是得拧不过李谦,还不如他们主动开口说话,姿态放低一些。

他端正坐次,喝了几口茶,在李谦的推荐之下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块点心,就说明了来意:“……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两位阁老当如何?”李谦仿佛就等着他们来问他这句话,淡然地道,“是假的两位阁老又当如何?”

他能怎么?他有什么能力揽这件事?

李谦一句话让李瑶语塞。

还好左以明机敏,忙道:“若是谣传,自然是要想办法避谣。若是真的……论起来郡主还是简王的孙辈,简直这样做就太不应该。皇上还活着,这样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王爷的意思,王爷不可轻视此事,应该尽快派人营救郡主才是!”

至于李谦是回京还是派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左以明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没有半点破绽,谁知道却被李谦斜视着冷冷一瞥,沉声道:“谁说皇上没有死?”

“啊!”左以明和李瑶齐齐惊愕。

李谦的表情顿时如雪山冰窟,目光透露着利刃般的锋锐,声音冷漠中带着些许的戾气道:“赵啸乱臣贼子,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不从,先传臣衣带诏,后不堪受辱,投缳自绫。赵啸见事情没办法掩饰下去,派人伪装成皇上的样子出城南下,做出一副投奔福建的样子,甚至为了怕人发现,欲杀皇后刘氏,被北军无意间救下——随赵啸南下的,根本不是皇上,而是赵啸派人伪装的!”

“这,这……”左以明和李瑶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李谦诱他们前来的原由,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

赵玺明明活着,李谦却要他们对外声称赵玺早已被赵啸杀害,并且有刘皇后为证。

这岂不是要让他们也跟着做伪证?!

两人额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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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逐鹿

♂!

李谦冷冷地笑,无视左以明和李瑶的满脸惊恐,继续道:“正巧两位都是江南士子,和刘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往,我虽是臣子,却也不好频繁地拜访后宫女子。》乐>文》 .左大人和李大人不妨商量着自己给刘皇后带个信,把皇上的死讯告诉刘皇后,并请刘皇后节哀,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皇后娘娘做主的。”

言下之意,他把左以明和李瑶叫来,就是让他们去做说客的,让刘皇后以结发之妻的身份向外公布赵玺已经殡天,赵啸手中是个假皇帝。而且承诺刘皇后,只要她把这件事办好了,李谦自会保证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想当初,李瑶要致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看出世事已乱,爱惜羽毛,珍惜声望,不愿意和赵啸等人同流合乌,可他现在却是摆脱了赵啸却掉到了李谦的陷阱里。这等同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别想在史上留个好名声了。

可若他是拒绝……

他不由朝左以明望去。他发现左以明的脸色好像比他更难看。想想也能理解。那左以明还是李谦的姻亲,按辈份,李谦得尊左以明一声“叔父”,左家和刘家的关系更不一般,当初赵玺能娶刘皇后,就是由左以明出面做的大媒。如今刘家姑娘说是贵为皇后,却比寻常妇人还不如,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不说,生死关头还被赵玺抛弃,成为了李谦的棋子,还要劝刘家和刘皇后为李谦所用。

左以明可比他惨多了!

这么一想,李瑶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他含含糊糊地道:“我和左大人不同,我是寒门小户出生,和泾阳书院的这些人都没有什么交情……”

把这件事完全推脱给了左以明。

左以明在心里骂着“老狐狸”,心乱如麻地连脾气都没有了。

谁让他当初拍着胸脯保证刘家刘皇后此生无忧,会母仪天下,名载史册的呢?

但让他劝刘家投诚,他还真觉得臊得慌,根本没办法开口!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装聋作哑当不知道有这件事的,不过来了!

不对,还有京城那边的简王和郡主。

李谦这样的镇定自若,郡主应该没有出事吧?

左以明不由试探道:“郡主现在如何了?听说您要即刻回京……”

他困惑地着李谦。

李谦的表情冷淡中就带了几分杀气,不屑地“嗯”了一声,嘲讽地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们?若不是郡主没事,我早就回京把简王刮了。”

也就是说,姜宪被囚禁是事实了。

李瑶和左以明均大惊失色。

李谦索性道:“要不是郡主足智多谋,及时通知了承恩公,此时只怕我已回京城,只能违心地奉那藩王为帝了。那才是毁了我北方十万大军,毁了跟着我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的兄弟们!”

“简王到底要干什么?”李瑶忍不住抱怨出来,道,“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天下大乱吗?”

“难道赵啸就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让天下大乱吗?”李谦冷嘲道,“不过是相比天下黎民百姓,相比祖国社稷,个人的私利更重要些罢了!赵啸可也是赵氏的子孙!”

李瑶和左以明良久没有吭声。

就在李谦以为他们会以沉默来拒绝他的要求时,李瑶突然抬头望着李谦认真地道:“王爷,皇上驾崩的事,我看还是由我去跟刘皇后说吧!至于皇上的后事,恐怕就得王爷出面了。还有简王那边,此时若是立刻宣布皇上的死讯,就怕他不死心地要奉那藩王为帝,到时候京城、金陵两边忙碌,恐怕于时局不利。刘皇后既然是国母,又是大行皇帝的结发妻子,受过策封,上过金册,大行皇帝殡天的时候,刘皇后也在身边服侍着,我看关于皇位继承人的还是问问刘皇后的意思,毕竟她才是最知道大行皇帝遗愿的!”

李谦微愣。

李瑶看着不由就笑了起来,道:“臣历经三朝,拖着残躯不愿离去,也不过是希望这世道多些太平,少些劫难。还请王爷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去劝刘皇后,就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事成之后,也是他功成身退之时,这才是一世的英明。

李谦微微地笑,赞场地点头。

左以明心中一阵懊恼,又让李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他只能随着李瑶给李谦行礼,好像这件事是他和李瑶共同决定的似的。

李谦又拉着两人说了说当下的形势,并道:“郡主那边虽说是没什么事了,可我心里毕竟挂念得厉害。等刘皇后那边安置好了,我准备悄悄地回京一趟,处置了简王再回来主持这边的大局。朝中的事,还要请两位多多操劳了。”

两人齐齐应诺。

李谦的心放下了一半。

从金陵总兵府回去后,李瑶果然就行动起来。

他先是单独地拜访了皇后的娘家刘氏,之后又几次和左以明一起登门拜访,好不容易等到要刘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李瑶又担心刘母会把话传变。于是刘母去大相国寺擦肩刘皇后的时候,李瑶也很难得地和刘家的人同行了。

李谦并没有要人苛刻刘皇后,除了住的地方,她的日常起居几乎和在行宫里一样。刘母来拜见刘皇后的时候,看到女儿的排场,想到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心里比来时的不由多了几份镇定。

可当刘皇后知道其母的来意时还是又惊又急,下一下昏厥过去。

别人都可以否认赵玺存在,可她若是也否认了赵玺的存在,赵玺就真的成了一个活死人,甚至是一个死人。

几年婚姻生活虽然磨灭了她对赵玺的好感,可她也不能赵玺死在她的手里,让自己的手梁上鲜血。

刘母是很了解女儿,见状不由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道:“悔就悔当初不该送你入宫。可你经进了宫,就算是我此刻去死也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把你留在家里了。可你总不能为了皇上丢了自己的性命啊!若那赵玺是个正人君子也就罢了,我们刘家认他这个女婿。可你看他这些年来干的事,哪一桩哪一件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你以为李大人和左大人到家劝说你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吗?那是为了天下的黎民!

“皇上亲手写了衣带诏,临潼王奉旨出征,可你看皇上都干了些什么事?

“忠心耿耿的临潼王来求他,他却反头就不承认这件了,陷临潼王于不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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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写一章轻松很多,弄得我都想继续这样了……可还有灵兽蛋的加更……

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点头

这些道理刘皇后都知道,可让她去谋害一个人,她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刘母只好继续劝她:“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是替天行道。皇上做的这些事,他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他得多狠心啊!走的时候只管着自己,却是一句交待你的话都没有。

“如果他还‘活’着,赵啸就名正言顺,可临潼王也不能束手待擒,这仗就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打起来,受罪的还不是那些平民百姓!

“若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你祖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来劝你的。”

刘母是知道自己这个姑娘的,用家族之利劝她,她未必能听得进去,说不定还会生出被家族利用的罅隙之心。自家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个依靠,还是曾经做过皇后,不知道那李谦以后还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利用自家的姑娘做什么事,刘母想一回就哭一回,不愿意女儿再伤心,有些话就不愿意说。

刘皇后被说得心情惶惶,抬起头来,正巧看着两个小小的沙弥在不知愁苦地的斗花,输的一个耳朵上被戴满了花。

她突然想到了下落不明的贵妃。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年幼的时候,贵妃还曾跟着她身后喊着姐姐。

她们也曾像这两个小沙弥一样在她家的后花园里斗花。

刘皇后掩而而泣,道:“就依临潼王之言!我就当死了丈夫的。”

当初贵妃进宫,也是她点了头的,她就当是为贵妃出这个头了。

她忍不住又道:“只求临潼王为我寻了贵妃,允许我姐妹俩在哪个破庵堂里了此残生!”

刘母不禁长叹,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低声道:“你放心,这句话我一定带到。”

可他们现在已是刀俎,李谦答应不答应,贵妃找不找得到,她也不敢保证。

但令刘家没有想到的是,李谦居然真的派人开始寻找贵妃,并在金陵府悬赏。

有臣下觉得不以为然,柳篱却觉得李谦在洞察人心上简直是天才。

他私底下对谢元希道:“就算王爷成就不了春秋伟业也能轻轻松松的做个深得皇帝宠信臣子。”

谢元希对此深表赞同,并道:“但愿能顺利地找到贵妃,皇后有贵妃相伴,也能解解日常的寂寞。”

这当然是明白上的话,事实上两人心里都明白,刘皇后有了牵挂,就会更安稳地呆在李谦给她指定的地方,这对李谦的名誉无异是添光增彩,并可以为他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添一块基石。

两人相视而笑。

赵啸已回到到了福建。

这一路上的风声鹤唳让他的心弦一直都崩得紧紧的,可李谦破了金陵城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也许是因为要过年了?

如果是这样,那李谦也太婆婆妈妈了。

福建十万大山,易守难攻,李谦放任他回了福建,准备拿什么来对待他?

他高傲地扬了扬下颌。

靖海侯府在闽南经营这么多年,别的地方他不敢说,可在这的一山一水无不是他熟的地方,他有绝对的自信抵御李谦。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马车,脸也跟着阴沉起来。

再过两年,想办法让赵玺生下一男半女,赵玺是生是死,就完全掌握在他手里的了。

赵啸思忖着,心里终于畅快起来。

可这注定是一个让所有的人都不痛快的新年。

钟天宇不明白李谦为什么让他镇守金陵,江南水多,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下的将士都不擅长在这种地形上作战。姜宪不明白李谦既然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和她一起过年,为何不把儿子也一起带回来。已被被人称为“李慎”的慎哥儿蹲在芦苇荡里,咬着根枯草在心里骂着卫属,大过年的,他爹回京城看他娘了,他却被丢这不知名的小湖旁和一群将士来剿水匪。他爹大军过境,居然还有存活的水匪?真是奇了怪了。

这该死的江南天气又阴又湿,让他很不适应……

卫属也很无奈。李谦特意留下这群水匪给李慎练手,他能有什么办法?李慎带了一百多人,他就带了三百多人守在旁边,这还不如让他直接上阵真枪真刀干一场呢!

最委屈的是李谦了。他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赶回京城,赶在大年三十的子时之前进了家门上,看见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访客不说,家中上上下下的仆妇笑容里都带着几分勉强,他心里就像被扎了一刀似的。

果如姜宪曾经在他耳边所说的,战事最苦的是妇人。

打过这一仗,他就解甲吧,好好的陪着姜宪。

这些年来,他太亏待姜宪。

每次想着这是最后一战,结果都还会有下一次。

但这一次,应该能真正的结束了吧?

李谦示意值守的丫鬟内侍不要声张,悄然地撩开厅堂的厚布。

热闹喧嚣的丝竹声和欢笑声迎面扑来,曹宣、白愫、王瓒等人的笑脸更是让整个人都懵然。

说好的孤单寂寞呢?

说好的担心难过呢?

说好的忐忑不安呢?

全都变成了欢声笑语。

姜宪笑盈盈地迎上前来,拉了李谦的手往时拽,道:“大家都等你很久了。我说你肯定会在子时之前回来,承恩公还不相信,要和我打赌来着。怎么样,我赢了吧?”

李谦眉宇间慢慢染上笑意,看着这样鲜活快乐的姜宪,徐徐道:“是!你赢了。”

姜宪如此的笃定,是不是因为相信他一定会赶回来陪她,是不是因为相信他心里始终爱慕着她,像田间的花草,总是要转着太阳转,才能长得更瓷实,长是更欢快!

李谦的心像被浸在暖水里,说不出更多的话。

他肩膀则被曹宣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你行啊!硬生生地让我输了赌约。我还特意让人留意过你的行踪,知道你什么时候启程才和郡主打的赌。这赌约,你得赔我。”

李谦回过神来,大笑道:“凭什么从郡主手中得从我手中输了去?愿赌服输,与我无关!”

“可见越是富有的人越小气!”曹宣哈哈地捶了李谦几下。

王瓒微笑着看着。

石氏轻轻地碰了碰丈夫的手背,在他耳边小声地道:“王爷可真是宠爱郡主。”

让姜宪在正房有外男。

是因为夫妻之间彼此相信吗?

她和王瓒相敬如宾,从前并不觉得如何,今天,看到姜宪灿烂的笑脸,李谦的大笑,她心里突然有点不满意这样的相处,想和王瓒更亲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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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章 太平

王瓒夫妻之间的暗涌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李谦看见姜宪这边热热闹闹的有人陪,心里十分的高兴,觉得赶路的疲劳都不翼而飞,等到大家笑融融地吃了饭,守了岁,各自归家祭祖,李谦这才有机会和姜宪单独说话。

姜宪就开始抱怨李谦没有带慎哥儿一起回来。

李谦只是笑,转身抱起姜宪把她丢在床上……姜宪的抱怨被堵在了嘴里成了轻笑……内室荡起一层层的波澜。

等到姜宪重新睁开眼睛,已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这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个人。

姜宪嘻嘻笑着捏着李谦的鼻子,李谦透不过气来,这才醒了过来。可他一醒过来又把姜宪压在了身下……姜宪笑个不停,李谦也觉得快乐。

好不容易风平波静,两人起床梳洗,阿吉亲自指使着小丫鬟进来服侍,端了不知道算是晚餐还是宵夜的膳食进来。

李谦还是西北的口味,有些时间没有吃到北方的羊肉了,他一个人吃完了一盘子烤羊排。

姜宪担心不己,怕食物太腥,吃了腻味,忙让人上了盘小乳黄瓜,逼着李谦吃了两三根这才罢休。

李谦满意地擦着嘴,半依在大迎枕上,看着姜宪吩付小丫鬟们给他沏茶装点心瓜果,不由笑着感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姜宪嗔道:“自己懒就不要说家里是温柔乡!不过是一点吃食一杯茶,还值得你这么感叹?”

李谦拉了姜宪手,强行把她圈在了手臂间,笑道:“人生在世,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你怎么能说我的要求低呢?何况我是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吃喝,这世上就没有比这更难得的事了!”

姜宪发现李谦现在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

她“哼”了一声,继续纠结着慎哥儿的事。

李谦就在心里叹长气,觉得自己娶的是娇妻养的是爱子,全都是要捧在手心的人物。妻子自不用说,是自己选的,再娇纵他也爱,儿子却被惯得不成样子,十几岁的孩子,他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上战场了,他却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连想让他练个手身边都是高手如林地护着,像那没有机会饮血的幼狮,以后只怕是也没有他胆子大。

想到这些,他突然间非常佩服父亲李长青。

他对于李长青来说,也算是独子。父亲却能狠下心来把他小小年纪就丢到军营里锻炼,他却没有办法。在教育子女之事上,他不如他父亲。

“今天给爹的年节礼都送了些什么?”李谦突然问姜宪。

从前他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因为自有姜宪和家中的管事打点。

姜宪非常的诧异,还是拣自己记得的一一告诉了李谦。

吃喝玩乐的全都想到了。

想必往年也没有失礼。

李谦就捏了捏姜宪暖玉般的手,笑道:“就是想到了我爹。我娘死后,我爹很长时间都觉得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似的,根本没有把阿骥放在眼里……”

他说着自己的感悟,姜宪沉默良久,心里很不是滋味地道:“难怪别人说男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道理我懂,可就是做不到……或者说,就算我做到了,到底不能把孩子真正地丢开,孩子感受不到我们的决心,也许结果还是一样。”

李谦点头,笑着亲了亲姜宪的面颊,道:“那我就多花些精力,给他个太平盛世,他至少定能守得住家业。”

姜宪听着这话心中一动,迟疑道:“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李谦把请了左以明和李瑶出面说服刘皇后的事告诉了姜宪。

姜宪惊讶之余又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让赵啸逃回了福建,又想再攻下福建,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谦却有自己的道理,道:“天下税赋,十之六、七出自江南。江南的归心很重要。只要江南能为我所用,福建不足为惧。有生之年总能摆平靖海侯府。”

姜宪笑道:“有生之年?是不是太久了?”

“不久,不久!”李谦笑道,“留给孩子们练手。”说到这里,他神色渐肃,声音也低沉下去,“定下这个计策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仿效尧舜,打仗反而是次要的,治理才最重要。而且当朝时弊诸多,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样一来,九边需要守将,闽南也需要大将,这些大将可不是纸上谈兵就能选拔出来的,少不得还是须以军功累积,我就负责好好改革时政,这些打仗征战之事,还是交给那些年轻将领了。”

顺舜时期是阐让继位,也就是说,李谦已经决定继承前朝悄然的继位了。

这样的好处是百姓不用遭受太多的战乱。

姜宪道:“这件事再商量,总不能改年号那些老农都不知道才是。”

她这是同意李谦以阐让的方式继位,却不同意他继承前朝一些政令。

改变比推翻重建更容易,也更省心。

姜宪心痛李谦年轻的时候征战不休,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又陷入文山牍海之间。

李谦没有吭声,笑着把姜宪搂得更紧了。

他很想说自己已无心外出,想在日日夜夜都和姜宪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这样的话他当着姜宪说得太多却没有做到,与其像从前那样的哄着姜宪,还不如做给姜宪看。

李谦呵呵地笑,转移了话题:“听说小妹和妹夫带着孩子去了太原?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小妹和三个外甥可还好?”

他昨天没有看到李冬至夫妻。

姜宪知道李谦最怕她寂寞,之前一直留着李冬至就是想让她给自己做伴,闻言笑道:“是我让他们回太原的。她和姑爷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正巧前些日子阿驹要回太原过年,我就让她跟着阿驹一起回了太原,一来是路上有个伴儿,二来他们兄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说说体己话。”

李谦听着倒有点后悔没有带了慎哥儿回来,不然让慎哥儿陪着姜宪回太原去住些日子,姜宪肯定很高兴。可这样的情绪也就转瞬即逝。慎哥儿当务之急是要多多历练。

两人说着话,外面开始点灯了。

阿吉进来示下:“今一大早就有很多大人来投拜帖,我让人都收了起来,足足有四、五箩筐,您看您是现在就看?还是让奴婢们先清理一遍。”

李谦不可能在家里长呆,最多这两三天就要回江南了,姜宪哪有心理处理这些事务,道:“你们先清理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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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比陪闺蜜逛街更累的事是陪老妈逛街。老太太对时间的概念总让我无法理解……我已经累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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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阳谋

阿吉应声而去。

李谦却对姜宪道:“我们去小汤山住两天吧?”

姜宪愕然。

李谦坦白道:“我回京城,除了担心你,还准备处置简王的事——赵玺那边我已经有了主意,等处理了简王,那边的事也就可以进行了。”

姜宪并没有多关心南边的事,而是点头笑着应“好”,道:“知道你回来的人不会来打扰我们,不知道你回来的人不会来拜访你。我们正好趁着这几日去小汤山休息几天。”

特别是李谦,这样来回奔波,只怕是连觉也没有睡好,这样最伤身体了。

李谦实际上是觉得自己若是忙起来了,恐怕又有段时间不能陪着姜宪了,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也就是想趁机单独和姜宪聚一聚。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自然才能做事都特别快,当天晚上他们就启程去了小汤山。

于是初二一大早就遣了人来请姜宪过府小聚的白愫扑了个空。

她不由笑道和曹宣抱怨:“这俩人也太随性了些,说走就走。还好王爷回京城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否则还不知道会让多人空等呢!”

曹宣笑着没有说话。

现在的李谦,行踪可不是谁都能打听,他要去哪里,也不是谁都可以阻拦的,更不要说那些依靠北地的朝廷官员了。

他道:“你找嘉南郡主来做什么?”

这几天承恩公府的客人也很多,白愫都推了,原是准备一心一意招待姜宪的。

白愫笑道:“亲家母年前不是写信过来了,说是年后要带大妞儿过来住些日子吗?我寻思着两家要不要趁机把婚期定下来。看着嘉南整天无所事事的,就想拉她过来闲聊,找点事给她做。”

“还是等阿苗的婚事先定下来再说。”曹宣笑道,“他和谢家姑娘年纪大一些。念慈的婚事,等他成亲了再说罢。”

白愫笑道:“就算早点日子定下来也没什么,不一定早早就让两个孩子成亲。而且就算是成亲,也不一定要早早的圆了房。我是想着大妞儿多些过来陪我。”

曹宣不理解白愫的想法,笑着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家里的事,他向来是交给白愫的,白愫说怎样就是怎样。

等到初五,李谦和姜宪从小汤山回来,他回京的消息这才传出来。

可与白愫了解的情况不一样的是,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有两个月没有看见姜宪出门,是因为简王见南边的皇帝弃城而逃,起了别样的心思,勾结了前些日子来京城拜见姜宪的藩王,趁着李谦不在城中,在姜宪祭拜太皇太后的时候把姜宪囚禁在了紫禁城,然后威胁李谦,要李谦拥立那藩王为帝。李谦怒急攻心,连吐了三口血,连夜赶往京城,和承恩公联手,救出了嘉南郡主,反而囚禁了简王和那藩王。只是嘉南郡主被简王等人饿得奄奄一息,直到大年初三才醒过来。

李谦大怒,要杀了简王和那藩王……

“早就应该杀了简王和那藩王的!”茶楼酒肆里,不少人在议论,“藩王无故不得奉旨入京,他凭什么来京城朝见临潼王和郡主。还有那简王,不知道纵容儿子害死了多少人家的闺女小子——那就是个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东西!现在居然还敢打临潼王和郡主的主意,我看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也有人感叹:“这做人啊,要懂得感恩。可你们看简王,先前为了荣华富贵跟着皇上跑去了江南,之后被皇上不喜了,他又跑回了京城,窝在京城里求了临潼王的庇护,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却趁着临潼王不在京城的时候把人家老婆给囚禁了,逼着人家跟他一起造反。你说,有这样缺德的人吗?”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这世间的人谁不爱权力富贵,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临潼王对简王也算是有恩了,他却能趁机劫持别人的老婆,用妇孺之人威胁临潼王,也难怪临潼王气得吐血,要杀了简王全家。这样的人,不杀都天理不容。”

“可杀简王全家,也太狠了吧?”

也有人提出异议,立刻就被人喷了回去:“就只许简王放火,不许临潼王点灯吗?要说狠心,那也是简王做了初一,难道还怪人家临潼王做十五不成?君子欺之以方!凭什么人家临潼王是正人君子,就要遇到这样的事!那我宁愿做个小人!”

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到哪里都闹哄哄的像菜市。

路过集市在为好奇停车的白愫听得目瞪口呆,放下车帘就直奔长公主府。

姜宪在内室见了白愫。

白愫看着面色红润的姜宪,眸光粼粼像被淋了仙露,手中还抱着个小竹篮吃着桔子,半晌才道:“不是说你被饿得不行了吗?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她哪里有精神了?

她这是被李谦折磨得不想动弹了!

可这话就算是白愫她也不好意思说啊!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递了桔子过去,道:“福建的蜜桔,你吃吗?”

白愫叫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吃上福建的蜜桔?”

自李谦南征,京城就不见了闽南商贩的踪影。

姜宪不以为然地道:“那些信得过的商贾还不是一样可以和北边的人做生意的。”

白愫无奈,随手挑了个桔子用帕子包着剥了皮,道:“那些传言是王爷的意思吗?会不会不太好?”

在大江南北的民众心目中,嘉南郡主向来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被简王囚禁……她总觉得有点不大好。

姜宪懒洋洋地道:“也算是事实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要不是要你们家国公爷,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呢?”

曹宣因为曹太后的缘故,这些年来一直很低调,这时候突然被推了出去,白愫也有些担心。

姜宪握了白愫手,安慰她道:“现在不比从前了,赵玺哪有精力管这些。总不能让承恩公一直站在背后吧?念慈和怀念也马上到了出学入仕的时候!”

父亲的声誉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基石。

白愫叹气,道:“我一直盼着他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如果还是赵氏当政,曹宣可能要到人过半百才能忪懈下来。

这样也好。

曹宣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只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不可以随心所欲,能有这样的结局,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嫁给曹宣之前,可是只求他能保住性命的!

白愫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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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杀劫

姜宪留了白愫用晚膳。

白愫想着她有几天没有和姜宪相聚了,就答应下来,差了人去给曹宣送信,让他今天的晚膳自己解决。

姜宪掩了嘴笑,也吩咐身边服侍的去给李谦送信:“就说我留了清惠县郡用晚膳,让王爷在外院用膳。”

小丫鬟抿着嘴笑,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两人就凑在一起商量着晚膳吃什么,阿吉几个在旁边凑着趣,场面十分的热闹。

白愫就和姜宪商量着:“过了元宵节风吹在身上就不冷了,我们要不要办个花会什么的?”

到时候李谦肯定走了,慎哥儿又不在姜宪的身边,白愫怕姜宪寂寞。

姜宪倒不是不能忍的人,但白愫提议,她也有些心动,笑道:“到时候看天气怎样吧?”

白愫点头,两人用过晚饭,说了会话儿,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姜宪正奇怪着李谦那边怎么没有个动静,平常这个时候他总会特别黏人派了小厮过来问上个三、四回的,闻言就跟着站了起来,道:“我送你出门!”

之后随路去李谦那边转转,看李谦去做什么了。

白愫心里也有点奇怪。平常这个时候曹宣肯定会来接她的,今天她出了长公府却连个人影子也没有看到。她不由在心里嘀咕:不会是让他一人吃饭,他生气了吧?

两个人在一起日子过久了,颇此间也就少了很多的客套。曹宣应了“老小老小”那句古话,这两年对她越来越上心了,往日不要说她快到宵禁还没有回家了,就是回娘家吃个酒或是功勋之家女眷们在一起应酬,他都会不放心的接她回府的……

白愫心里有事,神情不免有些恍惚,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她不由撩了车帘,一面朝外望,一面问着随行的嬷嬷:“出了什么事?”

还没有等到那嬷嬷答话,她就看见前面一阵将士,将她回府的路给拦住了,还有两三个将士在劝过往的行人绕道而行,如同戒严。

没听说过城里有戒严啊?

白愫脑了一时没有转过来,叮嘱随行的人:“你们去前面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随身的嬷嬷立刻走上前去,指着白愫的马车和那些劝阻马车离开的将士说了几句话,那几个将士惊奇地抬头打量着白愫的马车,仿佛在辩别那嬷嬷所说的真伪似的。

白愫面色不虞。

那随车的嬷嬷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那几个将士互相看了自己的几个同僚一眼,领头的将士终于点头了。

白愫松了一口气。

随车的嬷嬷点头躬身,不停地朝着那些将士道谢,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待近了,白愫这才发现那嬷嬷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似的,嘴角还不停地哆嗦着。

白愫心中一跳,莫名有些心慌,声线紧绷地道:“出了什么事?”

那嬷嬷牙齿“咯咯”直响,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县,县郡,不,不好了!临潼王抄了简王,王府!还有藩王府!”

“啊!”白愫愕然,随后想起来,她回家是要经过简王府的。

那嬷嬷见白愫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忙道:“县,县郡,那将士,将士听说我们是承恩公府的,说,说我们可以过去……”

“不,不,不。”白愫一个激灵,忙道,“不可坏了临潼王的事,我们这就绕道而行。”

那嬷嬷想着自己刚才探头看到的那一大滩的血,手脚还有些发软,闻言忙道:“是,是,是。我这就让车夫绕道……”心里却忍不住想,皇上这还在南边呢,简王拘了郡主,临潼王说杀简王就杀了,还是临潼王厉害!

白愫却和那嬷嬷想的不一样。

她人到长公主府的时候李谦还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也就是一席话,一顿饭的功夫,李谦就抄了简王府,怎么看也不像是早就定下来的,反而像是怕姜宪担心似的。她不由吩咐随车的嬷嬷:“你快去打听打听,外面都怎么传这件事的?”

随车的嬷嬷应声而去。

白愫心情忐忑地回到家里。

两个孩子做了晚课就歇下了,曹宣并在家里。

她心微动,忙叫了在家里当值的丫鬟问道:“国公爷可曾带过话回来?”

那丫鬟笑道:“国公爷让人带了话回来的,说是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若是您回来了,让您先歇了,不用这国公爷,国公爷回来之后会歇在外院的书房。”

白愫胡乱“嗯”了一声,更衣洗漱,去打听的随车嬷嬷还没有回来,直到打了三更鼓,她不安地睡着了。

姜宪却是早早就歇下,被李谦吵醒了。

她就着朦胧的灯光打着哈欠正想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早已盥洗过的李谦却轻轻地拥她入怀,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温声低语:“睡吧!我有点事耽搁了。明天早上起来了再和你说。”

姜宪迷迷糊糊地颔首,在李谦的怀里拱了拱,鼻尖全是李谦温暖的气息,她顿觉安心,翘着嘴角睡着了。

李谦望着她的恬静的面容,不禁也跟着翘了嘴角,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低声道:“睡吧!睡吧!万事有我呢!你好好的睡一觉就行了。”

姜宪仿佛感受到了李谦的溺爱,又朝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李谦失笑,吹了灯烛。

翌日清早,姜宪还很心大的和李谦用着早膳,白愫这边却炸了锅。

“你说什么?”她站在摆满了早膳炕桌旁瞪着曹宣,“李谦自己跑了,把你留在那里负责抄点简王府的财物?那简王呢?”

那个藩王她没有问。

肯定是活不成的。

只是在于怎样死罢了!

曹宣忙了一夜,满脸的疲惫,闻言苦笑道:“忙到半夜,他说嘉南一个人在家里,丢下就跑了,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也像他似的丢着跑了吧?至于简王,”他犹豫良久,道,“他是宗室长辈,死罪可免,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也就是说,也许简王府的其他人都不会有个好下场。

白愫脸色一白。

曹宣看着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道:“有点事我要和你提个醒——李谦的意思,凡是参与囚禁嘉南的人,一个都不放过,而且还要杀鸡给猴看,会重惩!”

白愫一时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等明白过来,人已摇摇欲坠。

当初参与立帝的,除了简王和那藩王,还有禁卫军的侍卫。

白家,有很多人在禁卫军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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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默默

白愫脸色苍白地抓住了曹宣的衣袖,嘶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曹宣从一头雾水的被李谦叫去之后就开始忙活着查抄简王府的事,根本不知道藩王府那边和那些曾经参与过事变的侍卫都怎么样了,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经验提前白愫而已,却没有想到把妻子给吓得魂都没了似的。他连忙把白愫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白愫的背,温声道:“你别紧张,我也只是怕白家有人涉及,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之前一直在忙,也没有仔细地考虑这件事,倒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派人去跟岳父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早点拿个主意。”说完,他又觉得不妥,顿了顿道,“我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李谦说起简王都杀气腾腾的,听李谦的口气,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白家万一真的涉及其中,李谦未必会看在北定侯府的面子上就不追究。

与其到时候大家心生罅隙,不如早点商量个办法出来,免得得罪了李谦最终还是没能把人给保住!

曹宣想着抬脚就要出门。

白愫一把抓住了曹宣的衣袖,红着眼睛道:“我和你一道回去!”

就这几息功夫,她已经冷静下来。

不管是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还李谦后来镇守京城,对白家都礼遇有加。白家若是真的有人参与了囚禁姜宪的事,那可真就是大义不道,狼心狗肺了。

这样的人,连做人的基本规矩都不能遵守,还能指望着家族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站来出保护门庭?这样的人,家族庇护他们做什么?

那还不如趁此机会把人清理出去,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件好事。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中也就越来越笃定。

“你等我一会儿。”白愫眉宇间一片毅然,道,“我换件衣裳就和你一起出门。白家若是真的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我会亲自绑了送到嘉南的面前。如果父亲要包庇这样的人……”她说着,眼圈更红了,眼角也泛起了水光,“北定侯府就当没有生我这个姑娘,你也当没有这样岳家!”

曹宣闻言轻轻叹气,拿了帕子给白愫擦着眼角,低声道:“不会的!岳父他老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白愫也希望她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由接过了曹宣的帕子拭着眼角的泪水抽泣道:“别人参与事变还能说是为了荣华富贵。白家的人是为了什么?临潼王和郡主对他们还不够好吗?想当初,要是不因为太皇太后选了我进宫陪伴嘉南,白家哪有今天?做人不能忘了本,不能不知道感恩!”

这也许就是曹宣最敬重白愫的。

就像他在最落魄的时候,白愫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白愫虽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可他心里明白,他当时能娶到白愫,必然是白愫同意了,甚至白愫争取来的。而白愫在嫁给他之前,他还一直为了曹太后而敷衍着姜宪。

想到这里,曹宣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变和温柔起来。他轻轻地捏了捏白愫的手,笑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曹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青山绿水,站在了那里很久,久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依诺等候着白愫。

白愫回头,心顿时像泡在温水里。

她目光明亮,要深深地吸一口气,才能压下心底的悸动,若无其事的走出厅堂。

姜宪此时还不知道京城已经翻天地覆,几家庆幸几家愁苦,她正絮絮叨叨地和李谦着要给慎哥儿带去的衣物和吃食:“……我问过情客了,她说卫所里的将士都只穿粗布衣裳,这样经磨。我给慎哥儿做的衣衫都是粗布衣裳。糕点也都没有用模子,全部都是用手搓捏的,装在牛皮纸匣子里,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穷苦人家的孩子谁家送来的点心用牛皮纸匣子装着,最多也就用麻纸一裹了。

但这是姜宪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了。

他并不想打击姜宪的积极性,忙笑道:“这样就很好了。别人虽然看得出慎哥儿出身不错,但不会联想到临潼王府。”

这就还能看了出身不错吗?

姜宪讶然。

李谦笑道:“你专程给慎哥儿做的糕点,肯定很好吃。寻常人家怎么吃得到。”

这也是哦!

姜宪释然地笑,眼角眉洋溢着春天般烂漫的喜悦。

李谦看得心动,可更多的,是不舍。

如果时光能在此刻停留该有多好啊!

他脸不红心不虚地决定再在家里多侍两天再回金陵去。

反正已经决定放虎归山慢慢地磨了,又何必着急那两天。

他和姜宪滚在床上的时候稍稍分了会心。

这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还好他身边帅将如林,不然他和赵啸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北定侯府里,北定侯正脸色铁青低声喝斥着自己的两个管事:“什么话也别说,只要是涉及了,不管是什么缘由,不管是哪一房的子孙,全给绑了。若是有人出面说情,立刻驱逐出族。不能为了那些人的一己私利害了我们整个北定侯府!”

两位管事头都不敢抬,低声应诺退了下去。

北定侯犹不解气,气呼呼地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这才站定,转头对曹宣道:“多谢姑爷了!不然北定侯府可就有灭顶之灾了!”

“岳父言重了!”曹宣和白愫并坐左边太师椅上,岳父说话,他就恭敬地站了起来,谦逊地道,“临潼王和郡主都对北定侯府另眼相看,就算没有我提醒,临潼王和郡主都会护着北定侯府的。”

北定侯摇了摇头,声音低落地道:“你不用谦虚,这是两件事。不管怎样,我们北定侯府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来。”

曹宣笑着和北定侯客气了一番,心里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岳父比他想像的更睿智,他几乎没有浪费口舌就让岳父意识到这件事严重性,并且当机立断就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北定侯府,并不需要他担心。

最少还可以屹立四十年。

他微微地笑。

白家的两位管理很快就查出家里一位旁系的子弟参与了这件事,北定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提了那位家族子弟的头去见了李谦,那位家族子弟的一族也被除宗,驱出京城。



亲们,今天的更新!

PS:依旧是草稿,等会贴修改稿~~呜呜呜~~

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稳定

北定侯亲手提着自家子弟的头直奔长公主府。

血迹一路滴过去。

众人骇然。

却提醒了很多参与这次事件的功勋之家。

不过一天的功夫,没等李谦动手,大部分参与到这件事的功勋之家的子弟都被自己家族处置了,剩下的则直接被曹宣抓了。

尽管如此,李谦也没有放过这些人。

所有的功勋之家都被降爵,包括北定侯府。

白愫还怕父亲心生不满,专程回府去了一趟。

谁知道原北定侯,现在的北定伯却感慨道:“说到底还是我治家不严,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不要说跟着造反了,他若是当自己是白家的人,就应该通风报信才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被降了爵说不定对我们家还是件好事,给家里的人提个醒,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说到这里,他商量女儿,“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分家,把一些旁支分出去。”

曹太后时期,白家不显。一家人团成拳才更有力量。有时候就是这样,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随着曹太后去世,白家渐渐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嫡支人少,还算好管理,旁支人多,白愫的父亲又本不是能力卓绝之人,管理起来就显得力不从心,这才出了这样的大乱子,也让他萌生出分家的念头。

他只管自家的这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白愫也赞成。

李谦南下后,怎么也会做个摄政王。随站李谦地位的提高,白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与其这样勉强支撑着,不如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父亲所言及是。”白愫道,“您这边要不要国公爷帮着搭个手?”

白家被降了爵,对很多人来说,那就是得罪了李谦,趋利避害是本能。若再有曹宣支持,就更容易了。

北定伯考虑到自己的能力,迭声应下。

白愫松了口气,去了姜宪那里。

日上三竿,姜宪还在睡觉。

白愫失笑,悄声问姜宪近身服侍的大丫鬟:“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大丫鬟先还不明白,明白过来不由抿了嘴笑,道:“王爷一大早就去了衙门。走的时候叮嘱不让叫醒郡主。”

白愫叹气。

所以她已经服侍曹宣去了衙门又回娘家和父亲说了半天的话,赶到这里姜宪却还没有醒……这天底下也只有姜宪能这么无忧无虑地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了!

她索性打趣道:“要不要我在外面等会?”

那小丫鬟忙道:“县君言重了!您先在花厅里喝杯茶,已经有小丫鬟去通禀郡主了,郡主应该很快就会梳妆更衣来见县君了。”

白愫微微地笑,趁着姜宪没来的时候打趣着花厅前后面的小院子。

各色的茶花还没有败,早春的新绿已经冒了出来,透过一旁的花墙,她看正房后面多了一副秋千。

她问陪着她的大丫鬟:“怎么突然搭了个秋千?”

大丫鬟笑道:“前两天郡主不知道看了要什么书,说也想在屋边搭个秋千。第二天一大早王爷就差人搭了个秋千,郡主看着倒很喜欢,却是一次也没有坐上去。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的,等秋千搭好了,又觉得不是特别有意思的的样子。”

“她这可真是随心所欲了!”白愫嗔道。

姜宪由几个丫鬟内侍簇拥着走了进来。

“又在编排我什么呢?”她说着,坐在了白愫身边的太师椅上。

白愫笑着说了秋千的事,道:“等到了春天,到也是一处好去处。”

“这有什么难的?”姜宪笑着,“你要是觉得好,想搭几个搭几个,想搭在哪里就搭在哪里。”

她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白愫就嫌弃地道:“怎么还没有睡醒?我看你就是睡得太多了,越睡越想睡。王爷什么时候回南边去?他回去了我们去城外踏青吧?”

姜宪笑着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白愫直笑。

姜宪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提了提神,道:“我这春困来得早了点。”

白愫笑眯眯地颔首,说起了这次来意:“……请王爷放心,家父很是感激王爷。家里的那些小免崽子是得给个教训了。”

姜宪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简王家被抄的事。

她不禁赧然地笑了笑,道:“我这几天都感觉精神不济的样子,吃了就喝,喝了倒头就睡,没太在意外面的事。”

“你可心真大!”白愫无奈地点了点姜宪额头,道,“我还担心你心里不好受,谁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好了,你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姜宪忙拉了白愫的手,笑道:“你就忽悠我吧!走什么走?一起用了午膳再回去。我猜着国公爷肯定和王爷在一起,宗权马上要走了,京里的事肯定是要交给国公爷的,他们今天晚上不到亥时肯定回不来,我们正好说说体己话。”

白愫就道:“我像你?没人管,又不用管谁。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我照顾呢。”

“那就让念慈和怀慈到这边来用晚膳,你们一起回去!”姜宪道。

白愫想了想便应了,两人一起用了午膳,歪在炕上说话,可没说上几句话,姜宪一个人歪在大迎枕上睡着了。白愫摇头轻笑,让小丫鬟拿了夹被给她搭上,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等到念慈和怀慈来时的喧哗声才被吵醒。

她忙起身梳妆,随手把姜宪也给摇醒了。

姜宪揉着眼睛赖在炕上不想起来,李谦和曹宣回来了。

白愫奇道:“他们俩人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来通禀的小丫鬟笑道:“中午王爷差了人来问郡主起了没有,知道县君也在,下衙的时候就邀了国公爷过来用晚膳,又派了人去接两个小公子,就全碰到了一起了。”

“不过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姜宪嘀咕着,喝了口茶,这才觉得人清醒了不少,让小丫鬟服侍她更衣。

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地用了晚膳。

姜宪念着慎哥儿不在家。

若是慎哥儿在家就好了!

而远在千里的慎哥儿正小霸王似的站在山头,看着被他捉的水匪不免有些洋洋。

这下他爹该同意让他跟着卫大叔和云大叔去讨伐赵啸了吧?

经过短短二十几天的相处,原本的卫属和云林已经变成了卫大叔和云大叔。

送走了曹宣的李谦莫名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不禁在心里暗忖,也不知道是谁在想他……



亲们,今天的更新!

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左右

京城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江南。

大家不免议论纷纷。

有的说临潼王只手遮天,没有朝廷的允许就敢杀简王和涉嫌夺帝的藩王、禁卫军侍卫、简王府男丁,流放了简王府的妇孺,太嚣张了,简直是视皇权如无物,朝廷应该狠狠地惩诫临潼王府一番才是。

但支持这种说法的很少,多的人还是觉得李谦有情有义,为了家眷怒发冲冠,不畏权贵斩杀宗室亲王。有人甚至夸李谦有侠义之风,推崇之极。

路过金陵城最繁华街市的李瑶听着那些市井之人的议论声,默默地放下了车帘,闭上了眼睛靠在轿椅上,神色疲惫地吩咐随随行的管事:“回家去!”

管事一愣。

之前李瑶正准备前往左家。左以明前两在就写了帖子过来,说是要请他们家大人过府,有要事商量,据说前去的还有几位内阁的大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

他在李家当差这么多年,有些事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

皇上弃城,随着赵啸南下,跑到了福建。朝廷重臣却大多数留在了金陵。金陵如今被临潼王掌管。这些大人既要青史留名又要身家性命,想来和他们家大人一样寝食难安。这还不得商讨个对策啊!

左大人找他们家大人过去,肯定是为了这件事。

没想到他们家大人不过是听见一群市井之徒的蜚议,就突然决定不去左家了……这与京城的事有什么关系?不是应该趁着临潼王不在金陵的时候快点拿个主意吗?

但李瑶说了话,管事肯定不敢质疑。他忙上前几步低声叮嘱了轿夫几句,几个轿夫身子一拐,立刻就走了旁边一条回李家的捷径。

李瑶细细地捋着自己的胡须,直到轿子停在了自家的门前,这才叫了随行的管事,淡淡地道:“你去左家给左大人送个信,就说我年事已高,早就应该是致仕的人了,他们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朝中的小朝会我也不参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以后再说。”

从前他提出致仕赵玺没有答应,就已经只出席大朝会不出席小朝会了。

也就是不再管事的意思!

这就是要置身事外。

左以明得了这样的信双眉不由深深地蹙了起来,又不好多问李家的管事,只好让人赏了钱打发出去,转身进了书房隔壁的小间,问之前回避的姚先知:“你说,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姚先知迟疑道:“李大人应该是想致仕吧?”

如果他是李瑶,也会选择这条路。

皇上和赵啸摆了李谦一刀,一旦李谦战胜,靖海侯府上上下下肯定是活不成的。就像简王,不过动了点不该动的心思,李谦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请自行,抄杀了简王府。还有那些禁卫军侍卫,涉及京城一大半的功勋之家,李谦说杀就杀,说降爵就降爵,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谦已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次聚会的原因——如果李谦有意做摄政王还好,他们好歹还是俸承的一个皇上,一个君主。可如果李谦像司马昭似的要取而代之呢?

他们继续遵俸赵氏王朝,就是灭国之臣,不被斩杀也要被罢官流放。若是他们改俸李谦,那就是不忠不义的贰臣,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

姚先知头痛不已,非常羡慕李瑶这个时候能倚老卖老丢手不管。

左以明和李瑶的关系亦师亦友,以他对李瑶的了解,李瑶不会坐以侍毙。这次聚会,他就是想摸摸李瑶的底,然后委婉地表示会以李瑶马首是瞻,跟着他一道走。

李瑶不来,这场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人心不在焉地讨论了半天目前的处境,也没有一个人拿出什么特别的法子,聚会悻悻然散了。

姚先知索性直奔李瑶府邸。

李家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连个小厮和小丫鬟都没看见,府邸透着几分清冷。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等见到李瑶,见李瑶几个贴身的随从、小厮悄无声息地在整理着李瑶书房里的藏书,他有了一种果然如此、大石头落地轻快。

“老大人这是做什么呢?”姚先知笑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收拾起藏书来?”

李瑶还是比较欣赏这位新晋大学士的机敏的,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隐瞒,还带着能提醒一个是一个的微妙心情,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示意姚先知坐下来说话,然后还亲自给姚先知斟了杯茶,这才徐徐道:“左大人为何叫了你们去,你又为何来拜访,我就为何要让人收拾藏书。”

姚先知欠了欠身,当是还了李遥的斟茶之礼,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了茶盅,一双眸子却精光闪闪地望着李瑶,慎重地道:“莫非李大人想致仕了?”

他问的还是比较含蓄的。

李瑶微微地笑,想了想,道:“姚大人觉得不妥吗?”

姚先知老老实实地道:“老大人难道不觉得此时宜静不宜动吗?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司马昭,不为人所用,那就是大忌啊!”

果然是个通透人。

李瑶面上却一紧,冷冷地道:“原来姚大人是这么想的!”

姚先知闻言不由在心里骂了姚先知一句“老狐狸”,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句口风也不露,难怪左以明在他面前也垂手恭立了。

他自认为不是李瑶的对手,干脆坦然道:“若是王爷只想做个摄政王,就应该在京城立那藩王为帝才是。只怕临潼王别有打算。我寻思着,我只能从后面一条路上找个出路了,所以来请教老大人,给后辈拿个主意。”说着,他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李瑶行了个礼。

李瑶欣赏地微微点头。

姚先知还不知道李谦的杀手锏,已给通过这段时间发生事猜测到李谦的打算就这份察颜观色的能力已比左以明强多了。不过,以左以明和李家的这层关系,左以明还是会被重用的。

李瑶心中微动。

他不可能真在这个时候致仕。

李谦显然走的是阐让之路,最需要的就是朝臣们和各路勋功、宗室的认可和认同,这也是为什么李谦在京城大开杀戒的缘故。他这个时候致仕,坏了李谦的大事,他肯定会变成那只惊吓猴子的鸡。

姚先知这个明白人,应该可以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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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死讯

李瑶性格刚毅,做了决定的事立刻就会去做。

他想了想,问姚先知:“你有什么打算?”

这就是要说体己话的意思了。

姚先知心中一喜,可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人也同意我的说法吧——临潼王应该另有打算!”

连摄政王都不做,那就只有自立为王了!

李瑶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还不错!”

同意了他的观点。

姚先知虽然在心里琢磨了几遍了,可听到李瑶这么说,他还是吓了一大跳,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瑶没有为难他,而是半带劝慰半指点地道:“你也别总和左以明搅和在一起。他和你不一样。他和李家是姻亲。不看僧面看佛面,临潼王怎么也会顾着他的。你要学会韬光养晦。临潼王不在,你就好生生地呆在自己的府邸看看书,练练字。等到临潼王回来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姚先知的眼睛转了又转,小心翼翼地问:“照老大人的意思,是让我顺着临潼王……”

如今皇上跟着赵啸去了闽南,李谦就是想让皇上让位于他,也得皇上在他手里才行。如果是强行夺位,他们这些前朝的臣子岂不是成了谋逆之人?到时候史书上会怎样的评价他们呢?

姚先知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这道坎的。

李瑶自己就是两榜进士出身,自然猜得出姚先知的心思,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捏着稀疏的胡须道:“你既然来请教我,我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全看你相信不相信了!”

“我当然相信老大人!”姚先知连声道,可出了李府心里还在犯嘀咕。

李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事?

所以才没去左家参加他们的聚会?

他心里打着敲,反复地思忖,最终还是决定听李瑶的话,借口风寒,请了几天假,闭门谢客,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字写,心像在油锅上炸似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在内阁的内位阁老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请假,赵玺和李谦都不在城中,钟天宇又只负责金陵城的安危,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六部三院虽然乱糟糟的没个正经人干事,城中却没有出什么乱子,也就没有人去关心姚先知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百姓依旧像太平盛世似的该议政就议政,该做买卖做买卖,有些大商贾还仗着和董家的关系恢复了些北边的生意,外面看来,金陵城里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景象。

收了元宵节的花灯,很快就迎来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

北方这个时候还有些冷,要到了三月三女儿节踏青的人才多起来,可在南方,爱美的妇人都开始换上春裳簪了鲜花准备踏青了。

就在这个是时候,李谦从京城回到了金陵城。

一帮子朝臣全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各找各的师尊或是同门拿主意。

左以明以不变应万变,通知朝臣按惯例上朝。众人这才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在李谦回到金陵城的第二天一大早,都按品着装,进宫议政。

谁知道李谦站在空无一人的龙椅下面第一件事就议处置简王的事,补办手续。

吏部、吏部、大理司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当朝就在各种公文上盖了章,送达各县州府。

李谦的第二件事议的是征战闽南之事。

朝中大臣也没有任何的异议,很快就通过了。

李谦亲任了大将军,清点校尉,整装待发。

出发的那天,夹道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还在议论,说临潼王连鞑子都给打走了,区区靖海侯府,根本不值一提。好像李谦是去郊游而非打仗去的。

出了城,谢元希忍不住策马走到了李谦身边和他低语:“看来刘荧这孩子做得不错。”

很多的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都是刘荧的人传播的。

“这办法倒很有效。”李谦含笑道,“得跟柳先生说一声,以后得注意金陵城中都议论了些什么。”

这次出征,柳篱没有跟着他南下。因为慎哥儿还和卫属在苏浙“巢匪”,他把柳篱留下来“照看”慎哥儿,帮着左以明管理金陵城。

谢元希笑着应诺。

二月中旬,福建那边就传来消息,赵玺带着顾朝、金海涛等臣子福州城里设立行宫,暂时落脚福建,封了赵啸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并且重组了内阁。

天下一片哗然。

留在金陵城里的文武百官更是惶惶不知所措,还有当年跟随赵玺从京城到金陵的老儒在金陵贡院门前撞死的,也有挂印归家的,还有大骂靖海侯卑鄙无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但更多的,还是选择了留在金陵城,等候最终的结果。

半个月之后,从上绕传出了赵玺的死讯。

心知肚明的李瑶和左以明默然不语,可金陵城却像翻了天似的。

据说是李谦已行军至上绕,偶遇一妇人寻子。说是三个月前,有人群陌生人路过她家村子,在村中歇息了两夜,那些人走后,她儿子就不见了。她听闻李谦大名,求李谦帮忙。李谦派人去查,发现那村落附近有座新坟,坟中所葬之人和赵玺有七、八份相似。

李谦连夜将棺椁送回金陵。

经刘皇后确认,死去的正是赵玺。

而且已经死最少三个月了。

这仗当然也打不成了。

李谦搬师回朝。

刘皇后嚎啕大哭,说皇上是仁慈之君,当初说皇上弃城而逃的她就不相信,原来皇上是被人害死了,根本不是在弃城而逃。何况皇上让人带了诏书给临潼王勤王,又怎么会知道临潼王攻破金陵城却弃城而逃呢?

传言说,刘皇后跪在李谦面前求李谦为皇上报仇!

这下子天下都炸了锅。

不免有人要问,既然如此,当初刘皇后为何不说?

就有人帮着刘皇后辩解。皇上在赵啸的手里,刘皇后要说皇上是被迫去的闵南,皇上还活不活了?

天下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

听到消息的赵啸却傻了眼。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谦会来这一招。

釜底抽薪!

李谦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一战,而是直接否定了赵玺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赵啸直想笑。

他把谍报亲自送给赵玺看。

“不,不可能,不可能!”赵玺脸色发白,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喃喃低语之后是歇期底里。



抱歉,亲们,最后两三章了,总觉得废话太多,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才定了这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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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高下

赵玺把屋里的东西撕的撕、砸的砸。

赵啸就像局外人似的站在那里,看着赵玺发疯。

他不由想起那震怒的愚妇。

也如赵玺似的。

这就是他奉为主子的皇上。

一个和愚妇般没有见识、没有胆量,遇事只知道发脾气的小人。

赵啸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赵玺愕然,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砸东西。

赵啸却已抬脚就朝外走,并且一面走,一面对匆匆跟上来的心腹侍卫道:“皇上已经在上绕病逝,这个人是假冒的皇帝,已经没用了!”

侍卫目光一沉,停下了脚步。

听到余音的赵玺愣住,随后疯了般从内室冲了出来。

四周的侍卫挡住了他。

他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叫嚣着:“赵啸,你明明知道我才是皇帝,你为何要背叛我!你送我回京城!我要和李谦去理论!我才是真正的皇帝!上绕死的那个才是假的……”

赵啸没有理会赵玺。

他心里觉得悲凉。

要赵玺死的正是李谦。回京城对质,李谦怎么会承认?恐怕京城还有一堆的证据等着赵玺,有的是东西来证明赵玺已经死了。

赵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他失去了帝王的位置还会有人理会他?

有时候人看不清楚的恰恰是自己。

他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如同一个傻瓜?!

赵玺这样的人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怜他却心心念念地想利用他,最终人没有利用上,自己却被糊了一手的烂泥,洗也洗不掉!

赵啸沉着脸,快步走出了软禁赵玺的院子,去了顾朝那里。

顾朝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江南,连日的赶路,远离族人的寂寞和思念,都让他显得比从前清减了很多。看到赵啸,他放下的中的笔,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笑道:“侯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过,侯爷这个时候来的正好,我已经修改好了给李谦的檄文,侯爷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让人誊写之后散发各地了。”

按照他之前和赵啸的商量,夏季闽南有瘴,是天然的屏幛,若是能那个时候开战是最好。但李谦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多半会在正月里就攻击武夷,他们已准备好了迎战。但人算不如天算,简王却在京城作起妖来。李谦不得不赶回京城,平息内乱。这样一来,战事就有可能拖到三、四月份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就更从容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好的事。

可赵啸闻言却没有半点的笑容。

顾朝心一凛,微敛了嘴角,沉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啸把赵玺的“死讯”告诉了顾朝。

顾朝还没有听完已暗叫“糟糕”,等到赵啸的话音未落,他已急急地道:“这样的谎言,难道还有人相信不成?事情就这么巧?天下这么大,偏偏就叫他李谦碰到了皇上的尸体?”

“话糙理不糙就是了,”赵啸心不在焉地道,“不要说游说那些百姓了,我听了都觉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我亲眼看见了似的……”

“侯爷!”顾朝神色一正,高声地打断了赵啸的话,道:“生死存亡之时,还请侯爷不要灰气丧气,影响军士的的气势。”

靖海侯看着眼前因为认真而面部神色坚定的顾朝,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道:“你有什么主意?”

顾朝一时间还没有想过个问题,听靖海侯这么一说,他的脑子不由飞快地转了起来。

否定是不可能了的。

先不说李谦突然给他们砸下这块大石头,有心算计无心,仅凭北方和金陵现在已被李谦掌握在了手里,他们想和李谦辩个是非就很困难。

承诺,没有皇帝在手,他们就成了乱臣贼子,遭千人唾弃,万人诅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他们还有什么立场和李谦一争高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顾朝不禁沉默半晌。

赵啸看着嘴角就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意,道:“当然是不能承认了!他们可以在整个北方说,在江浙说,却难以传到闽南来。李谦这么聪明,我们不妨学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怎么在北方和京城非议赵玺的死讯,我们也应该可以在闽南境内说说皇帝到底是活着还是死着!”

虽不是最发的办法,但总比什么办法都没有强。

顾朝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安排。”说完,他犹豫道,“那皇上那里……”

赵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所谓的檄文,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就算我们交出了皇上,李谦也有办法证明赵玺是假的。我们最终还是得战场上见真章。万一不行,就给皇上重新立个皇后吧!”

有了新皇后,就会有新皇子。

赵啸的计谋,和李谦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朝很是不自在,嘴角翕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很快,两边互相指责起来。

你说我有错,我说混淆视听,两边阵营的幕僚们口诛笔伐,十分的热闹,让天下百姓好好地看了回热闹。

李谦驻守了金陵城,派了卫属和云林为大将,一步步地收服着苏浙和两湖。

赵啸则迅速占领了两广和福建。

双方对峙,大江南北均是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京城传来消息,赵玺和那藩王死后,赵氏王朝已没有了合适的继位的皇子,刘皇后以侄媳妇的名义,恳请李谦登基为王,继承赵氏王朝的大业。

内阁以左以明为首的也纷纷跪请李谦继承大宝。

“真是荒唐!”看到谍报赵啸勃然大愤,把书案上的茶盅器皿全都扫到了地上,赤红着眼睛道,“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穷图匕现了。李谦居然想纂权夺位!皇上还活着,他还以为皇上真的死了不成?没人能管得住他不成?”

道理是谁都知道的,但能阻止李谦登基,唯有强大的战力。

赵啸率先向李谦开战。

在陆地上,少有能和李家军媲美的军队了。

两边的人马在武夷打了第一仗,李谦这边的云林大胜。之后卫属又在光泽胜了一场。

海边到了捕渔期。

倭寇又开始作乱。

赵啸这才深深地后悔自己动手太早,应该像李谦那样,先把倭寇打怕了再和李谦一争高下的。

现在却是腹背受敌。

战线被拉长,兵力不足,粮草也很紧张。



亲们,这两天正文应该就会完结了,灵兽蛋的加更会以番外的形式出现,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定,还请大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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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不晚

李谦麾下的大将云林攻占了韶关。

但广西和福建素来山多路崎,易守难攻。云林再难进一步,写信向李谦求助。

李谦让他暂驻守韶关,让赵啸能收拾那些倭寇。

赵啸这边最担心的就是李谦趁机进攻,他被两面夹击。如今李谦在北边的大军只是镇守没有出击,他松了一口气,却也心情复杂。

顾朝过来找来,说已经找好了新皇后的人选。

他沉默着没有给顾朝一个明确的答复,心急的顾朝却没有注意到赵啸的异样。他带着所谓的“新皇后”直接去见了赵玺。

赵啸自那天带给“皇上已经在上绕殡天”的消息之后,除了送饭的人,赵玺就再也没有看见第二个人了。顾朝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希望,但顾朝身后的女子又让他看到死亡。

他拒不接受顾朝的安排。

顾朝冷笑,道:“皇上若是新立了皇后,皇子还是皇上亲生儿子。若是执意不愿,那就只好从别家抱个孩子来承嗣了。皇上还是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立皇后吧!”

新选的皇后不过是个寻常的富家女子,因家中兄妹生育多而被选中的,见此情景早已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了。

赵玺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朝惺惺作态的朝着赵玺揖礼退下。

赵玺却转头就将那女子掐死在屋里。

顾朝勃然大怒,要去找赵玺算帐,却被赵啸拦住,道:“随他去吧!现在还是战事要紧。”

说起这件事,顾朝神色微凛,道:“李谦那边真的那么老实,一直在帮着我们打倭寇?”

赵啸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倭寇战败之时,就是他出手之时——李道长子带着一帮人驻扎在祟明岛,看那样子,随时会从海上绕道福建。”

顾朝神色有些不自在。

如果李谦真有这本事,他们就算是把个福建守得铜墙铁臂似的也没有什么用。

他不由道:“金大人呢?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李谦好像有点顾忌金宵,金宵那样一个能征善战之将却被留在了北方,一直没有挪位子,这未尝不是一种态度。

金海涛是以禁卫军统领跟过来的,赵啸对他并不放心,说的是让他“守护”赵玺,却把他手中的兵全都调作它用,他手下的,全是靖海侯府的护卫,金海涛根本指挥不动这些人。

赵啸听着神色不变,道:“我准备派他去镇守龙岩。”

若是李谦想直取广东然后再图谋福建,龙岩很可能会成为李谦进攻福建的第一战。

就让他看看金海涛会怎么办吧。

顾朝觉得这样不好,直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军事上又非他的长项,他嘴角翕翕,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等到七月进入雨季,那些倭寇没有占到便宜,退回了老巢。

李谦又新增了五万大军,开始攻占广东。

闽南的百姓对李谦非常的不满,觉得他就是个趁虚而入坏蛋。

“若不是靖海侯府几代人的守护,闽南哪来的这些年的太平。我看就是之前说的,那李谦要纂权谋位,我们靖海侯忠心耿耿,为守护皇室正统,只好护送皇上南下,李谦还诬谄我们侯爷是乱臣贼子。真想让苏浙那边的人看看李谦的丑恶嘴脸!”

“我们侯爷才是真正的忠臣。”

“若是让李谦的大军攻占福建,肯定像从前似的加赋加税,到时候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李谦还在天津卫建了个船坞,那个时候就开始抢我们的生意,要不是靖海侯,他们早就如愿以偿了。他要是占领了福建,我们的船不仅卖不出去了,就是这海上的贸易,也会被京城的那些贵人霸占……”

各种流言在福建飞快地流转,不管是云林还是钟天宇的队伍都受到强烈的抵触,很多福建人自发地帮着府衙防御李谦的队伍。

这样的局面让李谦麾下的领将非常棘手。

但李谦在放赵啸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靖海侯府在福建的威信他是知道的,赵啸没有跟他在金陵城一争高低而是悄悄地跑回了福建,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就先围着吧!”李谦并不着急,先把到手的地盘稳固了再说。

他重新部署大军,像镇守九边的总兵府似,攻打两广东,拖着福建,还可以让赵啸帮着抗倭。等到攻下了两广,他的水师也可以派上用场。

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郑缄等催着李谦登基:“……这样就可以早点稳定下来,各地政令才得以畅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柳篱等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李瑶叹气,索性写了一封万字折,引经据典地说明了李谦登基是多么的名正言顺,左以明、姚先知等纷纷上书附合。

李谦还有些犹豫。

姜宪却来信问他什么回京,说反正福建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不如早点归家。并要求他九月底以前一定要回去,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李谦愕然。

自他们在一起之后,这还是姜宪第一次催他回去。

按道理,姜宪不是应该问他是否会登基,或者是准备什么时候登基吗?

李谦一下子坐不住了,草草地应付了李瑶等人几句,就连夜骑马回了京城。

那是个霜雪满天的早上,京城的城门刚刚打开,就迎来了一群风尘仆仆的骑手,没等守值的卫士看清楚那些骑手的模样,这群人就直接冲进了大门。

京城的防卫是曹宣在管,早不是当初赵玺在时的模样,见这群人不讲规矩,领头官兵冷笑,一声令下,一排驽弓就对准了在大道上纵马狂奔的骑手。

两边的百姓惊呼着纷纷让道。

那群骑手最后面的几个人这才惊觉不对,回头一看,吓了一身的冷汗,忙扬了手中的令牌,道:“临潼王府八百里加急。”

守城的军士并不相信。

拿着领牌的人勒马回头,拿手中的令牌和通关文书拿给对方验证。

东西不像是假的,守城的官兵还是里里外外的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并随口问道:“为何不下城接受检查?领头的是谁?”

骑手神色有些不好,低声道:“是,是云林大人,王爷那边有急事找郡主……”

“难怪!”检查的官兵流露出了然的笑意,对他的态度都好了几分,道,“国公爷管得严,你们这一路上只怕是还会被人拦下来。”

骑士不安地“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李谦看着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在给兰花浇水的姜宪,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落在了青石砖上……

他又错过了吗?

“没有!”姜宪抿着嘴笑,像看穿了他心思似的,轻轻地握住了他因为骑马冰冷的手,低声道,“你这时候能赶回来,还不算晚!”

“没有!”姜宪抿着嘴笑,像看穿了他心思似的,轻轻地握住了他因为骑马面冰冷的手,低声道,“你这时候能赶回来,还不算晚!”

李谦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姜宪,眼中水光闪现。

这是他心尖上的人。

不管他做过什么,不管他去了哪里,她总在他转身的地方耐心地等候着她。

从来不曾觉得他到得太晚,总是愿意给他宽容,总是愿意给他机会改正。

“不,我回来晚了!”他嘶哑着嗓子道,“是你总在等我……”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慈宁宫的宫门口第一次见到他的保宁一样,她静静地站在那时看着他,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孔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看他的目光那样的镇定,举止那样的从容,神色那样的静谧。

现在想起来,他的心中是那样的安宁,初次进宫的慌张和害怕都不翼而飞,他甚至有心情打量她的容貌,挑剔她的外表。

那一刻,是不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姜宪那模样,就像在等一个人的到来,而这个人,只能是自己,越过千山万水,重重阻碍,寻到了今生的归宿。

不离不弃!

李谦微微地笑,再次道:“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晚了吗?

没有吧!

姜宪闻着李谦身上风霜之气,不由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臂。

没有晚!

相比前世,他没有晚。

出现的正正好!

不早,不晚!

(正文完)



亲们,正文完了。

我非常不舍……稿子一拖再拖……

接下来是番外了。

大家想看什么的,可以在评论区里留言。

我还有些话想写的,也会陆陆续续的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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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万年公主常常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其一是她的父皇只有母后一个女子,她母后只生了她和她的哥哥两个孩子,哥哥还比她大十四岁。偌大的一个紫禁宫,虽然红墙碧瓦非常的漂亮,却没有什么人,以至于她常常想找个能陪伴自己的小姐妹都没有。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的羡慕关内侯金宵家。

金家有七个儿子。

听说金宵还有六个兄弟。

万年公主不用伸出指头数,就能想象他们家有多少人。

所以每次她的祖父,也就是当今太上皇把她父皇叫去明里暗里让她父皇选妃的时候,她都很高兴,并且在一旁摇旗呐喊,让她父皇快点选几个美人进来,这样她就有伴玩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父皇都会无可奈何地把她抱去丢给她的母后。

她的母后就会哈哈地笑,好像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让她很生气。

她决定嫁到关内侯金宵家去。

那天关内侯金宵正好进京来向父亲述职,她坐在父亲平时批改奏折的炕几旁画喜鹊。

关内侯听了非常的高兴,笑眯眯地对她说:“臣家里有七个儿子,公主可以随便挑一人。看中了谁,我就让谁陪你玩。”

父皇哭笑不得,直喝斥她胡闹。

她父亲还是第一次当着外人这样喝斥她。

她气呼呼地跑去找她母后。

她父皇和她母后非常的恩爱,几乎从来不吵架。可若是为什么吵了起来,一定是她母后吵赢。

所以她得去找她母后。

谁知道她母后听了居然和她父皇一样说她胡闹。

她又气呼呼地跑了。

她就知道,她不应该去找她母后的,她母后常常和她父皇是一边的。

他们根本不会为她这点小事吵架。

她决定去找她嫂嫂。

说起来,这又是一桩伤心事。

因为她的父皇只有她哥哥这一个儿子,所以她父皇登基之后,她哥哥就变成了太子。

所以每次出去的时候,她哥哥都被一群人围着。

她哥哥也很喜欢和这些玩,根本不愿意带着她,觉得她太麻烦。

有一次表舅家的阿止哥哥想带她出去玩,她哥哥还嫌弃她麻烦,惹得她哭了起来。

她哥哥就被她父皇罚帮她母后抄经书。

然后她哥哥就更不愿意带她出去玩了。

那个时候她就去找表舅家的桃桃姐姐玩。

可没多久,桃桃姐姐嫁给了她哥哥,成了她的嫂嫂。

桃桃姐姐就得陪她哥哥玩。

她又没有人玩了。

当然,她若是去找桃桃姐姐,桃桃姐姐也很很温柔喂米糕给她吃,可她不想看见她那个坏蛋哥哥,只好少去找桃桃姐姐了。

但这次,父皇和母后做得太过份了。

她在太子宫里连吃了五块她嫂嫂喂给她的米糕,这才义愤填膺地向桃桃诉起苦来。

桃桃没有笑她,而是温柔地对她道:“可关内侯家驻守在宣府,我听说那里风沙很大,水果青菜都很少,你也不能常常回宫来探望父皇和母后了,你也愿意嫁去那里吗?”

万年公主听着眼睛都亮了,道:“那正好,我就不用每天都得吃青菜了。”

这又是万年公主心里的一道伤口。

她不像她母后,也不像她嫂嫂,每天都要吃青菜,吃水果。

她喜欢吃肉。

而且最喜欢吃的是炙小羊腿。

她流着口水道:“我要是嫁到关内侯家,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炙小羊腿了?”

桃桃没有想到自己弄巧成拙,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忙道:“那你以后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你也要嫁过去吗?”

万年公主就有点犹豫。

虽然家里人太少,大家都很忙,不好玩,可若真的见不到父皇、母后、哥哥和桃桃,她又舍不得。

她为难了良久。

还好有慈宁宫的宫女来见她,说让她和嫂嫂都去慈宁宫一趟,说定国公的夫人进宫来了。

万年公主高兴地拉着她嫂嫂就往慈宁宫跑。

定国人夫人姓白,是定北侯家的嫡长女,从小和她母后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身份显赫,京里的人都称她白夫人。

她们府邸原叫承恩公府的,后来她父皇继位,就改为了“定国公府”。

白夫人进宫了,那白夫人家的两个媳妇肯定陪着她进了宫。

宫里就又多了几个人。

桃桃被她拉着,差点跌倒。

白夫人看见了就又怜又爱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还对她母后道:“哎哟,我们的小心肝又长高了,又长漂亮了。“

万年公主喜欢听这话,她朝着白夫人甜甜地笑,亲亲热热地和白夫人的两个媳妇打招呼。

其中一个是她的堂姐。

两个嫂嫂含笑着给她回礼,又和桃桃见礼。

母后就笑盈盈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拿了水果给她吃,对白夫人道:“我听说靖海侯在出痘,太医说不要紧,可这已经快二十天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万年公主听着,就支起了耳朵。

靖海侯是唯一一个在宫里吃团年饭的时候和她一样是小孩子的勋贵。

她曾经听宫里的人说过,靖海侯的父亲赵啸很厉害,是抗倭名将。他们家世代镇守闽南,为了抗倭死了很多的人。

她父皇登基的第二年,赵啸病死在了闽南。

她父皇就派人把靖海侯接进京里,还保留了他们家的爵位。

不这,他们家也不用镇守闽南了。

她父亲派了李政镇守闽南,还给李政封了个“定南伯”的爵位。

万年公主对镇守闽南的李家印象深刻。

因为李家每年都会给她送一斛珍珠,有时候是一斛粉色的,有时候是一斛金色的,还有一次,送的是斛黑色的。

她母后怕她吞进嘴里,从不让她玩,还骗她说全都会给她留着,以后给她串个珍珠衫。

听到母后和白夫人的话,她不由道:“靖海侯他病得厉害吗?“

靖海侯是个面色苍白、身子单薄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有点可怜。

母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有御医,有母后派去的女官,不会有事的。“

万年公主不太相信。

若真是没事,母后为何担心?

她朝白夫人望去。

白夫人正笑望着她,和母后一样安慰着她:“我会去探望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

给天外仙仙的加更!

PS:亲们,第一次在网络上写番外,心情十分的忐忑,决觉得没有把到脉,一拖再拖,今天发一章一上,勉强算是完成了承诺(说这话的时候很心虚),大家先看着,有什么意见在评论区里告诉我。

*

第一章 深宫

过了重阳节,京都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冲刷着街面,大半个月都没有消停,入秋的京都满目枯枝,遍地落叶,天气也变得阴冷潮湿,寒意入骨。

慈宁宫烧起了地龙。

太皇太后王氏不愿意出门,在东暖阁支了桌子,叫了外孙女嘉南郡主姜宪和太皇太妃白氏一起打叶子牌。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差一个人。

她们只好让慈宁宫的女官孟芳苓凑了个数。

太皇太妃白氏不免感慨:“我们两代的皇上可都是难得的痴情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们得偿所愿了,却留下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人在这深宫里熬着,连打个牌都凑不齐一桌来。”

太皇太后没有做声。

孝宗皇帝在世的时候独宠静妃安氏,等到先帝继位,则独宠贵妃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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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这后宫自然没什么人。

姜宪捏着纸牌的手却有些颤抖。

这个时候外祖母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也会成为这深宫里熬着的人吧!

因为当今皇帝赵翌也是个痴情的人。

只不过他的痴情没有给她这个后来成了他皇后的表妹,而是给了那个宫女出身的淑妃萧氏,还生了个儿子赵玺。

至始至终,赵翌都没有和她圆房。

三年的皇后,七年的太后。黄河决堤,西北地动、两湖大旱、江南洪涝,国势艰难。东有辽王赵翊虎视眈眈,西有临潼王李谦枕戈待旦,南边有靖海侯赵啸狼子野心,她抱着三岁的赵玺垂帘听政,苦苦支撑着这个一不小心就会崩溃离析的赵氏王朝,赵玺却亲手端了碗毒药给她,把她毒死在了慈宁宫。

然后她一睁眼,回到了元鼎十年,她十三岁的时候,见到了早已过世的外祖母太皇太后王氏。

她即委屈又愤恨,扑到外祖母的怀里就哭了起来,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疼爱自己的亲人……

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她也从重生的惊愕和欣喜中回过神来,知dào

前世那些如鲠在喉的疑惑再也不可能找到明确的答案,可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琢磨着赵玺的行径。

他为什么要毒死她?

十岁的赵玺,养在深宫,从哪里来的毒药?

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他?

指使他的人到底是谁?

辽王赵翊?

靖海侯赵啸?

还是临潼王李谦?

自古以为百事孝为先。她是赵玺的嫡母,宫中那么多阴损的招术他不用,偏偏亲自上阵,亲手端了碗毒药给她。他准bèi

怎么向朝廷群臣交待?怎么向宗室外戚交待?

有了弑母这么个把柄,就算是赵翊不用,赵啸不用,李谦也肯定会用的。

她死了,赵玺还想当皇帝,做梦去吧!

想当年,鞑子进犯京都时,李谦借着“勤王”的名义就一路打进了禁宫城,闯进了慈宁宫。

要不是她许了他异姓王,封了他西北总督,辖陕西、四川九府三十六州二百零六县五十七卫二十一所,他只怕转身就去了乾清宫,坐在金銮殿上称王称帝了。

她把整个西北都给了他。

可这混蛋还不知足!

每到三年岁贡进京的时候,不是给她闹出些结交内臣、朋党营私的事来就不罢休。

她从最初的愤nù

斥责到最终无奈的妥协。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为了安抚李谦,她还曾听从承恩公曹宣的话给他送过美人。

而那色胚居然还得寸进尺,撩了她珠帘,面不改色地让她把陪伴她多年的贴身宫女送给他做妾室……

每当她想起这件事,她就糟心不己,胸口仿佛有团火在烧。

还好在她重回十三岁。

人生可以重来。

以后的路可以重选。

她再也不会去管赵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谁喜欢谁去给他们赵家收拾烂摊子去。

她要嫁人。

要生儿育女。

要琴瑟合鸣。

要过自己的小日子。

管他改朝换代,管他谁做皇帝,都与她不相干!

姜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出了张牌。

太皇太妃喊了声“碰”,一面把自己的牌甩在了铺着的茜红色漳绒毯上,一面笑着道:“保宁,这几天你睡得可好?”

保宁是姜宪的乳名。

这名字是太皇太后取得。

她的母亲永安公主是孝宗皇帝和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长大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镇国公府二公子姜镇英。

乾元十五年,先帝在西苑设围场。射猎的时候,本来被灌了迷药摇头摆尾的熊瞎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发了狂,姜镇英为了救先帝,死在了围场。

怀着七个月身孕的永安公主得到消息顿时就昏死过去。

姜宪早产。

永安公主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女儿一眼就去了。

太皇太后一生受孝宗皇帝的冷落,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守着,不过是想用自己的“识趣”给女儿谋个康泰平安罢了。

如今女儿女婿都去了,她伤心欲绝之余,提出要把姜宪抱到慈宁宫由她抚育。

先帝很是内疚,不仅下旨让姜宪进宫,还封了她为嘉南郡主,享五万石的亲王俸禄,永不减俸。

当时镇国公府的国公爷是姜镇英的胞兄姜镇元。

看到突然间老了二十岁的太皇太后,他不敢不应。

从此姜宪除了端午、中秋和春节会回镇国公府去探亲,其他的时候都住在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

相比镇国公府,慈宁宫更像她的家。

而她重生回来的那场哭泣则把大家都吓坏了。

太皇太后搂着她眼泪婆娑地迭喊“心肝”,不停地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不想外祖母担心,只说是做了噩梦,这才有了太皇太妃关心的问候。

“这几天孟姑姑让人给我煮了安神茶,我喝了好多了。”姜宪笑吟吟的应着,抹了张牌。

太皇太后看着外孙女日渐红润的面孔,微微颔首,满yì

地笑了笑,打了张牌。

“吃!”太皇太妃喊着,喜上眉稍,“我可就早就等着这张牌停胡了。”

“真的。”太皇太后紧张起来,数着牌桌上的牌算着太皇太妃要哪张牌成牌。

有宫女跑进来禀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郡主,太后过来了。”

众人都有些意wài



姜宪则暗道一声糟糕。



亲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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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PS:新发文,不太稳定,这两天的更新时间比较乱,四月一日开始正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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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后

太后曹氏是先帝的嫡妻,当今皇帝赵翌的生母。

先帝独宠贵妃秦氏,几次流露出废后之意,她受尽了先帝的羞辱和冷落,比太皇太后当年的处境还要困难。

可她并没有像太皇太后那样忍让退后,而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庇护,忍了秦贵妃十年,在秦贵妃进宫的第十一年生下了赵翌。然后母凭子贵,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凭着赵翌嫡子的名份得到了朝中重臣及宗人府宗人令的支持,逼皇帝立了赵翌做太子。

先帝殡天之后,她不仅抱着五岁的赵翌垂帘听政做了太后,还让秦贵妃给先帝殉了葬,把秦贵妃所生的皇长子赵翊远远打发去了辽东就藩……

如今皇帝赵翌已经十五岁了。

男子十五而束发。

乾纲独断的曹太后却依然住在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住的坤宁宫,即没有给赵翌选后的意思,也没有还政于赵翌的意思。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太皇太后也因此对曹太后有些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如今的曹太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慈宁宫哭得可怜兮兮的曹皇后了,太皇太后还要给娘家的兄弟留一条路,还指望着曹太后能善待姜宪,哪里还敢说什么,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事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眼装作不知dào

了。

前世的姜宪,自然能感受到外祖母的无奈,也尽量离曹太后和赵翌远一些。

可重生后的姜宪却知dào

,就在今年的十月十四日,曹太后生辰的那一天,得到了她伯父镇国公姜镇元和先帝叔父简王赵政支持的小皇帝赵翌,带着三千禁卫军把曹太后做寿的昆明湖万寿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十月十八日,曹太后还政于赵翌,十月二十五日,曹太后死于长春宫。

享年四十七岁,谥号“孝定”。

次年三月初十,赵翌立她为皇后,原来的宫女萧容娘因为生育有功,被立为美人。

姜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这几天忙着确认自己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重生了一回,忙着和记忆力中已病逝八年的外祖母相聚,忙着分析前世的那些恩怨,竟然把这么重yào

的一件事给忽略了。

不过,就算是她记起来了又能如何?

赵翌活脱脱就像他的生母曹太后,生性多疑狡诈,行事冷酷狠毒。他想围逼曹太后,肯定早已谋划多时,她伯父姜镇元只怕是早就上了赵翌的贼船,这个时候怂恿伯父和他拆伙,既打草惊蛇引起曹太后的怀疑,还会因为釜底抽薪遭了赵翌记恨,两边都不是人。

而朝庙之上最忌的就是这种两边讨好的墙头草。

乐观点想,前世赵翌至少成功了,她伯父有了从龙之功,姜家的声势也更上一层楼。她要是打断了前世的格局,曹太后依旧当政,谁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

说一千道一万,姜宪扪心自问,实jì

上她是觉得相比一直以来都很陌生的曹太后,和她做了三年夫妻的赵翌如果当权,可以能更好对付一些,曹太后的事,她还是别管了……

姜宪起身欲扶外祖母。

太皇太后却摆了摆手,慢慢地放了牌,道:“天气这么冷,还是请太后娘娘到暖阁里来说话吧!。”

“这样好吗?”太皇太妃有些担心。

自从曹太后当朝,秦贵妃所生的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在这十年间死的死,残得残,疯得疯之后,宫里的人都很是忌惮曹太后,特别是像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这样出身功勋的世家,还有兄弟侄儿在朝中为官的。

太皇太后冷笑,也没重新梳洗,就这样由太皇太妃和姜宪一左一右搀着去了暖阁的次间。

慈宁宫的大太监刘小满躬身在前面带路,十来个太监宫女簇拥着曹太后走了进来。

她笑着喊了声“母后”。

曹太后的大太监程德海已狗腿地给曹太后端了张太师椅过来。

刘小满垂着眼帘,脸色有些难看。

太皇太后却当没看见,客气地道:“这风大雨大的,难为你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人传个话过来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跟一趟。”

曹太后已是坐四望五的人了,或许是这几年顺风顺水,早年间先帝留给她的阴忧在她身上已看不出一丝的影子,她面色红润,目光有神,穿着了件很是寻常的石青色葡萄四柿纹的褙子,只在耳朵上戴着红宝石双福赤金耳坠,眉宇间满是上位者的自信。

姜宪等人上前给她行礼。

曹太后眼角瞥也没瞥太皇太妃一眼,对太皇太道:“有些日子没来慈宁宫了。今天正好不太忙,就过来看看。”然后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姜宪的身上,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保宁,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曹太后对姜宪一向颇为友善。

这固然与姜宪倍受太皇太后宠爱有关,也与她的伯父镇国公姜镇元是当朝三大国公之一,先帝临终前指给赵翌的辅助大臣,如今还掌管着西山大营的兵权有关。

所以曹太后一直想把姜宪嫁给自己的侄儿承恩公曹宣。

前世,姜宪对曹太后把比自己大八岁的曹宣凑成堆的做法很反感。

曹太后进宫之前,曹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世袭都指挥佥事而已,曹宣到了二十一岁还没有定亲,谁都知dào

曹太后这是想用曹宣的婚姻提高曹家的门第。

略有点骨气的人家都不会去干这种事,想干这种事的曹太后又瞧不上眼,这一来二去的,曹太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姜宪的身上。

今生,面对曹太后别有目地的亲切,姜宪的心情却颇为微妙。

赵翌亲政之后,她和曹宣一个是被皇上束之高阁、有名无实的皇后,一个是皇上深深厌恶、打压清理的余孽,看颇此的处境都不免生出几分同病相邻的唏嘘来,反而在曹太后死相互帮衬,默契地结成了盟友,一起熬到了赵翌死,她成了太后,曹宣成了她的股肱之臣……

曹太后只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吧!

姜宪努力回忆着自己十三岁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好像还挺天真浪漫的,觉得有外祖母和伯父护着,只要她不去惹别人,别人也犯不着得罪她,对曹太后和赵翌如同隔壁的邻居,客气而疏离。

那就装个规矩守礼的小姑娘好了。

姜宪就朝着曹太后抿着嘴笑了笑,算是回了曹太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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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刚开始,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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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茶房

毕竟是做过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姜宪对曹太后的心思还把握得很准,她这样,曹太后不仅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还觉得姜宪这小姑娘越大越懂事,温婉端庄,很讨人喜欢。

曹太后脸上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

太皇太后看着却觉得膈应。

曹太后心思她是知dào

的。

她不喜欢曹太后,也就连带着不喜欢曹宣,瞧不上破落户的曹家了。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一个样子。”太皇太后压着心里的不悦应付了曹太后两句转移了话题,道,“皇上也有几天没来我这里了,他可还好?我听刘小满说皇上这几天都吃得不香?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可叫太医去瞧了?”

刘小满常代太皇太后去问话。

曹太后闻言笑道:“叫太医去瞧了,说是积了食,不是什么大事,禁了几*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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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天食就好了。”她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姜宪的身上,道:“上次过来时喝的杏仁茶很好喝,听说是你亲手做的?没想到保宁还会做茶点。”

姜宪是谁?

镇国公府大小姐,永安大长公主的女儿,享亲王俸禄的郡主,太皇太后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别说是曹太后了,就端给太皇太后“亲手”做的东西那也不过是站在茶房里指点宫女太监是在茶点上洒点山楂片好还是放点葡萄干好。

曹太后是宫里的人,怎么会不知dào



她这么说不过是在委婉地告sù

姜宪她有话跟太皇太后说,让姜宪回避而已。

若是前世那个无心的姜宪,她可能一时还听不出曹太后的话外之话,可重生回来的姜宪在当太后的时候自己平时就没少这样跟人说话,哪里还需yào

别人提点,不仅想也没想地站了起来,还落落大方地问曹太后:“难得您说喜欢,那我再去给您冲一碗吧。不知dào

您喜欢放些干果还是放些渍糖?”

曹太后看她的眼神就更满yì

了,慈爱地呵呵笑了几声,道:“都好,都好。”然后目光一转,把后知后觉跟着姜宪一起起身的太皇太妃留了下来:“你坐。让保宁忙去,我们坐着说会话。”

太皇太妃只好又重新落座。

姜宪心里却盘算起来。

曹太后向来是无事不登三保殿的。既然把太皇太妃留下来了,看来不是想通过太皇太后给她伯父传话……十之八九是宫里的私事……可这后宫冷冷清清的,能有什么私事?难道是给赵翌选后?

可前世没听说曹太后要给赵翌选后啊!

就算她最后做了赵翌的皇后,那也是因为她伯父亲自带着三千禁卫军把曹太后围在了万寿山,赵翌颇有些论功行赏的意思。曹太后在的时候,可没打算给赵翌找个像她这样身家背景显赫的皇后。

曹太后到底来干什么呢?

姜宪心里头转个不停,脚下却丝毫没乱,步履轻盈地出了东暖阁。

凄风冷雨的,她出来就打了个寒颤。

她身边的大宫女丁香已抱了件桃红色鸾凤穿牡丹的刻丝灰鼠披风出来,急急地给她披在了身上:“郡主,您小心着了凉。”

姜宪“嗯”了一声,拢了拢披风,往设在偏殿的茶房去。

曹太后在大寿之前,大赦天下,宫里凡满二十岁的宫女、三十岁的女官都放了出去。丁香和她另一个大宫女藤萝就是这次放出宫去的。后来一直服侍她的是百结和情客。她对丁香和藤萝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

她被赵玺毒死,百结也就罢了,做了李谦的妾室,因为李谦没有正室,内宅由百结主持中馈,颇受李谦敬重,她不担心。只可惜了情客,事出突然,没有把她安排好。

她不准bèi

嫁赵翌了,百结不用跟着李谦了,情客也不用跟她熬了,她今生怎么也要照看着点俩人才是。

只是这宫里人多口杂,与其这个时候提携两人,还不如等丁香藤萝出宫了再说,免得别人以为百结和情客使了什么手段,以后不好服众。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那边早有机敏小太监赶在姜宪的前头撩了茶房的帘子。

她进了茶房。

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丁香快步上前帮她脱着披风。

姜宪眼角的余光却越过丁香的肩膀看见茶房里站着两个穿着青蓝色锦衣、一看就不是内侍的青年男子。

她吓了一大跳。

耳边已传来如水涧青石般清越的声音:“郡主,好久没见。”

姜宪不由睁大了眼睛。

曹宣,他怎么在这里?

她歪了头朝里望去。

丁香抱着姜宪的披风疾步退到了一旁。

眼前的男子面若春晓,鬓若刀裁,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带着几分缠绵缱绻,不是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曹宣还是谁?

姜宪不禁微微地笑。

就在她被赵玺毒死前的两个时辰,她还宣了曹宣进宫召对,商量国库空虚之事……

姜宪朝她颔首,亲切地喊了声“承恩公”。

曹宣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这位紫禁宫的明珠,慈宁宫的宝贝,赫赫有名的嘉南郡主,见了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绕道走的,今天居然会友善地和他打招呼?

她吃错药了吧?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曹宣拉了身边的男子向姜宪引见:“郡主,这位是福建总兵李长青李总兵的长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宪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神色大变休,连退三步。

她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吧!

给曹太后冲碗杏仁茶而已,遇到曹宣也就罢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李谦!

曹宣什么时候和李谦勾搭在一起的?

最近的一次上书房议事,曹宣还说什么没办法削减李谦的兵力,能不能让李谦和赵翊对上,让他们两虎相争……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还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

每次李谦那边闹出点什么妖娥子都是曹宣帮她从中调停周旋,难道那些都是掩人耳目骗她的?

姜宪神色不善地在曹宣和李谦之间来回审视。

曹宣和李谦交换了一个不知所以的眼神。

什么一回事?

李谦朝着曹宣眨眼睛。

曹宣则挑了挑眉,示意他小心点。

嘉南郡主长这么大估计还没有人对她说过“不”字。

李谦要惹怒了她,就算李谦的父亲是正三品的总兵,他姑姑想要重用的人,他姑姑也不会为了李谦得罪姜宪,得罪镇国公府,得罪太皇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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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逢

李谦是第二次和曹宣打交道。

第一次是通过浙江总兵李道引荐,随着父亲到承恩公府拜见曹宣。

第二次是单独随曹宣进宫拜见曹太后。

他自然不可能看着曹宣扬眉就知dào

他在想什么?可李家在整个朝廷的地位,他自己在其中所应该起的作用,他却看得清楚明白。

不用曹宣再多暗示,他今天若是得罪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嘉南郡主,他以后,李家以后,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内,都别想进入朝廷的核心圈了。

可他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他和这位传奇般的嘉南郡主可是头一回见面。

两人之间别说是恩怨了,连句话都没有说。

他干嘛看见自己像看见了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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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想着,好不容易才控zhì

住自己没有摸摸自己的脸。

他飞快地睃了姜宪一眼。

不过,这位嘉南郡主长得可真是……一般啊!

瘦瘦小小的,像个豆芽菜似的。那皮肤,白得跟雪似乎,一点颜色也没有。鼻梁又挺又直,端肃而不失秀雅,在女人的相貌里很是少见。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清澈澄净,黑白分明,如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到底是非常的漂亮。此时睁大了瞪着他,明亮璀璨,让他无端端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波斯猫,每当遇到家里养的那只京巴狗时,就会害pà

地跳到窗棂或是矮榻上居高临下地蹲在那里盯着那京巴狗,看上去优雅从容,实jì

上却如临大敌,防备着、警惕着,只要那京巴狗有点动静就准bèi

随时跳起来逃走。

李谦没能忍住,明明知dào

这个时候应该垂着眼睑,装着温和无害的样子毕恭毕敬地上前给嘉南郡主问安,可他还是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姜宪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踢出去。

又这样!

又这样!

每次见面都这样!

别人都垂着眼睑恭谨地向她行礼。只有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瞧,轻佻无礼地冲着她笑,她正正经经地和他说话,他就嬉皮笑脸地应答,她要是退后一步,顺着他的话安抚他,他又做出副大义凛然、浩然正气的样子来……以至于每次他进京岁贡,她前两个月就会开始紧张,等见了面,她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她索性免了他的岁贡,结果他还不领情,让他的幕僚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张纸的折子向她表忠心,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会进京给她请安的,还小人得yì

地威胁她,说如果辽王和靖海侯看见他没有进京请安,还以为他对朝廷,对太后有了二心,想“清君侧”,引起战火可就麻烦了……她气得好几天都没有吃饭。

姜宪瞪着李谦的眼睛更大了。

李谦实在是没办法控zhì

自己。

他笑得更灿烂了。

嘉南郡主这个样子,和那炸了毛的猫有什么两样。

真是太好玩了!

难怪宫里的嫔妃都这么喜欢她。

要是他有个这样的妹妹,每天逗逗她,指定也很喜欢。

姜宪肺都要气炸了。

这混蛋,除了笑还会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dào

他有口好牙似的。

他肯定不知dào

只有吃玉米棒子长大的人才能有这样一口好牙?

不对,他爹李长青才是吃玉米棒子长大的。

等到他的时候,他爹已经招安,被曹太后从山西汾阳弄到了福建做总兵。后来赵翌亲政,李长青不知dào

怎么走通了赵翌的大伴,后任司礼监大太监的王纳福,做了大同总兵。

李家如虎入丛林,从此再也没有人够挟持。

等到自己做了太后的时候,更是割地赔款,不知dào

答yīng

了他多少丧权辱国的条件……简直是她毕生之辱!是提也不想提起的噩梦。

念头一闪而过,姜宪微愣。

不对啊!

现在李谦还只是名声不显的毛头小子。别人提起他来,不过是以李长青长子的身份相称,根本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小儿止哭,被朝臣们私底下称做“武安君”的临潼王,她干嘛要忌惮他啊?

真是给他吓糊涂了。

姜宪顿时如释重负,精神焕发,心情大好。

李家想回山西老家是吧?

想回到老家称王称霸是吧?

啊!想得美!

也不看见你遇到了谁?

小瞧我!想威胁我!

可惜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李谦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看我怎么整治你!

你们李家就给我好好呆在福建打倭寇好了!

到时候让身材高大,皮肤白净的李谦晒成个黑碳那就更好了。

姜宪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心情飞扬,一双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

然后想到了刚才的失态……

“曹大人!”她立kè

挺直了背脊,习惯地喊着曹宣,友善地道,“没想到会在宫里见到外人,吓了我一跳……”

是吗?

曹宣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困惑。

谁都知dào

嘉南郡主是个香馍馍。

今年端午节,安陆侯太夫人带着孙子进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嘉南郡主突然被安陆侯世子拦在抄手游廊搭讪,她用一双眼睛寒冰似的直直盯着安陆侯世子,硬生生地把安陆侯世子瞪得磕磕巴巴,没说上两句话就落荒而逃。

他当时看着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那也是第一次见到安陆侯世子。

他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她怕生。

曹宣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难道有人私底下带李谦来见过姜宪了?

或者是听说了什么?

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多想,他压下心底纷乱的念头,风姿卓然微微躬身行礼,笑道:“哪里,是我们唐突了。”然后张大了眼睛望着姜宪,水汪汪的桃花眼如秋水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有没有吓着你?”

声音柔得如三月里的春风。

姜宪有些恶寒。

曹宣每次想要说服别人按着他的意思来做事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摆了摆手,神色间显得宽和又大度,道:“还好,还好!”

李谦心里却生出些许的感慨。

身份再尊贵有什么用?

从小在这宫规森严的紫禁城长大,抬头天井大的天空,低头巴掌大的一块地,怎会不胆小怯懦。

他敛了笑,正色地上前给姜宪行礼:“嘉南郡主,失礼了。”

姜宪很是意wài



李谦竟然这样谦和地和她说话……难道是因为他年轻还小的缘故?

她审视地看了李谦一眼,笑吟吟地还了礼,道:“曹大人怎么会和李大人一起进宫?还在茶房里喝茶?”

注:“武安君”是白起的封号,此处暗指李谦的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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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第五章 娇娇

曹宣觉得今天自己得重新认识一下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嘉南郡主。

她遇到自己不仅亲切地打招呼,还给一个三品总兵的儿子行了个福礼!

这在从前简直是不敢想的事。

他默然了片刻,这才道:“阿谦从福建过来,我带他进宫来给姑姑请个安。到了坤宁宫才知dào

姑姑已经备好了仪驾仪舆,我们就随路跟了过来,看能不能有机会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问个安。”

是吗?

姜宪可不相信。

她真zhèng

开始记事是从她做了皇后,被赵翌冷落开始。之前的事,对她都是幸福的、温馨的、快活的、自由自在的,就算是什么苦恼,也不过是天气炎热,宫中的女官们却不让她吃冰,或是下起了大雨,她种在临溪亭附近的花被风吹雨打零落泥中做不成香露了,还有就是曹太后又做了什么让外祖母不高兴的事了,她要哄外祖母高兴……所以在她少年的记忆里,曹太〖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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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后带给外祖母的不快她是记得最清楚的。

姜宪仔细地回忆着,还就真的想起一件事来。

有一次,曹太后像往常那样来拜访太皇太后,也像今天一样,和她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通话,她没有听清楚是什么意思,还是外祖母吩咐她,让她去茶房给她们沏杯茶进来。她这才知dào

曹太后这是要把她给打发出去。她难堪之极,想着她们又不是真的要喝茶,不仅没有去茶房给沏茶,还借口身体不舒服,给留在这里服侍的宫女留了句话就带着丁香和藤萝回了她所住的慈宁宫东三所……根本没有去茶房。

结果她一回到东三所就遇到回宫的清蕙乡君白愫,两人说了半天的体己话,直到曹太后走,才结伴去东暖阁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问安,而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在曹太后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心情不好,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直到曹太后被拘禁在了长春宫,她才后知后觉地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前世曹宣就和李谦坐在茶房里喝茶,只是自己没有碰到而已?

她如果回到西暖阁能碰到白愫,就可以证实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姜宪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笑道:“恐怕你们要等一会了——太后娘娘说有话和太皇太后说,这不,把我打发出来冲杏仁茶,只怕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曹宣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又说下雨天留客天,这都是天意。郡主不如留下来和我们喝杯茶吧?我刚才听彩霞姐姐说,有新进贡的胎王菊,清热败火,慈宁宫这么早就烧了地龙,郡主不妨多喝喝胎王菊。”

姜宪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想,懒得和他应酬,笑着道了声“多谢曹大人了”:“我倒是想喝杯胎王菊,就怕御医院的田医正这几天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月里不足,太皇太后那是放在心尖上养大的,不要说吃的穿的必是最精细的,就是那长命灯,一点就点了十三年,等到太皇太后去世,她的伯父镇国公姜镇元又接着给她添香油钱。

至于田医正,则是御医院的医正田进坤。

姜宪这边凡是季节变化,添减吃食,都得田医正请了平安脉,和御医院的那些御医商量之后上了折子才能有变化。

曹宣自然是知dào

的。

他不由扑哧地笑,道:“那我就不勉强嘉南郡主了。”

“可也别因为我扫了兴。”姜宪笑着扫视了屋里一圈,指了个穿着四品内侍服饰的太监,吩咐他给曹宣和李谦沏壶好茶,自己说还有事,出了茶房。

李谦见状就用手肘拐了拐曹宣:“没想到嘉南郡主这么讲究,喝个茶都得御医院的医正商议。”

他对姜宪的印象挺好,觉得这小姑娘虽然贵为郡主,胆有点小,被养在深宫里有些不谙世事,可处事却得体大方,不落俗套,看得出是个虽然不太喜欢应酬却很会应酬的人。

曹宣看了他一眼,道:“这算什么?太皇太后为了她在慈宁宫设了小厨房。她做菜的高汤都是用猪骨头、鸡骨头、鸭骨头和三年的金华火腿炖制而成的……这是我知dào

的,还不知dào

有多少我不知dào

的菜呢!”

宫里的人为了防止被人下毒,都不会透露自己到底喜欢吃哪几样菜,每次御膳房端上来的菜不管好吃不好吃,喜欢不喜欢,都会吃两三筷子就放下。曹宣就算是贵为权倾朝野的曹太后侄子,也拿不到慈宁宫小厨房的菜单。

李谦“哦”了一声,还欲再问,有宫女笑盈盈地进来请他们:“太皇太后请承恩公和李将军进殿拜见。”

此时李谦在父亲李长青手下任五品游击将军。

李谦只好收敛了心绪,随着曹太后去了东暖阁。

不知dào

为什么,就在东暖阁的帘子撩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茶房。



姜宪无意打探曹宣和李谦都做了些什么,她急步沿着抄手游廊绕过了东暖阁,往东暖阁后面的东三所去。

谁知dào

迎面就碰到穿着件大红色百蝶穿云锦灰鼠皮披风的白愫,由两个宫女拥着朝她走过来。

“掌珠!”姜宪高兴地叫着白愫的乳名,小跑几步,紧紧攥住了白愫的手。

白愫是太皇太妃白氏的侄孙女,北定侯白家的嫡长女。

姜宪五岁的时候,白愫随着母亲进宫来给太皇太妃请安。太皇太后见白愫明眸皓齿,冰雪聪明,和姜宪同年同月生,只比姜宪大了十天,想着这宫里不是孀居的嫔妃就是低眉顺眼服侍人的内侍宫女,怕姜宪养成个畏畏缩缩的性子,就留了白愫在宫里陪伴姜宪。

太皇太妃和北定侯夫人开始还怕白愫和姜宪玩不到一块去,不曾想两人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温柔细致,就像一母同胞的两姐妹,很快就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了。

太皇太后很是高兴,给白愫请封了一个清蕙乡君。

这对白愫以后嫁人很是有用。

北定侯夫人也就不好意思常接白愫回去。

姜宪和白愫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就算后来白愫嫁给了晋安侯,晋安侯见姜宪被赵翌晾着,不允许她进宫,她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每隔十天都会进宫去拜见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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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闺蜜

姜宪想到从前的事,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说起来,她和白愫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了。

她被赵玺毒死之前,晋安侯正以白愫无出为由要纳妾,她压着不让,白愫却已心灰意冷,不仅同意给晋安侯纳妾,而且还把晋安侯府的中馈托给了晋安侯府的二夫人打理,说自己累了,去姑嫂庙里住些日子,清静清静。

可姑嫂庙是京城有名的庵堂。

很多高门大户的女眷在那里出家。

姜宪知dào

后胆战心惊,生怕白愫就在那里住下了,特意把白愫的母亲北定侯夫人接去了姑嫂庙里陪白愫。

为了这件事,李谦还专门上了道折子给她,说既然晋安侯眼里没有白愫,让她干脆下旨让晋安侯和白愫和离算了,趁着白愫年轻,还可以再嫁,免得拖久了耽搁了白愫的青春……

她当时气得把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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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折子丢在地上连踩了七八个脚印。

李谦自己离经叛道,一把年纪了不成亲,说起别人的事来却头头是道,真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念头闪过,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姜宪不由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怎么一想到李谦就暴跳如雷。

李谦太容易左右她的情绪了。

这并不是件好事。

她得想办法控zhì

自己的情绪,消除李谦对她的影响才行。

姜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她抱了白愫的胳膊,道:“侯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姜宪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既然如同记忆中般地见到了白愫,姜宪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曹太后死前最后一次来拜见太皇太后了,而白愫则因为母亲生病回了北定侯侍疾,在北定侯府住了快半个月才回来。

前世她死的时候白愫的母亲都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可见北定侯夫人的病没有什么大碍。

果然,白愫温声道:“我母亲没事。她只是受了点风寒。太皇太后特意派了御医院的田医正去给我母亲诊脉。母亲吃了几副药就好了。”然后解释道,“母亲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我了,特意留我在家里住了些日子。”

白愫的母亲一直担心白愫在宫里受了欺负,每隔些日子就会接她回去小住些日子。

姜宪笑着点头。

白愫就问她:“你这是要去哪里?太皇太后那里有客人吗?”

姜宪就把曹太后有话单独和太皇太后说,还带了曹宣和李谦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事告sù

了白愫。

白愫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认识曹宣。而曹太后的父母、兄弟早已经不在了,曹家只留了曹宣这根独苗苗,曹太后把曹宣看得比赵翌还要重,常常宣了他进宫,白愫和曹宣也认识。

“承恩公吗?”她讶然地望着姜宪,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姜宪看着一愣。

白愫已笑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给太后娘娘冲杏仁茶?不知dào

太后娘娘会不会生气?要不你先回东三所歇歇,我让人去给东暖阁那边传个话,就说你吹了风,身子骨有些不舒服。”

宫里人人都知dào

嘉南郡主是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这样的借口再好不过。

前世的这个时候,姜宪也用了这样的借口。

可不知dào

为什么,现在听白愫这么一说,她莫名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道理,她不是应该先问李谦是谁吗?

这半天下来,姜宪意wài

频频,到了这个时候,脑子已经有点糊了。

她索性把这些都统统抛开,笑道:“也好。我们回屋歇会,等曹太后走了再去给太皇太后问安。”

就像前世那样。

白愫笑盈盈地应“好”。

两人一起去了东三所。

从前白愫也住在这里,不过姜宪住东边,白愫住西边。三年前,太皇太后觉得白愫也不小了,两个小姑娘都得有自己院落了,就吩咐把西三所给收拾出来给白愫住。可白愫是进宫来陪姜宪的,平时还是呆在东三所的时候多。

白愫吩咐人去给东暖阁的送信,脱了披风和姜宪坐在临窗大炕上说着这次回去的所见所闻。

姜宪仔细地听着,认真地回忆着十几年前的旧事。

两、三盏茶的功夫,孟芳苓就过来了,笑着屈膝给她们行了礼,道:“太后娘娘回了坤宁宫。太皇太后听说乡君回来了,让郡主陪着乡君一块去东暖阁说话呢!”

姜宪和白愫重新净了脸,梳了头,换了身衣裳,由宫女内侍簇拥着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已在东暖阁里间临窗的大炕上歪着了,见白愫进来,太皇太妃立kè

就坐了起来,红着眼睛伸出手去喊了声“我的掌珠”,那激动悲切的样子让白愫的眼眶立kè

变得湿润起来,哽咽着喊了声“太皇太妃”,磕在了炕前。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嗔道,“回来了就好。不年不节的,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又责怪太皇太妃,“说话就说话,哭什么哭?不过几天没见,也值得这样?”说完,还看了太皇太妃一眼。

太皇太妃忙掏出帕子擦着眼角,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

“既然是高兴,就别掉眼泪了。”太皇太后说着,示意白愫坐到她身边来,道,“你别理你姑奶奶,她这是想你想的。你什么时候回的宫?用过午膳了没有?保宁中午只用了小半碗碧梗饭,想必也饿了。我让小厨房的给你们做芸豆糕垫一垫,等会我们吃青菜粥。”

姜宪笑着上前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行了礼,和白愫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两人身边,好奇地道:“太后娘娘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带了那个李长青的儿子来见您?”

她一面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的神色骤然紧绷,但很快又松驰下来。

太皇太后却道:“我怎么也是做婆婆的,太后娘娘虽然不常来,可也不能不来吧!至于那个李谦,宫里遇到了,太后娘娘要抬举他,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给她做做脸面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抬举李长青的是曹太后,太皇太后凭什么给他脸面?

姜宪在心里冷哼。

知dào

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再问,笑嘻嘻地和白愫吃着糕点,随后陪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打了会牌,直到华灯初上,才回了东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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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打听

百结和情客一个领着群捧着帕子、香胰、面盆的宫女迎了上来,一个领了几个宫女在东次间的内室里铺床焚香。

姜宪看这样子今晚上应该是情客值夜了。

她不由在心里点头。

前世她对李谦一让再让,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听从曹宣的建议给李谦送了几个相貌十分出众的宫女。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屑,后来不知怎么想通了,不仅把几个宫女都留下了,还提出把百结或是情客赏给他。

她当时虽然气愤,可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也仔细考lǜ

了良久。

在宫里,忠心比能力更重yào



百结和情客就是对她最忠心的人之一。

但百结胆小,遇事没有她的吩咐她就不敢多走一步,反倒是情客行事泼辣,有她不方便明说的事她更愿意交给情客去做,情客也比百结更适应宫里的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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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问了百结的意思,最后把百结赏给了李谦。

所以等到晚上大家都去歇了,屋里只留下了当值的情客时,姜宪低声地吩咐情客:“你明天去东暖阁打听打听,太后娘娘过来都跟太皇太后说了些什么?”

情客非常的惊讶。

丁香和藤萝才是东三所的大宫女,这样辛密的事,郡主通常都是吩咐丁香或是藤萝。

难道太后娘娘会趁着大寿的时候大赦天下,郡主准bèi

放丁香和藤萝出宫?

她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恭敬低声应“是”,起身挑了挑鎏金掐丝珐琅蟠龙耳香炉里的安息香。

屋子里的气味更甜了。

姜宪睁大眼睛,半晌才睡着。

梦里,李谦大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伸手就撩开了她的珠帘。

由莲子米般大小的东珠串成的珠帘相互撞击着,叮叮当当,声音悦耳。

她抱着还像糯米团子般年幼的赵玺僵直地坐在万字不断头的紫檩木矮榻上,手里捏着太医给她配的毒药,哆哆嗦嗦却依旧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厉声问道:“你是谁?”

李谦没有说话,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道:“宫中的女子是服侍皇上的,是皇上的女人,您就这样赏了我,我哪敢用?我说您到底是关心我的子嗣呢?还是想坏我的内宅呢?我看你不如再把您身边体己的大宫女赏个给我得了,既可以帮我管管内宅,还可以帮我镇镇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说到最后还挑着眼角看了她一眼,轻佻狂放的哪里像个超品的郡王。

她气得直发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然后姜宪就醒了。

墙角八角立柱宫灯莹莹如皎月,帐子上丹凤朝阳的织锦泛着青蓝色的光芒。

姜宪却再也睡不着。

眼睁睁地看着屋里的光线渐渐明亮,天色慢慢发白。

情客挂了帐子,指使着小宫女去抱了放在火盆上烘着的夹袄,服侍着她起床。

姜宪头还有些晕乎乎的,直到百结捧了首饰匣子让她挑选今天要用的簪环时才发xiàn

百结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怎么了?”姜宪不解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百结这才小声地道:“郡主,您今天还要擦点粉吗?”

姜宪刚重生的那会儿,晚上不敢睡觉,怕一睁开眼睛又回到了过去。好不容易发xiàn

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晚上就开始做自己被赵玺毒死的噩梦……今天她见到了李谦,又开始梦到李谦……

这李谦不会真是她命中的劫吧?

只要他出现了,连那些噩梦都不敢再来缠着她了?

姜宪心情顿时有些低落,随手选了两支红珊瑚珠花让百结帮着戴上,吩咐她给自己抹点粉:“……免得被太皇太后发xiàn

我没睡好。”

到时候外祖母肯定会兴师动众地请御医院的田医正给她来把脉,说不定还会引了曹太后和皇上派人过来问候,甚至是让曹宣过来探病。

百结垂目应诺,动手帮她化了个淡淡的妆。

姜宪让人去请了白愫,两人一起去东暖阁给太皇太后问安,等到太皇太妃过来,众人一齐用了早膳,去大佛堂上了香,念了段经,回到东暖阁又各自抄了几页经书,用过午膳,服侍着太皇太后歇了午觉,姜宪、白愫和太皇太妃这才出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去了隔壁的寿康宫。

白愫挽着姜宪的胳膊往殿后去。

她悄声问姜宪:“你昨天遇到了承恩公,他有没有说什么?”

关于曹太后的意图,慈宁宫就没有一个不知dào

的。

姜宪不敢兴趣地道:“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我能和他有什么说的?”

白愫沉默了片刻,道:“你也不用每次见到承恩公都不理他……他这个人,我听别人说,还挺不错的……大家也都身不由己……”

从前白愫也这样劝过姜宪,姜宪嘴里应得好,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觉得曹宣看她的目光少了热情,根本就不喜欢她,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人,当她没见过世面的傻瓜似乎的,特让人厌烦,因而不管白愫怎样劝她,她见了曹宣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可这一世,姜宪想到昨天白愫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昨天不是好好地和他打招呼了吗?”她望着白愫的眼睛,道,“我现在长大了,肯定不会像从前那胡来了。”

“那就好!”白愫笑着。

不知dào

为什么,姜宪觉得白愫的笑容有些寂寥。

姜宪皱了皱眉。

两人已走到东、西三所的分岔口。

“那我回去休息了,”白愫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姜宪那里,而是略显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下午一块练字。”

姜宪颔首,直到白愫的身影消失在了西三所,她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丁香伺候她换了衣裳。

她吩咐丁香:“让情客进来给我捶捶腿,你们都下去歇了吧!”

丁香应“是”,喊了拿着美人捶的情客进来。

情客不紧不慢地帮姜宪捶着腿。

厅堂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规律的响声让姜宪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

情客压低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来:“郡主!曹太后为清蕙乡君的婚事而来,说是想把清蕙乡君嫁给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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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解释一下:男主没有重生,男主没有重生,男主没有重生(重yào

的事说三遍),大家一定不要误会。



第八章 主意

“什么?”如石破惊天,姜宪猛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你说什么?”

情客低声道:“太皇太后并没有下禁口令,我是听端茶进去的印霞说的。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还见了那个叫李谦的。但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对这门亲事不满yì

,太后娘娘提这件事的时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装作没有听懂似的。太后娘娘走后,太皇太妃就哭了,还说‘长得好kàn

有什么用,门第低不说,还要远嫁,太后这是没有把北定侯府放在眼里,不就是欺负北定侯府这些年来没有出什么人才吗?要是真有这么好,怎么不在‘三公’里头选一个嫁过去……”

姜宪已无心听下去。

她捏着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和白愫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的阁,根本没有李谦什么事……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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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bsp;姜宪停下脚步。

她回来之后什么事也没有做,事情完全照着从前的轨道在走。前世她没有见过李谦,是因为她没有去过茶房,并不代表李谦就没有来拜见过太皇太后,不代表曹太后就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李谦突然出现在慈宁宫就能够解释得通了——曹太后也知dào

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所以让曹宣叫了李谦进宫,把李谦带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想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在李谦的相貌上答yīng

这门亲事。

真是……

姜宪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

不知dào

李谦是否知dào

自己进宫的目的?

应该是知dào

的吧?

这混蛋,居然敢一脸坦荡地进宫相亲。

还敢打白愫的主意……

姜宪把帕子团成了一团,丢在了炕上犹不解气,索性把桌子上的茶盅茶盘全都扫在地上。

她不知dào

自己这怒火从何而起!

满屋的宫女内侍吓得跪成了一片。

姜宪心里更觉得堵得慌。

她压着情绪交待丁香:“我心情不好,你们把这些东西收拾,别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dào

了,内务府那边,拿了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把我打坏的东西都补上就是了。”

宫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哪个宫里领的,谁领的,换季的时候坏了损了,为何坏了损了,都要一笔笔记录的。

丁香战战兢兢地应“是”,不敢多问,领了几个二等的宫女小心翼翼收拾着屋子。

姜宪干脆出了门。

情客帮她穿上了披风,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雨还没有停,台阶前那株西府海棠的叶子被淋得油绿润泽。

有两个小宫女手里捧用青竹编成的荷仙姑花篮从旁边的抄走游廊路过,清脆的声音在静寂无音的院子里清晰可闻。

“这雨要是继xù

这么下下去,等到太后娘娘生辰的那天,这些娟花怎么扎上去啊?到时候程公公肯定会发脾气的,还指不定谁会遭殃呢!”

“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可是慈宁宫的。帮着他们做娟花已经是退让了,难道这老天爷要下雨,也与我们相干?”

姜宪面无表情。

情客目露担忧之色,望了望两个渐行渐远的小宫女,又望了望姜宪,咬了咬唇,上前就要喝斥,却被姜宪扬手制止了。

曹太后四十七岁的寿辰,也是她垂帘听政的第十年,程德海等人为了奉承讨好曹太后,效仿前朝的武则天,要在秋天令百花齐放,差了针工局领头,和各宫的宫女为曹太后寿辰做绢花,准bèi

在曹太后生辰的头一天晚上点缀在花树上……

前世,她若是听到身边的宫女内侍这样的议论慈宁宫的忍让与退缩,她定会把那些议论的人斥责一番。也正是她这样的态度,让大家都不敢再当着她说些闲言碎语,以至于等她知dào

赵翌不妥当的时候,她已经做了皇后,悔之已晚。

她不会嫁给赵翌的。

白愫也不会嫁给晋安侯。

那她该怎么做呢?

姜宪低下头。

曹太后为李谦做媒,说到底,实jì

是想笼络李谦的父亲李长青。

李长青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他决不会放qì

这样的机会。

前世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亲事,十之八九是因为曹太后很快就出了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又不乐意,自然也就没有人提起这门亲事,更不可能有什么后续了。

就像前世曹太后也很想她嫁给曹宣,后来曹太后死了,不也没有人提起了!

姜宪定了定神。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可不是她简单地嚷嚷几句就行了的。

这件事,她得好好地琢琢磨磨。

姜宪抬起头,挺直了脊背。

那就从改变对坤宁宫的态度开始吧!



到了下午,小皇帝赵翌过来了。

他一头扎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抱着太皇太后的腰撒着娇儿:“祖母,我都两三天没来您这里,您也不让赵小满去叫我。熊师傅每天都留一大堆功课给我,您看,我的手都起茧子了。”

赵翌说着,伸了手给太皇太后看。

纤纤细指,白嫩得如那葱头,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好kàn

。不要说茧,就是红印子都没有一个。

他白皙的瓜子脸,尖尖地下巴,细长的丹凤眼间透着潋滟的光。

太皇太后看着就喜欢,吩咐孟芳苓去小厨房里端新做的糕点之后就搂了赵翌说话:“皇上,熊师傅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可是要治理天下的,学问见识要是不厚重,怎么压得住内阁的那帮子文臣士子?等熬过了这些苦日子就好了。”

熊师傅叫熊俊荣,翰林院大学士,先帝临终前给赵翌指定的老师。

赵翌乖乖点头,嘴里却嘟呶着:“不是有太后娘娘吗?反正我学不学都一样。”

太皇太后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又变得和煦起来,笑嗔道:“胡说!皇上若是学得不好,不要说太后娘娘了,就算是朝中文武百官也不敢把玉玺交给你啊!”

赵翌嘻嘻地笑,直起身来在太皇太后面前站好,笑盈盈地喊着姜宪的乳名:“保宁,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我那天让小豆子给你送了瓶玫瑰香露你也不给我回个音,害得我也不知dào

你喜欢不喜欢?得了瓶桂花香露也不知dào

要不要送到你那里去……”

做皇后之前,姜宪还是挺喜欢和赵翌玩的。

不仅仅是因为宫里只有她和白愫、赵翌三个小孩子,还因为赵翌喜欢和她玩,对她千依百顺,有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和她分享,送给她。

现在看来,小崽子赵玺和他爹赵翌倒是一模一样的,她养了赵玺十年,赵玺毫不含糊地送了碗毒药就要了她的命,她和赵翌青梅竹马,他立她为皇后之后就把她当成了摆设晾在了坤宁宫。

她的眼神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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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皇上

姜宪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但七年的太后生涯还是让她很好地控zhì

住了自己的情绪,和平常一样微笑着和赵翌打着招呼:“这两天雨太大,做什么都没兴趣。你让人送过来的玫瑰香露我还没有用过,还不知dào

是否喜欢。不过,你那里若是还有香露,依旧送给我吧……”

到时候拿了送人,做做顺水的人情。

赵翌笑着应“好”,立kè

吩咐他贴身的内侍小豆子去乾清宫拿香露。

太皇太后看他们这么好,满脸的笑意敛都敛不住。

赵翌就朝着姜宪和站在一旁的白愫招手,道:“我们出去玩!”

这还是姜宪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赵翌。

旧时两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可那些因他的怠慢而让她倍受侮辱的日子和被砒霜毒死的痛苦却把这些旧时光击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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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nbsp;赵翌,真是让人恶心。

她笑着拒绝了赵翌:“外面天气太冷,我不想出去!”

赵翌闻言目光微沉,流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白愫讶然地看了姜宪一眼,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得罪赵翌。

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略一犹豫,上前几步,笑着给赵翌行了个福礼,低声解释道:“皇上,外面又潮又冷,屋里又烧了地龙,这一冷一热的,郡主怕是受不住……”

赵翌恍然,忙道:“保宁,是我考lǜ

不周。不过,我是真的有好玩的东西给你。”他挑着细长的丹凤眼凑到她身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透露出一副亲切无间才有的熟络。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很快又宽慰地笑了起来。

姜宪暗暗冷哼。

赵翌哪里是想和自己玩,分明是想让外祖母知dào

他对自己的好。

她装作什么也不懂,笑道:“有什么东西非我要出去看?不能拿出来给太皇太后……”

她的话音未落,赵翌已像小孩子似的露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伸手就拽住了姜宪的手肘,一面拉着她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出去就是了。”

姜宪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白愫急急地跟了过去。

撩了厚厚的夹板帘子,乾清宫服侍赵翌的几个大宫女和内侍都在。

他们一个个都分左右站在门外的抄手游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而东暖阁前的院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被堵上了,水积在院内,几只被缝了翅膀的绿头鸭、彩鸳鸯被放在院子里的积水里,正被雨水淋得四处乱窜,狼狈不堪。

“好玩吧!”赵翌颇为得yì

地斜睇着姜宪。

她是嘉南郡主的时候,赵翌常这样逗着她玩。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好,却也说不出具体的哪里不好。等到她重新来过再看赵翌的举止,以小见大,这才发xiàn

赵翌的残忍——他连无力反抗他的小东西都要捉弄,更何况是人!

“还是把它们放了吧!”姜宪笑道,“这样缝了翅膀在雨里,它们就是想划水也划不成,会很艰苦的。”

赵翌颇有些不悦,道:“几个畜生而已……”

白愫忙出面帮姜宪解围:“皇上,这是谁的主意?可真是新颖。”

赵翌听着好像又高兴起来,笑道:“是娴仪的主意!她很聪明吧?”

姜宪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了。

娴仪,是最受赵翌器重的大宫女之一,姓宋。父亲早逝,家道中落,为了养活几个弟弟妹妹进宫做了宫女。她是宫女中少有的能够断文识字,写着一手好字的女官。曹太后颇为欣赏她,曾想让她去坤宁宫当差却被她委婉拒绝。而且她不仅宜嗔宜怒长得十分漂亮,还心思百转聪明伶俐。

可不知dào

为什么,宋娴仪没爬上赵翌的床反而被赵翌杀了,那个平时不知dào

在哪个旮旯角落里躲着,畏畏缩缩像只鹌鹑一样的萧容娘却为赵翌生下了长子赵玺。

想到这些,姜宪心中一动。

曹太后死后,朝野哗然,宫里的气氛也很紧张,太皇太后拘着她和白愫在慈宁宫里不让她们乱走动,直到赵翌顺利亲政,她的伯父进宫来和太皇太后商量她和赵翌的婚事,太皇太后私底下问她的意思,得了她的首肯,她出宫回到镇国公府待嫁,然后是冗长而繁琐的三书六礼,帝后大婚……只到她做皇后,赵玺才冒了出来。

她那时候很少走出慈宫宁,对坤宁宫和乾清宫的事都知dào

得不多,没有多想,以为萧容娘是曹太后给赵翌安排的教导赵翌人事的宫女,还很是大度的封了她一个美人……现在想想,赵玺是二月二日的生辰,这个时候萧容娘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吧!

这可是赵翌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这是曹太后安排的,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dào



若是太皇太后知dào

了,以她老人家性情,不可能不闻不问。

想到赵玺那个小崽子,姜宪觉得她应该关心关心萧容娘才是。

她漫不经心地对赵翌点了点头。

有个宫女模样的少女就跳了出来,笑吟吟地道:“郡主,是皇上想着这几天下雨,怕您不好玩,殚思竭虑地想让郡主开心,让奴婢们想法子,奴婢们这才有了这主意。”

少女粉嫩嫩的面庞像杏花,亮晶晶的眼睛像天边的星子,满满透着欣喜,让人看着就心生几分喜悦。

姜宪想了一会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宋娴仪。

她微微地笑,没有作声。

宋娴仪有些紧张。

嘉南郡主本身是个话不多的人,却很喜欢性子活泼、会说话的,她每次这样越僭的跟嘉南郡主说话,嘉南郡主都会搭上几句话,今天的嘉南郡主却有点奇怪……好像不太喜欢她的越僭似的。

她心中生怯地低了头,退到了一旁。

姜宪心里就更纳闷了。

这么个知dào

察言观色的人,怎么会触犯了赵翌呢?

而小豆子看着气氛不好,睃了赵翌一眼,二话不说挽了裤腿就跳进了积水里,道:“既然郡主想看他们乱跑乱飞,奴婢这就把它们的翅膀都放了。”

有机敏的内侍见状跟着小豆子跳进了积水里。

院子里顿时嘈杂起来。

赵翌却没有管,而是拉了姜宪一旁说话:“母后今天早上下旨,让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进宫做了三品侍卫!我听说他昨天曾经跟曹宣一起来慈宁宫拜见祖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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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话

李谦居然做了侍卫。

姜宪很是惊讶。

前世她不知dào

有没有这回事。

若是前世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曹太后死后李家却没有被清算,是因为李谦还没有进宫曹太后就出了事,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呢?还是李长青怕长子留在京城做了质子,想办法推脱了这件差事,让李家和李谦逃过了一劫呢?

姜宪很想知dào



或者是讨厌了一个人了,这个人做什么也不对。

从前每次朝中或是宫里有了什么变故,赵翌都喜欢这样把姜宪拉到无人处小声地和她嘀咕半天,她有种被小伙伴信任,和好朋友分享的快乐。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赵翌这是欺负她年幼不懂事,向她打探曹太后的用意。

她有点烦赵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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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可一想到这件事涉及到曾经帮了她良多的曹宣,她还是道:“这件事是曹宣的主意吗?”

前世,曹太后突然暴毙,大家都猜是赵翌害死了曹太后。为了政局,为了皇帝的体面,朝中的文武大臣和功勋外戚都保持了沉默。所以赵翌不好立kè

杀了曹宣,就暂时先把曹宣拘禁在了承恩公府。

曹宣没有办法,通过白愫的丈夫晋安侯请了白愫出面找到了她这里来,想让她在赵翌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只要能留下他的一条命,贬为庶民或是流放九边都可以。

赵翌想封他的乳母为奉圣夫人。

姜宪觉得不妥。

赵翌就颇有些交换的意思——他放过曹宣,她同意封他的乳母为奉圣夫人。

白愫那个时候刚刚嫁给晋安侯,她想让白愫在蔡家立威,就应了赵翌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地把事办了。

尽管如此,赵翌却一直没有放过宣曹的意思。

要不是他活得短,曹宣早就没了性命。

今生她不准bèi

嫁给赵翌了,曹太后那边却一定要还政给赵翌的,到时候曹宣也就少了庇护之人,她能救曹宣一点就救他一点吧!

果然,赵翌听了直皱眉头,道:“保宁,是不是曹宣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帮曹宣说起话来。这件事纵然不是曹宣的意思也肯定与他有关……”

姜宪满脸困惑,道:“太后娘娘应该不会允许曹宣卖爵鬻官吧?”

赵翌没话说了。

曹太后死后,背了各种骂名。但不管大家如何骂她,都不能否认她在选拔官员上的公平公正。

这也是为什么赵翌需yào

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能杀了曹宣的缘由,也是后来曹宣之所以能帮得上她忙的原因。

“会不会是那个李长青有什么特别之外?”姜宪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立马就把李家给卖了。

“你是说那个福建总兵?”赵翌支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着,“我原来也怀疑。隔得那么远,还是土匪招安,完全派不上用场……如果不是走了曹宣的路子,太后难道还想重用他不成?”

姜宪闻言想到了一个人。

靖海侯赵啸。

这个时候他还不显。

扬名的是他的父亲赵宽。

他是太祖皇帝靖王一脉,后来犯了事,降了爵。算起来,是赵翌同宗的堂兄。

他们家世代镇守福建。在倭寇进犯之前,他们家也就是个混吃等喝的皇亲国戚。可等到倭寇来袭,他们家借着剿倭,一日日的状大起来,等到赵翌当权,朝廷已经无法节制他了。

想当初,赵啸没少给她下绊子。

她这个时候给他找点事做应该也不算是麻烦吧?

姜宪笑道:“我前些日子回去过端午节的时候偶尔听我伯父提起来,说如今朝廷的水军都在靖海侯手里,那个李长青不是土匪招安吗?他肯定是个不服管教的。福建如今是靖安侯地盘,一山容不得二虎。李长青在那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要是我,怎么也要找个机会出去换个地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后悔了。

把曹宣摘出来就摘出来,干嘛还要把李家给摘出来。

念头一闪而过,她又安慰自己,算了,就当是看在当初李谦打进了紫禁城也没有反,自己给他的一点谢意吧!

赵翌被姜宪忽悠着开始散发思维地想着这件事。

“你是说,”赵翌斟酌着,“李长青想调任,母后希望他和赵啸打擂台……为了安抚李长青,就留了他的长子在宫中当差……不怕李长青不妥协……”

呸!

这是你赵翌的作法吧?!

李家不过是想奉承巴结好曹太后回山西老家去做土皇帝而已。

不过,只要赵翌知dào

这是曹太后而不是曹宣从中牵扯就行了。

“谁知dào

呢?”姜宪嘻嘻笑道,“太后娘娘的心思总是很难猜的。”

“一定是这样的!”赵翌自信地道,问姜宪,“你说我把这个李谦调到乾清宫当侍卫如何?”

从前赵翌虽然在曹太后面前表现的像个被娇宠坏了的孩子,却不敢挖曹太后的墙角,用她的人。

现在敢跟曹太后抢人了!

赵翌的话一出口,姜宪顿时意识到此时的赵翌已下了决心要搬倒曹太后,和曹太后鱼死网破了。

“你找个机会跟太后娘娘说说就是了。”姜宪敷衍着赵翌,和他东扯西拉了几句,开始搓手。

赵翌知dào

她身体不好,怕把她给冻死了,和她一起回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忙吩咐宫女给几个人端了热茶进来。

大家喝着茶,坐在炕上聊天。

赵翌留在慈宁宫吃了晚饭才走。

姜宪一回到东三所就吩咐情客去打听萧容娘,并小声地叮嘱她:“……千万不要让别人发xiàn

了。她此时应该怀有龙子。”

情客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但还是恭敬地道:“郡主放心,我晓得厉害。”

她办事,姜宪素来放心。

姜宪点了点头,让藤萝拿来了五十两银子给她打点。

情客一言不发地揣在怀了。

白愫过来找她做针线。

姜宪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把她带过来的藤篮放在了一旁,道:“谁还指望着你穿新衣不成?这大晚上的,仔细伤了眼睛。”

白愫也不是喜欢做针线的人。

她顺势就依在了炕头的大迎枕上,叹着气道:“不过是觉得无聊,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从前她们也常常如此。

姜宪让丁香去沏壶茶过来:“就用上次进贡的大红袍。”

丁香笑呤呤地应声而去。

白愫就道:“太后娘娘也是,这天下迟早是皇上的,她怎么也不给曹家留条后路,这样一点权也不给皇上,以后承恩公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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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决定

两天之内,白愫第三次提到曹宣。

从前姜宪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重新来过,早已学会了从细枝末节里去发xiàn

那些隐藏在表皮之下的东西。

她慢慢地摩挲着四季平安的粉彩茶盅,很是随意的样子笑道:“曹宣不管怎样和皇帝也是嫡亲的表兄弟,他又不会谋逆,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还开玩笑地道,“就算他曹宣想造反也没这资格啊!他毕竟只是外戚。恐怕皇上更担心辽王。”

当初,辽王可是由先帝的禁卫军统领护着出的京城。一路上不知dào

遇到了多少土匪山贼,让听到消息的人还以为辽东遍地是反贼呢!

白愫听着急了起来,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看今天下午皇上说的那些话。你不也觉得有些不妥当才那么回他的吗?”

姜宪想到前世。

她不待见曹宣,不喜欢听人说起曹宣的事,白愫也就几乎不提曹宣。

>

姜宪又想到那次白愫进宫来为曹宣求情。

她当时非常的诧异,问白愫:“你什么时候和曹宣有交情了?”

姜宪还记得当时白愫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好像滴血似的,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不,不是我,是侯爷……和承恩公交好……”

那是白愫生平第一次求她。

她还以为白愫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现在想想,以晋安侯那种趋炎附势、薄凉尖刻的性子,怎么会帮着眼看就要倒霉,而且再也没有翻身机会的曹宣呢?

姜宪看着白愫。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窝处留下一片阴影,显得秀丽而温婉。

原来白愫喜欢的是曹宣!

有曹宣珠玉在前,那晋安侯除了出身,简直一无是处。

白愫心里,肯定很苦吧!

姜宪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茶盅上那大红色宝瓶的轮廓,心里隐隐刺痛。

“掌珠……”她一字一句地道,“曹宣是外威,他的爵位三代而终,是作不得数的。何况正如你所说,皇上因太后的缘故,以后肯定会迁怒曹宣,曹宣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京里略有此根基底蕴的人家都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他。讨不到好不说,还平白得罪了皇上。”

白愫脸色一白,直直地朝姜宪望过来。

眼眸中满yì

是惶恐和慌乱。

“我,我没有……”

有没有,大家心里清楚!

姜宪抓住了白愫的手,目光真挚而诚恳。

白愫渐渐松懈下来,眼眶里泛着水光,哽咽着喊了声“保宁”。

姜宪心里难受极了。

她不会让白愫嫁给晋安侯。

她也没有办法让白愫嫁给曹宣。

还有曹宣。

他的处境太艰难了。

她原想等曹太后的事落定了,向伯父求情,把曹宣流放到岭南去。

以曹宣的本事,只要不死,总能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可和白愫成亲不行。

皇上绝对不会让曹宣娶白愫这样一个高门显赫的妻子。

北定侯府也不敢把女儿嫁给曹宣。

就算是想办法让白愫嫁给了曹宪,他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前世赵翌只活了三年,没有人出面帮着说项的曹宣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生没有了她这个皇后,赵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到时候曹宣还有命在吗?

晚上,姜宪留白愫歇在了东三所。

她们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地靠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等到姜宪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之后,白愫悄声地喊着“保宁”。

姜宪闭着眼睛佯装没有听见。

然后白愫开始翻身。

像烙饼似的,一会儿就翻个身。

姜宪的眼泪就止不住涌了出来。

爱憎会,怨别离。

她重生一回,难道就是为了重新看一遍身边的亲朋好友是怎么痛苦煎熬的吗?

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还有赵翌和赵玺。

她可以不去计较前世的那些恩怨出宫去,也可以看着奉圣夫人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由萧淑妃稳坐太后的保座,让赵玺登基。但做为享亲王俸禄的郡主,她每到初一、十五大朝会必进宫给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请安,她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那些前世曾经伤害过她、背叛过她的人脚下吗?

姜宪坐了起来。

她凭什么委屈自己!

前世她什么都不知dào

,也没有委屈过自己。

凭什么今生洞察了先机反而要畏畏缩缩地做人。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要闹,那就大家闹一场。

索性再闹大一点。

就是捅破了天,也不过是一个死字。

她又不是没有死过!

姜宪长长地舒了口气。

顿时觉得自重生以来大悲大喜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白愫却被姜宪的猝不及防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她忙跟着坐了起来,道:“你怎么了?是口渴?我来喊丁香把灯移过来,你把衣裳披上,入了秋,夜风刺骨,被吹着了可不得了。”

她把帷帐撩了一道缝,伸出脑袋去。

姜宪擦了擦面,满手的水。

白愫总是这样,像她的小姐姐,和她一起睡的时候必定会睡在外面,有什么事都照顾着她。

她哑着嗓子道:“让她们打了热水给我净个脸吧!”

白愫这才发xiàn

姜宪脸上全是泪水。

“你这是怎么了?”白愫着急地拉了她的手。

“我没事。”姜宪望着帐角挂着的菊花香囊,声音沉沉地问白愫,“你想嫁给曹宣吗?”

白愫又是一阵慌张:“没,没有。你别乱想了。惹了别人笑话。我不过只见了承恩公几面罢了……”

“可你不说家里不同意,不说有失闺阁声誉,却只说怕别人笑话。”姜宪直白地道,“你说的这个‘别人’,是曹宣吧?你怕他不喜欢你?”

“不是,不是。”白愫看着丁香把灯移了过来,恨不得扑上前去捂了姜宪的嘴。

姜宪没有再提这件事,静静地让丁香和藤萝帮着净了面,重新抹了香膏,喝了几口热茶,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白愫打发了屋里服侍的,放了帐子。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噼里啪啦”地爆出几声灯花来。

姜宪问白愫:“你觉得太后娘娘这两年会还政给皇上吗?”

白愫摇了摇头,怅然地道:“怎么可能!”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回去听我爹说,前几天太后娘娘还杖毙了一个上书请她还政于皇上的御史……这几天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亲们,今天的更新。

PS:以后正常的更新会定晚上十九点左右,加更则视情况而定,大家别等。

O(∩_∩)O~



第十二章 掺合

第十二章掺合

姜宪冷笑。

曹太后当政的时候那些人觉得曹太后牝鸡司晨,都盼着赵翌上台。

等到赵翌上了台,他们才知dào

原来赵翌连个牝鸡都比不上!

“曹太后一日不还政给皇上,皇上就一日记恨曹太后,记恨曹家。”她淡淡地道,“所以,一旦曹太后失势,曹宣就等着被皇上清算吧!到时候他不要说妻儿的性命了,只怕是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不会的!”白愫高声打断了姜宪的话,睁大了眼睛瞪着姜宪。

姜宪毫不退缩地回瞪着她。

周遭的气氛渐渐尖锐起来。

白愫神色微变,肩膀一缩,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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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眉宇间却依旧咄咄逼人。

“那你准bèi

怎么办?”她问白愫。

白愫更显颓然,低声道:“我还能怎样?总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整个白家都跟着我担惊受怕吧!我们在宫里住着,外面的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犹如那搭台看戏,看到那悲伤的时候也会落泪,可也就只是落几滴泪罢了,不会伤筋动骨。可我这次回家侍疾,多住了些日子,有些事这才深切地体会到……安国公夫人来探病的时候,送了一对百年的人参过来,当时是我接在手里的。因要登记在册,我就打开来看了看,结果发xiàn

那人参上用五彩的丝线结了对梅花攒儿,我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前几年安国公夫人生病时太后娘娘赏给安国公府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姜宪愕然。

“你不记得了?”白愫道,“当时内务府把人参拿过来的时候,你正在学着打络子。孟姑姑去请太皇太后示下,你就把自己打了一半的梅花攒儿套在了那两株人参上。那装人参的匣子还是我盖上的呢!”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姜宪早忘了。

白愫怅然道:“从前谁家会把御赐的东西拿出来随礼!可见安国公府的日子有多难过了,更不要说其他功勋之家了。而我们家如今还能保留几分功勋世家的体面,那也是因为我进宫陪你,先帝和太皇太后都多有赏赐,才没有落到和他们一样处境……”

姜宪问她:“那你自己呢?就这样认命算了?”

白愫苦笑,道:“我娘总不会害我!”

的确。

白愫到了适婚的年纪,姜宪已做了皇后,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活着。不仅北定侯夫人,就是她们也跟一起为白愫的婚事发愁,把整个京城门当户对,年龄相当的男子都捋了一遍,挑来挑去,选了晋安侯。

结果呢,晋安侯窥知了姜宪的处境,怕得罪奉圣夫人方氏和赵翌,告诫白愫疏远姜宪不成,觉得夫纲不振,连带着对白愫也不喜起来。

白愫是在慈宁宫长大的,是有封号的乡君,晋安侯不待见她,她断然不会拿了热脸去贴晋安侯的冷脸。

夫妻俩人越走越远。

而姜宪自己呢?

她的婚事何尝不是太皇太后和姜镇元千挑万选的,青梅竹马,姑表亲威,从小一起长大,性情相投……还不是走了眼。

可见有些事不是你好好策划就能得偿所愿的。

既然如此,何不率性而为,让自己高兴一点呢?

姜宪凝声道:“掌珠,如果不连累北定侯府,你愿意嫁给曹宣吗?”

白愫眼睛一亮。

姜宪冰雪聪慧,不仅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说得上话,在皇上和镇国公面前也说得上,加之她又是个说话做事落地有声的人,她出声说要帮自己,肯定有办法!

可这光亮在白愫的眼底如烟火般转瞬即逝。

她垂着头道:“我愿意有什么用,我和曹宣从头到尾没有说上十句话。有几次是我随你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他给我打了声招呼。还有一次是三月三,他奉了曹太后之命过来送簪花,对我说了句‘郡主簪松红梅好kàn

,乡君更适应簪茶梅’。还有一次……”

姜宪怀疑她把每次见到曹宣时的细节都记住了。

上辈子她是怎么和晋安侯过了那么多年的?

姜宪想想都觉得心酸。

她立kè

打断了白愫:“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想问你想不想嫁给曹宣!”

白愫脸胀得通红,半晌才小声地道:“有谁不愿意嫁给他的呢?”

姜宪暗暗好笑,道:“那不就得了!你管他喜欢不喜欢你,你喜欢他就行了。”

前世,曹宣也没有娶亲。

他虽然没有说,但姜宪看得出来,曹宣对自己的处境一直都很担忧,有点不敢娶妻,怕连累了妻儿。

“若是哪一天你觉得曹宣对你不好了,你觉得和他过不下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和离就是了。至少你得到了自己喜欢的,没有什么遗憾的。”姜宪笑道,“就像你喜欢吃牛街的炒肝一样,虽说吃了会拉肚子,可好吃啊,吃得时候高兴啊!而且拉肚子的后果你又不是不能承担,你有什么可怕的!”

她说着,突然想到了李谦。

现在想想,李谦当初说得也有点道理。凭什么白愫就要在那里伤心难过,为晋安侯府操劳辛苦,晋安侯就在那里心安理得地享shòu



她要是知dào

白愫喜欢的是曹宣,早就搓和白愫和曹宣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白愫闻言被姜宪的离经叛道吓得直哆嗦,她惊慌失措地捂了姜宪的嘴,“你当着我说说就算了,可不能当着外面的人也这样说,太皇太后听到了会担心难过的。”

姜宪笑。

不管她怎样,白愫都始终站在她这一边。

她把白愫的手从自己的嘴巴上扒下来,笑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你仔细想想,看我说得话有没有道理。人生苦苦不过几十年,我们自己都不给自己找点高兴的事,还有谁会在乎你高兴不高兴?”

白愫若有所思。

姜宪把被子拉齐了下巴,闭上了眼睛。

她还得派人去打听打听李谦到底分到了哪里当差。

他的人品虽然一般,能力却很强。属于那种有才无德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像个爆竹,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炸了。

她还是小点心的好。

特别是她想改变前世的一些事,需yào

得伯父姜镇元支持的时候,这个家伙可别给自己出什么妖蛾子才好……还有就是白愫,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想办法改变她,免得她像上一世那样,只知dào

窝在家里当她的贤妻良母……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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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找人

姜宪七想八想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雨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太阳露出小半个脸,照在油绿的枝叶上,干净清新,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舒展开来。

黄鹂、鹦鹉、八哥在屋檐下婉转地啼鸣。

姜宪坐在镜台前,在宫女捧着的首饰匣子里指了指那枚粉色碧玺芙蓉珠花。

梳头的宫女忙恭敬又不失小心地拿起了那枚珠花,帮她簪了鬓角。

白愫掩嘴打了个哈欠,坐在一旁临窗大炕上,问正手脚麻利地给她沏茶的宫女:“今天早上吃什么?太皇太妃过来了吗?”

那小宫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的一张包子脸,模样儿颇为喜庆。

她将沏好的茶放在了白愫的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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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边,笑眯眯地道:“太皇太妃已经过来了。今天御膳房做了梗米白粥,百合莲子血糯粥,梅干菜排骨粥,小米海参粥,开花馒头,金银馒头……”声音清脆地报着菜名,声若银铃,非常的好听。

白愫不由笑了起来,道:“瞧你这张嘴,倒没有辜负这名字。”

小雀忙道:“这名字可是郡主给我取的。”

众人都善意地笑。

屋里的气氛很是温馨。

姜宪也笑了起来。

前世小雀也一直跟着她,管着她的膳食,在她刚刚垂帘听政的时候躲在后殿的退步里悄悄地给她做包子煎馒头熬粥,最后却因为风寒被移出宫,死在宫外。

如果小雀不死,赵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吧?

她问白愫:“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考lǜ

得怎样了?”

白愫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落,昨天晚上十之八九没有睡好。

她犹豫了半晌,道:“我,我也不知dào

……”

“还是快点决定好了。”姜宪笑道:“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事?”白愫忙道。

姜宪朝着白愫眨眼睛,道:“你帮我问问曹宣,李长青的长子李谦分到了哪里当差?”

“我不去!”白愫红着脸道,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你问李谦做什么?随便找人去问问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皇上知dào

了想七想八迁怒承恩公吗?”姜宪胡说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真的让刘公公去打听了。”

“你怎么能这样?”白愫不依。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正等着她们早膳。

姜宪和白愫给两位老人问了安,去了大佛堂给菩萨上了香,回到东暖阁用早膳。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摆着碗筷。

刘小满微躬着腰走了进来,低声对太皇太后道:“内务府里刚才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要大赦天下,后宫也跟着沾沾光,放一批宫女和女官出去。如今懿旨应该已经盖了大宝,很快就会送到内务府了。”

太皇太后拿箸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宫中的关系盘综错杂,谁是谁的心腹,谁是谁的眼线……没有个十年八年都摸不清楚。谁是谁的心腹,谁是谁的眼线,往往一个不经意,就会让自己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而最好的办法不过于放一批宫女、女官出宫——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你不是我的人,我就把你以年龄太大的理由放出宫去。出了宫,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用了。

这种摧枯拉朽的方式简单、直接、粗暴,却又该死的有效。

若是操控得好,慈宁宫和乾清宫的一举一动都将逃不过曹太后的眼睛。

做为曾经的太后,姜宪回过头再看曹太后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由暗暗地称赞曹太后。

她实在是比她那个儿子聪明能干多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曹太后都没有和太皇太后商量一下,可见她根本就没有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但姜宪并不担心。

前世她不知dào

这其中的厉害曹太后还是被围在了万寿山。

她就别乱插手这件事了,免得因为她的原因引起了什么变故。

她垂下了眼帘,佯装不知dào

其中厉害的样子。

太皇太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箸,面无表情地道:“这件事涉及颇广,内阁的几位阁老都怎么说?”语气隐隐流露压抑着的怒意。

刘小满低声道:“内阁的几位阁老都称赞太后娘娘圣贤,菩萨心肠。”

太皇太后冷笑,喝了几口温开水,吩咐刘小满:“你去趟恩亲伯府上,问他还想不想要个针工局出来的绣娘?若是想要,让他跟你说一声,你帮他留个心。”

恩亲伯王延是太皇太后的侄儿,只生了个儿子叫王瓒,比姜宪大五岁,这个时候人人都看王瓒一副忠厚老实,木讷寡言的样子,等到皇上登基,特别是她做了太后之后,她才知dào

这个表哥是个“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的人物。

姜宪突然很想见见王瓒。

但太皇太后的话却让曾掌天下权的她意识到,太皇太后本意并不是要给王家留个绣娘,而是让王家知dào

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更有甚者是借着王家的口给姜镇元报信。

若是这样,说明太皇太后也参与了围禁曹太后之事。

就算没有参与,那也是默许了的。

那曹太后就必须被围禁于万寿山!

姜宪压着性子用了早膳,然后和白愫在东暖阁里练大字。

半个时辰之后,恩亲伯夫人递了折子,想进宫来探望太皇太后。

姜宪和白愫被打发回了东三所。

两人去了书房里练字。

慈宁宫人来人往一下午没有消停。

晚上,等白愫回了西三所,情客的俏脸从门帘子里探了进来。

姜宪招她说话。

屋里服侍的鱼贯退了下去。

情客的表情顿时变得慌乱起来:“郡主,我去查了,没有萧容娘这个人!慈宁宫、坤宁宫和乾清宫都没有这个人,我还专程去了趟内府务,找了内务府的王公公帮我查,没有查到这个人!”

姜宪愕然。

那萧容娘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

也就是说,萧容娘怀的这个孩子是没有过明路的!

是赵翌私底下怀的。

她立kè

道:“查过敬事房的记录没有。”

“查了!”情客的神色更慌乱了,“是托孟姑姑帮着查的。没有,皇上身边根本没有人侍过寝。”

“你敢肯定!”姜宪的脸阴了下来。

情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宪的面前,斗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奴婢不敢肯定其他宫里有没有这个人!”

“那就给我继xù

查!”姜宪咬着牙道,“把紫禁城给我翻过来都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雁过还要留声。

她就不相信,这萧容娘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除非,萧容娘根本不在宫里。

姜宪愣在了那里。



亲,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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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表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很快地生根发芽。

姜宪想到前世,萧容娘和赵玺也是这样突然冒出来,越发觉得赵翌和萧容娘是苟合,而赵玺是赵翌登基之后想办法上得宗谱玉牒。

可怜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萧容娘和赵玺,前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姜宪慢慢地喝着茶。

想想前世赵翌独宠萧容娘,赵玺的出身被瞒得死死的,如果那赵玺真是萧容娘名不正言不顺悄悄生下来的,情客出面不仅打听不出什么来,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引来赵翌的猜忌,丢了性命。

她悄声地吩咐情客:“你把慈宁宫、坤宁宫和乾清宫的宫女、女官全都给我再查一遍,名字和人一定要对得上号,重点查那些名字还在这三宫,人却在其他地方当差的。但不在这三宫的人,你一眼也不要多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事情到此,已变得诡异,情客自然知dào

厉害,连连点头,怕自己会被灭口〖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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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手心里全是汗,悄声地退了下去。

姜宪躺在床上想着让谁去打听萧容娘的事。

这个人必须能自由地进出禁宫,还要和内务府、内宫的大太监们交好,能不动声色地查看内宫的人员名册……曹宣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不能让曹宣去干这件事。等到曹太后失势,这些事都可能成为曹宣窥视内廷的罪名,仅这个罪名,就能让曹宣丢了性命。

还有谁合适呢?

姜宪绞尽脑汁,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她的另一个表兄,亲恩伯府世子王瓒。

算一算,他今年才十八岁。正在禁卫军做带刀侍卫。他也常常出入宫廷。只是他沉默少言,循规蹈矩的,有曹宣在前,注意到他的人不多罢了。

姜宪做了太后之后,就提他做了禁卫军统领。

在她垂帘听政的七年间,王瓒虽没有立什么功,却也从来不曾出错。

她做皇后的时候,觉得像王瓒这样的也就是个老实忠厚罢了,等她当了太后,开始调停朝中大事之后,她才发xiàn

不出错比立功更难,何况是在禁卫军统领这个位置上,连续七年都没有出过错。

姜宪这才觉得王瓒是个不输曹宪的人才。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白愫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妃还没有过来,太皇太后在梳妆。

姜宪帮着太皇太后挑首饰,问起亲恩伯夫人来:“表舅母什么时候走的?我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她了,昨天还准bèi

过来给她问个安的……”

按照宫里的规矩,外命妇要觐见内命妇,都要提前上折子,掌管六宫的皇后准了,才能进宫。太皇太后身份尊贵,赵翌没有立后,依旧掌管六宫凤印的曹太后在这些事上向来给足了太皇太后面子,所以昨天亲恩伯夫人一递折子,曹太后就准了。只是亲恩伯夫人来去匆匆,和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这越发让姜宪觉得外祖母是要借了亲恩伯夫人的嘴把大赦宫女和女官的消息递给她的伯父姜镇元。

太皇太后不以为意,笑道:“你表舅这些日子身子骨有些不好,你表舅母忙着照顾你表舅,我也担心你表舅,就让她回去了。你要是想她,我让她过两天进宫来看你。”

是因为觉得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最好别参与吧?

姜宪思忖着,面上却露出几分撒娇的模样儿,道:“外祖母,我不是想见表舅母,我是想见阿瓒表哥——我找他有事!”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点了姜宪给她选的青玉填石的双寿鎏金簪子,道:“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事还要找你阿瓒表哥?”

姜宪接过梳头宫女手中的簪子,帮太皇太后簪上,娇嗔道:“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找他有事。你帮我宣了他进宫。”

太皇太后素来宠溺姜宪,这种小事怎么会不答yīng

?

遂让孟芳苓去宣王瓒进宫,并道:“若是在当值,就跟他的上峰说一声,让他过来。”

孟芳苓笑盈盈地去了。

等过了一个时辰,领了王瓒过来。

王瓒穿着六品侍卫的绿色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正午明亮的光照在他剑眉眼目的面孔上,越发显得白净俊朗。

太皇太后看着那愉悦的笑容就止不住地从眼底眉角流淌出来,等他行完礼就迭声吩咐宫女给王瓒搬张太师椅放到自己的身边。

王瓒连声道谢,声音恭敬中不失热情,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姜宪不禁在心里叹气。

白愫为什么看中的不是王瓒呢?

王瓒也长得很好kàn

啊!

而且性格、能力、品行都不比曹宣逊色……

姜宪和白愫上前和王瓒见了礼,就拉了王瓒去慈宁宫的御花园。

王瓒赧然,白皙的脸胀得通红,不知所措地朝着太皇太后望过去。

太皇太后笑容更盛了,慈爱地道:“你表妹说找你有事,我问是什么事,她不敢告sù

我。有什么事,你们表兄妹自己说去。她要是敢欺负你,你直管来告sù

我,我罚她抄一百遍《心经》。”

王瓒性情温和,被太皇太后叫到宫里来陪姜宪玩的时候,总是静悄悄地跟在姜宪的身后,姜宪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算姜宪去爬树,他也只会紧张地站在树下伸开手臂护着她而不是斥责她,她如果做错了事或是闯了祸,他则一定是那个背黑锅、被责骂的。

他温煦地笑,好脾气地道:“没事,没事。那我和保宁去御花园了。”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点头,吩咐丁香等人:“带上披风,小心别让保宁着了凉……天气凉了,不要给她喝花茶了,喝老君眉……棉垫子和皮垫子要各带几个,这风吹在身上都凉飕飕的,石凳子上肯定都冰手了……”

好像她去春游似的。

姜宪满头黑线,道:“外祖母,我只和阿瓒表哥说两句而已,不用带着宫女内侍。”说着,拉了王瓒就跑。

王瓒朝着太皇太后点头,匆匆跟着她出了门。

白愫被丢在了东暖阁,满面的惊愕。

“别管他们了。”太皇太后笑着安抚她,道,“保宁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定性。”

没有定性还怂恿着她像养面首似的找个丈夫?

白愫想到那天晚上姜宪对她说的话,完全不知dào

该怎么和太皇太后搭话。



亲们,今天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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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委托

御花园里。

姜宪让随行的宫女内侍留在了御花园那株树冠如伞的老槐树下,自己则拉着王瓒往花园深处去。

王瓒开始还顺着她,后来见离那株老槐树越来越远,那群宫女内侍也看不清楚面孔了,就开始拽姜宪了:“已经够远了,我们就是大声嚷嚷他们也听不清楚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免得碰到了其他宫里的人。”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有一次王瓒和姜宪躲在御花园的芭蕉树下吃青团,被从前服侍曹太后的大太监王德全看见了,等到曹太后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王德全就阴阳怪气地道着:“阿瓒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后宫里住的不是孀居的嫔妃就是年纪相当郡主、乡君,还是避些嫌好!”

太皇太后气得不得了,立kè

叫了侍卫进来,把王德全杖责了三十大板,硬生生地把他打废了,王德海这才有机会冒了出来,顶替了王德全的位置,做了曹太后身边最体己的大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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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王瓒之后就不怎么进宫了。

姜宪也因此开始厌恶坤宁宫的人。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她知dào

王瓒有心结,不想让王瓒为难,放开了王瓒,在冬青树旁站定,道,“我原以为她不是坤宁宫那边的宫女或是女官就应该在乾清宫当差,谁知dào

在这两宫都没有查到这个人。你悄悄帮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王瓒闻言皱了皱眉,担忧地道:“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你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告sù

我好了。我若是没有办法帮你,自会去求镇国公的。你别担心,也别乱来。这些日子皇上正和太后娘娘置气,你别胡里胡涂地被卷了进去。”

她不管做了什么事,王瓒从来都不曾喝斥过她。

姜宪抿着嘴笑了半晌:“我不是小孩子,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些!”然后笑容微敛,正色地道:“我为什么要找萧容娘,现在暂时不能告sù

你。你也不要多问,也不要以为她得罪了我什么的,我只是想把这个叫萧容娘的人找出来。”

王瓒迟疑。

姜宪只好道:“阿瓒表哥,除了你,我没人可求了。”

王瓒只好答yīng



姜宪要他发誓:“这件事你谁也不能说,就是阿律哥哥问你,你也不能说。”

阿律哥哥是姜宪的大堂兄姜律,和王瓒同岁,两人的关系非常好。

王瓒笑道:“阿律去天津卫,这些日子不在京城。”

天津卫!

如果是前世姜宪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当过太后的姜宪却知dào

,天津卫是离京城最近的一级卫所,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有兵力一万六千多人,快马加鞭,不用四个时辰就可抵达京城。而他的伯父姜镇元正好是后军都督府都督,只要拿到了兵部的兵符,就可以指挥天津卫挥兵北上。

姜宪肝儿发颤,她问王瓒:“你怎么知dào

阿律哥哥去了天津卫?”

“我无意间听我父亲说的。”王瓒什么也不知dào

地道,“父亲叮嘱我不要告sù

别人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王瓒。

王瓒面红,道:“你,你又不是别人!”

难怪太皇太后不允许承恩伯掺和到朝廷事务中去,要挺姜家上位了。

换成了她,她也会让承恩府一旁老实呆着去。

她只好再次让王瓒发誓:“不管是阿律哥哥的去向还是我让你办的事,你谁都不能告sù

,就算是外祖母也不能告sù

!”

王瓒很聪明,他只是话少而已。

他立kè

从姜宪的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味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dào

的事?”他神色严肃,还有点紧张。

姜宪点头,道:“你别管了。既然表舅没有告sù

你,你就当不知dào

好了。”

王瓒脸色渐渐苍白。

他点了点头,意简言赅地说了句“我知dào

,我谁也不会告sù

的”。

姜宪放下心来。

只要是王瓒答yīng

的事,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两人沉默地回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瓒和神色平静的姜宪,讶然地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子就晴转阴了?”

姜宪身份显赫,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不屑扯谎与掩饰,但她又不愿意骗太皇太后,索性把这件事丢给了王瓒:“您问阿瓒表哥!”

太皇太后朝王瓒望去。

王瓒嘴角翕翕,半天才道:“保宁让我谁也不准告sù

。”

儿戏般的回答,却让太皇太后哈哈大笑,对来陪她的太皇太妃道:“你看这两个猴儿,如今是谁也管不住了!”

“瞧您说的。”太皇太妃笑着挑了个桔子,用帕子隔着剥了起来,“不是还有您这位老佛爷在吗——猴儿再厉害,逃得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吗?您不过心痛外孙女和侄孙儿罢了!”说完,隔着帕子把剥好了的桔子一分两半,递给姜宪和王瓒,“尝尝,内务府刚刚送过来的,东江的蜜桔。”

姜宪很喜欢这种桔子。

她道了谢,说起了今天的贡品来:“如今已经入了秋,山东那边的枣子也应该快到了吧……”

话题被带偏了。

王瓒走的时候还带了两筐东江蜜桔回去。

白愫却还惦记着姜宪的事。

她跟着姜宪回了东三所,进门就把身边服侍的宫女内侍都遣了下去,把姜宪逼到了墙角追问她:“你到底让承恩伯世子帮你干什么?你不会是让他去帮你打听李谦在哪里当差吧?”

姜宪逗着白愫:“你不帮我,还不让王瓒帮我,你怎么这么坏啊?”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白愫挠她,“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帮你办?曹宣还以为我在和他搭讪呢?”

“向他搭讪怎么了?”姜宪撇嘴,“向他搭讪那是瞧得起他。说正经的,你到底帮不帮我问,你要是不帮我问,那我自己去问他了。要是被皇上知dào

我可不管。”

白愫急起来,道:“我帮你问还不成吗?你怎么像赖皮的小狗啊!”

姜宪只是笑。

白愫没有办法,摇着头道着“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回了西三所。

孟芳苓过来拜见姜宪,告sù

姜宪:“太皇太后想放了丁香和藤萝出宫,请奴婢来问问郡主的意思。”

和上一世的事重叠在了一起。

姜宪道:“我听外祖母的。”

孟芳苓笑着辞了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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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约见

第二天,出宫的名册就下来。除了姜宪身边的丁香和藤萝还有白愫身边服侍的两个大宫女,太皇太妃身边服侍的两个大宫女和一些低品阶的宫女、女官。

和上辈子一样,姜宪身边的百结和情客升了七品官女,白愫那边升了柳叶和柳眉。

按太皇太后的意思,既然丁香她们都要出宫了,也不耽搁这一会的功夫,升了品阶的宫女和女官这就开始各司其责,出宫的宫女和女官们则早些歇息下来,该道别的道别,想去哪里看看走走也麻利地把事办完了,九月二十二日那天统一安排,全都出宫去。

姜宪记起前世丁香和藤萝两人出宫的时候,她不仅赏了不犯忌讳的衣服首饰,还各赏了三百两银子。今生自然依旧,等丁香和藤萝把手中的事交接清楚了,姜宪拿了二十银子让百结请丁香她们吃了顿饭,然后赏了东西。

丁香和藤萝进来谢恩的时候神色有些茫然。

姜宪不记得前世两人是否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想到这两人服侍了自己快十年,她不由温声宽慰道:“〖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你们就是出了宫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往镇国公府去送个信,我会嘱咐世子爷照顾你们的。”

世子爷就是姜律。

两人忙磕头,起身的时候已是泪眼婆娑,惹姜宪也伤心了良久。

倒是白愫,约了曹宣在慈宁宫的大门口见面。

姜宪看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玫瑰紫遍地金素面褙子,却戴了对春节时太皇太后赏的南珠耳环,映衬着一张脸娇若芙蓉,她不由抿了嘴笑。

白愫被她笑得面红耳赤,匆匆丢下一句“我走了”,就疾步出了东暖阁。

曹宣早已在慈宁宫门口等。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白愫约他做什么。

白愫看见曹宣却是眼睛一亮。

难怪曹宣会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慈宁宫门前大槐树下,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肌肤如雪,眉目隽永。

白愫第一次理解了姜宪的想法——看到这样的脸,这样温柔的笑容,至于他是怎么想的,谁又会有多的心思去猜呢?

她笑不露齿地上前,朝着曹宣福了福,抬头却发xiàn

大槐树下还站着一个男子。

他穿着禁宫侍卫的衣饰,身材修长挺拔,皮肤白皙红润,五官硬朗,两道浓密的眉毛衬着高高的鼻梁,有种英姿飒爽的俊美。

如果说曹宣是朵桃花,这男子就是一颗树。树虽然没有花那么打眼,却比花更耐看。

白愫忍不住又看了那男子一眼。

那男子感觉到了他目光,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冲着她笑了笑。

那笑容明亮灿烂,如阳光般仿佛可以趋散一切阴霾,让人看着心里无端端就明朗起来。

只有幸福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这个男子肯定出身很好,在家里父母恩爱,兄弟和睦,长这么大一路顺风,没有遇到过什么阴暗东西和受到过什么严重的挫折。

白愫想着,困惑地望着曹宣,道:“这位是?”

曹宣笑道:“这位是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你别看他小小年纪,他去年已过了院试,提前行了冠礼,字宗权。如今在禁卫军任侍卫。”

白愫非常的惊讶。

她没有想到李谦就这样站在了她面前。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没有想到李谦居然有功名。按道理,像李氏这样以军功立世的家族,子女压根不会走仕途,也就更谈不上读书了。这个李谦不仅读了书,还读得很好,结果最后还是扬长避短地进了禁卫军,好像李谦读书只是为了断文明理似的。

李长青这是想让儿子做一个“上马能击胡,下马草军书”的大将军不成?

那他对自己的这个长子还真寄于了无限的厚望。

只是不知dào

他的这个长子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愫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显,笑着和李谦打了个招呼。

李谦可能知dào

她是谁,对她比较好奇,除了第一眼仔细看过她之外,接下来就颇为守礼没有再直视她,给她行了个礼就退后几步,站在了曹宣的身后。

白愫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她总不能当着李谦的面去问曹宣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侍卫。”白愫客气地道,“不知dào

李侍卫现在在哪里当差?住得可还习惯?”

李谦也没有想到白愫会和自己说话,他颇为意wài

地望了曹宣一眼,眼底闪过几道暧昧不明的异采,微躬着身子笑道:“我刚刚进宫,还什么都不懂。太后娘娘让我暂时留在坤宁宫当差。”

慈宁宫和坤宁宫有些不对劲,白愫想到李谦以后就是曹太后的人了,莫名觉得有些可惜,敷衍地应酬了两句,就和曹宣说起话来:“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赏了匣子红豆饼,说是您从宫外带来给太后娘娘尝的。郡主吃了觉得很好吃,特意让我来问问那红豆饼是从哪里买的。”

不会吧?

把他宣进宫来,就是问这个?

不过,他什么时候往宫里带过红豆饼,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曹宣愕然,又怕姜宪照着地方去买饼不敢随便胡诌,只好含糊不清地道:“我送过好几次红豆饼进宫,也不知dào

太后娘娘赏的是哪一次的?我这就去坤宁宫问问,再来给你回话,你看成吗?”

“那就多谢承恩公了。”白愫笑着辞了曹宣。

曹宣却很激动,拉了李谦小声地道:“看见没有,那就是北定侯府白家的大小姐清蕙乡君,长得漂亮吧?我告sù

你,这京里有资格来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的,我多数都认得。比清蕙乡君门第显赫的不少,可没一个比她长得漂亮的。比她长得漂亮的也有几个,却没有一个比她出身好。这样的女子很少,我姑母为了你也是花了心思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推了个女子到你面前。”

也正是因此如此,听说白愫要见他,他这才带了李谦过来的。

李谦笑了笑,没有说话,眉宇间带着几分这个男子见到适婚女子的羞赧,道:“多谢太后娘娘和承恩公,只是这婚姻大事毕竟是‘婚妁之言,父母之命’……”

言下之意是别插手的好。

曹宣哈哈大笑,觉得李谦这样子颇为有趣。

李谦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明显地转移着问题,道:“承恩公,太后娘娘有没有给您挑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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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送饼

曹宣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满朝文武谁不知dào

曹太后想为他求娶姜宪。

禁宫内外又有谁不知dào

姜宪从来都不屑搭理他。

他觉得自己在功勋世家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可他又不敢不从——他这个国公爷因姻亲而封,三代而终。镇国公府却是开国十大国公府之一。赵氏王朝二百二十三年的历史,十大国公府或被夺爵,或战死沙场,或因嫡庶之争绝嗣,或因子孙后代平庸落魄,只有镇国公府,子嗣虽不旺盛,却代有名将出世,始终掌管着五军都督府的一军。远的不说,就说现任的镇国公镇姜镇元,他只有一个儿子姜律,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却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拉二石弓,去年大同被鞑子进犯,他更是领了三军骑军围剿了鞑子一万人马……这样的人家,谁不想攀扯?

而他们曹家不过出了一位太后而已。

这位太后还和镇国公府二爷的岳母,*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也就是姜宪的外祖母太皇太后不合。

曹宣每每想起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觉得头痛。

偏偏曹太后不信邪,觉得人定胜天,非要他把姜宪哄到手不可。

如果她姑母发xiàn

他在姜宪的婚事上敷衍她,不让他一无所有也可让他脱层皮。

他不想摸虎须。

想到这些,曹宣皮笑肉不笑地朝李谦望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dào

他搞不定嘉南郡主还说这样的话,这个李谦,是在嘲讽他吧?

李谦睁大了眼睛,表情显得迷茫而困惑,好像不知dào

曹宣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曹宣有一瞬间的犹豫。

李家是土匪出身,招安之后又被曹太后把人员分散,把李长青和几个家将调去了福建,密令靖安侯暗中监管。这次要不是李家走通了王德海的路子,大同总兵去年又被鞑子射杀,手中暂时没有制衡姜镇元的大军,怎么会让李氏父子走出福建一步。李家没有听到官场上的这些传闻也有可能。

他想到这些日子同李谦交往,李谦坦荡而又侠义的性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接道理,他们李家正是要巴结奉承他的时候,李谦又是个颇知进退就是不相干的人也不会让人难堪的人,怎么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曹宣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的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李家在山西当土匪的时候闹得有些凶,五府十六州一百七十八县李家就占了三府十一州一百二十九县。要不是李长青的军师伏玉先生说赵氏王朝气数未尽,李长青早就西进攻进了西安府。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来招安的时候,李家立kè

就降了的原因之一。

只是李家没有想到曹太后这么厉害,把李家军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福建。

然后被靖海侯压得死死的。

这次曹太后召李家进京,对李家来说是他们努力又努力的结果,自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伏玉先生的亲传弟子怀寅先生早在半年前就进了京,这京城门阀之间的事虽然不敢说知dào

,可这明面上的东西却摸了个清清楚楚,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个人,拉关系没有拉成反而结了个仇家,那可就麻烦了。

说不定还会因为小小的一件事而惹来覆家之祸。

像曹太后想让曹宪娶嘉南郡主这样的事李谦又怎么不知dào

呢?

他只是想让曹宣闭嘴而已。

李谦的目的达到了,也笑着给曹宣递梯子:“承恩公,那我们现在就回坤宁宫去吗?我已经当完值了,明天下午才进宫,我陪你去坤宁宫吧!”

曹宣果然不再提这件事。

他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我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太后娘娘送过红豆饼了,你让我去问谁?”

李谦讶然,心中暗生几分不悦。

他之前见曹宣对嘉南郡主那么恭敬,还以为曹宣对姜宪求而不得,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那姜宪毕竟是郡主,又没什么地方得罪曹宣的,曹宣私底下这样的说她,也未免太不敬重了。

李谦道:“那你不去给嘉南郡主送红豆饼了吗?”他的声音比刚才显得低沉。

曹宣正为这件事苦恼,没有注意到李谦的不同,而是不耐烦地道:“那清蕙乡君就是嘉南郡主的出声筒,她既然来传了话,也就是嘉南郡主的意思了。不去送肯定不行的……”

曹太后要是知dào

他竟然拒绝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献殷勤的机会,肯定会把他叫去狠狠地收拾一顿的。

他顿了顿,道:“可让我给她们满大街地找红豆饼那也是不可能的……随随便便应付一下就行了……”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李谦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道,“你等会陪我一起出宫吧!我们去南铜鼓巷去逛逛,那里的小吃多,我们看着就买点送进宫好了。万一没看到,就让家里的厨子做几匣子,还可以向我姑母告个假。她要是知dào

我为这件事提前下了衙,说不定还会赏我两个零花钱使使!”

李谦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舒展开来,眼睛微闪,笑道:“承恩公有命,怎敢不从!”

两人笑着出了宫。

白愫已经回到了西三所,重新净面梳头换了件衣裳去了东三所。

四五个宫女或端着铜盆或捧着喷水壶正围着姜宪身边,姜宪则拿着块杭白绢素色帕子给盆刚刚结蕾的兰花擦着叶子。

见白愫进来,她将手中的帕子丢在了水盆里,笑道:“回来了!”

白愫点头。

宫女已托了装着温热清水的铜盆到姜宪的手边。

姜宪一面洗着手,一面笑道:“你可有什么话跟我说。”

白愫笑道:“你请我喝茶,我就告sù

你。”说着,接过旁边宫女手中的棉巾递给了姜宪。

姜宪擦了擦手,吩咐身边服侍的:“这盆兰花这两天就应该要开花了,你们小心照应着。开了花,就送去太皇太后那里。”

宫女纷纷屈膝应是。

百结取了剔红海棠花托盘托上的香膏帮姜宪抹手。

“你不告sù

我也可以。”姜宪笑睨着白愫道,“等到承恩公进来给你送红豆饼的时候,我再问承恩公好了。”

“保宁!”白愫伸手就去挠姜宪的胳肢窝,“你又让人偷听我说话。”

姜宪嘻笑着朝一旁躲:“我就是想知dào

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赏过我红豆饼?我什么时候突然喜欢吃红豆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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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回信

白愫也嘻嘻地笑:“我怎么知dào

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赏过你红豆饼?你爱不爱吃……”

姜宪听着,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是啊!

曹太后什么时候赏过她红豆饼,她又什么时候喜欢吃红豆饼了。

这宫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说得清楚。所有的事,所有的话,不过是因需yào

而存zài

罢了,谁去管你真假。

这么一想,姜宪就有些气馁。

白愫和姜宪想到一块去了,一时间也不想说话,情绪低落,道:“那个李谦,在坤宁宫当差。”

姜宪已经知dào

了。

不知dào

这一世李谦逃不逃得脱命运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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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自己这样汲汲营营又能为哪般?

突然间,她连打击报复李谦的心都淡了几分。

两人静静地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神色间都有几分落寞。

寂静中,百结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禀着:“郡主,恩亲伯世子爷找了人过来传话,问您下午有空没有?能不能在御花园里那株古柏树下见个面?他有话跟您说。”

难道是有了萧容娘的消息?

姜宪顿时精神一振,坐起身来吩咐百结:“我下午有空。你去回了世子爷,下午就在那里见面。然后给来送信的赏几个银锞子。”

百结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白愫瞅着姜宪直笑,拉长了声音道:“保-宁-这-是-要-去-见-表-哥-啊!”

姜宪才不想惹她笑,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道:“你就别惦记着我表哥了,外祖母一心一意想让王家做个闲散的富贵人家,像你我这种在宫里长大的,太惹眼,不适应王家。”

不然外祖母怎么就没有想到把她嫁给阿瓒表哥呢!

阿瓒表哥明明英俊又温柔,体贴又真诚……

姜宪摇了摇头,忙把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开始准bèi

下午去见王瓒要穿的首饰和衣裳。

白愫看着她打扮,半晌才道:“保宁,我觉得曹宣不喜欢我。”

“那你还喜欢他吗?”姜宪拿了件桃红色四柿暗纹遍地金的褙子在身上比划着。

白愫想到那张灼灼如锦霞脸,不由声音低沉道:“喜欢……”

“那不就行了!”姜宪左手拿一条杭白娟挑线裙子,右手拿一条油绿色镶绣粉色玉兰花的八幅湘裙问她,“哪条好kàn

?”

白愫随手指了指白色的挑线裙子:“御花园多是绿色的树,不如穿白色。”

姜宪却选了油绿色的八幅湘裙。

白愫气得不得了,道:“你选好了还问我?”

“这不是没事干吗?”姜宪不以为然地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琴师什么的进宫来给我们教教弹琴,不然琵琶也好,还可以打着这名号听听小曲什么的,每天抄佛经,抄得都烦死了。”

白愫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道:“你什么时候……嗯……有这爱好?”

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的时候。

姜宪在心里道。

深宫寂寞,不找点事做,怎么熬得下去?

她想想上辈子,真是不值得。

但等姜宪见到王瓒的时候,又高兴起来。

王瓒给她悄悄地带了两块姑嫂庙的玫瑰糕,怕人发xiàn

,揣在怀里,拿出来的时候还热着。

姜宪冲着他甜甜地笑,躲在海棠树下吃糕点。

王瓒站在她面前挡着她,还不停地叮嘱她:“你慢点吃,有人来了你就把米糕往我怀里塞,说是我吃的就行了。你肠胃不好,只能吃一块,剩下的那块带回去给掌珠吃。她总是照顾你,你有了好东西,你也记得给她尝尝,这样的姐妹日子才能长久。”

姜宪闻言软糯糯地笑,道:“阿瓒表哥,你也坐下来呗!不会有来过来的,我让百结和情客站在外面呢!你这样站着,我要仰着头跟你说话,脖子好酸。”

王瓒四处看了看,发xiàn

还真没有什么人经过,就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

喜欢姑嫂庙的玫瑰糕,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后来最喜欢的是姑嫂庙里的白云糕,用米粉做的,只加了霜糖,只有淡淡的甜味,不像玫瑰糕,揉了玫瑰花瓣和浆糖进去,色泽艳丽,滋味甜腻。

姜宪把没有吃完的玫瑰糕包了起来,道:“阿瓒表哥,你找到萧容娘了?”

王瓒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姜宪手里的半块玫瑰糕上,道:“不好吃吗?”

姜宪急急地道:“不是,我带回去和白愫一块吃。那萧容娘如今在哪里当值?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王瓒不疑有它,笑道:“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瘦又小,在浣衣局当差,听那边的小太监说,人很老实本份,叫往东不敢往西,叫往西不敢往东,几个管事的嬷嬷都挺喜欢她的……”

“你没有找错人吧?”姜宪愕然。

萧容娘的确瘦瘦小小的,可在最低等的浣衣局当值,而且还在赵玺应该已经出了怀的时候……这不可能啊!

“应该没有找错。”王瓒不解地道,“我查过了,整个紫禁城五千四百六十六名宫女,一千八百九十四名女官,叫萧容娘的有三个,一个三十岁,在珍宝阁当差,是个四品女官;一个四十四岁,在内织染局当差,另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萧容娘了,只有她的年纪和你说的相当……”

姜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蜘蛛网里了,明明看到虫子,却越挣扎陷得越深,越看不到那个虫子在哪里,更不要说捕获它了。

“阿瓒表哥,你帮我安排安排,我要去见见这个萧容娘。”她当机立断地道。

前世,她不知dào

多少次在赵玺住的养心殿里见到萧容娘。

她就是模样和那时相差甚远,姜宪觉得自己也能把她认出来。

王瓒担忧起来,道:“你到底找这个萧容娘做什么?你去浣衣局,就算是瞒过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又怎么瞒得过宫里的人?”

姜宪不怕宫里的人知dào



她怕赵翌知dào



前世,不管是曹太后还是太皇太后,阖宫这么多人都没有发xiàn

萧容娘和赵玺,可见赵翌把她们保护得有多好了。

她怀疑浣衣局里的那个萧容娘根本就不是赵玺的生母,赵玺生母被赵翌养在了外面。

不见上一面,她难以安心,也没有办法继xù

查下去。

姜宪紧紧地咬着唇。

王瓒叹气,妥协道:“那好吧!这件事我去安排。”

姜宪颔首。

有人笑声爽朗地朝着他们打招呼:“嘉南郡主,恩亲伯世子,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们俩位!”



亲们,关于那个州县的数目,少了个百数位,已经改过来了。

谢谢蝶舞づ天堂。



第十九章 花园

姜宪和王瓒循声望去。

就看见张明晃晃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

这是谁啊?

王瓒满脸茫然。

姜宪却差点就跳起来。

居然是李谦那厮!

他怎么在这里?

姜宪困惑地望着李谦。

李谦却望着她咧了嘴笑,笑容更灿烂了。

姜宪强忍着才没有别过脸去。

李谦已经厚脸皮和王瓒套起近乎来:“恩亲伯世子爷不认得我了吧?上次安国公世子爷在琼花楼请客,席毕从琼花楼出来,在门口遇到了世子爷和西山大营〖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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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几位同僚,曾经给世子爷请过安……”

王瓒恍然大悟,道:“你是福建总兵李长青之子,在宫里做侍卫,叫李……李……”

李谦忙接音道:“我叫李谦,字宗权。”

“我记起来了,”王瓒笑道,神色间还有几分因为之前没认出李谦的不自在,“刚才看着你就觉得面熟,那天人多又混乱,我一时没有想起来。”说完,他流露出些许狐疑,道,“我记得你应该是在坤宁宫当差吧?怎么……”

李谦的眼神就落在了姜宪拿了半块玫瑰糕的手上,徐徐地道:“承恩公说,郡主想吃红豆饼……”

姜宪和王瓒这才发xiàn

李谦手里提了两盒点心。

王瓒笑着伸出了手,道:“是曹宣让你送来的吗?多谢了!我表妹身子软弱,这红豆饼能不能吃得请了御医院的御医看过了才知dào

。我先帮她拎回去。”

李谦目光幽幽地闪了闪。

看姜宪的样子就知dào

她身子骨不好。曹宣随手在街边上买了两盒点心就让他送进宫来给白愫,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听说宫里喝的水都是专门从玉泉山里运进来的。

嘉南郡主从小在宫里长大,这肠胃只怕早就养得娇弱得不成了。

要是这点心做得太粗糙,嘉南郡主吃了不舒服……瞧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只怕是要遭大罪了。

他走到半路上又折了回去,试了七八家铺子,没一家觉得好吃的,想着父亲为了让他结交京城的贵人,还特意让他带了五、六个厨子,从鲁菜到粤菜,就没有拿不出手的。他干脆回家让家里那个擅长做粤菜的师做了两盒红豆饼,豆沙细腻,又不太甜,他尝过觉得好,这才拿进宫来。

不曾想进宫就看见了嘉南郡主和一男子亲亲热热地并肩坐在古柏树下说着话,那甜甜的笑容看上去真诚、自然又毫无保留,哪有一点和别人说话时清冷矜贵和傲然。

李谦立kè

意识到姜宪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子!

他悄悄地往古柏树去,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

然后发xiàn

那男子是亲恩伯府的世子王瓒。

他暗暗松了口气。

莫名就想起嘉南郡主的婚事来。

据说皇上和嘉南郡主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嘉南郡主家势太显赫了,曹太后又一直不愿意还政于皇上,根本不可能让皇上娶嘉南郡主。

不然曹太后也不会给曹宣机会让他自由出入内宫了——曹太后还需yào

镇国公府的支持,不能逼着嘉南郡主嫁给曹宣,就只好让曹宣想办法引诱嘉南郡主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家受召进京的缘由了。

曹太后想抬举他父亲,让他父亲渐渐地能和镇国公姜镇元分庭抗礼。

皇上再喜欢嘉南郡主也没有用。

可就算是这样,京城中略有点头脑的人都知dào

,就算是曹太后不可能让皇上娶嘉南郡主,那嘉南郡主也是皇上喜欢的人,求娶嘉南郡主,那就是和皇上抢女人。皇上现在不能计较,十年以后,二十年以难道也不计较?

而亲恩伯王廷软弱无能,从现在亲恩伯府的行事来看,太皇太后恐怕是想让亲恩伯府做个富贵散人,那王瓒就算是喜欢嘉南郡主,太皇太后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侄孙娶了自己外孙女——这要是皇上哪天想起来要清算这件事,她的两个至亲的日子都不好过!

何况还有个曹宣在旁边虎视眈眈。

谁也不愿意拿着家族的前程去赌这个胜负!

这样想来,那嘉南郡主也很可怜。

看着尊贵无比,实jì

上也就是只养在笼子里的小猫。

还是只虚张声势的小猫。

这些念头在李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已毫不犹豫地把点心递给了王瓒,笑道:“那就有劳亲恩伯世子了!”

王瓒笑着点头,示意姜宪离开这里。

姜宪会意,神色温婉地站在一旁装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听王瓒和李谦寒暄完了之后,头也不回地随着王瓒往慈宁宫去。

出御花园的时候,王瓒悄悄回头,见李谦还满脸笑容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开,蹙了蹙眉头,低声对姜宪道:“别理这个李谦,他在坤宁宫当差。李长青虽然是土匪,御下和打仗却很有一套,山西巡抚陈同鹤、五军都督府曾勤,兵部李瑶,都败于李长青之手,我爹还以为朝廷会派你伯父前去围剿,谁知dào

吴宴道接任陈同鹤做了山西巡抚之后,李长青却莫名其妙地被他招了安,让吴宴道做了兵部侍郎,还被吹嘘成了当朝第一将军……”

把个曾勤活生生给气死了。

姜宪忍不住道:“结果太后娘娘还真以为那吴宴道行军布阵有多厉害,把我伯父从大同召回来,让他去打鞑子……”

然后被鞑子长驱直入,连攻三城,差点就打进了京城。

曹太后只好亲自去镇国公府请姜镇元出马,把山西大营的虎符交给了姜镇元。

吴宴道被满门抄斩。

王瓒看着无奈地笑,温声道:“你别不把这件事当回事。要不是吴宴道狂妄自大要和姜世伯一较高下,非要去领兵抗鞑,吴宴道未必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朝廷,毕竟是酒囊饭袋的多……靠一两个忠臣,毕竟独木难支……”

姜宪默然。

她是做过摄政的太后的,比王瓒的感触更深。

这个朝廷,真的没救了吗?

如果这是天命,她们又将何去何从?

王瓒和姜宪在慈宁宫门口道别:“你私下里什么也别做,等我的消息,我最多这两天就带你去见那个萧容娘。”

姜宪收拾起茫然的心情,道:“你不进去给太皇太后问个安吗?”

“不去了。”王瓒笑道,“免得她老人家问起来我为什么进宫来,我不知dào

怎么回答好。下次再来拜见太皇太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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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看……



第二十章 李家

姜宪想想,觉得王瓒的话很有道理,她点头和王瓒道别,在慈宁宫门前和王瓒分了手。

李谦的身影从慈宁宫门前的古柏树后探了出来。

嘉南郡主竟然私下里约见王瓒。

难道她真zhèng

喜欢的人是王瓒?

如果是这样,这就有趣了!

李谦不由地仔细回忆起刚才姜宪和王瓒在御花园见面时的情景。

两人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后面神色就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嘉南郡主看见他,目光甚至带着隐隐的防备……或者,是嘉南郡主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且这麻烦还不能告sù

太皇太后、镇国公,甚至不能让别人知dào



她在内宫几乎是几人之下,众人之上,有什么麻烦连她也深深地〖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忌惮,摆不平呢?

李谦看了看姜宪身影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王瓒远去的方向,悄然地离开慈宁宫,回了李家临时落脚的帽子胡同。

王怀寅迎了上来。

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凡,衣饰朴素,属于那种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的人。他是李长青的军师伏玉的亲传大弟子,这次出来,李长青把王怀寅安排在了李谦身边,让他协助李谦。

李谦把手中的马鞭丢给了随身的小厮冰河,一面大步地朝里走,一面问王怀寅:“我爹在家吗?”

他手长脚长的,王怀演要疾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大人去了严阁老家,还没有回来。”

严阁老名严华年,是当朝首辅,钱塘人,官宦世家。和所有读书人一样,他不太瞧得上李长青,李长青进京给曹太后拜寿,几次想拜见严华年,严华年都委婉地拒绝了。

李谦闻言不免脚步一顿,道:“严阁老怎么愿意见我爹了?”

王怀寅低声道:“据说是曹太后的意思,让严阁老问问大人福建抗倭的事。”

李谦点了点头,觉得曹太后行事未免有点太过于急迫,未必是件好事。

他进了自己住的西跨院,小厮打了水进来。

李谦净面更衣,和王怀寅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您见到白小姐了吗?”毕竟是年轻人,王怀寅笑着问李谦,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没有。”李谦回答的干净利落,“你和我爹还是少打白家小姐的主意了。我是不会娶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为妻的。你有时间关心我见没有见到白小姐,还不如想想下次曹太后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用什么方法搪塞过去好了。”

王怀寅见他又提起这件事来,不由皱了眉,只好再次道:“曹太后这次让李家进京给她祝寿,老师和大人思来想去,觉得多半是要重用李家。至于想让李家守边还是留在京中,我们和内阁的大学士、六部的尚书们一点交情也没有,根本没办法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和高门大户的人家联姻,在京里有个帮衬,这对我们来说太重yào

了,甚至会忧关生死。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来?是不是白小姐给你气受了?”

“我没要去见白小姐。”李谦有些不悦地打断了王怀演的话,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谋逆,也罪不及出嫁女。若是李家犯事,那些高门大户为了家族的利益,怎么会管个出嫁的女儿?反倒是我,嫡妻为李家的宗妇,她的娘家却与李家为敌,她又有什么脸面?做李家的宗妇?她又凭什么让李家的人尊敬?我的嫡子有了这样的母亲,被族人诟语,又怎么堂堂正正地继承李家的基业……怀演,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一旦李家没有了规矩,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我决不会娶京城高门大户人家的贵女为妻的。何况,利益是建立在平等的权势与地位上的,想占绝对的利益,就得有绝对武力,你们这样,完全是将老虎关在笼子里养。难道当初伏玉先生劝我爹招安的时候,已经决定为朝廷卖命,被那些尸位素裹的老家伙摆布了吗?那我们为什么要进京?”

王怀演心生不悦,正要说几句,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啪啪”的击掌声。

“说得好!”李长青豪迈地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叫柳篱的幕僚,“虎父无犬子,我家大郎如今真是长大了。”

“爹!”

“大人!”

李谦和王怀演不约而同地朝着李长青行礼,请李长青坐到了炕上,招了小厮送茶进来,然后李谦和王怀寅、柳篱坐在了下首的太师椅上。

李长青笑望着儿子,道:“不过,虽然你说得有礼,可我觉得若是和北定侯府联姻,还是很好的。”说完,他朝着儿子眨了眨眼睛,道:“据说北定侯府的大小姐长得非常的漂亮,又从小在宫里长大,知dào

规矩,见多识广,你们若是成了亲,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非常漂亮,孩子们的礼仪也肯定无暇可击……”

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

李长青浓眉大眼,紫金脸庞,高壮健硕,和李谦完全不同,可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没有谁会认错他们是两父子的。特别是两人笑得时候,都爽朗明亮,热情而灿烂。所以李长青这样的打趣儿子,若是换了别人,只会让人觉得猥琐,可由李长青说出来,却给人种善意的调侃。

王怀寅和柳篱都笑了起来。

李谦知dào

父亲这是下了决心要和北定侯府联姻了。

他顿生不悦,但知dào

自己再和父亲说下去,父亲虽然不会真zhèng

生他的气,却会让父亲在下属面前失了颜面,遂压下心中的不快,转移了话题,道:“父亲去见严阁老,还顺利吗?”

李长青笑容全无,道:“我也不知dào

他怎么坐上首辅的位置的,他就像曹太后的一条狗,曹太后往哪里指,他就往哪里哮……”

李谦知dào

,父亲这是在严华年那里受了气。

他有点后悔提起这件事。

柳篱和王怀寅显然也这样想,王怀寅更是在听完了李长青的抱怨之后,笑着问起李谦红豆饼的事:“慈宁宫收下了吗?”

李谦也不想让父亲气愤下去,道:“在御花园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嘉南郡主,就给了嘉南郡主。”

李长青一听,精神大震,忙道:“你怎么会遇到嘉南郡主?那嘉南郡主的为人怎样?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柳篱和王怀寅听着都支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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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流

李长青一直想弄清楚皇上、皇太后、太皇太后、镇国公镇之间到底有哪些恩怨,是否能在共同的利益之下暂时结盟,这关系到李家站在朝廷上的立场——皇上最终还是要亲政的,他们目前虽然要仰仗曹太后,可也不想变成曹太后手里的一把剑,飞乌尽,良弓藏。

这原是他们来京城之前就定下来的事,父亲打听嘉南郡主,多半是想通过嘉南郡主窥视这几家的关系。

李谦心里明白,可被父亲这样大咧咧地问出来,还当着柳篱和王怀寅的面,他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是偶尔在御花园遇到了,”李谦下意识地不想多说,道,“一群宫女嬷嬷内侍跟着,能说什么?更谈不上搭话了。”

李长青闻言也觉得自己太急切了些,叹道:“我这是在严华年那里受了气,想着从哪里扳回一局才好。”

李谦不愿意谈这些,道:“父亲,过了这个月各地的寿礼就应该送进来了,我们的寿礼准bèi

得怎样了?再就是和白家的亲事,我看还是放一放的好。虽〖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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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说皇上亲太皇太后,白家大小姐又是在慈宁宫长大的,可有些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别做了曹太后手里的棋子才好——曹太后倒是可以随时换人,于我们李家却生死攸关。”

李长青何尝不知?

他不禁叹道:“我们家还是根基太浅了。”

李谦安慰父亲:“这路总是一步步的走。”

李长青点头,和王怀寅等人议起寿礼的事来。

李谦在旁边听着,有些心不在焉。

嘉南郡主到底找王瓒干什么呢?

送走了李长青等人,已是暮色四野,他静静地坐在无人的书房里,沉默了良久,吩咐冰河:“你去叫了林云来。”

林云是他的长随,练了一身好武艺,管着他身边的三十来个护卫。

这些护卫全都效忠他个人。

冰河应声而去。



慈宁宫里。

姜宪把李谦带来的红豆饼随手放在了临窗大炕的炕几上,笑着调侃白愫:“咯,你要的红豆饼!”

白愫讶然,道:“曹宣过来了?”

“不是曹宣。”姜宪道,“是李谦带来的。曹宣让李谦带过来的。”

她心情有些烦躁。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李谦的时候是她垂帘听政,做了太后,为了巩固皇权,不管是远在云贵还是近在蓟州的总兵都要求进京述职。

他那个时候是大同总兵。

第一次见她就敢大咧咧地朝着她看。

那个时候她就记住了他。

怎么重生回来,这个人就开始隔三岔五地在自己面前晃呢?

姜宪抿了抿嘴。

要不是曹太后马上就要被围困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横生支节,早就收拾他了。

不过,李家要是真投靠了曹太后,不用自己动手,赵翌也会收拾他们吧?

她在心里冷笑,拉了白愫说悄悄话:“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大伯母送个信,我有要紧的事,最好这两天能出宫一趟。”

太皇太后抚养她长大,对她爱若珍宝,姜家来接她出府,太皇太后虽然不会阻止,可心里却隐隐地害pà

再失去这个外孙女。若是她回姜家之后欢天喜地地说起自己的大伯母房氏对自己如何的好,自己在姜家玩得如何高兴,太皇太后就暗暗不喜,怕她更喜欢镇国公府,怕呆在慈宁宫里觉得规矩在,不自在,想回姜家去。

姜宪很小的时候就微妙地觉察到了外祖母的这种情绪。

之后她再回姜家,提起镇国公府的人就变得淡淡的了,更不要说主动提出回镇国公)府去看看了——太皇太后知dào

了,会很伤心的。

白愫自然也是知dào

的。

她闻言立kè

紧张起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姜宪笑道,“我有些担心太后娘娘会借着寿诞的事向姜家发难。想回去提醒提醒我伯父。”

有些事,她并不准bèi

告sù

白愫。

白愫现在没有能力帮她,甚至一不小心还把白愫拖下了水。

她希望白愫这辈子都平安喜乐,再也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任何的伤害。

就如同前世白愫曾经像姐姐那样拼尽全力地庇护着她,她也会拼尽全力地庇护着白愫。

换她做姐姐。

白愫松了口气,有些苦恼地道:“曹太后到底准bèi

干什么?你都不知dào

,现在大家提起她来都噤若寒蝉,一会死这个,一会死那个的。你看看贵妃生的几位皇子……”

姜宪重重地咳了几声,示意白愫不要再说了。

现在掌管宗人府的是她外祖父孝宗皇帝的胞弟,太皇太后的小叔子,也是先帝的叔父,赵翌的叔祖父,简王赵政。他受几代皇帝的尊宠,虽从不干涉朝政,手中的权限却很大。当年曹太后就是得了他的青睐,最终能够垂帘听政的。

可最终也是因为得到了他的支持,赵翌才敢下决心围困万寿山的。

而且在做了这些事之后,他依旧隐居简王府,只管着宗人府的那些事。

当年她不明白,以为简王是看中了赵翌雄才大略,想拱赵翌上位。后来她自己摄政,好好地教养着赵玺,简王每次见她都露出赞赏的目光,说她不愧是太皇太后教养出来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知dào

,简王之所以帮赵翌,并不是因为赵翌有什么能耐,而是不想让曹太后再伤及赵氏的子孙,让曹太后变成第二个吕雉而已。

可怜她还以为赵翌有治国的才能……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那时候脑子里全是水。

白愫得了姜宪暗示,就和姜宪说起出宫的事来:“你写封信,我让柳信悄悄地带给我母亲,让我母亲转交给镇国公夫人。”

姜家来接姜宪回去,和姜宪自己主动要回去是两回事,太皇太后不会拦着。

毕竟她年事已高,姜宪以后还是要靠镇国公府的。

姜宪去写了信,封了漆红,交给了白愫。

白愫想了想,把炕几上的红豆饼交给了柳眉,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赏了我两盒点心,我吃着好吃,母亲大病初愈,请她也尝尝。”

柳眉拿着点心退了下去。

姜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欺上不瞒下的手段。”

不然前世白愫也不会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了。

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瞧了她。

白愫不以为意,笑道:“是这两盒红豆饼来得太及时了。”

说完,两人想到这红豆饼的来历,不约而同地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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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隐湍

送信给北定侯夫人,然后由北定侯夫人转交给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突然接到这样的一封信,肯定惊恐难安,要去和镇国公商量对策,等商量好了再递帖子进宫,姜宪预计,最少也得三、五天的功夫。

她也不急,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把她的家底清算清算。

前世,她一直不知dào

自己有多少钱,后来做了太后,国库入不敷出,当时的户部尚书梅城每次来给她算账的时候,她听着都很困难,后来还是曹宣私底下告sù

她怎么算账,她这才懂了一些。

想到这些,姜宪心中生悚,呆坐在了炕上。

如果事情顺利,她今生也不用再嫁赵翌,她会在慈宁宫住到她出嫁或是太皇太后殡天。

前世,太皇太后是在她及笄礼过后第三天去世的。

太皇太后走的时候很平静。

御医院的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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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重生了,却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太皇太后还是会如前世那样活不过两年了。

姜宪捂着面无声地抽泣起来。

外祖母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婚事。

说,王瓒是男孩子,若是娶的妻子不合心意,还可以纳个自己喜欢的妾室。她是姑娘家,若是嫁得不好,以后可怎么办?

所以她和赵翌成亲之后,不管赵翌怎样冷落她,她在外祖母面前却是一点痕迹也不敢露的。

她那时候不知dào

外祖母没几天好活了,心里还在想,这样隐忍的日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是头。还担心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破绽,会把外祖母给气坏了——她和赵翌的婚事,还是太皇太后搓合的,她至今还记得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外祖母那满脸的欢喜之色。

说起来,外祖母走的时候不过六十三岁。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可若是外祖母能多活几年该有多好。

姜宪想着想着,就有些坐定不安起来。

她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腻在太皇太后身边,要和太皇太后一起睡。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轻轻地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喊着“乖儿,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吩咐着孟芳苓帮着姜宪拿套寝具过来。

姜宪发育的有些晚,前些日子才来的小日子。

她毕竟做过七年的摄政太后,并不羞涩谈这些事情。可想到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还是个小姑娘家的心态,还是和外祖母腻歪了半天,才老老实实地依偎着太皇太后歇了。

或者是回到了小时候歇息的地方,姜宪睡得有些沉,醒来的时候室内已是大亮,太皇太后睡过的地方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她有些惊讶,但被褥间暖烘烘的舒适却让她慵懒地不想起床。

姜宪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外面传来太皇太妃的声音:“……说是王德海怂恿着,把拜寿的寿堂定在了万寿山的佛香阁,难道她还要扮成王母观世音菩萨不成?她也太过份了?就不怕老天爷报应?”

“别管这些事了。”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道,“反正那天我们不去,随她怎么折腾去吧!”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是长辈,而且还是孀居之人,按理说,是不可能去给曹太后拜寿的,可曹太后现在在朝野内外一手遮天,太皇太后虽然不惧她,太皇太妃却没有太皇太后的底气,但她向来以太皇太后马首是瞻,太皇太后不去,她自然也不会去。

姜宪听着,却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前太皇太后不会这么不讲情面的,纵然再不喜曹太后,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可见所事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一个结果——如果曹太后能被拘禁,她的喜好已不足为惧;如果失败,等待太皇太后等人的是无情的打压,就算是求饶,曹太后也不可能放过她们。

姜宪在床上发了会呆,这才窸窸窣窣地起床。

守在旁边的宫女立kè

上前服侍。

百结悄声走了进来,在姜宪耳边低声道:“郡主,世子打发了人过来,说在御花园后面等您。”

姜宪精神振作。

猜着可能是萧容娘的事有了着落。

她匆匆地喝了口粥,在太皇太后面前撒了半天的娇:“我想去找阿瓒表哥玩一会。”

太皇太后不准,道:“他在当值,你找去了算什么?你这几天懒懒散散的,一页经书都没有抄,今天下午给我好好地抄几页经书才是正经。”

姜宪嘟了嘴,在太皇太后身边拱来拱去。

太皇太后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可不许到处乱走,找到了阿瓒,就和他一起来慈宁宫,在这里用午膳。”

姜宪大喜,笑盈盈地走了。

王瓒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降雪轩等她,穿了件六品太监衣饰,手里提着个毡包。

姜宪乍看一眼没认出来,认出来后吓了一大跳。

王瓒则朝着她使眼色,让她把身边服侍的宫女遣了出去,把手中的毡包递给了她,道:“这里面有件小太监的衣饰,你等会让百结帮你换了,我们扮成宫里的内侍,悄悄地去浣衣局。”

这个点子好。

只是浣衣局在宫外,德胜门附近……

姜宪道:“外祖母让我们回慈宁宫用午膳……”

“放心!”王瓒笑道,“我在神武门外安排了马车。”

姜宪眯了眼睛笑,叫了百结进来,换了衣服,让百结带着随身的宫女等在这里:“都不许出去,若是露了馅,就说我和世子爷玩去了,你们不知dào

我们在哪里,明白了吗?”

百结连连点头,心里却担忧不已,怕姜宪中午还不能回来,她们这些随从要挨板子。

姜宪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宫外,她跟着王瓒急步穿过顺贞门,到了神武门。

王瓒拿出了令牌。

姜宪瞟了一眼。

居然是坤宁宫王德海的令牌。

她不由抿了嘴笑。

阿瓒真是太贴心了。

若是他们的事被太皇太后或是曹太后知dào

了责怪下来,王德海也要跟着喝一壶。

她心情大好。

神武门当值的侍卫见了王德海的令牌却神色大变,低声道着:“世子,您这是……”

显然是认出了王瓒。

姜宪心中一惊。

谁知dào

王瓒却像没事人一样,对着当值的那个侍卫眨了眨眼睛,笑道:“奉了王公公之命,出宫去办点事。”

那侍卫满脸纠结。

王瓒脸色一板,道:“怎么?还要请王公公过来确认确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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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端倪

那侍卫闻言心里苦闷不已。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是王德海还是亲恩伯世子爷王瓒他都惹不起啊!

早知dào

会遇到这种事,他就应该和别人换个班的。

他忙道着“不敢!不敢”,退到一旁,放了王瓒和姜宪出门。

王瓒领着姜宪直奔停在神武门对面垂柳之下的马车,一面走还一面低声对姜宪道:“宫里的事通常都是欺上不瞒下,有时候瞒也不瞒不住,不如咄咄逼人地堵住这些人的嘴。”

“我明白。”姜宪答着,扶着王瓒的手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她掌管六宫那会,太监宫女二十四衙门的人不知dào

贪了多少,别人三分银子一束的绣花线到了她的手里就变成了二两银子。她又能说什么?查谁去?所以说,不聋不哑,不做阿翁。这朝野内外如同一个家似的,不知dào

有多少难念的经。没有当过家的不知dào

,像她这样当过家,只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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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没谁愿意再去受那苦。

马车飞快地驰离了神武门,与一辆围着秋香色锦帷的平顶马车错身而过。

平顶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李谦撩着帘子探出头来,望着远去的朱漆宝蓝色锦帷马车“咦”了一声,道:“那不是亲恩伯家的马车吗?”

赶车的汉子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魁梧健壮,穿了件褐色短褐,浓眉厚唇,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听到李谦的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如炬,精光四射,道:“是亲恩伯家的马车。”

李谦沉默了片刻,道:“卫属,我记得亲恩伯世子王瓒今天好像不当值……”

被称做卫属的男子想了想,道:“少主,亲恩伯世子王瓒今天休息,明天下午才有轮值。”

李谦听着皱了皱眉,道:“卫属,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是京都,不能再喊我少主。要喊就喊公子。”

卫属有些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但还是顺从地喊了声“公子”。

李谦满yì

地点了点头,目光闪了闪,吩咐卫属:“跟上亲恩伯家的马车——我们也去看看吧!”

卫属讶然,沉吟道:“公子,你午时要到坤宁宫。”

“没事。”李谦笑道,“万一时间不够,我们提早回来就是了。”

卫属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李谦,知dào

李谦是有大主意的人,不敢多说,勒了枣红马,转过头来跟上了王瓒的马车。

王瓒的马一路无阻地往德胜门去。

卫属见给王瓒赶车的车夫手如蒲扇,青筋虬起,十分的精壮,知dào

不是等闲之辈,怕他发xiàn

被人跟踪了,就扬鞭赶超了王瓒的马车,走在了前面。

王瓒的马车夫果然没有怀疑,拐进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里面。

走在前面的卫属没想到王瓒会突然拐弯,绕了一圈才重新进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不曾想那胡同不长,一条道通到底,王瓒的马车就大咧咧地停在浣衣局的门口,他们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快马通过了胡同,把马车停放在了不远处一家生意兴隆的酒店门口,他进去叫了壶茶,李谦在马车上换了件粗布衣衫,戴了顶毡帽,压着帽桅遮着脸进了浣衣局胡同。

王瓒和姜宪已经下了马车。

姜宪扮作了王瓒的随从,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提着几盒点心,和王瓒直接去了浣衣局大太监刘清明的住处。

刘清明趿着鞋,系着衣带疾奔而来:“王大人,您怎么来了?看这天气冷的,您怎么就不提前派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呢?我也好弄个火锅子我们兄弟两个喝两盅小酒啊!”说完,大声喝斥着身边的小太监,“还不快去如意楼整桌酒席来!”

小太监乱跑。

王瓒装模作样地背手挺胸,一副倨傲的样子,道:“刘大人不必客气,我今天奉命而来,不好耽搁,改天再来打扰刘老哥,我来请刘老哥到如意楼喝酒吃羊肉锅子!”

刘清明连声应“是”,殷勤地问道:“王大人,王公公他老人家可好?太后娘娘要大寿了,他老人家很忙吧?我上次送去的鹿茸他老人家可喜欢?要不要我再想办法弄点给他老人送过去?”

王瓒面色就有点发黑。

姜宪低着头,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听这刘公公称王瓒做“王大人”,她原先还以为刘清明认识王瓒。现在看来,王瓒不知dào

跟这刘公公说了些什么,这位刘公公显然是把王瓒误认成了王德海的干儿子或是干孙子。

她瞥了王瓒一眼。

王瓒当没有看见,对刘清明道:“东西我已经送给王公公了,他老人家很喜欢,说等忙过了这阵子大家出来一起喝喝茶。”

刘清明喜出望外,躬身将王瓒和姜宪请进庑房,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让她们把上次拿来给她们织补的宝蓝色孔雀金丝宝相纹的斗篷拿过来,王大人要带回宫里去。”

小太监应声而去。

刘清明请王瓒喝茶。

姜宪已经知dào

王瓒以什么借口不动声色地找到萧容娘的了。

浣衣局负责浆洗内宫贵人的衣衫,因而有非常擅长织补的宫女,这些宫女的手艺甚至比针工局的绣娘更好。而孔雀金丝这样的面料十分的名贵,是贡品。宫里贵人身边服侍的一不小心把衣裳弄破了,想悄悄地织补一番,不让人看出破绽来,最好是悄悄拿到宫外的浣衣局来织补,手艺好不说,还可以避人眼目。

王瓒办事真是细致周到,让人放心。

姜宪隔着镶了玻璃的冰裂纹门窗朝外望去。

一个小太监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宫女捧着个茜红色遍地金的包袱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那小太监不知dào

对那两个宫女说了些什么,两个宫女齐齐抬头。

姜宪顿时睁大了眼睛。

一个宫女三十出头的样子,黎黑瘦脸。另一个十五、六岁,容长脸,白皮肤,眼角下垂,又瘦又小,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是萧容娘还是谁?

可她那腰……束着绿色的宫绦,细细的,双手就能合拢,怎么可能有六个月的身孕!

姜宪傻了眼。

推开扇门就走了出去。

萧容娘和另一个宫女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又惶恐地垂下了眼睑。

姜宪刚想喊一声“萧容娘”,来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毕竟对她来说,萧容娘已经死了四年。

她怕自己认错了。

只是没等她开口,带两个宫女进来的小太监已笑着对她道:“您是跟王大人一起过来吧?这两个人就是奉命帮王大人织补那孔雀织金斗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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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心乱

姜宪心中一凛,把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下去,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这小太监多嘴说了句话,不然她就喊了“萧容娘”的名字,暴露了自己和王瓒的来意。

不过,这宫女真的是萧容娘吗?

姜宪佯装腼腆地朝着那小太监点头示意,眼角余光却一直盯在萧容娘的脸上。

眉心的那颗痣,鬓角的那道小伤痕,和前世的萧容娘一模一样。

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相似到如此的程度。

姜宪的目光顺着她的肩膀而下,落在那纤细的腰肢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dào

哪里出了错,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她一回过神来就听见刘清明对王瓒道:“针工局的裁剪刺绣肯定比我们强。可若是要论织补,我们浣衣局的认第二,天下就没有敢说自己是第一的。就是乾清宫的方夫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会拿了东西到我们这里织补,上次那个牡丹穿花的刻丝褙子,就是拿到我们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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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里来织补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乾清宫的方夫人?

赵翌的那个郛娘?

奉圣夫人方氏?

仿佛一记重锤捶在了姜宪的胸口,让她脸色发白。

王瓒一直注意着姜宪的神色。

他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着急,偏生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安抚她,只好焦急地咳嗽了数声。

姜宪没什么反应。

王瓒急得不得了,草草地应付了刘清明几句,起身就要走:“……午膳之前得赶回去。宫里还等着我们交差。”

刘清明忙起身送他们。

姜宪这才被惊动,强打起精神来,跟着王瓒出了门。

门外艳阳高照,一丛竹林从浣衣局的粉墙内探出头来,青翠欲滴。

姜宪有片刻的恍然。

王瓒看着点头哈腰恭送他们的刘清明,小声地提点她:“快走,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姜宪点了点头,由王瓒扶着上了马车。

刘清明看着一愣。

王瓒已经回头和他辞行。

刘清明立kè

堆着笑和他辞别,目送王瓒的马车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不知dào

和王大人来的那个小太监是谁?王大人一个正六品的太监居然扶个无品阶的小太监上马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或者,那小太监不是内侍而是宫女?

洗衣局在宫外,和宫里的消息脱节,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说起来,有好也有坏。好是纷争少,常有贵人光顾,帮着贵人做些私密的事,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些人脉。不好是被困在了这里,升迁无望……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转身回了浣衣局。

李谦坐在马车上,把车帘撩了道缝朝外望。

王瓒和嘉南郡主居然扮了太监悄悄出宫来了浣衣局。

内宫的宫女、女官、嫔妃甚至是犯官的家眷被没籍发配的浣衣局。

难道他们是来探望谁的?

可这几十年,没有听说哪位嫔妃或是犯官的家眷被没籍发配浣衣局的啊!

李谦笑了笑,吩咐卫属:“我们也快点赶回宫去。”

卫属应声,抖了抖缰绳。

马车缓缓地朝着禁宫去。

李谦道:“等会你让林云来见我。”

卫属谨声应诺。

李谦跟着王瓒和姜宪的身后进了禁宫。

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

李谦不由暗暗点头。

掐着点回来的。

看来这个亲恩伯世子爷并不是像京城里的那些官宦之后所说的那样碌碌无为!

而此时的王瓒已和姜宪回了御花园。

他耐心地等姜宪换了衣饰,打扮好了这才把她拉到了一旁道:“你跟我说实话,那个萧容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像掉进了冰窟窿似的,整个人煞白煞白的,是不是那个萧容娘曾经得罪过你?不对,那萧容娘进宫就在浣衣局里,她怎么有机会见到你……要不就是她家里的人得罪了你……”

“没有的事!”姜宪打断了王瓒的猜测。

她从再世为人的喜悦中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决定了这辈子要和赵翌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至于两人婚约,在别人看来她大伯父立了这么大一份功劳,她和赵翌的婚事既是姜家的投名状,也是赵翌对臣子、世家的恩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什么变化的,她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也没信心让家里的人站在她这边。

但这会儿,她却迷茫得厉害。

萧容娘还是那个萧容娘,却没有怀孕。

那赵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以赵翌的性子,赵玺肯定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家子嗣,特别是皇帝的儿子,上玉牒是有一整套程序的,由宗人府和礼部管着。就算是赵翌,也不可能随便一指,就把个孩子记在他名下的。

如果这个孩子的母亲不能见人,在瞒着太皇太后,瞒着姜宪的情况下,这个孩子还有了皇宗玉牒,赵翌一个皇位还没有坐稳的小皇帝,得费多大的功夫。而以她对赵翌的了解,赵翌向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有爱心的人,他这样煞费苦心,对赵玺的母亲得有多敬爱才可能做得到。

她想到了管理宗人府的简王。

简王是因为曹太后谋害皇家子嗣才会反对曹太后垂帘听政的。

这件事,会不会也得到了简王的支持?

但简王应该明白才是。赵翌还没有成亲,就有了庶长子,这个庶长子会非常的麻烦,甚至会危及到大统继承。辽王就是很典型的例子。简王不应该这么糊涂才是。

姜宪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自她重生,她没有改变任何一件事,怎么赵玺就成了身世不明的孩子?

前世的记忆怎么就出了差错?

这一世到底有没有赵玺?

如果有赵玺这个人,他到底是谁生的?又怎么会生下来?

如果没有赵玺这个人,那曹太后还会被围困在万寿山吗?赵翌还会亲政吗?她嫁给了赵翌,赵翌还会冷落她吗?她重生之后的计划还会顺利地进行吗?

姜宪想到了李谦。

前世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这一世却突然提前认识了。

或者,这只是黄粱一梦!

就算是黄粱一梦,谁又是真?谁又是假?她的努力是让亲人摆脱前世的命运?还是让她的亲人陷入更大的危机甚至是断送了性命呢?

而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前世经lì



如果这些经lì

是错的呢?

姜宪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她突然发起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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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寻求

太皇太后见姜宪和王瓒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突然发起烧来,吓得魂飞魄散,一面急急让人宣了御医院的田医正进宫,一面拧着王瓒耳朵训斥他:“你到底带着你表妹去哪里玩了?她怎么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被吓成了这样?”

王瓒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更因为答yīng

过姜宪,没有办法告sù

太皇太后姜宪对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感兴趣,只好做低伏小地向太皇太后苦苦求饶:“我就和表妹在御花园里逛了逛,哪里也没有去!”又想着萧容娘的事来得蹊跷,觉得姜宪肯定是有事瞒着他,而且这件事还挺大的,担心着姜宪,急着问太皇太后,“田医正怎么说?表妹真的只是受了惊吓吗?”

太皇太后点头,忧心忡忡地道:“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道衍法师就跟我说,说这孩子命不好,三灾五难的,非得遇上贵人,借别人贵气才行,让我精细地好生生地养着。我当时想,要说贵气,这天下最贵气的莫过于皇上,有皇上的帝王之气在身边,那是百邪不浸,鬼祟避之,所以才把保宁抱到了宫中抚养。她这十几年来,虽说是大病小病不断,可过了十岁,莫名其妙的精神就好了,身子骨也没有从前那么虚弱了。可见道衍法师说得还是有理的。”老人家说到这里,面露迟疑之色,小声地对王瓒道,“阿瓒,你回〖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去跟你爹说一声,让他悄悄地帮我请了道衍法师进宫,我想再给你表妹算一卦……”

这道衍法师据说是天一道教的法师,在京城的白云观挂单,算命测字看病都很有一套。京中很多贵人都非常的信奉他。

但宫里最禁这些神鬼之说的。

王瓒半晌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太皇太后就道:“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你只管去跟你爹说,就说这是我的意思。”说到这里,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叮嘱王瓒,“算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告sù

你爹了……你娘那里也别说。谁都别说好了。等过了曹氏的生辰……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忙这些事……”

她欲言又止。

王瓒以为姑祖母还没有拿定主意,也怕到时候父亲真的把道衍带进宫来开坛做法什么的,借口要去探望姜宪的病,一溜烟地跑了。

姜宪用了药,人虽然怏怏的,但到底不烧了,坐在床上喝着兑了点盐的温水,由白愫陪着,隔着帘子和王瓒说着话,百结进来告sù

她,镇国公夫人房氏递了折子进来,说是给姜律相了门亲事,想请姜宪回府去看看,还说“嘉南是做姑子的人,新媳妇得嘉南也看得上眼才成”,一定要姜宪过过目才行。

白愫想笑。

她没有想到镇国公夫人想了个这样的借口。

王瓒闻言则有些表情怪异,道:“不会吧?阿律哥娶媳妇也得你同意……你又不住在镇国公府,干嘛要干涉阿律的事啊?”

姜宪在心里唏嘘。

前世,她做了皇后大堂兄才订亲,娶的是他自己看中的,京中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翰林吴辅成的独生女儿吴兆。而她这位堂嫂虽然是翰林家的小姐,却只有七、八分姿色,略通文墨,主持中馈却是一把好手,自吴兆嫁到姜家,姜家的庶务交到吴兆手里家财就翻了一番,不仅如此,吴兆还善生养。和大堂兄成亲七年,就生了四个儿子,姜宪被毒杀的时候,吴兆正怀着第五个孩子。就因为这,她的大伯母不知dào

有多喜欢这个儿媳妇,镇国公府什么事都由吴兆做主。

姜宪十分稀罕自己的几个侄儿。或许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的缘故,吴兆的长子被姜镇元抱在身边抚养,姜宪就把他们生的次子姜梅抱在自己身边抚养。因为这个,曹宣总是戏称姜梅为“小国舅”。姜宪还准bèi

等姜梅大一些了给赵玺做陪读。现在看来,还好她被毒杀了,不然以赵玺的性子,说不定会害了姜梅。

想到这里,姜宪一阵揪心。

她死了,大堂兄不会放过赵玺的。

弑君可是十罪之首。

就算是以后姜家谋逆做了皇帝,史书也会留骂名。

何况还有李谦那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姜家要想做皇帝,只怕也不容易……但姜家不反,出了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到谁的麾下日子也都不好过。

那几个孩子可怎么办?

姜宪脸色又开始发白。

王瓒不明所以,悄声道:“你不想回镇国公府吗?”

“不是。”姜宪急急地否认,又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她原来以为大伯父行事一定能成,一心想尽快见到伯父,和伯父说说曹太后的事。可如今,她见到了萧容娘之后,开始怀疑自己,拿不定主意,怕见到伯父了。

王瓒和白愫满脸困惑。

姜宪只好道:“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太皇太后能答yīng

我出宫吗?只有等我好些了再说了。”

王瓒和白愫这才打消顾虑。

太皇太后也是这个意思,并派了刘小满去镇国公府回话,说:“保宁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过些日子她好了,正好让她回去多住几日,散散心。总拘在宫里,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吃厌,再美的景致也看着没有意思了。”

镇国公府自然不敢来催,诺诺应了。

李谦得了消息却支着肘和他自己的幕僚谢元希道:“去了趟浣衣局就病了?还拿了件孔雀织金的斗篷去补……据说嘉南郡主小的时候,能爬龙案上拿了玉玺随便乱盖,先帝和太皇太后看了还夸她聪明。她还怕毁了件孔雀织金的斗篷不成?可若是她是想结交浣衣局的大太监,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若是王瓒出了事,她也不应该打扮成个无品阶的小太监才是?除了刘清明,那天她只见了两个宫女,一个叫陈绣姑,一个叫萧容娘。萧容娘是陈绣姑的徒弟,这两人还为皇上的乳母方氏缝补过衣裳……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呢?”

他轻轻地敲着炕桌:“让一个郡主悄悄出宫,本来就是件不简单的事。我们得想办法找出这其中的联系才行!”

谢元希犹豫道:“这件事怎么看都与皇上有关……”

他是个和王怀寅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面白无须,目光清亮,文质彬彬,让人见了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他原是福州一读书人,倭寇上岸杀掠,全族被诛,他一气之下弃笔投戎,毛遂自茬去了靖海侯府,谁知dào

靖海侯人才济济,根本用不上他,反而被因不想王怀寅总拿着伏玉先生做令箭管束他的李谦看中,几番深谈,他就跟在了李谦身后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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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做梦

李谦觉得谢元希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但他兜兜转转想不透这其中有什么联系,索性道:“那就让云林跟着王瓒,雁过留痕,这事情开始了,就总会留下破绽,只看这人能不能识破罢了。”

云林是李谦的贴身侍卫,武当派的俗家弟子,轻功十分了得。

谢元希闻言笑道:“要不要派人跟着刘清明?”

“不用。”李谦笑道,“如果他知dào

事情的真相,王瓒就不会穿着个太监的服饰去浣衣局了。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只是不知dào

嘉南郡主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谢元希道:“那大人那里?”

“暂且搪塞些日子。”李谦道,“我爹受伏玉先生的影响太深,我觉得这并不是件好事。到京城来固然有到京城来的好处,可我李家土匪出身,就是漂白三代人,也做不了那高门大户。与其和那些世家子弟一争长短,不如镇守边关,以军功立世。”>

在这一点上谢元希和李谦的看法是一致的。

他不由松了口气。

李谦和父亲李长青的感情非常好。他很怕李谦完全听从李长青的安排。

现在看来,李谦这个人看着随和又好说话,却有自己的主见。

李谦是知dào

谢元希担心什么的,颇有些安抚他地笑道:“我爹不过是这几年被困在福建,心里有些着急而已。到底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何况还有我在一旁协助,李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京里发展的。”

谢元希颔首微笑,想到第一次见到李谦,李谦正和靖海侯世子赵啸席地坐在大槐树下笑嘻嘻地喝酒,看着伶人杂耍,他以为李谦只是个性格开朗,胸无城府的富家公子,慢慢接触多了,特别是李谦想让自己跟着他做事,做他的私人幕僚时所跟他说的那些话,又细观他这些年躲在李长青身后低调地影响着李长青的决定,就知dào

李谦是个可以跟随的人。

“那我就去安排了。”谢元希和李谦细细地商量起之后要办的事来。

而姜宪在镇国公府的人走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她还是太后,坐在慈宁宫东暖阁临窗的大炕上批着奏折。靖海侯赵啸要求朝廷拔白银四百万两,在泉州建一所水军。还说,若是朝廷现在国库空虚,他可以想办法自凑二百万两,求她拔款二百万两,还可以分批下拔。

说到底,是让她同意他在泉州建水军。

她那时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后,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火气那么大了。虽然没有发脾气,但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情客捧着个编织精巧的竹篮子进来了,或者是看着她不高兴,就有些故作高兴的样子,满面笑容地道:“娘娘,凉州那边送了甜瓜过来。”

她把李谦打发去了凉州。宫里的人都知dào

她不喜欢李谦,就以凉州来代表李谦。但她又很喜欢吃凉州产的甜瓜,凉州那边就一年四季的往宫里进贡甜瓜。她那时候不知dào

甜瓜是夏天收获,看着李谦四季不断派人进贡,又听说西域一年四季酷热似火,还有山被称为“火焰山”,以为凉州靠近西域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产甜瓜……

她也不客气,连着吃了两三碗,直到嘴里发甜,这才住手,问情客:“这次进宫来送东西的又是谁?”

李谦每次给她送东西,总要让送东西的人进来给她磕头请安,不然就跪在那里不走。

她总觉得李谦是要以这种形势告sù

别人,她对他另眼相看,以达到他震慑群臣的目的,有段时间非常的反感。后来发xiàn

辽王和靖海侯都因此而老实了不少,就只好蒙着心装不知dào

,随他去了。

情客笑着跟她说,是高妙容。

高妙容是李长青的义女,和李谦兄妹相称,因为这个,她还封了高妙容一个乡君。

她让高妙容进来。

高妙容给她磕过头后,从贴身衣袋里拿了封信给她,说是李谦给她的。

她气得脸都红了,打发了高妙容看信。

李谦却在信里说,如果赵啸想建水军,就让他建,建成了,把浙江布政司施家良派去做水军巡抚就是了。朝廷既可以节省二百万两白银,还可以多了一支水军,何乐而不为?

她就更气了。

施家良的父亲曾任番禺知府,因被倭寇破城而殉职。

朝廷里一直在传,当年番禺被破城,是因为靖海侯和施家良的父亲有私怨,没有及时援兵所致。

她看奏折的时候就在想,能不能让施家良去。

谁知dào

她还没有做决定,李谦倒帮她做决定了。

让她有心觉得他是忠臣都没办法。

李谦的狼子野心真是跃然纸上。

她就发起脾气来。

曹宣来了。

也让她派了施家良去做水军抚巡。

她偏不派施家良去。

拖了几天,满朝望去,没有一个更合适的,她又不能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只好被迫让施家良去了福建。

然后姜宪就突然醒了。

她满身是汗。

叫了情客来帮她擦拭。

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又梦了李谦……不,是梦到了从前的事。

姜宪转过头去朝窗外看。

夕阳西下,半边的天空都铺着晚霞,灿烂若锦,泛着熠熠光华。

她心中一动。

仿若醍醐灌顶。

如果赵玺根本不是萧容娘生的,如果宋娴仪与这件事有关系,如果未来的奉圣夫人方氏也从中出了些力……

天下就没有完美无暇的东西。

而且越是完美无暇,背后隐藏的东西就越深重。

姜宪转过身去,高声喊着了情客,道:“你去帮我请了曹大人进宫……”话没有说完,又咽了下去。

她失言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是当朝的太后,曹宣也不是她的肱臣,两人也没有共事的默契。

那这件事交给谁去做好呢?

当然是大堂兄姜律。

可姜律这个时候在天津卫,而且应该是秘密前往,她帮着他隐瞒还来不及,怎么能让别人注意到他!

王瓒当然也可以。

可王瓒若是知dào

了,就会被卷入这件事里去,不管曹太后是否会倒台,都会得罪赵翌。而得罪了赵翌的人,以后的日子通常都不会好过。

除非是,赵翌做不成皇帝!

姜宪的心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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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人选

可这念头也不过从姜宪脑子里一闪而过。

不管是谋逆还是弑君,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何况如今辽王和靖海侯都成了气候,一旦赵翌出事,他们就有借口“清君侧”,姜家和王家以下犯上,失了人心,又没有李谦牵制两人,姜家和王家只有被诛杀的下场。

她重生一回可不是为了给姜家和王家去惹灭门之灾的。

但她找谁去查奉圣夫人呢?

方氏的手段她可是领教过的——她做皇后的那会儿,母仪天下,掌管六宫凤印,身后还有镇国公和亲恩伯支持都没能找到方氏的错处,奈何不了她。

她这个时候只是个郡主,没有做皇后时的一呼百应,可方氏却未必没有修liàn

成那时候的手段谋略,一直以来,她都自持身份,小瞧了方氏,如今她不敢惊动旁人却又要把方氏拉下马,这个帮手就得仔细了又仔细,斟酌了又斟酌,不然等到曹太后被围困,赵玺掌权,方氏就会如困鸟脱笼,借着赵玺的东风一飞冲天,除非她做了皇后,不然大家就等着跪在方氏面前看〖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方氏的眼色行事吧!

到时候大家的处境还不如曹太后掌权的时候——曹太后至少想做武则天,想做名留青史的女帝,行事还算有章可循。那方氏却是个连字都不识几个的乡下妇孺,一朝得志,就轻狂起来,骄淫奢侈、任人唯亲都是小事,最后居然开始干预朝政,卖爵鬻官,逆我者亡,顺我者昌,谋害忠臣,真把自己当成了赵翌她娘……

想到这些,姜宪就恨得暗自咬牙。

无论如何也得在曹太后出事之前除了方氏。

最好是名正言顺地除了方氏。

让赵翌看看他所喜爱、信任的方氏是个什么东西!

姜宪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

找谁好呢?

找谁好呢?

一想到她不会做皇后,方氏却有可能继xù

做她的奉圣夫人,姜宪连午膳都吃不下去了。

白愫很是担心,悄悄地对她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若不想告sù

我,就指派我去给你干些事好了。我不问你。”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白愫都站在她这一边。

她就更不能把白愫,把白家拖下水了。

姜宪眼睛有些湿润,强忍着泪意抱了抱白愫,哑声道:“我还没有想好。想好了再让你帮忙。”

白愫知dào

她平时看着随意,若是做了决定的事却是一定要做到的,遂不催她,回抱了她一会,叮咛她:“那你要记住了,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事要福祸共担才是。”

姜宪连连点头。

情客进来道:“郡主,皇上和承恩公过来了。”

姜宪皱眉,道:“他们过来干什么?”

她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赵翌,不想应酬他。

情客道:“皇上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承恩公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过来给您送福饼的,说是靖海侯让人快马加鞭送进京来的。”

福建的福饼,就是柿饼,因品相好,又甜,曹太后非常喜欢,靖海侯每到这个季节就派人送过来,成了贡品。

姜宪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她做太后那会,靖海侯可没有这么殷勤,可见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姜宪道:“你说我午觉还没有醒……”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了白愫略带几分向往的眼。

她在心里叹气,改变了主意:“那就让百结他们给我梳洗一番,去给皇上请个安。”

情客笑着应“是”。

白愫犹豫道:“保宁,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就在屋里练字好了……”

姜宪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安抚她道:“就算我们不去给皇上请安,以他的性子,也会找借口把我们叫去东暖阁的,与其让他把我叫去,背着太皇太后的时候又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们还不如主动去见他。瞧这阵势,他过来也只能陪着太皇太后打牌。太皇太妃也在,加上你,有四个人了,我也可以在一旁看着。”

白愫有些奇怪,道:“你今天不打牌吗?”

姜宪贵为郡主,读书写字也好,女红刺绣也好,太皇太后顾忌着她的身子骨,又想着这些事是个下人就能帮着干,姜宪又不用仗着这个嫁人,因此都学得马马虎虎的,倒因为常常陪着太皇太后打牌消磨日子,她不仅擅长打牌,打得好,而且还很喜欢打牌。

全然一副后宫嫔妃的消遣作派。

这让她出宫之后很不习惯。

她又被太皇太后惯坏了,看上去随和,骨子里却很是骄傲,不愿意将就别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后来愿意嫁到宫里来的原因之一。

姜宪不答她的话,笑道:“我怎么忘了还有个承恩公!你想让我上场打牌,让你有机会和承恩公说话也行,等你嫁了承恩公,把次女给我做干女儿,我就去打牌……”

白愫羞得面如朝霞,伸了手就去拧她面颊:“你这促狭鬼,这是跟谁学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小心被太皇太后听见了,罚你去抄经书。”

姜宪哈哈地笑,侧身躲过白愫的手,一溜烟地出了宴息室。

白愫直踩脚。

姜宪却在心里叹道:好姐姐,我都亲眼看人怎样生产过了,还在乎这些荤话?做了太后,特别是摄政的太后,就没有谁会把你当女人看待了。

她有些怅然。

等着白愫换了衣裳,和她一起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拉着赵翌的手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着家常,曹宣恭敬地立在赵翌的下首。

听到动静,曹宣忙道:“嘉南郡主和清蕙乡君过来了。”

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显然赵翌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姜宪和白愫忙上前给太皇太后和赵翌行了礼。

赵翌站了起来,高声吩咐刘小满端了绣墩进来,满脸是笑地问姜宪:“听说你又病了?怎么不打发人去告sù

我?我这几天忙着给母后祝寿的事,都没有顾得上你这边。”

刘小满躬身指使着小内侍端了绣墩过来,孟芳苓领着宫女上茶点。

姜宪和白愫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哪年不生几场病,都习惯了,就没有向皇上述苦”,然后转移了话题,问赵翌:“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赵翌亲昵地道:“想着有些日子没有过来给皇祖母请安了,就过来了呗!”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

没有人理睬曹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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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时候会回过头去改改错字,亲们刷新一下就可以看了。

当然,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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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碰见

曹宣低眉顺眼地在那里站着。

白愫看着心疼,寻了个太皇太后和赵翌都没有说话的空档问曹宣:“承恩公,听说您带了福饼过来?我记得往年过了十月福饼才到,今年怎么到得这么早?”

曹宣看了白愫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

他也不想到这里来受气啊!

可架不住曹太后那刀锋般的眼神啊!

“说是因为太后娘娘今年大寿,所以靖海侯提早让人送了福饼、大红炮等贡品进京。”曹宣温和地答道。

太皇太后听他这么说,关心起今年的贡品来:“大红袍这个时候就能采了吗?送了多少进京?这些不是官府的事吗?怎么是靖海侯送过来的?”

姜宪的伯父姜镇元很喜欢喝大红袍,但大红袍是贡品,太皇太后每年都会赏几斤大红袍给姜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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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宣走到太皇太后面前,细细地解释道:“据说是今年的天气好,大红袍比往年都长得好,采得早,正巧要给太后娘娘祝寿,就连着寿礼、福饼这些一起送进了京。原本这送贡品是官府的事,这不是浙江福建不太平吗?福建布政司就求到了靖海侯那里……”

他正说着话,赵翌突然起身走到了姜宪面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保宁,他是想到你面前献殷勤吧?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杀了他,给你报仇。”

姜宪吓了一大跳。

不仅是因为赵翌突然凑上前来,还因为赵翌说话的语气里隐隐暗藏着的恨意和杀气。

赵翌,在这个时候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了吗?

姜宪觉得恶心。

前世,赵翌只是讨厌曹宣,可没有这样记恨他。

曹宣,因为自己的搭理,比前世的处境更艰难了。

她透了口气,把卡在胸肺之间的那股浊气吐了出来,寻思着要不要帮曹宣说两句话,赵翌却像突然凑过来一样又突然回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下来。

因他这突兀的举动,太皇太后和曹宣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关切地问赵翌:“怎么了?”

“没什么。”赵翌笑,狭长的丹凤眼一闪一闪的,“我有悄悄话跟保宁说。”

太皇太后听着就笑了起来,道:“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说悄悄话,敢情是长大了,有心思了。”

赵翌眼眸熠熠生辉,面带促狭之色地望着姜宪:“一个两个?我算一个,还有谁是另一个?”

如果没有之前赵翌杀气腾腾的话,姜宪倒可以开着玩笑把曹宣或是王瓒算上一个,可再次领教了赵翌的小肚鸡肠之后,她怎能随意答话。

难怪有人说伴君如伴虎。

放在赵翌这里倒很合适。

姜宪抿了嘴笑,道:“掌珠姐姐自然也算一个啦!”

白愫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地和姜宪一唱一合,笑道:“保宁可别拿我当挡箭牌。前几天是谁去西苑那边摘桔子也不带我去?”

姜宪不记得这件事了。

赵翌的神色却是一舒,笑道:“是我们不带你去吗?明明是你说给祖母做了个镜袋,赶着要把络子打出来……”

白愫笑道:“我也不过是犹豫了一句,皇上就恼了,拉着保宁就走,我赶过去的时候,您就把我晾在凉亭里让我给您捧花篮……”

赵翌斜睨她:“让你捧花篮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起嘴来。

曹宣不由抬头看了白愫一眼,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采。

白愫没有看见。

她紧绷着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又和赵翌说了几句,太皇太妃过来了。

大家见了礼,太皇太后就提议打牌。

赵翌兴致勃勃地响应。

姜宪想到刚才赵翌的态度,还真不敢让自己和曹宣闲在一旁,她主动作陪,上了牌桌。

太皇太后,太皇太妃,姜宪和赵翌就凑了一桌。

白愫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帮太皇太后看牌,曹宣则坐在了赵翌的身旁。

两人虽然都在桌上,却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几经厮杀,姜宪大胜三方。

赵翌就要姜宪请客:“……在延春阁设宴。”

延春阁在慈宁宫花园,外观二层,实为三层,又有明暗夹层,素有“迷宫”之称。

小时候,姜宪、赵翌常在延春阁里玩捉迷藏。

姜宪不愿意多想,笑着应了,还问赵翌:“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要不我们在延春阁里烤肉吃吧?”

赵翌连声称好,邀了太皇太后一起去。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和赵翌、白愫等人商量着怎么请客。

曹宣被冷落在一旁,也不恼,慢慢地喝着茶,等到赵翌起身告辞,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姜宪和白愫送了赵翌和曹宣出了门。

门口,姜宪看见身长玉立的李谦正满脸笑容地和赵翌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小盘子说着话。

她不由挑了挑眉。

李谦已敛了笑容,退到了一旁,一副恭送赵翌出门的样子。

曹宣就朝着李谦使了个眼色。

李谦朝曹宣笑了笑。

赵翌却顺着曹宣的目光望了过去。

李谦的长相是十分出众的,就算或英俊或英武的禁卫军中,他明朗而又飒爽的笑容犹如夏日之日,明亮璀璨,让人见之就难以忽略。

赵翌眼睛微眯,问曹宣:“那是谁?”

曹宣恭敬地道:“是福建总兵李长青的儿子李谦李宗权。在坤宁宫当侍卫。”

赵翌沉默几息的功夫,笑道:“让他过来我看看。”

曹宣忙招了李谦过来。

李谦目不斜视,跪下来给赵翌行了大礼。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有种不羁的洒脱。

赵翌笑了起来,很感兴趣地问他:“听我表哥说,你在坤宁宫当差啊!你怎么跑到慈宁宫来了?”

李谦笑道:“武英阁这边有人请假,赵大人临时把我调到这边来了,我刚刚下衙,从这边回神武门去。在这边当差只是暂时的,过两天我就回坤宁宫了。”

他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赵翌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就转身上了肩舆。

李谦等人低头恭送。

姜宪不由在心里暗骂。

李谦混球,真是会见缝插针,就这两句话就在赵翌心里留了个印象。

难道前世李谦也是像这样进了宫,然后很快抱上了赵翌的大腿,脚踏两只船,所以曹太后出事李家也没有遭殃吗?

她就知dào

他不是什么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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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旧恨

姜宪在心里腹诽着李谦,李谦哪里知dào



他满脸笑容地上前和姜宪打着招呼:“嘉南郡主,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还好吧?上次承恩公让我帮着带进宫来的红豆饼您还喜欢吗?要不要下次进宫的时候再给您带一点?”

姜宪突然想到她第一次召见李谦的时候。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时候就热得要换夹衫了,等到李谦进京,已是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她种在慈宁宫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全都开了。曹宣建议她抱着赵玺在慈宁宫的御花里接待这些来述职的总兵们。她却觉得这样一来,更显得她们孤儿寡母的没有个照应,让那些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的总兵们更能感觉到皇室势微,会让那些没有反意的总兵们也生出反意来。遂决定在西苑遍植青松的澹泊堂一个一个地接见那些总兵。

轮到李谦的时候,已过午时,她还没有午膳,又因为心情紧张,早上只吃了半碗白粥,和李谦说话的时候,她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情客见状,就悄悄地递了碟豌豆黄进来。她的视线从豌豆黄上掠过,犹豫半晌,怕有失庄重,还是决定把李谦打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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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走了之后再垫垫肚子。

谁知dào

李谦目光微转,居然恭敬地道:“太后娘娘,这是传说中京城最有名的小吃之一的豌豆黄吧?能不能让臣尝尝?臣五年前曾随臣父进京,因来去匆匆,只听人介shào

过,却没有吃过。”

李谦那个时候的笑容也是如此的灿烂,只是比现在多了几分稳重和温暄,少了几分少年的飞扬,加之他身材挺拔修长,眉目间英俊夺目,在一群年过三旬、不是大腹便便就是粗壮魁梧的汉子里面醒目得发亮,让她心生好感。

她当时就吩咐情客去把宫里的点心都给他装几匣子带走。

李谦却狡黠地一笑,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实jì

上微臣进宫之前太紧张,还没有吃早饭,此时饿得不行,你赏我几匣子点心,还不如招待我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她当然不会相信李谦的话。

他们这些进宫觐见的都知dào

来时要填饱肚子,不然很可能就只能一直饿着。

她知dào

他这是看出来她身体不适。

姜宪当时还很感激他,虽然她后来还是没有当着李谦吃东西,却感念着他的善意,对他多加照应。

两人最后怎么会变成水火不容的?

她此时回想起来。

应该是鞑子进犯京城,他最终挥师北上,解了京城之围,也闯进了慈宁宫,手握滴血的长剑像个凶神恶煞般神色阴晴不变地站在她寝室旁那座鸡翅木百蝶穿花的牙雕屏风前,看着她抱着赵玺瑟瑟发抖开始。

她就开始恨他!

恨他早有反意却在自己面前装着对自己关心有加;恨他一点情面都不讲,把她逼到墙角,连自尽的尊严都不给她,就这样闯进她的寝宫,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恨他让她给他加官进爵,割地封侯,让别人都知dào

她是他手下败将还要掩耳盗铃地坐在乾清宫做傀儡,让朝野内外看她的笑话……她日日熬煎,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想到这些,姜宪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不想理睬李谦,也不想失态。

别过脸去。

白愫看着姜宪的情绪不对,想着这李谦虽然位小职卑,可毕竟是曹太后的人,父亲恐怕不日就要得曹太后的重用,还是别平白无故地得罪一个人的好。就笑着上前,把姜宪挡在了身后,温声道:“那红豆饼很好吃,甜而不腻,松软可口。李侍卫有心了。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好总是劳烦承恩公,您告sù

我是哪里买的就是了,我让内侍们出去买也是一样。”最后这一句,却是对曹宣说的。

曹宣随口就说了个店名。

白愫笑盈盈地道谢。

大家都是一副虚情假意应付了事的模样儿。

李谦看得眼珠子直转。

姜宪却是懒得再装模作样下去,朝着曹宣点了点头,对白愫道:“我们回宫去吧!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白愫又和曹宣客气了几句,这才随着姜宪回了慈宁宫。

曹宣不免有些尴尬,但李谦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去拜访他,和他一起谈天说地,喝酒游玩,他已经把李谦当成了自己人,也就不觉得十分的丢脸了,但还是对李谦解释道:“嘉南郡主被太皇太后惯坏了,行事随心所欲,颇为任性。有时候刚才还好好的,不知dào

哪句话得罪了她,她就发起脾气来。不要说我们了,就是皇上,也常受她的气。”

李谦笑道:“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家小妹也是这样,父亲那么威严的人,她要是发起脾气来,我们都得退避三舍。我爹说,阿妹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要在别人家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苦得很,所以在娘家的时候要让着她点。”

曹宣奇道:“你还有妹妹?”

李谦忙道:“庶妹,庶妹!”

曹宣很想说一声“你们家还真是嫡庶不分啊”,可转念想到李长青是土匪,也就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一面和他朝神武门去,一面道:“你什么时候被借调到了武英殿?我怎么不知dào

?你现在的上峰应该是石进吧!他是新安侯家的次子,他没什么钱又喜欢喝酒赌博,为人小心还奉高踩低的,在京城里的名声不太好。听说他手下的侍卫都得定期请他喝酒,不然就会被穿小鞋。你请他喝过酒了没有……”

李谦“嗯嗯”地应诺,心道:要不是他喜欢喝酒赌博,他还没有机会被借调到英武殿来。还好只守了三天就把皇上和嘉南郡主都守到了。送给石进的那二百两银票没有白花。只是看皇上和嘉南郡主这样子,不像是吵架了的?

可嘉南郡主为何神色怏然,心不在焉呢?

她肯定是遇到为难的事了!

李谦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能不能借机帮帮嘉南郡主,然后和皇上搭上线呢?

他觉得自己还得继xù

请石进喝酒,然后再输点钱给石进。

不过,他守了这几天,嘉南郡主好像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

他怎么能偶遇嘉南郡主呢?

李谦摸了摸下巴,对曹宣道:“承恩公,我爹来的时候对我说,一定要和上峰搞好关系,您看,我们今天要不要把石进约出来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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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再遇

“还是改日吧!”曹宣不太喜欢和这些没有什么品行的人交往。

“那我们今天一起吃饭如何?”李谦道,“找几个你觉得还不错的朋友……”

两人渐行渐远。

姜宪则正在和白愫谈心:“你还是想嫁给曹宣吗?”

白愫红着脸道:“又不是我要嫁给曹宣,是你非要把我们凑成对,怎么现在又说是我的主意了?”

到底没有正色地否认。

那就这样吧!

姜宪在心里道。

人生短短几十年,难得有高兴的时候,难得有喜欢的时候,自己觉得值得就行了。

过了两天,王瓒一大早让人送了信过来,说他陪着〖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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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母亲去了城郊的红螺寺吃斋饭,要过几日才回京。

姜宪怀疑王瓒和他母亲被亲恩伯王廷送到哪里去避风头去了——当初曹太后被困的时候,她就被太皇太后拘在东暖阁里一直抄经书。

下午,赵翌来了。

他还带了两匣子南珠,两瓶玫瑰露,两瓶桂花露,四匹云锦,四匹蜀锦,说是给姜宪和白愫的:“要换季节,正好打几件首饰,用得上香露。”

太皇太后宽怀地笑,不停地夸奖赵翌细心,周到。

赵翌嘻嘻地笑,问姜宪:“曹宣送来的红豆饼好吃吗?”

姜宪心中一顿,随意地道着“不知dào

”:“没吃!随手赏人了!”

赵翌笑得更欢喜了。

太皇太后就留了赵翌打牌。

赵翌委婉拒绝:“母后已定了去万寿山庆寿,我想下午过去看看那些内侍们把事情办得怎样了。”

又不是仆妇,还要亲自去看。

好好一个皇帝,被曹氏养成了这样。

姜宪在心里嘀咕,笑着送了赵翌出门。

慈宁宫门口,他们迎面遇到了李谦。

李谦满脸的惊讶,笑容灿烂地上前给赵翌磕头请安。

赵翌难掩诧异,但还是摆出一副天子的架式温和喊了他“平身”,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问他:“你还没有回坤宁宫当差吗?”

“回皇上的话,”李谦恭敬不失谦逊地道,“原本昨天就可以不来了的。这两天时冷时热的,卫所里有好几个同僚都病了,人手有些不够,就让我再多留些日子。”然后满心关怀地道,“皇上出门也应该多加注意才是。”

赵翌这下子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来。

他自幼在曹太后的身影里长大,有那不长眼睛对他怠慢的,也有那投机取巧对他奉承的,还有那欺他年纪诓他恩赏的,还没有人像李谦这样,像对待朋友一样和他说话的。

不管这姓李是何目的,单就这份胆色,已是个人物了。

而他恰巧这段时间很需yào

人物。

赵翌把迈出一半的脚缩了回来,亲切地笑道:“听说你是随你父亲入京的?太后娘娘的生辰还有些日子,你父亲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李谦笑道:“我父亲这人最是好酒,来了京城后就每天都上馆子,说是要把京城的酒都尝个遍,昨天晚上还喝到半夜三更才回来呢!”

赵翌很感兴趣地道:“是吗?李大人昨天和谁一起去喝的酒?在哪里喝的酒?”

李谦一副不知轻重的笑道:“应该是和严阁老吧?他回来就把我喝斥了一顿,说我不愿意好好读书,只想着靠荫恩混碗饭吃。还非要把我送回福建,让回福州书院去读书,不考个举人进士的,就别想再从他手里拿零花钱用……”

他说得十分委屈。

既然向赵翌坦诚他们是被皇太后召进宫来的,又告sù

了赵翌,实jì

上严阁老这些人是很瞧不起李家的,他父亲在严阁老那里受了气,还牵怒到他的身上来,实jì

上李家的人很气愤,又因为严阁老是曹太后的人而没有什么办法。

赵翌的眼睛一亮,嘴里却道:“原来你父亲想你科举入仕啊!那你喜不喜欢呢?”

两人相谈甚欢。

姜宪却脸色一黑。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赵翌怎么一来慈宁宫李谦就碰上了。

他把别人都当傻瓜了吗?

难道前世他就是这样脱的险?

姜宪在心里冷笑,送了赵翌离开。

李谦像那天那样窜到了她的面前,满脸是笑地和她搭讪:“嘉南郡主,好巧啊!没想到我们遇到了。这两天怎么没见亲恩伯世子爷进宫啊?上次见过之后我们还一起去喝酒了。他这个人酒量真心不错。我还有事想求他呢!可惜这些日子天天要到宫里来当值,没有时候去找他……”

姜宪根本不想理他。

这个人就像牛皮糖,你只要答了话,他就能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也不管你听不听,他是非要把话说完的。

可惜白愫不知dào



而且觉得很难遇到像李谦这样阳光开朗,说话又有趣的人。

她笑道:“你找亲恩伯世子爷什么事啊?这几天他不进宫,你要找,得去他府上找他。”

“这样啊!”李谦笑道,脸上流露出些许的赧然之色,道,“实jì

上我是想请亲恩伯世子爷出面帮我个忙?”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过,如果郡主愿意,郡主帮我出面也一样……”

“郡主?”白愫茫然地望着姜宪。

姜宪气得不得了。

她就知dào

,这家伙开口就没有好话!

“我这些日子有事,恐怕帮不上李侍卫什么忙。”姜宪漠然地道,“何况亲恩伯世子爷能做的事,承恩公能做得更好,你与其找亲恩伯世了爷不如找承恩公。”

她看了白愫一眼,示意白愫不要理他,回宫去。

白愫有片刻的犹豫。

李谦已道:“乡君,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在承恩公府做客,新乡侯世子爷的小厮一不小心把茶洒在我的斗篷上了,承恩公就送了件他自己没有穿过的新斗篷给我了。那斗篷是孔雀织金呢的,据说番邦的贡品,有钱也买不到。我当时不知dào

,晚上喝多了,早上又起得太早,匆匆忙忙的也没有看清楚,随手抓着就赶到了宫里当值。不曾想被我的上峰看见了,非要借去穿两天,我不好拒绝,就应允了。结果前天他把斗篷还我,斗篷上却被烧了个洞。我原想着重新再做个就是了,这才发xiàn

整个京城都买不到一件。一同当值的同僚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拿去浣衣局织补。可这浣衣局也不是人人都买帐的,至少我那同僚也算出身功勋之家了,浣衣局的就没有理会。我总不好请了承恩公帮我拿下去织补吧?其他的人我又不太熟,就想请了亲恩伯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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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自投

这混蛋想干什么?

姜宪冷冷地瞪着李谦。

孔雀织金呢!

难道这孔雀织金呢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不值钱了吗?

还拿这个做借口。

是想告sù

自己他已经发xiàn

了她的异样?还是想以此为借口威胁她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会接受的!

姜宪脊背挺得笔直。

白愫却完然没有感觉到姜宪的异样,闻言笑道:“这是什么事,还用得着劳烦亲恩伯世子爷打招呼。我这就让我身边的宫女帮你跑一趟就是了。”然后问,“你的斗篷可带在身边?”

李谦忙给白愫行礼:“多谢乡君,多谢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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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的感激之情,起身又给姜宪行了个礼,道着:“多谢郡主。”

那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那语气,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姜宪撇了撇嘴角。

你就给我装吧?!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前世是我蠢,上了你的当,今生你却休想再骗过我了。

你想和谁耍花枪就和谁耍去!

姜宪转身就朝慈宁宫去。

李谦在她身后冲着她喊道:“郡主,我明天给您带姑嫂庙的玫瑰糕吧?”

姜宪停下了脚步,闭了闭眼睛。

前世李谦拿着还滴着血的宝剑跪在她面前逼着她给他封爵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明亮的杏眼瞪得大大的,眼角微微上翘,娇纵中透着几分倨傲。

“你明天要去浣衣局吗?”姜宪道,“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不知dào

那里好玩不好玩?我想明天跟着你去见识见识如何?”

李谦长长地透了口气。

这事终于成了。

“我也没有去过。”他笑道,笑容一如从前般的灿烂明亮,“若是有郡主作伴,那一定很有趣。”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宪也笑,笑得一片天真。

熟悉她的白愫却觉得不对劲。

她一把拽住了姜宪,在她耳边低声地道:“保宁,我们不能随意出宫去。若是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办?太皇太后不会答yīng

的。”

“放心!”姜宪应着,眼睛却盯着李谦,道,“跟太皇太后说我们想跟着皇上去万寿山玩就是了。太皇太后若是不答yīng

,我自有办法!”

“不行!”白愫急急地道,“这是欺君之罪!”

姜宪毫不在意。

李谦笑得更灿烂了,高声地和姜宪、白愫道着:“郡主,乡君,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早上巳时正来接你们可以吗?”

“好!”姜宪点头,拉着白愫头也不回地进了慈宁宫大门。

李谦望着两人远去的背景,步履轻快地出了宫,回了帽子胡同。

谢元希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等他。

看见李谦的马车,他挥了挥手。

马车停下来,谢元希跳上了马车。

李谦笑道:“怎么,王怀寅等在我房间里要督促我写策论?”

“是啊!”谢元希笑。

李谦也笑。

笑容里充满了讥讽。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靠科举入仕的人家吗?

就算是考个举人又如何?

“我们绕着胡同走一圈。”李谦吩咐给他赶车的卫属。

卫属应诺。

马穿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李谦低声对谢元希道:“我已经和嘉南郡主搭上话了,她明天准bèi

随我一道去浣衣局。因为不知dào

她到时候会说些什么,得把准bèi

好的那件孔雀织金呢的斗篷带上。”

谢元希低声应“好”,道:“公子,您的感觉是对的。守在亲恩伯府的人送信过来,说王瓒和她母亲两天前就不知所踪了。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姜律更是有一个多月没有露面了,派去大同总兵府的人也有了回音,说姜律不在大同。山西大营这段时间也频频换防,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可寻。我已经叮嘱下去了,无论如何想办法拿下到这个月月底的防卫名册……”

李谦“嗯”了一声,敛了笑容的面孔冷峻肃穆,沉声道:“就看能不能在嘉南郡主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了。”说着,他犹豫了片刻,道,“父亲那边,还是想办法让王怀寅拌着他好了。等事情差不多了再跟他说,免得他担心。”

谢元希应下。

李谦和谢元希回了帽子胡同,他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

白愫却在担心姜宪:“保宁,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是和阿瓒出去了一趟,现在又要和个根本不认识的李谦出去,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这件事我不能依着你,你若是明天出去,我就告sù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到这里,又觉得语气太严厉了,道,“我不是不帮着你,你在这宫里,随你怎样都可以。出宫,不行……”

“那我们明天就去延春阁玩吧?”姜宪固执地道。

白愫急红了眼。

小时候,她们有一次在延春阁玩捉迷藏,姜宪边走边躲,她硬是找了一个下午,还是姜宪饿了,自己跑出来才算完。

“你真的有事。”姜宪叹气,“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了。以后我都会好好呆在宫里的。”

别人看见祸事都会躲着走,李谦却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他不仅会过去看看热闹,兴趣来了,还会去搅和搅和。

他上次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她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偏偏她以为李谦年轻还小,也许和从前的李谦有些不一样。

这真是应验了一句“三岁到老”的古话。

不过,他既然想搅和进来,就搅和进来吧!

她正好没有人用。

姜宪抿了嘴笑。

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吧?

她原本也只是准bèi

给李家添添乱,受点小挫折的。

只希望他知dào

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不要吓得魂飞魄散就好。

不过,她是从来不让人白干活的。

他要是干得好了,说不定她就放李家一马,李家也就不用像前世那样再被磋磨三年了。

这也算是她给他的报酬。

至于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姜宪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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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渐深

第二天巳时差一刻的时候,姜宪出现在了神武门门前。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素色杭缎褙子,草绿色八幅绣梅兰竹襕边八幅湘裙,乌黑的头发挽了两个丫髻,各戴了一朵粉色绒布绢花,耳朵是鎏银丁香耳环,手腕上是一点滴的银镯子,手上还挽了个石青色的毡包。乍一眼看上去像个出宫去采买的宫女,可那微微扬起来的下巴,笔直如松的身姿,轻盈却又不失稳重的步履,怎么看怎么雍容矜贵,哪里有一点服侍人的样子。

李谦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嘉南郡主,别人是穿着龙袍不像太子,她是梳着丫髻也不像丫鬟。

这不,神武门当值的侍卫接过她手中的令牌看了又看,困惑的神情挡也挡不住地浮现在脸上。

他不由得叹气,快速下了马车。

“杨兄,杨兄。”李谦一路高呼过去,“是我宫里结拜的干妹妹。”走到侍卫面前,他压低了声音,随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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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杨的侍卫看了眼神色冷峻的姜宪,又看了眼笑容热情的李谦,把令牌还给了姜宪,然后有些色厉内荏地说了句“你们别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可兜不住”。

“怎么会呢?”李谦亲切地用手肘拐了拐那姓杨的侍卫,暧昧地道,“你放心,决不会让兄弟您为难的!等过两天,请杨兄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姓杨的侍卫道,“你别捅出篓子来就行了!”神色缓和不少。

李谦又笑嘻嘻地和他说了两句这才告辞,领着姜宪往他的马车去。

姜宪心里有些烦。

这个李谦,到是和谁都搭得上话。

李谦仿佛知dào

她在想什么似的,低声笑着向她解释道:“因为今天要和您出宫,怕有麻烦,就提前和今天守宫门的侍卫混了个脸熟。”

姜宪没有作声,心里有些难受。

她做皇后那会就发xiàn

了,国库空虚,大太监们又层层剥削,内侍宫女的日子难过,珍宝阁里时有东西丢失,她整治了几次都没有用。

那时已呈乱像,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姜宪离马车还有一射之地,李谦的马车上就跳下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她从马车上端了把踏脚凳后就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屈膝行礼喊着“姑娘”,伸手要扶姜宪上马车。

前世姜宪就知dào

李谦只要愿意,就能变成个十分体贴周到,细致耐心的人。

她扶着小姑娘上了马车。

小姑娘服侍她坐定,笑着自我介shào

:“奴婢叫香儿,从小就在公子屋里服侍。车上有大红袍、碧螺春、老君眉、银毫,姑娘要喝什么茶?若是不喜欢喝茶,还有玫瑰露,杏仁饮,豆红饼,茯苓糕。”

她眉清目秀的,皮肤微露,笑容却十分的明快,声音清脆,手脚也很麻利,穿着靓蓝色印白色忍冬团花的褙子,看上去很是爽利。

这个小丫鬟挑得还不错。

想必是男女授受不清,特意带了服侍她的。

姜宪道:“那就喝老君眉吧!”

香儿悦愉地应“是”。

李谦上了马车。

马车动了起来。

李谦笑道:“姑娘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吩咐香儿。”

姜宪微微地笑,道:“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说几句。”

李谦想了想,吩咐马车往锣铜巷去。

姜宪没有吱声,端正地坐在马车里。

外面的阳光透过马车碧绿色的绡纱帘窗照进来,她的面孔在幽暗的光线里白得如堆雪。

李谦心头一滞,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瞟见缩坐在车尾的香儿,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一路沉默。

等到从车上下来,姜宪才发xiàn

这是一个宅院的后花园,草木葳蕤,遮阳蔽日,四周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声响。

李谦领着她穿过小径,进了个月洞门。

月洞门旁种了一株桂花树,虽然已过了花期,树木却依旧郁郁葱葱,长得很好。

再往前走,是幢小小的红漆绿窗的三间明轩。

明轩里没有人服侍。

两人在明轩里坐下,李谦问她:“还是老君眉吗?”

姜宪点头。

李谦起身去沏茶,并道:“你一个人出来,不要紧吗?”

“没事。”姜宪淡漠地道,“宫里的事全都交给了清蕙乡君。”

看来清蕙乡君是嘉南郡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李谦记在了心里,端了茶放在姜宪的面前。

姜宪慢慢地喝了几口,这才道:“浣衣局那边,我觉得我们就不要去了,太耽搁事了。你如果真有件孔雀织金呢的斗篷要拿去织补,我这里有块令牌,你随便遣个人拿去就是了,想必刘清明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我,跟着你出来实jì

上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李谦觉得,所谓的朋友,就得一起做过坏事,看到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还能相互帮衬。

他自然答yīng

不迭:“郡主直管吩咐,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万死不辞。”

还万死不辞呢!

只怕等他知dào

真相后就会后悔得要死了。

姜宪抿了嘴笑,道:“你对京城的地界熟吗?”

“不太熟。”李谦不知dào

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她问的话肯定和她所求之事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念头一转,最终还是决定说真话。

“郑大人胡同,听说过吗?”姜宪知dào

他一定会答yīng



他这个人,有种一往直前的坚韧不拔,就算是她问他话的时候他不知dào

,等她要去的时候,他也会想办法打听到怎么走。

“知dào

。”李谦果然毫不犹豫地道,“好像是在史大人胡同的附近,离六问衙门隔着一个坊,就在朱雀大道旁边。”

姜宪眨了眨眼睛。

这家伙果然不知dào



实jì

上郑大人胡同和史大人同胡的确离得很近,但它离万源寺更近,就在万源寺的寺门后面。若他真的知dào

,就不会说在史大人胡同旁边,而是在万源寺的后门。

“宫里有个四品的女官住在那里,”姜宪沉吟道,“我想知dào

她那边的情景,但又不想让人知dào

我在查她……你有什么办法?”

在内宫之中,四品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掌权派人物。

当今最厉害的大太监也不过是二品,还是死后被追封的,赵氏王朝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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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准备

李谦看姜宪的确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可姜宪就像没有感觉到李谦的不同似的,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肤如凝脂,目光澄净,神色端庄雍容,凛然肃穆。

李谦看着,心思一下子就走偏了。

她这么小就这么有气势,等她身子骨长开了,不知dào

是怎样一副模样儿。

特别是她那管鼻子,挺拔秀丽,让她原本只是秀雅的面孔就变得透着几分英气,七分的颜色就变成了十分的相貌。

不知dào

这鼻子长得像谁?

赵翌?

他的鼻子也笔挺,却只是秀气。

太皇太后?

虽然年华已逝,却看得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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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俏丽来。

王瓒也是这样鼻子。

那就是像姜家的人了。

可惜上次见到镇国公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姜律又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

他在那里神游太虚,姜宪却是神色微变,气得不行。

她想到前世自己胟àn

魏退??坛?写笫碌氖焙颍??驼飧毖?印??胩觳凰祷埃?祷氨厥怯牖疤馕薰氐氖拢?缓笤偃频揭?档幕疤馍鲜保??腿?灯?耍?饺吮匦胫匦略偕潭ǎ?詈蟊凰?牡妹婺咳?牵?挥幸谎?献约盒乃嫉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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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他从小就有这毛病!

从前是为国家社稷才忍着,现在她凭什么要忍?

姜宪的茶盅就叮叮当当地砸在茶几上。

她腾地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的毡包就要走。

“别,别,别,”李谦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拦了姜宪,陪着笑道,“你脾气怎么这么差?我不过是在想办法,你抬腿就要走。正四品的女官,不是乾清宫就是坤宁宫、慈宁宫的女官了,慈宁宫还不是您一句话的意思。乾清宫您要是想去查那还不容易。那就是坤宁宫的人了。让您都这样为难,我猜着多半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这女人原本就比男子细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还没有和女人打过交道,总觉得这事得细细琢磨琢磨才行。”

姜宪看他目色清亮,神色诚恳,觉得他没有说假话,遂慢慢地又坐了下来。

李谦舒了口气。

可这一口气舒出来,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是想借着嘉南郡主打听点事,想和她把关系拉近了,可那应该是平等或是俯视的关系才能压得住这些皇子龙孙们,才能让他们把你当回事,他这样在她面前简直是做低伏小……怎么能一开始就让那嘉南郡主占了上风,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地说话了!

李谦有点懊恼。

但他向来心怀宽阔,觉得事情已经这样,再去多想也没有用,只能自己警醒,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

他在姜宪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扭头又看见了姜宪曲线优美的侧面,特别是那鼻子,像山峦般的漂亮,他心头一热,很想问问她这鼻子长得像谁,还好刚刚自我告诫过了,张嘴就想到了刚才的事,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李谦定了定神,喝了几口茶,道:“郡主,你知dào

些什么?”

姜宪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直白地回答他。

前世,李谦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绕来绕去的,她每每想起都气得不行,可等到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法子很好。既可以声东击西,还可以掌握说话的节奏和方向。

“我想,你那个孔雀织金呢的斗篷还是让人拿去浣衣局织补一下的好。”她徐徐地道,“别看我这么大大咧咧从神武门里走了出来,就以为宫里的人都没有长脑子,不过是大家说话的时候总要掂量掂量,这话说出口了与自己有没有利益,得罪了的人兜不兜得住。有时候,就算是掩耳盗铃也得把耳朵捂上,不然彼此怎么好交待呢?这不是为难人吗?你还是找个和我身高长相关不离的人打扮成我这样,拿了我的领牌去趟浣衣局好了!”

李谦觉得姜宪的话很有意思,他兴趣盎然地道:“没想宫里还这么复杂,难怪你敢出宫了?那有没有被抓到的时候?太皇太后不生气吗?你是不是常常出宫?要是清蕙乡君被抓住了,会不会有事……”

这混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抓不抓住关他什么事?

姜宪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有这样的人选吗?若是没有,我们只能改天再约时间了。我今天酉时之前必须回去。”

李谦忙收住了话题,叫了个叫做云林的人进来安排这件事。

姜宪听说过这个人。

李谦巡抚西北之后,这个人做了大同总兵,是李谦的腹臣。

她不由地多打量了云林几眼。

是个相貌清秀,身材中等却身材纤瘦的男子,嘴唇有点厚,看上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姜宪让李谦把香儿叫进来,道:“我要换身衣裳。”

李谦还有些懵,委婉地笑着劝她:“您这身衣裳正好,走出去也不打眼……”

从前方氏常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姜宪是怕碰见了方氏身边的人被认出来,打草惊蛇。

她冷冷地看了李谦一眼。

也许宫里的规矩大。

李谦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给姜宪找着借口,唤了香儿进来。

香儿放了明轩东间的帷帐,服侍姜宪换了衣裳出来。

姜宪身上的饰品都不见了,换了身靓蓝色素面粗布喜鹊袍,头上用同色的细棉布包了起来,垂了头,只露出下半张脸,白生生的,唇淡得像桃花,像那游春图似的,居然露出春日般的粉意。

李谦看着一呆。

姜宪见了就略沉思了片刻,解释道:“有很多人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还是谨慎点的好。”

李谦笑着应“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这情绪揭了过去。

姜宪这才道:“我今天要和你去郑大人胡同看看,若是发xiàn

什么最好,若是什么也没有发xiàn

,那就只能劳架你的人帮着日夜盯着那宅子,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去报了我最好。”

李谦原来就觉得现在京中形势不明,贸贸然地就这样靠到曹太后身边去,心里有些不踏,想和姜宪常来常往,自然是欣然应允,并道:“是要探内宅的情景吗?”

姜宪点头,道:“你有什么主意能悄悄溜进内宅吗?”

那就得轻功够好。

他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人,而是那些人是他的底牌之一,现在就拿出来用了,以后怎么办?

李谦迟疑了片刻,问姜宪:“你要进内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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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同行

“进不进去都没关系。”姜宪笑道,“你们到时帮我找个物件就行了。”

这倒好办!

李谦满口应了,转身换了件这个季节京城富户人家常穿的石青色潞绸袍子,留下了香儿,和姜宪上了马车,往郑大人胡同去。

姜宪这才发xiàn

他们刚刚落脚的地方是一家位于铜锣巷的茶楼后院。

那茶楼占地约有一亩,两层高,建成了宝塔式样,一大清早的已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不知dào

这是李谦临时找的一个说话的地方还是李家的一个据点?

姜宪在心里暗忖着,见他们出了铜锣巷之后,就有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她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笑着解释道:“是帮着办事的人。”

/>

姜宪不再多问。

李谦却摆出一副与她聊天的样子,道:“你要找什么物件?”

姜宪抿了嘴笑,道:“你到了就知dào

了。”然后靠在马车的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李谦没有办法再问下去,思来想去也猜不着姜宪要找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郑大人胡同。

在姜宪的记忆里,曹太后活着的时候方氏就和那些宫里掌权的太监一样,在外面悄悄地置办了宅院。或者是还顾忌着曹太后,她把宅院选在了法源寺后面颇为僻静又安宁的郑大人胡同。

姜宪还是第一次来。

但她已经打听清楚了。

方氏的外院就在郑大人胡同自东向西数第三家。

她让马车慢慢地驰过郑大人胡同,就像偶然路过一样,然后将马车的帘子撩了道缝朝外望。

那是个二进的小宅子,半新不旧的红漆如意门,外墙壁有些脱落,墙头伸出一株老槐树却树叶繁茂,郁郁葱葱,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整个宅院透露出股古朴的幽静来,看上去颇为不俗。

李谦静静地看着她四处打量,等到马车驰出了郑大人胡同,在临街的一家杂货铺门前停下,他这才笑道:“这下总可以告sù

我要找什么物件了吧?”

姜宪却道:“你知dào

我要找的是哪家了吗?”

这是在考他吧?

李谦不以为意地笑道:“自东向西数第三家,如意门檐下有个空着的燕子窝。”

她没有发xiàn

燕子窝。

姜宪微微地笑。

觉得李谦肯定不会有负她所托。

“你帮我找个怀孕的妇人出来。”她静静地道,“我不知dào

那妇人长什么样。你们要是发xiàn

了,也不要打草惊蛇,只告sù

我那妇人长什么样就行了。”

她就不相信了,赵翌作为皇帝,而且长在曹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比她出宫的机会多。

那这个女人就一定是宫里的女人。

只要知dào

那女人长得什么样子,她就有把握把人给找出来!

李谦闻言神色大变,心中猝然间变得不安起来。

女人能为夫家开枝散叶,那是一等一的喜事,就算出身不好,有了这延嗣的功劳,这一辈子也能有个依靠,除非是,这个孩子的出身很成问题。

嘉南郡主生于富贵,长于禁官,如果是镇国公府的孩子,还轮不到她来管束……

难道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孩子?

可就算是这样,上面还有太皇太后,还有太后,两位都没有做声,她出什么风头啊?

或许是,因为嘉南郡主喜欢上了皇上?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李谦的心里就觉得有些别扭。

他觉得以嘉南郡主的身份地位和气度修养,就算皇上在外面悄悄养了个孩子,她也不应该这样找来就是——这样在宫外出生的孩子,曹太后承认不承认暂且不管,就是宗人府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给这孩子上了玉牒,混淆皇家血统。这样一个孩子,就算是最后千难万难地回了宫,就算是皇上之后没有皇子继承大统,宗人府宁愿从其他蕃王那里给皇上过继嗣子也不可能让这个孩子继承皇位。而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就算他文韬武略,有惊世之才,对未来的皇子也没有威胁,嘉南郡主有什么在意的?

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dào

的蹊跷?

李谦脑门抽得一跳一跳的。

之前他有过很多的猜想,却没有一个和这件事搭边的。

嘉南郡主,这是挖了个坑让他跳!

那他到底要不要跳呢?

李谦有些犹豫,一抬眼,看见姜宪正盯着他瞧。那黑银丸似的眼眸平清无波,幽幽如那月下的古井,泛着细细的银光,

李谦看了,心里莫名就觉得很是悲凉。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王瓒和姜律都找不着,白愫女流之辈,最多也就帮她打个掩护,皇上这边有了倾心之人,不仅让那女子怀了身孕,还冒着大不讳养在了宫外,曹太后那里肯定是一点口风也不能透的,不然恐怕得被皇上仇恨死,而像太皇太后这样关心的长辈,她就更不敢说了……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宫里的人就算知dào

她出了宫也要权衡了利益关系才会决定是否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太皇太后,皇上在外面有人的事,她要是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只会让大家脸面上不好过,被迫去争那一口气罢了。

他脑子一热,跳下坑去:“我知dào

了。我看前面有座茶肆,我们不如就在茶肆里等好了。我让人去那宅子里探个究竟。”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只好安慰自己,他这样也算是和皇上、镇国公府挂上钩了,只要这嘉南郡主不过河拆桥,李家完全可以左右逢源……不过,嘉南郡主应该不会那么没品吧?可万一她要是真抽了跳板呢?

李谦觉得脑子更痛了,天人交战地走进了茶肆。

姜宪像个小丫鬟似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进了雅间,茶博士上了茶点,她这才长舒了口气坐在了李谦的对面。

李谦见壮道:“你很担心吗?你担心什么?”

姜宪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既不想喝茶又不想吃点心的样子,让人感觉有些寂寥。

李谦在心里叹气。

他很想劝劝姜宪别生气了,反正曹太后也不可能让皇上娶她,她何必去管这件事。这孩子是活是死也好,是进宫还是无名无份地养在外面也好,自有未来的皇后来操心,她要是管多了,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她要干涉后宫呢,皇上要是追究起来,这也是个不小的罪名。

李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道:“万一我们真的找出个孕妇来,你准bèi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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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评论区有亲觉得我写政治太小白,我只想告sù

大家,这是一篇言情文……



第三十五章 猜测

“我还没有想好!”姜宪笑道,答得轻描淡写。

李谦却听得心中暗惊。

总觉得这件事远不止是发xiàn

了皇上在外面养的人怀了孕这么简单。

姜宪是嘉南郡主,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她若是要计较,就算那怀孕的女子是侯府家的千金,她把人杖毙了说不定那姑娘的娘家人还要感谢她给了他们一块遮羞布。若是宫里女子,那就更简单了,对嘉南郡主来说,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把这件事透露点口风给太皇太后或是曹太后,这女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别想活着——就算嘉南郡主大发慈悲,留下孩子,大人那是肯定得死的。

她的没想好,是没想到怎样处置这个怀孕的女子?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给闹大了?

难道她是怕皇上面子上过不去?

很多正室夫人容忍着小妾,不过是不想和丈夫闹疆了而已,嘉南郡主也不会这么想吧?>

想到这里,李谦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怎么这么傻!

曹太后为了不还政给皇上,到现在还不愿意让皇上大婚,就更不可能让皇上娶了嘉南郡主。

他只想到婚姻大事,两情相悦最好,却忘记了帝王之家最是没有情议的。做为嘉南郡主也好,皇上也好,恰恰是在婚姻上最没有自主权的人。

要不然曹太后也不会打嘉南郡主的主意了。

如今看来,嘉南郡主不是不想处置那孕妇,而是师出无名,根本没有办法插手这件事啊!

李谦也不想得罪皇帝。

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和闯入吧?

曹太后是自己的母亲,他只能忍着,嘉南郡主却只是自己的表妹,他未必就会忍嘉南郡主。

李谦想着,在心里叹着气。

这嘉南郡主也是个傻的,管皇上是不是在外面养人,是不是有了子嗣,应该把这功夫花在太皇太后那里才是。若是太皇太后应了,姜家又同意了,皇上也愿意,这门婚事就是曹太后不乐意,也有办法让她妥协的……

念头闪过,李谦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有时候,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可嘉南郡主却非要找到证据。

是不是说,嘉南郡主认为,怎样处置都是小事,而皇上到底有没有做过才是重点。

她……应该很喜欢皇上吧!

李谦的心绪突然间有些乱。

他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大口。

飘浮在水面的茶叶顺水流进了口里,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宪忙道:“要不要紧?”拿出帕子递给他,转念又觉得不合适,帕子递到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李谦还沉浸在刚才自己得出的结论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姜宪的这个小动作,很是歉意地对姜宪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姜宪看着他涨红的面孔,抿着嘴笑。

她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李谦了。

好像在宫变之前,李谦和她谈天说地都不拘小节,被茶被咽着,或她赏了他太甜的点心他不喜欢却只好吃了,或是被她养哈巴狗掉的毛惹得打了喷嚏,他都会毫不在意地表现出来……宫变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谁在彼此的面前失过态了……后来,他就算是在她面前失态,她也可以装着毫不在意,冷漠以待了。

姜宪想着,低下了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茶杯。

有小厮送了茶点进来。

姜宪却再也没有了逗李谦的闲情雅致。

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不知dào

为什么觉得犯堵。想出去走走,又怕被人看见坏了这次的出行,更不想搭理李谦。

她就这样如坐针毡,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李谦派出去的人终于有了回信。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长相打扮十分的平常,一双眼睛却秋水明眸,亮晶晶的摄人心魄,行动举止敏捷娇健,和那个叫云林的人非常的像。

她恭敬地给李谦行礼,上前几步准bèi

低声回禀,李谦却道:“没事,这位姑娘没什么听不得的。”

那妇人好像是没忍住,抬头飞快地睃了姜宪一眼,退后几步,站到了两人的中间,低声道:“我们进了内宅,内宅里住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两个小丫头,一个烧火的婆子,一个粗使的婆子,四个护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继xù

道,“那四个护院身手十分的了得,我们进去的时候用了迷魂香,其中一个好像有所感觉。您之前交待要无痕无迹,我怕……他仔细想想,会发xiàn

有人进了内宅。”

李谦听到这妇人如此的回话,颇为惊讶,道:“你敢肯定吗?”

“敢肯定!”妇人答得斩钉截铁,道,“我怀疑那四个护院里有一个是岭南五行派的。”随后她面露狐惑之色,“可岭南五行派向来以白道正统自诩,怎么可能给人当护院。而且我那迷魂香是祖传秘方,就算是五行派的人,不是大师级的人不可能发xiàn

得了……”

姜宪虽然听不懂什么五行派,但她听得出来,那四个守在方氏宅院的人物非常的厉害。

这妇人觉得诧异,她则更加肯定了。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天下之人尽为皇室所用。

赵翌想保个人,不要说自诩白道正统,就是自诩道家天师的天一教不也要臣服吗?

李谦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直接掠过这件事,直击主题,道:“你们找到怀孕的妇人了吗?”

那妇人很是惊讶,道:“那宅子里住的妇人不就是那孕妇吗?”

“你说什么?”姜宪像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妇人,面如素缟,摇摇晃晃地就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那妇人不解地望着李谦,这才发xiàn

李谦也神色大变。

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想起了进入内宅之前云林的要求,忙道:“大公子,姑娘,那妇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中等身材,丰乳肥臀,眉目却很是娟秀,笑起来的时候两道长眉弯弯如柳叶,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已经显了怀,看上去大约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

怀孕难道是方氏?

姜宪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她茫然地朝李谦望去。

透过糊了高丽纸窗棂照进来的光线里,李谦的表情晦涩难懂。

这么说,是真的啦!

姜宪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犹不死心般地喃喃道:“那妇人左边眉头是不是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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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李谦闯进宫,他的确是要谋取天下的,而不是谁没有及时赶到……李谦是枭雄啊……最后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只能说,前世,他们的立场不对!



第三十六章 往事

来报信的妇人仔细地回忆道:“好像是有那么一颗黑痣……”

那就是方氏无疑了!

赵翌曾经夸赞过她,说那痣叫草里藏珠,又称喜鹊登枝,是大吉大利,福泽绵延的长相。

姜宪顿时跳了起来。

她的心底像被点燃的干柴,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原来如此!

赵玺原来是赵翌和方氏所生。

前世那些解不开的迷团此时都有了答案。

她为什么从来不曾怀疑过呢?

是她太自信?

还是她太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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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萧容娘淑房独宠却依旧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人,不敢开口说话!

难怪近身服侍赵翌的宋娴仪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难怪方氏敢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理直气壮地插手六宫内务!

她紧紧地捏着帕子,像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在雅间里走来走去,暴躁、愤nù

、气恼。

窗外的竹林挡住了秋日的阳光,映得满室浓翠,仿佛挂着绿色绡纱帷帐的大殿,阴暗、潮凉。

姜宪双手颤抖,耳边响起女子娇媚而放纵的笑声和男子低低的喘息。

她好像又回到了玉澜堂的藕香榭。

方氏和赵翌滚在大红色四季锦的地衣上,丰腴如雪的双臂蛇般缠在赵翌的背上,乌黑的长发逶迤地散落在杏黄色双龙戏珠的被褥上……

她站在白色象牙雕的玉兰花屏风旁边,木木地看着大殿中的两个人,身体仿佛被浸在深秋的湖水里。

方氏斜睨过来,挑着眉,朝她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她转身就离开了藕香榭。

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第二天一大早,赵翌去上朝。

她带着从慎刑司挑选出来的几个女官去了方氏歇息的宜芸馆。

方氏还躺在床上没有醒。

看见她来,方氏懒洋洋坐了起来,没有一丝恭敬之意地笑道:“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容我换身衣裳到了正殿里给您请安。”

她坐在方氏寝室临窗的大炕上冷笑。

慎刑司的女官上前架住了方氏,抿着她下颌往里灌着鹤顶红。

方氏厉声尖叫,挣扎不止。

却很快就被慎刑司的女官们按在了床上。

服侍方氏的宫女太监尖声惊叫,如鸟兽般散开。

慎刑司的女官神色惶然,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那里……”

她漠然地道:“随他们去。若是闯到了金銮殿更好,让群臣都来评评理。看皇上睡了自己的乳母史书上该怎么说?起居注上该怎么写?皇上若是要责怪,自然来找我。你们且放心,跟我办事的,只有把事办砸了受罚的,还没有把事办好了被惩治的。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皇上追究。”

慎刑司的女官们都松了口气。

方氏在床上翻滚,大骂她是蛇蝎,说着“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以为然,幽幽地吩咐慎刑司的女官:“再给她灌一瓶鹤顶红吧!我听说处置大臣的时候都用鹤顶红。她这样一个没品没行的东西,给她用鹤顶红真是糟蹋了。可若是用三尺白绫,脚一蹬就没了,我又觉得太便宜这个女人了,只好给她用鹤顶红了。据说用了鹤顶红的人都是被疼死的,只是没有想到这鹤顶红不是即刻就死,得疼上几个时辰。我可等不了几个时辰,你们再加点药应该也能等到皇上来。正好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我也好听听这女人有什么遗嘱,免得皇上背着我悄悄地去办了,我心里不舒服。”

慎刑司的女官又给方氏灌了瓶药。

方氏疼得满头大汗,不住地骂她不得好死。

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喝茶,等着赵翌。

赵翌来得还挺快。

他在东宫门的仁寿殿处理政务,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这其中她又让人喂了一瓶鹤顶红给方氏,方氏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赵翌抱着方氏哭得泪流满面。

她问赵翌:“要不要我帮你传个御医来?”

赵翌回过头来,目眦尽裂地瞪着她,高声嚷着“我要废了你,我要把你五马分尸,我要把你做成人彘”。

她呵呵地笑,道:“好啊!你下旨废我啊,你把我交给刑部五马分尸啊,可这圣旨你准bèi

怎么写?和自己的乳娘乱/伦,然后被你的皇后发xiàn

,你就要废了她,还要把她人彘!”

赵翌呆在了那里。

她微微地笑,心平气和地道:“表哥,我们好好说说话吧!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夫妻一体,你没有脸,难道我就有脸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仅我会被人当成笑柄,镇国公府也会被人当成笑柄的。我就是不为自己考lǜ

,也要为我伯父,我堂兄考lǜ

啊!”

或者是镇国公府的名头镇住了他。

赵翌茫然地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离赵翌十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用方氏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表哥,我什么也不想了,我只要个儿子,以后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但方氏不能留。她留下来,就是你的把柄,你这辈子就休想当明君了。你才亲政三年,掌管宗人府的可是皇叔祖简王。想当初,太后娘娘掌权的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多苦,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赵翌的脸色阴晴不定。

方氏想说什么,哭喊过度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斜睨着方式,挑了挑眉,朝她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方氏恨得眼睛都红了。

赵翌在这个时候道:“好!我答yīng

你。我给个儿子你,你以后再也不许管我的事。”

她笑着应“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宜芸馆。

晚上,赵翌来了她居住的乐宜堂。

单薄纤瘦的陈美人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床榻上等着赵翌。

赵翌勃然大怒,指着她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用手指轻轻地磨挲着白绫帕子上绣着的鸳鸯戏水的图案,不屑地道:“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只好让别人来服侍你。不过你放心,陈美人若是生下了儿子,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亲生的儿子来教养的。你把陈美人当成是我就行。”

赵翌拂袖就要走。

她笑道:“明天就是十五了,按律,十五的大朝会,皇后会受内、外命妇的朝拜,皇上还是在我这里安歇吧!明天我们夫妻俩人也好一同上朝。”

那时候,她的伯父掌管着五军都督府和西山大营,她的堂兄姜律任大同总兵,她的另一个表哥王瓒任天津卫都指挥使,禁卫军统领高岭是赵翌的心腹,可他吃坏了肚子,下午就请假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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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布局

赵翌气得面红耳赤,把陈美人丢在了床上。

姜宪就站在帐外,隔着帐子听着他们折腾。

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赵翌只喜欢丰乳肥臀的妇人,还是因为她始终站在旁边不走,他半晌也不能入巷。

她替他叫了小豆子,让小豆子进了助兴的药物。

那天晚上,赵翌连御十一女……方氏死在宜芸馆。

赵翌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可老天爷还是站在他的那一边。

他还没有死!

但她也不是全无胜算。

赵翌不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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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sp;她想了想,召了简王进宫,告sù

简王:“皇上和奉圣夫人乱来,我赐了奉圣夫人三尺白绫,可她不愿意自缳,我只好用了鹤顶红,可不知dào

皇上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敢召御医前来问诊……”

说这话的时候,赵翌的心腹小豆子大太监就候在外面。

简王可能听说了什么,甚至没有问小豆子一句,看了一眼急得眼红却咦咦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皇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对她道:“皇上可能是马上风了,只能静养。御医院那边,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担待些。”

她当时红了眼眶,道:“这些我也不懂啊!您老人家得为我做主啊!”

简王无奈地摇头,道:“御医院那边,我就跑一趟好了。”

她急道:“朝臣那边怎么办?还有禁卫军、五城兵马司……”

简王沉吟道:“朝臣那边是瞒不过的,召了内阁的辅臣进来吧。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只有请镇国公他老人家出面了。”

她这才宣了自己的伯父进宫。

伯父又惊又气,看着她直跺脚,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还这么小。也不知dào

皇长子长不长得成人,到时候抱谁家的世子来承嗣才好。”

一番话说得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把自家伯父拉到一旁,把前因后果都讲给了伯父听。

伯父听了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口里说着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弑君”,转身就亲自拟了圣旨,让她照着写给行人司,宣了姜律和王瓒进京,由姜律任西山大营都指挥使,坐镇西山大营,王瓒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坐镇京城,自己则在宫里听差,随时准bèi

应付突发急事。

她长舒了口气,道:“田医正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的长辈一样,他现在虽然不在御医院了,可御医院多是他的弟子或是昔日的同僚,我们要不要找找他?还有高岭,要不要换了他?”

“你不要急,”伯父安慰她,“简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既然朝堂和太医院他出了面,我们就不要插手了……”说到这里,伯父上前几步,在她耳边耳语,“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犹豫不绝,反受其害。如今我们姜家和王家几十口人都在你手上的,我们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你要拿定主意才是。”

伯父怕她还念着和赵翌的夫妻之情。

她气直哆嗦,好一会才道:“伯父,您难道不知dào

那赵翌是怎样羞辱我的吗?他想让姜家帮忙就帮忙,为何非要我做皇后?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当初若不是他低声下气,我又想着赵家的男子多是深情,曹太后不让他见我,他偷偷地从乾清宫里溜出来不过是为了和我说两句话,不管曹太后怎么说他,他看见什么好东西还是会想方设法地送到慈宁宫来,我和他也算是患难与共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答yīng

做他的皇后?

“可我既然答yīng

了做他的皇后,自会尽了皇后的职责。

“他三宫六院,那也是祖宗立下的规矩,他和谁厮混,我自然得有那容人之量,睁之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他倒好,抱了个偷偷生下来的儿子上玉牒让我养,独宠萧氏不说,还把封为奉圣夫人的乳母带到宫里来淫/乱,甚至让我看见了也丝毫不见收敛,还当着那方氏说什么‘我的皇后就是年纪太小,不懂风情,等过几年,生了孩子就好了’……刚刚简王来的时候,您是没有看见他那样子,他都知dào

赵翌做了些什么事,这禁宫内外还有谁不知dào

……您让我怎么忍?

“何况他依仗着我们姜家除了曹太后,又忌惮着我们姜家,怕我们姜家谋反,让方氏的弟弟做了宣同总兵,还准bèi

让方氏的侄儿接管五城兵马司,把京城的防卫也抓在手上,就算我生下皇子,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做太子还是两说呢!

“您能忍,我不能忍!

“当初他能围了曹太后,不就是打了曹太后一个措手不及吗?要说他落得如此个下场,我也是学他,是他告sù

我怎么做的!”

伯父垂了头,在暖阁里走了两个回合,悄声对她道:“那就想办法再喂一副****给他吃……不要吃多了……小心御医查得出来了……”

她意会,心到这时候才落定。

伯父见了唏嘘道:“当初你嫁给皇上我就不同意,觉得他执意要封你做皇后,是要把我们姜家架在火炉上烤,可太皇太后给你做主,你自己又愿意,我想,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嫁了你喜欢的,也许两人能互相包容着白头皆老,你能落个好下场。没想到皇上还是不愿意放过姜家,不愿意放过你!

“这样也好。

“皇上当初想要亲政,拉着我的手哭求,我当时就觉得仅凭我们姜家,什么谋划都没有,未必能板得倒曹太后。若是板不倒曹太后,他还是皇上,我们姜家却成了逆贼,太贸然了。可他却说他眼看着要大婚了,曹太后是不会让他娶你的,他此时若是不搏一搏,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说着话,简王和首辅汪几道进来了。

这放话就没有说完。

之后御医院的御医来给赵翌诊脉,她要悄悄地把****放进赵翌的药里,赵翌看到她就不敢喝药,她只好让萧容娘服侍他……接着姜律和王瓒先后回宫,高岭保持沉默,赵翌殡天,简王拥立她为太后,赵玺为皇帝,她垂帘听政……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也把这几句话忘了了。

现在想起来,赵翌哪里是要亲政,他分明是因为方氏怀了孩子,他想让方氏的孩子名正言顺地进宫,让那赵玺做皇长子,甚至是做太子,觉得自己好利用,然后怂恿着姜家给他当先锋,甚至是在没有其他党羽的情况下,就急不可待地要姜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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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姜宪是正经的龙子凤孙,不可能受赵翌这样的气,所以大家要重新认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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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杀意

别人是为母则强,赵翌却是为父则强。

现在想来,赵翌根本就不是为了亲政,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因为方氏怀了他的孩子,他要为他和方氏的孩子谋个前程。

可他凭什么拉了姜家和王家下水?

凭什么把姜家和王家的几十口人不算人?

还有萧容娘。

前世,她一直以为萧容娘是赵玺的生母,赵翌死后,她封了萧容娘为太妃,还让萧容娘把赵玺养在身边,封了萧容娘的族弟为世袭正四品指挥使。萧容娘却一声不吭,默默地继xù

扮演着赵玺的生母,直到鞑子转到了京城,京城内外惶恐不可终日,都说鞑子马上就要破城了,到时候城里的那些富户和官宦之家都会成最先遭受血洗和抢劫的人,宫里的嫔妃就更不能幸免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些鞑子掳了去做小妾或是舞妓。而京城之所以被围巢,就是因为方氏的弟弟为了争军功,陷害了原宣府总兵马向远不说,还赶尽杀绝,把马向远留在京城的妻子儿女全都杀了,马向远心灰意冷之余投靠了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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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帘听政之后虽然杀了方氏的弟弟,可马向远要复仇的心思却没有淡,找了个机会亲自带着鞑子一路南下,攻进了紫禁城,让征战高丽的辽王和抗击倭寇的靖海侯都措手不及,更引来了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李谦……

萧容娘受了惊吓,神智不清了几天,很快就去世了。

京城之围被解后,她想到萧容娘毕竟是赵玺的亲娘,以圣母皇太后的规矩葬了萧容娘,把赵玺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赵玺,恐怕早就知dào

自己的生母是谁?又是怎么死的吧?

而她却因为萧容娘的缘故,从来没有怀疑过赵玺的出身!

想到这些,姜宪眼都红了。

如今,旧事重演,赵翌拉着姜家下了水!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为何不让她早几天重生?难道那赵翌真是真龙天子不成?

愤懑如火苗般在她的心里燎原般地烧开来,让她头脑发热,脑门直抽。

就算赵翌是真龙天子,她也要把他弄成一条虫。

“我要杀了他!”她脑子烧得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喃喃地道,“没道理我给弄死他一回就不能弄死他第二回……他要是真龙天子,就不会死在我的手里……我要杀了他……”

就算让她再当一次皇后,就算让她再嫁给赵翌一次,她也要弄死赵翌,也要把方氏像前世一样丢到乱坟岗里去,让萧容妃这辈子好好地呆在浣衣局里洗她的衣裳去……

李谦望着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姜宪,他心中一沉,想到她连那妇人眉头有颗黑痣都知dào

,想到她从头到尾都超乎年纪的冷静,他情不由一把拽住了姜宪,低声质问道:“那妇人是谁?你是不是心里早有计较?你拉我来……是不是因为我是那乡下小地方来的傻蛋,根本不知dào

你们京城上层人家的那些事,就算是知dào

了这些事,也不能把你怎样,你们想灭口就灭口,想倒打一耙就倒打一耙……”

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生死操纵在别人的手上,李家这么多年来苦苦挣扎,不就是要摆脱这样的命运吗?

李谦的手劲很大,把姜宪的胳膊捏得生疼。

姜宪回过头来,李谦阴沉的表情和压在心底的往事让她犹如回到了从前,思绪凌乱。

她狠狠地瞪着李谦:“你凭什么说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宪那大大的杏眼像含着两丸黑水银,微微上翘的眼角因愤nù

而泛着点点的红意,像哭过后的痕迹,又像大火过后残留的余烬,尖锐地射在了李谦胸口,印在了他的心上,让他钝钝的疼。

他不由捂住了胸口。

那疼就从胸口向四肢百骸漫延开来。

姜宪“啪”地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她要亲眼去看看方氏。

就像前世一样。

别人说方氏和赵翌厮混,她不相信。

她觉得赵翌既然喜欢萧容娘,还和萧容娘生了孩子,怎么会和方氏纠缠到了一起?一定是有人看方氏不顺眼,想借她的手除了方式……然后她亲眼看见,也明白了这是方氏有意为之,有意让她发xiàn

,有意要逼着她摊牌……

可她还是一脚就踏了进去。

她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她视而不见,不允许她若无其事地和赵翌同床共枕。

这次,她也要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了才会相信。

才能下定决心去选择,毫不后悔地去执行。

姜宪抬腿就往外走。

像大风刮过。

那身影,决裂而又孤独,脆弱而又寂寥,偏偏又带着股一往直前的坚韧与毅勇。

“别!”李谦心快于他的理智,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姜宪,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那女人是不是皇上的乳母?你这个时候不能去!皇上派了四个禁军高手给她做护院,你一去,这事就会暴露出来……你以什么立场去管皇上的事?到时候太皇太后、镇国公都会很被动……”

难道现在她伯父就不被动吗?

姜宪推李谦:“要你管!”

她清亮的眸子有水光闪动,犹如三月的烟雨,带着江南般朦胧的愁郁。

“你别去!”李谦事后每每想起,都不知dào

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拦着姜宪,更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何突然伸出手来,蒙住了姜宪的眼睛,“我帮你!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不管那妇人是谁,我都帮你除了她。你不要自己动手,不要惹上麻烦!”

姜宪没有动,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体仿佛僵了似的。

李谦莫名觉得心酸得厉害。

他用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温柔声音道:“你放心,我很早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护卫和门客了,不用惊动我父亲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保证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不让任何人发xiàn

,也不会让任何人联想到你身上去……”

“你这混蛋!”姜宪再也忍不住,哭着踢了李谦一脚。

这混蛋总是这样,给她一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

她恨死他了。

根本分不清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看着对他又哭又踢的姜宪,李谦有些懵,根本不知dào

自己到底哪一句话惹怒了她,也不知dào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可他的本能却让他明白,他这个时候要是敢乱说一句话,他就永远别想看见姜宪伤心,看见她的愤nù

,看见她的真心……他从此再也不能靠近这个女孩子!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李谦无师自通地哄着姜宪,“我是混蛋,都是我不好……你想干什么,你告sù

我,我帮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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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第七章做梦,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实jì

那些并不是完整的场景,而是在梦中,姜宪潜意识记住的东西。在姜宪的潜意识里,李谦逼她,然后向她讨要她贴身宫女的事,很重yào

……

O(∩_∩)O~



第三十九章 重新

姜宪发了一通脾气,特别是踢了李谦两脚之后,她心情好多了,这才发xiàn

那个来给李谦回信的妇人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里了。

李谦在这种小事上向来让人如沐春风。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转身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吩咐李谦:“茶!”

然后掏出帕子来擦着眼泪,想着这地方也不能净脸梳头,等会她走出去也不知dào

会不会让别人发xiàn

她哭过了……

李谦则被姜宪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吓了一大跳,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姜宪正在擦着脸上的泪,眼角还红红的,心里又一软。

自己到底大姜宪四、五岁,她一个小姑娘,刚才受了委屈,就不要和她计较这些小事了……遂去重新倒了杯茶放在了姜宪的手边。

姜宪整了整衣襟,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心绪也平静下来,这才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李谦道:“李公子,刚才多谢你了!我情绪有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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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不好,还请你多多担待。”

她轻描淡写地解释,一丝赔礼的的意思也没有。

李谦很想低头去看看自己被她踢得沾了灰的雪白膝裤,最后还是忍着没看,然后颇为无奈何地笑着对她道:“没事,没事。谁遇到这种事也会气愤得不得了的。郡主这样还是好的,要是别人,只怕早就打上门去了。”

就知dào

这混蛋说话从来都是言不由衷的。

刚才还说什么让她别去,千万别惹祸上身,有什么事指使他就行了,一转眼就觉得她好像应该打上门去似的。

姜宪不悦,斜睨着眼睛瞪着李谦。

李谦觉得很神奇。

姜宪平时看人的时候目光平和静谧,瞪他的时候却眼角微微向上翘,眼眸黑白分明,比平时更明亮,更有神,还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骄傲,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让他心里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似的,痒痒的。

李谦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气?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安慰着她,思绪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皇上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这个女人怀了身孕,而且这个女人十之八、还是皇上的乳母……这种事,谁沾上谁死!

而姜宪,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皇上的表妹,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一呼百诺,却叫了他帮忙。

她是有意而为的吧?

怕身边的亲人朋友被牵连,所以拖了自己下水,让自己给她挡刀!

李谦顿时觉得苦涩难忍。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李谦胸中苦闷,心里不禁发恨。

如果嘉南郡主以为他是那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好收拾,那她就错了。

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

他少年时就懂得这个道理。

在别人看来,他知dào

这样一件辛密之事,只有被拖累,被杀人灭口的份。可在他看来,这未必不是个机会,只要操作得好,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和皇上搭上话,甚至是成为皇上的腹臣。

念头闪过,李谦就看了姜宪一眼。

姜宪神色平静,流畅秀美的侧脸看上娴静而安祥。

他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

想取得皇上的信任,就势必会暴露嘉南郡主的所作所为……

李谦有些不忍,觉得姜宪未必就真的这样无情。

她刚才还像小孩子一样的发脾气呢!

他在黑暗中呆的时候太久了,看到谁都先揣测别的恶意。

李谦为姜宪找着借口。

而注意到他凝视的姜宪想到刚才他给自己的那颗甜枣,不禁抿了抿嘴。

算了,从前的事李谦也不知dào



她这样揪着不放也太小气了些。

主少国疑,谁不想来吃一口?

她是太后,他是划地而治的异姓王,两人本来就是对立的,他骗她,她却相信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没有认人之识而已。

姜宪安慰着自己,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只是这个时候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

李谦向来聪明,应该很快就会明白他的处境,而她还需yào

他继xù

帮她,有些事还是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了为好。

她压下心底的不快,对李谦道:“李公子,我之前没有告sù

你实情,是怕你半路撂担心。实jì

上,我原来是准bèi

让我的表哥亲恩伯世子和我一起来的,可他这几天陪着我舅母去了庙里吃斋,我又等得心急,这才拉了你帮忙。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是在害你。以李公子的聪明,有些事回去想想就明白了,这次你帮我,实jì

上也是帮了你自己,帮了李家。”

姜宪说得真诚而又坦率。

李谦挑了挑眉,显然对她说的话不并相信。

姜宪也没有觉得李谦聪明到自己点到止地说上两句话他就能明白的地步,她转移了话题,道:“李公子,我想看看那妇人的模样。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李谦在心里苦笑。

怎么她还不死心?

非要亲眼看到那妇人的模样才罢手不成?

李谦索性笑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主意?”

姜宪道:“我想要不就在他们后院放一把火,把屋里的人惊出来。要不就找帮人来佯装捉奸的,直接打上门去——那宅子里只住了那几人,只要制住了那几个护卫,其他的人不足为惧。”

还放一把火,要是烧到了隔壁,把五城兵马司的人引过来怎么收场?

李谦无语,半晌才道:“你以为那四个护卫是那么好制住的吗?”

姜宪闻言惊讶地道:“你不是说你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护卫,不必依仗你父亲吗?”

言下之意,你连四个护院也制服不了吗?

李谦真不知dào

说姜宪什么好。

你说她天真吧,她能利用自己把皇帝的女人堵在屋里,一眨眼就是个主意。你说她老谋深算吧,她居然想到放火和捉奸这种事来……不过,放火不可行,捉奸倒好像是个好主意,特别是这种事比较简单易操作……

李谦认真地考lǜ

起捉奸的可能性来,最后对姜宪道:“要不要改天?今天的迷魂香可能会让其中的一个护卫有了警惕,如果再演场捉奸的戏码闯了进去,恐怕会起疑心,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宅院里那妇人的注意。”

姜宪觉得李谦的话很道理。

若那个妇人是方氏,怎样处置方氏,决定于她用什么方法见到方氏。

姜宪想了想,道:“我还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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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透露

怎么一会儿又想了一个主意。

但李谦还是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宪道:“我仿着皇上的笔迹写一张纸条给那院子里的妇人,说曹太后在找她,让她立kè

进宫问话,让她立kè

就进宫去。她不敢不从。”

她没有听说方氏请了假,可见是皇上做了些手脚让方氏回了郑大人胡同养胎。不过,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所以他在什么准bèi

都没有的情况下才想办法求了伯父帮他出手……万幸是她伯父有神灵保佑,成了事,要是事情败露了呢?

姜宪恨得紧紧攥住了帕子。

她可没有准bèi

就这样放过方氏,自然得悄无声息的。

李谦则闻言笑道:“没想到郡主还是书法高手。”

甚至能模仿皇上的笔迹……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姜宪听着那话怎么说得有些不冷不热的。

她不禁冷冷地瞥了李谦一眼,道:“皇上有时候被师傅罚写大字,我和清蕙乡君都会帮他做功课。”

李谦讪笑,摸了摸下巴,第一次明确地问姜宪:“那妇人真的是皇上的乳母吗?听七姑说,那妇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皇上应该没有这么年轻的乳娘吧?”

姜宪根本不知dào

方氏到底有几岁,在她的印象里,方氏好像一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见到了才知dào

。”她含含糊糊地道,“万一认错了人可就贻人口实了。”

嘉南郡主又有事瞒着他。

李谦摸了摸下巴,颇为自信地想:就算是她有事瞒着他,以他的能耐,也一样能发xiàn



他笑道:“我没有相熟的小内侍,只怕人选还要麻烦郡主。”

姜宪不屑地别过脸去,道:“随便派个机灵点的人送去就是了——谁还会派自己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去送这些东西,难道就不怕被人看见,事情败露了吗?”

“也是!”李谦笑道,心里却嘀咕着这宫里可真是乱。

姜宪就吩咐李谦买什么样的笔墨纸砚来:“这些都是宫里长用的。若那个方氏是个心细的,就能从这些上面看出端倪来。”

李谦颇为意wài



看嘉南郡主的样子,做什么事都冷冷静静,心不在焉的,没想到她真的做起事来却这样细心周到。

他立kè

吩咐下去。

不一会,就有个十五、六岁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姜宪看他穿着件鹦鹉绿的潞绸棉袄,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文雅之色,猜着这应该是李谦贴身服侍的小厮。

李谦帮她磨了墨。

姜宪写了张条子

李谦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道:“这像皇上的字吗?”

姜宪淡淡地道:“你以为皇上的字应该是怎样的?像帝师熊正佩那样浑厚质朴还是像内阁首辅严年华那样工整有序?他最不喜欢练字了,能写成这样就不错了。”

李谦突然就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她:“那你写得字怎样?”

姜宪八面不动,道:“和这也就差不多!”

把李谦咽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姜宪把纸条写好了,把笔搁在笔架上的时候才道:“我又不做考状元,我又不用自己记账,写那么好的字干什么?”

那倒是。

天生贵胄出身,她这一辈子也就为今年穿什么款式的新衣裳时发愁了……再就为心上人的那些风流韵事苦恼了……

李谦想着,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拿着姜宪写的条子,派人装成内侍的模样往那宅院送信。

姜宪则准bèi

回宫。

李谦惊讶道:“你不是要见一见那个怀了孕的妇人吗?”

姜宪笑道:“我自然要在宫里等了。宫里可是我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比宫里更方便了?”

李谦失笑,道:“是我糊涂了!”

姜宪但笑不语。

李谦叫了香儿服侍姜宪换了衣衫,送她往紫禁宫去。

马车里静悄悄的,外面吆喝声让马车里更显几分静谧。

姜宪低垂着眼睑静默地坐在李谦的对面,背脊笔直的如一棵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像停在花间的蝶。

李谦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面对的是一幅水墨画似的。

如果时光能在此时停留该有多好啊!

李谦在心里感叹着,紫禁宫已在望。

姜宪下了马车,犹豫了片刻,低声对李谦道:“李公子,今天的事多谢你了。你们家是不是想回山西?就算是曹太后同意了,皇上不同意,只怕你们家也难以如愿。有时候,这些事还是兵部出面好一些。”说着,她头也不回往神武门去。

嘉南郡主是什么意思?

李谦心中一惊。

从今天姜宪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是说废话的。

她怎么知dào

李家想回山西?

这件事在李家也只有两、三个人知dào



如今是曹太后当政,她为什么跟自己说他们李家想回山西还得皇上同意?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从来是不分家的,掌管五军都督府的正是姜宪的伯父镇国公姜镇元,她这么说是让自己多亲近亲近姜镇元吗?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让李谦瞬间脑子里乱乱的,他还想问几句,姜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神武门。

李谦没有办法,又怕被熟人看见,快速地跳上了马车,离开了紫禁宫。

被派去郑大人胡同的人已有了回音:“接了条子出门的就是那妇人。她按品大妆,坐着青花呢的轿围,身边跟着一个丫鬟,最多半个时辰就到神武门了。

也就是说,她正是姜宪要找的人。

喜欢姜宪的皇上、莫名怀孕的妇人、捉/奸的郡主、垂帘听政的曹太后、深居内宫的太皇太后、手握重兵的镇国公、陪着母亲去庙里的王瓒、不知所踪的姜律……一个个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子里转个不停。

他“哎呀”一声惊呼,猝然坐了起来,急急地吩咐赶车的卫属:“快,快回帽子胡同。”

声音前所未有的焦虑。

卫属愕然,连声应是,扬鞭快马。

李谦面色阴沉如水,一阵阵后怕。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凑上去,凭他们楞头青般的到处乱窜,等到地动山摇的时候,只能被碾压成泥!

嘉南郡主……

李谦想到她那如雪般苍白的面庞,黑水银般的眼眸,平静如幽潭的目光,心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很不舒服。

她……实jì

上心很善的。

以她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有意接近她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送了份大礼给他。

李谦轻轻地抚着衣袖,心情非常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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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误解

李谦下马车的时候脸上就没有一点儿笑,这让路上遇到他的仆妇都心一紧,向他行礼的时候比平时多了三分的恭敬。

谢元希就更不用说了,沉着脸跟着李谦进了书房等冰河端了茶点进来,就把服侍的人遣了出去,关了门。

“出了什么事?”他担心地道,“我看你们没有去浣衣局倒去了郑大人同胡,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谦去见姜宪之前根本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自然要留后手。

谢希元就是他的后手,因而他和姜宪做过什么他很清楚,但说过什么却不知dào



李谦再也笑不出来,和谢希元去书房夹层的秘室,低声道:“若是没有猜错,皇上想秘谋亲政,而且事情有可能就在曹太后生辰前后……”

谢元希吓得脸都白了。

李家刚刚还对曹太后表过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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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曹太后失势,李家说不定从此再无崛起之日。若是皇上失势……除非曹太后能狠心杀了自己的儿子,再立幼主,不然李家做为曹太后的党羽,总有被清算的一日。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李家的日子都将会非常的不好过,他们这些幕僚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忙道:“是嘉南郡主告sù

你的吗?”

李谦半晌没有支应。

脑海里浮现出姜宪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的模样。

说不出的孤单寂寥。

让他想起就觉得有些酸楚。

“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明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镇国公府姜家、亲恩伯侯的王家。”李谦沉沉地道,“但她把可以告sù

我的都告sù

了我……”他细细地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告sù

谢元希,“曹太后那边自不用说,内阁几位辅臣,吏部的尚书,大同、宣府、蓟镇的几位总兵,都是她的人,皇上这边看似站着太皇太后和简王,可太皇太后深居内宫,最后也就能在事成之后发个懿旨以示正统。简王是先帝的叔父,管着宗人府,又和文武百官、功勋外戚交好,可他手里没有兵权,就算是想支持皇上,也有心无力。亲恩侯府是外戚,要什么没什么,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镇国公府,本朝开国,姜家就是六大国公之一,朝中皇权迭更,十大国公之一只余下了三家,另外两家早已落魄,不仅没有出色的子弟,连进五军都督府的的资格都没有,唯有姜家,表面上低调隐忍,骨子却强势桀骜,还有着开国国公的血性和傲骨,手握着重兵,而且在开国以来,一直辗转于各京城畿卫担任要职,不管是西山大营还是五城兵马司甚至是天津的卫所,姜家怎么也能找出几层关系来,是实打实的人家。皇上若想亲政,就只能囚禁曹太后,囚禁曹太后,只要能得到姜家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当然,也不是说本朝除了姜家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可谁让姜家就在京城,还有个在慈宁宫长大、适婚的郡主呢!

“你说,你若是皇上,会怎么办?”

谢元希喃喃地道:“当然是和嘉南郡主联姻!”

可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曹太后根本不愿意皇上大婚,还想让承恩公曹宣把嘉南郡主勾到手。

李谦点了点头,脸色更加难看了,道:“结果嘉南郡主却私底捉皇上的奸。这说明什么?”

“是因为皇上露了马脚吗?”谢希元的面色也不比李谦好,道,“嘉南郡主还没有及笄,她就是再喜欢皇上,没有媒约之言,有些事也只能藏在心里,皇上再风流多情,也与她无关。可她却突然开始管起皇上风流韵事起来,肯定是听说了两家既将联姻的消息,曹太后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所以和姜家联姻,是悄悄进行的……那曹太后就必除无疑……最好的时机,就是曹太后做寿,大宴群巨的时候。这么重yào

的时刻,姜律却不知所踪,王瓒也不在家了……”

谢希元说着,冒出一背的冷汗出来。

他商量李谦:“如果真是曹太后寿宴那天动手,我们怎么办?做生还是做熟?做生,这么短的时间,大人又是蒙了曹太后之恩才有资格进京拜寿的,皇上能相信我们吗?就算皇上相信了我们,事后就不会反目吗?如果做熟,有姜家插手这件事,曹太后处境困难,万一曹太后倒台,我们该怎么办?”他最后问,“嘉南郡主怎么说?”

“是啊!”李谦叹道,“左也难,右也难。还有父亲那里,不知dào

说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他未必相信我。可等他查到差不多了,只怕皇上那边早已经动了手。”

涉及到李长青,谢希元就不好说什么。

李谦坐在那里发呆,心里却想着姜宪。

她应该是希望我能站在姜家那边吧?

他开始回忆姜宪说这些话时的神态语气。

然后李谦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着:“我怎么这么糊涂?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和皇上闹到底的,但如果姜家已经和皇上坐在了一条船上,她就是怎么闹,也不会这时候发难,但皇上想和姜家联姻,是决不可能了的。曹太后这几年又压得姜家太厉害,姜家此时不发难,想再遇到这样的好机会也不容易了。事情会变成怎样,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投桃报李。

“我愿意帮她,她自有谢礼相送。

“她告sù

我这些,并不是想我投靠谁。而是想让我知dào

,这京城要变天了。她才会第一句就问我‘李家是不是想回山西’,而不是问我李家上京来做什么……她是希望李家能在这纷乱的时候谋划出一条生路来,不要做了曹太后被弃的棋子……”

李谦说着,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道着:“希元,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好好商量,李家是生是死,也许就在此一举了。”

谢希元被李谦的结论闹得一愣,迟疑道:“我看郡主的意思,还是希我们站在姜家这一边吧……”

“不,不,不。”李谦摇着头道,“你没有和她接触过,她冷静自持,看事情十分的透彻,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还有点稚气,像小孩子那样纯粹的稚气,”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你给了我一颗糖,我必定要还你一块酥点,还礼一定要比别人厚道,这样才算是两不相久了……”

谢希元看着李谦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来的笑意,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那个嘉南郡主可是宫里长大的,怎么可能这么天真?

而李谦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轻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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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证实

姜宪回到慈宁宫,未时刚过一刻。

她和李谦一样,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宫女、内侍看见她远远地贴墙站着,屈膝行礼。

她面无有情走过去,回了东三所。

已得了信的情客怕碰到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不敢到大门口去迎,就站在东三所的台阶上翘首以待。

看见姜宪,她带着几个小宫女急急地迎上前去。

姜宪问她:“掌珠回来了没有?”

情客一面给她行礼,一面低声道:“还没有。不过中午的时候孟姑姑过来了,我说你和乡君悄悄跑去乾清宫玩去了,她就吩咐我和柳眉各写了二十页大字,说您和乡君遇到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就说在屋里写大字。”

姜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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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声在情客耳边叮嘱了半晌。

情客开始仿佛受了惊吓般目瞪口舌眼神慌张,随后在姜宪低低话语声中渐渐地镇定下来,面色肃然地点头称“是”,让人去请了百结来服侍姜宪更衣,自己带着两个小宫女出了东三所。

姜宪面色微缓,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又喝了杯热茶,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东暖阁去。

可她到了东暖阁却不进去,而是绕过东暖阁,直接去了顺贞门附近的钦安殿。

她站在钦安殿旁边的古树后面望着顺贞门。

不一会,方氏带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石青色宝瓶葡萄纹夹层刻丝斗篷,琵琶扣从下颌一直扣到了腰下,细细的衣袖,宽宽的裙摆,婀娜多姿的风情扑面而来,哪里像个怀了孕的妇人。

姜宪想起赵翌把赵玺抱给她看的时候,明明已经有三个月了,却像个猫儿似连吸奶的力qì

都没有,她就在心里冷笑。

方氏为了掩盖她怀孕的事,没有少用心思。

别的她不敢说,方氏怕孩子太大没办法掩饰,至少就不敢多吃。

不然赵玺也不会长得那么瘦小。

她一直以来以为是因为萧容娘个子瘦弱的缘故。

姜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方氏渐行渐近。

有小宫女气喘吁吁从她身后追了过来:“嬷嬷,嬷嬷,您慢点走。”

方氏停下脚步。

那小宫女可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一个措手不及就撞到了方氏的怀里。

方氏身后的两个小宫一个去推从方氏身后追上来的小宫女,一个去扶方氏。

尽管这样,那方氏还是被撞了倒仰。

她身上的斗篷朝后垂落,露出雪白膝裤和凸起的腹问。

方氏神色大变,身手矫捷地扶着身边的小宫女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贸失?难道你们在皇上面前也是这个样子不成?你的教习嬷嬷是谁?我看你要回去重新调\\教调一番才行!”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然后应该是没有感觉到异常,她的表情紧跟着也忪懈了下来。

姜宪不屑撇了撇嘴。

瞧瞧这说话的口气,像宫里的贵人!

难怪前世三年都忍不下去了要来挑衅她。

赵翌看女人的眼睛也不过如此。

不过,她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男人也没什么眼光。

说起来,他们在这一点上不愧是表兄妹。

情客不知dào

从哪里窜了出来,连声地道着歉:“对不住,对不住!紫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走得急冲撞了您,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次吧!”

方氏认出了情客,笑道:“原来是嘉南郡主身边服侍情客。你和我客气什么?说起来我们皇上和嘉南郡主就像亲兄妹似的,我们这些服侍的也自然要比旁人都亲近些才是。我也知dào

嘉南郡主是个慈悲人,你们这些贴心的人就应该替她拿主意把规矩立起来才是。今天还好是冲撞了我,要是冲撞了太后身边的人,那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你们家郡主也受牵连。”

情客唯唯应诺。

方氏满地笑了笑。

姜宪就奇怪了。

她前世怎么没有看出来方氏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主了?

方氏道:“情客,你怎么在这里?”

情客笑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攒了局要打牌,结果皇上去了万寿山,郡主和乡君也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这牌局就没有攒成……”

方氏听着松了口气,又生出几分好奇来,道:“那郡主和乡君去了哪里?”

情客无奈地道:“说是跟着皇上去了万寿山……”

姜宪看见方氏捏着帕子手紧了紧。

“跟着皇上去了万寿山啊!”方氏低声道,目光显得有些锐利,道,“皇上那是去办正经事,群主和乡君跟着去做什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没有生气吗?”

“生气了啊!”情客一副不知dào

凶险的样子,叹气道,“可谁能拦得往郡主啊!皇上前两天还送了香露和糕点过来,要不然郡主也不会要跟着皇上去万寿山了!”

方氏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过了一会,她才收起表情,换了个笑脸,道:“情客,那你就在这里等你们郡主吧!我要去趟坤宁宫,太后娘娘宣召我。”

情客闻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万嬷嬷,您还是找个地歇歇脚吧!听说内阁的批红送进来之后,太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就是程公公,也被喝斥了——太后娘娘正时正和严阁老说话呢!”

方氏一愣,道:“可是她老人家召了我……”

情客抿嘴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太后娘娘今天心情不好,哪能想到您啊!您总不能一直在茶房里等着吧?我看您不如在程公公面前说些好话,太后娘娘就是想起来了,有程公公挡着,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让她去贿赂坤宁宫大太监程德海。

方氏恨得直咬牙。

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遇到。

在曹太后、太皇太后甚至是姜宪这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小玩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怎么还会记得曾经宣召过她呢?

怪只怪她这些日子顺风顺水太大意了。

方氏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是平时,她就是在曹太后院子外面站一天也不怵,可今日不如往昔,她怎么能在坤宁宫的茶房里等一夜呢!

她笑盈盈地挽了情客的胳膊,道:“不知dào

郡主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太后娘娘一时也不会召见我,我就和你在这里一起等等郡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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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有恃

情客笑道:“看您说的,哪好让您在这里等着!郡主和乡君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回来呢。您要是不嫌弃我们那里乱糟糟的没有个样子,不如去我们那里坐坐。”

方氏:“那怎么好!万一太后娘娘要见我,从慈宁宫去坤宁宫要小半个时辰呢!”

情客也不勉强,两人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有等到姜宪,方氏开始觉得很是吃力,她怕别人看出她怀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和情客寒暄了几句,就借口还是去坤宁宫等着更踏实,带着两个小宫女去了慈宁宫。

姜宪这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情客的脸都变了,和姜宪耳语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怀了身孕。”

姜宪不动声色地点头,往慈宁宫去。

情客欲言又止。

姜宪笑道:“你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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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客觉得嘉南郡主是个让她有些琢磨不透的人。在她升为大宫女之前,向来对身边人很是和气的嘉南郡主虽然对她也不错,却不像现在,让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嘉南郡主对她的喜爱和信任,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做……这份喜欢和信任都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管怎样,嘉南郡主这样的器重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说话行事间也就多了几分超越主仆之情的亲密。

“我刚才好害pà

。”情客坦言地道,“万一方嬷嬷真的答yīng

去东三所歇息怎么办?”

方嬷嬷是宫里女子,突然间就怀了孕。嘉南郡主虽然没有告sù

她方嬷嬷怀的是谁的孩子,可她做为皇上的乳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不仅皇上脸上无光,她们这些和她走得太近的人也连带着会名誉受损。

“不会的。”姜宪慢慢地走着,幽幽地道,“她怕被太皇太后看出端倪,决不敢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情客低声道:“那她去坤宁宫?要是她发xiàn

我们骗她怎么办?”

姜宪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她敢去问太后娘娘吗?”

情客摇头。

姜宪又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今天太后娘娘未必有空见她。

情客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还是郡主厉害……”

“也不是我厉害!”姜宪教导她,“遇到事的时候,要多动动脑子。”

情客赧然地点头。

两人回了东三所。

酉时三刻,白愫回来了。

她一面更衣,一面朝她抱怨:“还好你没有去。他们在万寿山上建了座庙,庙里供着观世音菩萨。那观世音菩萨的脸色,和太后娘娘一模一样,皇上当时的脸色也变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是知dào

了,得有多伤心了。”

有老人在,是不能祝寿的。

而曹太后不仅做寿,还给默许了手下的人偷梁换柱般地给她建生祠。

前世她就听说了。

当时她气得不得了,非要去看看那尊佛像不可。

曹太后死后,她更是让人溶了那尊重达三百余斤,镶珠嵌玉,由赤金铸造而成的佛像。

此时她听说这件事,也就没有了什么震惊了。

她问白愫:“曹宣去了吗?我听人说,这几天曹宣都在万寿山打点太后娘娘生辰的事。”

“他去了啊!”白愫提起曹宣的时候,语气明显的快活了很多,“不过皇上那里拉着我问了你半天,我说你被太皇太后她老人留在家里打牌,他瞒怨你,说你如今和我们玩不到一块去了……他这个人很小心眼,他要是下次问起来,你可别说漏了嘴。”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道,“嘉南,我听说这次辽王也来了。只是不知dào

他到底什么时候进宫。”

这次不仅辽王来了,靖海侯世子赵啸代表父亲也来了。这时候两人应该一个住在靖海侯位于新四胡同御赐的宅子里,一个在离西山大营十五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候曹太后召见。

但不管他们住在哪里,十月十三日,也就是曹太后寿诞的前一日,他们都会住进万寿山的圆朗斋。

姜宪道:“曹宣还在万寿山吗?你们今天有没有说上话?”

白愫红着脸嗔道:“哎呀,我和你说正经事,你总打趣我做什么啊?”

姜宪笑道:“除了你和曹宣的事在我心里是正经事,其他的事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白愫的脸更红了。

两人闹了一会,姜宪把孟苓芳的话告sù

了她,两人窜好了词,梳装打扮好了之后,去给太皇太后问安。

太皇太后忙让人端了新做的点心给她们吃,并笑着问她们:“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居然乖乖在家里练大字!”

白愫不敢应答。

姜宪不动声色,笑道:“这天气越来越冷,哪里都不想去。”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道,“外祖母,我想这两天就去一趟镇国公府。您看这天气,我怕到时候下雪。”

既然前世的事不是自己幻想也不是个梦,那有些事就要清算清算了。

太皇太后知dào

姜家等闲不会想着接姜宪回府,可见这次是真的相中了哪家的媳妇要姜宪去看看,也是体现男方家里对女方的重视之意。

“你回来的时候给我说说律哥儿相的是哪家的媳妇。”太皇太后也起了好奇之心,“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品行如何?“

姜宪前世还有做媒的经验。

她连连点头,笑道:“您就放心好了,我看人很有一套的。”随后转移话题道,“外祖母,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您说我见到了那位小姐,要不要给个见面礼什么的?如果要给见面礼,送什么东西比较?”

太皇太后就兴趣勃勃地和姜宪商量起来,把姜宪写大字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有问起。

第二天,太皇太后就派了刘小满去给镇国公府传话,说三日后姜宪回府。

姜宪则私底下嘱咐了刘小满几句,说她伯父低调行事,她不坐郡主的驾鸾,伯父也不要开偏门迎接,她轻车简从的去,姜家萝卜青菜地接待就行了。

刘小满听了直笑。

到了约定的日子,镇国公夫人亲自来宫里接姜宪回府。

太皇太后舍不得,拉着姜宪的反复叮嘱了十几遍犹不放心,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镇国公府才好。

姜宪好不容易出了宫,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已是己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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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放

姜镇元果如姜宪吩咐的那样,只开了镇国公府的侧门,派了大管事在门口迎客。

就算是这样,也颇让偶尔路过的人惊讶——镇国公府的正门只有在迎接皇帝,大年初一,或是国公、世子大婚的时候才会开。

姜镇一路无语和舅母镇国公夫人房氏穿过仪门、绕过正厅到了姜镇元和房氏正院的书房。

这就是家里人说家里事的意思了。

姜宪给姜镇元行礼。

姜镇元今年四十有二,因久居上位,又保养得宜,身材削瘦挺拔,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反倒是他的夫人房氏,虽然比姜镇元小三岁,看上去却像姜镇元的姐姐了。但他们夫妻很是恩爱,姜镇元房中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成亲后只生了姜律一个儿子。

他坐着受了姜宪的礼。

按律,他们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国公爷,品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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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相等。按族规,他们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不论国礼家礼姜镇元都在姜宪之上。

房氏亲自给姜宪端了茶点进来。

姜宪起身道谢,坐在了姜镇元下首的太师椅上。

房氏温柔娴淑地打发了屋里服侍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姜镇元清冷端肃的面孔上这才浮现出些许的担心,流露出行伍出身的爽直来:“你出宫一趟也不容易,有什么事我们就开门见山好了。你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了麻烦?”

姜宪抬头望着自己的伯父。

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她最信赖的人,最依仗的人。

每次出什么事的时候,不管伯父是怎么想的,但都会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盅,转了转手上戴着亦金镶百宝的甲套,道:“伯父,皇上说,要娶我做他的皇后。”

姜镇元愕然,随后皱了皱眉。

姜家的子嗣单薄。

自开国到现在,嫡支只有姜律和姜宪,不出五服的只有个姜含,不出七服的只有个姜纵。姜镇英要尚永安公主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可当时的皇帝孝宗正是笼络姜家的时候,姜镇英又是小儿子,从小就跟着母亲往宫里跑,十天倒有九天和先帝英宗皇帝呆在一块,自然也就认识了永安公主。两人小小年纪就情愫暗生,永安公主没等及笄就吵着要嫁给姜镇英,姜镇英不尚公主就不吃饭,孝宗皇帝又乐见其成,太皇太后也希望姜镇英能做自己的女婿,姜家没有办法,只好答yīng

了。

结果是姜镇英英年早逝,永安公主根本不愿意独活,只留下了独苗苗姜宪,却又偏偏被太皇太后抱去了宫里养着,他们姜家的人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面。

如今皇上又私下里要求娶姜宪……

他很不赞同。

只是这个侄女他心里虽然惦记,可长这么大却没有说过几句话,每次见面到是安安静静,看上去文秀又懂事的样子,但到底是怎样个性子喜好,她住在慈宁宫里,他就是有心打听也怕别人误会,以为他是要窥视后宫,让他很是为难。

如今他唯一的侄女开口就要嫁给皇上,他想劝劝她,又怕自己贸然开口让姜宪起了逆反之心,如当年的姜镇英一样,只要一提不让他尚公主,他就能瞪鼻子上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姜镇元只好在心里仔细琢磨,一时间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只好端起茶盅来喝茶,眼角的余光就落在了姜宪放在茶几上的手上。

那手白白嫩嫩的,比刚出生婴孩的脸还嫩,却在小指上套了个护甲。

那护甲足有一寸有余,金黄色的,雕着茶花和菖蒲的花纹,镶着芝麻大小的猫眼石、金刚石、碧玺石、石榴石,玛瑙石……有种繁华的奢美。

再看她的扮装。

外面穿着件蜜合色素面杭绸夹棉褙子,乌黑的青丝整整齐齐地挽了个攥儿,通身上下除了那手上的护甲,就只戴了个珍珠发箍。

姜镇元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娇娇弱弱的小侄女,花般的年纪,本该穿红着绿,翠围珠绕,送进宫去,却被养成了老太太的习惯,还戴什么护甲,穿什么素服。

瞧瞧这样子,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在给人守寡呢!

他们赵家全是些寡妇,他们姜家的人可还活得好好的!

姜镇元顿时怨气从生,叮叮当当地放下了茶盅,嘴角翕翕就要拒绝这门亲事,转眼却看见姜宪端起茶盅来喝茶。

姜镇元心中一动。

保宁,太冷静了。

那端着茶碗的手,不动如山,颤也没有颤一下。

太皇太后素来溺爱他这个侄女,她却来找自己说这件事,这门婚事不是曹太后明确表示了不同意,就是太皇太后也不答yīng

……她此时应该正是苦恼之时,怎么能这样的稳如泰山?

姜镇元想了想,试探着道:“保宁,你自己的意思呢?你想嫁给皇上吗?”

姜宪此时才松了口气。

她年纪还小,她父亲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小孩子性子,伯父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当家作主惯了,未必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她这才想着得开口就出其不意,让伯父对她另想相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伯父是知dào

我的,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到了外面,看着那些主持中馈的侯夫人,伯夫人,算帐理财我不会,管家交际我不会,女红烹饪我不会,还是呆在宫里好。”前世姜宪没有机会对家里人说的话,这世她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皇上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也不错。嫁给了皇上,也就是从慈宁宫里搬去了坤宁宫,还可以和外祖母,太皇太妃做伴,皇上也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喜好习惯也都差不多。”

姜镇元听着差点吐血。

赵家可真是厉害。

几代帝王把姜家的人像温水煮青蛙似的,到底全给煮熟了。

他欲开口相劝,姜宪已道:“可我又想,我既然要嫁皇上,总要把皇上的事摸清楚吧?免得到时候后悔,连和离都不成。”

姜镇元自侄女进了这门,这是她说的最让他舒服的一句话。他点着头,道:“你这么想就好。我们姜家五代,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姑娘。这天下没有你配不上的男子。纵然不嫁皇上,也有大把的好男儿等着你挑。”

姜宪忍不住扑哧地笑。

她垂帘听政之后,她伯母房氏见到她喜欢听戏,曾经暗示她,要不要找几个擅长音律的世家子弟进宫来服侍。

她的伯母素来贤良恭淑,唯夫命是从,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这恐怕是她伯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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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求援

姜宪想到她的堂兄姜律不要说女色了,成亲之前身边连个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没有,却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笑着,眼眶就渐渐湿润起来。

姜镇元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他虽心思细腻,却没有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更不知dào

怎样安慰姜宪,只好当没有看见,低下头去喝了口茶。

姜宪想到前世伯父对自己宠溺,心情大好,敛了笑声,继xù

道:“我就去查了皇上。结果发xiàn

他和他的乳娘,也就是方氏通、奸……”

“什么?!”姜镇元勃然大怒,吼得外面守在院子里的房氏都听见了。

她忙隔着窗棂喊了声“国公爷”,示意姜镇元小点声音,心里却惴惴地七上八下,不知dào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想着要是儿子在就好了,她也有个出主意的人,又想着儿子不知dào

去干什么了,这都两个多月没有音信了〖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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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不知dào

在外面有没有冻着、饿着,如果自己争气些,多生几个儿子就好了……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

书房内的姜镇元自然不知dào

自己的夫人在想些什么。

他得了房氏的示警,压低了声音,严肃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姜宪就把之前想好的话说给了伯父听:“……外祖母见曹太后不管皇上,就想让皇上身边一个叫宋娴仪宫女告sù

皇上知晓人事。谁知dào

皇上却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外祖母也不好强求。正巧他说想娶我,我看着那宋娴仪不错,旧事重提,皇上却一味的推脱,我当时还以为是为了我,就想着皇上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以后他看上了谁我就抬举谁好了。就亲自绣了个荷包,准bèi

送给皇上。又怕曹太后知dào

为难他,就去找他的乳娘方氏。

“不曾想方氏请病假,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在宫里出现了,可假条上却只请了十天。

“您也是知dào

的,方氏的丈夫在保定任都指挥使,唯一的儿子也跟着在保定,我不知dào

是皇上特意准了她去保定和丈夫儿子团聚,还是曹太后压得太狠了,方氏去给皇上办事去了。因而不敢声张,悄悄地派了人去查。

“结果查到了方氏在郑大人胡同的宅院。”

知dào

事情真相的悲愤还残留在姜宪的心里,她表情不由变得木然起来。

“结果发xiàn

方氏怀了身孕,已经有六个月了。

“我开始以为是她丈夫。

“想着皇上平日里对她尊敬有加,她这样做虽是违背了宫规,可人情大过法理,皇上都不追究了,我自然也要帮他们瞒着……”

姜镇元渐渐听出点味道来了。

如果这孩子不是方氏丈夫的,那就是奸\\夫的。

这几年国库空虚,宫里放了人,却没有及时补充,除了慈宁宫、坤宁宫和乾清宫,其他宫里的宫人和内侍除了月例,一点油水也捞不到,自会乱象从生。可曹太后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宫里虽然乱,明面上却是花团锦簇,怎么也不至于出现皇帝乳娘被人睡了的事。

不然他也不敢把姜宪放在宫里养。

那这个奸\\夫……

姜镇元当时就冒出一身冷汗来,哪里还听得下去。

“那孩子难道是皇上的?”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识的杀气。

姜宪没有作声。

姜镇元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吱声,等到他缓过神来,眼睛里就像有飓风刮过,哗啦啦地把茶几上的茶壶茶杯锡器全都扫到了地上,嘴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缝,原来就有些削瘦的面庞闪烁着暴戾之色,阴沉可怕。

姜宪不觉得害pà

,她只觉得安心。

前世,赵翌对她不敬,她伯父也是这样发了一通脾气。

所以姜宪道:“皇上让您帮他圈禁曹太后,事情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

姜镇元神色大变,道:“是皇上告sù

你的吗?”

“不是。”姜宪要和赵翌撇清关系,怎么会帮着赵翌说好话,“是我自己发xiàn

的。”

姜镇元望着姜宪雪白平静的面孔,很是心疼。

她这个侄女,在宫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怎么会知dào

这些事?

如果连姜宪都能知dào

,肯定别人也能知dào



姜镇元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

姜宪忙安慰他道:“我和皇上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是我查方氏的时候猜到的,不然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明明知dào

曹太后不喜欢我做她的儿媳妇,他怎么会说娶我!”

姜镇元想到自己对赵翌的认识,凝声道:“不错!他的确不是良配——胆小怕事不说,还没有担当,一味的只知dào

阴谋诡计,没有一丝帝王的胸襟和城腹……”

姜宪听着,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伯父,是不是如今和他拆伙已经来不及了?”

姜镇元思索起来。

姜宪知dào

自己的这个伯父足智多谋,她怕她想出其他的主意来,不敢让他再多琢磨,忙道:“伯父,我想了很久,动手最好的时机就是曹太后生辰的时候,你们肯定选择在那一天动手,您性格沉稳,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是不会动手的。如今离曹太后的寿辰不过十来天了,该准bèi

的都准bèi

了,就算你有办法婉言拒皇上拆伙,可婉言拒绝之后呢?

“曹太后会放过姜家吗?

“等到皇上掌权的时候,会放过姜家吗?

“我虽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可也不能这样害姜家!”

的确,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但让他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把侄女嫁给赵翌,他决不答yīng



姜宪比姜镇元更了解姜镇元。

她道:“若是曹太后还政于皇上,我的婚事怎么办?和辽王联手?用什么做投名状?谋逆,用什么做借口?姜家几代都没有守过九边的总兵了,北直隶的这些卫所里,功勋世家子弟纵多,平日里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看着好kàn

,真zhèng

能上阵杀敌,堪用者几何?辽王含仇就藩,如今东北局势如何?靖海侯在南边抗倭,这几年来一直上书朝廷允许其扩兵,曹太后虽然未允,却由着户部每年拔银四十万两,两广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曹太后没有办法,这次做寿特宣了福建总兵进京,西北鞑子年年进犯,大同、宣府、蓟州虽多是姜家的子弟,却一个兵卒也不能动。动了,就是国破家亡,姜家就变成了为了一己私利于国家不顾的罪人,而没有了正义勇毅的姜家,就什么也不是了……短短十几日,姜家拿什么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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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d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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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后手

姜镇元震惊地望着自己还没有及笄的侄女。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养在深宫,什么也不知dào

的小姑娘,不曾想她却有这样一番见地。

姜镇元顿生与有荣焉之感,欣慰地道:“保宁,你不愧是我们姜家的孩子。虽然长于妇人之手,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姜宪汗颜。

姜镇元却想着侄女既然有这样的见识,不可能为了屈屈一个方氏就来向自己求救——以她的能力,自己就能解决了方氏,更不可能和自己说起围禁曹太后的事。

只是可惜了,姜宪不是个男孩子。

若姜宪是男孩子,就可以和姜律一支撑起姜家了。

姜家家规森严,男子四十不可纳妾,更不允许有通房丫鬟之流,这样的家规有好也有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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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好处是每个孩子都会精心教养,家族的资源也比较集中,孩子们的品行能力都为上选。

坏处是人数太少,一旦有覆巢之灾,家族很难保存。

因而姜家的孩子个个都珍贵。

想到这里,姜镇元就对姜宪的来访极有兴趣。

他笑着问姜宪:“你可是早已打定了主意?”

姜宪点头,这才说出此次的来意:“我们帮着皇上亲政,可曹太后却不能交给皇上处置。”

姜镇元是久经朝堂风雨的人,立kè

就明白了姜宪的意思。

想曹太后还政,就必须圈禁曹太后。而被圈禁后的曹太后,就如同折了翅膀的鲲鹏,生死将由皇上操纵。从古自今,被圈禁的太后,特别是摄过政的太后,就没有一个皇帝能让她活得长的。

姜宪的意思,是要保住曹太后,让曹太后继xù

和皇上斗,姜家左右逢源,渔翁得利。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

就好比走在空中的铁链上,略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会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何况那曹太后岂是个好相与的?

别到时候弄巧成拙,让曹太后和皇上联手把姜家给灭了,那才是场笑话呢!

姜镇元仔细地思索着这件事。

姜宪耐心地等着。

她不想嫁给赵翌,又想弄死赵翌,就只能保住曹太后。

只要有曹太后在,赵玺就别想做什么出身清白的皇长子!

方氏也休想像前世一样做个受人追捧的奉圣夫人!

她又何必去脏了自己的手!

为赵翌杀人,一次就够了。

犯不着再做一次。

姜宪想到赵翌一死,自己就搬进了慈宁宫外祖母住过的东暖阁,心里就觉得戚苦难耐。不由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过自己的日子,嫁人,生子,好好地教养自己的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长,娶妻生子,死的时候,孙子重孙一满屋地围在自己身边,等着分自己的体己银子和传家首饰。

那一定很有趣!

只是这么一想,她视线就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她问姜镇元:“您觉得这件事不妥当吗?”

姜镇元沉吟道:“曹太后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怕她缓过来之后和皇上联手。”

姜宪用手指慢慢地摩挲着茶盅的盅口,道:“我在想,如果我是曹太后,知dào

皇上要这样除了我,会怎么办?”

姜镇元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很感兴趣,笑道:“那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曹太后,你会怎么办?”

姜宪道:“我会等待时机,纵容皇上生下皇子,然后想办法毒杀了皇上,拥立年幼的太子登基,再次垂帘听政。”

她声音平和理智,不紧不慢,却让人心生寒意。

姜镇元的眼睛微眯,神色变得郑重而严肃起来,屋里的气氛也是一紧。

姜宪朝着她的伯父微微一笑,道:“如果皇上知dào

曹太后打的是这主意,您说,他会和曹太后联手除了姜家吗?没有姜家的皇上,还是皇上吗?如果曹太后知dào

皇上为了让他和他那个乳娘生的孩子做皇长子才要圈禁她,您说,曹太后还会和皇上联手吗?”

姜镇元强忍着才没有击掌赞赏,但他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道:“你还是太嫩了些——曹太后不会因为皇上想让方氏生的儿子做皇子而恨皇上,可皇上却会因为曹太后想再立幼主而恨曹太后。这也许就是皇上不如皇太后的地方。你这个主意好!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

姜宪却笑眯眯地提醒他:“所以方氏很重yào

!”

姜镇元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姜宪笑道:“如果这个时候曹太后知dào

了皇上和方氏的事,她一定会忍着。因为马上就是她大寿了,她大寿可不是为了让人给她拜寿,而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动一动东南的格局。所以只有她大寿之后,腾出手来了,才会去收拾方氏。可等她大寿过后,恐怕也没有能力去动方氏了。我们就得帮曹太后一把才是。等到曹太后想通了,觉得方氏肚子里的孩子难能可贵了,就会想方设法地把方氏弄到自己身边,等这孩子生下来,记到哪个宫女的名下,慢慢地养着。皇上若是立了皇后,生下儿子,这个儿子就是太子,以后太子登基,皇后就是皇太后了。

“既然曹太后能够垂帘听政,那这个太子的生母自然也就可以垂帘听政。

“所以这位皇后的出身就不能太高。”

这样一来,曹太后拼死也不会让赵翌娶她。

姜宪继xù

道:“如果后宫的嫔妃还没能生出儿子,皇上已羽冀丰满,要除了曹太后。那方氏生的这个孩子做为庶长子,就理应被立为太子了。

“曹太后有了底牌,就能忍。

“时间越长,就对曹太后越有利。

“如果这个孩子适好聪明伶俐又健康活泼,那这个孩子就算出身寒微,朝臣们看了也一样欢喜。

“可皇上却不一样。

“他若是知dào

曹太后想让他的儿子取他而代之,您说,他会干什么?

“我想,他肯定不敢生皇子吧?

“不仅不敢生下皇子,还可能对方氏生的那个孩子心生杀意吧?

“皇上和曹太后这么一来,哪里还有心思管我们姜家。

“只要能熬过最初的那四、五年,我们姜家就应该有能力自保了。

“而且还有东边的辽王和南边的靖海侯呢!人家辛辛苦苦的,也不知dào

能不能安心地等个四、五年。他们若是等不了,我们姜家岂不是就熬出头了!”

前世,因为有李谦,两家才不动弹的。

今生,没有了李谦,赵翊和赵啸还会那么老实吗?

姜宪觉得这事有点悬。

姜家干嘛要给赵家卖命啊!



亲们,今天的加更。

PS:有姐妹说错字比较多。我现在也有点无奈。好像发布之后再改的错字需yào

重新刷新之后才会显示新内容。所以在这里说明一下:镇国公夫人姓房,李谦的那个幕僚叫谢元希。

亲们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请继xù

通知我。

谢了!

O(∩_∩)O~



第四十七章 引荐

姜宪把该说的话说完了,自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纵然有遗漏之处,也都是些小事,大面上却不会出错,心里不免有几分轻快。

姜镇元看着却在心里只叹气。

真zhèng

娇养着的姑娘家,怎么会知dào

这些东西。

保宁在宫里,也不知dào

过得是什么日子,这么早就什么都知dào

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常将这孩子接回府里来多住些时日的。

他再开口,声音里就不由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柔软:“保宁,你要不要回家住些日子?曹太后拜寿的那天,你就不要去了。过几天是你父亲的寿诞,我们可以在法源寺做个道场……至于太皇太后那边,毕竟是不关大局的女流之辈,没人愿意去惹了这麻烦。”

伯父是怕事败之后家里被牵连,让她呆在宫外,就可以提前把她送走了。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前世,伯父也曾这样提议过。

只是那时候是伯母去传的话,她不知dào

这其中的原委,断然拒绝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猜王瓒是被父亲亲恩伯王廷支走了的缘故。

今生她再听到这样的话,很是亲切,还有点感动。

“伯父,我一介女流,还是留在宫里陪太皇太后吧!”姜宪依旧拒绝了,然后说起了李谦的事,“福建总兵李长青,这次进京是受了曹太后的宣召,若是没有猜错,曹太后这是想培养李长青。可李长青是土匪招安,这样的人,要不就野性难驯,要不就唯唯诺诺,可看样子,李家应该是前者。不然就不会带了大量的金钱进京来结交堂官了,他们未必就会受曹太后的盘化。正巧有机会认识李长青的长子李谦,我点拔了他几句。李家如果聪明,这次不是做壁上之观,装不知dào

,就是会想法子给你递投名状。这人我觉得还是能用得上的。若是他们和您接触,您不防抽个时间见一见。”

“李谦吗?”侄女的面子自然要给的,姜镇元就多问了几句,“你看好这小伙子?”

姜宪闻言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姜镇元笑道:“我看你安排那个方氏井井有条的,颇有几分识人之才。你并不认识李长青,却能看在这个李谦的面子上点拔他们,可见这个李谦也是个可造之才。他跟着他父亲行事吗?有多大年纪?性情怎样?”

姜宪失笑。

她是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李谦以后会多么的凶悍,又怎能放着这样的人才不去利用?

何况他还欠自己好多的人情呢!

“今年十八岁。”姜宪道,“前些日子见过曹太后之后,就被安排在了坤宁宫做侍卫。和曹宣的关系不错。”

就算是为了笼络朝臣,能被安排在慈宁宫,还能和曹宣交好,这人应该是个聪明人。

端看李家会不会来投靠他了!

姜镇元笑道:“我记下了。”又道,“到时候要不要跟你说一声。”

毕竟是侄女推荐的人。

“那倒不必。”姜宪道,和姜镇元说了几句闲话,去看了房氏,商量好了和太皇太后的说辞,她起身告辞。

姜宪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方氏的去向,其他的事也就懒得操心了。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她现在又不是那些高个子里的一个,何必去顶着。

姜镇元和房氏送她到了仪门。

上马车的时候,姜镇元低声叮嘱她:“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到了曹太后生辰的那天,你一定要记得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她老人家去给曹太后祝寿你就去,她老人家在是呆在慈宁宫,你也呆在慈宁宫。你不会有事的!你从小在宫里长大,虽是姜家的人,却和姜家没什么来往。”说到这里,他又道,“如果有事,你什么也别做,保全了你,就算是保全了家里的一点血脉。以后若是生了儿子,在孙子辈里或是重孙辈里过继一个姓姜就是了。”

姜宪微微地笑,眉宇间充满了强dà

的自信,让她苍白的面孔明亮而璀璨:“伯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成事的!我回宫就会把方氏的事透露给曹太后的。您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如果因为她的介入姜家失败了,那老天爷就是在惩罚她。

她不会独活的!

她不会苟且偷生地活在这个世上!

姜宪身姿挺拔地上了马车,撩了帘子和伯父伯母道别。

姜镇元望着姜完远去的马车,直到看不到踪影,这才黯然地对房氏道:“子青,我们回去吧!”

房氏欲言又止。

姜镇元握了妻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有你相伴,什么都不怕!可是有点遗憾,如果保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房氏眯了眼睛笑,笑容里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稚气,声音轻柔如三月的春风:“老爷,要是保宁不是在宫里长大的,也就不会这么懂事了。”

姜镇元听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说得对!倒是我有些强人所难了。”

“老爷不是强人所难。”房氏安慰姜镇元,“老爷是太为家里的事操心了。等到阿律成亲的时候,我们给他找个好生养的,到时候老爷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夫妻两个轻言慢语的,慢慢转身回了正房。

那边姜宪回到慈宁宫,就沉着脸去见了太皇太后。

针工局的大太监陈奉领着几个宫女捧着尺头正围着太皇太后说着冬装的事:“……您看这料子,江南织造进贡的,给郡主做几件在屋里穿的常服再好不过了。至于湘裙,可以试着做二十四幅的。我见了从江南捎回来的衣裳,那边就流行二十四幅的。”

太皇太后竖着眼镜架儿凑到跟前仔细地看着布匹的花色,道着:“二十四幅?怎么这么多?那还不如做条月华裙。我记得前些日子有番邦进贡的那个叫什么纱的,颜色从浅至深,我觉得做条月华裙好。”

“您老人家的眼光这宫里是头一份,自然是没的说的。”陈奉奉承着太皇太后,十分的真心——曹太后对衣饰什么的不太讲究,让陈奉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太皇太后和曹太后恰恰相反,很喜欢打扮姜宪,总有些精巧的心思让陈奉想办法做出来,陈奉更愿意在太皇太后面前服侍,“那料子叫软红绡纱,料子有点薄,春天用的时候得加层内衬,夏天用就正正好。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用那纱做条月华裙肯定好kàn

。不过这马上要入冬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太后娘娘应该还会在乾清宫设团年宴吧?还是先把团年宴的衣裙做了再做月华裙,您看怎样……”他说着,脸上就露出个夸张的笑容来,“郡主,您回来了!您快来看看,全是今年新进贡的新料子……”

姜宪心思重重般地朝着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眼角也没有扫他一下,对太皇太后道:“外祖母,我有话跟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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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莞尔的作品。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



第四十八章 道破

屋里的气氛就骤然一紧,太皇太后敛了笑容,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端肃。

陈奉等服侍的人顿时一声不吭,战战兢兢地收拾好东西鱼贯着出了东暖阁。

有小宫女端了茶点进来。

姜宪接在手里,奉了杯茶给太皇太后,坐到了太皇太后对面的大炕。

太皇太后忙拉了姜宪的手,沉声道:“是不是你在镇国公那边有什么事?”

暖阁里烧着地龙,太皇太后的手却因为有汗而显得有潮湿。

外祖母这是担心她吧?

姜宪很是感动,朝着太皇太后安慰地笑了笑,这才道:“国公爷那边什么事也没有。他们叫我回去,是有件事告sù

我,但又怕您知dào

了生气,想瞒着您,就找了个借口把我叫了回去。可我思来想后,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您知dào

才好。”

/>

太皇太后顿时有些着急。

这宫里宫外的,除了姜宪的事会让她着急之外,她从来不曾觉得还有什么事能让她着急。

她直觉地认为是姜宪出了事。

可她又怕自己流露出焦急吓坏了姜宪,就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我这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我没你们想的那样不经事!你有什么事只管告sù

我就是了,不用担心我,我受得住!”

姜宪点头。

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准bèi

瞒着外祖母。

而且她觉得外祖母知dào

的越早越好。

免得猝然间外祖母从别人那里知dào

了这件事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她紧紧地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低声道:“伯父把我叫过去,是问我和皇上的事。伯父说,皇上有事相求,曾经隐隐约约地流露出要娶我的意思。伯父不愿意我进宫,又不知dào

您的意思,还怕皇上是怕伯父不尽心给的颗定心丸,偏偏这事又不好开门见山的明说,既不好回绝也不好答yīng

,只好避而不谈……”

太皇太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虽然不管事,王家却是依靠着她才能位列公卿之家。侄儿王廷老实忠厚,对她格外的敬重,姜镇元要帮着皇上做事,虽没有和她明说,却怕皇上在曹太后的积威之下左右摇摆,想让她出面和简王说一声,代表宗室给他一份密诏,就把这件事暗示给了王廷。

这么大的事,王廷自然是急不可耐地告sù

了她。

她不知dào

简王的意思,怕贸贸然地打草惊蛇被曹太后发xiàn

,就给了王廷一件信物,让他把知dào

的事暗示给简王。

谁知dào

简王比她还要积极,立kè

从皇上那里拿了道密诏通过王廷交到了姜镇元的手里。

她知dào

赵翌为了亲政准bèi

圈禁曹太后,那天万寿山只怕是要刀光剑影了,她懒得去搭理这些,所以才决定就留在慈宁宫等消息,哪里也不去。

可如今看来,皇上还想娶了姜宪……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他是真心也像是为了安抚姜家给的糖丸。

皇上还是懒了点。

可姜镇元为什么要喊了姜宪去说这话呢?

姜镇元要是不愿意,就算是顾及着她,也大可先婉言拒绝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太皇太后的眉皱得更紧了,道:“皇上恐怕不止是对你伯父说了要娶你的话吧?”

姜宪颔首,道:“皇上说,我和他青梅竹马,自幼一块长大,我是很想留在宫里的……”

太皇太后就有些不高兴了。

姜宪月里不足,从小就瘦瘦弱弱的,好不容易养到了十三岁,前几个月才来小日子,身材根本不适宜生养,宫里的人都知dào

她有意要把姜宪留到十八再嫁。而皇上登基已久,一旦亲政,就要尽快立后,产下子嗣,延绵不绝,继承大统。不可能等到姜宪十八岁。因而不管皇上和姜宪走得多近,她都没有想过继xù

把姜宪留在宫里。而且,姜宪这孩子是知dào

轻重的,皇上若真的私下里许诺给了姜宪,姜宪自己心里又愿意,肯定会告sù

她的——这宫里,只有她能对抗曹太后。姜宪想嫁给皇上,只有自己能帮他们。

而姜宪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说过。

也就是说,皇上这是在糊弄姜镇元。

但就算是这样,姜镇元也完全可以佯装不知地把这一茬揭过去。

现在却在这个当口找了由头把姜宪叫回去……可见这件事还有下文。

太皇太后忙道:“那你呢?想留在宫里吗?”说完,又怕姜宪真有这样的心思,没等姜宪应答又道,“你年纪还小,田医正也说了,得好好地养几年再出嫁,不然子嗣会很艰难,伤及根本的。外祖母还想留你几年呢!”

前世,她要嫁赵翌,太皇太后心疼自己,虽然答yīng

了,却也和赵翌约法三章,在她及笄之前两人不许圆房。

赵翌指天发誓,太皇太后才点了头。

姜宪想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道:“外祖母,我虽然喜欢宫里,喜欢和您作伴,可我知dào

您的担心,压根就没有想过嫁给皇上,皇上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

太皇太后愣住。

姜宪道:“但伯父不知dào

。他无意间发xiàn

皇上的乳母方氏怀了身孕……”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骇然,没等姜宪的话说完,已是一声惊呼。

做为皇帝的乳娘,方氏没有皇上或是太后的允许,是不能出宫的,更不可能和丈夫孩子见面。有些做乳娘的,因为得了皇上或是太后、皇后的信任,到了皇上做了父亲,完全不需yào

乳娘,乳娘才会被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

方氏的名字,还在礼部和宗人府呢!

而宫里,只有一个男人!

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不,不,不。”太皇太后眼前一阵发黑,惶惶地道着,“不可能,不可能!定是那方氏和哪个侍卫做了那苟且之事……”几句话说出口,太皇太后突然的清楚过来,她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道,“方氏在哪里?把她给我叫过来!还有那个和她私通的人,都给我堵了嘴溺了……”

这是要给欲加之罪把皇上给摘出来。

她就知dào

,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曹太后,知dào

了方氏和赵翌的事都只会这么做。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处置了方氏的原因。

姜宪就喊了声“外祖母”,捏了捏太皇太后的手,道:“这紫禁城是太后娘娘的紫禁城,掌管六宫凤皇的也是太后娘娘,您又何必越俎代庖?交给太后娘娘去处置不好吗?皇上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把您和太后娘娘都瞒得死死的,可见他是喜欢方氏,盼着这孩子出生的,您放着太后娘娘不管,倒管起皇上的事来,岂不是让皇上恨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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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在这里给大家道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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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沉着

“你知dào

什么?”太皇太后勃然大怒,喝斥姜宪道,“皇上才多大一点,不是方氏勾\\引他,他能犯下这弥天大罪吗?”然后又迁怒曹太后,“我早就提醒过她,让她安排通晓人事的宫女去服侍皇上,可她倒好,怕皇上生下庶长子朝臣逼着她还政给皇上,全当没有听见,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这下子好了,那方氏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若是传了出去,皇上还有什么脸面面朝臣,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御史。那史书上又会如何写皇上……”

姜宪听得脑袋疼,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打断了太皇太后的话,道:“外祖母,您暂且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骨。这件事,还是让太后娘娘来处置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有个一言半语地传了出去,皇上的体面可就全完了!”

太皇太后也知dào

这种事不能张扬,不过是惊讶,一时间没办法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外孙女劝了几句,她渐渐冷静下来,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喝了口茶,这才喊了刘小满进来,道:“说我有要紧的事,让曹氏立kè

就到我这里来一趟。”

刘小满眼角也没有瞟姜宪一下,弯腰躬身地应“是”,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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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姜宪忙小声地提醒太皇太后,道:“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我们是怎么知dào

的……”

这件事决不能把姜家牵扯进来。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睛,取下了手腕上戴着的沉香木雕莲花十八罗汉的念珠,一颗一颗地捻着,慢悠悠地道:“这等小事我自有计较。倒是在外人那里,你可别漏了马脚。就是白愫,也不能吱声。”

姜宪当然也不会把白愫给牵扯进来了。

她连声应诺,道:“我陪您坐一会吧!等太后娘娘来了我再走。”

太皇太后叹气,眼里就泛起了水光,低声絮叨着:“怎么会这样啊?皇上怎么能这么糊涂?小时候长得多好啊,谁看了不想抱一抱啊,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他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啊!我就是不能一口应了他,也会到曹氏那里去说道说道的……也怪我,平日里管他管得少,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次不论曹氏说什么我都要给皇上选后。她要是不答yīng

,我就去跟简王商量……”

姜宪惊了一身的冷汗。随后又觉得这样也好。正是什么也不知dào

,外祖母才会这样的闹。只要曹氏不跟着起哄就行了。

从前她做郡主的时候很讨厌曹太后,做皇后的时候很同情曹太后,等她做了摄政的太后,就开始欣赏起曹太后来。

与她相比,曹太后出身低到尘土里去了,娘家的那些兄弟姐妹不仅帮不了她什么,不拖她的后腿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偏偏给筚路褴褛地走了同条道来。不说别的,就说曹太后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想为幼子守住这片江山才想垂帘听政的,内阁六部的臣子没有一个支持的,弹劾的折子像雪片飞,她一个一个的召见,一个一个的安抚,最后金銮殿的龙椅后面加了道珠帘

以至于到姜宪的时候,朝臣们好像已习惯了太后摄政,没有什么反对声她就做了垂帘听政的太后。

姜宪想到自家伯父对曹太后的评价“皇上会因为曹太后想再立幼主而恨曹太后,曹太后却不会因为皇上想让方氏生的儿子做皇子而恨皇上”。

这也是她和太皇太后比不上的地方。

尽管有太皇太后的召见,曹太后还是到了下午才来。

此时太皇太后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她和曹太后关门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

曹太后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平静,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脸上的妆容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凌乱。遇到端果点准bèi

给她们送进去的姜宪,还顺口夸了姜宪今天穿的裙子:“这上面用金丝绣和珍珠绣得什么?兰花还是柳叶?挺好kàn

的!是针工局的绣娘们做的吗?改天让她们给我新做的斗篷也绣上两朵花才好。”

姜宪很是佩服,笑道:“是针工局做的。您要是喜欢,我跟针工局说一声,让她们带了花样子去您那里一趟。”

曹太后笑着点头,吩咐程德海要记得这件事,然后出了慈宁宫。

姜宪忙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神色间还余留着怨然之色,见姜宪进来忍不住抱怨道:“我也不知dào

她那心肠是什么做的?最初的惊愕之后就沉了个脸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若是问急了,她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到临走,才让我暂时别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等寿辰过后再说。”

姜宪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劝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么大的事,她总要查一查吧?”

太皇太后知dào

是这个理,可心里还是极不舒服地道:“那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啊?她这个模样,哪里有一点做娘的样子!皇上有今天,都是因为她……”

姜宪帮太皇太后剥桔子,削梨子,哄了老人家半天,太皇太后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她就请了太皇太妃和白愫过来陪着太皇太后打牌,太皇太后这才彻底地高兴起来。

姜宪也跟着像褪下了厚厚的壳,神色轻快而舒展,以至于晚上和白愫一起回去的时候白愫拉着她的衣袖不放,非要她交待这几天去干什么了不可。姜宪凭着前世的记忆诌了一通这才过关。

第二天情客私底下告sù

她:“皇上那边和太后娘娘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早上皇上和太后娘娘一起去金銮殿的时候,太后娘娘还问起皇上的冬衣做得怎样了呢!”

曹太后越是沉得住气,越说明姜宪计划很成功。

姜宪心情很好,决定放萧容娘一马,这辈子就让她好好地在浣衣局里给人洗衣服好了。

至于赵玺的娘,她觉得宋娴仪就很合适。

她上辈子死得很早,这辈子也许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可顶着赵玺生母的名义,死后至少可以葬在皇家的陵园里,如果和赵翌合葬,那就更好了。

让赵翌到了阴曹地府也给她把对方氏情情爱爱给憋着。

恶心赵翌一辈子!

姜宪决定约了白愫去御花园里走走,好好地和她说说万寿山那边的事。

谁知dào

她刚踏出房门就有颗小石头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一开始还没有在意。

刚走了一步,又有一颗小石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不由举目四望。

就看见李谦趴在东三所墙外那株百年老树繁茂的枝叶间朝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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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晾人

姜宪很想换下脚上的袜子一扬手扔到李谦的脸上去。

他好歹也是个总兵之子吧,怎么就像那市井无赖似的爬到树上去了?他还能不能再猥琐一点?

姜宪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

偏偏李谦却毫无所觉,朝着她低喊“喂”、“喂”两声,道着“去御花园”,哧啦从树上溜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姜宪气得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zhì

住了情绪。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我答yīng

了吗?

你想等我,那就好好地在那里等着好了!

她转身去了白愫的房间。

百结、情客等低眉顺眼地〖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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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跟在她身后,全都装没看见。

白愫已经收拾打扮好了正准bèi

出门,见姜宪走了进来,忙道:“是不是等急了,我已经好了。”

姜宪径直往她屋里的宴息室去,道:“外面太阳这么大,在凉亭里烧炉子又麻烦,去了御花园不是吹风就是晒太阳,我看我们还是就在屋里说说话好了。”

白愫是去陪姜宪的,对此倒没有什么异意。

小宫女们上了茶点,两人就歪在了临窗的大炕上说话。

“……在万寿山上修了座大报恩延寿寺,”姜宪沉吟道,“这么说来,女眷们晚上应该会歇在玉华殿和云锦殿,那太后娘娘变应该会歇在排云殿,只是不知dào

皇上会歇在哪里?是东宫门那边的仁寿殿还是住在澹宁堂?”

前世,她什么也不知dào

,等她知dào

的时候,曹太后已经回了禁紫城,被软禁在了坤宁宫。

什么时候动的手?怎么动的手?朝臣皇上都住在哪里?

她一律不知dào



这次,她想去参加曹太后的寿辰。

她必须保证曹太后不被赵翌弄死。

不然,她还得走前世的老路。

曹太后住哪里?大臣们住哪里?就变得很重yào

了。

白愫笑道:“这我还真没有问。我只是听皇上说,太后娘娘大寿,各地送了很多有名的杂耍班子和戏班子进京,到时候眺远斋那边会安排人玩杂耍,颐乐殿那边会安排人唱戏,都是整天不断……”

姜宪也觉得白愫知dào

的不多。

因为昆明湖的万寿山离京城还有点远,皇家仪驾又复杂,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拜了寿,还有大宴,一套下来一整天也就过去了,所以拜寿的人会提前一天到,在昆明湖那边歇息一个晚上才回来。

皇上也会在那里歇息。

白愫仔细地打听,就有窥视圣容之嫌。

她们都是在宫里长大的,这些规矩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姜宪得到的消息不多,决定派人去打听打听。

她让人去请了刘小满过来:“你去问问皇上,拜寿的那天都是怎么安排?那天我也想去看热闹。”

刘小满笑着劝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不去。郡主还去吗?”

刘小满面白无须,高鼻细目,年过五旬,不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几分笑意,很是和善。

他是看着姜宪长大的。

太皇太后去世之后,他自己要求去守了太皇太后的陵寝。后来他在那边得了风湿,病了很久也没有作声。还是她偶然间才知dào

的。她就把他封了个南京守备的职,让他在南京养着。

对别人来说,刘小满只是个奴婢,可对姜宪来说,他们这些近身服侍她的,日日相对,天天相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刘小满也知dào

。所以他才敢不深不浅地说这些话。

姜宪也知dào

,所以并不会真zhèng

的生气。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些玩杂耍的。”她佯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道。

刘小满看着就觉有些心疼,想了想道:“要不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声,当天去了当天回,不随着圣驾过去。”

“好啊!好啊!”姜宪笑道,“那你快去帮我问问那天皇上歇哪里?我不想和那些内、外命妇在一起,她们总是喜欢围着曹太后说这说那的,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刘小满理解地冲着姜宪笑,道:“奴婢这就去打听清楚了。”

姜宪满yì

地颔首。

刘小满这才退了下去。

一时间又没有什么事干,白愫道:“要不我们下棋吧?”

姜宪的围棋下得还不错,可今天不知dào

为什么,觉得下围棋太费脑子了,太花时间了,她没什么兴致。

白愫又提议:“要不我们去东暖阁打牌?”

太皇太后刚送走了曹太后,正是要清静清静的时候,肯定不想打牌。

白愫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还是去逛御花园,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马上要天黑了。”

京城的天气,一入秋就变得白天短夜晚长,过了酉时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姜宪犹豫了片道,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各自在屋里歇会好了。等会外祖母那边要叫我们去晚膳了。”

白愫看姜宪的兴趣实在是不高,笑着送她出了西三所。

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了下去,天空灰蒙蒙的,银杏树光秃秃的。

姜宪看着心里乱糟糟的。

想着李谦来的时候太阳明晃晃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

那混蛋素来机灵,最擅审时度势,见自己没有到,肯定早就走了。

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心里却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骤然间就想到了那年他来觐见,她有些不舒服,让他第二天再来。他就站在慈宁宫门外等着。后来下起了大雨,也没人敢给他递把伞,他被淋了个透心凉,可还是不愿意回,继xù

站在那里等,非要她召见他不可……

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他可能还没有走。

姜宪纠结着。

走到东三所门前的时候心情就郁闷到了极点,在门口停了一会,最后还是转了个弯,往前面的东暖阁去。

百结和情客以为她要去太皇太后那里,连忙跟上。

谁知dào

姜宪绕过东暖阁,出了慈宁宫,往御花园去。

两人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可她们却都不敢流露半分,低着头,静静地走在姜宪身后。



谢谢书友mi2009。

你在评论区里提到的两个地方都是我的错误之处。已经改正。一是“曹太后死后赵翌才登基”,应该是“才亲政”更准bèi

。二是关于萧容娘,应该是自晋位之后,活了八年,为剧情的需yào

,我改成了“对姜宪来说,萧容娘已经死了四年”。

O(∩_∩)O~

以后还有错误请各位亲们不吝指教。

谢过大家了!



第五十一章 边锋

此时的京城已是寒风凛冽,草木枯黄。可紫禁城的御花园因有专人打理,种的也多是长青树木,虽已是初冬,花园里却依旧绿树葳蕤,繁茂葱郁,只要有风吹过就此起彼伏沙沙作响,姜宪看着就觉得有点冷。

这样的天气,不知dào

李谦穿得厚实不厚实?

她举目四望。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她想了想,去了上次遇见李谦的海棠树处。

海棠树的叶子全都落完了,枯褐色的枝桠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阴灰的天空之下,带着几分冬日的荒凉。

但海棠树旁却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一点声响。

李谦应该是没有等到她走了。

姜宪的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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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回慈宁宫去了,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不停地告sù

她,李谦不是那种容易放qì

的人,他既然说了在御花园等她,就应该还在御花园,也许是他们没有遇到,也许是他等得久了,去了官房之类的地方,也许是怕有巡防的侍卫发xiàn

,等在哪个僻静的地方。她既然已经来了,好歹也要见个面才是。

姜宪延着御花园的主甬道走了一圈。

没有看到李谦!

姜宪的脸抑制不住地阴沉下来。

混蛋!

混蛋!

她要是再把他的话当真,她就是个笨蛋。

姜宪轻提着裙子,匆匆地就要出御花园。

有小石子落在她的脚边。

她愕然伫足。

又有一颗小石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这才敢肯定。

循声而望。

李谦就蹲在御花园门前的那株古柏树上。

姜宪气得面色通红。

他怎么说也是个总兵之子,为什么每次都要做出这种不适合身份、体面的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诘问,心里却莫名地涌动着股喜悦之情,那像养着两丸黑水银的眸子闪闪发亮,明明是白天,却仿佛满天的星斗倒映在了她的眼帘般,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李谦呼吸一滞,从树上跳了下来:“我怕别人发xiàn

,就躲在了树上。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想喊你来着,结果你直奔御花园东边,一下子就不见了,我又不敢大声的嚷嚷,正好在树上可以远眺,看见你正延着主甬道过来,我就没有惊动你。”

他说着,意识还停留在那片星光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宪面色微沉,心里的喜悦还没能体会和感觉,就随着李谦的举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树有一丈来高,树冠如伞,树杆笔直,树下虬根突起,他突然从树冠里跳下来,把百结等人吓得一阵喧哗。

她真想把他的脑子劈开看看,那里都装了些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面前闹出点动静来?

他就不能安安静静,优雅从容,像个贵公子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姜宪想到前世他做的那些事,连喝斥教xùn

他的心思都没了。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李谦,等着身后跟着的那群宫女、内侍们安静下来。

李谦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不禁摸了摸下巴。

嘉南郡主的这脾气……可真是阴晴不定啊!

刚才还好好的,看到他时那么高兴,但转眼间就端起了架子,变成了个典型的闺阁贵女。

不过,她身份显赫,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的规矩又特别的多,她应该是已经养成了这样的行事作派。

李谦这么一想,就觉得姜宪有点可怜。

笑也不能大声地笑,说也不能畅快地说,她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呢!

李谦就从怀里掏出个银红色绣油绿色菩提叶的荷包来递给姜宪,道:“给,这是给你的。”

饶是姜宪这么镇定的人,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两步,目光在那绣工精美的荷包上打了个转,眼带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李谦一开始还有点懵,但转念就想明白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小姑娘不会以为他要和她私相授受吧?

他觉得到自己应该好好地向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解释一番。但不知dào

为什么,他却偏偏朝着姜宪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三分揶揄,三分促侠,调侃地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姜宪顿时面红如血,又窘又羞。

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送她点东西。

就好像去别人家做客,要客气地送点礼品罢了。

如同前世,他每次进京来觐见她,除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还会私底下送她几件小玩意一样。

她怎么会误会他想讨好她……

可这是她的错吗?

谁让他总是抓了她的错不放的。

他就不能当作没有看见吗?

姜宪恼羞成怒,恨不得突然有道雷劈下来,劈出道地缝让她钻进去。

但曾经做过摄政太后的尊严却不允许她惊慌失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快挺直了脊背,嘴角微翘,露出亲切又不失真诚的微笑,道:“多谢李侍卫!事出突然,很是意wài

,失礼了!”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朝着身后服侍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把李谦送的东西接了,道,“李侍卫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该说的她已经都说了,难道李谦还没有想通透。

他应该没有这么傻才是啊!

百结快步上前,屈膝行礼,接过了李谦的荷包。

毕竟是嘉南郡主身边服侍的人。

李谦朝着百结笑着点了点头,把荷包交给了百结。

姜宪皱了皱眉。

前世,百结给李谦做了妾室,听说还很受宠爱,很是体面。

如今见面,这么个场合,他还是注意到了百结。

可见百结于他,还是不同的。

她嘴里像含了颗还没有熟透的青杏,又涩又酸,还带着丝苦,有些怏然地道了声“多谢”。

宫里到处是眼睛,李谦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姜宪,特别是在她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他虽然注意到了姜宪的异样,此时却没有心思细想,神色微正,道:“郡主,我们能找个地方说话吗?”

姜宪立kè

知dào

了他的来意。

她忙整理好了心思,肃然地朝着李谦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然后往旁边的一个凉亭去。

百结等人远远的守着,不敢过来。

李谦见那凉亭周围只是零散地种着几棵大树,也觉得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事我仔细地想过了。到时候能不能请国公爷把寿辰的安排告sù

我,并且到了寿辰的那一天悄悄放我一条生路去见曹太后。”

“什么?”姜宪惊骇地望着李谦。

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透露,李谦怎么还要往曹太后身边凑?

救驾?

那他就不会求她伯父放他一条生路了!

向皇上递投名状,代替皇上除了曹太后?

这不是把自己的名声不当数,想臭大街吗?

这混蛋,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这个时候了还往曹太后跟前凑。

他能不能正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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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在做,今天只有两更。

不便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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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静候

姜宪抚额。

李谦忙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了,正色地道:“我明白郡主的意思。李家最好是装作什么也知dào

,尽量的撇清关系,袖手旁观。或是想办法交好皇上的腹臣,事成之后想办法请人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把李家摘出来。但我思前想后,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我恐怕今生都会后悔。”

什么意思?

这世上最知dào

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往往是你的对手。

姜宪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却还有是有些不大相信。

她静静地望着李谦,目光复杂。

李谦心中一动。

难道嘉南郡主已经猜到了他会做什么吗?

不然她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

她也觉得这样太冒险、太异想天开了吗?

李谦想到来前他还在和父亲争执……突然间就很想知dào

姜宪如果知dào

他想干什么会怎样想?会不会支持他?

“我小的时候,我爹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的声音如耳语般在她耳边响起来,“说有个富户人家,家里的老鼠很多,他就养了一只猫。那猫很是尽职尽责,没几日就把家里的老鼠都捉光了。那富户就开始喂那猫吃鱼。时间一长,那富户就想,这猫整天也不干活,还要吃鱼,太不划算了。就改喂那猫吃饭。又过了些时日,那富户觉得喂猫吃饭也很浪费,就把那猫赶了出去。

“过了些日子,富户家里又开始鼠患猖獗,那富户没有办法,只好又去寻了只猫回来。

“这次这猫聪明多了。

“它每天只捉四、五只老鼠,既不让那老鼠泛滥成灾,又不至于让那些老鼠死绝了。

“它每天都有事做。

“而那富户见那猫每天都能辛辛苦苦地抓到老鼠,很是欣慰,觉得这猫比从前那只猫好多了……”

姜宪神色平静地看着李谦,不置可否。

李谦却微微地笑。

他知dào

姜宪听懂了。

不然姜宪不会一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从容镇定。

李谦顿时心底仿佛就有股温流涌了出来,柔柔的,包裹着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他就知dào

,姜宪肯定听得懂他说的话。

李谦不由继xù

低语:“宫里的情景,姜家的处境我就不多说了。”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语耳,对姜宪道,“最好就是曹太后被圈禁。可你我都明白,曹太后一旦被圈禁,皇上只怕不会让曹太后有机会再在他的身边指手画脚的。

“而我觉得,与其把曹太后交给皇上,让皇上一家独大,还不如保住曹太后。

“可若是由镇国公出面庇护曹太后,皇上和曹太后说不定还以为镇国公这是要左右逢源,在朝野内外一枝独秀,不仅保不住曹太后,还会被皇上忌恨。

“如果是由我们李家出面,那就好办了多了——我们李家原本就是奉曹太后之命进京贺寿的,如今曹太后出了事,自然要护着曹太后!

“百事孝为先。朝廷向来以孝道治国。只要曹太后身边有侍卫忠贞不渝地护着她,皇上就不敢明刀明枪地动手,朝臣们也没有一个敢提出来让皇帝杀了曹太后。只要等熬过了最初皇上亲政那些日子,曹太后身边有拥护她的侍卫,皇上再想收拾曹太后就很困难了。

“我们两家完全可以一个在曹太后身边,一个在皇上身边,暗中守护,共度难关。

“等再过几年,皇上坐稳了江山,立了太子,我们李家也就该回了山西,你们姜家的从龙之功也渐渐淡去,你们姜家就又可以低调隐忍地继xù

做国公爷了。”

姜宪良久都没有说话。

心里却像架在炉子上的水壶,咕噜噜地冒着水泡和热气。

李谦……居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她是因为知dào

前世的结局,所以才敢设计赵翌。

李谦只不过听了自己的只言片语,怎么就可以这样行事?

难道他天生就是个喜欢以小搏大的赌徒?

姜宪很想像从前那样在心里鄙视他两句,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想到自己上一世的逃避、隐忍与退缩。

和李谦行事简直是两个人——而人总是会去奢求、期待、祟拜自己所缺少的那一部分……

姜宪不得不承认,李谦不管人品德行怎样,至少在杀伐果敢这方面就比自己强。

而且这样一来,李谦的主意就和自己不谋而和,都觉得留下曹太后比把她交到皇上手里生死不明要好得多,他还无意间闯入了她的计划,让她的计划变得更完美有效。

这难道是天意!

姜宪无言地凝视着李谦。

她这才发xiàn

李谦的眉毛长得尤其好,修长服贴,却在眉弓处微微上扬,形成了个眉峰,让他原来只是英气勃勃的眉眼陡然就变得箭簇刀锋般的鲜明、锐利,让人过目难忘。

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李谦。

这样的李谦,让她感觉到有点陌生,却又比她印象中还要英俊昂然。

姜宪抿了抿唇。

难道自己从来都不曾真zhèng

地了解过这个人?

她十分的困惑,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而是悄声地对他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不过,你如果想要万寿山贺寿的安排,恐怕得过几天了。我已让人去拿了,只是这事关皇上的行踪,能不能拿到就不好说了!”

李谦呵呵地低笑,声音仿佛从胸口传来的,热情、真诚、悦耳,明朗,清爽。

姜宪不禁觉得心跳如鼓。

李谦笑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到现在,我爹也没有个明确的准信。我觉得这件事过犹不及,还是应该好好地和镇国公商量商量才是。”

怎样圈禁曹太后,姜镇元那里应该早就布置好了。

李家是以行伍见长,只要姜镇元愿意和李家联手,就算不把全盘的计划相托,只要他告sù

李家带来的人从哪里前往排云殿,怎么动手,李家就能把他们的计划猜测出个七七八八来。

她仔细地审视着李谦。

谁知dào

李谦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对姜家来说,等于是性命相托。

一旦信错了人,那就是杀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三岁的李谦是个野心勃勃、胸有沟壑的人,他肯定不会屈居于曹太后之下。

可十八岁的李谦,姜宪不知d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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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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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安静地由着姜宪打量着。

实jì

上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让曹太后活着,毕竟对姜家也有利。当然,收获最大的还是李家,成为曹太后最后的依仗,可以利用曹太后手中的余力,让李家占据更有力的地位,并让李家留下忠贞不渝的美名。姜宪看透了他的用心却没有鄙视、喝斥他,他已心存感激。

他这么做,到底有踩着姜家上位的意思。

现在还涎着脸要人家帮着提前打探姜家的布局,嘉南郡主没有叫人把他给打出去已经是好涵养了。

他不好意思地冲着姜宪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刻丝绣着白莲花的方型荷包递给了姜宪,温声道:“请郡主打开看看。”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姜宪目带困惑,觉得李谦既然说起了正事,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才是,遂打开了荷包。

里面是张投名状。

写着李家主动和姜家合zuò

,愿蛰伏在曹太后身后,听侯镇国公的派遣。

姜宪有些意wài

,却又觉得以李谦的性情,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看这字迹这投名状应该是李谦写的,可见李长青并不赞同李谦的作法。

但姜宪在第一次见到李谦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的李谦已是大同总兵了,可见李家当时已是他当家。而之后她只在请封的折子里看到过李长青的名字,知dào

正当壮年的李长青还好好地活着。只是已赋闲在家了。

不管这其中发生过什么,李谦是最后的胜利者。

包括在对付她的时候……

想到这些。姜宪就有些气馁。

她也是他手中败将,纠结李谦是不是会借机拿了捏拿姜家有什么用?

下棋得找实力相当的棋手下才是!

姜镇把投名状重新折成了小方块,塞进了荷包里,把荷包系在了自己的腰间,取下了腰间的用作噤步的那枚羊脂玉双鱼拱莲的玉佩递给了李谦,道:“这枚玉佩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太皇太后赏的,当时我大伯母也在场。据说是前朝的古物,当世已找不到同样的第二枚了。你拿着当信物想办法悄悄地去见见我伯父,把你递了张投名状的事告sù

我伯父。该怎么做。你和我伯父商量去。这些事我也不懂,帮不上忙是小事,就怕到时候会帮倒忙。”

李谦目光微凝。

嘉南郡主,总是让他很意wài



他以为她会诘问他的想法。

结果她平静地接受了。

他以为她会相信自己。

结果她等到他拿出投名状才和他谈正事。

他以为她会让他带着他的投名状去见镇国公。

结果她把投名状自己留下了,却给了他一枚玉佩作为信物。

她是信任他的吧?

只是这件事太过重yào

,她信赖自己,可也得给镇国公府,给姜家,给她伯父和跟着她伯父一起行事的那些军士一个交待。

否则她也不会把他写的投名状收起来。

这份投名状关系着李家和跟随着李家一起投靠朝廷之人的生死存亡。他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姜家。

姜家拿着这份投名状可以决定李家的生死,可嘉南郡主她只是个有着虚衔,长于深宫的女子,就算她智慧如海。却没有姜镇元行事方便,保留这份投名状与其说是帮姜家,不如说是做了姜家和李家的中间人。

这已是她能给自己最大的信任了!

李谦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在他和素来对他信任有加的父亲吵得不可开交之后,对他尚属陌生的嘉南郡主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

这世间所谓倾盖如故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谦心里突然间涌动出股豪情壮志来。

人活在这世上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光景。有想做的事,有知己。有挚友,有个懂得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他一定会站在这世间的尖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受别人的挟制,像鸟一样自由的翱翔……

“郡主!”李谦真诚地望着姜宪,声音虽低却斩钉截铁地道,“如果坏事,我提头来见。”

她要他的头干什么?

姜宪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要的是他能够像他说的一样,蛰伏在曹太后身边,保证曹太后的安全,确保曹太后能够和亲政了的赵翌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把方氏生的赵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养大,让她看一场好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没想到李谦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是个狠人,连投名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李家在他手里难怪能后来者居上,成为当朝行伍之家的第一人。

有了李谦从中调和,她的计划定能万无一失。

姜宪心情大好,脸上的表情也就带了几分和煦之色。

“时间不早了,”她淡淡地道,“我要回慈宁宫了,李侍卫也早点回去吧!要办的事太多了。”

他的确不宜在这里多做停留。

李谦这才想起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嘉南郡主一个下午了。

他不由道:“郡主,您这个时候才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不太方便……”

李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宪已经一个冷冷的目光瞥了过来。

怎么?他这是要和她算账吗?

不过是让他等等而已。

前世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难道这就是因为她是太后和不是太后的区别?

姜宪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了。

李谦小小年纪就能得了父亲的信任,当然不仅仅靠他是长子,行事稳妥,足智多谋,与他心思敏锐,擅于察言观色,懂得把握人心,从而知人善用有关。

从前他要和京城中的权贵结交,要观察官场动态,要留意那些流言蛮语后面本质……要做的事太多了,对姜宪这个只见过几面,虽然身份显赫却静谧寡语小姑娘想得不多,如今他和姜宪有了共同的秘密,这让他觉得姜宪就是自己的人了,那让她继xù

相信他,愿意继xù

和他打交道就变得很重yào

了。

他对她的反应也就敏感起来。

姜宪的目光一过来,李谦的脑子就开始飞快地转了起来。

“我知dào

您的事很多,不是那么方便出来一趟的。”他忙解释,生怕姜宪觉得自己是在不耐烦等她,“这宫里人来人往的,我偶尔来一次还没什么,若是来得多了,不免会被别人留意。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我们再约见面,我就蹲在刚刚那株古树上等你,你进了园子门朝上面看就是了……那古树长得可真好,枝叶茂密,夏天要是蹲在那里,只怕是要把人都给挡住了,不仔细看还发xiàn

不了……”



亲们,入V的第一章。

这几天孩子在家,饭局比较多,今天会有两更。

第二更在下午的十九点左右送上。

可能是写文时候长了,以为不说大家也会照旧例,有朋友提醒才意识到还有第一次看我书的朋友,有些事还是要另行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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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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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就说话,他怎么每次都能扯些不相干的话题?

那古树长得枝叶再繁茂/又/与/他/何/干?

难道他还准bèi

夏天的时候继xù

来蹲一蹲这古树不成?

姜宪望着李谦,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既然李侍卫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她客气又疏离地打了个招呼,看也没多看李谦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李谦再一次感到了意wài



这么大的事,她就不再问点什么?

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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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姑娘,她是不知dào

事情的重yào

?还是太过于相信他了呢?

李谦笑着摇头。

心里却隐隐有个答案。

连他算计曹太后,算计姜家都能安之若素的人,怎么会不知dào

事情的重yào

性呢……

他望着姜宪的背影,直到姜宪不见了踪影,才慢慢地往武英殿的值房去。

姜宪先回东三所去换了件衣裳,然后和白愫一起去了东暖阁陪太皇太后用晚膳。

太皇太妃白氏也在,正和太皇太后说着话,见她们进来就立kè

打住话题,笑着招呼吃饭:“……就等着你们来了。”又问她们,“一下午没见,你们关在屋里做什么呢?”

“做了会针线。”白愫随口答道。

太皇太妃却点了点头。道:“是要学着做做线,明年就及笄了。不能总这么玩着。我刚才已经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好了,这两天就从针工局里挑几个绣娘过来。等过了太后娘娘的寿诞你就开始好好地跟着绣娘做针线活。免得你爹娘知dào

你连个帕子都绣不好,该责怪我没有把你教好。”

太皇太妃肯定是在和太皇太后说两人的婚事,不然也不会想到让白愫学做针线活了。

白愫的乡君不过是个名声,可不像姜宪,是享亲王俸禄,实打实每年有五万石进账,还有自己封地的。姜宪可以不学,白愫却不能不学。

两人都是心思通透的,闻言情绪都有些低落。

白愫是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嫁了曹宣。姜宪却是在想不嫁给赵翌,自己到底嫁给谁好?

吃了饭,陪着两位老人家说了会话,太皇太妃显然还有话对太皇太后说,委婉地让她们早点去歇了。

两人也不耽搁,一路说着话回了屋。

姜宪洗濑完了,正坐在镜台前涂着膏脂,刘小满求见。

她这才打起精神来,去了旁边的书房。

刘小满做事极细心。不知dào

从哪里谋了舆图铺在了桌子上,又拿下桌上瓜型宫灯的灯罩,拔了拔灯芯,这才指着那舆图道:“您看。这是昆明湖,这是万寿山,我们过去得坐船。从这里到这里上岸,岸边那几间屋子就是仁寿殿。玉澜堂,宜芸堂了……”

姜宪听着就有些糟心。

原来这边只是城郊一座风景秀丽小山。武宗皇帝的母亲端仁皇太后在世时喜欢礼寿,端仁皇太后六十大寿时,武宗皇帝为母亲在这里修了座庙宇,后来屡次扩建,形成了现在这样不仅有寺庙、大殿、水榭还有戏台、石舫、稻田的规模,成了皇家避暑之地。

曹太后摄政之后,还专门疏通了西苑到万寿山的水路,来往更为方便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记载着赵翌的成功,赵翌亲政之后,不喜欢住在处处充满了曹太后气息的乾清宫和坤宁宫,更喜欢住在这里。

在这一点上,姜宪觉得自己和赵翌还是很相似的。

或许是因为她在这里毒杀了赵翌和方氏,她很不喜欢万寿山,反而喜欢住在自幼住惯,充满了太皇太后慈爱气息的慈宁宫里。

自她垂帘听政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万寿山。

这人都是喜欢盯着上面的人。

顶层人群的喜爱往往会让下面的人吹俸。

万寿山也就渐渐失修,变得没落。

所以姜宪对万寿山并不熟悉。

她再不喜欢,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大报恩延寿寺后面是玉华殿和云锦殿,再往后是排云殿和德辉殿,两殿之间是紫霄殿和芳辉殿……”刘小满轻声漫语地道着,“太后娘娘会歇在德辉殿……圆朗斋在这里,眺远斋则在这里……辽王殿下和靖海侯世子住在圆郎斋,不过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中间还隔着个亭子,图上看着挺近,实jì

上要走小半个时辰……眺远斋在这里,杂耍的就在这旁边,郡主一定要去,奴婢就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去领这个旨,让刘冬月陪着您一道去,早早地就给您在眺远斋安置个好点的位置……大戏台在这里,德和殿旁边,靠近东宫门……”

姜宪没有作声。

礼部总是这么无聊。

她虽然前世没有去参加曹太后的寿辰,但哪些人安置在哪里,和她猜得一模一样。

赵翌和那些大臣应该会歇在东宫门那边,既可以随意进出,又可以听戏。

辽王赵翊那里和靖海侯被曹太后猜忌,住在了远离大报恩延寿寺的圆朗院,估计会被人看守起来。

这样也好,万寿山有什么变故的时候两人因为不清楚局势,会明哲保身地装听不见。

至于曹太后,住进了德辉殿,那宗亲外戚的女眷们就会被安排在紫霄殿和芳辉殿,来给她拜寿的外命妇则会被安排在玉华殿和云锦殿。

只是这样一来,不知dào

会不会惊动那些外命妇。

姜宪转念又想,惊动了也不打紧。

能来参加曹太后寿辰的,哪一个不是超品、一品大员的夫人,就算是这些夫人想嚼舌,那些大员们也不敢议论,反而是件好事。

现在她得操心自己到时候住在哪里好?

说是当天即返,可照她看来,宫变最好的时候就是半夜了,伯父他们多半是在半夜动手,她要去,就是防着赵翌铤而走险,不顾名声当场就要除了曹太后,她怎么可能不在那里过夜呢?

姜宪送走了刘小满,想着心事,几乎一夜没有睡。

第二天也起得晚了。

太皇太后生怕她哪里不舒服,非要请了田医正来看看不可。

姜宪顺势道:“我就是想去万寿山看看杂耍……”

太皇太后满口答yīng

:“这是什么事?还值得你睡不着觉……”但话一出口,太皇太后就反悔了,立kè

改言道,“那天人那么多,都挤在一起,有什么好kàn

的。你要是实在想看,等太后的寿辰完了,把那些杂耍班子留下来再多耍两天不就行了。”

姜宪只好哄着老人家:“那有什么意思啊!看戏耍不就图个热闹吗?叫进宫里来,除了您和太皇太妃,我、掌珠,还有谁看?就是击个掌也是稀稀疏疏的,只怕那些杂耍的还以为自己耍得不好呢!”

太皇太后不答yīng



姜宪就一直磨着她。

平时宠姜宪就像心肝似的太皇太后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答yīng



还好镇国公夫人房氏给她解了围。

有小宫女进来通禀,说房氏上了折子,想明天进宫来看看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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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见到

不管是国礼还是家礼,太皇太后都不好拒绝镇国公夫人房氏的来访。

她留下了房氏的折子,让姜宪早些回去歇了,并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yīng

你去万寿山给曹氏拜寿的。”

态度十分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姜宪无奈,只得另想办法,回了东三所。

百结和情客正为她午歇整理着床铺。

宝蓝色丹凤朝阳的被褥,藤黄色年年有余的枕头。

枕头下却露出一截银红色的流苏。

非常的醒目。

姜宪的目光就落在了那流苏上。

那是李谦送给她的那个银红色绣油绿色菩提叶的〖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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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荷包。

里面装着一对鸽子蛋大小的银制绣珠花铃铛。

送给她的时候,铃铛里塞了棉花,听不到响动,等她把棉花掏了出来,就响起清脆的铃铛声,非常的悦耳。

东西虽小,却精致可爱。

她不知dào

李谦为什么送自己两个铃铛。

就像前世她不知dào

李谦为什么会送她一把稻穗,几株银丹草一样。

姜宪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从枕头下抽出荷包,拎着用细细银链子串在一起的铃铛。

铃铛就叮叮叮地响了起来,仿佛一首欢快的歌。

姜宪气闷。

这能干什么?

就是挂在猫的脖子上那猫只怕也被吵的不得安宁。

她拨弄着那铃铛。

屋里就响起一串叮当声。

情客笑着上前帮姜宪更衣。

百结帮她卸着身上的佩饰。

只是等她把姜宪头上的珠钗、耳朵上的玉塞、腰间的噤步都卸下来后,要去褪姜宪手腕上戴的那枚赤金填青玉石折枝花纹手镯时,姜宪却抬了抬手。避开了百结,道:“这镯子我很喜欢。就不用褪了。”

百结低声应“是”,心里却暗暗奇怪。

郡主向来不怎么喜欢佩戴饰物。特别是指环、手镯之类的,总说套着不舒服,更何况是睡觉的时候,通身的饰物那么多都要卸个干净的。可自那天从御花园里见了那个李谦回来之后,郡主突然从箱底找了个手镯戴在了腕上不说,还日日夜夜戴在手腕上不愿意褪下来……也不知dào

那镯子有什么好的?

她和情客帮姜宪盖好被子,放下帷帐,退了下去。

李谦干嘛要送她一对铃铛?

姜宪百思不得其解。

手指在被子里细细地摩挲着赤金填青玉石折枝花纹手镯上的花纹。

这是个空心镯子。

是她小的时候太皇太后赏给她的。

里面可以放三十颗仁丹。

还可以放张小纸条。

李谦的投名状就被她放在了这里面。

姜宪觉得,这东西太重yào

了。慈宁宫毕竟是她外祖母的地方,她在这里还没有像前世那样有着绝对权威,万一被人发xiàn

了,不仅李家要遭殃,姜家也脱不了干系,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还是日夜随身带着的好。

至于那个宝蓝色刻丝绣着白莲花的方型荷包……绣工用料都不错,既然送给了她,是她的东西了。可以废物再利用,哪天要赏人东西了,还可以随手包点东西。

她把它压在了箱底。

不过,大伯母到底进宫来干什么?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摸着手上的镯子,慢慢地睡着了。

翌日,房氏按品大妆来觐见太皇太后。

姜宪前世是不管这些的。总是等到房氏见过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寒暄完了。孟芳苓或是刘小满来叫她的时候,她才会在东暖阁见房氏。但自从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她对姜家的人就亲近了许多,知dào

要给姜家的人脸面,算着房氏进宫的时间提前等在了慈宁宫的宫门前。

房氏见到她大吃一惊,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激动,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了东暖阁,只对太皇太后说马上要十月初一,按习惯要祭祖了,特来请姜宪回去。

姜宪回姜家祭祖,也会祭拜自己的父亲姜镇英和母亲永安公主,太皇太后想起早逝的女儿和女婿,少不得要哭一通,叮嘱姜宪一番,直到用午膳的时候,太皇太后才收敛了哀思,留了房氏用午膳。午膳过后,更是让姜宪带着房氏去东三所坐一坐,给她们一个说体己话的机会。

房氏除了请姜宪回去祭祖,还受了姜镇元所托来给姜宪递几句话。

她等姜宪把身边服侍的都遣了出去,屋里没有了别人,这才起身坐到了姜宪的身边和她耳语:“你伯父说,拿你玉佩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他。你伯父的意思是,若是那个人有诚意,这是再好不过的一招棋了。若是没有诚意,东西收在你那里,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伯父知dào

该怎么做的。”

李谦的动作这么快?

她伯父可不是那么好见着的。

也不知dào

他使了什么手段?

姜宪讶然,道:“伯父还说了些什么吗?

房氏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赧然,道:“你伯父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倒没有多问。”

对丈夫是全然的信任。

姜宪抿着唇笑了笑,和房氏聊了聊家常,见时候不早了,陪着房氏拜别了太皇太后,又亲自送她出了慈宁宫。

房氏不由在心里感叹姜宪长大了。

姜宪转身去了太皇太妃那里。

她请太皇太妃帮她说项,让太皇太后同意她去万寿山:“……别人不去还说得过去,我既是受封的郡主,又是晚辈,还在慈宁宫长大,我若是不去,那些一心一意想巴结曹太后的内、外命妇还不知dào

怎么嚼舌呢?偏生这话我又不好跟外祖母说。”

太皇太妃久居人下,对她的话感同身受,加上不知dào

姜镇元这边的打算,便爽快地应了。

等到晚上用了晚膳,太皇太妃陪着太皇太后移坐宴息室喝茶的时候,就开始劝太皇太后:“郡主还是小孩子,一年四季地跟我们拘在这慈宁宫里,也难为她还那样的乖巧懂事,从来不吵不闹的。她既然想去万寿山那边看杂耍,您就让她去好了——万寿山虽远,可到底是皇家园林,来来去去的都是宫里的人,您还怕她被拐了去不成?

“您要是不放心,让掌珠陪着她一块去。

“要是您嫌掌珠年纪小,让刘小满陪着郡主一块好了!”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捻着手腕上的伽南木十八罗汉的念珠,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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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前往

太皇太妃只好又道:“那天毕竟是太后娘娘的生辰,您是长辈,我是孀居,不去也说得过去。可郡主却不能不和那些内、外命妇打交道,她若是不去,就算是太后娘娘不说,那些捧高踩低的内、外命妇也会议论,总归是于郡主不利。

“正日子不是在十四吗?

“我听说皇上十三就过去。

“那些杂耍的班子为了不在殿前的失仪,肯定要提前去练练,只怕还要到得早。

“不妨让郡主跟在皇上身边,十三那天早上去,晚上回来。那天拜寿的人都刚刚住进去,远眺斋那边肯定没人,又清冷,杂耍的班子肯定得全套地演一次,郡主可以好好瞧瞧那些杂耍的班子都有哪些看家本领,既全了郡主的心愿,又堵了那些喜欢嚼舌的妇人……”

太皇太妃的那句“一年四季地跟我们拘在这慈宁宫”听得太皇太后心里酸楚,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yīng

了姜宪。

只是提出这件事*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必须跟镇国公府说一声,得姜镇元同意才能去,而且去时需带上刘小满在身边服侍。

要是没有姜宪那番留下曹太后与赵翌打擂台,镇国公府行那渔翁得利之事的说话,姜镇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yīng

让姜宪去趟万寿山那趟浑水的。可自从知dào

了姜宪胸中的沟壑,姜镇元就没有办法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待,太皇太后的作法让他以为是姜宪辗转地求他帮忙,加之他想和姜宪说上一、两句都十分的困难,姜宪现在在他心里又是个一会一个主意。足智多谋的女孩儿,他没有办法确定姜宪是单纯的想看看杂耍。还是有什么事非得去趟万寿山,因而很干脆得就答yīng

了。

太皇太后想着那万寿山的事她全然不知。姜镇是姜宪的伯父,大家又同坐在一条船上,姜镇元怎么也不会害了姜宪。既然姜镇元觉得姜宪去得,那自然是能去的。

她也不再说什么,把姜宪叫去嘱咐了一通不说,把刘小满也叫去耳提面授了一通,就让孟芳苓帮着姜宪准bèi

东西,十月十三那天去趟万寿山,却把太皇太妃和白愫留在了慈宁宫。

姜宪松了口气。

太皇太妃和白愫却是十分的意wài



两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愫还专程去觐见了太皇太后,表示姜宪一个人去万寿山她不放心,想陪姜宪一起去。

太皇太后没有答yīng



白愫和太皇太妃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帮着孟芳苓给姜宪准bèi

去万寿山的吃穿用度。

姜宪是存心要在那里住一晚的,太皇太妃和白愫不管给她带什么她都觉得用得上。

这样一直忙到了十月初一,房氏来接了姜宪回镇国公府祭祖。

姜家的姜律、姜含和姜纵都没有出现,只有姜镇元和她、房氏三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姜家祠堂里给列祖列宗磕头。

想必伯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bèi



姜宪随后去公主坟给父母上了坟。

期间姜镇元问她有什么要紧的事,他的幕僚神色焦虑地找了过来,姜宪只说是李家的东西还自己手里。姜镇元觉得这是两件事,可那幕僚催等得急,他没时间和姜宪细说,只好叮嘱了她:“到了万寿山之后一切小心。不必像太皇太后说的那样时时刻刻跟在皇上身边,但却不可以出东宫门。”

言下之意,是指给曹太后拜寿的那天。东宫门是最安全的地方。

姜宪点头,自有主张。

姜镇元见她乖乖受教。隐约觉得这不是她的性子,又不知dào

怎样开口。有些头痛地走了。

姜宪回到慈宁宫,不巧在慈宁宫门前碰到刚从慈宁宫出来的赵翌。

赵翌把她拉到旁边说话:“祖母说你要去万寿山看杂耍,让我看着你。你很喜欢看杂耍吗?”

“不喜欢。”或许是一直生活在慈宁宫的缘故,姜宪从小就不喜欢闹腾腾的地方,她道,“可我很好奇太皇娘娘的寿宴,想去看看。”

赵翌眯眯地笑,道:“祖母把你交给我了,你到时候可别乱跑。你要是磕着或是碰到哪里了,祖母肯定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以后都不会让我带你出去玩了。”

说得他好像什么时候带她出去玩过似的。

姜宪不想和他多说,敷衍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跑的。”

抬睑却看见了远远缀在赵翌身后的宋娴仪。

她心里不免奇怪。

从前宋娴仪恨不得化身成赵翌的尾巴紧紧地跟着赵翌。

难道是她发xiàn

了方氏的事?

姜宪猜测,对赵翌道:“你要是不放心,让宋娴仪陪着我好了。要是杂耍不好kàn

,还可以凑桌牌。”

贴身服侍她的百结和情客是她走到哪里就会跟到哪里的。

平时对她有求必应的赵翌这次却犹豫了片刻。

姜宪觉得自己猜对了,越过赵翌直接对宋娴仪道:“你等会就过来,帮着百结和情客帮我整理一下箱笼,到时候也能给她们打个下手。”

宋娴仪看了赵翌一眼,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眉宇间却难掩欢喜。

姜宪心里明镜似的了。

赵翌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上了肩舆。

宋娴仪看姜宪的眼神简直称得上感恩戴德了。

姜宪佯装没有看见,去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问起女儿和女婿的祭祀,姜宪好好地宽慰了太皇太后几天。等到了十月十二日,吩咐情客把该带的东西都交给了刘小满,她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大半夜的话,把太皇太后逗得笑了起来,这才回了东三所。

白愫一直在等她。

见她回来忙催她:“快点歇息了吧!这都子时了。乾清宫那边说,寅时就要起程前往万寿山。”

姜宪打着哈欠眯了两个时辰就被百情和情客叫醒了。

自她重生之后,她还没有这么早起过,有些不适应。

迷迷糊糊地由着百结和情客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就随着赵翌坐船往万寿山去了。

船上,赵翌曾特意进来看了她,问她要不要去船舷上看看两岸的风景。

姜宪压根不想和赵翌多呆。

她断然拒绝,表示自己没有睡好,要继xù

补觉。

赵翌哈哈地笑,不以为意,心情愉悦地走了。

应该是想到自己终于能够把一直压在他头顶的母亲踩在脚底下就兴奋不已吧?

姜宪恶意地想着赵翌,卸了钗环睡回笼觉去了。



没想到评论区里还有和《慕南枝》同名的读者。

你的留言我看到了。

鉴于字数超500就会收费,我长话短说。

一是评论区的留言我都会去看,两、三天一次,会在文后或是评论区里回答大家的疑问,欢乐的小剧场大家自由发挥更有趣,我一发言就歪楼……二是我非专职写手,没办法像其他写手那样加更,面对这些年来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是很不安的,唯一能做的是在任何情况下不断更,正常的更新是每天一更。超过一更,都算是加更。老读者知d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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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到达

船摇摇晃晃的,姜宪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被百结推醒的时候,午时还差三刻,船已到大船码头。

礼部和宗人府负责此次曹太后寿辰,礼部侍郎苏佩文和宗人府的左宗令、晋安侯蔡定忠早已领了此次在万寿山当差的官员们在岸边等着。

赵翌召见了苏佩文和蔡定忠,亲切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由两人陪同,前往登岸的码头“水木自亲”。

姜宪站在船舱的窗棂前,远眺着“水木自亲”竖立着的汉白玉龙凤盘柱的华表,心情复杂。

水木自亲是座五阔的穿堂,直通后面的乐寿堂,曹太后每次来万寿山,都喜欢住在这里。

赵翌虽然还没有亲政,可他毕竟是皇帝,曹太后就把他安排在了东宫门附近的仁寿殿。

曹太后在万寿山避暑的时候,就和赵翌一起在仁寿殿处理政务,接见*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群臣。

两殿之间的靠近乐寿堂的宜芸馆就成了陪着曹太后过来避暑的那些内、外命妇的歇息之处,靠近仁寿殿的玉澜堂则成了曹太后午歇的落角之处。

曹太后去世后,赵翌依旧和曹太后在世时一样,每年夏天都会到万寿山来避暑。

他继xù

住在仁寿殿,把姜宪安排在乐寿堂。

方氏等人则住进了宜芸馆。

后来赵翌嫌弃仁寿殿住着不舒服,就搬到了玉澜堂住。

她在宜芸馆毒死了方氏,在乐寿堂的后殿乐宜堂弄死了赵翌。

然后七年没有再踏足万寿山。

她对这片地界都没有好感。

船到了“水木自亲”码头。赵翌由官员、内侍、侍卫簇拥着上了肩舆往仁寿殿去,却让小豆子给姜宪传话,让她先在宜芸馆歇歇脚。等会和他一道在玉澜堂用午膳。

姜宪哪里也不想去。

她问刘小满:“万寿山这边谁管事呢?”

刘小满笑道:“是程德海的结拜兄弟闵州。”

姜宪道:“你把那个闵州给我叫来!”

刘小满笑道:“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行,何必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

姜宪道:“你只管听我的吩咐把人叫来就是了。”

刘小满见她态度坚决,不好再说什么,去了约有两柱香的功夫,这才和一个穿着内侍服饰的三旬男子走了进来。

“郡主!”那男子弯腰给姜宪行礼,眉宇间却透露出几分不以为意来,笑道。“奴婢是万寿山的典簿闵喜。我们闵监丞陪着皇上去了仁寿殿……”

宫里服侍的也分三六九等的。

那从事杂役没有品级的,不管你多大的年纪也只能称内侍。

然后从四品到八品不等,分别为太监、少监、监丞、奉御、长随、典簿。

闵州做为五品的临丞。姜宪宣他,他却让个八品的典薄来给她回话……本来就是对她的怠慢和羞辱。

姜宪不是没有受过气。

可她之前也就只忍了个赵翌,之后忍了个李谦。

前者是她的丈夫,后者是她不知dào

怎么办好。

这姓闵算个什么东西。还没有那福气让她忍气吞声的!

她没等闵喜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对刘小满道:“我叫这里管事的人来回话,你倒好,给我带了个什么都不知dào

的交差。你从哪里把他找来的就赶紧给我把他送回哪里去,别再让我看见他了。你这就去皇上那里,就说那个叫闵州不听招呼,我要收拾他,让他别出面给他说好话,不然别怪我不给他面子。”

闵喜目瞪口呆。还没有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刘小满的表情比闵喜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宪平时待人很温和,就算是身边的小宫女把汤洒在了她的身上。只要不是有意的,她都不会在意。像这样一言不和,不,甚至话都没有说完就翻了脸,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他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越是遇到这种反常的事越是知dào

随机应变。

他立kè

拽着闵喜就往外走,还惶惶地道着:“郡主,我这就把人带走……”

闵喜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拉出船舱。

他不由辩道:“刘公公,我们家监丞真的没有空,冯公公马上就要过来了……”

冯公公叫冯德玉,是坤宁宫的少监,和程德海是一道进宫的,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来是亲如兄弟的。

刘小满笑道,道:“闵喜,你一直在万寿山当差吧?我们家郡主说出来的话,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太后娘娘,只要不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也从来没有驳过。你要是不相信,不妨等冯公公来了问问冯公公怎样处理。或者你赶紧让人给程公公送个信去,看程公公怎么说。”说完,高声地喊着自己的干儿子刘冬月过来,“我要去皇上那里,你在这里候着,千万要服侍好郡主,不然你我回去都得去慎刑司喝茶。”

刘月冬不机灵也不会被刘小满收为干儿子了。

他畏畏缩缩地应了,小心翼翼地候在船舱里。

闵喜的确没有在六宫里当过差,嘉南郡主的大名他也久闻,但姜宪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躲在太皇太后身后的一个影子罢了。

何况按律按理闵州都应该先服侍赵翌才是。也不怪他们没有把姜宪放在眼里。

闵喜瞧着这事不太妙,一路小跑着去了闵州那里。

闵州正指使着小内侍们准bèi

赵翌的午膳。

他从前曾经服侍过赵翌,赵翌对他的印象一直还不错。

刚刚还和他打了个招呼的。

闵州一听,抄着小路去了仁寿殿。

赵翌正在听晋安侯说寿宴的事:“……到时候靖海侯世子会代表宗亲向太后娘娘献寿礼。严阁老念祝寿词……”

闵州顾不得这多,闯了进去。

赵翌皱了眉头。

晋安侯打住了话题,和在旁边站着的苏佩文好奇地打量着闵州。

闵州已“扑通”一声跪在了赵翌面前,声音悲切地喊了声“皇上”,道:“救皇上饶我一命!”

赵翌向来不喜欢这些依附程德海的内侍,又因为曹太后的缘故不敢和他们翻脸。

此时见他就这样贸贸然地闯了进来,心中更是不喜。但想到曹太后,还是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地说,大吵大闹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闵州听着向前爬行了几步,满目悲伤地望着赵翌道:“刚才嘉南郡主传宣小的去问话,奴婢正巧在给皇上和郡主准bèi

午膳,一时也走不开,就派了万寿山除我之外唯一有品阶的典簿闵嘉过去,结果冒犯了郡主,郡主要惩诫奴婢。

“奴婢自知自己罚不可恕。

“可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了,能不能让郡主等太后娘娘的寿诞之后再惩诫奴婢,让奴婢先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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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惩治

赵翌听了怒不可遏。

姜宪是什么人?

是和他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姑舅表亲。

一个在万寿山当差的小小监丞算是个什么东西?

被阉割的一个贱物。

小畜生一样的玩意儿。

碾了他都会脏了脚。

也敢来告姜宪的状?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曹太后的人罢了。

程德海他不敢开罪,难道他连个七品的监丞也不敢开罪不成?

赵翌的脸像六月的天,顿时变得阴沉沉的,嘴角翕翕就要喊人。

>

晋安侯蔡定忠却上前几步挡在了闵州的前面,委婉地笑着劝赵翌:“皇上,闵监丞得罪了郡主,的确是罪不可恕,可闵监丞也说得有道理,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不宜有那血光之灾,不如等太后娘娘寿辰过后再问罪也不迟!”说着,还朝着赵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佩文也朝着赵翌使眼色。

赵翌知dào

他们都说得对,可一想这些年来在曹太后身边所受的委屈,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这才冷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就亲自去给嘉南郡主赔个不是。不然就算明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事成之后,这个闵州他不打算留了。

万一事败,他想收拾这个闵州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闵州暗自不由在心里暗暗鄙视。

一个做皇帝的却对他说出这样一番忍让的话来,可见这个皇帝做得有多窝囊。

难怪程公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地巴结太后娘娘了。

看来以后和程公公要走得更近些才好。

不过,那个嘉南郡主的脾气也太大了些,一言不和就喊打喊杀的。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平日里他没有少孝敬程公公,皇上也不追究这件事了,请了程公公的出面把这件事揭过去不难,难的是以程公公的心性,绝不会放过这次敛财的机会,自己十之八九要破财了。

闵州跪在地上,谢恩讨好巴结的话说了一箩筐。只到赵翌露出不耐之色,他这才出了仁寿殿。

不曾想迎面碰到了等在外面觐见赵翌的刘小满。

他忙拉了刘小满,道:“刘公公。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这不是久未在六宫服侍了,不知dào

规矩,这才得罪了郡主陛下。皇上已经责骂我了,您就给我留一条生路。陪着我去给郡主陛下赔个不是好了。今天晚上我请客。答谢老哥的救命之恩。”

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刘小满气得不轻,却想着强龙尚压不了地头蛇,不好和闵州撕破了脸,只得道:“我们家郡主的脾气你也看见了,她要是等会遇到了皇上问起我来,我只怕是没命跟着郡主回慈宁宫了。你我都是当差的,兄弟也可怜可怜我吧!”

闵州没有办法,只好放刘小满去见赵翌。

赵翌原本就觉得自己连个恶奴都不能处置心里窝着团火。见到刘小满又羞又怒,朝着刘小满就嚷了起来:“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当的差?有人给你们家郡主气受你们都拦不住。让你们跟过来干什么?”说着,顺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茶壶就朝着刘小满给扔了过去。

刘小满被淋了一身的茶叶。

还好天气有些冷,那茶水已经冷了,不然脸都会烫伤。

刘小满进宫就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太皇太后和姜宪一样,对身边的人都很宽容。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样没脸,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羞愤恭敬地给赵翌行礼,退了下去。

闵州看到这样的刘小满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满是同情,喊了小内侍去拿了帕子过来给刘小满擦脸。

刘小满没有心情理睬闵州,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就往“水木自亲”去。

闵州想快点打发了姜宪好腾出下午的时候接待坤宁宫打前站的冯德玉,非要和刘小满一道过去。

刘小满甩他不脱,只得答yīng

了。

姜宪太了解赵翌的性格了。

他从小就被曹太后管得死死的。

可曹太后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督促赵翌,又把赵翌亲近太皇太后,因而常常把看管赵翌的职责交给身边信任的太监、女官等人。

程德海没少奉了曹太后之命拿着戒尺督促赵翌背书。

曹太后在世的时候,赵翌从心底很是忌惮程德海等人。

连带着和程德海交好的人也不敢得罪。

姜宪压根就没有准bèi

赵翌会帮她出头。

何况前世他们两看相厌。

所以听了闵州那若有所指的赔罪她连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在闵州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朝站在船舱里两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内侍冷冷地道:“把他给我丢湖里去,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两个内侍早得了情客的交待,闻言是没有丝毫犹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架了闵州就往船舱外走。

在闵州的印象里,宫里的贵人都是要面子的,特别是那些女眷,只要指天发誓地哭诉一番,就算是心里不高兴,也会退一步。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姜宪不动声色地就要要人命。

听到姜宪吩咐那两个内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些懵,等到出船舱的时候脚指踢到高高的门槛上,脚指生痛生痛的,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呼着“救命”。

可惜有些晚了。

船上全是赵翌和姜宪的人。姜宪的人自不必说,以她马首是瞻。赵翌的人虽不敢上前帮忙,可也不敢拦着姜宪。而闵州一来是没有想到姜宪连赵翌的面子都不买,说动手就动手,二来想着这里是自己地方,大意了,只带了两个小内侍过来,还让按礼让他们守在了岸边。

他“扑通”一声被扔进了湖里。

闵州会水。

可这天寒地冷的,又要随时接待过来的高官权贵,他按律里三层外三层穿着官服,湖水又冰冷刺骨,他落进水里手脚就被冷得僵直,浸了水的厚重衣裳又越来越厚地把他直往水里拖,他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着喊着“救命”。

跟着他的两个小内侍也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在岸边大声喊人。

在岸边等消息的闵喜更是吓得瘫坐在了岸边。

因曹太后的生辰在这边,礼部的人把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安排。

很快就有人过来救人。

水木自亲变得像菜市场似的人声嘈杂,喧哗吵闹。

有队侍卫赶了过来,领头的高挑修长,身姿潇洒恣意,拔开人群就往里闯:“出了什么事?御驾在此,你们怎敢如此喧闹?”

他的声音洪亮却又清朗,朝气勃勃的,让人听着精神一振。

姜宪愕然。

推开窗棂就看见了站在码头龙凤盘柱华青旁的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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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请罪

姜宪面无表情站在船舱眺望水木自亲码头,半晌都没有反应。

李谦却不知dào

姜宪在船上看着他,犹在那里高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是这边管事的,出来个能说话的!”

礼部看礼部领头的,宗人府看府人府领头的,内侍们的目光或是落在了闵州身边那两个喊着救人的,或落在了瘫坐在地上的闵喜身上,谁也不敢做那出头鸟。

李谦看着礼部那个是九品,闵喜好歹是个八品,指了闵喜问话:“怎么回事?”

闵喜哆哆嗦嗦,此时才缓过气来,战战兢兢地就嚷了起来:“快,快救人!是我们监丞……”郡主的人给扔到湖里了这句话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吞了下去。

嘉南郡主连皇上的话也敢公然不尊,他这个时候扯着嘉南郡主的错不放,万一闵川活过来了,还可以和嘉南郡主计较一、二,可万一闵川死了,无名无利无钱无财,谁愿意去惹这麻烦去为闵川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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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现在先把闵川救出来再说。

“我们监丞落水里去了!”闵喜道着,寻思这闵川要是救不回来了,那嘉南郡主要是找他的麻烦,他只怕是连个帮忙说项的人都没有,他心里就一阵害pà

,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这位大人,还请帮忙把人救出来。监丞是我们万寿山管事的,马上宫里的人都要陆陆续续地到了,没有了主事的人可怎么办啊?”

李谦有些意wài

。朝湖面看了一眼,跳下去的几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紧,正想问谁的水性好。湖面上露出两个脑袋来。

其中一个喊道:“看不到,不知dào

人沉到哪里去了。”

闵喜一个寒颤。

岸边已有人喊:“那你们快上来。这水太冷了,小心手脚抽筋。人没救回来,把自己给搭上了。”

又有人急声道:“快,快去烧些姜汤,拿些毡毯过来,安排个地方点了火龙让这些下水的人暖暖身子……别得了风寒——这个季节要是得了这个病。可是要人命的。”

说话间,又有人冒出了水面,却像个瓢似的。一会儿浮出来,一会儿沉下去,能浮出水面的时候还嘶声喊着:“谁来搭把手……这家伙抱着我不放……我要跟着沉下去了……”

这是把人找着了。

立kè

有两、三个人跳进了湖里。

李谦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要是弄出人命案可就麻烦了。

他走到岸边仔细地打量,准bèi

随时出手救人。

姜宪“啪”地一声关了窗棂。

船舱里死寂一般。谁也不敢吱声。

刘小满就和情客交换了一个眼色。轻手轻脚地上前,试探般地低声道:“郡主,那闵川……”

姜宪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了吗?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刘小满不敢再问。

船舱里的寂静越发映衬着码头上的喧嚣,议论声也纷纷传了进来。

“快,快把人拉上来。”

“怎么会落湖里去了?闵监丞身边服侍的在干什么?”

“快把这毡毯披上,姜汤呢?烧姜汤的死到哪里去了?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在,不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都簇在眼前。”

李谦看着满身湿透已经昏迷过去的闵川。暗暗蹙眉。

这水落得蹊跷!

这么多人,只有这个闵监丞落了水。身边的人却都无事……

他不动声色地道:“请了大夫吗?闵监丞要不要紧?”目光却朝停在岸边的龙船望去。

要不是得了准信,说皇上已在仁寿殿安顿下来,他还以为闵监丞得罪了皇上,被皇上差人扔到了水里。

“请了大夫吗?”李谦有些心不在地道,“闵监丞怎样了?有性命之忧吗?”

有人正在掐着闵州的人中在给他急救,答道:“就看这口气喘不喘得上来了。”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喧哗起来。

有人快步走到了李谦的面前,低声禀道:“李侍卫,是嘉南郡主!闵监丞不知dào

怎么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的人从船上丢到了湖里……”

回禀的人声音不高也不低,靠近李谦的人都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什么事得罪了郡主?”

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小声询问。

岸边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时有人用着忐忑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停靠在岸边的龙船。

李谦难掩骇然之色。

嘉南郡主怎么来了?

她不是不知dào

万寿山会发xiàn

什么事?

太皇太后、镇国公怎么会让她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得再周到计策都有可能出错。要是事败,她怎么办?

李谦顿时烦躁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姜宪并不是这样跋扈之人。

不仅如此,她还很安静。

甚至安静的有些置身事外。

事情不找到她的头上,她是绝不会出头的。

什么事能让她气成这样?

想到这里,李谦表情微僵。

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救了闵监丞一命……

曹太后势大,太皇太后都避其锋芒,更何况受太皇太后庇护的嘉南郡主。

若不是气极了,她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一定很生气吧!

李谦脑海里浮现出姜宪瞪自己时的那双大大的杏眼。

他陡然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般的不安,对来回禀他的云林苦涩地笑了笑,大步走到了船舷旁,高声地道:“坤宁宫禁军侍卫李宗权李谦求见嘉南郡主,还请嘉南郡主开恩拨冗。”

从言辞上承认自己得罪了姜宪。

岸边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闵喜更是脸色发白,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龙船上没有动静,仿佛没有人在上面停留。

李谦这下子连心里都是苦的了。

那么个不愿意惹事的人,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积赞了多少的勇气才能做出把一个依附曹太后的人给丢到湖里去的事……偏偏自己多管闲事地跑出来坏了她的事。

早知dào

这样,他就应该派人去“救”这个闵州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李谦略一思忖,索性单膝跪在了船舷边,再次高声道:“鄙职坤宁宫禁军侍卫李宗权李谦,求见嘉南郡主,望嘉南郡主开恩拨冗。”

船上依旧没有动静。

李谦只好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跪着。

离码头不远的一株参天古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出人群的云林见状不禁和身边的谢元希低语:“公子这样,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吧?”

李家和姜家有了约定。

若是因为李谦和姜宪走得太近被怀疑那就麻烦了。

“不会!”谢元希望着跪得如青松般姿势挺拔的李谦,眼底闪过一丝困惑,道,“公子在你我眼中再珍贵,在京城皇胄眼中也不过是个总兵之子。他如今开罪了嘉南郡主不去请罪才让人怀疑。现在这样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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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第七,很快就会被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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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立威

云林和谢元希躲在树下说着悄悄话,李谦心里却暗暗着急。

嘉南郡主不会是不想见他吧?

如今的万寿山好比是那龙潭虎穴,她怎么能呆在这里?

怎么也要把她给送走。

可她若是不见他,他就是口若灿莲也没有办法啊!

李谦再次求见姜宪。

姜宪稳稳当当地坐在船舱中堂摆放着万字不断头云母靠背的罗汉床上,静静地喝着茶。

李谦清朗的声音徐徐地传了进来,如清晨的阳光,却又莫名地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沉稳内敛。

姜宪眯了眯眼睛。

蹲在御花园古柏树上那个笑容灿烂,英姿飒爽的李谦渐渐〖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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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和前世金銮殿上那个神色沉稳,不动如山,对答如流的那个李谦的身影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吹了吹浮在茶盅上的茶叶。

刘小满很是担忧。

这样的嘉南郡主,他从来没有见过。

目光深邃,如古井无澜,神色冷漠,如冰雪雕塑。

好像一瞬间,嘉南郡主就变成了个他不认识的人。

是因为那个闵州被人救了?还是因为救闵州的是坤宁宫侍卫?

他动作轻柔没有一丝声响地给姜宪重新斟了杯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姜宪看着微微一愣。

她想起了孟芳苓。

太皇太后去世后,孟芳苓就留在了她的身边。

每次她发脾气的时候。孟芳苓都会这样安静却又满心担忧地望着她。默默地帮她收拾被砸坏了的东西,默默地把她丢在地上的折子一点点的压平……

三年的皇后生涯,早已让姜宪明白。只有那些真zhèng

关心她的人,才会在乎她悲苦。

姜宪的神色渐渐舒缓,她对刘小满道:“那个李谦,他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你不必理他。你直管去叫了万寿山如今还能管事的人进来,我有话说。”

刘小满见她脸色上有了笑容,整人神情都松懈下来。笑着应声而去。

李谦认识刘小满。

见出来的人是他,知dào

船舱里坐着的肯定是姜宪了,他心中一喜。

谁知dào

刘小满却像不认识他似的。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谦心中一沉。

岸边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看了看跪着的李谦,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刘小满,一个个嘴都紧紧地闭成了蚌壳。

刘小满丝毫没有被人注意的窘然。他步履敏捷地走到闵嘉面前停下了脚步。神色慈善地问他:“闵曲簿,闵监丞如今昏迷不醒,你看,这万寿山还有谁能得上说话?我们郡主有话要问。”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闵喜的身上。

这万寿山除了闵州就只闵喜有品阶了。如今闵州这个样子,万寿山的事自然也就落在了闵喜的身上。

原本跟在闵喜身边的两个内侍见状就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好像这样,就能和闵喜撇清关系,不会被闵喜拖累似乎的。

闵喜则被吓得脸无血色。说话都嗑嗑巴巴起来:“我什么也不懂……都是监丞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

刘小满听着。面色渐渐肃然。

闵喜心里一阵发慌。

刘小满已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闵公公随我走一趟吧!”

“不,我……”闵喜摇头就想拒绝,刘小满却往旁边一退,他身后的两个内侍一右一右地上前架了闵喜就往船上拖。

有人想上前说道,身边的人却比他更快地把他拉到了一旁。

李谦心潮起伏。

姜宪这是要干什么?

和他撇清关系吗?

可有这个必要吗?

李谦望着全身无力,靠着两个内侍才上了船的闵喜,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闵喜进了船舱,却是连站的力qì

都没有了。

等到两个内侍放了手,他扑通一声就瘫软在了姜宪面前。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慢怠郡主殿下的……”他眼泪与鼻涕齐飞地给姜宪磕着响头。

姜宪皱了皱眉。

刘月冬立kè

上前踢了闵喜两脚,道:“让你答话你就好好地答话,你这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要是在宫里,早就拖出去乱棒打死了。快跪好了答话。”

闵喜战战兢兢地跪直了。

姜宪也懒得理他,径直道:“我要歇在庆善堂,在那边用午膳。”

庆善堂在乐寿堂的东边,颐乐殿的后面,和宜芸馆遥遥相对,是给听戏的女眷小憩之地,坐北朝南,布置得大方得体又不失舒适明快。

姜宪一直都很喜欢那里。

她才不去宜芸馆、玉澜堂呢!

闵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嘉南郡主叫他来就为这件事?

姜宪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闵喜忙道:“我这就去安排,我这就去安排!”话音未落,想到安排姜宪去玉澜堂歇息是皇上的意思……他又面露迟疑。

姜宪冷笑。

闵喜忙道:“午膳也安排在庆善堂!”

得罪了皇上,要找领头的太监疏通,不过是破财或是降职罢了。

可是此时得罪了嘉南郡主,闵州就是前车之鉴。

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说不定还不如闵州——闵州好歹有不知dào

轻重的一个侍卫相救,他要是被嘉南郡主扔到了湖里,谁还敢去救他?

那侍卫现在可还跪在水木正亲码头上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

先把眼前对付过去了再说。

闵喜想着,腿上就慢慢有力qì



刘小满朝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两个内侍又架着闵鼓出了船舱,推到了岸上,转身回了和船舱。

闵喜的人没有了,岸上又开始窃窃私语。

闵喜像重新跳进了水里的鱼,精神地招呼身边的人:“快,去把庆善堂收拾出来,嘉南郡主说那边的风景好,她要到那边去住,午膳也在那边吃!”

大家都很意wài

,甚至有礼问的官员不满地和闵喜争论:“寿诞要连着摆三天,共有六个班子进宫奉艺,每天最少也要喝三折戏。郡主坐进了那里,到时候那些内、外命妇要补妆、小憩怎么办?这样随意改动行程,是会乱套的!”

关他什么事?

闵喜在心里嘀咕。

他不听嘉南郡主是会死的。

相比之处,谁轻谁重?

闵喜恭敬地敷衍了那官员几句,就由身边的内侍去了庆善堂帮着姜宪收拾殿堂。

嘉南郡主这是要立威吧?

李谦看了场戏,明白过来,他心里很是酸楚。

如果不是受了欺负,姜宪怎么会需yào

拿两个内宦开刀立威呢?

可见她平时没有少受曹太后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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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心思

尽管这么想,李谦直觉地认为姜宪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怨就会杀鸡骇猴让别人怕自己的人。

那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了。

难道是为李家效忠曹太后做辅垫?

不管想得有多好,计划的有多完善,有一点李谦不得不承认。

李家的底蕴,不,连底蕴都称不上,应该是说李家发家,李家发家的太晚了,就算是想靠近曹太后也显得太突兀、太刻意,就算曹太后因为自身的危机一时没有精力去想李家的投靠,等到曹太后恢复了理智,完全的清醒过来之后,仔细琢磨那天发生的事,恐怕也会对突然间就投靠了过来的李家生出猜疑。

但现在有了姜宪的这一扔,他的这一跪,有些事就完全说得通了。

李家想上进,却因为李谦无意间得罪了姜宪不可能成为姜家的心腹,与其这样,不如另辟蹊径,投靠曹太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搏个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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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这也是很多野心勃勃的枭雄惯用的手法。

比起什么忠君爱国更能让曹太后相信。

比起靠感情结盟显然靠利益结盟更牢固。

姜宪,是这个意思吗?

按道理不太可能。

姜宪再能干,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可瞧着她暗中调查皇上的事,李谦又觉得这才是姜宪能够做出来的事,可以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像那些整日里只知dào

家长里短、说三道四、争胜好强的寻常女子。

但是事情这么凑巧……是不可能安排的吧?

也就是说,这是姜宪借题发挥的!

李谦想想就觉得激动的全身发热。

如果真是这样。那嘉南郡主……岂不是经韬纬略国士之才?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龙船船头的龙首上,目光显得有些茫然。

应该不会吧?

她整天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据说到了十岁才读完了《三字经》,字写得像狗爬似失,要真有那样的才能,怎么也得把二十四史读完一遍吧?

要不然伏玉先生每次在他爹面前提起王怀寅就会满脸骄傲地告sù

他爹王怀寅都读了些史书了。

应该是无意间碰上了吧?

李谦惴惴地想。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姜宪那又仿佛倒映着满天星子的眼睛。

她怎么会是那种无意间误打误撞碰上了的女孩子呢?

李谦脑子里嗡嗡乱响。

她应该有这样的才能才是!不过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也没有人有意去培养她……就像世人常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样。

嘉南郡主不是那普通的女子。

她聪明、伶俐、沉稳、大方、镇定、从容、理智、冷静、机敏、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

凡是李谦能想到的美好。他觉得姜宪身上都有。

所以等到谢元希看着周围的人都开始忙着服侍姜宪下船,没有人再去注意李谦后,朝着李谦使眼色。示意李谦悄悄走了算了的时候,李谦朝着谢元希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自己会继xù

跪下去,直到有品级够高的官员出面替他向嘉南郡主说情。

这样。也就全了姜宪的好意。

以后朝中那些大佬议起万寿山的事来。也就有了个理由来解释李家为何死心塌地跟了曹太后。

谢元希大急。

但他好歹是李谦的幕僚,又和李谦颇有几分默契,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李谦的用意。

他留了云林在这里保护李谦的安全,悄然地离开了水木自亲码头,去找现任的统卫军统领曹国柱。

李谦跪在那里,脊背挺直,神色安静而从容。

不像是在接受惩罚,像是在参拜神佛。

姜宪出了船舱。一眼就看见了李谦。

她不由微微点头。

不骄不躁,沉稳内敛。果然没有辜负她的临时起意。

她没有想到十八岁时候的李谦就有了如此的气度、心机和城俯。

难怪他二十三岁就掌管了李家。

虎就是落在了平原那也是老虎!

姜宪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目不斜视地下了船,由情客扶着登上了一旁等候的四人肩舆,放下了帘子,离开了水木自亲码头。

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去拉李谦:“郡主已经走了,您还跪在这里干什么?”

李谦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拒绝了那人的好意:“闵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嘉南郡主一言不合都能把人给扔湖里去,何况我等职小位卑的侍卫?您不必再劝,小心把您自己给拖下水去。我好歹也是坤宁宫的侍卫,曹大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委屈的!”

那人苦笑。

你一个小小的七品侍卫算什么?

太后娘娘难道还会为了你去责怪拿亲王俸禄的嘉南郡主不成?

你没看见太后娘娘嫡亲的侄儿恩承公见了嘉南郡主都只能绕道走……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他和李谦又没私交。

那人摇了摇头,走了。

其他人见了都当李谦不存zài

似的,心善的绕道而过,那些心怀不轨则有意从李谦的面前走过,远远看去,李谦如同在给他们下跪。

云林看着气得咬牙切齿。

李谦却像没事人似的,跪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思。

如今的禁卫军统领是曹国柱。

据说是曹太后的族弟。

朝中的人却从来也没有听到过曹宣称呼他过一声“伯父”或是“叔父”。

李谦花了大力qì

贿赂曹国柱,这才得了个在太后娘娘寿辰的时候在朗圆斋当值的差事。

为的就是到时候好配合姜镇元谋划。

朗圆斋住着两个人。

一个是靖海侯世子赵啸。

一个是先帝庶长子辽王赵翊,那个差点就被封了太子的蕃王。

辽王他不认识,靖海侯世子赵啸却不时地会见上一面。

两人年纪相当,一个的父亲镇守福建,一个的父亲辖治东南,又都是喜欢舞刀弄枪之辈,不时在各种场合遇到。按理说,两人应该关系不错,可实jì

上他们就像天生犯冲似的,彼此都没有和对方交往的意思,相识也有十来年光景,却始终不过是点头之交。

可毕竟两家的关系微妙,赵啸又是有名的文韬武略,李谦不可能不防备着他,对赵啸为人、行事作派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李谦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远亲不如近邻。

别人不知dào

,李家却知dào

,靖海侯自趁着抗倭手握兵权之后,皇室就对他很是提防,派去的临军太监时常鸡蛋里挑骨头,让他头痛不己,甚至出现过耽误战事之事。

这也引起了靖海侯麾下将士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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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住下

靖海侯府因此和朝廷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李家做为被朝廷委派到福建的总兵,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李家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李廉有点担心赵啸。

赵啸是靖海侯唯一的儿子。

以靖海侯和朝廷的关系,赵啸不可能只带了几个侍女随进宫。

以赵啸的深谋远虑,一旦万寿山有变,他发xiàn

有利可图,不知dào

会不会也搅和进来?

还有辽王。

曹太后把他和赵啸安排在了块儿住,是防着这两人呢?还是告诫靖海侯要以辽王为戒,看清楚形势呢?

李谦微微笑,突然有点期待看见赵啸……还有那个他从未曾谋面,却有着“知人善用”的贤名的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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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如愿住进了庆善堂。

闵喜哪里也不敢去,殷勤地站在庆善堂正殿的屋檐下候着,直到小豆子被人领着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暗暗撇嘴,笑着迎上前去,亲热又不失恭敬地喊了声“杜公公”。

小豆子原名叫杜胜。

他满头都是汗,看也没看他一眼,一面往里走,一面高声道着:“刘公公,郡主怎么突然住到了庆善堂?皇上还等着和郡主一块儿去玉澜堂用午膳呢!”

刘小满在正殿指使着从慈宁宫带过来的内侍开了随行的箱笼,按着姜宪平时的习惯摆放器皿什物、字画赏玩,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偏殿茶房里忙着指使宫女们烧炉子沏茶摆点心的刘冬月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笑着和小豆打招呼:“杜兄弟来了!郡主天没有亮就跟着皇上出了宫,船又颠簸得厉害。郡主从上船到现在做也就喝了两口水,在码头上的时候又受了气,一直脸色都不大好,刚才才躺下……”

言下之意,让他小声点嚷嚷。

小豆子脸色一红。

刘小满从正殿走了出来。

他神色温和慈爱,笑着解释道:“郡主受了累,有点不舒服。刚刚歇下。午膳只怕不能用了。”他说着,放下挽起来的衣袖,“要不我和你走趟仁寿堂吧?也免得皇上担心。”

小豆子不敢多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宫里不知dào

有多少人想看皇上、郡主的热闹。

之前郡主发脾气把万寿山管事监丞丢到湖里事不仅是皇上知dào

了,礼部侍郎沈佩文和晋安侯蔡定忠也都知dào

了。

皇上原本就担心郡主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让他来请郡主过去午膳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后来还是觉得无论如何也要问候一声。这才派了他来。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叮嘱他:“要是郡主心情不好,就让人单独给她做点好吃的端到庆善堂去。至于给内、外命妇小憩的地方,我看就安排在宜芸馆算了——那边比庆善堂还大些,就是隔的有点远。”

沈佩文不赞同,道:“那里离玉澜堂也近,万一有人走错了地方就不好了。”

过了玉澜堂就是赵翌住的地方,这边是要安排重兵把守的,到时候有些不方便。

蔡定忠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

听皇话里意思就知dào

皇上这是想包庇嘉南郡主。他可不想把自己往枪口上撞。

赵翌听了果然很多高兴,道:“那我要侍卫做什么?”

能做到礼部侍郎就不是个愚傻之人,赵翌的意思已经如此明确,沈佩文自然是从善如流。

姜宪就这样在庆善堂住下了。

这些经过小豆子都知dào

,听刘小满说要代嘉南郡主亲自去给皇上陪不是,他连连摇头,道:“皇上素来看重郡主,想着这一路辛苦,怕郡主的身体吃不消,这才遣了奴婢过来看看。郡主若是觉得不舒服,歇了就是了,哪里还要您去趟仁寿殿啊!刘公公您放心好了,皇上不会责怪郡主的。要怪,也怪那闵州没有眼界,那个侍卫多管闲事。”说完,问自己能不能去给姜宪问个安。

刘小满叫了小宫女进去示下。

小宫女出来说姜宪已经歇下了。

刘小满和小豆子都知dào

姜宪这是不愿意见人。

小豆子忙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郡主已经歇下了,那我就回了皇上,等会再来给郡主问安。”

刘小满客气地和应酬了几句,送他出了门,转身去了姜宪的内室。

“郡主,您要不要用了膳再歇息?”刘小满很担心姜宪的身体,“田医正下午才会随太后娘娘的凤銮过来,倒是皇上那边随行小田御医是田医正同族的侄儿,您看要不要宣他过来给您把把平安脉?”

姜宪觉得自己还好。甚至连这次跟着赵翌过来肯定会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想到了,闵州的怠慢和轻视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还是等田医正来了再说。”然后见这都折腾到快未初了挂在天上的太阳却如正午般明晃晃的,她不由道:“那个侍卫还跪在水木自亲码头吗?”

“还跪着呢!”刘小满道,“您看,要不要让他起来……”

李谦曾经跟着曹宣去过慈宁宫,刘小满和李谦打过照面。

他对李谦的印象很好。

觉得像他这样开朗爽愉的年轻男子京城很少见到。

随手推舟地给他说几句好话他觉得这没什么。

姜宪摇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他愿意在那里跪多久就跪多久好了。”说完,不知dào

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向刘小满解释道,“我在水木自亲码头的事皇上都知dào

,李谦得罪了我被罚跪在水木自亲码头反省的事大家肯定也都知dào

了。自会有人去救他……”

就算是没有,他也有办法让自己脱险。

姜宪并不担心。

不过,太阳太大,是会灼伤皮肤的。

姜宪玩弄着手中的梳子,吩咐情客:“我先睡会,醒了再用膳。让他们给我熬点素粥。”

情客笑着应诺。

刘小满不好再呆下去,躬身行礼去了正殿。

百结去端水,情客就帮着姜宪御妆。

宋娴仪在旁边帮忙,见姜宪神色温和,忍不住喃喃地道:“郡主,听说万寿山管事的那个监丞,办寿宴很有一套,是太后娘娘亲点的。您把人给扔进了湖里,皇上什么也没有说,之后会不会请了您去说话……”

她自幼服侍赵翌,自然知dào

赵翌对曹太后身边的人有多忌憧。

如今姜宪和曹太后的人起了冲突,皇上让她息事宁人,她却依旧不依不饶,虽说两人是表兄妹,如果曹太后责怪下来,岂不是给皇上惹麻烦?

皇上肯定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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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计

惹了皇上不高兴,不要说以后需yào

依靠娘家的郡主了,就是王公大臣,皇上亲政之后,日子只怕也不过好。

宋娴仪有些担心。

姜宪却懒得理会。

她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道:“随他好了。”她可没有想过要靠赵翌的恩典过日子。然后她吩咐情客:“我现在要休息了,没什么事别叫我。”

情客微笑着应“是”,轻手轻脚地帮姜宪放了帐子,示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宋娴仪该出去了。

宋娴仪点头,和情客退出了用做寝室的偏殿,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做针线或是帮着一起来的宫女做事,而是跟在情客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情客拉了她在抄手游廊种着湘妃竹的花墙旁站定,笑道:“说吧!你到底要问什么?”

宋娴仪赧然,笑道:“有这么明显〖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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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客打趣她:“要不要我找面镜子给你照一照?”

宋娴仪听着笑容渐敛,正色地想了半晌,这才低声地道:“郡主真的不怕得罪皇上,得罪太后娘娘吗?”

情客想到姜宪的吩咐,也正了颜色,肃然地道:“我们也算是同一批进宫的,你比我升得快,却从来不曾小瞧过我这个妹妹。我也把你当姐姐似的,我就在这里给你说句实话。你只看着嘉南郡主有太皇太后的庇护,日子虽然过得逍遥自得,可一旦太皇太后殡天。郡主就会如那落草的凤凰,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了。你却没有想过,郡主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没有了太皇太后,郡主还有镇国公府,还有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难道皇上和太后娘娘还会因郡主打杀了个把奴婢而降罪郡主,得罪镇国公?你既然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有时候遇到事,就得多想想才是。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不说别的。就说皇上吧!

“他应该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吧?

“可这宫里宫外,就算是皇上的事,不也是太后娘娘的一句话。

“要是你不皇上身边当差。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娴仪姐姐,你这些日子神情恍惚,做着事也能呆呆地出神,一看就知dào

遇到大事了。这宫里不比别处。有时候知dào

的越多越麻烦。有时候什么也不知dào

也会很麻烦。我在郡主身边服侍,郡主待身边的人极好,你看丁香和藤萝就知dào

了。我是要一心一意跟着郡主的,你的事我就不问了,问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姐姐要是一时半会还压不住胡思乱想,我帮姐姐到郡主面前说一声,姐姐这两天先歇会,等心情平静了再去服侍郡主也不迟。免得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惹了郡主不高兴。”

宋娴仪听着。神色渐渐变得涩晦起来。

好一会,她才低声朝情客说了声“多谢妹妹”,魂不守舍地走了。

情客看着直摇头,去了姜宪的寝室。

姜宪已沉沉睡去。

她坐在一旁打着络子守着姜宪。



李谦有些后悔。

早知dào

这一跪就跪了一个时辰也没个人来解围,他就应该穿条膝盖上缝了厚厚棉絮的膝裤。

这跪得他腿都麻了。

李谦左右交换着重心。

在外人看来,他却是脊背笔直,纹丝不动。

知dào

这件事的人找借口从他身边路过,之后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听说是福建总兵李大人的长子,在坤宁宫当差。皇上也不管管吗?”

“这都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膝盖还要不要了?”

“怎么曹大人还不出面解围,这要是继xù

跪下去,只怕是腿都要废了。”

李谦听着,心浮气躁,眼底却冰雪般的寒冷。

曹国柱收他东西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冷漠。

虽说这名利场上多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可李谦懂事的时候,李长青已经是一方匪霸,手下领着万把人队伍,就算是后来招安,朝廷也以安抚为主,到了福建,更是摇身一变成了正三品武官的儿子,偶也有受气的时候,但李长青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谁也不愿意往死里得罪李长青,行事都留着三、五分的余地,李谦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怠慢。

可见决不能屈居人下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了!

李谦暗暗冷笑。

他想起让他跪着的罪魁祸首姜宪。

李谦就忍不住心中一喜。

自己这样,也算是和她一唱一合,演了一场戏吧?

不过,她肯定没想到自己会一直这样跪着。

不知dào

她得了信会不会内疚?

如果内疚……应该会好好地补偿他吧!

她会再送个什么礼物给自己?

帮李家回山西?

帮他晋升?

李谦突然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以她的性子,厚报了自己肯定就会把自己抛到脑后懒得理睬,若是自己一直在宫里当个侍卫,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会是怎样一番样子?又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李谦天马行空地乱想,连膝盖上的痛苦都变得渐渐舒缓起来。

谢元希带着曹国柱疾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微微地笑,摆出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曹国柱满脸焦急,忙携了李谦:“世侄,没想那个嘉南郡主脾气如此的爆烈。还好我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皇上也知dào

了这件事。说你受委屈了,让你这两天好生歇着。朗圆斋的差事就暂时交给石进,你这两天就在东宫门那里歇着,听听戏,看看杂耍,等过了太后娘娘的寿辰回去再说。”

看样子,曹国柱是去见过了皇上,皇上同意了,他才来救场的。

李谦闻言心中很是不快。

皇上不是和嘉南郡主是青梅竹马吗?现在嘉南郡主受了气,皇上没有帮她出头不说,她自己挽回了场面,皇上居然还从中和稀泥?

这样的青梅竹马,不要也罢!

嘉南郡主怎么会选了皇上的呢?

她那么透通的一个人,应该不会选皇上吧!

李谦想到姜宪捉了赵翌的奸……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嘉南郡主应该是已经对皇上死心了,不然她也不会要住到庆善堂去。

不知dào

皇上察觉到了没有?

李谦咧了牙笑,却因为膝盖长时间的跪着僵硬得已经不听使唤,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站在李谦身边的曹国柱也算是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李谦,关心地道着:“小心!小心!”

谢元希却满脸愤恨,咬着牙道:“姜家,也太欺负人了……总有一天,要叫他们好瞧……”

曹国柱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露出惊慌之色,急急地道着:“噤声!这里是万寿山。”

做戏就做全套。

谢元希不再说话,神色却越发的阴霾。

李谦很是欣慰。

他还是和谢元希更合拍。

有了谢元希这浓墨重彩的这一笔,等见到曹太后的时候,就更容易得到她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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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世子

李谦作出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由谢元希和曹国柱搀扶着,去了东宫门。

路上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的。

李谦虽然笑容满面,但还是看得出神色间带着几分尴尬。

谢元希觉得这样很好。

也很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李谦则在想,他这个样子,应该已经传到了姜宪的耳朵里了吧?

姜宪的确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当时正要喝粥。

姜宪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

曹国柱一直让李谦在那里跪着,是要让李谦知dào

谁才是李谦的靠山吗?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此时曹太后还在前往万寿山的路上,不可能接到消息。

这么做,肯定是曹国柱自己的意思。

曹国柱这么快做了一件对曹太后有利的事,反应不可谓之不快。

她有些唏嘘。

做皇后的时候,曹国柱已经被满门抄斩。

可见这朝廷还有很多人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碗,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

情客笑道:“郡主,您要不要到院子里去消消食。刘公公说,我们酉时启程,正巧可以和太后娘娘的船错开。”

这是原本姜宪答yīng

了太皇太后的。

她闻言想了想,让人请了刘小满进来,笑道:“我今天不回去了,就歇在庆善堂,明天和我大伯父一起回京城。”

刘小满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

想着刚才姜宪的那番作派,她既然已经开口了。断然不会因自己的几句话就回去,可若是不回去,太皇太后把郡主交给了他。他怎么向太皇太后交待。

姜宪笑着给他支招:“你就说曹太后提前到了,把我留了下来。或者说,皇上把我留了下来都行。”

刘小满苦笑,无奈的摇头退了下去。

姜宪咯咯直笑。

只有在意你的人才会因为心疼你而对你无可奈何的妥协。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得到过这种关爱了。

姜宪突然间兴致勃勃,站起来对身边服侍的宫女内侍道:“我们去颐乐殿看看大戏楼那边今天在排什么戏?”

没人敢讳逆她。

情客去拿了大红十样锦的黑貂毛的斗篷,百结指使着宫女带上坐垫、茶桶、痰盂、香脂等物,由刘冬月带路。浩浩荡荡地去颐乐殿。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一阵锣鼓笙箫声,再近一些,可以听到咦咦呀呀的唱戏声。

姜宪伫足听了一会。笑着对情客道:“这是在唱《沉香救母》,应该是皇上献得折子。”

她身边服侍的人都有些惊讶。

太皇太后喜欢打牌不喜欢听戏,曹太后又太忙,皇上怕被老师朝臣弹劾。宫里很少唱戏。所以郡主说要来看戏耍的时候就是太皇太妃也忍不住为郡主说话。

郡主怎么会这样远远地听上几句就能知dào

唱得是什么戏了?

可是没有人敢问。

不仅不敢问,还要顺着姜宪的话往下说。

但这话到底该怎么接,生平也不过听过两三次戏的情客、百结和宋娴仪都有心无力,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静谧中,旁边突然有人道:“听这声音,应该是浙江联珠社杜大家的声音。他的拿手好戏就是《沉香救母》。我只道广州十三园的袁大家奉旨进了京。没想到杜大家也奉旨进了京。这两天的颐乐殿一定很热闹。”

是个年青男子的声音,而且听上去很耳熟。

姜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在皇家园林万寿山。身后跟了一大群人,三丈外都能看见。

他一个男子,不回避还找了机会和她搭话,要说是没有企图,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姜宪循声望去。

只见离他们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三个男子。

为首的男子年约十七、八岁,身材颀长,穿了超一品大红色绣白泽补子的官服,戴象征伯侯的七梁冠,剑眉星目,广额高鼻,气度雍容。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微笑着望着姜宪,于世家子的矜贵中透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来,不失身份又显亲切。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都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穿着内侍服侍,一个穿着侍卫服饰,均低眉顺目地恭立在侧。

姜宪的眼角抽了抽。

靖海侯世子赵啸!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他。

想到靖海侯在曹太后摄政的时候急巴巴地给曹太后送东西,等到她摄政的时候十次宣赵啸进京他就有八次不到,还有两次就站在御前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木头桩子,赵啸再春日般和煦她也不想理他。

姜宪朝他点了点头,继xù

往颐乐殿去。

赵啸虽然不认识姜宪,可姜宪的年纪和那通身的气派让他不禁问身后的内侍:“是嘉南郡主吗?”

内侍点头,低声应诺。

赵啸有点意wài



他以为长在慈宁宫的姜宪就算不养成个唯唯诺诺、胆小怯懦的模样也会被养成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的模样。可现在看来……她却是气势倨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睨视天下的模样……

不是说坤宁宫把慈宁宫压得抬不起头来吗?

嘉南郡主怎么还有这样的底气?

念头闪过,赵啸心里一动。

难道那些传闻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意为之的?

那他们岂不是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甚至有可能上了当?

赵啸冒出一身的冷汗。

他有些失礼地跟在了姜宪的身后。

姜宪也不管他,照着平日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打量一下四周的风景。

辽王午时到的万寿山,随行之人正在整理行囊。

他就是长在曹太后心里的一根刺。

赵啸无意和辽王打交道,只好带着个侍卫,叫了万寿山安排在他身边服侍的内侍,借口第一次来万寿山,往皇上歇息的仁寿殿来。

不曾想在这里遇到嘉南郡主。

嘉南郡主不理他,他也不主动上前搭讪,反而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地跟着姜宪,趁着这个机会仔细地打量姜宪。

但他越是跟着,心中的困惑就越大。

嘉南郡主对他毫不在意,好像他就是她身边一个跟班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使唤他就是好的了。那气势,那作派,哪里像是看皇室眼色行事的郡主,简直像个母仪天下、统领六宫的皇后……不,比皇后还要威严……有点像曹太后……

这么一想,赵啸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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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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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自在也就是瞬间的事。

赵啸很快就把这种感觉抛到了脑后。

嘉南郡主再气势威严也不过是个未曾经lì

风霜的小姑娘,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镇国公府,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赵啸开始考lǜ

另外一件事。

如果曹太后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能够碾压住慈宁宫,那是不是说镇国公姜镇元也并不受曹太后的节制?

皇上有没有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嘉南郡主不愿意嫁给曹宣,是不是因为姜家和皇上有什么默契呢?

赵啸面如春风的笑着,神色自如地跟在〖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姜宪身后,好像原本也是要去颐乐殿,恰巧和姜宪同路一样。

姜宪随他跟着,进了颐乐殿。

大戏楼已经收拾好了,挂了帷帐,设了桌椅。有武生在戏台上翻着跟头,有青衣在旁边唱着戏词,指导唱戏的师傅示意拉胡琴的师傅停下来,纠正着青衣的戏词,又嫌戏生们闹腾,转过身去喝斥几声,旁边扛道具的杂役没听见似的,面不改色地从中间穿行而过,却都在发xiàn

姜宪的一刻面露惊愕,神色慌张地跪了下来,又因不知dào

怎么称呼,七零八落地喊着“娘娘”。

姜宪觉得很有趣。

戏文里总是把皇帝和皇权写得至高无上,好像皇帝一句话。就能让海水倒流似的。实jì

上皇上是很苦的职业,做得不好,不是祸及子孙就是祸及己身。

她每次听戏都觉得这些写戏文的人肯定是落魄的读书人。什么也不知dào

,全凭闭门造车的胡思乱想。

姜宪就近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大殿的笙乐全都停了下来,安静无语。

姜宪正欲问几句话,有画了半边妆,穿着青色杭绸褐服的男子从后面冲了出来,紧张地道着:“出了什么事?”

在看到了大殿情景时愕然地看了一眼姜宪,很快垂下了眼帘。上前几步跪在了众人之前,声音有些紧绷地道:“草民联珠社杜慧君拜见娘娘。”

“娘娘”是皇上嫔妃的称号。

刘冬月皱眉,喝道:“这是我们家郡主。”

杜慧君忙道:“草民联珠社杜慧君参见郡主。”

没想到被赵啸说中了。唱《沉香救母》的还真是联珠社的杜大家。

难道说赵啸喜欢听戏?

这个联珠社姜宪做太后的时候也曾听说过。

不过那个时候她位居上位,喜好容易影响民风,虽然听戏,还不至于从南边调个戏班子进京。

可见就是做到了太后。也不能随心所欲。说不定还没有那些富商家的老太太有福气。

姜宪笑着让杜慧君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他。

因被妆饰遮掩,年纪相貌看不出来,中等身材,看上去颇为清瘦,站在那里虽有些惶恐却也极力表现出不卑不亢的气度来。

姜宪温声问他:“只有你们一个戏班在这里吗?”

杜慧君恭敬地答道:“今天有三个戏班排戏,早上是十三园,下午是我们。晚上是史家班。”

姜宪见他口齿伶俐,说话条理清楚。就又多问了几句。

杜慧君感觉到姜宪的善意,渐渐也就不那么害pà

了。

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七岁不同席的吗?怎么这位郡主却敢这样的和他说话?

或许正如他师傅所言,人站在了顶尖,就什么规矩也束缚不了他了,他就是规矩……

在一旁听着的赵啸强忍着才没有露出诧异之色来。

这个嘉南郡主……仅仅是个郡主吗?

有这么大胆的郡主吗?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就算她是皇后,也不可能这样的肆无忌惮。

姜家和皇上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赵啸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他找了个机会和姜宪搭讪,笑道:“郡主,联珠社虽是南边人,却是唱北戏的。史家班就更不用说了,《断桥》、《贵妃醉酒》、《奇双会》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只有那十三圆,是唱南戏的,还不同于昆山腔和余姚腔,是用粤语唱的,北边的人很少见,倒值得一听。”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赵啸的身上,好像此时才发xiàn

姜宪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杜慧君更是目露困惑地道:“敢问大人……”

联珠社原本是因为得罪了京中的贵人,在京城呆不下才去了江南,两三代过去了,也没敢回京城,进京之前虽然打听过京城豪门贵胄,但也不过是皮毛。

在他的印象里,没有哪家的世子对戏曲如数家珍的。

他面露询问地望着姜宪。

姜宪也没有想到赵啸会对梨园的事如此熟悉,怀疑赵啸是个戏迷。

不过,前世她可没有听说过赵啸有这样爱好。

可见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

如果赵啸知dào

自己会成为南边的一代霸主,喜好会名留青史,影响民风,会不会后悔今天在她面前露出了面具的一角?

姜宪不由微微地笑。

她用帕子掩了唇,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轻声地说了句“靖海侯”,放下了帕子。

旁边的情客一直注意着姜宪的动静。

之前姜宪曾经让她背过来万寿山祝寿之人的名册。

她闻言立kè

明白过来,笑着上前两步,对杜慧君道:“这位是靖海侯世子。”

赵啸有些意wài



杜慧君则是睁大了眼睛,失声道:“原来是岱山先生。”

赵啸愕然,想到姜宪的作派,想到姜宪就在身边,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睃了姜宪一眼。

姜宪恨不得大笑三声。

堂堂靖海侯世子,听戏听到有瘾,听到居然还有名号的地步……

不知dào

他老子知不知dào

?

“原来世子爷是票友啊!”姜宪说着,声音更显温和亲切,“这敢情好,我原本是想过来看看大家都在排些什么戏,又怕耽搁了明天的演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吗?现在有了世子爷在这里,正好可以和杜大家切磋切磋,我在旁边看着,也算是排戏、唱戏两不耽搁了。”

赵啸的侍卫顿时露出怒容。

他们家世子是堂堂靖海侯的继承人,又不是什么名伶,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这不是在骂他们家世子爷是梨园戏子吗?

赵啸神色微变。

杜慧君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头大汗,嘴角翕翕地不知dào

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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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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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看着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面色微冷,望着跪在地上的杜慧君,道:“怎么?我这话说得不对?”

“没有,没有!”杜慧君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绞尽脑汁道,“世子爷身份尊贵,哪里是我等草民可以相比!指点不敢当,能听听我们唱戏已是祖上积德了……”

姜宪听着沉默了片刻,问赵啸:“世子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赵啸随了自己的母亲,非常喜欢听戏,而且他是真zhèng

的懂戏,所以并不轻瞧这些梨园伶人,而这些梨园伶人凡是得到赵啸指点的,不管是唱功还是戏文无不都有所收获,甚至有些茅塞顿开,挤身一流艺人之列。因而梨园的人都以得到赵啸的点评为荣,尊他一声“先生”。

只是唱戏毕竟是下九流的事,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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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世人的眼里,这样一个称呼不仅不是荣耀,反而是堕落荒淫的表现……

赵啸是靖海侯府的世子,是以后的靖海侯,当然不能留下这样的名声。

所以这两年他很少在家里唱堂会,出去听戏,而是在家里养了个戏班子。

听到姜宪这么问他,他不由得苦笑。

他若答“是”,会给姜宪留下虚伪作态之感。他若答“不是”,难道承认刚才姜宪的话不成?

赵啸略一犹豫。笑道:“郡主言重了。能够陪着郡主到颐乐殿看联珠社的杜大家排戏,是我的荣幸。”

他的话音落下,杜慧君也缓过神来。

是啊!这不过是件小事。自己又何必小题大做,又是下跪又是求情,好像世子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他这是连累了世子爷吧?

杜慧君忙道:“郡主,我们这次进献的戏是《沉香救母》,进宫之前就已经排了好多次了,这次主要是来走台,怕到时候不熟悉情况出了小岔子。实jì

上《六郎探母》、《梵王宫》都是我们社的拿手好戏。若是郡主和世子爷有兴趣。我也可以给郡主和世子爷唱上一、两折。”

把之前的事全都揭过不说。

这才是应该有的态度嘛!

姜宪笑着对赵啸道:“如此也好!免得世子爷回去了还应酬同僚,被有心人看见了惹出些流言蜚语来。世子爷久不居京城,不知dào

现在京城的这些恶习。从前只有那市井妇人喜欢说三道四,如今连那内阁辅臣也喜欢议论八卦起来……”

赵啸眼里闪过针尖般的光芒。

嘉南郡主……这是告sù

自己关于他的事,她什么都知dào



那她的目的何在呢?

赵啸在心里琢磨着。

姜宪已笑道:“世子爷有什么喜欢听的?我倒是喜欢《六郎探母》里的《坐宫》那一折。”

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赵啸满腹心事,却不能当着面前的人说一句。

他不免有些抱怨。你的话都说出口了。难道我还驳了你不成?

“我也喜欢这一折。”赵啸索性道,“就麻烦杜大家给我们唱这一折吧!”

杜慧君松了口气,笑着站了起来,请姜宪和赵啸到了旁边的偏殿。

那里空荡荡的,只延着雕花窗棂放了几把太师椅,水磨石的地砖油光可鉴,看上去有些冷。

姜宪坐在那里边吃着茶点听着戏。

刘小满过来了。

或者是走得急,他额头上还冒着汗。

见到坐在姜宪下首的赵啸。他微微一愣,上前给姜宪行了礼。想了想才给赵啸行礼:“奴婢慈宁宫太监刘小满,见过靖海侯世子爷!”

京中勋贵之家的世子他都认识,不认识又能戴七梁冠、在万寿山出现的,就只能是靖海侯世子赵啸了。

赵啸不认识刘小满,却听说过刘小满的名字。

他忙起身朝着刘小满虚虚地托了托手,笑道:“刘公公折煞我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刘小满素来谨慎,这么多年在慈宁宫当差就没有给人捉拿过把柄。

他恭敬地给赵啸行了大礼,这才起身,对姜宪道:“郡主,送信的人已经上了码头。听水木自亲码头的人说,还有半个时辰太后娘娘的凤辇就会到了,您看您要不要去趟仁寿殿。”

好和皇上一起去迎接曹太后。

姜宪觉得有些扫兴,道:“皇上呢?还在接见臣工吗?”

刘小满点头,笑道:“皇上知dào

您今天晚上会留在万寿山,让奴婢给您带信,让您晚上等着和他一起用晚膳。”

他不陪着曹太后吗?

姜宪有些拿不准赵翌是说得客气话,还是另有安排。

她懒懒地点了点头,道:“不是还有大半个时辰吗?把这折戏听完了再说。”

刘小满笑着应“是”,服侍姜宪茶水。

赵啸心里千回百转,觉得姜宪十分自大,这个时候和姜宪混在一起得罪了曹太后显然不太好,可这样走了不免把对曹太后的忌惮表露无疑。

他有些心不在焉。

杜慧君唱得战战兢兢。

这位嘉南郡主虽然不太理会那位曹太后,可曹太后是皇帝生母,她的长辈……不会神仙打架,小鬼曹殃吧?

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很是怪异。

姜宪也没有了兴趣,打断了杜慧君的戏,赞扬了他几句,起身告辞。

赵啸松了口气。

姜宪看着,就觉得这赵啸比起李谦来,还是少了些胆识。

或者是因为李谦是光脚的,赵啸是穿鞋的吧?

她没有理会赵啸,和刘小满一起,慢悠悠地往庆善堂去。

赵啸站在颐乐殿的门前,想和姜宪再寒暄几句,又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回朗园斋,等曹太后到了之后好去请个安。

这一迟疑,姜宪的影子已消失在了绿树丛中。

他站了一会,回了朗圆斋。

姜宪回去后情客和百结帮着她更衣。

等她换了居家的服饰,舒服地坐在临窗的炕上喝了口热茶,给她上茶点的宋娴仪突然跪在了姜宪的脚下:“郡主,求求您救救我!”

终于等到了!

姜宪满yì

地在心里暗自颔首,面上却全然不显,而是不悦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娴仪一言不发,“咚咚咚”地给姜宪磕起头来。

宫里的奴婢在主子面前是要高高兴兴,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这样苦着脸求饶,是只有那些没入等的小宫女、小内侍才会干得出来的事。

宋娴仪是乾宁宫的大宫女,应该不会出这样的错才是。

情客和百结交换了个眼神,上前去拉宋娴仪。

宋娴仪不愿意起来,挣扎着给姜宪磕头,低低地哀求“郡主,求求您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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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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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一起住了些日子,百结手足无措,情客因为奉命劝过宋娴仪,知dào

姜宪的打算,拉宋娴仪的时候看了姜宪一眼,见姜宪没有异样的神色,试探着帮宋娴仪求情:“郡主,宋姐姐行事素来稳妥,若不是遇到十分为难的事,肯定不会这样没有规矩的,您就饶了她吧!”又劝解宋娴仪,“宋姐姐,你有什么话好好说。郡主最是体贴我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人了。”

姜宪没有作声。

宋娴仪却不由向情客投去感激的眼神,道:“郡主,我,我……是皇上……”说着,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想说什么,又哽咽无语。

姜宪皱了皱眉,神色不虞,吩咐情客和百结道:“你们守在门外,谁来也不让进来。”

两人轻声应“是”,鱼贯着出了殿堂,关上了寝宫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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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宋娴仪这才“嘤嘤”地哭出声来,跪行着上前抱住了姜宪的腿,抽泣着低声道:“郡主,那乳母方氏勾/引皇上,做下了那人神共愤之事……郡主,皇上被方氏诱惑失了心智,竟然听信了方氏之言,要杀了我……郡主,这宫里只有您能给我做主了……”

前世宋娴仪果然是被赵翌灭口的。

姜宪听着觉得恶心。

她低声喝道:“别哭了!把眼泪擦了!仔细地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娴仪这两个月如同惊弓之鸟,看到姜宪不畏惧赵翌。对曹太后也是阴奉阳违,连靖海侯世子这样镇守一方的贵胄也是毫不放在眼里,看似低调沉默。实则气焰嚣张,如同看见了一块浮木似的,此时只求紧紧地抓住,哪里还有余力去打量姜宪的神色,闻言更是怕被姜宪嫌弃,自己以后再无生路可言,忙听话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把她怎么无意间发xiàn

方氏两个月根本就没在宫里,皇上好像不知dào

。她想起方氏从前在的时候对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皇上的宫女当着皇上的面一副菩萨心肠,背着皇上却尖酸苛薄,连戴朵新出的宫花也要限制,就想弄清楚方氏到底去做什么了。谁知dào

却查出方氏怀了身孕。她知dào

方氏的丈夫和子女都不在京城。以为方氏是和谁有了私情,立kè

去告sù

了皇上。不曾想皇上不仅没有立kè

处置方氏,还让她不要做声,说若是太后娘娘知dào

就是皇上自己也要受责罚,等他查清楚了方氏的事再悄悄地处置也不迟。她应下了,却偶然间在她常喝的茶里发xiàn

了大豆粉,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方氏怀的应该是皇上的骨肉,吓得她不敢吃不敢喝的。正不知dào

怎么办好,姜宪把她要到了身边服侍……一一告sù

了姜宪。

姜宪听着在心里冷笑。

喝了大豆粉会拉肚子。赵翌就可以以宋娴仪病了把她移出宫去,到了宫外,想处置一个宫女完全可以做到消无声息。

不过,这宋娴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若不是早就发xiàn

赵翌和方氏有染,又怎么会这么肯定那孩子是赵翌的?

诬告皇上,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

她是在赵翌身边服侍的,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仅凭着猜测就确定方氏怀的是赵翌的孩子……她这话,也就真的只能哄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

至于方氏对赵翌身边的宫女很苛刻,恐怕全是些女子之间的妒忌,不然宋娴仪也不会发xiàn

方氏不在宫里就去悄悄地调查她,还会因为兴奋过头而直接去告sù

了赵翌,也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了。

但姜宪觉得,宋娴仪越是有心计,越是心狠手辣越好。

因为她最后的目的是让宋娴仪做赵玺名义上的母亲。

这样和方氏斗起来才能自保。

不然让方氏占了上风,还有什么意思。

最好是让方氏去了黄泉也不甘心才好。

“你敢肯定那孩子是皇上的吗?”姜宪肃然地问,“若是出了错,你是知dào

后果的。”

“我敢肯定。”宋娴仪红着眼睛点头。

姜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冷漠而淡然。

屋子里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雨水滴落在石板上,誓要把石板上滴出一个洞来才甘心。

宋娴仪的神色在姜宪的注视下慢慢变得不自然。

姜宪的目光却仿佛没有尽头,沉溺在时光里,可以永远地等下去。

宋娴仪如针芒在背,不安地交换了一下左右腿的重心。

姜宪却在这里突然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看来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了——那你就留在这里吧!等以后风平浪静了,我送你出宫好了。”

这是出宫就能行的事吗?

“不,不,不。”宋娴仪惊恐地道,“郡主,我不能出宫。皇上和方氏不会放过我的……”

姜宪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茶,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宋娴仪陡然间就明白过来。

姜宪压根就不相信她之前所说的话。

宋娴仪望着姜宪肤白如雪,稚嫩得仿佛三月里开在枝头的梨花般的面孔,打了个寒颤,想起了自己师傅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能在这宫里活下去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傻瓜的,别人不说,不是不知dào

,而是没必要让人知dào

”。

寒意就从宋娴仪的指尖一路攀延而上,连心都冻得发抖。

“郡主,”她咬着牙,哆嗦着道,“我,我曾经看见过方氏引/诱皇上……小豆子公公也知dào

……他们常在珍宝阁后面的暖阁里私会……方氏怕失了皇上的宠信,曾让皇上写了首诗给她,诗上盖了皇上大宝和私印,那首诗,在我手里……”

写情诗,还盖上代表国家社稷的玉玺。

姜宪闭了闭眼睛。

还有比赵翌更蠢的人吗?

李谦不过写了份投名状,她怕被人发xiàn

,还随身带着……方氏居然让赵翌的情诗落在了宋娴仪的手上。

她前世怎么就被方氏这种蠢货能糊弄了……

可见她也不怎么聪明!

姜宪道:“那情诗在什么地方?”

宋娴仪顿时生出姜宪要夺了底牌的恐惧感。

姜宪不屑地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对宋娴仪轻蔑,道:“你有命拿在手里,也得有命拿出来才行。你以为我想要看那糟心的东西,我是怕你藏得不严实,给人随手摸了去,要你拿证据的时候你拿不出来,被人倒打一耙!”

宋娴仪脸上火辣辣地烧,解了腰间挂着的一个半新不旧,青色杭绸绣粉红山茶花的荷包递给了姜宪:“东西我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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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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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看着那荷包却没有接,而是端起茶盅来又喝了口茶,这才淡淡地道:“东西你收好了。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证据在这荷包里。我指点你一条明路好了。”

宋娴仪满脸惊愕,眼泪再次落了下来:“郡主,您,您不管我了吗?我刚才不是有意隐瞒的,我是怕拿出来了给您惹出祸端来……”

姜宪听着就开始特别不喜欢宋娴仪了。

大家又不是什么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也不是什么患难之时结下的情意,生死关头,彼此互相防备本是常态,可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宋娴仪还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表忠心,这就让她不高兴了。

或者是因为前世她生活的环境太复杂,她更喜欢简单的人和事。

姜宪也无意教xùn

宋娴仪,宋娴仪这样的人,还〖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不值得她浪费口舌。

“你也不要慌张。”她打断了宋娴仪的哭诉,道,“你也知dào

这是件大事。就算是我,也只能去告sù

太皇太后或是太后娘娘。你是聪明人,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的器重你了,你也不会拿得到皇上写给方氏的情诗了。你觉得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知dào

了这件事,会怎样处置?”

宋娴仪呆住。

她当然知dào



为了皇上的体面,方氏肯定是要死的。

不仅如此。那些知情的人也一个都别想活。

要不然她怎么不敢吱声,直到发xiàn

皇上要杀她,她才慌了神。几经思考,找到了连皇上、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嘉南郡主。

而且,这就好比是赌博,她既然把事情的经过都抖给了嘉南郡主,就只能依靠嘉南郡主了。

“郡主,”她咬了咬牙,道。“求您教我!”

姜宪点了点头,道:“说起来这件事也不难。要紧的是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挣这个前程。”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敢又有什么用。

宋娴仪冷静下来。面露毅色,简短却坚定地应了一声“敢”。

姜宪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拿了这证据去见太后娘娘……”

宋娴仪听得魂飞魄散。

如果她能去找曹太后。早就去了。

曹太后肯定会让方氏去死。可皇上却要保着方氏,不管结果怎样,她都是一个死字。

姜宪看着皱了皱眉,道:“你就没有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吗?你横竖是个死字,还在乎是怎么死的?别的不说,皇上怎么拧得过太后娘娘。可皇上既然让方氏生下这个孩子,肯定是要保住方氏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家要是撕破了脸皮,被人耻笑的可是皇室。最好的办法就是各退一步……”她说着。俯身向前,在宋娴仪的耳边低声地道,“去母留子……”

宋娴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去母留子!

就算是去母留子,这个孩子怎么办?

毕竟是天家血脉,不能就这样扔到一边不管吧?

可若是管,怎么管?

孩子的出生就是个大问题?

总不能告sù

别人这孩子是方氏生的吧?

如果那样,去母留子还有什么意义?

而她是乾清宫的大宫女,皇上身边服侍的人,知dào

内情后又向太后娘娘悄悄地表了忠心……这个孩子,会不会记在她的名下……她有了皇上的庶长子,只要有心,慢慢的筹划……孝宗皇帝的静妃安氏,不也是个宫女出身吗?最后还做了圣母皇太后。虽然孝宗皇帝死的时候她想不开自己殉了葬,没有享shòu

什么荣华富贵,可先帝和简王都是她亲生的,别人谈论起安氏来不知dào

有多羡慕和恭敬……

宋娴仪的心都火热起来,立马低声道:“郡主,我知dào

您说的是什么了。等太后娘娘的寿辰完了,我就去见太后娘娘……”

到那时可就晚了。

曹太后被拘禁,自暇不顾,哪里还有余力去处置方氏。就算回过神来要处置方氏,谁来给赵玺做“生母”,只怕是曹太后一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还是现在就过去的好。”姜宪提醒宋娴仪,“太后娘娘的寿辰之后,皇上若是把你从我身边要回去,我也不好拦着他。”

宋娴仪神色一凛,忙道:“郡主,那我现在就过去。”

姜宪颔首,对她道:“旁的事,就只能你自己拿主意了——过去了怎么说?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好?怎样把自己摘出来……我就算是有心教你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宋娴仪恢复了精神,给姜宪磕了头,“郡主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只图日后报答。”

她若是做了皇后娘娘,这样的恩德宋娴仪自然会报答,可一旦出宫成了个普通的郡主,宋娴仪却成了赵翌的嫔妃,以宋娴仪的心性,这个恩她到底报不报?怎么报?还真不好说。

但此时姜宪却微微笑,道了声“那你自己小心点”,然后就叫了情客进来,送走了宋娴仪。

该做的事她都做了,如今就只等结果了!

姜宪长长地透了口气,重生之后第一次从心底感觉到了浓浓疲惫。

她一直以来都想过简朴的生活。没有太多的事,也不需yào

华衣丽裳,每天睡到自然醒,养养花,逗逗鸟,一天就过去了。

生活却总是这么不如意。

就算她重生了,还是要汲汲营营地过日子。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过得舒心又自在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永安公主。

父亲死了,母亲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活不下去了。

不然也不会血崩。

还有静妃安氏。

孝宗皇帝死了,她亲生的儿子做了皇帝,她成了圣母皇太后,六宫真zhèng

的主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自缢了。

她就不惦记着自己儿子,不惦记这世间的繁华吗?

姜宪又想到前世京城被攻陷的时候,宫里不允许见凶器。她手里握着鹤顶红,想到方氏的死,不由得就心存侥幸,始终没敢服药。若是她当即就服了药,又怎么会等到李谦冲进来……

什么事都有万一。

至少因为她的缘故,这一世李谦被卷了进来。

事情不到最后的结束,谁也不知dào

会怎样。

如果这次伯父失败了,她该怎么办?

曹太后要清算朝堂,一时半会还顾不到她这里来。

虽然伯父说让她忍辱负重,以后过继一个孩子给姜家承嗣,可她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继xù

这样的过日子?

生活中充满了算计、妥协、无奈与隐忍……

那她为什么还要重生呢?

但是选择死亡,她又应该怎么死呢?

鹤顶红她是绝对不会服用的。

水银,听说死得很快。

在没有想弄死方氏之前,听说鹤顶红也死得很快……

传言都不是真的。

姜宪一想到自己会死,就两腿有些发软。

她叫了百结进来:“帮我铺床,我要睡一觉。谁来了也不要叫醒我。”

也许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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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说了,如果发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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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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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睡得沉,天色已黑。

昏黄的灯光静寂地伫立在墙角,让她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

百结进来告sù

她:“太后娘娘是酉时一刻到的,已经住进了大报恩延寿寺后面的德辉殿。她老人家知dào

郡主住进了庆善堂,还说庆善堂太吵了,让您明天拜完寿之后,住到大报恩延寿寺的清华轩去,等过几天和她老人家一起回宫。”

曹太后代表了权利的核心,离她越近,就代表地位越高。

她这样安排,已经是极给姜宪面子了。

姜宪点了点头,懒懒地起身梳妆。

百结看着犹豫了片刻,道:“郡主,刚才太后娘娘派了人来看您,您正睡着,奴婢〖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们没敢吵醒您。可宋姐姐说,不能失了礼数,要代您去给太后娘娘磕头谢恩。情客姐姐没有拦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她去了。可如今都已快半个时辰了,她还没有回来……”

看样子宋娴仪听了她的话去搏自己的“前程”去了。

姜宪道:“她毕竟不是我身边的人,想去就随她去吧!你们不要跟着她学就是了。”

百结闻言松了口气,高兴起来,笑道:“今天厨房做了竹笋鸡。”

竹笋鸡是姜宪比较喜欢吃的菜之一,这道菜的食材也很简单。笋子和不到一斤的母鸡用高汤炖制而成,冬春就用冬笋,夏秋就用春笋。可姜宪不喜欢吃春笋,没有冬笋的季节,这道菜就不上。

此时百结专门提到这道菜,可见是有了冬笋。

姜宪不免有些好奇。

百结笑道:“听说是靖海侯府这次进献的。只有两筐,皇上留了一筐,说是要赏了群臣,还有一筐送去了坤宁宫。皇上点了今天晚膳做这道菜。”

福建的冬笋很有名。

赵翌突然想到做这道菜。姜宪猜赵啸应该是和她分手之后就去了仁寿殿见了赵翌。

她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问起晚膳的事。

情客笑道:“皇上听说你歇息了,也让我们别吵醒您。说你什么时候醒了,让人去仁寿殿禀一声,免得皇上担心。”

姜宪是出了名的身子骨弱,所以她歇下的时候没有什么大事是不会去吵醒她的。

情客去提晚膳。

姜宪一个人无聊。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

有人用小石子丢着她的窗棂。

这宫里还有谁这么无聊。

姜宪闭了闭眼睛。气得脑门疼,推开窗棂就朝窗外的那株树冠如伞的大树望去。

李谦果然跪在树上。

他朝着她使眼色,混不吝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姜宪下了大跳,“小心”两个字到了嘴边眼角却发xiàn

有两个宫女并肩出现在了院子里,她好不容易把话咽了下去,心却怦怦乱跳得厉害,比当初听到京城被攻陷了还要跳得厉害。

李谦已敏捷如兔子般的蹿到了窗前,撑着窗台就跳了进来。露出里面穿着的雪白膝裤。

双腿笔直修长,结实有力。

姜宪看着。心跳得更厉害了。

“没事!”李谦却像根本不知dào

她的担心似的,嘻皮笑脸地道,“我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呢!她们不会发xiàn

的。”

这是发xiàn

不发xiàn

的事吗?

姜宪瞪了李谦一眼。

李谦不以为意,笑容更灿烂了,转过身去关了窗棂,道:“我有话跟你说!”说话的时候,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姜宪也不好继xù

和李谦计较这些,转身准bèi

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谁知抬了腿,她这才发xiàn

自己身上软绵绵的,两条腿像被抽了筋似的直发虚。

姜宪一愣。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只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去捕捉,李谦已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神色肃然地望着她,道:“郡主为什么要来万寿山?有什么事不能请别人代劳吗?”

他这是怕自己坏事?还是担心她拖了众人的后腿?

姜宪道:“我既然来,就有我来的道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听说你如今丢了朗圆斋的差事,住进了东宫门,那里离德辉殿可是隔着不短的距离,而且守卫森严,你与其担心我为什么会来万寿山,不如担心你到时候怎么接近曹太后为好。”

“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李谦听了她的话不以为忤,反而略带几分得yì

地道,“我之前还担心要不要拿辽王做借口,想着曹太后要是知dào

我发xiàn

了皇上要拘禁她的计谋是从辽王这里知dào

的,肯定会觉得辽王和皇上是一伙的,还不得把辽王给恨死,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辽王。现在我住在了东宫门,虽说离曹太后有点远,可这背黑祸的就只能是皇上了,曹太后会觉得更可信。”

姜宪忍不住嘴角轻翘。

她就知dào

,什么事都难不****谦。

不,也不是难不倒,而是什么为难的事到了李谦那里他总是能欢欢喜喜地把事办了,让人觉得很容易似的,实jì

上只是他从不抱怨。

她忍不住问:“你的膝盖,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谦咧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就知dào

,他只要吃了亏,姜宪就会补偿他的,你看,现在不就问起了他的膝盖吗?

“你想想,我爹不过是个小小的三品总兵,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在外面自然够看,可在权臣多如牛毛,勋贵遍地走的万寿山肯定是不够的,见了谁我都是那个磕头跪拜的人,”他眯着眼睛,小声地和姜宪说着,好像在同姜宪分享什么小秘密般,“所以我来的时候就让人给我在膝裤上缝了一层棉花……”

姜宪看着他一动不动。

灯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倒映在夜空的星子。

李谦莫名地心里一兀,无师自通地想着自己胟àn

卧诮?苊媲笆救醵嫉昧撕么Φ模?僖裁欢僖幌碌丶蘹ù

道:“谁知dào

我屋里的丫鬟根本没有懂我的意思,薄薄地缝了一层,根本不顶事,我起来的时候腿都僵了,要不是谢元希搀着我,我当时就倒地上了……”

姜宪才不信。

她道:“你敢说你这不是苦肉计?”

李谦大呼“冤枉”,让姜宪找个人验他的膝盖。

姜宪趁机道:“行啊!你去见刘公公吧!我这里不方便留你。”

李谦回过神来,气势凶凶地盯着她,道:“好啊!你这是声东击西,想调虎离山让我走啊!”

还算没有蠢透!

姜宪很想笑。

她强忍着才能继xù

板着脸。

可从颐乐殿回到庆善堂之后突生而来的那些厌世、低落、孤单、寂寥的情绪却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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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半明

李谦见到姜宪的时候,她多数都在笑。

站在王瓒旁边礼貌地微笑,看见曹宪时宽容的莞尔,对着清蕙乡君时纵容地抿嘴而笑,在宫女内侍面前克制地笑……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姜宪此时模样。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一双大大的眼睛如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地瞪着她,点点的笑意却像星子慢慢地浮现在她在眼帘点,闪烁着悦愉的光芒。

李谦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跳得厉害。

他突然间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用手去捂姜宪的眼睛了。

三月烟雨般朦胧的目光不应该出现在姜宪的眼中,她就应该像此刻,高傲仰着头,肆无忌惮地瞪着他,从心底笑出来……

“郡主!”他迷迷糊糊地上前,低声道,“你这样笑,真好!”

让他仿佛跌进了那满天星子的夜空,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白〖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昼夜幕。

姜宪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却是心神俱震,笑容僵在了脸上。

前世,李谦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误会……可最终,他还是带兵闯进了慈宁宫……在那之前,他们也曾好好的……好好地说话,好好地说笑,好好地商讨国事,他送她莫名其妙的小东西,她让他增兵买马……然后就只有恨!

恨自己的愚蠢,恨他的虚伪,还有说不出口的诘问,****夜夜,如刀般一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到了后来,她甚至能够理解赵翌的无情。赵啸的不甘,赵翊的奉迎,却始终无法对李谦释怀。

从前的旧事又像水银般无孔不入地在姜宪的脑海一帧帧地翻过。她心痛如绞,不由扶胸弯腰,面如素尺。

李谦神色大变,想也没想地上前扶了姜宪,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早就听说过嘉南郡主的身子骨很不好,十天就有九天病着,还有一天卧病在床。

谁知dào

姜宪却狠狠地打落了他的手。厉声道:“我没事。你如果是想劝我回慈宁宫避祸,此时天色已晚,京城禁严。回不去了。你如果是来拿投名状,对不住了,那东西我藏了起来,你若反叛。自会有人拿去给曹太后看。”她说着。直起了身子,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欢愉,呆板的面孔像戴上了个面具,看他的目光闪闪发亮,仿佛有两团火在烧,再也没有了刚才那似薄冰下流淌着春水的柔情,有的只有冷漠、疏离、愤nù

、戒备……

李谦愕然。

就算他后知后觉。此刻也感觉到了姜宪对他的不同。

何况他素来对人际关系非常的敏感,不然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有一帮臣服于他的门客和家将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和冲突。

就算他这次参与到了镇国公府的事情之中,也是姜宪给他牵得线搭得桥……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对,就是这个感觉。

姜宪对着他就开始阴晴不定,涩晦不明。

不像对其他人,总是那样的从容镇定,淡然不迫。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难受,可隐隐地,他心底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他想到姜宪对着别人纵然是笑眼底也是一片清明的表情……好像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表现出她真zhèng

的喜怒哀乐……就像刚才,她纵然板着脸,眼中也是发自内心的笑,瞬间就点亮了她的脸庞,让她整个人都璀璨起来。

李谦觉得自己好像透过表象看清楚了姜宪。

她就是个别扭的小姑娘。

如同书里所写,近之不恭,远则生怨。

他想和她说话,就得忍着,哄着,顺着,宠着……像他娘从前养的那只猫,被爪儿挠了不能生气,还得把那猫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毛,她下次才会毫无芥蒂地跳进你的怀里和你玩。

家里的小丫鬟们都不喜欢那猫。

可他却觉得那猫脾气虽大,却知dào

好歹,知dào

谁才是真zhèng

喜欢她的人。

好比眼前的嘉南郡主,这样的乱发脾气,肯定很多人都觉得她不好,可他不过帮了她一点小帮,她却回报了他一个给李家脱胎换骨的机会。

若是时间久了,她也一样分得出好坏来吧?

要紧的是她发脾气时候不能惹怒了她。

不然她肯定会像他娘养的那只猫一样,见着了就张牙舞爪,躬着背,呲着牙,随时准bèi

挠你一爪……

这些念头在李谦的心头很快地掠过。

他决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先把这小猫咪抱在怀里安抚好了再说。

“没有,没有。”他立马露出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真诚又关切地再次扶了姜宪的手臂,“我不是那不知dào

轻重的人。如果没郡主,李家哪有这次机会。我是绝不会反悔的。甚至为了怕我父亲怀事,我在他茶盅里下了很多巴豆粉,他拉肚子拉得腿软,都不能来万寿山给太后娘娘拜寿了……那投名状既然给了你,自然由你处置,藏着也好,给人也好……倒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舒服?还是去叫了常给你看病的御医过来好了。就算没事,也请请平安脉。我来,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镇国公虽然让我见机行事,可我猜想,应该今夜就会动的。我怕你被太后娘娘叫过去陪她……你可别存着什么镇国公府、为皇上排忧解难的心思。人的命只有一条,没有就没了,什么都没了,把自己看得珍贵些,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再说了,是男人就不能让女人出头,我每次看史书,看到那些拿公主去和亲的帝王,就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能成为名留青史的贤君,也不知dào

这些言官是怎么想的?自己不行了,就把自己姊妹送出去求饶,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国家社稷!国家社稷要是这样才能清泰平安,还有那些镇守边关的将士干什么……”

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他都能絮絮道道地说出一大堆废话来呢?

姜宪累得连和他生气的力qì

都没有了。

她指着大门道:“你给我走!”

李谦毫不为忤,还是一副温和的眉眼,道:“我马上就走。可你得记住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出这个门。”然后又特别真诚地问她,“这殿里服侍的都是你身边的人吧?我要是突然出现他们不会去告你的状吧?我走之前得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去给你请个御医来瞧瞧,这可不是闹得玩的……”

姜宪终于忍不住了,像炸了毛的猫,跳起就把李谦往门外推:“你给我立kè

就走!不然我就喊护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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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说谎

李谦被嚷得昏头昏脑,还想着既然姜宪这样就把他赶出门了,可见是不怕被身边服侍的人发xiàn

的,这只能说明姜宪对身边的人有着完全的掌控,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以前还是小瞧了她。

哪里像他妹妹,有他撑腰,却连她院子里那几个歪瓜裂枣都管不住……

嘉南郡主不愧是宫里长的女子!

她要是管理内宅……李谦想想都觉得杀鸡用了牛刀。

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寝宫。

百结和情客正领着七、八个宫女在摆晚膳,看见姜宪寝宫突然走出一个男子,俱是吓了一大跳,有个宫女还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碟子,还好情客手急眼快接住了,朝着她们直使眼色,示意她们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

好在这些宫女都是七、八岁就因为聪明伶俐入选慈宁宫的,在一起这么长时候,彼此之间做事都有了默契,立kè

就明白了情客的意思,个人低头做事,好〖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像殿堂里根本就没有多出个男子似的。

李谦也算是富贵人家长大的,见状不由再次心生感慨。

像这样机敏的仆妇,一个院里有一个就是好的,可在宫里,能在贵人面前走动的,随手拎出一个就是的。

难怪别人说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

集全国之力供养,怎么会不尊贵呢?

李谦想着,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好男儿就应该有此志向才是。

他又想到了姜宪。

想到她傲倨的神色,端庄秀丽面孔。仪态肃穆的步履……走出庆善堂时,他不由回眸朝庆善堂的大殿望去。

姜宪,生成就应该住在这样尊贵地供养着。

她仿佛是这宫里的一棵树,一道景,自然恣意地生长着……

她应该不会嫁给皇上了吧?

可如果姜家非要她嫁呢?

她会嫁吗?

还是……会不管不顾地把皇上叫过去,直接告sù

他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这好像是嘉南郡主会做的事哦!

这么想着,李谦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容如那夏日之日映在他的眼帘里。

这次,不是那灿烂明亮的仿佛无拘无束的笑容,而是从心底里涌动着的喜悦。关也关不住地溢了出来,让他的脸庞闪闪发光……



姜宪听着李谦在那里啰啰嗦嗦的,气不打一处出,可看着他嬉皮笑脸、不以为意地退了下去。又觉气顺了不少。反省起自己不应该总是抓着前世的事不放手。既然今生决定重新开始,她就不应该再纠结李谦了,不然有意无意的她总是会碰到他。就像这次方氏的事。她若不是知dào

了李谦是个怎么样的人,有怎样的能力,一个小小的侍卫,就算是表现的再出众,她也不可能用他。

最后她不仅用了李谦,还鬼使神差地把李家拉进了这场宫变中。给了李家一个上位的机会。

只是不知dào

伯父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听李谦的口吻,伯父并不十分放心他。更不要说对他托出全盘的计划了,李家这次到底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还得看李谦的眼力有没有那么好了……

姜宪草草地用了晚膳。

刘小满亲自服侍她移去了偏殿喝茶,陪着要说话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

姜宪当没有看见。

不管刘小满是发xiàn

了宫变的事来劝慰她,还是他发xiàn

了李谦的事来告诫她,她都不想和人说这件事。

她看了看明天要唱的戏曲目录就决定早点去睡了。

只是还没有等她歇下,曹太后住的德辉殿那边有人来传旨,说是曹太后觉得宋娴仪为人十分的伶俐,这两天辉殿事多人少,想留宋娴仪在辉云殿帮着打打杂。

姜宪冷笑。

这鱼终于上了钩!

姜宪随口应了一声,吹灯歇息。

此时的李谦才刚刚回到位于东宫门偏殿那间小小的庑房里。

谢元希神色焦虑地等在屋里,见李谦回来忙关上了门,低声地道:“见到郡主了?她怎么说了?”

他并不赞同李谦在这个时候去找姜宪,可李谦却说,姜镇元不相信李家,只告sù

了他们今天晚上水木自亲码头若是升起了六联珠灯,即表明禁卫军统领曹国柱身首两处,李家的人可以动手了。其他的一概没说,李谦觉得心里没底,想去姜宪那里套套话。

李谦道:“嘉南郡主说,姜家只有除了曹国柱,让统卫军群龙无首,姜家的兵马才可能顺利地围住大报恩延寿寺,才可能困住曹太后。所以镇国公才会和李家有这样的约定——曹国柱不除,我们就算是跑去给曹太后报信,曹太后一句‘你怎么不先报了曹国柱’,我们就得露馅!”

不错。

既然李谦知dào

皇上要逼宫,他不去告sù

手握兵权的曹国柱,却跑去告sù

手无缚鸡之力的曹太后,不是细作就是投机取巧的政客,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可以托付大事。

李家的努力也就白废了。

谢元希连连点头,道:“郡主还说了什么吗?”

李谦道:“时间来不及了,她还没有用晚膳,御膳房那边奉皇上之命送了晚膳过来,就没有多说……”

还好姜宪不在此处。

她若是见李谦面不改色,正气浩然地扯着谎,只怕是又要气得不得了。

两人又商量了些遇到突发事情的时候该怎么办。

寂静的夜空中却响起几声轻微的铁器摩擦而起的“锵锵”声。

李谦和谢元希不由交换了一个目光,心里都不约而同地道着“来了”。



德辉殿里,曹太后由她的乳娘安城夫人陪着,面沉如水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炕几上那个半新不旧的青色杭绸绣粉红山茶花荷包目光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安城夫人看着叹了口气,轻声劝慰曹太后:“皇上年纪还小,不懂事。再过几年,长大些,成了亲,就知dào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您还是饶了他吧?”

曹太后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等安城夫人把话说完了,这才高声喊着程德海:“曹国柱呢?让他来见我!”

程德海一愣,很快低头退下。

曹太后低低地骂了一声“蠢货”,也不知dào

是在骂赵翌还是在骂程德海。



亲们,才发xiàn

第六十九章《来访》里有一句“她就知dào

,什么事都难/不/倒/李/谦”居然出现了敏\感词,最后变成了星号……虽然改了文,但不重新下载的亲们还是看不到,在这里单独把这句话贴出来。

⊙﹏⊙b汗

PS:今天的更新!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挑衅

曹太后这几年已经很少发脾气了。

安城夫人看着一句多的话也不说。

她低了头绣着一方给曹太后的帕子。

殿堂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外面树林里秋虫的呢喃。



东宫门偏殿旁的庑房,卫属神色惊恐地推门而入,低声道:“大公子,刚刚水木自亲码头那边的换灯了,六联珠灯……”

他奉李谦之命一直悄悄地趴在屋檐上。

李谦神色一凝,肃然低声道:“我知dào

了。你们小心,我走了!”

卫属一把拽住了李谦,焦虑地道:“大公子,我和您一块去!”

“不行!”李谦道,“我们要让曹太〖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后相信我们是偶然间得知的这个消息就不能带更多的人手,我只能一个人去。”

“太危险了!”卫属急得眼睛都红了。

大公子的属下除了谢先生,大家都觉得不应该卷到这件事里面去。何况大公子之前还给老爷喂了巴豆粉,说是万一出了事,李家把他给推出去就行了。大公子这根本就是在冒险!

李谦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不由皱眉,神色也变得极其冷峻,道:“生死关头,你们就是这样忠心于我的?”

“不是,不是。”卫属慌张地道,“我们都听大公子的,大公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这就照您的吩咐带几个人去排云殿。”

李谦点头,提着剑就出了门。

谢元希的担忧在心里。

他情不自禁地追了出去。

夜色下。李谦的身影如一道黑影很快消失在树丛中。

谢元希想到宫里那朗阔的庭院,稀疏的古树,哪怕是风高月黑夜。有人经过也一眼就能瞧见。

是哪个傻瓜竟然建议曹太后到万寿山来祝寿。

树多草多,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人都能一钻进林子就看不见了……真是天要亡了曹太后!



李谦在密林中穿梭,不时有伸展出来的枝叶突兀横生在他的眼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枝叶,靠近了大报恩延寿寺,看见了穿着黑衣、包着黑色包头、手拿禁卫军配备的大刀,带着姜家起事的那些侍卫。

他们已经把大报恩延寿寺团团围住。

不知dào

水木自亲码头的六联珠灯点熄的时候,是如姜镇元所说他们刚刚杀了曹国柱。还是杀了曹国柱之后已经把大报恩延寿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镇元之前和他商量的是,姜家做姜家的事,李家做李家的事。

如果李家被去给曹太后通风报信的人被姜家的人捉住了。李家不能及时地阻止赵翌囚禁曹太后,那他只好亲自出马。

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李家的能力。

但李谦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姜镇元能有今天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可姜镇元肯定没有想到。他会亲自来给曹太后通风报信。

李谦想着。突然间很想看看姜镇元发xiàn

守在曹太后身边的人是他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尽量避免脚踩在灌木从丛中的枯枝上发出什么响动来。

守在靠近德辉殿附近的那群侍卫已经准bèi

好了,猫躲在了墙群下的灌木丛中。

有两个和那些侍卫穿着一模一样衣饰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一个个子高,身材削瘦,举手投足间却又有着如豹子般的敏捷与张力。另一个比高个男子矮半个头,虽然身材魁梧,步履轻快。一看就知dào

身手很好,却远没有身旁男子的气势。

李谦想:这高个男子应该是此次的指挥之一。

念头刚刚闪过。高个男子不知dào

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李谦藏身之处望了过去,低沉的声音也在这黑夜的寂静中响起:“都安排好了吗?”

因为换了个方面,皎洁的白光妥妥地照在高个男子的脸上。

他有一双寒星似的眼睛,山峦般挺秀的鼻梁,薄唇,宽额,表情冷酷而又严肃。

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可李谦一眼就从这男子身上发xiàn

了姜宪的影子。

难道是嘉南郡主的堂兄姜律?

他在心时猜测着,顿时就有些心热,很想这个时候从姜律的手中闯到德辉殿去。

心念一起,李谦止也止不住,他一扭身,如燕子穿柳般地蹿了出去。

身材魁梧的男子低喝了一声,拔刀上前就朝着李谦砍了过去。

一时间杀气纵横,林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李谦却硬生生地在空中翻身一匝,利剑出鞘,脚尖点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如飞鹰博兔般朝身材魁梧的男子扑了过去,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刺骨的清辉,剑身如同活了过来似的,奇异的花纹如水波纹一样一圈圈地荡漾开来,让目光落在上面就仿佛被吸了进去似的没办法离开,十分的诡异。

身材魁梧的男子身子顿了顿。

姜律眼睛微眯,低喝了声“福升,让开”,就要上前……

谁知李谦的剑却突然一挑,直直地刺向了姜律的喉咙。

动作流畅如水,一转一折变化自如,如同舞蹈。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姜律都要喝一声彩了。

他用刀鞘挡在了胸前。

李谦剑势不变,点在了地上,自己却借力飞纵而起,身子在空中翻转腾挪,转瞬间就落在了宫墙之上。

姜律大惊。

福升已回过神来,跃身朝李谦扑去。

原来躲在灌木丛中的侍卫们也反应过来,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李谦回头一笑,眨了眨眼睛,跳进了墙内。

月光下,他剑眉如峰,唇角微翘,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洒脱飒爽,俊朗如风。

姜律讶然,挑着眉角阻止了福升,道:“不用管了,就算他此事去报了曹太后,曹太后大势已去,无济于事了。”又对围上来的侍卫道,“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他隐隐感觉这个男子就是之前父亲说起的李家之子。

有趣,有趣!

没想到李家之子竟然是这副样子!

众人默默行礼,重新躲进了灌木丛中。

姜律抬起头来,望着高高的围墙,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等着曹国柱的曹太后被一阵惊呼声打扰。

是谁这么没有眼色。

安城夫人很不高兴,喝斥道:“什么事如此大声喧哗!”

门被“啪”地一声推开,曹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太后娘娘,有,有侍卫私自从后殿闯了进来,说是有要紧的事禀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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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发难

曹太后心中一凛。

她身边多的是服侍的人,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闯到她面前来了?

从困境中一路厮杀过来的曹太后非常敏感,不然她也不可能成为当朝第一个摄政的太后。

她略一迟疑就立kè

站了起来,吩咐来示下的宫女:“把人请进来!”

大宫女神色慌乱地出了门。

曹太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饰,去了旁边的正殿。

李谦神色焦虑,衣饰凌乱,长剑出鞘,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枯草,像从树林子里钻出来似的,很是狼狈。

曹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她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李谦已上前几步〖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跪在曹太后的面前,急声道:“太后娘娘,我是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宗权李谦。您快走!曹大人已经被杀,皇上和镇国公正带着人往这边来,说是要逼您还政给皇上……”

“你说什么?”曹太后难掩心中的惊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可能曹太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李谦在心里暗忖着,声音却越发的焦灼了,道:“太后娘娘,我没有骗您。您要是不相信,随便派个人出去看看就知dào

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您还是快跟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时间来不及了,您还是快跟我走吧!我是无意间发xiàn

的。怕惊动了旁人,一个人过来的……还有几个护卫在后面帮我打掩护,也不知dào

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要赶到水木自亲就好。龙船都停在那里……我听我爹说,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只要进了城就好了……”

他语无伦次,曹太后却瞪大眼睛。

人只有遇到危难之时才可能这样的说话。

可见这个李谦说得是真的了!

她死死地盯着李谦的眼睛。

里面有惊惧,有紧张,有害pà

,有忐忑,也有强作镇定……却偏偏没有算计!

看来这是真的啦!

曹太后扬手。茶几上的茶盅锡皿哗啦啦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小蓄生,翅膀长硬了,居然敢宫变!”她眼睛瞪得极大。眼底仿佛有团火在烧,炽热得刺人眼眸,满脸的怒气,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李谦吓了一大跳。

可转瞬之间。曹太后眼中怒火就化为了满腔的恨意。她咬着牙控zhì

住了情绪,吩咐身边的大宫女:“你去把程德海给我叫过来,然后服侍我更衣,我们这就走!”最后一句,却是对李谦所说。

李谦顿生敬佩。

当机立断,果敢坚定,不要说曹太后这样一个生活在深宫的女流之辈了,就是他们这些经常出生入死在战场上立功的男子也少有这样有担当的。难怪曹太后成了当朝第一个垂帘听政皇太后。

姜镇元斗得过她吗?

同情心掠过。李谦立kè

把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全都收拾干净,开始帮着曹太后收拾东西:“您看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

曹太后此时已恢复了如松站姿。夸奖他道:“你父亲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可见他在你身上花了大力qì

。见到你父亲,我会好好地谢谢他的。”

李谦就像所有野心勃勃的青年被上峰表扬了一番似的,激动的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太后很快进内室换了件寻常褙子,提了个宝蓝色的包袱出来。

她的乳娘安城夫人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跟在她身后。

去找程德海的宫女还没有回来。

曹太后思索片刻,道:“我们不等了。这就想办法去水木自亲码头。”

安城夫人轻声应“是”,却和屋里的人一样没有跟着曹太后走,反而是两个不起眼的内侍一左一右地跟在曹太后身边。

李谦不由看了安城夫人一眼。

曹太后已抬脚往外走。

李谦连忙跟上。

曹太后这才低声对李谦解释:“皇上要的是我。跟在我身边,他们反而更不安全。再说了,我们也带不走这些人。”

李谦点头,不由得对曹太后又高看一眼。

他低声道:“我已经吩咐过我的人了,如果能脱险,两个人守在水木自亲码头,其他的人往德辉殿赶。”

曹太后颔首,沉默了几息的功夫,轻声道:“曹国柱,真的没了?”

“我没有亲眼看见。”李谦觉得最好还是让曹太后感觉孤立无援,除了李家没有什么人能救她更好,编道,“我之前和嘉南郡主有些矛盾,在东宫门的庑房里歇息,因心情不好睡不着,就在外面晃悠,听到有刀剑撞击之声,循声过去,发xiàn

有四、五个侍卫打成一团,还拔了剑。可看那样子,却都是禁卫军的人。我好奇极了,正要上前,其中一个就被另外三个刺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那帮人把被刺的人往草丛里一丢就无所畏惧地走了。

“我这才感觉到不寻常。

“想了半天才走到了被刺之人那里。

“那人还没有死,看见我过去,只来得及说了句‘太后危险,统领被杀了’,就死了……

“我当时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着皇上的安危,小心翼翼地潜进了仁寿殿,这才知dào

原来杀曹统领是皇上的意思。

“我就赶了过来……”

曹太后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吱吱直响,滔天的恨意从她的眼中流溢出来,让从小就被李长青带着爬过死人堆的李谦都打了个寒颤。

他在心里感慨。

从前还是太小瞧曹太后了。

如果他和曹太后接触得更多一些,对曹太后更了解一些,不知dào

他还有没有勇气跟着姜镇元干!

一行人很快穿过院子到了排云殿。

排云殿的大门却被轰隆隆地推开。

赵翌和姜镇元由几个提着灯笼的内侍簇拥出现在曹太后和李谦的眼帘。

曹太后脚步一顿,凝目望去。

灯光下,赵翌白净的面颊升起两团嫣红,眼睛明亮如星,闪烁着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得yì

与骄傲。

而姜镇元的面孔半明半暗地隐藏在灯光的里,看不清楚表情。

李谦忙上前几步挡在了曹太后的面前。

曹太后拍了拍李谦的肩膀,示意李谦站到一旁去,然后看也没看赵翌一眼,把目光落在了姜镇元的身上,冷冷地道:“姜镇元,镇国公府几代忠烈,想不到要毁在你的手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教唆着皇上忤逆母后!”



亲们,今天的更新。

PS:皇太后分“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是指皇帝的嫡母,也就是先帝的结发妻。“圣母皇太后”是指皇上的亲生母亲。

有亲们问我,在此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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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谈判

见曹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姜镇元抬起头来朝曹太后望过来。

那一瞬间,姜镇元仿佛柄出鞘的剑,锋芒四射,划破长空。

气势十分的惊人。

这就是名将的风采吧!

奇异的目光在李谦眼中闪过,他不由自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突然非常感激起父亲和姜宪来。

父亲悉心地培养他,把他带到了父亲所能触及的大人物面前,让他见识了什么是京城的繁华,什么是边疆的荒芜,什么是百姓的疾苦,什么是贵族的奢侈,什么是平庸的官员,什么是名臣的光芒。而姜宪则把他带到了顶阶的贵族圈里,让他有机会去和这些人对比,让他有机会知dào

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在哪里,让他能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李谦望着姜镇的目光灼热得能烧出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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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镇元却像一无所察。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而优雅:“太后娘娘,正因为姜家世代忠烈,所以才谨尊圣旨,听从皇上的差遣。微臣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是到了黄泉碧落,见到了先帝,见到了太庙里的各位先贤先烈,微臣也无愧于心。”

曹太后冷笑,道:“你就不怕飞鸟尽,良弓藏?”

姜镇元还没有说话,赵翌听着却急了起来,他上前几步,大声喝道:“母后,要不是您把我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怎么会请镇国公帮我主持正义。我又不是那喜欢揽权的人,只要母后您愿意退居内宫,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孝顺、敬重您的!严阁老他们。我也不准bèi

追究了。镇国公奉命行事,更应该得朕看重才是,朕怎么会去责怪镇国公!”

李谦听着在心里暗暗叹气。

难怪姜家要留下曹太后了。

瞧瞧皇上说的这几句话。

严阁老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他既然是曹太后的人,曹太后还政之后,皇上就应该让严阁老致仕,重新选拔自己的人。

这还没有怎样。曹太后一句话,皇上就承认把严阁老留下了。以后就算是曹太后退居内宫,严阁老知dào

自己是曹太后保下来的。以后朝廷上的事纵然不敢公然地违抗皇上,但可做些手脚,让事情随着曹太后的意思发展,完全可以瞒得过像皇上这种从来没有亲政过的人。那些朝臣又全是些老奸巨滑之辈。一旦看清楚形势,谁还会把皇上看在眼里,曹太后没有垂帘一样的听政……还不还政,有什么区别!

姜镇元难道不知dào

皇上是什么性格?

帮个这样的烂泥,得用多少力qì

才能扶上墙啊!

或许是,姜镇元想把姜宪嫁给赵翌?

可赵翌和自己的乳母搞在一起……这也无所谓吗?

他到底有没有把姜宪当成自己的侄女?

李谦再看姜镇元,目光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姜镇元也在心里叹气。

他没有想到皇上这么不中用!

要是没有姜宪提前示警,他这一路走下去。恐怕最终只能让姜家背个不忠不义的罪名了!

他不敢再让曹太后说下去。

曹太后再多说两几句,皇上还不知dào

要许下什么诺言。说不定最后把他也给卖了。

毕竟现在曹太后最恨的就是他了。

“太后娘娘,皇上一片孝心,朝野共睹。”姜镇元步履稳健地走了过去,道,“夜深露重,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回到德辉殿去。明天臣等还要给太后娘娘拜寿,皇上也可趁机见见几个从边关赶过来的总兵!”

姜镇元的话提醒了赵翌。

是啊!

他才是皇上。

他才是天下之主。

他才是那个让群臣敬畏,让嫔妃们巴结,内侍们奉承的人,走在哪里都是众人焦点的人……

赵翌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笑道:“母后,镇国公说的对,现在还是回德辉殿歇着好了,朕已经吩咐了汪几道,明天由他代表文臣给母后念祝寿词,他此时应该已经在给母后写祝寿词了……”

如果姜宪在这里就能听明白。

此时的内阁首辅是严华年,赵翌亲政之后,严华年被迫致仕,换上了现在在内阁论资排辈排在第三的汪几道做了首辅。

现在赵翌这么说,不过是要告sù

曹太后,内阁也有人支持他,严华年不听话,自有汪几道顶上。

曹太后已经冷静下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所能依仗的人到底怎样了?她有没有可能得到自己心腹武臣的救助。

“曹国柱呢?”她沉声道,“他人在哪里?你纵容姜镇元这样的逼迫我,我不能让自己如刀俎上的肉,任姜镇元随意屠割。你让曹国柱来见我。”

赵翌笑道:“那曹国柱不听朕命,朕已经让人把他给杀了。他的头明天就会吊在城门外示众,母后就不要算他了。”

李谦的话得到了证实,曹太后的心越发的沉重了。

她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曹太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李谦。

李谦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上前几步,紧紧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边。

曹太后暗自懊悔。

她太大意了。

应该留一个卫所的侍卫在德辉殿的。

可她不管怎样也是个女子,身边来来往往的全是内、外命妇,身边怎好让侍卫频繁出入?如果她是个男的,如果她是皇帝,凭他一个小小的镇国公,一个个姜镇元,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制住她!

不过,她身边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内侍……

曹太后想到了奉她之命去找曹国柱的程德海。

没有程德海在,也不知dào

那几个内侍顶不顶事?有没有那个机灵劲知dào

护主?

程德海也不知dào

是死是活?

曹太后想问一声,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尽落下风,说得越多,姜镇元就越能窥见自己的用意,还是少说话,等会让李谦去打听好了。

她的脸阴得仿佛要下雨,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德辉殿去。

赵翌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这是第一次。

从他记事起第一次,她的母亲按意他的意愿行事。

他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赵翌忍不住朝姜镇元望去,悄声道:“镇国公,我们,是不是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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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了评论区,谢谢凤仪韶华的指正。

因为字数的关系,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关于简王的身份,在文里的确是我写错了。他和孝宗皇帝,也就是赵翌的祖父是一个辈份的。因为之前的设定,孝宗皇帝的父亲,也就是赵翌的曾祖父独宠的是静妃安氏,简王和孝宗都是安氏所生,这样孝宗喜欢的又是另一个女子,又有另一番故事,但之后朋友觉得我把配角线拉得太长,然后把静妃安氏安在了孝宗的身上……写得时候却没有改过来。

抱歉,我立kè

改过来。

很多人说我写的文有逻辑,实jì

上是大家一直在帮着捉虫。

非常感谢!

O(∩_∩)O~

亲们若是再遇到这样的问题,还请及时提醒我。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冷静

姜镇元看着赵翌如孩子般雀跃的表情,有片刻间很是怀疑把社稷交给赵翌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事已至此,赵翌就算是不适合,他和那些支持赵翌的人也只能拖着赵翌前行了。

他恭敬地给赵翌行了个礼,沉声道:“皇上好好地劝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也是生养您的人,她会还政给您的。”

这完全是句废话。

曹太后肯定不会因为赵翌的三言两语就放下手中的权力。

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摄政太后能完全还政给皇帝的,不然就像失去了武器的将军,只能在敌人面前俯首听命,没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是多的话,又不是他能说的,至少那些挑衅母子关系的话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文臣,交给内阁的那个汪几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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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镇元道:“皇上,太后身边还有些身强力壮的内侍,我这就去把人绑了,其他的事,皇上还是和简王、汪阁老商量为好。臣只是个武将,有些事未必想得周到,想得对。”

赵翌得了姜镇元肯定的答复,已是踌躇满志,闻言立kè

点头道:“姜爱卿辛苦了!母后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两家是姻亲。若是姜爱卿我都信不过,这世上就没有我信得过的人了。母后身边的那些人总是喜欢狐假虎威,我从前是看在他们服侍过母后的缘故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如果母后还政于我。这朝廷内外还是气象一新的好。母后身边的那些人,就有劳姜爱卿帮着清理清理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前面正虚扶着太后的李谦。迟疑道,“这个人我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福建总兵的儿子,在坤宁宫当侍卫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儿?等会我和母后还有些话说,让他出去候着,姜爱卿也一并把他给处置了吧!一个外臣掺和到这里面总归是不好。”

姜镇元弯腰低头应“是”。

赵翌非常的满yì

姜镇元的态度。

从前他就对他很尊敬。可那尊敬里透露着几分疏离,不像现在,有种俯首称臣的顺从。

难怪人人都要当皇帝。

母后垂帘听政之后怎么也不肯把国玺交给他。

赵翌扬着脸。意气风发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后。

姜镇元让人去请简王和汪几道,自己去收拾曹太后身边的人去了。



德辉殿还是原来的那幅模样。

鹦哥绿的帷帐,楠木的架子床,糊着雪白高丽纸的窗棂。临窗大炕上铺着新换的腥腥红五爪云龙捧寿团花的坐垫。西洋进贡的黄铜老花镜还丢在茶几上。

可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曹太后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默默地站在人高的镜子前,任由手脚发颤的乳母安城夫人和司寝司的几个大宫女帮她更衣。

她已经被软禁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怒姜镇元,不然姜镇元杀了她,安个遇到刺客的名头,皇上说不定还要夸姜镇元一句“忠心耿耿”。还有谁会为她出头不成?

刚才那几句话她就不应该说!

她现在手里能用的只有李谦了。

但李谦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热血、忠贞、正义……他不管自身的安危冲进来救自己。是他勇毅,可李谦的父亲李长青却是个老狐狸,他会不会在自己势单力薄,甚至是孤力无援的时候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还真不好说。而李谦没有了李家的支持,他又凭什么保住自己呢?

现在决对不能让赵李谦离开她的视线。

有李谦在,就算之后李长青为了家族利益要和她撇清关系,至少这个时候有人要杀她的时候李谦会挡在她的前面。

曹太后想到刚才李谦的那一挡,心里顿时热呼呼的。

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感动过了。

又想到进了德辉殿的正殿,赵翌让李谦下去,李谦看她的眼神。

不是害pà

,不是畏惧,而是担忧。

他是在担忧皇上对她不利吧?

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单呢?

她最终以要更衣为由,把赵翌赶出了德辉殿。

可这只是暂时的。

赵翌就像个吃草长大的虎崽子,一旦尝到了血肉的滋味,又怎么会吃素呢?

现在不过是她积威还在,等他回过神来,她身边服侍的人只怕是谁也别想保住性命。

那时候她才是真zhèng

的孑然一身了。

曹太后看着安城夫人还在那里战战兢兢地插着发簪,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不要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拿个帕子来就成了。”说着,她把腰间的荷包也解了下来,但就在她想把荷包丢在炕上的时候,她又把荷包攥在了手里,把司寝司的那几个宫女打发了出去,对安城夫人低声道:“乳娘,我们如今在生死关头,你一定要镇定。我们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你想想我刚进宫的那几年。”

安城夫人含着眼泪“嗯”了一声,神色平静了不少。

曹太后看着心里欣慰了几分,继xù

道:“你听好了。把我们平时用的那些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想办法收拾起来藏在我的身上,不好藏的,你想办法收拾起来。”

万一她被圈禁,那些内侍宫女不把她当低等的奴婢使唤就不错了,若是那时候还手中无银,就算是赵翌想放过她,她也活不过几年的。

安城夫人早有经验,拿了钱针,把那些金银缝进曹太后的衣服里。

今天晚上曹太后肯定还会歇在德辉殿,明天就不一定了。

明天早上起来,就得给曹太后穿上这些藏了金银的衣服。

曹太后出寝宫。

李谦抱着剑,依在寝宫旁的柱子旁。

听到动静,他忙直了身子,关切地望了过来。

曹太后安抚般地朝着他笑了笑,道:“不管什么情景你也不要离开我的身边,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多谢太后娘娘!”李谦朝她行礼,目光清朗明亮,正直刚毅。

多好的孩子,可惜知dào

的太晚了!

曹太后在心里感慨,去了正殿。

赵翌坐在曹太后平时坐的凤塌上,简王坐在赵翌的下首,汪几道、苏佩文、蔡定忠站简王身边,老奸巨滑的姜镇元却不在殿内。

曹太后在心里冷哼。

真是成王败寇。

不过眨眼功夫,赵翌就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看到曹太后的简王已经站了起来,他肃然地和曹太后打招呼:“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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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凤仪韶华的第二个问题,太皇太后牵线这一说法。

赵翌的问题没有暴露之前,也是个比较好的人选,我之前在文里也写了,太皇太后之所以没有考lǜ

,主要是考lǜ

到赵翌立后就得立kè

生子,姜宪身体不好,太皇太后想留她几年。但这也不是一定的。若是姜宪和赵翌两人都愿意,这也就是小问题了。所以姜宪最后同意嫁给赵翌,太皇太后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外孙女,一个是自己的孙女,在古代,这是非常之好的姻缘。互相知dào

底细,不用盲嫁哑嫁。

何况还有姜镇元帮着赵翌亲政这件事在里面。

这里的牵线,是指由太皇太后最先提出来。

O(∩_∩)O~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讨论。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妥协

称呼曹太后为“侄媳妇”,这就是家礼了。

曹太后看了看满脸恭敬地站在简王身边的汪几道,气得手都攥成了拳。

这是要先礼后兵不成?

想当初,自己为了报答简王支持她垂帘听政,对简王恩惠不断,不仅让他享shòu

双份亲王的俸禄,还让简王府世袭罔替,世子可享亲王待遇……他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等到赵翌想要亲政,就站在了赵翌那边。

曹太后明知此刻当忍,可她还是没能忍住,尖刻地道:“皇叔,我自问自我摄政以来,战战兢兢从未曾出错,皇叔为何这样待我?难道您要做周公不成?只怕周公没有做成,反成了霍光、伊尹之辈!”

她这么说,一来暗指简王早有摄政掌权之心,不过之前因她是太后占了先机没有得逞,现在看机会来了,又跑出来争权夺利来了。二来暗指赵翌若是无能,制不住简王,只会成为简王手中的傀儡皇帝,随时被废。br

/>

赵翌神色大变,有些不安地看了简王一眼。

简王不由得皱了皱眉。

曹太后管赵翌管得非常严,不管是皇室宗人还是朝中重臣,和赵翌接触得都不多,都不是很了解赵翌的性格。而曹太后口齿之厉害,他们早在朝堂中见识过了。却没有想到赵翌会因为曹太后的一句话惴惴不安,怀疑起简王的用意来。

这还没有天下大定呢!

这要是天下大定了,赵翌岂不是随时会被人口舌所左右!

那他们这些做臣子每天帮自己辩解就要忙不过来了。还哪有精力革旧图新,重振国声。

姜镇元说还有些余孽要处置,他当时还觉得姜镇元有些小题大做……难道是他早已领教过赵翌的愚蠢?

简王非常的失望。看着赵翌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殿堂里的气氛顿时有些窒息。

汪几道看着情况不对,忙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简王爷想做那霍光、伊尹之辈,皇上也不是昌邑王、太甲啊!皇上是您亲手教养出来的,皇上怎样的性格,您还不知dào

吗?就是熊师傅那样古板的人,也对皇上很是赞赏。常常夸皇上孝顺、懂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每每听到都很是欣慰,何况简王爷是先帝的托孤辅臣之一。若不是放心太后娘娘,简王爷这几年也不会深居简出了!”他说着。看了赵翌一眼。

赵翌这才反应过来,但刚才的那番停顿还是让他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有些心虚,忙道:“母后。您别这样说皇叔祖!您不也常说。当初若不是皇叔祖,也就没有我们母子的今天,怎么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让皇叔祖听了难过吗?”

曹太后不屑地瞥了赵翌一眼。

真不愧是赵家的种,傻得让人教都教不好!

这还没有亲政,就已经被人拿捏在手上像个傀儡了。

她根本不想再理睬赵翌。反正这个时候他也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一旦姜镇元、简王、汪几道等人要他杀了自己,他纵然心中不愿。也恐怕会被说服。她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跟能做主的人说话。

“姜镇元呢?”曹太后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

关键的时候,还是谁手中握有兵权,谁就有说话权。

姜镇元才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曹太后很明白。

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姜镇元拎出来架在火上烤。

把她害到如此的地步,他休想安然脱身。

屋里人不明白曹太后意思的赵翌和蔡定忠傻傻地道着“镇国公有事”,明白曹太后意思的简王、汪几道、沈佩文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他们都觉得曹太后太能生事了,留着她是大患。可这弑杀之意,谁跟皇上说好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为难。

那边蔡定忠却已奉了赵翌之命去找姜镇元。

在赵翌看来,姜镇元沉稳内敛,多谋善断,有他在这里,他的母亲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姜镇元在场,他心里也踏实些。

很快,姜镇元就随着蔡定忠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给人沉默寡言却踏实可信之感。

曹太后觉得自己此刻就站在悬崖旁,她只想快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然等到赵翌清楚地知dào

自己到底有多大权力的时候,他说不定会杀了她。

“姜镇元,”她毫不客气地称呼镇国公,“明人面前不打诳语。我也不是那没有见过世右的村妇。我们就敞开了大门说亮话。您们既然精心策划了这么一茬儿事,想必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我还政给皇上之后,你们准bèi

怎么安置我!”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要把耳朵捂上。

不能皇上一亲政,曹太后就死了。

简王了解姜镇元,看也没看姜镇元一眼。

汪几道这样的文官却和姜镇元没有什么交情,他看着姜镇元就有点焦急,生怕他和赵翌唱双簧,这个时候提出来杀了曹太后。

谁知dào

姜镇元却道:“我听皇上的。”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赵翌自是喜不胜喜,简王等人却在心里叹气,觉得姜家不愧是百年不倒的世家,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皇上太过直白了。只有曹太后,知dào

这次遇到了对手,如果不小心应对,只怕会被姜家吃了皇上还会感激姜镇元的忠心耿耿。

宫变之后,曹太后第一次正色地把目光落在了赵翌的身上,沉声道:“那皇上对我有什么打算呢?”

赵翌有一会激动得都不知dào

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才缓过神来,照着和汪几道商量结果道:“母后,朕绝对没有为难您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去慈宁宫和皇祖母做个伴,朝中的事,交给朕好了。您去了慈宁宫,除了不用上早朝,一切照旧——您惯用的东西,服侍您的宫女同侍,都一个不少地同您一块儿去慈宁宫。朕也会每天晨昏定省,承欢母后膝下,定不会让您寂寞孤单的。”

说得好听,那姜镇元和太皇太后是什么关系?

她住进了慈宁宫,只怕是更方便让人动手,更容易死得悄无声息。

曹太后道:“慈宁宫巴掌大的地方,保宁也住在那里,你让谁给我挪地方啊!我这几年为了你们赵氏王朝也算是殚精竭虑,用尽了精神,既然我不用上早朝了,皇上亲政之后很快就会立后,我看我就住在这万寿山好了,宫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以后的皇后好了。”

皇宫是由禁卫军护卫的,曹国柱不在了,禁卫军会换个赵翌信得过的人做禁卫军统领,她回皇宫,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可她呆在万寿山就不同了,万寿山是皇家园林,护卫的可以是禁卫军,也可以是京卫。李谦不是对她忠心不二吗?那就让李长青的李家军来给她做护卫好了。

只要皇上答yīng

这个条件,其他的都好说。

退一步海阔天空。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以后……大家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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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文中提到的周公、霍光、伊尹之辈,大家就去问度娘吧,我就不在这里占用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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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加更是有点慢哦,不过大家不觉得这样比较有盼头吗?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得偿

曹太后打定了主意,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赵翌听到自己的母亲提出要住在万寿山,心里一阵狂喜。

这样他就再也不用频繁地跟他母亲见面了。

他做什么事就能瞒着他母亲了。

而也就可以真zhèng

地做那个六宫的主人了。

赵翌想也没想就答yīng

了:“母后,朕不是要忤逆您,只是朕年纪大了,不能总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全依仗母后。您不再垂帘听政之后,朕只会更孝顺您的。别说您是想住在万寿山了,就是想继xù

住在坤宁宫,朕也没有不许的道理……”

他只求曹太后离他远远的,漫天地承诺着。

曹太后不由看了简王一眼。

不出她所料,简王眼底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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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现了愕然的神情。

曹太后心里有些得yì



跟着赵翌造反!

现在你们知dào

你们捧得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以后还有你们更难堪的时候!

若不是看到姜镇元面无表情,像个木头桩子般沉默地站在一旁,她都要笑起来。

“还有一件事。”曹太后喝了口茶,敛了心绪,淡淡地道,“皇上杀了曹国柱,我没有了可用之人,以后谁来做禁卫军统领却得由我指定!”她说到这里,目光严厉地盯着赵翌。

赵翌顿时就有些胆寒。

这次他们能够扳倒曹太后,就是出奇不意地杀了曹国柱。

他怎么能让曹太后的心腹继xù

做禁卫军统领呢?

哪天曹太后故伎重演把他给囚禁了起来。他岂不是亏大了!

赵翌朝着姜镇元望去。

之前姜镇元曾经和他说过这件事,他想用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侍卫高岭。

只是高岭现在是个正四品的侍卫,禁卫军统领却是正二品。

要破格提拔他。需yào

得到姜镇元的支持。

姜镇元却说无妨,说他是皇帝,有权力让高岭做禁卫军统领。

在这一点上,赵翌觉得姜镇元让人很舒服。

可曹太后肯定不会答yīng

的。

众人见赵翌征求姜镇元的意见,也都朝他望去。

姜镇元在心里叹气。

皇上还是太嫩了,曹太后这么明显的一招以退为进他都瞧不出来,也不知dào

他这几年在宫里是怎么长大的?

姜镇元被赵翌推到了风口浪尖。他要是再不说话,汪几道等人只怕要误会他这是想置身事外,怕得罪曹太后了。

“我觉得还是由皇上指定的好。”他不紧不慢地道。“毕竟以后太后娘娘会住在万寿山,皇上住在内宫,禁卫军还是要以内宫为主。”

姜镇元等人相当于被迫同意了让曹太后以后住在万寿山。

曹太后目光微闪,道:“既然如此。那万寿山的护卫就由我指定。禁卫军统领由皇上指定好了。”

汪几道觉得不能再这样被曹太后牵着鼻子走了,忙道:“太后娘娘,不管是万寿山还是大内禁宫,都是皇家之地,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我看就统一由禁卫军护卫算了……”

曹太后冷笑地朝赵翌望去,道:“这也是你的意思吗?你就是这样亲政的?什么话都得由臣子们代劳?那要你这个皇上干什么?”

“不是!”赵翌脸涨得通红,下意思地反驳着曹太后的话,“不是我的意思……”

汪几道紧紧地闭上了嘴。

他这个时候才觉察到姜镇元的聪明。

而赵翌已道:“母亲后既然想指派自己喜欢的卫所护卫万寿山的安危。那就由母后指派就是了!您不必为这点小事动怒。”

曹太后不屑地冷笑数声。

姜镇元眼角的余光扫过李谦。

这件事,到底让李谦做成了。

他今年才十八岁吧?

以后。前程只怕是难以限量……



躺在庆善堂寝殿的姜宪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儿陷入沉沉的梦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坐在船上,身子骨一直在颠簸,身边不时传来很是嘈杂的声音,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孟芳苓的尖叫声;一会儿又梦到李谦,他眉眼沉静地望着她,目光执着又深邃,声音低沉如胡琴般醇厚地在她耳边低语,问她“你不如跟我走了算了”……

姜宪就一下子醒了过来。

寒冷的初冬,她却满身是汗,打湿了小衣。

听到动静的情客满脸关心,轻手轻脚地撩了帷帐问她:“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姜宪喃喃地道,“可能是做了恶梦。你给我打水来擦擦身子。”

情客恭声应“是”,挂了半边帐子,亲自去给她打水。

姜宪靠坐在床头上,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梦中李谦跟她说“你不如跟我走了算了”的场景。

她觉得很熟悉,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李谦到底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些话的。

老辈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念头闪过,姜宪身子骨一僵,很快就把这异样的情绪压在了心底,想起了德辉殿的事。

不知dào

他们成没有成事?

李谦有没有顺利地见到曹太后?

不知dào

他会有什么办法让曹太后用他?

她又想到李谦容易显摆……到时候在场的不是王公就是贵勋、权臣,希望李谦别一副大嘴巴的样子一点防备都没有,在那些老了精的老人面前强出头,被那些人卖了都不知dào



这么一想,姜宪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披了斗篷走出寝宫。

水木自亲码头华表上的四联珠宫灯不知dào

什么时候换成了六联珠的。

姜宪没有多想,望着夜间黑黝黝的大报国延寿寺发起呆来。

赵啸却是被莫名其妙一阵心悸给惊醒的。

他问身边充当随从在他屋里值夜的侍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卫出去看了看沙漏,道:“世子爷,现在是亥时一刻。”

“才亥时吗?”赵啸喃喃地道。

怎么感觉已经深更半夜了。

他重新躺下,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他在心里思忖着。

有侍卫轻轻地叩着他的窗棂,低声道:“世子爷,东边有动静。”

东边住着的是辽王。

赵啸吓得翻身就坐了起来,趿鞋穿衣服:“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知dào

!”侍卫道,“小得没敢靠近,但感觉那边有人出进。”

难道是曹太后趁机要收拾辽王?

赵啸想着贵妃秦氏生的那几个皇子,就觉得全身发冷。

他跟着侍卫出寝宫,眺望东边辽王的住处。

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派人盯着。”赵啸沉默了片刻,道,“一有动静就告sù

我,如果能悄无声息地跟上去看看那就更好了。不过不要被人发xiàn

了,不要打草惊蛇。”

侍卫应“是”。

赵啸又能站了一会才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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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姜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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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不管是住在东边的辽王还是圆朗斋的周遭,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样。

赵啸早上起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难道昨天是他的错觉?

赵啸靠在床头想了想,吩咐贴身的随从喜鸣拿了请安的折子去了仁寿殿。

他决定先去给皇上请了安再伴驾去大报恩延寿寺给曹太后拜寿。

可喜鸣回来却说,皇上已经起驾去了大报恩延寿寺。

赵啸愕然。

圣驾威严,万寿山这么小,他又是个容易惊醒的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

他总觉得出了什么他不知dào

的事。

姜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却朦朦胧胧有点不知dào

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百结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寝宫里忙碌的宫女道:“有人来找我吗?”

百结想到了那位笑容灿烂又英俊洒脱的李侍卫,不由地抿了嘴笑,道:“没有!”又道,“郡主,这不还早吗?就是有人过来,也要等用了早膳,把早上的事做完了才能过来吧?”

姜宪完全不明白百结在说什么,瞥了百结一眼。

百结一点也不害pà

,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轻手轻脚地帮姜宪穿衣梳洗。

情客就比她机敏很多,服侍姜宪用早膳的时候笑着跟姜宪道:“郡主,听说皇上一早就去了大报恩延寿寺。我们离仁寿殿这么近都没有听到动静,也睡得太沉了点。您看要不要我过去问问皇上什么时候走的?皇上到了,您总不能不露面吧?”

姜宪心里惦记着大报恩延寿寺的事,想找个人去问问,又怕那边正对峙着,自己去了给伯父添麻烦。

她思前想后,今天就是给曹太后拜寿的日子。礼部和钦天监看了时辰,定了正午时分开始拜寿,不管事情怎样。正午时分就知dào

结果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姜宪开始慢悠悠地梳装打扮,按品大妆。

可当她刚刚开始梳头,情客突然喜气洋洋地快步走了进来:“郡主。大公子来了!”

能被她身边服侍的人称为“大公子”的。只有她堂兄姜律一人。

姜宪喜出望外,忙站了起来:“快请他进来,快请他进来!”

挽了一半的长发勾住了旁边放着凤冠上。

她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宫女们吓得个个面色苍白。

姜宪正想摆手说“不要紧”,外间已传来姜律爽朗的笑声:“你是不是又绊着了?别急,别急,我还能在你这里呆两盏茶的功夫……”

说让她不急,却只能呆两盏茶的功夫,大堂兄又戏弄她。

可就算是这样的戏弄。他们兄妹也有两、三年不曾有过了。

姜宪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姜律还是在西苑猎场,姜律像父亲一样带着赵玺狩猎……眼泪就忍不住籁籁地落了下来。

她自己蠢。还把信任她的家人也带得变蠢了……她欠家人的太多……

姜宪身边服侍的宫女都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安抚她。

“郡主,是不是扯着头皮了?”

“郡主,要不要叫御医?”

“郡主,您快别流泪了,小心等会眼睛肿了?”

听到动静的姜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连声道:“保宁,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里了?你出来给我看看……”

姜家没有多的子嗣,这个堂妹他当自己的嫡亲妹妹,从小就捧在手里,什么都让着她长大的。

姜宪怕姜律担心,一面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帕子擦着眼角,一面语带笑意地道着“没事”:“不过是勾了头发。”

“这也值得哭?”姜律觉得小姑娘的事他根本没办法懂,心里却长长地舒了口气。

姜宪想着姜律既然出了面,那大报恩延寿寺那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告一段落,至少听姜律的口吻,没有太糟糕。

只是不知dào

李谦怎么样了?

有没有得到曹太后的信任?

伯父有没有能保住曹太后?

她不免有些急于知dào

事情的结局,没有化妆,也懒得梳头,草草地挽了个能戴冠的纂儿,穿了平日里常穿的褙子就出了寝宫。

姜律穿着四品武官官服,身长如玉,正背着手打量着殿里的摆设,那随意潇洒的模样如那芝兰玉树,让人看着就有些挪不开眼睛。

“大哥!”姜宪喊着姜律,话音未落,眉宇间已是盈盈笑意。

姜律在姜宪出寝宫的时候就已转过身来,看见姜宪却是眉头微蹙,道:“怎么穿得这么少?你小心着了凉!别看着太皇太后不在身边就胡闹。去给你们郡主拿个斗篷过来!”后面那句,却是对情客说的。

情客笑着应“是”。

姜律就打量了她一眼,问姜宪:“你换了大宫女?”

姜宪直笑,道:“大哥有多长时间没有进宫了?丁香她们由外祖母做主,放出宫去了。”然后她把情客和百结都叫了过来引荐给了姜律。

在这一点上,姜律和姜镇元的的区别就出来了。

宫里所有的人都是服侍皇上,打狗看主人,就算是个小小的内侍和宫女也不能轻怠,所以每次姜宪回镇国公府,姜镇元都会既不显奢侈也不显寒酸地打赏,遇到了大太监们,还会主动的寒暄几句。

姜律却不太看重这些,百结和情客给他行礼,他就大大咧咧坐在那里受了,随手从衣袖里掏了几块碎银子赏了两人。

姜宪看着忍俊不禁,道:“你还随身带了银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你知dào

不?”姜律不以为意地道,“我现在怀里不掏个百来两银子的银票我走在街上都有些不自在。”

姜宪又忍不住笑。

姜律十二岁的时候,被她伯父丢回凤阳老家“锻炼”,据说自那以后,姜世子出门手里必须有银子。

百结和情客端了茶点上来。

姜宪就把身边服侍的都遣了下去,低声问姜律:“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姜律向来觉得这女孩子就应该养在深闺里,整天绣绣花,弄弄草,喂喂鱼,出嫁前由自己的父兄宠着,出嫁后由自己的夫婿疼着就行了,别的事不用想太多,也不用管太多,若不是被自己的父亲派来报信,他压根就觉得不必让姜宪知dào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准bèi

和姜宪细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地,正午时分拜寿的时候就会传出来了。让你不要担心,安安心心地去给曹太后拜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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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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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深知姜律的禀性。从前她做摄政太后的时候他还恨不得事事处处替她操心,她只要安安心心地坐在那里拿着玉玺盖印即可,何况她此时还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山不就水,水去就山。

她就细细地问她伯父在哪里?曹太后在哪里?有些人陪在曹太后身边?今天拜了寿,曹太后是依旧住在大报恩延寿寺还是住到其他什么地方去?

问得多了,姜律不免道:“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今天给曹太后拜了寿,你且安心回慈宁宫去就行了,免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担心。你这两天一夜不在,她老人家还不知dào

睡没有睡着觉呢?”

他不说,姜宪也准bèi

明天今天下行就回去的。

她笑着应“好”,两人又以闲聊了两句,姜律看时候不早了,叮嘱*{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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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着她不必那么急,好生喝了茶吃几块点心赶在拜寿之前到就行了,少和那些内、外命妇打交道,没几个言之有物的,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姜宪一面笑,一面送了姜律出门,临别的时候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前世,赵玺亲政之后,姜律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

姜律笑道:“看父亲怎样安排吧?”

姜宪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姜律离开了庆善堂这才回了寝宫。

巳时三刻,她按品大妆,坐上围着丹阳朝阳帷帐的肩舆往大报恩延寿寺去。

中途遇到几家伯夫人、侯夫人。其中就有安陆侯夫人,那个把她堵在抄手游廊上要和她搭讪世子的母亲,安陆侯夫人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跟在她的肩舆旁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周遭人人侧目,姜宪面露倦意,安陆侯夫人这才作罢。

她时间算得好。到了大殿午正还差一刻钟。

姜宪遇到了东阳郡主、武阳郡主和两位郡主的儿媳妇,孙女。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是简王的女儿,按辈份。姜宪得称她们做姨母。

东阳郡主的丈夫姓韩,是个世袭四品指挥使。夫妻两人很是恩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姜宪记不清楚韩家的两个表哥到底比自己大几岁了,但韩家的表姐韩同心却只比她大一岁。曹太后为了抬举简王。在韩同心十岁的时候封了她为清仪县主。

武阳郡主的丈夫姓蔡。是晋安侯蔡定忠的族兄,除了有副好皮囊,一无是处。他和武阳郡主的关系也不太好。他有四子七女,除了嫡长子是武阳郡主生的,其他都妾室所出。他开始在五军都督府当差,后来因为这个惹怒了简王,把他的差事都捋了他也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了。家里不给钱他荒唐,他就偷家里的东西去变。偷不着了就去借,京城里的人都知dào

他的底细,不怕他不还,拿了借据来找武阳郡主。武阳郡主气得不得了,请了两家的长辈出面要和离,他就躲起来不见踪影,加之晋安侯府也不愿意让武阳郡主大归,在中间和稀泥,这件事也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姜宪重生,两人还没和离成。

她们姐妹长得很像,都是高个子,瓜子脸,丹凤眼,乌黑的头发白净细腻的脸庞,但因为际遇不同,姐姐东阳郡主看着要比妹妹武阳郡主看上去最少年轻十岁。东阳郡主也比武阳郡主待人宽厚和煦。她一看见姜宪就笑着打招呼,拉了姜宪的手上下打量,说她好像又瘦了,这段时间身子骨好不好,太皇太后还好吗,自己好久没有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等过两天就去看太皇太后云云……有着家长里短的亲切。

武阳郡主则只是在姜宪给她行礼的时候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没有依靠的孩子早当然,姜宪拜见两位郡主的时候东阳郡主的两位儿媳妇米氏和胡氏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弹,武阳郡主的儿媳妇郭氏却很热情地拉着东阳郡主的两个儿媳妇米氏和胡氏上前和姜宪见礼。

姜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免有些叹气。

孝宗皇帝那会儿也就只留下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到了先帝……后宫只剩下了个曹太后。赵翌还没有大婚,满眼望去,皇室宗亲里面,只有她们这几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兄表妹体,至于曹太后的那些所谓的族兄族弟家的女眷,姜宪素来是不认的。

她问东阳郡主:“怎么没见心表姐?”

东阳郡笑道:“你心表妹好顽,我们又来得早,你表妹和晋安侯家的大小姐一起出去玩去了。”然后吩咐大儿媳妇米氏,“去把你妹妹叫过来,就说保宁来了!”

米应声而去。

姜宪却有些头痛。

说起来,晋安侯府这位大小姐也是个人物。

前世,她是白愫的姑姐。丈夫虽然只是个世袭六品佥事,却相貌周正,能力出众,和姜律都有几份交情,后来累官至西山大营副都指挥使。可她心心念念全是曹宣。后来曹宣落魄,她还曾悄悄地送银子给曹宣……曹宣一直没有娶妻,她常私底下派了自己贴身侍女送衣饰……后来事发,曹宣指天发誓和她没私情,她在丈夫面前也承认自出阁之后从未见过曹宣,可态度却十分的坚决,丈夫能接受她心时有曹宣,那就这样过下去,要是不能接受,就和离……后来还是白愫出面,蔡大小姐把儿子留在了夫家,带着女儿大归,成为了京城的笑柄……

那时候白愫已经和丈夫闹翻了,白愫还管这样的闲事,姜宪觉得白愫完全是脑子有毛病。可现在想想,说不定白愫是物败其类……

不过,姜宪还没有见过这位蔡大小姐。所以韩同心挽着位乌发明眸的美貌少女轻步轻盈地走过来为她引荐的时候,她不由地多看了那位蔡大小姐几眼。

蔡大小姐很大方地朝着姜宪笑,夸奖姜宪:“你头上这簪子真漂亮。是红珊瑚打磨的吧?鸽子蛋大小,真是少见!”

她表情真诚而又坦率,让人很容易就察觉她是真心的赞美。

是个有着自己性格的女孩子。

姜宪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笑着问她和韩同心:“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蔡大小姐和韩同心都抿着嘴笑,不说话,目光却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姜宪笑道:“原来还要保密!”

两人捂了嘴笑,就是不告sù

她。

她身后转来一阵骚动。

蔡大小姐和韩同心的目光立kè

就投了过去,眼睛比刚更明亮了几分。

姜宪就听到有人笑道:“承恩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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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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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没想到韩同心也喜欢曹宣。

姜宪瞬间就窥识敢两个小姑娘的秘密。

她抿了嘴笑。

前世,在她出嫁之前,她从来不曾单独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更不会去注意除了白愫和赵翌以外的人,因为在她看来,这个朝廷除了白愫和赵翌之外,全都受过曹太后的恩典,他们全都心向曹太后,她无意和她们深交。等她做了皇后,前一年先为太皇太后的病担心,后一年半为方氏生气,再做到摄政的太后,和这些内、外命妇打交道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种小姑娘的懵动让姜宪觉得很有意思。

她笑盈盈地看着曹宪风姿如玉树般地〖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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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走了进来,温言细语地向各位夫人问好,突然心生百味。

曹宣,知dào

要变天了吗?

如果他知dào

曹太后已经被她伯父等人挟持了,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这种欢脱吗?

前世,曹太后死了,他只能靠自己,所以很快地长成起来。

今生,她伯父会想办法留下曹太后的性命挟制赵翌,他又会怎么做?变成怎样一个人呢?

姜宪低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一道阴影。

曹宣过来给她行礼。

她淡淡地还了个礼,像从前的嘉南郡主一样沉默以待。

曹宣不以为意。

蔡大小姐和韩同心却对她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姜宪在心里暗暗叹气。

韩同心什么的。以后还是像从前一样少打交道吧?

她不擅长应对女孩子之间的这种你来我往。

曹宣和东阳郡主说话,蔡大小姐和韩同心围在东阳郡主身边,韩同心还抱着母亲的胳膊。用一种让人觉得又甜又腻的声音和曹宣说着话。

姜宪撇了撇嘴角。

有贵夫人来和她说话。

她客气而疏离地应着。

很快,她来来往往,变得比东阳郡主那还要热闹。

有些人姜宪还记得名号,不记得面孔;有些人则是还记得面孔,不记得名号了,但大多数的人对她来说都是很陌生的,即记不往名号。也记不住面孔。她因而发xiàn

不仅王瓒的母亲和她的大伯母没来,简王妃和她的几个儿媳妇也没有来。

姜宪就更觉得没意思了。

还好应酬的时候不长,外面就响起了净鞭。

皇帝要出来了。

女眷们纷纷往后面的排云殿去。

只有曹宣和姜宪留在了大殿。

曹宣望着姜宪。面露诧异之色。

姜宪这才惊觉自己站错了地方——她这个时候还是个普通女眷,应该跟着东阳郡主等人去排云殿候着,把大殿的位置让出来给皇室宗亲,文武百官。

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立kè

知dào

大殿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但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了在殿后门的台阶上。

很快,九响的净鞭响起了第二响。

有内侍进来清场,也有些公侯开始进来准bèi

给曹太后拜寿。

姜宪想了想,还是去了排云殿。

她留在这里如果遇到了哪位官员还是有些不好。

进了排云殿,简王妃不在,按着辈份。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就坐了首位。

东阳郡主正要找姜宪。

见到姜宪,忙笑着招她过来:“你就跟我们一起坐吧?”

姜宪和她们同为郡主。但她一来没有出嫁,没出嫁的姑娘素来比出了嫁的姑娘地位高,二来论起血缘和赵翌的关系更近,虽然姓姜,若不是有辈份压着,她才是今天应该坐首位的人。姜宪自幼在宫里长大,谁该坐哪里,谁该站哪里,已经刻在骨子里,一眼扫过就心中有数了。

她应得的东西凭什么要推出去。

就算她推出去了,别人也未必会领她的情,只会觉得她傻。

很早以前,姜宪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欣然落坐。

响起了第三道净鞭。

有女官进来跟东阳郡主低语,嘱咐她等会怎样领着众女眷给曹太后拜寿。

东阳郡主熟悉礼仪,但宫里的嫔妃也几十年没有做过这样的大寿了,摄政的太后还是第一次,礼部特意为这件寿诞制订了仪程,东阳郡主也怕出事,仔细地听着。

不一会,响起了第四道净鞭。

姜宪闲闲地打量着排云殿的陈设。

韩同心跟过来和她低语:“保宁,等会拜了寿,我和蔡家姐姐商量去眺远斋看杂耍,你去吗?”

姜宪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拜完寿,曹太后的事也就明朗了,她也该回宫了。

“到时候再说吧!”姜宪敷衍她,“如果拜完寿太后娘娘不留我,我就和你们一道去。”

“去吧,去吧!”韩同心实jì

上和姜宪没有很深的交情,姜宪只和白愫玩,但今天白愫不在,相比之下韩同心反而是和姜宪交情最好的那个了,她怂恿着姜宪,“我们都去……”

姜宪无所谓地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毫无转圜:“等拜了寿再说。”

韩同心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

她在家里也是娇娇宝贝,特别是还有个简王这样的外公,连曹太后都破例封了她做县主。

“等会我娘她们要去颐乐殿听戏,你不和我们去,我肯定会被我娘抓去颐乐殿陪她们的。”韩同心道,“蔡姐姐说,她哥哥们都会去远眺斋看杂耍,我们也一起去吧!”

姜宪听了在心里冷笑,道:“恩承公去不去啊?你不知dào

我最厌烦他的吗?他要是去,我就不去!”

韩同心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姜宪低头喝茶,想着曹宣。

拜完寿,他恐怕也没空去看杂耍了。

曹太后肯定要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儿叮咛了又叮咛。

韩同心忿忿然地走了,拉了蔡大小姐在偏殿的柱子旁指着姜宪窃窃私语。

蔡大小姐愕然地望着姜宪,随后目露钦佩之色,低声对韩同心道:“我就跟你说了这样不好,你非要把她拖下水,也不怪她会生气了。我看我们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吧!”

“可她要是不去,我娘肯定要我陪着她,不准我去的。”韩同心嘟着嘴道,“我最不喜欢进宫了,每次进宫都要陪她,她要是性格好也就罢了。可你看她那样子,谁的面子也不卖,谁惹她不高兴了她都能刺别人两句,就是在皇上面前,也一点不软和,也不知dào

为什么皇上就那么喜欢和她玩?每次她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都得围着她转,偏偏她又和承恩公和不来,每次承恩公见到她在的时候都只好打个招呼就走,因为这个,承恩公都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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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变故

两人在那里低声地议论着姜宪,第八道净鞭响起来。

排云殿也好,大殿也好,众人都按品排列站了起来,等到第九声净鞭响起来的时候,太监略带几分尖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了过来:“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大家的神色更加恭敬了。

皇上和太后会在大殿升座,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排云殿离大殿还有段距离,那边的动静这边根本听不到,可也没人敢东张西望或是大声喧哗,大家就这样静悄悄地等着太监传话。

姜宪站在左边的第三个位置上,她之前是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两人都低垂着眼睛,只有姜宪,拿下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十八罗汉碧玺佛珠无聊地捻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看过礼部拟定的仪程。

曹太后和赵翌先在大殿里接受百官的贺拜,之后移驾排云殿,接受内外命妇的贺拜。女眷们的筵席开在清华轩和介寿堂,百官的筵席开在玉华殿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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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云锦殿,曹太后会在排云殿和女眷们一起用膳。

他们是准bèi

在曹太后接受了众人的贺拜之后再公布亲政的事,还是等到明天在仁寿殿那边正式向群臣宣bù

赵翌亲政的事呢?

如果他们决定拜寿之后立kè

就宣bù

赵翌亲政的事,曹太后在大殿的时候还好,她伯父、简王都会在一旁。曹太后来排云殿的时候谁跟在她身边呢?如果她身边没人,会不会趁这个机会逃出大报恩延寿寺?

虽然这样也不能阻止赵翌亲政。可有些事毕竟可传不可见,以后她伯父只怕会落得个权臣的名声,若是大意些。甚至会有人拿了这个做把柄,到时候弹劾姜家……

她想到李谦手下的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也算是能人异士吗?

不知dào

他手下有多少这样的人,应该让他送几个人给伯父的,这样曹太后纵然想跑也有人能拦着……

实jì

上,事已至此,拜什么寿啊,先逼着曹太后还政给赵翌才是正经。可皇家的事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讲个脸面,讲个程序。哪怕打断了手肘也只能往衣袖里藏……她现在最不耐烦这样的人和事了。

姜宪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可直到她腿都站得发麻僵直,也没有听到太监的传唱。

大家都面面相觑。

又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眼看着午正已过。大家饿得饥肠辘辘。还是没有动静。

排云殿响起窃窃低语声。

就是东阳郡主,也忍不住回头隔着武阳郡主问姜宪:“保宁,怎么会这样?你可曾听说过什么?”

姜宪摇头,道:“我昨天晚上一个人歇在庆善堂,今天一早起来就过来了,过来就碰到两位姨母了,不曾听说过什么!”

“这不对劲啊!”东阳郡主闻言喃喃地道,和自己的妹妹武阳郡主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眼神。然后目露纠结地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咬着牙对姜宪道:“保宁。要不你过去看看?我们这里面,也只有你过去太后娘娘不会生气了。”

曹太后生气,谁承shòu得起。

姜宪也想知dào

大殿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愿意就这样被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利用。她们两位既然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就做个小孩子好了。

“两位姨母,”她笑盈盈地道,“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大寿,我规矩学得不好,外祖母原本不允许我来的,还是皇上为我全了担保,说我绝不会失礼失仪,外祖母才让我随着皇上来的。我不敢去!要是被太后娘娘发xiàn

了,她当着这么多人不会说我,可回了宫肯定会让女官去告sù

我外祖母……我不想让外祖母脸上无光!我不去!”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俱是一愣。

站在姜宪下首的是安国公夫人。

她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两位郡主发着愣,她却凑了过来,低声道:“郡主是在担心丁亥年旧事重演……”

两位郡主脸都白了,向来不说话的武阳郡主更是朝着安国公夫人低声喝道:“请夫人慎言。”

姜宪却听得懂。

曹太后垂帘听政并不是一帆风顺。

她坐在金銮殿的次年,也就是丁亥年,江南连降大雨不停,淹了三州六县七十九乡,整个江南都快成了一片水泽,就有言官弹劾曹太后,说她牝鸡司晨,惹了天怒,要求曹太后退居慈宁宫,由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共同摄政。朝中很多年轻大臣都上折子附和。

曹太后不仅没害pà

解释,反而派出当时还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的曹国柱把这些上折子的大臣全都抓起来没有经过三司会审就杀了。

一时间京城里腥风血雨,人人噤若寒蝉。

这就是有名的丁亥年之变。

之后曹太后就开始重视起兵部起来。

也算曹太后运气不好吧,天下太平了百余年,实在是难以找出几个能领兵打仗的人物,曹太后好不容易扶持起一个吴宴道,结果吴宴道只是个嘴里跑马的,不仅辜负了曹太后的一片心意,还让她伯父趁机掌管了山西大营……

姜宪看着这几位朝中最显贵的妇人,不由在心里感慨。

再无知的人,坐在了这样的位置上面,想活下来,就得练就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然被抄了家还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虽然猜错了,思路却是对的。

大殿的确是出了大事。

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去看看呢?

姜宪正在这里考lǜ

,御用监大太监孙德功匆匆忙忙地出现在了排云殿门口。

她心中一紧。

孙德功是赵翌的人。

赵翌亲政后,他做了御马监大太监。

他神色非常的紧张,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姜宪上前一步,孙德功已站在了排云殿的门槛前,尖声地道:“奴婢奉皇上口喻,请各位夫人前往宜芸馆给太后娘娘拜寿!”

“什么?”

排云殿一下子炸了窝。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再忍不住了,疾步上前叫住了孙德功:“孙公公,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改在宜芸馆给太后娘娘拜寿?”

排云殿落针可闻,大家都等着孙有功解释。

孙有功的目光却在姜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笑道:“是大喜事!太后娘娘说,如今皇上已经长大了,到了立后的年纪,她老人家帮着皇上守了这十年的江山,也该歇歇,享享含饴弄孙之福了。从今起,她老人家就颐养天年了,朝廷的上的事,一律交给皇上定夺,并要把玉玺交给皇上。

“皇上感念太后娘娘这些年来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哭得不能自已,怎么也不愿意接受国器。

“还是简王和几位阁老相劝,皇上这才同意。

“简王和几位阁老拥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去了仁寿殿,等会在一起用玺,传宣天下。

“这不是大报恩延寿寺离仁寿殿太远了吗?皇上就让各位夫人去宜芸馆给太后娘娘贺寿,那里离仁寿殿近,这样也免得太后娘娘折回大报恩延寿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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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改变

孙德功的话,就像片乌云盖在了众人的头顶,让大家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排云殿里仿佛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

在座的都是官宦之家的女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lì

,孙德功的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众人也都知dào

,曹太后还政于皇上了!

就在昨天,曹太后接见她们这些女眷的时候,还一副志得yì

满,根本不屑于和她们这些深宅内院的妇孺多说几句话,一副还要继xù

掌权三十年的模样,可一夜之间全变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dào



就和从前的那些庙堂风云一样,有哪些人家在这其中出了力,立了功?又有哪些人家在这其中站错了队,可能会落得个千里流放或是满门抄斩的结局……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恰恰这无知最让人害pà

,最让人揪心!

殿里的女眷们惴惴不安,神色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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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却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处置曹太后的人和她想到了一起,没有过多地去顾忌什么朝廷颜面,皇上的尊严,而是果duàn

地逼着曹太后宣bù

还政给赵翌,他们姜家,也算是度过了第一道难关!

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毕竟比姜宪年长,又有简王这样的一个父亲——早年间,简王做为孝宗皇帝的同胞弟弟,也曾被身为太子的孝宗皇帝忌惮过。简王支持曹太后摄政更是朝野都知的事。她们比起殿里其他的女眷更害pà



两人不由朝据说连皇上都敢支使的姜宪望去。

姜宪表情轻松。

两人心中“咯噔”一声,都意识到。姜宪纵然不知dào

这件事的缘由,姜家也站对了位置。

今后,皇上亲政。姜镇元将更进一步,成为当朝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而姜宪这个自幼和皇上一起长大的郡主,也会成为当朝最显赫的女子,最耀眼的明珠。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和那些关系非常亲密的好姐妹一样,心意相通,均笑盈盈地上前。一个牵了姜宪的手,一个和姜宪并肩站在了一起,温声道着:“保宁。时候不早了,既然皇上有旨意下来,我们还是早点往宜芸馆去吧?再晚,只怕大家都要饿得昏在路上了。”又叫了贴身服侍的宫女、内侍去姜宪贴身的宫女、内侍那里把姜宪的手炉什么之类的拿过来。虽然不至于谄媚。可那巴结奉承的样子在这些火眼金睛的命妇面前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韩同心牙齿咬得吱吱响,一把拉住了蔡大小姐走在了众人后面,低声和蔡小姐私语:“你看见没有,连我母亲和姨母都要巴结姜宪。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你说她会不会做皇后?”

她生于富贵,父母恩爱,家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她又是最受宠的小女儿,虽然知dào

赵翌亲政对自己的外祖父不利。但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万一简王失宠之后对自家的影响,还有余心去评论别人。

蔡大小姐却不同。蔡家子嗣繁多。嫡支旁支外七房内九房就是一场大戏,她很清楚地认识到了以后自己和姜宪的差别,她不无担心地道:“以姜宪的出身,皇后也不是做不得的。倒是曹宣,以后可怎么办?我听人说,皇上和曹宣私下很少来往的,曹太后又一心想把姜宪嫁给曹宣,要是皇上想娶姜宪为后,也不知dào

以后皇上会不会为难曹宣?”她问韩同心,“你经常进宫,皇上是不是和曹宣有罅隙?”

“我也不知dào

!”韩同心鼓着腮邦子道,“皇上每次出现在我们面前都是板着脸,只和姜宪说话……我没见过皇上和曹宣在一起的样子。”

蔡大小姐叹气。

姜宪也在心底叹气。

她身边围满了人。

全是些年纪比她大的命妇。

她的眼睛多看了什么东西一眼,都有人能接得上话。

姜宪第一次知dào

原来这些从前只知dào

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命妇还如此的会说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翌亲政,自然要重用自己的人。这些命妇也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丈夫儿子尽一份力而已。

大难临头的时候一家人能抱成一团,姜宪突然很佩服她们。

她对这些命妇的笑容就多了几分真诚。

大家欢欢喜喜地说着话,好像刚才的乌云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宜芸馆早已收拾妥当,但宜芸馆比排云殿小很多,来给曹太后拜寿的女眷们又都各自带着随身服侍的丫鬟妈妈,以防妆容不整或出现什么意wài

情况的时候需yào

更衣,一个两个的毡包更不能少,这样下来地方就有些不够了。

正殿是要留给曹太后的,就算曹太后不摄政了,只要她活着,那也是朝廷最尊贵的女人。

姜宪等人只好挤在宜芸馆两边的偏殿。

那些随行的仆妇们则被孙德功安排在了离宜芸馆不远的颐乐堂。

那边几个戏班子还等着曹太后点戏,宜芸馆这边的偏殿都烧了地龙,大家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有人已经出了汗,又不敢脱衣服,胭脂花粉的味道混合着汗味,让姜宪觉得很难受。

她索性找了个借口站在檐廊下透气。

天气很冷,风吹着台阶旁依旧枝叶碧绿的冬青树哗哗作响。

赵翌他们怎么会把拜寿的地方决定在宜芸馆?

是因为赵翌需yào

在仁寿殿接见、安抚那些朝中大臣,稳定局势,又怕曹太后捣乱,需yào

把曹太后带在身边吗?

那曹太后什么时候会回宫呢?

若是曹太后决定住到慈宁宫去,这寝宫又将如何分配?

太皇太后的寝宫是慈宁宫旁边的康寿宫。

但太皇太后通常都是先搬进慈宁宫里的那个,做为儿媳妇的皇太后通常不是和太皇太后同居就是会主动地搬到康寿宫去,不会让自己的婆婆给自己腾地方。

可曹太后不是普通的儿媳妇。

她能摄政,为了泄私愤就有可能按着律典来让太皇太后搬家。

而她刚刚让步还政于赵翌,赵翌不管是出于补偿还是为了表示自己孝顺,堵住天下人的嘴,恐怕都会站在曹太后这边。

姜宪此时想想,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不知dào

能不能说服赵翌,让曹太后住去长春宫或是咸福宫。

她在那里伤脑筋,曹太后此时却虚脱般地靠在玉澜堂正殿临窗的大炕上。

安城夫人轻手轻脚地端了杯热茶进来。

曹太后拿起来就砸在了地上。

玉澜堂正殿的宫女、内侍全跪了下去,一个个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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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所愿

曹太后看着那一张张没有颜色的脸,怒火再次烧到了顶点。

这就是她退居后宫之后的生活。

周围的人哭丧着个脸,连个笑容都没有!

赵翌现在肯定在得yì

洋洋地和他的那些腹臣商量等会怎样单独觐见那些还没有缓过神来的肱骨之臣,而她却只能面对这些仆妇,到现在都没有人管她是否用过午膳,更没有人关心她的寿筵怎样了!

她两眼冒火,喝道:“让李谦来见我!”

从昨天夜晚到现在,她根本没能合眼。

李谦则一直守在她的寝宫外面,既怕有人进来谋害曹太后,也怕有人谋害李谦。

安城夫人哪敢耽搁半分,立kè

就去叫了李谦进来。

李谦也一夜未眠,显得有些憔悴。br

/>

他默默地给曹太后行了礼。

曹太后朝着安城夫人递了个眼神。

安城夫人领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曹太后这才放缓了声音,道:“你联系上你父亲了没有?”

“没有!”李谦有些失落地道,“昨天禁卫军守在殿外,我根本没有机会联系我父亲。”

他实jì

上已经和谢元希、卫属联系上了,但谢元希和卫属都是他自己的属臣,万寿山仍皇家林园,他们李家的人既然能随意进出,就能随时刺杀皇室宗亲,曹太后此时没空去仔细地琢磨,等她空闲下来,这就会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

曹太后点头。眉宇间透着几分茫然。

李谦道:“太后娘娘,您别担心。我刚才遇到了我在禁卫军当值时的一个还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他答yīng

帮我试着联系我父亲。不过。就算是联系上我父亲也没有用,我父亲手里都是福建总兵府的兵,也就十来个人,根本不顶事。您看要不要联系承恩公,趁着皇上现在要安抚重臣,想办法在禁卫军里挑几个您信得过的人,到时候来守卫万寿山。”

曹太后听着眼睛一亮。看李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刚才狂躁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在这危难时刻,身边还有个不怕前舛。头脑冷静自制,有勇有谋之人,这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留了条生路了。

她就更不应该放qì

才是!

曹太后立kè

道:“你所虑及是。”她说着,喊了安城夫人进来。吩咐安城夫人把自己的私印拿过来。对李谦道:“你拿去做信物,想办法通知曹宣,让他不要担心我,也不要和皇上有过多的纠结,赶快想办法确定守卫万寿山的护卫人选才是。”又道,“如果你有信任的人,此时也要尽快地推荐给承恩公,免得我争取到了留在万寿山的机会结果却指挥不动那些护卫。一点防护的能力也没有,那我向皇上争取到留在万寿山还有何意义?”

李谦抱拳称“是”。道:“卑职明白。卑职年轻,经lì

的事少,以后怎么办,全听太后娘娘的。”

曹太后欣慰地颔首,把安城夫人拿过来的私章交给了李谦,然后让安城夫人送了李谦出门,自己揉鬓角想着李谦的话。

是得考lǜ

考lǜ

以后该怎么办了。

仅仅是住在万寿山,就算赵翌不杀他,时间长了,她不是成为一个任赵翌摆布的深宫妇人,就是会被害pà

她东山再起的赵翌杀害。

皇权之下,从来没有夫妻父母。

她很早就看透了。

但怎样让赵翌忌惮她呢?

曹太后抬起头来,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门帘前的一个年轻宫女。

她心头一喜。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喊了安城夫人,问道:“看见宋娴仪了吗?”

宋娴仪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先投靠了姜宪,后又投靠曹太后了。短短的两天时间,安娴仪就给安城夫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安城夫人听曹太后问起宋娴仪,颇有些维护她地道:“那小姑娘还挺懂事的,在茶房里帮您做菊花糊呢!”

菊花糊,是宫中宫女们用来对待饥饿的茶饮。就是用冲泡好的菊花茶去了杂质,冲泡一种用熟米磨成的米粉,味道有点甜,还可以清热降火。有时候服侍身边的贵人来不及用膳就悄悄地冲上一小碗垫垫肚子。

果真是个聪明人。

不然也不敢把赵翌和方氏的事捅到她面前来了。

曹太后素来喜欢聪明人。

“你让她来见我!”曹太后吩咐,我有话要跟她说。

安城夫人应声而去。

等到李谦过来的时候,正好和从曹太后寝宫出来的宋娴仪擦身而过。

两人并不认识,但这个时候能出现在曹太后的寝宫,显然两人都是曹太后的心腹。

李谦和宋娴仪点头,默然擦肩而去。

曹太后知dào

李谦已经托人去给曹宣带信了,松了口气,问起了李谦家里的情况。

两人正说着话,曹宣过来了。

他神色焦虑,再也没有之前的翩翩风度。

见到曹太后,他跪在曹太后的面前就哭了起来:“是侄儿没用,不能为姑母挑起重担……”早知dào

变化得如此猝不及防,他就不应该为了避嫌而总是忍让着赵翌了。

之前的事,他一点也不知dào

,直到站在了大报恩延寿寺的大殿,准bèi

着给曹太后拜寿,这才知dào

曹太后被挟持的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

曹太后摇头,目光在李谦身上停留了片刻,李谦意会,正要起身告辞,谁知dào

曹太后又改变了主意,道:“李谦,你也留下来。我之前是怕你涉足太深,但仔细想想,就算你什么也不知dào

,在别人眼里你都是我身边的人,该怎样对付你还是一样的对付你,还不如让你知dào

,你心中有底,出了事也有个应对之法。”她说着,就把赵翌和方氏的事告sù

了李谦。

李谦虽然早已知dào

,还是佯装出副惊骇的样子。

曹宣则是真zhèng

的惊骇。

他嘴角翕翕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来“皇上他脑子进了水吧”。

曹太后冷笑,道:“他脑子进没有进水我不知dào

,但我们却不能像他那样不明不楚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帮我个忙,想办法把方氏给我弄到万寿山来,我留着她有大用处。如果人手有问题,你和李谦商量着办。”

曹宣皱眉,道:“已经这个时候了,您管那方氏做什么?”

李谦却隐隐有些明白,他恭声应诺,并不说什么,站在一旁等候曹宣的吩咐。

曹宣却还在那里纠缠着这个话题:“这是皇上自己的丑闻,您让他自己去擦屁股好了。也正好让那些欢天喜地迎接皇上亲政的家伙看看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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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第八十四章 隐瞒

曹宣比李谦还大两岁,李谦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曹宣却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看不清楚。曹太后非常的失望,可赵翌的事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不好当着李谦明说,她只好对曹宣道:“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李谦,这件事还是你去办吧!”

李谦正愁找不到机会去看姜宪。

昨天大报恩延寿寺那么热闹,凭她的聪明劲儿,不可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可就算这样,今一早镇国公封锁了消息,她心思比一般的女孩子都多,肯定很担心。

他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她,免得她七想八想地无中生有地想出些事来。

李谦恭声应“是”,出了玉澜堂。

姜宪却在宜芸馆饿得半死。

她自觉没有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精神,借口说身体不舒服,靠在茶房太师椅上捧着情客给她悄悄冲好的菊花糊配着一小盅糖醋花生米小口小口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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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情客羞赧地在一旁低声着:“郡主,您将就着点。这里只找到了这些,您垫垫,我等会再去给您弄点好吃的来。”

姜宪正要答话,门外传来孙德功的声音:“清仪县主,晋安侯府大小姐,不是奴婢为难两位,实在是两位这行径有些出格了。哪有太后娘娘还没有来就开席的道理!县主和蔡大小姐还是忍着点罢。没看见两位郡主、几位国公夫人侯夫人都在偏殿里等着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与县主和蔡大小姐可没有一点好处。两位还是听听我的劝吧!”

“公公说得有理。”姜宪听见韩同心甜甜地道。“我们是来寻嘉南郡主的——刚刚还看见她在这里呢!”

姜宪听着就撇了撇嘴。

这小丫头,还就一心一意向自己看齐了。

她要有这本事,就在孙德功眼皮子底下寻点东西吃好了。

可孙德功岂是好相与的。

嘉南郡主他不敢管。一个小小县主,轮也轮不到她做皇后管人,他还怕了不成!

姜宪就听见孙德功一声讥笑,尖锐地道:“哎呀我的县主,嘉南郡主从小就身子骨不好,这是宫里宫外都知dào

的。就是太后娘娘摄政那会,每年年三十的团年饭。别人都是要陪到底的,太后娘娘还****了嘉南郡主可以中途退席。如今太后娘娘虽然不垂帘听政了,可那也是皇太后。她老人家都准了的事,奴婢还敢越过她老人家不成?嘉南郡主在哪里,我怎么知dào

?县主要是执意要找,那就好好找找。免得没找到。说是奴婢拦了您。”说完,高声喊着一个小内名字,“去,跟东阳郡主和晋安侯夫人说一声,就说县主和蔡家大小姐去找嘉南郡主了,奴婢们拦不住,等会开席的时候县主和蔡大小姐这位置还留不留着?”

小内侍高声应着。

韩同心气得直跺脚。

后窗有人“扑哧”一声笑,道:“我发xiàn

你们宫里的人说话都喜欢指桑骂槐地讽刺人。越是大太监。嘴越毒。”

那声音,清朗欢快如飞奔而下的泉水。

姜宪回头。就看见李谦笑眯眯地站在窗棂外,明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姜宪不由嘴角微翘,上下地打量着他。

衣饰整洁,脸上手上都没有什么伤痕,精神很好。

“什么叫我们宫里?”姜宪露出个浅浅的笑,道,“说得你好像不是这宫里的人似的。看你这样子,应该见到曹太后了,她肯定是要把你留在她身边的。她没有说让你去哪里当差吗?这个时候你不跟在她身边,她让你去干什么?”

李谦嘻嘻笑,突然向前探身,答非所问地道:“你今天就回去吗?”

姜宪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发xiàn

李谦不过是想和她说说私话才探过身来的,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色厉内荏地道:“你问这干什么?”

李谦笑道:“我要去给曹太后办事,现在没空和你细说。等我回来,你恐怕已经回宫了。德辉的事,我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和你细说。我来就是来告sù

你一声,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进展很顺利,你不用担心。皇上答yīng

曹太后留在万寿山颐养天年,以后宫里就是太皇太后最尊贵了,你也不必避讳曹太后了。”

姜宪心中一惊,道:“皇上答yīng

曹太后留在万寿山?”

李谦点头,正色地道:“皇上还答yīng

曹太后万寿山的护卫与禁卫军不相干,由曹太后指定的卫所负责万寿山的护卫。我已经派人去见镇国公了,请他对曹太后所请之事网开一面。”

真没有想到!

曹太后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

不知dào

以后赵翌是否能节制得住曹太后。

也不知dào

她留下曹太后的这个计划会不会因为赵翌的无能发生不可挽回的局势。

姜宪的情绪有些低落。

敏感的李谦立kè

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情不自禁地安慰她:“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在人为,我们两家都会没事的。”

不仅会没事,而且会在夹缝中争扎着求生,变得更加强dà



姜宪不想和李谦谈这些,谈起这些就让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来。

她索性问起曹太后的差事来:“……让你去做什么?”

李谦笑道:“不过是些小事!”

姜宪很不高兴。

从前李谦就是这样,不愿意她知dào

的事就敷衍着说是些小事。

她冷声道:“你觉得这样糊弄我有意思吗?”

李谦没想到姜宪说翻脸就翻脸,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告sù

姜宪。

“真没什么大事。”他坚决不承认地道,“曹太后让我趁着皇上正高兴的时候出去悄悄给她办件事……”

姜宪看着李谦的样子,莫名心中一动,脱口打断了他的话:“曹太后是不是让你悄悄地把方氏弄到万寿山她身边去?”

李谦讶然。

姜宪气得不得了,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方氏,不知dào

当时是怎样副情景,瞒着我干什么?”

李谦迟疑道:“皇上还不知dào

曹太后要动方氏,我知dào

你很烦方氏,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方氏死得无声无息,不管是皇上还是曹太后都查不出来……”

姜宪恨不得一口吃了李谦。

他怎么总是坏她的事啊?!

她策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曹太后上了勾,李谦居然自以为是地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方氏……她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姜宪忍不住就冲着李谦发起火来:“我让你杀方氏了吗?你干嘛总是什么事也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莽干?你知dào

不知dào

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方氏送到曹太后身边,你把她杀了,我拿什么恶心赵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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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因为系统的原因,第八十二章发了两遍,其中一章改成了八十三章,原本准在VIP里开个单章说明一下,结果字数达到500才能在VIP章里发布,但超过500又需yào

付费,所以就在公共章节里开了个单章,没有看到的亲们我在这里再说一遍。

昨天真是太狼狈,各种出错……一个接着一个……不堪回首……真希望一觉醒来大家都跟我一起忘了~~~~(gt;_lt;)~~~~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直白

李谦多聪明的一个人,听了姜宪的口吻,脑子飞快地转了又转,立kè

就明白了姜宪的意思,可他还是禁不住为姜宪的大胆胆战心惊,忍不住惊呼:“你,你这是……”随后想到自己还站在芸宜馆茶房后面的窗棂旁,再次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想送个把柄给曹太后,让曹太后以后好拿捏皇上?可皇上不会这么傻吧?逼急了,他只要矢口否认,曹太后也没有办法啊?说不定因为这件事,皇上和曹太后关系更加紧张,让皇上生出诛杀曹太后之心来……”

所以这个孩子必须上玉碟,所以她要想办法把宋娴仪送到曹太后身边去。

可这些,都不必告sù

李谦。

他是天生是将帅,就算是用计也是堂堂的阳谋。

她这些,都是深宫内院女人们的计量。

“这就是曹太后要操心的事了。”姜宪见李谦立kè

明白过来,气也就消了一大半,虽然口吻依旧有些僵硬,好歹不像刚才眼睛里要喷火似的,“你只管照着曹太后的吩咐行事就行了。”然后想到他的破〖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坏力,不由反复地叮嘱他,“你以后能不能少给我惹些事。你想想今天的事,要不是我们偶然遇到了,你不声不响地把方氏给弄没了,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在给我捅娄子,拖我的后腿!”

根本不是偶然相逢好不好?

李谦的思维诡异地关注着姜宪的这句话,反驳道:“我是特意过来的……”

不管是特意还是偶然。这件事差一点就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让姜宪很不高兴,并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她有些嫌弃地朝着李谦挥了挥手。道:“你什么也别说了,你只要告sù

我,以后再有涉及到我的事,能不能告sù

我一声再行事就行了!”

“那是自然。”李谦满口答yīng

,心里却不以为然,她一个小姑娘家,再有谋略。没有人帮衬也是白搭,有些事他该告sù

她的自然要告sù

她,不该告sù

她的自然会瞒着。不过是要他多动些脑筋,别坏了她的事就成了,“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会跟你知会一声的。”

什么叫“以后有什么事”,她只想他在涉及她的事上告sù

她一声……可她要是继xù

和李谦在这里咬文嚼字。他能说出一堆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而且最后她被绕来绕去,还在原地打转。

她已经有了教xùn

,想想就觉得累,虽然觉得他这话不中听,可也懒得和他多计较了,胡乱着点了点头。

李谦也就有些八卦地凑了过来,悄声问她:“你是不是,不准bèi

嫁给皇上了?”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嫁给赵翌了?

姜宪瞪大了眼睛。

李谦忙解释道:“我就是这样感觉。不然你不会这样的整方氏。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生下来都让你挺丢脸的,特别是皇上还表现出一副和你青梅竹马的样子……”说到这里。他看姜宪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姜宪顶讨厌这样,目露不悦。

“我就是在想,镇国公之所以愿意支持皇上,不会是因为皇上对镇国公承诺了事成之后会娶你吧?”李谦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觉得自己还是把话问清楚得好,至于为什么要问清楚,他只觉得自己不过是顺应了姜宪的要求,免得再次会错意。

姜宪斜睇了李谦一眼,冷冷地道:“你想多了!”

李谦知dào

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不会猜对了吧?那姜家岂不是很亏?镇国公再封下去就只能是三公三孤了,我觉得以镇国公的为人,应该不想这么高调吧?”他说着,喃喃自语道,“我就说,当初曹太后删舌战群臣的时候镇国公怎么避而不谈,他肯定是怕自己太出风头,论功行赏的时候不好办。真想目睹一下镇国公真zhèng

风采啊!他肯定能和曹太后战个平手……说不定比曹太后还厉害……”

姜宪气结。

李谦可算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前世赵翌就是这样玩暧昧,她伯父又因为男女有别辈分之差不好跟她说什么,让赵翌钻了空子的。

而她也是莫名其妙,和李谦说着说着又离题千万里了!

她沉默了一会,诘问李谦:“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李谦下意识地道,有着他自己也不知dào

的心虚,“就是来看看你,怕你什么也不知dào

会担心……”

姜宪神色大霁。

这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自从前世她知dào

了赵翌和方氏的事之后,就一直很焦虑,觉得这并不是赵翌和方氏单方面的错,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护不住,也是个没用的,她就养成了什么事都要掌握在手心里的习惯,不然就不踏实。

她想到以她伯父和姜律的习惯都不太可能详细地跟她讲述德辉殿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决定找个时间再会会李谦:“我这边没事。你有事你先去忙去。等你闲下来了,我们再见个面,你把德辉殿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讲讲。”

李谦应“嗯”,看着时间的确不早了,怕赵翌反应过来,提早派人把方氏接走了,他没办法给姜宪一个交待,那可就让人瞧笑话了,虽然想继xù

和姜宪说说话,却还是很果duàn

地向姜宪告辞,“最近一段时间肯定很忙,而且曹太后这段时间恐怕会也草木皆兵,我有机会就来找你。”

委婉地告sù

姜宪,让姜宪别派人找他。

“我明白!”姜宪和他告辞。

李谦注视了姜宪片刻,转身就往旁边的树林去。

姜宪看着他挺拔的背景,想到件事,又叫住了他,小声道:“你纵然是跟曹太后办事,也要小心别把皇上得罪狠了,他这个人很小心眼。方氏的事,最好像你说的无声无息,别让皇上发xiàn

是你出的手。”

皇上再怎么不好,也是姜宪的表兄,是血亲,是一家人。

可她却只替他担心……

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进了李谦的胸口,让他闷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又觉得酸酸甜甜从心底冒出来。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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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工作永远做不完,终于下决心把他给甩了,随它去了,空出时间来写文,今天三更……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回宫

方氏的事交给李谦,姜宪很放心。

现在曹太后很好,赵翌很好,李谦很好,她伯父也很好,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吃饱了的姜宪没有回到偏殿,而是跟孙德功说一声,让他想办法给姜镇元带了个信去,说自己要赶回京城。

姜镇元此时反而觉得危机解除了,姜宪就算是呆在万寿山也没有什么关系,特意和姜律一起过来,问她要不看了杂耍再走。

她来万寿山的时候,可是打着看杂耍的名义跑来的。

姜宪对这些都不是太有兴趣,委婉拒绝姜镇元的提议,道:“曹太后突然还政给皇上,这是大事,万寿山又没有特意地瞒着,京城虽不至于传得沸沸扬扬,应该也有不少官宦人家知dào

了。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在宫里肯定也很担心,我早些回,也能安抚她老人家。”

姜镇元觉得姜宪的话有理,思忖了一会,道:“那也行!等我忙过这阵子了,再进宫去看你,〖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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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给太皇太后请安。还有你舅母那里、亲恩伯那里,你也派个人去报个平安。”

之前怕有人私下给曹太后的人通风报信,大家都不允许出万寿山,如今曹太后的腹臣、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被下了大狱,曹太后手中再也没有其他忠贞不渝的卫所,姜镇元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们,想起应该给家里的人报个信。他正准bèi

派了姜律去,正巧姜宪过来说要回宫。姜镇元也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姜宪,姜律正好腾出手来帮自己和汪几道等人争取家族利益。

他去跟赵翌说了一声。

赵翌正忙着他的鸿图伟业,哪里还有心思管姜宪的事。敷衍地问了姜宪几句以示关心,就扭过去头去和汪几道说起重选内阁辅臣的事去了。

姜镇元不由暗暗庆幸姜宪发xiàn

了赵翌和方氏的事,不然他们糊里糊涂地把姜宪嫁给了赵翌岂不是害了姜宪一辈子。

为了顾及宜芸馆那些命妇们的情绪,姜镇元让姜律给姜宪找了条不十分显眼的官船,亲自送她上了船。

来万寿山的时候她情绪低落,带着对不明未来的恐惧,回去的时候却心情愉快。觉得前世阴沉的未来被刀划破了一个口子,躲进来了一大片阳光。

也许,很快她的日子就能阳光明媚了。

姜宪欣赏沿途的风景。觉得两岸遍植的垂柳那细长的垂枝仿佛千万条绿丝,漂亮极了。

她对给她冲杏仁露的情客笑道:“以后我住的地方也种上垂柳。”

情客笑,道:“你到时候想种什么就可以种什么。”

嘉南郡主以后就算是不嫁给伯卿之家,也能自己开府。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姜宪对自己以后生活也充满期待。

她突然想到有一年冬天简王告病。她原想去探个病的,简王世子却告sù

她简王去了小汤山温泉养病,一直到次年的三月才回来,她也就把这件事给搁下了。不过,大冬天的,想到简王在小汤山泡温泉,她却在慈宁宫为了不上火抱着菊花茶喝,她心里就很是郁闷……

姜宪就叫了刘小满进来。道:“小满公公,你把刘冬月借我用用吧!我有事要他帮我办!”

她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喊过刘小满“小满公公”。后来长大,威严日隆,就再也没有这样喊过刘小满了。

姜宪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欢喜雀跃感染着他,他笑眯眯地忙不迭地应下,高兴地道:“郡主这是要做什么啊?要不要我帮着打个下手啊?”

嘉南郡主脸上有了笑,太皇太后就欢喜了,太皇太后欢喜了,整个慈宁宫都轻快起来。

特别是曹太后突然还政给了皇上,慈宁宫的日子会更好过了。

“现在还不用。”姜宪知dào

他们这些在宫里能做到大太监的各有各的手腕,并不和刘小满客气,笑道,“刘冬月要是干不下去了,你这个做师傅的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成!“

“那是,那是!”刘小满躬着腰,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船舱里服侍姜宪的宫女、内侍都笑了起来。

刘冬月趁机上前逗姜宪开心,殷勤地笑道:“郡主,您有什么吩咐?你放心好了,我打小我师傅就夸我会办事,您吩咐我的事,一准没错。”

谁不喜欢欢快的气氛呢?

姜宪的眼睛也弯了起来,道:“你这两天就抽个空去趟镇国公府,让他们府上管着田产的管事给我在小汤山物色一个宅子,得有温泉,还要能在屋里屋外都有能泡的温泉。要是找不着现成的,就去找管这事的衙门,给我圈块,我自己修造。”

她不是皇后了,就可以和白愫冬天的时候去那边过冬了。

想到这儿,她开始思念才两天没见的白愫了。

刘冬月连忙应了。

大家就纷纷说起是自己建个宅子好还是直接买个旧宅子好。

众人说说笑笑,总算赶在了京城宵禁之前赶回了京城。

进了神武门,得了信的白愫和孟芳苓早已在门口等着。

万寿山之变已经传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等人听了一阵后怕,生怕姜宪遇到了什么危险之事,可不管怎样,总管是尘埃落定,赵翌亲了政,姜宪再怎样落魄,也有皇上挺着。只是可怜了白愫,既要担心姜宪还要担心曹宣,特别是曹宣,此时已是败军之师,如果还依着他往常的性子不知悔改,只怕是要吃苦头的。

她拉了姜宪的手就是一阵打量。

孟芳苓见姜宪气色红润,目光有神,知dào

她在万寿山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催着姜宪快点回慈宁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昨天一宿都没有睡。”

姜宪很是愧疚,忙上了肩舆跟着她们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等着焦急,正皱着眉头和太皇太妃说着“怎么还没有回来”,就有宫女撩开帘子,姜宪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外祖母!”姜宪乳燕投林般地扑到了太皇太后的怀里,撒着娇儿道,“我好想您!万寿山乱七八糟的,我走得时候寿诞还没有开始了!说不定,皇上早把给太后拜寿这件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去年太后太后做寿的时候,曹太后以国库空虚为由,只给太皇太后摆几桌酒筵招待些亲眷,太皇太后嘴里没说在心上,她这也算是小小地给太皇太后报个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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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我的手机能见鬼

题材:东方玄幻

作者:柳暗花溟

简介:

辛火火很倒霉,一不小心捡回来俩吃白饭的,还严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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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还招惹了一个阴险系,顺带着那一长串阿飘。

腹黑爱财女+逗逼暴力男+面瘫毒舌男,三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八爷:(高深莫测)生与死,全是生命的馈赠……

七爷:(不耐烦)什么意思?人话听不懂!

某位爷:(冷漠脸)都去死吧!嗯,那女的留下。

辛火火:(要哭了)这就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之最终奥义!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欢喜

太皇太后听了欢喜,搂着姜宪喊着“心肝”,眼里含着泪感慨道:“现在也就只有我的保宁会这么哄着我了!”

皇上原来来慈宁宫就是因为曹太后那里没着落,现在亲了政,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庙堂之上,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往慈宁宫跑了,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身边有人、热闹,也不怪她老人家会这么说。

白愫忙上前凑趣:“您老人家可真是偏心,眼里只有保宁没有我?”

逗得太皇太后呵呵直笑,搂了白愫道:“你也是好孩子。等你出嫁的时候,太皇太后给你赐婚,给你添妆。”

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恩宠,惹得太皇太妃也笑吟吟地给太皇太后谢恩。

一时间气氛特别的好。

太皇太后就让小厨房的给做个东坡肘子,道:“好些年都没有吃过了,今天高兴,也不忌讳那些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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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若是从前,姜宪肯定是要拦着的,可现在,事情如此的反复无常,谁也不知dào

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还是寻些能让高兴的事做才不辜负了这一世的好光景。

她笑着起哄:“我要吃竹笋鸡!”

太皇太妃一愣,看到姜宪的眼里闪过的伤感,微微一愣,顿时心里也像打翻了调味盒似的,酸着鼻子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吩咐,东坡肘子、竹笋鸡,都有。掌珠。你想吃什么?今天大家高兴,也让你随心所欲一回。”

白愫把各人的模样儿都看得分明,笑道:“那我就点个红枣花生莲蓉糕。”

这是太皇太后很喜欢的一道点心。因为太甜,有几年没做了,难为白愫还记得。

太皇太妃赞赏地看了白愫一眼,笑道:“这是点心。不算,你再点道菜。”

白愫立kè

道:“那我就点道莲蓬豆腐。”

这菜名一听就知dào

是素食了,再适合太皇太后不过了。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很满足的样子。

姜宪看着就抿了嘴笑。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白愫陪着她,陪着太皇太后,以她前世那万事不上心的性子。太皇太后怎么能时不时地高兴一番。

别人都觉得白愫应该感谢她,如果没有她,白愫不可能封了乡郡。

实jì

上她却应该感谢白愫,感谢白愫代她在太皇太后面前尽孝。

大家用晚膳。移到了宴息室喝茶说话。

太皇太后这才问起万寿山的事。

姜宪把自己知dào

的都告sù

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随着她的话时而担忧。时而凝重,时而开怀,最后则皱起了眉头,道:“让曹氏留在万寿山,这可是立国以来也没有的规矩,皇上就这样贸贸然地答yīng

了,汪几道也没有拦着?还由着曹氏指定万寿山的护卫,皇上就没有仔细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吗?”

宫变是姜镇元的事。可平定朝野却是内阁辅臣们的事。

姜宪不想太皇太后担忧,笑道:“如果事情不妥。我想伯父应该会出面阻止的。既然伯父都默许了,想必有自己的打算。您就别担心了。而且我觉得太后娘娘不回宫也好,免得她从庙堂退居内宫没事干,折腾我们这些小辈,没事的时候就叫过去陪她打发日子。”

太皇太后闻言扑哧地笑,指了姜宪对太皇太妃道:“你看这孩子,被我惯成什么样子,这以后要是嫁了人,可怎么得了啊!”

姜宪不以为然地道:“忍着呗!忍不了,就各过各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下子连太皇太妃也都笑了起来。

姜宪趁机把姜镇元托她给镇国公府和亲恩伯府送信的事告sù

了太皇太后。

“这是应该的。”太皇太后连连点头,道,“明一早就去办。”

姜宪又把自己想在小汤山买个带温泉的宅子的事告sù

了太皇太后。

这下子不仅太皇太后感兴趣,就是太皇太妃和白愫也连连称好,听姜宪要把刘冬月要过去用几天,太皇太后更是道:“就让她在你那里当差好了。”

姜宪就算是享亲王俸禄,可也只是个郡主,还没有资格用内侍。

但现在连曹太后也不会在宫里了,太皇太后应允了,谁还去挑她这个错。

几个人愉快地聊着天,是姜宪记忆中从来没有的,她笑得格外欢快。到了第二天,又是安排人去给镇国公府和亲恩伯府报信,又是支持刘冬月去小汤山买宅子,又是忙着见镇国公府和亲恩伯府来回信的人,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候,万寿山那边这才传来消息,说是曹太后的寿筵到了傍晚时分才开始,拜寿的女眷们都来不及回来,在大报恩延寿歇了一夜,曹太后则住玉澜堂。今一早,皇上就带着文官百官从东宫门走陆路回了京城,万寿山的护卫则交给了曹宣负责。曹太后也由玉澜堂搬去了宜芸馆,给曹太后拜寿的那些命妇则坐着官船从水木自亲码头回了京。

晚上,皇上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没有待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借口还要批改奏折匆匆走了。

慈宁宫的人看着心都有些冷。

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递了折子进来想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问:“只有她们两个递了折子吗?”

“还有安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晋安侯夫人,安陆侯……”孟芳苓按着品阶一口气报了十来个人。

太皇太后思索了一会,沉吟道:“就请两位郡主和安国公夫人,晋安侯夫人,安陆侯夫人吧!”

姜宪听着就为那位卫国公夫人有些难受。

同为三公之一,却连个侯府也比不上。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庙堂上就是这么无情。

她现在在别人眼里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躲在自己的寝宫也没有人说她失礼,她也懒得去掺合这些事了,和白愫躲在屋里说着悄悄话:“你还想嫁给曹宣吗?”

“想!”白愫比之前表现的更坚定了,“如果曹太后还在摄政,我觉得我嫁给他纵然好,可到底是背叛了你和白家,但现在曹宣已是败军之将了……我心痛他……说不定我嫁给了他,他的日子能好过一些……”话说到这里,她面露茫然,道,“也不知dào

他现在怎样了?我想嫁给他,他未必愿意娶我吧……他从前那样飞扬自信的一个人,现在突然落到了泥里,也不知dào

他能不能挺得住……”

放心吧!

曹宣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一百倍。

姜宪望着白愫笑。

情客进来禀道:“郡主,乡郡,清仪郡和晋安侯府大小姐想来拜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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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待嫁

前世,姜宪做郡主的时候住在宫里,蔡大小姐没有机会认识她。姜宪做皇后的时候,蔡大小姐也已经嫁人,没有资格认识她。所以姜宪和蔡大小姐一点也不熟悉,如果不是蔡大小姐曾经闹出那些事来,又做过白愫的嫂姐,姜宪连这个人都不会有印象。至于韩同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那么聒噪,姜宪对她的容忍度也不是很高。

听说韩同心和蔡大小姐来拜访她,她觉得为了见这两个人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太麻烦了,索性直接拒绝:“就说我睡着了,让她们下次进宫再说。”

情客应声就要退下,却被白愫叫住了。

她嗔道:“保宁,你总得交几个朋友才是。不然你出了嫁,和谁走动去。”

姜宪不以为然地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近邻。只要我伯父一日还掌管着五军都督府,就有人和我来往。”

“保宁!”白愫神色肃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极端了!这世间万物虽然有阳阴两面,阳中还有一点阴,阴中还有一点阳。你不能看人看事不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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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黑就是白,中间还有个灰……她们又不碍着你什么事,不过是去见见,她们回去之后却能向人吹嘘和你打过交道,何乐而不为?你看你,平日待我多好,对她们也多个笑脸就是。”

姜宪一点也不想,但她不想让白愫为难。慈宁宫里的人都知dào

白愫在她屋里陪她,她们不敢说她。却会说白愫。

“那就让她们进来好了!”姜宪依旧不想更衣,随意顺了顺自己的纂儿,就这样歪在临窗的大炕上见了韩同心和蔡大小姐。

韩同心不免嚷嚷:“保宁。我们远到是客,你居然就这样见我们。”

“我们姐妹,讲那么多虚礼做什么?”姜宪见了韩同心想着她们到时候还要拿了自己抬高她们,就不想让她说过去,笑道,“我这样是没有把你看外,你说是吧?蔡大小姐。谁家姐妹见面。还要按品大妆的。”

蔡大小姐呵呵地笑,道:“我闺名如意。郡主称呼我如意就是。”

韩同心原本还想和姜宪大战三百个来回,见自己的好闺蜜蔡大小姐毫无战意。还主动结交起姜宪来,也只好鸣金收兵。

姜宪觉得蔡大小姐是个有趣的,遂笑道:“我乳名保宁,你唤我保宁就是。”又介shào

白愫。“这是掌珠姐姐。”

白愫笑着和蔡大小姐、韩同心见了礼。道:“我和保宁同年同月,应该称两位为姐姐吧?”

“是啊,”蔡大小姐笑道:“我和同心都及笄了……”

两人寒暄了起来,从这几天天气如何说到了最近京里都流行什么样的裙子。

姜宪在那里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听着,韩同心却显得有些焦虑,偏偏姜宪想不起前世的这个时候韩同心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只好拿了茶几上的瓜果吃。

韩同心看得就有些着急,她低声对姜宪道:“你就知dào

吃!你知不知dào

。京城出大事了?”

姜宪才不相信这些深宫内院的女子能听到的“大事”自己却不知dào



她心不在焉地道:“关我什么事啊?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韩同心一副狠铁不成钢地道:“你知dào

辽王殿下靖海侯世子爷都到京城来了吧?听说皇上要给两人选妃呢?你难道就不怕掌珠妹妹会嫁过去?”

她知dào

,白愫才是姜宪最要好的朋友。

辽王在极北。靖海侯在极南,对于京城里长大的女子来说,那是走错了都不会走的地方,是一辈子不可能去的地方。远嫁到那两个地方去,就意味余生都有可能见不到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而且那辽王还是个有着两个贵妾两个嫡子的鳏夫,谁愿意去蹚那浑水啊!

姜宪有些发愣。

前世,她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难道今生有了变化?

姜宪顿时皱了眉头。

韩同心就有些得yì

洋洋地道:“我娘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会带我进宫的。如意姐姐也是一样。我们都不想嫁到辽北或是福建去。”

你们想嫁给曹宣!

姜宪在心里道,没有做声。

韩同心急起来,用手肘拐了拐她,道:“你好歹说句话吧!”

她声音有点大,惊动了正在说话的蔡如意和白愫。

白愫看了韩同心一眼,问:“出了什么事?”

韩同心把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白愫脸色微变。

蔡如意垂下了眼帘。

姜宪此时才明白过来,朝堂之上重新洗牌,所以需yào

开始新一轮的联姻。

前世她根本不关心这些,所以白愫才会嫁给现在的晋安侯世子蔡源,后来的晋安侯吗?

姜宪捏了捏白愫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白愫朝她笑着颔首。

姜宪开始仔细考lǜ

这些。

白家是因为搭上了她白愫才成为京城贵人圈里数得上名号的人,前世她嫁给了晋安侯世子已是高攀。而前世曹太后逝世,曹宣失去了联姻的资格,自然也就没人把他当成佳婿的人选。可现在,曹太后退隐内宫,想要保住曹家,曹家就得和权贵之家联姻,她自己肯定是不成的,退而求其次,韩同心反而成了最好的人选。甚至是这次站对了队的晋安侯府大小姐蔡如意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因为曹家这个时候选的是势,而不会再过多地去考lǜ

其他。

白愫比起她们来就差远了。

可姜宪觉得,这也不是很难的事。

只要她想,就能办到。

但她也得给白愫提个醒。

白愫若是嫁给了曹宣,以后就少不得和韩同心这样的贵女打交待,有心算计无心,白愫肯定会吃亏。

她一副什么也不知dào

的样子问韩同心:“那你和如意谁准bèi

嫁给曹宣啊?”

两人脸色瞬间通红。

韩同心更是跳了起来,道:“姜保宁,你怎么这样说我们?”

“哦!”姜宪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看你们总是问起曹宣,我还以为你们有人想嫁她。既然你们都没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去跟太皇太后说去,免得把你们和曹宣凑成了对。曹宣那个人,太轻浮了些,我不喜欢!”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白愫眼底却闪过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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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区别

姜宪见白愫明白了自己的用心,放下心来,心不在焉地和韩同心说着话。

韩同心非常的不高兴,嘟着嘴,想走不甘心,不走又觉得无趣,她纠结了半晌,太皇太后遣了人来请她们去东暖阁:“……说是厨房里新做了茯苓膏,桐乡的胎王菊也进贡上来了,请了郡主、县主、乡郡和小姐过去喝茶吃点心。”

姜宪直接拒绝,对来请她们的宫女道:“我有些乏,就不过去了。请两位姨母和几位夫人吃好喝好。”

白愫自然也不会去,道:“我在这里陪着嘉南郡主。”

韩同心没有办法,气鼓鼓地拉着蔡如意出了门。

只是她人还没有走出东三所,已忍不住小声向蔡如意嘀咕:“你看,你看,她过得多嚣张啊!偏偏大家还觉得她安静、乖巧,风一吹就倒,全是装的……”

“噤言!”蔡如意忍不住道,“这里可是慈宁宫!你若是不怕给郡主惹麻烦,你就尽情的说。”

/>

韩同心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再说姜宪的不是。

屋里,白愫却困惑地问姜宪:“清仪县主到底来干什么的?皇上真的会给靖海侯世子和辽王赐婚吗?”

那哪里是在赐婚,那是在害性命!

姜宪在心里道,觉得这个问题她真的很难回答。

前世就没有这样的事……

她转念又想到了李谦的提前出现。

也许前世曾经发生过,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呢?

姜宪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就有办法让你嫁给曹宣。至于其他的人,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白愫不好说什么了。

过了几天,姜镇元从万寿山回来。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两人坐在正殿里说话,身边没有服侍的宫女、内侍,却遵照姜镇元的意思,把姜宪留了下来。

太皇太后有些不乐意。

姜镇元解释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保宁虽说从小身子骨弱,可她毕竟是我们姜家的骨血,也应该有我们姜家的烈骨才是。不至于这样的小事都让她承shòu不了。”

太皇太后殡天之后,她总是要出宫的。

只是这句话不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不吉利。

太皇太后想到姜宪最次也会嫁到公卿之家去。而满京城适婚的男子没几个家里是干净的,提前让姜宪学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她遂不再反对。

姜镇元就像对待家里的重yào

成员似的,和姜宪对视了一眼,这才说起来这几天遇到的事:“我依旧坐镇五军都督府。姜律从大同调了回来。任五城兵马司中城指挥使,王瓒任禁卫军左卫指挥使。皇上把京卫前卫拔给了太后娘娘使唤,任了承恩公曹宣为指挥使,原坤宁宫侍卫李谦为副指挥使,李瑶任了兵部尚书。”

太皇太后听着直皱眉。

禁卫军是天子近卫,守着紫禁城。可五城兵马司守卫的却是京畿,自然是禁卫军更受信任。皇上让王瓒进了禁卫军,却让姜律去了五城兵马司……虽说这几代皇上都很忌惮姜家的人。可赵翌的皇位还没有坐稳,姜家从龙之功的余热还没有散尽。他就开始厚此薄彼,何况他还送了一队京卫给曹太后……这孩子,性情太浮燥……

可这关系到姜家、王家和皇上,说句不好听的,姜家的功能比王家要大,可皇上这样,等同是在姜家和王家的热呼劲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强行离间了姜家和王家。

太皇太后一时责怪谁也不好。加之又听到了一个让她早已忘却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就转了话题,道:“李谦?是不是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

姜镇元当然不是来寻求太皇太后支持的,他不过是出于尊重,来告sù

太皇太后一声,他更想知dào

姜宪的想法,想知dào

姜宪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看法。听太皇太后提起,他就点了点头,笑道:“在万寿山那天,也就是这个李谦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太后娘娘想让这个李长青去山西大营做个同知什么的,皇上没有同意,让李长青去神机营做了同知。”

姜宪心里一跳。

神机营是掌管火器的,可近些年国库空虚,无力支持神机营的火器,神机营很快就没落了。神机营火器的制造方法掌握在兵部手里,可神机营却有很多废弃的火器。李长青是土匪出生,看见什么收刮什么,他又怎么会放过神机营里的那些火器。

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伯父呢?

如果李家有了火器简单的制作方法,再回到自己老家山西,肯定如虎添翼,会比前世更顺利地攻破京城,让赵翌做个末代皇帝,得个“顺”或“哀”的谥号……可如果李谦像前世一样,得了便宜还不认帐……

姜宪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重生后第一次犹豫不决。

太皇太后当然不知dào

姜宪在想什么,她依旧在说李谦:“他难道不知dào

曹氏会在万寿山贻养天年吗?”

“当时可能不知dào

。”姜镇元恭敬地道,“后来知dào

也已经晚了。不过,李家这次总算是把这土匪的名声给正过来,大家现在私底下说起李长青,都说他忠心仁义,是条汉子。”

太皇太后才不相信这些说辞。她道:“从前曹太后还想把掌珠嫁给她,我没有答yīng

的。现在想想还好没答yīng

,掌珠要是真的嫁过去,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您说得对。”姜镇元满面笑容地顺着太皇太后说了会话,就起身告辞了。

姜宪去送他,在慈宁宫的门口把自己的对李长青的担忧告sù

了姜镇元。

姜镇元笑道:“我也想到了。但他到底会怎么做,谁也不知dào

。先看看情况再说。”

姜宪听着,面露犹豫。

姜镇元只好主动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姜宪就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起了白愫:“伯父,您看,让白愫嫁了曹宣怎样?”

姜镇元颇为诧异,道:“你怎么管起这事来?”

姜宪道:“现在局势不稳,皇上刚刚亲政,辽王和镇南侯世子都未娶妻。前几天同心陪着两位姨母进宫,在我面前忧心忡忡的。掌珠陪了我这么多年,不管是人品性格还是出身教养都是京城里拔尖的人物,我们一块儿长大,我想她能嫁个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想请您帮个忙——曹宣虽然不是顶好的人选,但毕竟是认识的,他的品行我还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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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相求

姜镇元听着有些啼笑皆非,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啊,真不知dào

让我说什么好。皇上不过是问了一句辽王现在怎样了,就被你们传出要赐婚的消息,这要是真赐了婚,还不知dào

传成什么样子呢?好了。你放心,没人会拿掌珠去联姻的。”

她又不是想知dào

皇上到底有没有给辽王和靖海侯世子赐婚,她是要让白愫得偿所愿!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全是笑,道:“反正我觉得这种事不会空穴来风。说不定皇上没有这意思,阁老们有这意思呢?您就帮掌珠做了这大媒吧!我很担心北定侯府到时候也做不了掌珠的主,掌珠毕竟是在慈宁宫里长大的,又和我情同姐妹……上次曹太后就想把掌珠嫁给李谦。要不是后来出了万寿山的事,掌珠此时只怕已经定了亲。”

姜镇元听懂姜宪的意思了。

姜宪这是怕掌珠盲婚哑嫁,所嫁非人。

他看着眼前好像又长高了些的姜宪,不由满心感慨。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nbsp;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像小猫般柔弱的小婴儿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都知dào

为自己的姐妹谋划了。说起来,那掌珠也不过只比姜宪大十天而已……姜宪,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姜镇元只不过是这么的一想,心里就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他这侄女可是他胞弟留下来的唯一血亲,怎么也要找个智勇双全,英俊洒脱的好男儿给她做夫婿才行。

姜镇元脑子里飞快想着京城的那些功勋之家和自己听说过的青年俊杰。决定回去之后就让自己的夫人这些天出去串串门,具体的了解了解,有几个初步的人选。

姜宪就问起姜律的事来:“怎么会让他去五城兵马司。就是西山大营也比那里好啊!”

之前姜律在大同总兵府任游击将军。

五城兵马司还负责各市场的税赋,事情又多又琐碎,不是想从中捞点油水的人是不喜欢去的。

姜宪觉得五城兵马司把姜律的格调都拉低了。

“这是我的意思。”姜镇元笑道,“你大哥性子浮躁,正好到五城兵马司去磨磨性子,让他别以为什么事都很容易。”

这就是让姜律去历练了。

属于教子的范围了。

她自然不能随便乱说。

姜宪笑道:“那掌珠的事……”

“你让我想想。”姜镇元道,“这件事我不方便直接去跟曹太后说。最好找个中间人,不然曹太后不答yīng

还扯出你来,反而弄巧成拙。那可就麻烦了。得从长计议……”

姜宪松了口气。

只要她伯父答yīng

了。就一定会办到的。

她把伯父拉到了一旁,小声地问:“有没有人提出圈禁曹太后?”

“暂时还没有。”姜镇元觉得这样的小侄女很有意思,学着她低声道,“我一直劝皇上要孝顺。估计别人也就不好意思提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跟皇上身边的小豆子说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他会告sù

我的……”

姜宪窘然。

前世,她给方氏喂鹤顶红的时候把和小豆子对食的宫女也抓了起来。她还以为小豆子之所以没有吱声是因为受了她的威胁,原来小豆子早就和她伯父勾搭在一起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赵翌有多不靠谱,连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也脚踏两只船。

姜镇元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几声,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就让人带信告sù

我。你大哥也回来了。等我们忙过这阵子,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姜宪点头。微笑着目送姜镇元离开,转身回了慈宁宫的东暖阁。

太皇太后正等着姜宪回来了打牌,吩咐孟芳苓去铺了桌子之后问姜宪:“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是你伯父和你说了什么?”

明明知dào

姜镇元不会和姜宪说什么,可她只要一想到赵翌让王瓒进了禁卫军让姜律去了五城兵马司,她心里就像膈了什么东西似的,不舒服,想要把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不知dào

从何说起,就寄希望于姜镇元能对姜宪说几句什么。

姜宪知dào

太皇太后的担心,前世曹太后死了,赵翌完全没有了顾忌,做过比这更离谱的事。

她轻轻地拍着外祖母的手,安慰她道:“阿瓒表哥和阿律哥哥从小一块儿玩大,两人如今还一起出去狩猎,好着呢!您就别担心了。又不是阿瓒哥哥把阿律哥哥挤去了五城兵马司的,是伯父说阿律哥哥少年成名,怕以后骄傲自大,特意把他丢去五城兵马司杀杀性子的。”

太皇太后如释重负。

姜宪看着心里难受。

外祖母,没两年好活了。

前几天她还请田医正来给外祖母把了平安脉,说是什么都好。可见外祖母是到了年纪,到了时候。

那就趁外祖母在的时候好好地孝顺她老人家吧!

姜宪在心里思忖着,很耐心地陪着太皇太后打牌,念经,抄经,读书给她老人家听。

日子很快进入了十二月。

赵翌自亲政后第二次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姜宪躲在自己屋里没有出去。

赵翌却不让人通禀就找了过来。

见她懒洋洋地依在临窗的大炕看书,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颜色,他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拿起她手边的书看了一眼扉页,发xiàn

是本词话,心里的不舒服就变成了满腔怒火。

他“啪”地一声把书扔到了地上,厉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看这种东西。你是不是有吃有喝就什么也不管了……”

有病吧?

姜宪横了他一眼。

屋里服侍的内侍宫女哗地跪了一大片。

姜宪水波不澜地吩咐百结:“把我的书捡起来。”

赵翌一眼就瞪了过去。

百结吓得瑟瑟发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哀哀地望着姜宪。

姜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冷冷地问赵翌:“这里是慈宁宫,可不是你的乾清宫,你发脾气回你自己的地方发去!别拿了我做伐子。”

赵翌听了就气得呼呼吐气,道:“我没有拿你做伐子,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这还不算拿我做伐子?你还想怎样?”姜宪讥哼。

赵翌哗啦啦把她桌上的瓷器锡皿全都扫到了地上,脸色铁青地道:“母后把方氏,把方氏弄去了万寿山,我根本找不到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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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东西

姜宪眯着眼睛看着赵翌,眼底有刀锋般冰冷的清光掠过。

她缓缓地道:“方氏?你喊你的乳母做方氏?”

赵翌全身发僵,脸色煞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压制得让人窒息。

可这静默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赵翌“扑哧”一声笑,打破了屋里的宁静,道:“你还不承认你心眼小,你看看,我这么着急,你却只知dào

抓住我的小辫子不放。我不过是口误了一句,你当没听说就是了,还非要点出来……”

姜宪很想拿面镜子给赵翌照照,让他看看他此时他那僵硬的表情,不自然的神色。

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既然放下了,就要放下。

她告sù

自己,然后高声喊了情客进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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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指着地下的狼藉道:“把东西收拾收拾,上了名册拿去给内务府消账。”然后对赵翌道,“皇上,你把我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你总不能让我屋里连个喝茶的茶盅都没有吧?你得赔我!你库房里的东西得让我随便挑!”

赵翌刚得了曹太后内库的藏品,锦衣夜行没有个说话的地方,闻言顿时觉得姜宪就算是嚣张也嚣张得让他极顺眼,眉眼立kè

笑成了个弯月亮,迭声道着:“随你挑,随你挑,我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挑。”还给她出主意,“我刚得了个很稀罕的和田玉玉雕,上面飘着大块大块的粉色,被雕成了桃树林。中间是白色,做了留白,下面是青色。雕成稻田,雕工极其精致,等会我送给你玩。”

姜宪知dào

这玉雕。

前世赵翌赏给了方氏,方氏给它取名叫“桃花源”,就放在她寝宫临窗大炕的茶几上。

后来方氏死了,她没有问,那玉雕也不知dào

去向了。

她听着就觉得恶心。

不过。赵翌的话也提醒了她,她迟早要出宫去的,有几样她惯用的东西她决定把它们带出宫去。

姜宪挑了眉问赵翌:“是送我玩?还是送给我?”

这是两个概念。

前者不过是让你拥有。却不是你所有。

后者是送给你,是你自己的东西了。

赵翌如姜宪所料,为表自己的大方,想也没想。立kè

道:“当然送给你!我让内库下账。”

这还差不多!

姜宪脸色微霁。

赵翌莫名觉得心头一松。又开始说方氏的事:“你说,母后她到底要干什么啊?方氏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是封赏,那就直接封好了,如果是别的……”他可能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黯,“也要跟我说一声才是……我怎么也不能没有她啊……就是我答yīng

。朝中的阁老们也不答yīng

啊……”

“那你找我干什么?”姜宪听着他像个女人似的絮叨就烦,“你是皇上。派个人去问太后娘娘好了。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赵翌已是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是啊,是啊,我现在是皇上,派人去问就是了,他们还敢不告sù

我不成?”

是不敢瞒着你,但可以欺骗你!

姜宪在心里腹诽。

赵翌那里却像得了个好主意似的,高声喊孙德功进来,让他去趟万寿山,寻问方氏的下落。赵翌自己则匆忙地转身,准bèi

回乾清宫。

姜宪冷笑,道:“别人说新人入洞房,媒人抛过墙。皇上这还没有做新人,就把我这媒人放一边了……你许我的东西呢?”

“哎呀!”赵翌拍额,一副忘了的样子,忙吩咐小豆子带情客去他的库房挑东西,他要赶回乾清宫批奏折。

姜宪还留他不成!

她按照以往的记忆,把想带出的东西例了个单子交给了情客,让情客随着小豆子去库房里取东西。

小豆子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又想着也许这些东西是姜宪从前在曹太后那里看到过就留了心的,也就把那淡淡的异样压在了心底,领着情客去了珍宝阁。

到了晚上,姜宪这里就热闹起来。

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赵佶的《池塘晚秋图》,一本玄奘亲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部《大观茶论》,一本《兰花谱》,一套汝窑出品的天青色梅瓶花觚,两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一方洮砚,一方端砚……还有块羊脂玉雕成玉藕荷花模样的玉雕,林林总总,不下四、五十件。

太皇太后不由睁大眼睛,道:“保宁,你这是要搬家吗?”

倒是太皇太妃觉得那玉藕荷花十分的漂亮,上前摸了摸那藕上长着的碧绿色的荷叶笑道:“太皇太后,您瞧,荷叶旁边的荷花下面还吊着几颗黑色的荸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水灵灵的,真是巧夺天工。”

姜宪嘻笑道:“好kàn

吧!到时候再找个透明的琉璃缸,盛了水放下去,远远地看着,就像真的似的。”

她以前批奏折累了,就会走到多宝阁的架子前给看看这荷花。她还给这玉雕取了个名字叫“海宴河清”……

想到这里,她垂了眼睑。

太皇太后被太皇太妃几个扶到桌前打量着那玉藕荷花,白愫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担心地道:“保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在她的印象里,姜宪对外物都不太在意。金银首饰也好,器具用品也好,身边服侍的人喜欢,都会赏了下去。

她这次却向赵翌要了这么多东西,虽然有的很贵重,有的很平常……

姜宪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留在宫里给人糟蹋而已。

可这种感受其他人又怎么知dào

呢?

她抿了嘴微笑,道:“看着好就拿过来用呗!我又没有把皇上库房里的珊瑚树、碧玺灯拿来。”

白愫听了直笑,道:“你呀,越来越霸道了,皇上的库房也敢搬。他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姜宪但笑不语,让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留了那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偶尔抄抄经书。

转眼间就到了初五,据说孙德功无功而返,曹太后根本不承认方氏在万寿山,赵翌决定和曹太后在万寿山过腊八节。

镇国公夫人房氏递了折子进来,想接了姜宪回镇国公府过腊八节。

太皇太后虽然舍不得,还是应允了。

到时候白愫也会回家,慈宁宫就只剩下太皇太妃和太皇太妃了。

姜宪想想就觉得孤单,她和白愫约了初八那天用过粥八腊就回宫,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一起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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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庶女攻略》要拍成影视作品了,明天影视方要过来和我商量剧本的大纲,没时间写文,我得想办法存稿,今天只能两更了。

抱歉!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醒悟

白愫欣然应允。

到了初六那天,姜宪和白愫开始收拾行李。

天空中飘飘洒洒地开始下起了雪,雪花如三月的柳絮,落在地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百结顽皮地跑到檐下伸了手去接那些雪花,“这还是今年下得第一场雪呢!”

奉了太皇太后之命过来帮着姜宪收拾行李的孟芳苓听了道:“瑞雪兆丰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不下雪,明年开了春只怕不是个丰年。”

她的话让姜宪一愣。

在她的记忆里,明年的确不是个丰年。不仅不是丰年,到了正是播种的季节反而来了一场倒春寒,连着下了好几场雪,直到二月初二龙头抬雪才停,整个北方的春耕都被耽搁了,辽王的藩地辽东受损犹为厉害,辽东还曾为此专门写过折子请朝廷开仓放粮,不过最后赵翌没有答yīng

……

&n〖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bsp;不知dào

山这一次会如何?

姜宪站在了窗棂旁,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正发着呆,就看见小豆子带着两个小内侍冒着雪一路小跑过来。

她不由眉头微蹙。

已有宫女进来通禀。

姜宪让他进来。

小豆子忙上前给她请安,道:“奴婢是奉了皇上之命,想请郡主和皇上一起去万寿山看看太后娘娘。”

姜宪觉得已经不能把赵翌当成正常人看待了。

她道:“你去回了皇上,说他说晚了。我已经答yīng

我大伯母回镇国公府过腊八节了。”

小豆子想到皇上开了自己的库房送东西讨好姜宪,一句多的话都不敢说,恭敬地应“是”。回去复命去了。

姜宪就催着白愫早点走:“不知dào

他又哪根筋不对,居然让我陪他去万寿山和曹太后一起过腊八节。曹太后摄政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脸,他现在居然想着让我丢下太皇太后去给他陪曹太……后我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白愫听了吓一大跳,怕迟则生变,忙拉着她去禀了太皇太后,得了太皇太后的同意,两人匆匆忙忙就出了宫。

镇国公府就在紫禁城旁边不远的小时雍坊。北定侯府却在仁寿坊,一个在西一个在北,她们出了神武门说了几句“早点回来”就分了手。

不到半个时辰。姜镇元就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原只是个四进两路的宅子,永安公主下嫁的时候,太皇太后想着姜家也不过两兄弟,住得近一些。平日里更能互相照顾。就让内务府把镇国公府东边一个三进两路的宅子买了下来给永安公主做了公主府。永安公主和姜镇元成亲之后,把两边的花园打通,两家不用出府就可以互相串门。姜镇元和永安公主去世后,先帝下旨,这东边的院子就成了姜宪郡主府,除了匾额,其他的都没有变。平时就由镇国公府帮着代管着。

姜宪的马车依旧是从镇国公府的侧门进去的,停在了垂花门前。

房氏已得了信。带着几个在府里颇为体面的管事妈妈在垂花门前迎她。

姜宪上前去给房氏行礼,问了好。房氏就领着她往旁边的公主府去,一路上说着这次的家宴:“是你伯父的主意。说是今年难得大家都在,还请了七叔一家和十六叔一家。”

姜家是同辈的按齿排序。七叔是姜含的父亲,十六叔是姜纵的父亲。姜含今年十五岁,生母早逝,继母还生了个妹妹叫姜蕴,今年七岁。姜纵则是家中独子,今年十三岁,和姜宪同年。

姜宪笑道:“伯父这次的兴致怎么这么好?”

房氏笑道:“自曹太后留在了万寿山之后,你大伯父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前几天还兴致勃勃去了趟丰台,买了很多金钱桔和水仙花回来,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也要热热闹闹,三家人一起过呢!”

“人多总是热闹些。”姜宪回忆道,“有一年过年也是我们三家一起过的,大伯父还告sù

我们做花灯,在家里办灯会呢!”

“他就喜欢领着着你们胡来。”房氏嗔着,语气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和骄傲。

有这样一个人喜欢着自己,会感觉很幸福,也很难得吧?

姜宪为自己的伯父高兴。

一行人从花园穿过,到了公主府的正院。

房子里已经收拾好了,撩帘而入就是扑面的热气,像到了阳春三月似的。

房氏催着她休息一会:“……这一路颠簸的,累坏了吗?快梳洗一番,然后睡个觉,我们一起等你伯父和你大哥下了衙用晚膳,你看可否?“

“好啊!”姜家有自己的私房菜,做得都很好吃。

房氏就留下了公主府的管事妈妈,回了镇国公府的正院。

姜宪洗了个澡,换了中衣,很快沉沉睡去,直到房氏派了人来说姜镇元和姜律都回了府,她这才重新梳洗更衣去了镇国公府的正院。

姜律见到她很是高兴,嬉嬉哈哈地和她说了半天五城兵马司的窘事,逗得偶尔听一耳朵的房氏都跟着笑了起来。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用了晚膳,移到宴息室喝茶。

姜镇元打发了屋里服侍的,正色地问姜宪:“保宁,本来这话不应该当着你面说。可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的意思,还是问问你的好——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打算?”

房氏和姜律都盯着她看。

姜宪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的扭捏。她仔细地想了一会,想不出来以后的夫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这才发xiàn

,两世为人,她竟然从来不曾像白愫或是韩同心、蔡大小姐那样去喜欢一个男子。

可这念头闪过之时,李谦的影子却骤然间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影子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他可以是最好的助力,可以是最好的统帅,可以是最好的谋臣……却独独不是最好的丈夫。

他身上,背负着李氏家族,背负着数万人的身家性命,当这些和她相比的时候,她也就变得轻如鸿毛。

这样的念头也如李谦的身影一样突兀地在她的心里闪过。

姜宪的手微微发抖。

前世,是不是在李谦冲进慈宁宫里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不过是掩耳盗铃,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愿意承认在李谦的心里,有比她更重yào

的东西。

她无论给他多少,他都不会选她。

所以她没有真zhèng

恨过欺骗她的方氏,没有真zhèng

恨过背叛她的赵翌,没有真zhèng

恨过轻怠她的赵啸,没有真zhèng

恨毒死她的赵玺……唯独恨李谦。

恨到每次见到李谦都忍不住心中的暴躁。

可这恨,也不过是恨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而已。

恨他虚情假意,对她如镜花水月,经不起推敲,经不起风雨……

姜宪痛如刀剜,再也没办法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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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府邸

“哎呀!”房氏忙走去,一把姜宪搂在了怀里,道,“你这孩子,你伯父又不是说今天就把你嫁过去,你怎么哭了起来?快别哭了,小心把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

她安慰着姜宪,朝姜镇元投去一个嗔怪的目光,示意他和姜律先出去,她好私底下和姜宪说几句话。

姜镇元和姜镇面对姜宪突如其来的眼泪,都有点傻眼。

两人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轻手轻脚地出了宴息室。

房氏任由姜宪在她怀里哭着,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低声地哄着她“没事的,没事的,万事有你伯父和你大哥,我们不怕,不怕”。

姜宪抽泣着点头,心里的伤痛好像也随着这泪水泄了出去,感觉好了很多。

房氏拿了帕子要给她擦眼泪。

“我自己来!”姜宪接过了帕子,声音还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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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氏开门喊自己贴身的丫鬟打热水进来,这才发xiàn

姜镇元和姜律并没有走远,而是沉默地站在台阶旁的石榴树下。

见屋里有了动静,姜镇元和姜律都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怎么样了?”

“只是哭。”房氏担心地道,“我看情况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这种事急不得。”

两人点头。

房氏带了两个大丫鬟亲自服侍姜宪净面梳头。

姜镇元和姜律站在院子里头。

姜律道:“爹,保宁。不会是看上什么人了,那人又出身寒微,她没办法跟我们说吧?”

姜镇元也是这么猜想的。

他很是矛盾。

理智告sù

他过日子不门当户对大家的习惯不一样。折腾起来容易伤感情。可感情却告sù

他,就算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姜宪有他撑腰,还能吃亏不成。

姜镇元没有吱声。

姜律看着迟疑了半天,这才低声道:“爹,我看,若是保宁说出来。人品没什么问题,您就应了吧!她从小体弱多病的……你看二叔父,从小被祖父和祖母捧在手里长大。行伍里的事一概不知,大家都担心您出什么意wài

,长命灯从年头点到年尾,结果你好好的。二叔父却出事了……可见这世事无常。是谁也说不准的……”

劝父亲祸福旦夕,抓住当下。

姜镇元不由失笑,打趣道:“你总是推说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先把你妹妹推出来做挡箭牌,然后等你妹妹成了亲你好照例行事?”

“没有,没事。”姜律有些狼狈,赧然地道。“我不过同病相怜罢了!”

“你还同病相怜!”姜镇元说着,抽了腰带就朝姜律抽过去。“我看你是皮痒!你明天就给我相亲去。”

姜律就在院子里大喊“救命”。

房氏和姜宪从屋里冲了出来,看见姜律猴似的在院子里蹿来跳去的,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剩下来的一点点伤感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姜宪知dào

这是姜镇元和姜律逗她开心,心里很是感激,有点后悔前世没有多和伯父一家接触。

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第依次点燃了檐下的灯笼。

房氏送姜宪回屋。

路上,她小声地对姜宪道:“你伯父说了,不管你看中了谁,只要是对你真心,人品没问题,你伯父都帮你做主。”

姜宪轻轻地“嗯”了一声,泪水再一次聚集在了眼眶。

她站在公主府正院的门口,抱了抱房氏,回了正房。

那里曾经是她从不曾有过印象的父母的内室。

一直保持着原样。

大婚时的那对没有燃尽了的龙凤烛台还如永安公主活着的时候一样,放在床头板档里面的小格子里,窗外她母亲怀她时父亲种下的那棵香樟树的树杆已长到了碗口大小。

她用帕子轻轻地擦着那对龙凤烛台。

偌大的公主府,只住着她一个人。

就像偌大的镇国公府,只住着她大伯父一家三口一样。

姜宪把龙凤烛台重新放进床头的档板后面,出正房,去了后面的次院。

姜宪没有住父母的内室,而是将次院的宅子改建了一番做为自己的内室。

堂厅已按着她的爱好布置好了,情客正在给她铺床。

她吩咐情客:“多加床被子,天气有点冷。”

情客望着烧了地龙,温暖如春的内室,心里道着“哪里冷了”,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恭敬地应“是”,吩咐值夜的小宫女给姜宪准bèi

了菊花茶。

半夜,姜宪突然醒来,满身大汗。

她不知dào

是那那破碎得不成记忆的梦吓的还是因为被褥盖得太多。

听到动静的小宫女披了衣裳进来给她喂茶水。

姜宪喝了满满的两盅才觉得心跳缓和下来,吩咐小宫女打水服侍她更衣。

她随行的人被惊醒,直到寅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姜宪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却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百结忧心忡忡,私下和情客道:“郡主总是这样半夜地被惊醒可怎么是好?要不要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声。去姑嫂庙求个平安符也好啊!”

“你少说两句。”情客也担心,但她要比百结冷静,“宫里最忌讳这些了,要说,也只能说给镇国公夫人听。”

百结点头,还是愁眉不展。

姜宪醒来的时候,已到了中午。

雪比昨天的大了些,在地上薄薄地积了一层。

她依在床上不想起来,问情客:“大伯母派人过来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是夫人身边的余妈妈过来的,见您还睡着,就没有吵醒您,只说您什么时候醒了,让我们去跟厨房说一声,好端了膳食过来。”她说着,犹豫了片刻,又道,“李大人过来了,就坐在前面的院子里,已经等了您快两个时辰了……”

“李大人?”姜宪睡得有点头昏,心不在焉地道,“哪个李大人?”

从前的生活习惯她并没有完全的摒弃,也没想摒弃,那毕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个姓“李”的官员来拜访她是件多奇怪的事——前世,她每天不知dào

要接见多少位“大人”。

情客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道:“是京卫前卫副指挥使李大人?”

那又是个什么鬼?

京卫前卫副指挥使,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吧!

姜宪在心里嘀咕。

情客见她神色很是茫然,只好又道:“是李谦,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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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冰人

姜宪愕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道:“他怎么进来的?有人看见他了吗?”

她被昨天的认知闹得心灰意冷,这个时间压根就不想见到李谦。

可镇国公府可不比宫里。镇国公府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多出一个生面孔都会被人发xiàn

的。而且这里是内宅,她伯母管家是一等一等的严厉,他伯父也不是宫里那些侍卫——他身手高超不说,打死了人是有办法不偿命的!

情客也不知dào

,她低声道:“是前面扫院子的小丫鬟来禀的我,我当时还纳闷是谁会来找我……”她看到人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既不敢声张,也不敢赶人,到现在心还怦怦怦跳得厉害呢!

“那你还让他在院子里呆着?”姜宪不悦地道,“你让他去茶房里等吧!”

那边僻静,又有炉子。

这么冷的天,下着雪,若是湿了衣裳,正好借着茶房的炉子烘一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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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客低着头应“是”,匆匆出了内室。

姜宪起身梳洗了一番,去了茶房。

李谦正围在茶房的炉子边烘手,见她进来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是不是天气太冷了精神不好?”

姜宪懒得和他搭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伯父和大哥都舞着一手好剑,你小心被他们捉住了顺手丢到顺天府去。”

李谦呵呵笑,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热情道:“你猜?”

姜宪实在是无心和他嬉闹。板着脸看着他。

李谦呵呵地笑,朝着她挑了挑眉,凑上前来低声道:“是你伯父请我过来的!”

姜宪根本不相信。道:“你可以继xù

编!”

李谦笑得很是得yì

,道:“我就知dào

你不会相信。可这次真的是你伯父请我过来的,不然我怎么敢在你院子里站那么长的时间?”

姜宪不解。

李谦这才笑道:“你伯父决定缓和和曹太后的关系,想把北定侯家的白大小姐嫁给曹宣,又怕曹太后恨他支持皇上亲政,不愿意妥协,所以请了我爹过来。想让我爹做个冰人。”

李长青的脸恐怕也没有这么大吧?

姜宪冷笑。

李谦忙道:“是真的!镇国公觉得与其去跟曹太后提这件事,还不如跟承恩公说。”

姜还是老的辣。

姜宪讶然,对她伯父这种如同行军布阵般的天马行空的主意非常的佩服。

如今曹太后失势。曹家没落了,曹宣眼睁睁地看着,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他此时此刻只怕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自责、愧疚。后悔。而白愫是北定侯府的嫡长女。从小宫里长大,太皇太后喜欢,和她又情同姐妹,就是在赵翌那里也有几面薄面。娶了白愫,就等于和白家、姜家、王家说上了话,向皇上低了头。若是从前,曹宣可能不会理会,但现在。但凡有一丝能保护曹太后、曹家的机会,他都愿意去做。

曹太后却不同。

她是摄过政的太后。她原本打的是想把她嫁给曹宣的。她伯父若是主动提出让白愫嫁给曹宣,她会认为这是姜家对她的羞辱,对曹家的羞辱,不仅不会答yīng

,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件事让赵翌以为姜家在脚踏两条船,借赵翌之手收拾姜家。

这件事由李家去跟曹宣说比她伯父去跟曹太后说的效果要好百倍。

如果曹宣能说是自己看中了白愫,那就更好了。

姜宪笑道:“如若李大人做成了这个冰人,那可得好好地谢谢他。”

李谦笑道:“那你准bèi

怎么谢我?”

姜宪扬眉。

李谦笑道:“我爹怎么好和曹宣说这些,不过是让他出这个头罢了。这门亲事,当然还得靠我这个李大人了!”

姜宪立kè

就明白过来。

他和曹宣同是曹太后的心腹,还是同僚和朋友。曹宣若是有更好的人选,这件事就当是李谦说了句笑话。如果曹宣同意这件事,李谦也就当是给他出了个主意。就算是曹宣说到曹太后那里,曹太后也不能因为李谦对曹宣的关心而去责备他。

这件事自然由李谦提比李长青更合适。

姜宪道:“你就是为这件事来找我的吗?”

李谦点头,笑道:“我一直觉得我和白大小姐不合适,担心着有人再提起我和白大小姐的事。如今白大小姐有了更好的归属,我也很替她高兴。”

真是言不由衷。

直接说自己看不上白愫不就得了。

不过,他凭什么看不上白愫!

姜宪心里就有点不舒服,道:“掌珠哪里不好,你居然敢嫌弃她?”

要不是白愫看中的是曹宣,她有的是办法让李谦乖乖地娶了白愫。

以李谦的为人,也会对白愫很好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仿佛有团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姜宪就瞪了李谦一眼。

李谦心中一荡。

姜宪今天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碧绿色遍地金的比甲,玫瑰红的八幅素色湘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个纂儿,除了个珍珠发箍,什么也没有戴。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的,映着那淡淡的唇粉嫩粉嫩的,像三月里开在枝头的桃花般娇柔可爱。

他不由觉得喉咙发紧,干渴得厉害,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盅一口气喝了大半盏。

姜宪问他:“我伯父请了你来,不可能把你丢在我院子里吧?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伯父知dào

吗?你又怎么知dào

我住这边?”

李谦道:“你伯父下了帖子请我爹吃饭,我爹觉得机会难得,就带了我一起过来。我想起上次你曾经帮过我,就说来向你道声谢,结果你伯父说不用谢。我爹怕你伯父觉得我们家不知dào

好歹,说这么大的事,应该当面谢你。你伯父拧不过我爹,就让世子爷领了我过来。你在睡觉,我说我在这里等着好了。世子爷陪了我一会,有从前大同的同僚过来拜访他,他先去了前院的小花厅,说一会就过来……”

姜宪好多年没有听到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了,心里感觉怪怪的,道:“你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我伯父家做客,不怕曹太后知dào

吗?”

李谦含蓄地道:“曹太后现在不怎么在外面走动。”又道,“而且这件事我也会照实跟曹宣说。以曹宣的聪明,我想我只要把话带到,他就应该知dào

他怎么选了吧?”

这也是。

曹宣是个聪明人。

如果是别人提这件事,他可能还会犹豫,但她伯父亲自向他提亲,这意义就很不一般了,他应该会郑重地考lǜ

这件事。

姜宪问:“方氏现在怎样?皇上准bèi

到万寿山和曹太后一起过腊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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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好奇

“我也不知dào

。”李谦道,“现在曹太后住进了宜芸馆,我是侍卫,不太方便在宜芸馆里走动。那天晚上我悄悄地把方氏带去了万寿山交给了程德海就没有再问过这件事……”

姜宪很是意wài

,道:“程德海还活着?”

前世,曹太后死后这个人也死了。

李谦点头,笑道:“你别小瞧这个人。这个人很有两把刷子。他是怎样死里逃生的我也正在查,但他一出现在曹太后面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能打动曹太后是真。宜芸馆的事,曹太后都交给了她。”

姜宪沉吟道:“那你见到过一个叫宋娴仪的宫女没有?”

“这个我还真没有注意。”李谦道,“你要是想知dào

,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姜宪也只是随口问问。

李谦笑道:“不过你放心,皇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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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去万寿山的时候,我会好好地和皇上说话的,怎么也会哄了他高兴,不会让他有机会抓住我的把柄的。”

这个素来会自说自话。

她什么时候担心他得罪赵翌了。

但姜宪不想和他多说话了。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等会我伯父见不到你该着急了。他应该有话对你说吧!”

既然李谦都知dào

最终白愫和曹宣的婚事能不能成在于他能不能说动曹宣,她伯父就更明白了。

李谦有些失望,道:“你不想知dào

那天德辉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不想知dào

了。

“我大哥已经告sù

我了。”姜宪道。“你快回镇国公府去吧!”

李谦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犹豫了半天,道:“我还是等世子爷来了一道去吧,免得他找不到我的人还以为我窜到什么地方去了。”

随他。

姜宪道:“那你在这里喝杯茶。我先回去了。这里有点冷。”

“好的,好的。”李谦忙送她出门,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冷淡和疏离似的。

风夹着雪打在姜宪的丁香色刻丝宝瓶梅花纹的斗篷上。

李谦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边。

风雪也好像骤然一顿。

李谦道:“你怎么穿了件这么老气的斗篷,我觉得你还是穿宝蓝、玫红比较好kàn

。”

嫌她的皮肤还不够苍白吗?

姜宪大怒,道:“这是太皇太后赏的。”

“哦!”李谦显得有些无奈,道,“那就不能不穿了。”说着。他不知dào

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兴奋起来,道。“我下次给你带件斗篷过来吧!我听那些我爹的师爷说,京城有家叫‘花想容’的绸缎铺子,是曾经做过江南织造的曾家开的,里面有很多江南过来的新式样子。到时候我给你去挑几件新式样子……马上要过年了。正是做春衫的时候。”

姜宪打定了主意不理李谦的,可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生气,一句话也不说地往前走。

李谦立kè

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不是说宫里的东西不好,就是那花色,太老成了,不适合你……”

姜宪突然停住了脚步。

李谦猝不及防。差点撞在姜宪的身上。

“看来你知dào

的不少啊?”姜宪冷冷地看着他,“你爹的师爷还管京城哪家的绸缎铺子东西卖得新颖……我看是你的丫鬟说的吧?”

前世。她把百结赐给了他。

姜宪觉得眼睛涩涩的。

李谦却还在那里灿烂的笑,那笑容,看着就让人心烦。

“这你就不知dào

了。”他道,“我们家一年四季给人送礼,不要说流行的布料了,就是流行的女服款式都要知dào

……我到时候让他仔细地挑,送你的东西保证是头一份,决不叫你失了面子。”

姜宪记起来了。

李谦的生母在她十岁的时候就病逝了。

前世他曾经给他的生母请封。

姜宪不由打量了李谦一眼。

他这个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早年失恃。

可见人人都有缺憾之事。

她道:“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前世,李家很低调。除了李长林因为做过福建总兵又是李谦的父亲这个名字被人广为熟之之外,再就是李谦有个叫李麟的堂兄,任陕西都司指挥使,李谦曾为他请封正二品的龙虎将军,不怎么带兵打仗,专管着李谦西北军的粮草马匹等军需。李家其他的人好像都没有谁听说过,既没有谁特别的纨绔玩出事来的,也没有谁有什么建树声名远扬的。先前姜宪还有心问问李谦,后来李谦和她绝裂之后,不要说问李家的事了,就是两人见面,除了场面上的那些话,姜宪一句多的话都不和李谦说。

此时李谦又引起了她的好奇。

李谦笑道:“我们家兄弟三人,有个妹妹。我是长子,生母病逝,还有个比我小五岁的庶弟,叫李骥,是一个跟了我父亲很多年的姨娘所生。三弟叫李驹,今年十岁,妹妹乳名叫冬至,今年八岁。他们两人都是我继母所出。”

他没有提李麟。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只有一个人。

其他都不是同胞弟妹,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前世这些人都不显呢?

姜宪在暗中猜测,微微颔首,很想问问他和他的庶弟好不好,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问得太亲昵了,咽了下去。

姜律大步走进了院子,远远地就喊着李谦:“李大人,你已经见过我妹妹了!”

言下之意,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李谦心中不悦,但人家是正经的堂兄妹,他怎么能比。纵然不悦,也只能忍着。

“是啊!”他笑道,“郡主为人很好,待人十分亲切,我已向她道过谢了。”

这混蛋惯会睁眼说瞎话,他什么时候向自己道过谢了?

姜宪睁大了眼睛。

李谦嘻嘻笑,朝她递过来一个“你就当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快帮我挡挡你堂兄”的眼神,道:“郡主,这里风雪太大了,小心着了凉,您还是快点回屋去吧?”

姜律听着也顾不得和李谦计较了,急声附和道:“保宁,李大人言之有理。你快进屋去,别受了风寒。转眼就要过年了,你不想过年的时候还躺在床上吧?你今年要是好好的,我就带你去什刹海看冰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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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家宴

姜宪笑眯眯地点头。

前世,她身子骨不好,冬天里几乎不出门。第一次出门,是她九岁的时候,姜律用一张虎皮把她裹着,抱着她一路去了什刹海坐冰车。

她永远都记得冰车在冰面划过时寒风扑在脸上的感觉。

事后她什么事都没有,姜律却被她大伯父狠狠揍了一顿,还被叫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赔罪。

她知dào

姜律是心疼她什么都没有见过,什么都没有玩过。

现在虽然不是小孩子心性了,但她还是愿意哄着哥哥开心。

姜律看她的眼神柔和下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姜宪乖乖地站在那里由着他揉。

李谦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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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在谁的面前都很乖,但在他的面前就特别的飞扬跋扈,看他各种不顺眼。

不过,这样不可爱的姜宪却让他觉得非常的有趣,而且真实。

他不由朝着姜宪挑了挑眉,调侃地笑,并在姜律离开的时候在她的耳边低语:“你要是能去,我教你走冰。”

谁要他教了,姜律不知dào

玩得多好。

姜宪目不斜视地回了屋。

李谦咧了嘴笑,快步跟上了姜律。

下午酉时,李氏父子回去了,姜镇元陪着姜宪在内宅用晚膳。

姜宪问伯父:“李长青是个怎样的人?”

姜镇元思索了一会,道:“是个极聪明的人。能忍,也能审时度势,看似豪迈。实jì

上心思细腻,很会揣摩别人用意。很不简单!”

能得到她伯父这样一句,可见李长青也是个人物。

姜宪颇为意wài



前世李长青正值壮年却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之后好久都不曾在公众面前露面,是为什么呢?

姜宪非常的好奇。

第二天,姜纵一家先到。姜纵父子在花厅陪着姜镇元说话,十六婶则过来给房氏和姜宪请安。

从前姜宪回来的少。见到这位十六婶的时候就更少了,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她一面笑盈盈地还了礼,一面打量着姜纵的母亲道:“我回家来。就是姜家的姑娘,十六婶不必多礼,这样反而让我不自在。”

姜纵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个子。圆圆的脸,白净的皮肤,乌黑的双眸,笑容温婉,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或者是接触的太少,她在姜宪的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腼腆地朝着姜宪点了点头,就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给姜宪剥了个桔子。

正在吩咐管事的妈妈等会的菜都要少盐少油的房氏见了忙道:“她十六婶,保宁吃不得这个。”

姜纵的母亲顿时面色飞红。喃喃地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姜宪忙解释:“十六婶,我冬天吃不得凉,又怕上火,您要不给我泡个福饼给我吃吧?我喜欢吃那个。这个就您吃吧!”

姜纵的母亲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去给她泡了个福饼。

姜宪慢慢地喝着带了淡淡甜味的福饼水。

有小姑娘撩了帘子就跑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大红锦衣,衣领、袖口都镶着一圈白色的绒毛,一张脸胖嘟嘟的,白生生的,看上去像那过年时画在年画上的小人,非常的可爱。

姜宪的直觉让她觉得这应该是姜含的妹妹姜蕴。

不然没谁敢这样跑进来。

她没有见过姜蕴小时候的样子。

姜蕴进宫去给她问安的时候十三岁了,已经是个身材纤瘦面孔清丽、宫中人人称赞的美少女了。

她看见屋里突然多出来姜宪,急急地收了脚,直着身子站在了那里,细声细语地问姜纵的母亲:“大伯母,十六婶,阿蕴来给您们请安了!”又眨着眼睛问姜宪:“你是我郡主姐姐吗?”

姜宪忍不住笑,道:“我正是嘉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大人般模样地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她行礼。

姜宪看了看自己的穿戴,没有什么适合打赏的东西,就吩咐身边服侍的百结:“去装一斛南珠给堂小姐玩。”

百结笑着应声而去。

姜纵的母亲有些吃惊,但也没有说什么。

姜蕴只知dào

自己得了郡主的赏,高兴地向姜宪道谢,在她母亲进来的时候没等她母亲和房氏等人见礼,她已高声地嚷道:“娘,娘,郡主姐姐给送了我一斛南珠。”

姜蕴的母亲看上去更年轻,身材苗条,面如芙蓉,像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闻言大惊失色,忙上前向姜宪道谢,委婉地拒绝。

姜宪笑道:“这也没什么。那东西我那里多得是。我看着阿蕴年纪还小,正好给她拿回去串几个发箍、珠花戴。”

姜蕴的母亲还要推辞,房氏笑道:“这是给阿蕴的,是她做姐姐的一点心意,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姜蕴的母亲这才收下。

姜宪就猜她出身不太高,或者是家中早已没落。

男一桌女一桌喝了腊八粥。

宫里的内侍赏粥来了。

姜镇元和房氏去接了粥,还有一碗是专程给姜宪的,姜宪懒得去谢恩,让情客带话给那内侍,说天气冷,怕受了寒气,她谢谢皇上的恩赐。

情客出去传话。

姜纵的母亲十六婶和姜含的继母七伯母都惊讶地望着她,掩都掩不住。

姜宪怕把她们吓坏了,只好道:“这是外祖母特许的。”

两人都没有进过宫,也不知dào

宫里的规矩,还以为的确是太皇太后给姜宪的恩宠,齐齐松了口气。

姜宪就准bèi

回宫了。

姜镇把姜宪叫出去,和姜纵、姜含见了一面。

他们两人虽然年纪还小,却还有长大后的轮廓。姜纵高高瘦瘦的,面目清秀,气质文雅。姜含唇红齿白,相貌精致。

两人恭敬地回了姜宪的礼。

姜镇元就道:“姜宪虽是郡主,也是你们的妹妹,你们以后要多看顾着她点,知dào

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诺。

姜镇元满yì

地笑了笑,让姜律送姜宪出门。

姜律却一直把姜宪送到了大门口,还叮嘱她:“不要忘记了,你今年冬天要是好好的,我就带你去什刹海看冰嬉。”

姜宪连连点头,甜甜地笑着应“好”,上了马车还扭过头去撩了车帘往外看,直到镇国公府看不见了才重新坐好。

马车很快朝北去,弯了个拐,就到了神武门。

白愫的马车早已在那里等候。

她下了自己的马车上了姜宪的马车,塞了个手炉给姜宪,问她:“冷不冷?”

姜宪就从旁边的褥子下面扒拉出个手炉塞给了白愫,道:“我这里有好几个呢!”

白愫看着失望,又不免羡慕。

每次姜宪回宫,都会带来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甚至还有打赏。那些小宫女、小内侍都盼着姜宪从镇国公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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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匕现

姜宪和白愫在马车里互相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得知两家的人都平安顺遂的,也就到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又不少不得留了她们喝粥。

等回到自己的寝宫,已过了未时。

姜宪有午休的习惯,今天来回奔波,还没有午休,就感觉身体非常的疲惫,梳洗更衣卸妆之后,就倒在床上睡了。

可她刚刚睡了一会儿就被情客推醒了。

情客神色惶恐,低声道:“郡主您快去看看,太皇太后气得昏了过去。”

姜宪听了吓得魂飞魄散,掀了被子趿着鞋就往外跑,还是情客看着不妥当把她给拉了回来,一面喊了宫女进来给她把烘在火盆上的外衣拿下来,一面顺手将床前的一件夹袄披在了姜宪的身上,然后道:“郡主慢些,您要是着了凉,太皇太后知dào

了又该不吃不喝地守着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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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她点头,手脚发软,由着情客和几个宫女帮她穿衣服,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情客帮她系着腰带,道:“我也不知dào

出了什么事。太皇太后正和太皇太妃下着双陆,乾清宫那边的孙德功孙公公过来了,刘公公就把孙公公领了进去,没一盏功的功夫,暖阁里面就乱了起来,太皇太妃白着脸亲自走了出来,让人去太医院请田医正过来,还让小宫女过来喊了您过去……”

姜宪眉头紧锁,见腰带已经系上了。胡乱掩了衣裳疾步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问情客:“太皇太后身边现在谁在服侍?”

情客疾步跟在姜宪的身后。道:“太皇太妃和孟姑姑都在。也让人去请乡郡了。”

姜宪点头,脑子嗡嗡作响,使劲地回忆着前世的事,在拐角遇到同样衣饰不整,面色凝重,匆匆赶过来的白愫。

两人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了,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已经清醒过来,刘小满、孙德功几个都围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歪在太皇太妃的怀里由孟芳苓喂着热茶。

看见姜宪和白愫。嗔怪地道:“你们也是的,孩子还小,要是吓着她们了可怎么办?”然后忙对姜宪和白愫道:“我没事,我没事。只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已经好了……”

这人不就是一口气的事!

姜宪接了孟芳苓的小碗。想给太皇太后喂水。

可她实在是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太皇太后喝得有些别扭。

太皇太妃忍俊不禁,道:“保宁,还是让芳苓来吧!你让情客帮你把衣饰整理整理,免得风吹进衣服里受了寒气。”

姜宪沮丧地把小碗又还给了孟芳苓,站在旁边由着情客帮她整理衣饰。

太皇太后强撑着个笑脸对姜宪道:“我知dào

你孝顺,可孝顺也不一定就是端茶倒水。你能好好的,外祖母放心。也是孝顺。”

姜宪的眼睛都红了。

田医正由两个捧着医箱的内侍簇拥着跑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让出地方来。田医正说了句“承让”就不客气地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在太后太后搭了素帕的手腕上把起脉来。

大家都紧张地望着田医正。

良久,给左右手都脉了诊田医正神色缓和下来,笑道:“没事,没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只是气於于心,吃点舒心活络丸就好了。汤药都不用。”

屋里的气氛轻快起来。

太皇太后闻言笑道:“我说我没事吧,你们非得把田医正请过来。正好,保宁刚从镇国公府回来,你给她把把平安脉。”

这是不放心外面的吃食。

田医正笑着应“好”,不仅给姜宪把了脉,给白愫和太皇太妃也都把了脉。

姜宪还是老毛病,气血不足;白愫只给开了些清热降火的药,太皇太后是补气养血的方子。

众人皆大欢喜。

刘小满殷勤地送田医正出了门。

孙德功这才从墙角里走出来,低眉顺眼地对着太皇太后谄媚地笑道:“太皇太后,那我先回乾宁宫去了……”

太皇太后是眼角也没有扫他一下,冷冷地“嗯”了一声。

孙德功像兔子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姜宪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太皇太妃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没有做声。

太皇太后则沉思了片刻,把姜宪喊到了面前,低声道:“孙德功这是替皇上跑腿呢!说是从前皇上怕曹氏责骂,临幸了宋娴仪也没敢让敬事房的写在《禁中起居注》上。如今宋娴仪在曹氏那里当值,已经怀了七个多月的身孕,被曹氏发xiàn

了,让我把皇后的凤印交敬事房的人,敬事房的好把《禁中起居注》补上……”

当初曹太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留在万寿山,代表中宫的凤印留在宫里。

曹太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姜宪松了口气。

太皇太妃却脸色发白。

方氏怀着赵翌的孩子,她并不知dào



可事后太皇太后还是忍不住告sù

了和自己相伴快五十年的太皇太妃。

而宋娴仪之前一直被姜宪留在慈宁宫,月份浅还能说是看不出来,可如今孩子都已经七个多月了,不可能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方氏的。

现在却被曹太后说成是了宋娴仪的。

孩子是方氏的,就生不下来,就算是生下来了也把身世死死地捂住,上不了玉牒。

孩子是宋娴仪的,就会成为皇上的庶长子,如果皇后无出,他将是皇位的继承人。

曹太后这是要干什么?

当孙德功向太皇太后要凤印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却完全明白了曹太后的用意。

这不是混淆皇室血脉吗?

帕子在太皇太妃的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

只有白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悄声地和姜宪窃窃私语:“娴仪怀了皇上的孩子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也没有发xiàn

她吐,也没有发xiàn

她的肚子大起来啊!”

姜宪很想告sù

她,怀孩子前三个月才会吐,才会看得出来。

但她这个时候和白愫一样,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还不懂这些。

她问太皇太后:“您准bèi

给宋娴仪用印吗?”

“我是不会用印的。”太皇太后面色苍白,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颓然地道,“皇上非要把宋娴仪和她生的孩子上玉牒,我就只好请了简王出来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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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亲们说起关于衣服颜色的搭配问题。古代贵族穿得都是丝绸之类的贵重衣料,就算是大红或是大绿,都不像现代服饰的染色那么刺眼,在大红色丝绸上绣绿色的缠枝花,是非常漂亮的,看上去高雅又清丽。

有机会大家可以参观一下博物馆里的明清服饰。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退让

到了这个时候,太皇太后还顾忌着赵翌的颜面,没有把赵翌做的事嚷出来。

掌灯时分,姜宪陪着吃了小半碗白粥就再也吃不下去的太皇太后说话。

“外祖母,到了这个时候,您拿着凤印不放还有什么用?”她劝太皇太后,“这件事连曹太后都顺了皇上的意思,还帮皇上把遮羞的人都安排好了,您又何必去趟这浑水?最后只能落得个把人全都得罪了。”

“这世上的事,不能因为得罪人就看着犯错而不管。”太皇太后不赞同地道,“保宁,如果让方氏的儿子成了皇上的庶长子,我去了黄泉,怎么有脸去见你外祖父。”

姜宪听了不由在心里嘀咕。

您想见他,他未必想见您呢?

他活着的时候,可是最宠安氏的。

若不是因为安氏这个人老实本份,只怕您这个中宫的位置早就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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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想到这些,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是不是只有她的心胸才会如此的窄狭,容不得别人对不起……

“曹太后虽说性子不好,可毕竟是摄过政的太后。”姜宪温声劝着外祖母把印用上,“您要是觉得这件事不妥当,不防派个人去问问曹太后,她可能也是没有了办法才答yīng

的。再就是简王那里,他是几代的老臣了,见多识广,您与其闹得和皇上不可开交了再找简王出面去说服皇上,还不如提早和简王商量商量。”她最后提醒自己的外祖母。“常言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皇上现在。可是那大腿。”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但第二天一大早就急召了简王进宫。

姜宪和白愫躲在东三所里做着针线。

两人的心情都不怎好,姜宪更是拿着针线出神。

前世,简王曾经对她说过,曹太后残害皇家子嗣,若是让她继xù

垂帘听政,只怕以后赵家的江山就要姓曹了。而后来他对自己各种支持,也是因为她尽心地在抚养赵玺。

但愿他言行一致。

白愫却在担心宋娴仪。她悄声地对姜宪道:“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曹太后会怎样处置宋娴仪?”

姜宪道:“可能会给她个低等的封位,让她照顾那孩子吧?”

白愫就叹气。道:“你说她干什么不好,要和皇上搅和在一起……我从前还觉得她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难道这宫里就没有不想给皇上做嫔妃的吗?”

“有啊!”姜宪笑道,“你和我啊?”

“呸!”白愫拿了帕子甩了姜宪一下。道。“你现在说话怎么也没有个门槛了?什么都敢说!”

姜宪和她哈哈笑。

屋里的气氛终于好了些。

等到简王走后,姜宪立kè

去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面色惨白地歪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

和简王商量的结果已不言而喻。

姜宪有些心痛自己的外祖母,轻手轻脚地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盅放在了太皇太后的手边,低声安慰太皇太后:“皇上还年轻,只要能生出嫡长子来,那孩子是养在宫中又有什么要紧的?”

太皇太后难过地闭了闭眼,道:“算了,我已经把凤印交给芳苓让她带去万寿山了。这件事我不管了。随他们闹去吧!我也想通了,他们都怕得罪皇上。我一个人在这里挺着只会让人觉得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话虽这么说,可等两日后宫里正式宣称宋娴仪怀了皇上的龙嗣,搬进了宜芸馆的时候,看见那些自作聪明的夫人们写的恭祝折子,太皇太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

姜宪和白愫、太皇太妃想着法子哄了太皇太后好几天,太皇太后的心情才渐渐地好了起来,想着姜宪说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御花园里的那几株百年老梅树都开了花,决定请几位夫人进宫做客,办个赏梅席什么的。姜宪等人自然是拍手称快,帮着出主意,定菜单,写请帖,这样忙了好几天,太皇太后这才真zhèng

地不去想这件事,和姜宪、白愫、太皇太妃一起去了御花园看梅花。

而此时的李谦却和曹宣坐在昆明湖的鱼藻轩学着古人寒雪垂钓。

“……当时镇国公把我叫去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好。”李谦望着风雪中双手拢在衣袖里,冻得直哆嗦,帮着着两人看着鱼杆的小内侍,拿起旁边红泥小炉上温着的金华酒给坐在对面的曹宣筛了一杯,继xù

道,“我爹说,如果朝廷上下都盯着太后娘娘,偏偏太后娘娘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和皇上服软——皇上在万寿山的时候太后娘娘是怎样对待皇上的你也看见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缓和和皇上、阁老们的关系,留了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以后的,以后再说。”

曹宣何尝不知?

不然李长青也不会让李谦来和他说这件事了。

他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面露羞愧,低声道:“原本太后娘娘是要为你和白大小姐赐婚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李谦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当时是太皇娘娘抬举李家,自然由李家和白家联姻比较好。如今我家和太后娘娘共进退,皇上瞧在太后娘娘的份上,没有清算我们李家已经是好的了,怎么可能看重李家?李家是因为太皇娘娘的青睐才有可能和白家联姻。”他说着,促狭地笑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心存芥蒂吧?”

“怎么会!”曹宣不愉地看了他一眼,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正如李谦所言。李家之前之所以有资格和白家联姻,是因为她姑母要重用李家,如今他姑母都落魄了,跟随着他姑母的李家在别人眼里已全无前程可言,不要说跟白家联姻了,就是跟个京城里五品六品小吏联姻,别人都会觉得李家这是走了大运,像镇国公姜镇元那样的人就更瞧不起李家了。

和如今的新贵联姻,是曹家臣服皇帝,向内阁求和的姿态。

联姻的人选只能是代表曹家的他。

李家根本不够格。

如果把李家推出去,那不是求和,那是打皇上和内阁的脸。

所以和白家联姻的人只能是他。

至于他,娶谁都可以。

只要能让皇上安心。

不过因为白家是镇国公姜镇元提出的,更值得慎重对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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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婚事

“如果当初太后娘娘出事之前能帮你订一门好点的亲事就好了。”曹宣喃喃地道,觉得对不起李谦。

他是因为代表曹家才可能娶个像白家大小姐那样的人,李家是曹家的附庸,若是联姻,能有什么好人选。

李谦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姜宪的影子。

他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地就想把这影子压在心底。

可想到自己要把这影子压在心底,他又莫名地觉得很是烦躁,素来自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陡然如遇到炎炎烈日的冰雪般消融:“我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李谦突兀地道。

在曹宣为自己即将联姻心情低落的时候,他居然说出了这种往曹宣伤口上洒盐的话……

李谦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狗吃*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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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了。

他不由面露尴尬之色,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若是解释,就是掩饰……至于为什么不想掩饰,李谦的直觉让他不敢去深想。

曹宣觉得李谦的话有道理。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可总有一两分如意的吧?既然联姻不可能娶到门第、修养都好的姑娘家,那还不如娶个自己喜欢的。

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李谦的肩膀,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这样了,你就好好地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吧?!人生漫长,总得有一两样喜欢的东西打发这日子。”语气十分的悲观。

李谦思绪还有些混乱,正想转移话题。听曹宣这么说,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我虽然只见过那位白大小姐两三次,可我感觉那位白大小姐为人挺不错的。虽说是联姻,可那也是你名媒正娶的夫人,你以后孩子的母亲,纵然做不到恩爱深情,也要做到相敬如宾才是。,这些抱怨的话就别说了。,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曹宣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dào

了!”然后起身让人卷了挡在水榭前的湘妃帘,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回头对李谦笑道:“我们去钓鱼吧?”

这个季节。钓个鬼的鱼啊!

李谦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一丝不显,笑嘻嘻地和曹宣去了岸边,心里却想着什刹海的冰嬉。

这雪照这样下下去。什刹海应该很快就会结冰了吧?

不知dào

姜律什么时候带姜宪去?

若是那几天自己请个假。不知dào

会不会遇到?

还有那天他允诺给姜宪买的东西……怎么才能送到姜宪手里去?

现在自己是万寿山的侍卫了,曹太后和皇上不和,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根本就找不到借口进宫。就算是找到了借口,在宫里的那些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被流放九边的人似的,身上带着能传染人的病,不是远远地避开,就是警戒地防备。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他哪里有机会和姜宪说上一句话。

这可怎么办好?

李谦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为能留在万寿山而雀跃有点傻!

他还是派个人去什刹海看看吧!

如果什刹海结了冰。至少姜宪去看冰嬉的时候自己有机会遇上。

雪越来越大。

紫禁城白茫茫一片,如玉宇琼楼。

慈宁宫的东暖阁里,姜宪正在和太皇太后说话:“就把酒筵设在桂花树旁边的那个凉亭。那凉亭底下有地热,到时让人提前烧热了,再在四周围上棉布帘子,赏梅的时候卷起来,喝酒的时候放下来,不冷。”

前世,她就试过。

太皇太后欣然点头,感慨道:“我们保宁也长大了,知dào

怎样在家里设宴了。”

太皇太妃笑着附合,道:“那边的凉亭能烧地龙连我也不知dào

,保宁却知dào

。可见保宁为了这件事花了不少的心思。”

太皇太后闻言呵呵地笑,十分的欢喜。

姜宪只好抿了嘴笑。

白愫就在一旁念着菜单。

太皇太后仔细地听着,把白愫也赞扬了一遍,然后问起了宴请的名册。

孟芳苓低了头去找。

有小宫女冒着雪撩帘而入,禀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郡主,乡郡,北定侯夫人递了折子进来,说想进宫来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妃请安。”说到这里,她看了眼白愫,犹豫道,“北定侯夫人还说,若是能允了她明天一早就进宫,她感激不尽。”

这话多半是那些负责往慈宁宫递折子的内侍所说的。

如今皇上亲政,太皇太后执掌六宫,姜宪和白愫的身价也跟着暴涨。那些内侍肯定是不敢得罪白愫,又不敢做主,这才请了这宫女说“实话”。

众人都很是意wài

,太皇太后道:“那让她明天一早就进宫好了!”

小宫女松了口气,恭声应诺退下去传旨。

太皇太后则目露茫然,喃喃地道:“这些日子没听说出了什么事啊?”说完,她对眉宇带着几分不安的白愫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刘小满去乾清宫走一趟。”

这是要为白愫去探听消息。

白愫和太皇太妃都感激不尽,白愫更是道:“我父母都是谨小慎微的人,这或许是小事。”

她正说着,有小宫女进来禀道:“小刘内侍回来了。”

前些日子他被姜宪打发去小汤山找带温泉的宅子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精神一振,忙让那小宫女带了刘冬月进来。

刘冬月显然是回屋去梳洗了一番的,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上前给四人行了礼,笑容满面地朝着姜宪说“恭喜”,不动声色地捧着姜宪道:“要不怎么说我们郡主的运气好呢!郡主早不差了奴婢出宫,晚不差了奴婢出宫,奴婢一到了小汤山就听说严阁老要致仕回钱塘了,想把在小汤山的一处带着温泉的宅子卖了。奴婢一听可高兴坏了,这不是打瞌睡的遇到了送枕头的吗?奴婢可是一刻也没敢耽搁,立kè

就去了位于小汤山南边的严阁老宅第。您猜怎么着?我们居然去晚了,那宅子已经卖出去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太皇太后听了居然“哎呀”一声,着起急来。

刘冬月忙道:“老祖宗您也别急,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我那时候可比您还急,结果您猜怎么了?当时雪下大太,奴婢回不来了,见离严阁老家不远处有个宅院,瞧着比严阁老那家的还要气派些,就上门去借宿。您也知dào

,奴婢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就和那家的老苍头多说了几句,谁知dào

那老苍头一听我们是去买严阁老家的宅子去的,立kè

道:你们既然要买宅子,与其买严阁老家的,还不如买我们东家的。”

“还有这么巧的事?”太皇太妃都听出兴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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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置办

“可不是。”刘冬月道,“那户人家原籍山东,姓管。做了十几年的皮毛和东珠生意。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加上年岁大了,就想回老家去,把几处平日里不常用还得养着的宅子都卖了。我们借宿的那宅子就是其中一处……我进去看了,比严阁老家的宅子要大两、三倍,温泉建的特别好,那温泉有的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就修在屋里,有的是从山间流下来的,雾气氲氤,像仙境似的,而且价钱还比严阁老家的便宜一半……”

“比严阁老家的便宜那么多?”太皇太妃惊讶地道,“是不是他们知dào

这宅子是郡主要的啊?”

“不是,不是。”刘冬月道,“是严阁老的名气大,大家一听说是严阁老要买宅子,很多江南籍的士子都跑去看。江南那边有钱的人多,那价格就一路高升……”

姜宪挑了挑眉。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问起那管姓人家的宅子来:“你要是看着合适就买下来。要是保宁看了之后不满yì

,再买就是了。反正今年是泡不成汤池了。你看着办好了。至于这买宅子的钱,你等会跟芳苓说一声,让她拿了凤印去趟内务府,让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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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姜宪觉得拿走自己常用的东西就行了,其他的,自己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占赵翌的小便宜,“还是从我的私库里扣吧!这些年我的俸禄都没怎么动。”

她一直用的是太皇太后的私库。

“就当是外祖母送给你的。”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想想还要什么,一点点的说给外祖母听,外祖母给你当家作主。”

姜宪前世从出生到死都在这慈宁宫里。去外面生活,她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适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并不真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有些事,需yào

她自己去克服,去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

“还没有想好。”长辈们的赐赏。是爱hù

,她并不想让外祖母担心或是伤心,笑着歪着脑袋道。“等我想好了我再告sù

您。”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点头,说刘冬月的差事办得好,赏了他十两银子和几件做春裳的布料。

东西虽不多,但这是极体面的事。刘冬月激动的脸都红了。刘小满也上前给太皇太后磕头谢恩。

大家说说笑笑,一团欢喜。

等姜宪等人都回了自己屋里歇息,太皇太后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孟芳苓说话:“我记得大兴那边有一处皇庄,有六百多亩地,你明天去趟内务府,一是督办着他们把给保宁买宅子的银子给刘冬月,二来看看这宅子到底在哪里,还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我想给保宁置办点东西。再就是皇上那里,明天见过北定侯夫人之后。让皇上过来一趟。方氏的事我是不管了,可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我想让皇上把保宁的封号坐实了……”

自本朝开国,公主就只有封号和俸禄,不再享shòu

封地的供给。

郡主就更不要说了。

孟芳苓大吃一惊,知dào

太皇太后这是为姜宪出阁做准bèi



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想到之前太皇太后对郡主没有一点安排,她猜着太皇太后还是有点想把郡主留在宫里的,只是碍着曹太后,不待见曹家,可能只是想了想……现在开始给郡主准bèi

嫁妆了,那就是绝不会留在宫里了。

也不知dào

是好是坏……

郡主毕竟是慈宁宫里长大的,她的很多作派如宫中的贵人。

特别是这几个月,尤其地像……

孟芳苓笑着应“是”,服侍太皇太后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北定侯夫人就进了宫。

太皇太后还在用早膳,闻言颇为意wài

,让人赏了几道点心给她,道着:“只怕是早膳都没有用。”

陪着太皇太后用早膳的太皇太妃更是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用了早膳,急急地就跟着太皇太后去了偏殿,让人请了北定侯夫人进来。

北定侯夫人穿了真红色通袖袄,戴着二十四片翠云的翟冠,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也没能掩盖住眼底的青色。

她“扑通”一声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就掩面低声地哭了起来:“太皇太后,太皇太妃,您可得救救我们家掌珠啊!曹太后遣了人来,要为承恩公求娶我们家掌珠呢……”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目瞪口呆,继而面面相觑。

北定侯夫人哭得更厉害了,又碍着宫规不敢放声,那哭声就显得犹为悲凉:“我们全都没有想到,之前晋安侯家也有这意思,可掌珠还没有及笄,我和侯爷还在家里商量着给掌珠置办些什么嫁妆好……曹太后突然就派了人来说亲,我和侯爷都傻了,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昨天侯爷去见了亲恩伯,现在去见镇国公了……”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这才回过神来。

太皇太妃原本就没有太皇太后沉得住气,加上又是自己娘家的事,就更急了,没等太皇太后开口相问,她已越僭地道:“曹太后派谁来说的亲?是直接说要求娶掌珠,还是只是过来探探口气?晋安侯是为他哪个儿子求亲?两家是已经商定好了只等掌珠及笄?还是蔡家只是请了中间人透了个口风?”

北定侯夫人闻言忙掏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哽咽道:“就前两三天,蔡家请了安国公夫人过来探我们家的口气,说是为他们家的世子爷求娶。侯爷说我们家掌珠是在慈宁宫长大的,婚事怎么也要问问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意思,就让我把这意思跟安公国夫人说了,安国公夫人也觉得这样行事要妥当些。侯爷就让我春节进宫的时候在两位老宗祖面前提一提的,谁知dào

……”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很想和晋安侯府结亲。

太皇太后也觉得晋安侯世子是个好人选,但看着北定侯夫人这样六神无主地只知dào

哭就神色不虞。

太皇太妃了解太皇太后的性子,提醒北定侯夫人道:“都这个时候了,哭有用吗?你赶快把这件事好好地跟太皇太后说明白了。”

不然事情就麻烦了——曹太后虽然被迫退居后宫,可这才几天,影响力还在,皇上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下曹太后面子的。

北定侯夫人显然也明白,焦虑地道:“曹太后请的是严阁老的夫人来提得亲,拿了承恩公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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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一路相伴。

我会努力好好写下去,不辜负大家的支持与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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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各异

一般人家结亲,都会请个和对方私交甚好的人去试探试探对方的口气,若是双方都有这样的意思,这才会请了德高望重或是全福人带了官媒去正式的提亲,然后合了八字,纳采、问名走过场。

曹太后这样直接请了严夫人带着曹宣的生辰八字去提亲,就是要强娶了。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神色大变。

“严阁老不是要致仕吗?”太皇太妃面沉如水,道,“他家怎么会管这些闲事?”

北定侯夫人茫然地摇头,道:“严阁老还没有致仕……就算他致仕,谁不知dào

他是曹太后的腹臣,帮着曹太后做一件事也是做,做一百件事也是做,还不如在曹太后落魄的时候跳出来狠狠地奉承曹太后一番,好歹也是有始有终,全了他忠臣的名声。”

这就麻烦了!

太皇太妃完全没有了主张,愤忿地望着太皇太后,道:“曹氏到底要干什么?她难道不知dào

我素来都不愿意〖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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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和她多说一句话,她明明知dào

她若是百年之后曹家的日子不好过,怎么好意思拖累我们家的掌珠?他们上次还想把掌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太皇太后已铁青着脸道:“你少说两句,又不是什么好事!”

北定侯夫人觉得她们是在说白愫的事,可白愫有什么事她不知dào

呢?

她不解地望着太皇太后,又望了望太皇太妃。

是啊!

曹太后想把白愫许配给李谦,那个时候李长青还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而现在,李长青只是个小小的神机营同知,说出来只会丢了白愫的脸……有什么好说的?

太皇太妃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缝。

太皇太后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温和地对北定侯夫人道:“这件事我知dào

了。你不是说侯爷去找镇国公了吗?皇上对镇国公很是敬重,掌珠又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这门亲事到底合适不合适,我们不妨先和镇国公商量商量。”

这就是要求助于姜镇元的意思了。

北定侯夫人听着人就松懈下来,道:“亲恩伯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家侯爷一大早就去了镇国公府……”

“那就好。”太皇太后听着也安心下来,道,“镇国公为人最厚道不过了。你就放心好了。”

北定侯夫人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道:“我也不求别的,只盼着掌珠能嫁个敬重她的人。”

言下之意。北定侯府也不一定非要和晋安侯府结亲。主要还是看结亲的人能不能对白愫好。

太皇太后了解地点头,留了北定侯夫人午膳。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西三所。

白愫去给自己的母亲问安且不说,姜宪却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心思。

没想到曹太后这么快就决定了由曹宣娶白愫。

可见李谦做得还不错。

她只是有点没有想到严阁老在这个时候还会为曹家出头。

前世她和严阁老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从那些文官内侍口中非议这个人,说他胆小无能,靠着巴结曹太后上位,打击异己,是曹太后养得一条狗云云,没有一句好话。

可见成王败寇。史书也是由后人书写的,这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不知dào

自己身后那些人会怎么说自己。

东三所静无人语。想到白愫正和自己的母亲亲热的说话,她觉得有些寂寞,索性叫了情客进来帮她更衣梳洗,去了东暖阁。

北定侯夫人正搂着白愫坐在太皇太妃的下首。

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见姜宪的时候还夸她今天穿的褙子好kàn



姜宪笑着没有说话,挨着太皇太后坐下,听她们闲话。

白愫就朝着姜宪使眼色。

两人找了个机会去茶房说话。

“保宁,”白愫拉了姜宪的手,“谢谢你!不管结局怎样,我都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办事,你放心好了。”姜宪不以为意地抿了嘴笑,道,“你母亲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最终会同意的。可你也要好好地和曹宣过日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轻言放qì

。不然伤了你母亲的心,我也会难过的。”

白愫重重地点头,两人端了给太皇太后几人做得杏仁茶去了东暖阁。

曹宣不想再往曹太后和姜镇元之间的关系上洒盐了,他没有把姜镇元曾经找过李谦的事告sù

曹太后,只是对曹太后说,他在宫里的时候就瞧中了白愫,只是那个时候曹太后一心一意要他娶姜宪,他也就把那点好感压在了心底。

现在曹家今非昔比,他觉得与其遥望无期地等候姜宪,不如娶了白愫:“……至少她相貌出众,性子娴静,比和姜宪在一起舒服多了——她连皇上的面子都说泼就泼,何况是我?”

曹太后立kè

就明白了曹宣的用意。

喜不喜欢暂且放到一旁,但现在的曹家的确如曹宣所说,能娶到白愫这样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何况曹宣年纪不小了,她危在旦夕。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曹宣连白愫这样的都娶不到。

她当机立断,亲笔写了封信给严年华。

严年华次日就拿着曹宪的生辰八字去了北定侯府……

这才有了北定侯府的手足无措。

北定侯夫人此时得了太皇太后的话,定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了北定侯府。

谁知dào

从镇国公府回来的北定侯却给了北定侯夫人当头一捧。

“姜镇元建议我们答yīng

这门亲事。”北定侯道,“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晋安侯世子性子浮燥,不是做大事的人,蔡家又人多口杂,蔡定忠这个人惯会见风使舵,与其和蔡家结亲,不如和曹家结亲。至少掌珠是曹太后自己选中的,曹宣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曹宣不敢对掌珠不敬……”

也就是说,姜镇元是支持这门亲事的。

女儿不嫁不行!

北定侯夫人的眼泪就籁籁地落了下来,道:“这原本不是你们男人的事吗?为何要拿了我的掌珠去还债?我们掌珠还那么小,从前曹家显赫的时候就一心一意打着保宁的主意,现在曹家败落了,就要娶我们家掌珠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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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赐婚

北定侯夫人话里有话,暗指姜镇帮着皇上亲政,结果皇上最终还是亲厚自己的母亲曹太后,姜镇元被皇上晾到了一边,怕皇上对他不利,就怂恿着北定侯拿下了白愫的婚事去联姻。

北定侯听了心里很不舒服,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姑母因妒忌安氏,在中秋宴上让安氏没脸,孝宗皇帝要杀了姑母,太皇太后出面保住了姑母性命的时候,我们白家就和王家分不开了。你现在想撇清,晚了!何况这些年来,北定侯府若不是有太皇太后、镇国公府庇护,我们能这样清泰平安吗?

“先帝杀了多少功勋贵戚,你难道不知dào

?

“如今曹太后余威犹存,皇上有时候还不得不向曹太后低头,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只能想办法缓和与曹太后的关系,免得到时候皇帝母子和好,我们这些当初帮皇上亲政的就成了离间天家母子的罪臣。

“掌珠能和曹家结亲,我觉得这门婚事不错。

“可反过来想,镇国公是什么人?既然他答yīng

了这门亲事,以后*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曹家就是有事,他肯定也会尽量地保全曹宣。

“这不也是曹太后和我们家联姻的缘故吗?

“你总是想着我们家掌珠嫁给曹家亏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曹太后的寿诞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可靖海侯世子和辽王还没有回去,我听汪阁老说,皇上说两人来一趟不容易。准bèi

留了两人在京过春节。

“皇上可不是从前的皇上了。万一他想弥补兄弟关系,拉拢宗室,真的给辽王和靖海侯世子赐婚。我们家掌珠是受了封的乡君,肯定也在赐婚的范围之内。东阳郡主为了清仪县主都在四处奔波,难道你就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真,真有这种事啊!”北定侯夫人有些慌神。

北定侯脸色上的怒意就更盛了,道:“你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北定侯夫人语塞。

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还小,又在慈宁宫长大,女儿的婚事怎么也越不过太皇太后去。只要太皇太后不答yīng

。女儿就不可能远嫁。

何况女儿前面还有清仪县主韩同心、晋安侯府大小姐蔡如意这样的名媛……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女儿。

“要不怎么说你有事多去问问太皇太后呢?”北定侯都不知dào

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你不想把女儿远嫁,难道别人就想把女儿远嫁?谁这个时候不想着法子把自家的女儿摘出去?何况那韩家和蔡家比我们家有办法……”然后庆幸道。“还好这次曹太后看中了掌珠,要是等你帮着掌珠谋划,我看到时候远嫁的肯定是我们掌珠!”

北定侯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可想着从前曹太后在位的时候北定侯府可是靠着姜家和王家才勉强在朝堂上站住了脚。如今曹家没落了。他们却要把女儿嫁过去……她还是心存芥蒂,第二天一大早又递了折子进宫。

太皇太后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解决,见到北定侯夫人的时候还笑道:“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难道你昨天回家之后北定侯和你吵架了?”

“吵架算什么啊?”北定侯夫人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道,“我们家侯爷回来说,镇国公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决定让我们掌珠嫁给曹宣呢!”

太皇太后大吃一惊,但转念就明白过来。

她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如今她还没有死。姜家就已经到了为缓和和曹太后的关系而让白愫去联姻的地步,如若自己不在了……姜、王两家岂有立足之地!

她为皇上做了这么多。没想到皇上却一点也不领情!

果然是曹氏的种,天性如此的凉薄!

“你别伤心了。”太皇太后道,“从前曹太后摄政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是靠着镇国公才能喘口气,如今又是靠着镇国公才有了这从龙之功,你要相信镇国公才是。他既然说这门亲事不错,想必有他觉得好的缘故,他不会让掌珠吃亏的。”

北定侯夫人非常的失望。

太皇太后却被赵翌伤透了心,没有心思和北定侯夫人说话,道:“既然曹太后遣了人来求亲,镇国公和你们家侯爷都答yīng

了,我看这件事就这样了吧!你现在去跟掌珠说说话。定了日子进宫跟我说一声,掌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出阁,我怎么也要给她留几件东西做个念想。”

北定侯夫人含着泪,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恭谨地应“是”,跟着小宫女去了白愫住的西三所。

太皇太后却气得把手边的茶盅都砸了粉碎。

北定侯夫人还以为太皇太后这是在生曹太后的气,遇到白愫的时候也不敢多说,只是让她准bèi

准bèi

,这次回家可能就在家里住下了。

姑娘家要出阁,有很多东西要学,特别是白愫这几年都住在宫里,宫里的规矩和外面又不一样,要学的东西就更多了。

白愫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知dào

自己和曹宣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了。

她面皮发烫,低声应“是”。

北定侯夫人叹气,起身告辞。

白愫这时才看出母亲的异样,她不由拉了母亲的手,道:“您这是怎么了?不愿意我嫁去曹家吗?”

她不希望母亲觉得她是被迫的,因而记恨曹家和曹宣。

以后女儿就是曹家的人了,北定侯夫人不想女儿因为自己的缘故和曹家生罅。

她强忍着难过笑道:“没有,就是你大了,我有些舍不得!”

白愫这些年在宫里也不是白修liàn

的,她想了想,赧然道:“母亲,我在宫里见过承恩公,还和他说过话……他为人很好。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和承恩公过日子的……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就算不嫁给承恩公,也会嫁给别人。没有个像曹家这样出了个摄政太后的姑奶奶,也会有其他的麻烦。您要相信我能做好。”

女儿这样的懂事,北定侯夫人越发觉得心里不好受。

她含泪点头,这才出了宫。

白愫望着母亲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dào

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很快,圣旨下来,赵翌为曹宣和白愫赐婚。

北定侯府接旨的那天,正是十二月二十二日。

小年夜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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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小年

赐了婚,就是订过亲的人了。

订了亲的姑娘家,自然要待嫁闺中,不能随便出门,更不要说继xù

(往)住在宫里了。更何况就算是没有这道圣旨,往年过了小年北定侯府也会接了白愫回去过春节。

可当白愫离宫是因为一道旨意,甚至这道旨意原本应该是懿旨而不是圣旨时,太皇太后的怒意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对来报信的乾清宫大总管孙德功道:“你去回了皇上,说清蕙乡君这一出宫就难得再进宫陪我了,我要留了她在宫里过年。”

孙德功点头躬身地称“是”,蹑手蹑脚地走了。

姜宪劝外祖母:“您别生气了!为这样的事生气,不值得。”

此时慈宁宫里的人都在准bèi

过小年,加上昨天接到白愫被赐婚的消息之后姜宪给慈宁宫里的人都封了厚厚的红包,大家脸色上都喜气洋洋的,更显得东暖阁这小小的偏殿气氛凝重。

>

太皇太后看着那些小宫女或是在给水仙花缠红绳,或给金钱桔擦叶子,或给屋外的冬青树上挂着小红灯笼,个个都神情雀跃,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低声对姜宪道:“皇上真是伤了我的心,早知dào

这样,我就应该劝你伯父别管他的事的。”

姜宪道:“事已至此,您就别多想了。现在我们也挺好的。”然后笑着转移了话题,和太皇太后说起白愫的添箱来:“我记得您库里有尊珊瑚树的,那东西赐下去应该够体面的吧?”

宫里给的添箱。通常都会放在嫁妆的第一抬。

那是体面和出嫁女子的尊贵。

太皇太后知dào

姜宪这是想让自己高兴,也就顺着她说起话来:“我看你是看不得我手里有点好东西。那珊瑚树我是准bèi

给你留着的。你给了白愫,到时候你怎么办?”

也就是说。太皇太后准bèi

把自己嫁出宫去了!

外祖母还是第一次这样明确地表明态度,姜宪也就顾不得佯装差涩,抱了太皇太后眉眼弯弯地笑道:“哎呀,我不喜欢那珊瑚树,我喜欢您库里的那尊白玉马,您到时候把那尊白玉马赏了我吧?”

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娇娇如今也快要嫁人了,太皇太后顿时觉得心疼。笑着伸指点在姜宪的额头,宠溺地道着:“你呀,真要是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姜宪嘻嘻笑,道:“那我就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外祖母!”

她真是这么想的。

在外祖母还好生生的时候,一直陪着她老人家。

等她老人家殡天了。她守三年孝再出嫁。

还可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

太皇太后只当她是孩子话。让人去叫了白愫过来,道:“既然赐了婚,出阁的日子也应该不远了,今年恐怕是你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我就越僭了,把你留在宫里陪陪我和你姑祖母……”

宫里最忌讳在贵人面前哭丧着个脸了。

可白愫听了这话想到自己这几年在宫里得到的照顾,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着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道:“我舍不得太皇太后中。太皇太妃,保宁……”

惹得太皇太后和姜宪也跟着伤心起来。

还是太皇太妃过来。“哎呀”一声教xùn

起白愫不懂事,白愫苦着脸彩衣娱亲,这才让气氛重新欢快起来。

姜宪就吩咐孟芳苓派了人去跟北定侯府的打招呼,说白愫今年会留在宫里过年,又去看了小年夜准bèi

的菜品,指使着宫女、内侍们按着太皇太后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遍东暖阁,准bèi

晚上几个人好好地吃个饭,赵翌没有让人禀告就进了东暖阁。

姜宪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要亲自去禀了太皇太后。

赵翌伸手就要拉她。

姜宪装着转身避开了他的手。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赵翌却像膏药似的毫不在意地贴了过来,低声道,“你跟我出去说会话,我等会再进来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问安,留在慈宁宫陪你们过小年夜。”

姜宪不愉地横了他一眼,却也不想给好不容易哄高兴了的太皇太后再添堵,道:“你过来就过来,这样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你现在可是亲了政的皇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你跟我出来就是了。”赵翌看了一眼宴息室绣着五龙捧寿团花的大红色刻丝帘子,显然不想惊动太皇太后,道,“我现在心里烦死了,想找你说说话。”

估计也没有什么好话。

姜宪随他去了茶房。

那里烧了地龙,还可以坐下来喝杯茶。

她叫了个小宫女进来帮他们沏茶。

等那小宫女退下去了赵翌抱怨道:“你就不能给我沏杯茶吗?这宫里的女人谁不围着我转……”

姜宪神色大变,厉声道:“你再说一句!”

赵翌忙闭了嘴。

这宫里围着他转的女人不是宫女就是女官……他把姜宪比做那些女人,姜宪怎么可能不生气!

赵翌随后讪讪然地笑,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你脾气可真大”,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接着像个没事人似的,和姜宪诉起苦来:“我已经让那个严年华致仕了,过年的时候,由汪几道领宴,等开了印,就正式让汪几道任内阁首辅……”

姜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懂!”

赵翌不以为然地道:“这不是白愫马上就要做我的表嫂了吗?你一个人在宫里,肯定不好玩。我有次跟汪几道说起的时候,他觉得可以召些人进宫陪你。我觉得简王家的清仪县主不错,再就是晋安侯府、安国公府、安陆侯……这些人家也是不错……”

姜宪听着皱眉,道:“我从小就和韩同心玩不到一块,你居然还召她进宫陪我?你这是想让我高兴还是想让我生气啊?”

赵翌道:“我也觉得不大好。可汪几道说得有也道理……”

内宫里的事关他汪几道什么事啊?

念头闪过,姜宪突然明白过来。

汪几道这是在给赵翌选后!

可以她的名义……姜宪不由冷笑,道:“你别费那心思了,外祖母说了,要留掌珠在宫里过年,等过了年再说吧!至于汪几道,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和我说两句话,就提了两次汪几道,知dào

的说他是你的腹臣,不知dào

的,还以为你是他的臣子呢!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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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宫宴

只能说姜宪太了解赵翌德行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戳在赵翌的心尖上,让赵翌神色大变,脸色阴得仿佛要下起雨来。

姜宪却是只管挖坑不管填,像没有看见似的站了起来,道:“你还有什么事跟我说?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我直接告sù

你好了——我不答yīng

。要是没有别的事了,我们就进去吧!这茶房里烧着炉子,我闻着不舒服。”

赵翌实jì

上把姜宪喊出来是想跟他说说方氏的事,姜宪这样对他,他怎么还说得出口。赵翌就觉得心更闷了,粗鲁地站起身来,撩开帘子就往外走:“那我们去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好了!”

姜宪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跟着他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问赵翌来干什么?

赵翌撒着娇挽了太皇太后的胳膊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道:“我想祖母了,来陪您过小年难道不行吗?”

“行,行,行!”太皇太后笑着拍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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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拍赵翌的手,吩咐孟芳苓,“快去跟御膳房的说一声,皇上等会留在慈宁宫用晚膳。”

孟芳苓笑着应“是”。

太皇太后转身问起曹太后的事来:“可要接了你母亲回宫过年?”

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赵翌“心肝”、“肉啊”地溺爱一番。

赵翌觉得若有所失,但太皇太后所问的话太重yào

了,他一时也没有来得及多想,脑子里全是怎样应对太皇太后:“祖母觉得应该把母后接回宫来吗?可这些日子雪一直下个不停。母后这两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真怕她受了风寒……”

也就是说,赵翌压根就不想曹太后回宫。

姜宪想想就明白了。

赵翌这么多年来都被曹太后压着。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怎么会让曹太后这座大山压在自己头顶呢?有些事他会在曹太后面前低头,可一旦涉及到面子的问题,他是怎么也不会低头的。

太皇太后不知dào

是也想清楚了,还是的确不想让曹太后回宫,闻言没有多问,说了句“皇上长大了。这些事自然要由皇上定夺了”就转移了话题,问起白愫出阁,皇上能不能从内库拿几件东西给白愫添箱:“正好和我准bèi

送给她的珊瑚树一对。外面的人见了。只会觉得皇上孝顺,不仅赐婚给自己的表哥,还给新娘子体面。”

这种事是赵翌最喜欢干的。他立kè

就提出把自己内库里的一尊福禄寿三翁牙雕送给白愫添箱。

太皇太后很满yì

,说起今年年三十的团圆宴来:“我年纪大了。就不去了。我就请黔安大长主持好了。”

黔安大长公主是孝宗皇帝的女儿。姜宪母亲永安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姐,母亲是个普通的宫女,偶然被孝宗皇帝临幸,生了女儿之后才被封了个贵人,是赵翌的姑母。

她嫁给了京城一个很普通的四品世袭佥事,生了一儿一女。俩口子都是老实木讷之人,曹太后在的时候很是瞧不起她,因而宫里的事也多不请她。她也知dào

自己不讨人喜欢,渐渐地。宫里好像忘了有她这个人似的。

太皇太后这么一提,赵翌才想起来。

他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好。

黔安长公主主持年三十的团圆宴,岂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赵翌看太皇太后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起来,他想了想,笑道:“我看清蕙出嫁的时候,我再赐她个小田庄好了。”

赵翌赏的田庄不管有多小,毕竟是皇庄,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咋舌。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道:“你赏多少都行啊!反正最后还是被掌珠带去了曹家。”

赵翌呵呵地笑,并不答话。

一顿晚膳也算是吃得宾主尽欢了。

但白愫迟早是要离宫的,过了小年,姜宪就开始帮她收拾东西。北定侯夫人也让人带了信来,让白愫好好地在宫里过年,初一大朝会的时候,她再进宫来探望白愫。

白愫不免有些感慨,对姜宪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宫里过年了!”

所以她今年也没有回镇国公府过年。

姜宪没有作声,指了服侍白愫的两个宫女柳叶和柳眉:“你是带出府去还是由着家里安排?”

在宫里的都是宫女,名义上服侍皇上的,白愫可以用却不可以带出宫去。但什么事都有例外,只要操作妥当,一样可以让两个宫女脱籍。

白愫想了想,道:“若是不麻烦,就让她们跟着我走好了。她们毕竟服侍了我多年,我也使习惯了。”

姜宪就让刘冬月去办这件事。

过了两天,刘冬月就把事情办好了。

姜宪正奖励着他,有小宫女进来道:“郡主,珍宝馆大总管刘公公求见。”

“珍宝馆大总管?”姜宪有些糊涂,想不明白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刘冬月忙对姜宪道:“原来珍宝馆的大太监因悄悄地偷了东西去卖被发xiàn

了,就换了个新人管事。这人姓刘,叫清明,原来是浣衣局的管事大太监,不知dào

走了谁的路子,突然被调到了珍宝阁当管事,虽说珍宝阁比不上浣衣局,却在内宫当差,若是运气好,被调到乾清宫也不一定……”

浣衣局,姓刘?!

姜宪脑海里就浮现出个看上去面目敦厚、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的面孔来。

当时只觉得他会办事,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他就想办法调到了内宫。

这个人不容小视。

不知dào

他找自己干什么?

姜宪有点好奇,让人宣了他进来。

刘清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还带着四、五个内侍,这些内侍手里都捧着一个由宝蓝色杭绸裹着的包袱。

这下子不仅仅是姜宪了,就是刘冬月都奇怪起来。

他帮着那些内侍把手中的包袱都放在了一旁的罗汉床上,姜宪这才问刘清明:“刘公公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刘清明的态度非常的恭敬,道:“奴婢新来乍道,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海涵,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姜宪不知dào

自己怎么会给了他这样的印象,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像答yīng

了实jì

上什么也没有答yīng



刘清明貌似并不要求姜宪回应他的话,而是继xù

道:“奴婢从前在浣衣局当差,别的不管,这面料尺头却是最擅长不过了。奴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带了几匹今年冬季上贡的春季面料,都是江南那边最流行的,给郡主做两件春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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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送礼

新进宫的管事太监,为了尽快地和宫中的人打成一片,挨个拜访宫里有权有势的人,这是常事。可巴结奉承到姜宪这里的……姜宪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不由困惑地看了刘清明一眼。

刘清明却像没有察觉似的,殷勤地笑着把东西送给了姜宪就告辞走了。

不要说姜宪了,就是刘冬月都满头雾水。他主动道:“郡主,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这个刘清明到底什么来头?”

“算了!”姜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麻烦了,再去搅和到一群大太监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何况这个刘清明这样做低伏小地来见自己,说不定是为了向她表明他不会把她去浣衣局里的事说出来……

“你看着点就行了。”姜宪吩咐刘冬月,“别出了什么事把我们给扯了进来。”

刘冬月恭敬地笑着应诺,小〖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心地和姜宪说起前些日子买的那带温泉的宅子来:“这两天下雨,天气不收潮,墙暂时没办法粉,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您过去看看了……”

原来的房主把一些笨重的家具都留了下来,很多是楠木或是梨花木雕成的,算一算这宅子买得十分划算。

或许是总住在有些年头的宅子里,姜宪恰恰最不喜欢这些上了年头的东西。

她要刘冬月把屋里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让营造司的给她重新打一批家具,甚至抄手游廊的屋檐都按照苏式样子重新绘画。那屋子除了几根柱子、几堵墙,几乎都重新翻新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

刘冬月忙得团团转,眼看要过年了。工匠放了假,他这才回宫。

“也不用急。”姜宪对他道,“明年立冬之前修缮好就行了。”

刘冬月一面帮姜宪打了帘子,一面笑着跟在姜宪身后进了东三所的正殿,道:“郡主这是人宽厚,可我们怎么能失了本份。您放心好了,立夏之前一定把那宅子给您整理好了。我看那旁边绿树葱郁。说不定郡主还能去那里避暑呢!田医正不是说了吗,有很多冬天的病都得夏天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到冬天就说膝盖酸胀。说不定夏天去泡泡温泉,冬天能少受些罪呢!”

一番话说得不由让姜宪对他刮目相看。

可惜她是郡主,不然出宫的时候可以把刘冬月带在身边服侍。

不过,什么事都事在人为。她想个法子。说不定还真能带了刘冬月出宫。

姜宪思忖着,刘冬月帮着几个小宫女把刘清明送的包袱散开了。

银红色遍地金,鹅黄色杭绸,碧绿色的湖缎,紫色的漳绒,漂色的绫罗……姹紫千红的,闪得她眼睛刺痛。

“哎呀,这颜色可真好!”刘冬月拉出一匹藕荷色布料道。“我只知dào

十样锦是宝瓶、花盆、笔墨的,还没有见过用十种颜色的菖蒲织成的十样锦。可真是别致!这是江南的新式样子吧?说不定还是苏样呢?郡主,这样的颜色料子到了春天的时候做件褙子最好kàn

不过了……”

姜宪心中一动。

李谦曾经说过,要送她江南流行的新式样子做衣衫的……那个刘清明不会是……

她的心莫名地就怦怦乱跳起来,快如擂鼓。

偏偏刘冬月还不知dào

收敛地在那里道着:“这个织着樱桃果子,还带着几片绿叶子……瞧这花色,决不是江南织造的贡品。他们可不敢把织着这样图样的料子送进宫来……软软的,丝滑如水,比那些贡品的品质还要好一些……这个刘清明倒没有吹牛。能想着给郡主捎这匹这样的布料进来,他也是有心了……”

是啊!

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也许这就是那刘清明想得了她的庇护而奉承她的东西……

姜宪的心又慢慢地平静下来,把东西收拾好,又叮嘱了刘冬月几句,她去了白愫住的西三所。

虽说是过了元宵节才出宫,可白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一年四季的陈设用具都是宫里的,带不走,能带走的,也就是几件衣裳和首饰。

不知dào

为什么,姜宪看着就觉得有些凄凉。

她把白愫拉到了寝宫,给了她一个荷包,道:“你自己随便处置吧?”

白愫不解地打开了荷包,里面是几张银票。

“这……”她拿下出来粗粗地看了一下,估计有两、三万两的样子,“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她把银票重新装进了荷包,塞给姜宪。

“你拿着!”姜宪捏住了白愫的手,低声道,“以后曹家要打点的人和事还多着呢,我想了想,给你什么也不如给这个——古画玩物都有序可寻,只有这个,溶了就又是个新物件……”

白愫想想,觉得姜宪说得有道理。

她没再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道:“保宁,多的话我也不和你说了,你的大恩我记下了。”

姜宪抿着嘴笑了笑,没有作声。

她一下子帮了两个朋友,她才是没有吃亏的那个人好不好?

“你若有什么事直管来找我!”姜宪道,“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

白愫点头。

两人手挽着手出了寝宫。

太皇太后派了人叫她们去东暖阁,说是黔安公主过来了。

前世姜宪根本不认识这位黔安公主。

听封号就知dào

不受宠了。

今生太皇太后却把她的这位姨母抬了出来,不知dào

有什么打算。

白愫和姜宪去见了黔安公主。

黔安公主应该只有三十五、六岁,可样子却像四十七、八的人,穿着真红色的通袖袄,戴着翟冠,皮肤白净却面容憔悴,神色呆讷而拘谨。见了姜宪和白愫嘴角翕翕了片刻才道:“郡主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过两年也该及笄了吧?这位就是北定侯府的大小姐清蕙乡君吧?长得可真漂亮!”

话说得有些涩,可见是个不怎么交际应酬的。

太皇太后也不见怪,让她坐下来说话。

“想必你已经知dào

了,曹氏身体不好在万寿山静养,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吵闹,今年年三十的团圆宴就由你领着命妇们朝贺了。”太皇太后歪在临窗大炕葛黄色绣着四柿纹的大迎枕上,望着身姿笔直、神情肃然,半坐在绣墩上的黔安公主语气温和地道,“自永安去了之后,我也没有精神管你,如今无人主持六宫事务,你怎么也是孝宗皇帝的女儿,有些事也要学着点了。”

言下之意,好像是因为曹太后的缘故她才会受此冷落,连正常的公主仪驾都没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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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为难

黔安公主讷讷应是。

太皇太后叹气,赏了她些首饰珍玩,打发她出宫。

姜宪不免好奇:“外祖母这是要抬举黔安姨妈吗?”

太皇太后摇头,道:“我是懒得再和这宫里的事打交道。”然后问起了姜宪的那个温泉宅子,“什么时候能修缮好?夏天的时候我们去西苑避暑去吧!”

就是说,不想呆在宫里了。

姜宪自然允诺。

今年只有大年二十九,没有三十。

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进宫来给太皇太后问安。

姜宪依旧躲在屋里没有出来,韩同心却找了过来。

她目光闪烁地把屋子〖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扫视了一番,道:“你一个吗?怎么不见白愫。”

连名带姓地喊着白愫,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友好。

姜宪无意和她纠缠,吩咐小宫女给她上了茶点,道:“她在她自己屋里。”

韩同心用牙签戳着小碟里的茯苓糕,垂着眼睑道:“你知不知dào

,蔡家都要和曹家说亲了,白愫突然蹦了出来……如意本来是要陪着我一起进宫的,现在都不好意思来了……”

什么意思?

自己喜欢不敢说,却借着别人的名义打抱不平?

这种计量,也敢拿到自己面前来显摆!

姜宪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穿韩同心:“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女孩子没有出阁之前,多的是人求娶。但到底花落谁家,却是要看点缘份的。既然曹太后选了掌珠,可见和曹宣有缘的是掌珠。你和蔡如意玩得那么好。我觉得你应该劝劝她才是——除非她以后嫁个四品以下的官吏,不然和白愫总是要碰到的,颇此间还是不要说这件事的好。曹宣估计无所谓,怕就怕蔡如意以后的夫婿会心里不舒服。你可别到时候成了拆散别人夫妻的罪人。”

“你!”韩同心气得直哆嗦,“明明是白愫破坏如意……”

“我等会会把你这话告sù

东阳姨妈。”姜宪淡漠地打断了韩同心的话,“让她老人家来评评理,这话应不应该由你来说。”说着。她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又道,“对了。蔡如意那里我也应该打声招呼,免得你咋咋呼呼的坏了她的名声……”

韩同心拂袖而去。

姜宪让小宫女把韩同心用过的东西全都拿出去扔了。

太皇太后知dào

后直叹气,私底下和孟芳苓道:“保宁这脾气也太倔强了些,以后可怎么办啊?”

现在她活着。赵翌没有娶妻。

等到她不在了。赵翌有了皇后,谁还能护着她的保宁不受委屈。

太皇太后想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正服侍太皇太后歇息的孟芳苓也发xiàn

了这件事。

自重阳节之后,姜宪的脾气就一日大过一日。就是在皇上面前,那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皇上还念着从小的那点情份,时间一长了,姜宪又搬出宫去,这情份也就越来越淡了。

到时候姜宪受得了吗?

这事她本不该插嘴。可姜宪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再理智的人有时候也会受感情的影响。她忍不住低声道:“太皇太后,郡主的婚事,您恐怕要多费心了……常言说得好,这女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是好是坏,关系到下半生的日子怎么过。”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太皇太后神色更是无奈,“可你满朝文臣望去,有谁是合适的?”

孟芳苓语塞。

太皇太后躺了下去,心思重重地道:“你说得有道理。明天是团圆宴,你把镇国公夫人请过来,这件事,还得和她商量。我在宫里,认不得几个人。”

孟芳苓记下了,想着冬日太阳短,每年这个时候那些命妇都会在未正之前进宫,派了人在隆福门守着,迎了镇国公夫人房氏进来。

太皇太后也没有啰嗦,直接向房氏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房氏有些意wài

,笑道:“保宁如今还没有及笄,这个时候会不会太早了?”

从前太皇太后曾经说过,怎么也要把姜宪留到十六岁。

太皇太后道:“先订亲也行啊!免得到时候慌慌张张的,胡乱给她找了一个。”

房氏很想提亲恩伯家世子的王瓒,可见太皇太后这个样子,显然没准bèi

把两个孩子凑成堆,她把心思压在了心底,从慈宁宫的东暖阁出来,就拉了送她的孟芳苓,低声道:“您看,我要不要跟太皇太后提提亲恩伯家的世子爷?”

孟芳苓看了看远远地跟在她们身边后的宫女,压低了嗓子道:“太皇太后若是去了,亲恩伯家只怕也要韬光养晦了。郡主嫁过去,太打眼了。于两人都不利。”

房氏听了难掩失望。

孟芳苓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气。

而此时的姜宪,却正和王瓒在一起。

王瓒满眼是笑地望着姜宪,温声地问她:“好不好玩?”

他给她带了套新鲁班锁。

姜宪不太擅长玩这些,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玩。可这东西是王瓒送的,当着王瓒的面,她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还行!”她放下了手中的鲁班锁,让情客帮她收起来,“等我没事的时候再拿出来玩。”

王瓒点头。

姜宪问起他在禁卫军的情景:“好玩吗?和你的同僚上峰相处的怎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王瓒的目光凝视了她片刻,好像在打量她似的,过了一会才道:“我在那里挺好的。每天上衙下衙,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他实jì

上很想向姜宪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想去禁卫军,可他要是不去,就把皇上得罪死了,皇上如果哪一天清算起姜家来,这也会成为姜家的一桩罪。皇上刚刚亲政,正是立威的时候,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皇上顶着来,有什么事,只能徐徐图之。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姜宪那仿若什么也不知dào

,无忧无虑的脸庞,他又说不出口了。

也许姜宪什么都知dào

,只是不想和他说这些事而已。

念头闪过,王瓒觉得心如刀割。

白愫已经定了亲,接下来就应该是姜宪了吧?

王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着姜宪说清楚的好。

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他不说,以后恐怕就更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保宁……”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着姜宪。

姜宪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的像夜空中的星子,仿佛能照亮他的心田。

“我……”王瓒缓缓地道。

有小宫女跑了过来:“郡主,郡主,珍宝阁的刘公公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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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团圆

姜宪皱眉。

这个刘清明又来干什么?

她本不想见,谁知dào

王瓒听了却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我是趁着团圆宴还没有开始跑过来的。你等会遇到了太皇太后也帮我跟她老人家说一声,这些日子我一直当值,常常是我来的时候慈宁宫已落了锁,我回去的时候慈宁宫还没有晨起。等过了正月初十就好了,到时候我想办法过来陪你们过元宵节。”

多半是赵翌不想王瓒与姜家的人接触。

此时王瓒偷了空过来若是被赵翌发xiàn

,还不知dào

要给王瓒穿什么小鞋呢!

姜宪不敢多留他,忙催他快回去,并道:“我和太皇太后她们都不去参加团圆宴了,就在这里先祝你新春愉快!来年事事顺遂!”

王瓒笑眯眯地应“是”。

背影消失在了宫墙之后姜宪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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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问那小宫女:“刘公公在哪里呢?请他到偏殿里喝茶?!”

小宫女应声而去。

姜宪回了寝宫,重新更衣,梳洗了一番,喝了盏热茶,用了两块点心才移坐偏殿。

其间刘清明一直恭敬地站在偏殿中央等着,见姜宪过来,忙上前磕头行了礼,双举起个三寸见方的鎏银匣子,道:“郡主,这是孝敬您过年的。”

无事献殷勤,姜宪心生警戒。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下了。

对方既然有求于她,她只管不动如山。戒贪戒嗔,那些人自会露了马脚。

她什么也没有问地把刘清明打发了。

可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拿过了那个小匣子。

匣子上方印的是白莲花度母雕像,打开来。里面一枚鹅蛋大小的绿松石,明媚如海,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沉淀下来。

这应该是从番邦过来的东西。

她曾在书里看到过,这是番邦女人用来做吊垂的好东西,这么大个的,十分稀少和贵重。

刘清明怎么想到送自己一颗绿松石?

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他怎么有这么多银子用来贿/赂她?

姜宪轻轻地抚着绿松石凹凸不平的表面,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忽略了。

等到她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迎来了新年子时的第一声钟响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以至于她睡着了都突然惊醒过来。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似的。

值夜的是情客,她忙倒了杯温开水送到了姜宪的手边,道:“郡主,您做梦了?”

“没有!”姜宪恍恍惚惚地道。隐约听到鞭炮声。

情客笑道:“是皇上。领了靖海侯世子爷、辽王还有大公子等人在御花园里放炮竹。还没有歇下呢!”

姜宪知dào

自己为什么不自在了。

从前李谦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送一大堆炮竹进京,她不喜欢送炮竹的人,也不喜欢喧闹,从来没有放过。

而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李谦了。

没有李谦的打扰。

姜宪重新躺了下去,听着时不时响起来的炮竹声,天色发白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寝宫里明晃晃。

情客笑道:“郡主。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小内侍和小宫女在打雪仗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大年初一,姜宪按例是要去给太皇太后拜年的,“你服侍我起来吧!我今天要陪着外祖母。”

情客帮她换了大红色通袖袄,梳了个纂儿,破例般地戴了朵儿大红色堆纱石榴花,映衬着姜宪肌肤似那初雪般的莹白细腻,也映衬着她纤细的腰肢如拂柳般的柔弱。

白愫见了抿了嘴笑,道:“你还是穿蓝色的衣裳好kàn

些!”

姜宪也觉得不自在,拉了拉衣襟,嘴里却道:“过年嘛,讨个喜庆!”说着,瞥了白愫一眼。

白愫今日也穿着一身大红,不过头上戴着的是两朵漳绒忍冬花,两人牵着手进了太皇太后的暖阁,远远地看去,像两个人偶似的。

太皇太后看着呵呵直笑,抓了窝丝糖给她们吃,问她们睡得好不好,精神炯然,红光满面的。

这样的太皇太后让姜宪看着也高兴,两人笑嘻嘻地围着太皇太后说着吉利话。

太皇太后正要打赏她们红包,刘冬月跑了进来,说赵翌和靖海侯世子、辽王等人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太皇太后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让姜宪和白愫先回去,这才吩咐刘冬月把人请进来。

但还是晚了点。

白愫和姜宪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赵翌等人,想悄悄地回去都不行。

两人只好上前和赵翌行礼。

赵翌指了姜律和王瓒几个道:“嘉南,这些人你都认识,我就不引荐。这位是我大哥辽王,这位是靖海侯世子赵啸,说起来也是你表哥……”

辽王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容貌儒雅,穿了件紫红色纻丝锦袍,气度伟岸。

他笑着朝姜宪揖了揖手,算是见了礼,显得随意而又亲切。

赵啸却朝着姜宪眨了眨眼睛,道:“原来这位就是嘉南郡主啊!”语气轻快得有些轻挑。

赵翌扬了扬眉,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赵啸笑道:“上次在万寿山的时候,凑巧碰到了郡主,不过那个时候男女有别,远远地看了一眼,没好意思问……没想到在慈宁宫又碰上了。”

赵翌点了点头,神色有点冷,向他们引荐白愫。

白愫落落大方地行礼。

姜宪发xiàn

辽王多看了白愫两眼,但目光不是惊艳,而是打量。

是因为白愫既将嫁给曹宣的缘故吗?

姜宪在心里猜测。

皇上领着辽王等人进了东暖阁。

姜宪和白愫退后几步,等他们进去。

走在最末的一个男子脚步踌躇着上前,在姜宪的身边停了下来,手足无措的喃喃地道:“郡主,您还认识我吗?我是安陆侯府的邓成禄。”

姜宪没认出他来。

他顿时脸涨得通红,道:“就是,就是端午节,我陪着我母亲进宫,我们在抄手游廊遇到的,我问你喜欢吃什么粽子的……”

姜宪记起来了。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拦着说话。

她只记得那人在她面前结结巴巴,满头大汗,却早已忘了那人的长相。

前世,她不懂这是喜欢。

还把人给吓走了。

今生想起来,却替那人心酸。

她笑道:“你也进宫来见皇上吗?”

姜宪语气温和,和那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看的人截然不同。

邓成禄支支吾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大家都进了东暖阁,不能耽搁了,他这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却一不小心撞到了门帘子上,差点就摔倒。

旁边当值的宫女内侍忍着不敢笑。

邓成禄却恨不得一个雷把自己给劈了。

他捂着被撞的额头,狼狈地进了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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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围坐

大家都想笑,只有姜宪笑不出来。

她曾经也像邓成禄这样如此的狼狈吧?

姜宪沉默地跟着进了东暖阁。

这么多年轻的小辈来探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十分的高兴,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说话,拿出她老人家最喜欢的糕点瓜果招待他们。

赵翌等人就围着太皇太后坐了。

太皇太后有十年没有看见辽王了。辽王离京的时候,还是个比赵翌还小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还做了父亲。

她朝辽王望去,温声地问他:“你的王妃是前年病逝的吧?两个孩子有多大了?如今由谁教养呢?”

辽王离京的时候还没有成亲,辽王妃是辽王去了辽东之后,由他自己做主,娶得是辽东指挥使廖家的大小姐。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听见太皇太后和风细雨般的询问,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沉声道:“多谢皇祖母还惦记。,王妃是前年六月份去的。,两个孩子如今一个六岁,一个三岁。孩子太小,王妃去世后,我抬了王妃家的庶妹进府为妾,帮着照顾两个孩子,主持府中的中馈。”

太皇太后听了就皱了皱眉。

辽王忙道:“我也知dào

抬了王妃家的庶妹进府不妥当,不过孩子太小,我这几年都没有准bèi

继弦,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虽说有些不体面,可好歹是孩子的姨母,比交给别人放心一些。”

姜宪坐在那里微微地笑,可笑容却没有一点温度。像戴了个面具似的。

在她的印象里辽王自他的嫡王妃去世后就一直没有续弦,他也只有这两个嫡子。

可今生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前世曹太后去世后辽王很快就回了辽东,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关心他的婚姻。如今他被赵翌留了下来。他的婚事也就成了人人关注的重点。

他这么说,肯定是听到了京中的传闻,借着这个机会澄清自己呢!

姜宪朝赵翌望去。

赵翌的面色果然有些不好。

姜宪觉得有些好笑。

赵翌这个人就喜欢和别人反着来。

辽王要是不提这件事,他恐怕压根就没有想到给辽王赐婚什么,现在他还没有开口就被辽王委婉的拒绝了,接下来还不知dào

要发生什么事呢?

姜宪低了头喝茶,就听见太皇太后道:“这样也好。我听说你抬了王妃家的庶妹为妾。是觉得这样两家走得太近。不过若是从孩子考lǜ

,从以后宅安稳考lǜ

,你这法子倒是妥当。现在不娶妻也好。等过几年,两个孩子都立起来了再议并不迟。”

辽王感激地躬声说着:“皇祖母圣明!”

赵翌的脸色越发得难看了。

姜宪嘴角带笑,神色悠闲,却突然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顺着感觉望过去。就看见了赵啸那张英俊的面孔。

赵啸看着。就朝她眨了眨眼睛。

姜宪装没有看见。

赵啸朝着她嘴角翕翕,正要说什么,太皇太后却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赵啸,你父亲身体可好?我前些日子听说你母亲病了?她的病怎样了?是什么病?”

他忙收敛了心思,挪了挪身子,半坐在了太师椅上,恭敬地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家父这几年一直带兵打仗。身子骨很好。家母是生我时落下的阵年旧疾,一到季节变化的时候就疼痛难忍。可过了那阵子就好了。家父一直在为家母寻访名医灵药。家父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好好照顾我母亲的。这两天我还写信回去问了,父亲回信说一切平安。让我不要挂念呢!”

太皇太后点头,赵翌却很是突兀地道:“赵啸,我记得你有兄弟三人,你是长子……”

赵啸颔首。

赵翌就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不妨就留在京城吧!京城物华天贵,什么都有得卖,多有意思啊。福建那地方总有倭寇出没,还要出兵打仗,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性命都丢了,太危险了!不如我封你做禁卫军指挥使吧?”

禁卫军有五大卫,各卫五千人,首领是正三品指挥使,统领是正二品。

众人都吃了一惊。

虽然说之前一直在传皇上想留了靖海侯世子在京城,可皇上还是第一次这样明确地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个场合……

东暖阁的气氛一僵。

姜宪抬头望望着赵啸。

赵啸先是惊讶,然后露出欣喜之色来,站起来就朝赵翌谢恩:“多谢皇上抬举,家父知dào

了肯定会连摆几天酒宴的。

赵翌满yì

地笑了起来,道:“你只管给你父亲写信,让他知dào

,朕是不会亏待同宗的兄弟的。”

赵啸连连称“是”,脸上隐隐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

姜宪撇嘴。

按辈份,赵翌比赵啸还低两辈……还说什么同宗兄弟……

接下来赵翌心情大好,邀了在座的过两天到西苑去冰嬉,并道:“看看我们谁走冰走得快?!”

赵啸笑道:“自然是我最差了——我在福建可没见过几场雪!”

“照你这么说,那是我大皇兄走得最好了。”赵翌不知dào

是有意还是无意,笑道,“辽东一年四季有两季都是大雪天气……”

辽王笑容如常,刚要开口,一直坐在旁边像影子似的邓成禄突然笑道:“我感觉自己走得还成,怎么到了你们口里我就没有了一席之地呢?”

众人俱是一愣。

王瓒捧场似的笑了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但赵翌的目光还是像刀子般从邓成禄身上掠过,吓得邓成禄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变故让姜宪很是意wài



看邓成禄的样子,应该不是个喜欢出头的人才是?!

她没有多看邓成禄一眼,赵翌已拉了姜律出来,道:“阿律,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五城兵马司那边,我给你打招呼!”

姜律笑嘻嘻地应了“好”,道:“看来我得提早准bèi

冰鞋了。”

话题转到了冰嬉上来。

就是太皇太后,也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和太皇太妃在西苑走冰的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转眼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太皇太后留了他们午膳。

赵翌也没有客气,笑着应了下来。

姜宪去帮着拟菜单。

几道凉菜,几道热菜,几道汤菜,几道锅子……她很快就指使着情客写了一份单子往东暖阁去。

在门口却碰到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站在屋檐下的赵啸。

“郡主,您也太不仗义了!”他狡黠地笑望着姜宪,“皇上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让我跳,你也不提醒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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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觉我的债务遥摇无绝期……~~~~(gt;_lt;)~~~~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邀请

赵啸比姜宪想像中的还要聪明。

姜宪盯着他的眼睛,毫不含糊地敷衍他:“世子爷说什么呢?我不懂!”

赵啸哈哈大笑,可那笑声不过溢出了几声他可能想起这里是紫禁城而不是靖海侯府,忙把那笑声咽了下去,但笑容还是止不住地在脸上流淌。

“嘉南郡主。”有人磕磕巴巴地喊她。

姜宪回头,看见了邓成禄。

她的声音顿时就柔和下去,道:“世子爷找我可有什么事?”

邓成禄脸都红了,摇着头道:“没事,就是看看郡主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我帮忙的!”

“我这边一堆内侍宫女,不需yào

别人帮忙。”姜宪觉得自己对邓成禄温和是温和,但该说清楚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免得让人误会,“世子爷不就应该服侍在皇上左右的吗?怎么管起我的事来了。还是快点回东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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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阁吧!免得皇上看不见人不高兴。”

邓成禄的脸更红了,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倒是听她的话回了东暖阁。

赵啸在旁边“扑哧”一声笑。

姜宪心生不愉。

他可能一生都没有爱过谁,才能这样无情地嗤笑别人。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赵啸望着她纤细如柳的背影,不由露出兴味的神色。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众人就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在东暖阁的客厅摆了酒宴。姜宪则和白愫是比较年轻的小姑娘,特别是白愫,算是和曹宣定了亲。两人倒不好像小的时候那样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回了东三所一块儿用膳。

白愫就说起赵啸来:“皇上真的会让他留在京城吗?”

“就算皇上想,那也得看靖海侯愿不愿意啊!”姜宪在想万寿山的曹太后、李谦和曹宣,说话不免有些漫不经心,“赵啸是赵家的嫡子,靖海侯另外两个儿子都是庶子。而且一个比赵啸小十岁,一个小十三岁。靖海侯不会让赵啸留在京城的。”

白愫听着睁大了眼睛。道:“保宁,你怎么知dào

的那么多?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如果只是嫁个世袭的指挥使,她们自然不用知dào

得这么多。可白愫嫁的是曹宣。而且还是被皇上忌惮,甚至有可能忌惮一辈子的曹宣,白愫就很有必须知dào

这些功勋和权臣之家的辛密了。

姜宪笑道:“我这不也是慢慢打听出来的吗?万事只怕有心人,你还没有及笄。北定侯夫人肯定不会很早就让你出嫁的。我估算着最快也是明年,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了解了解,不懂的可以问太皇太后,也可以问我,甚至是孟芳苓她们啊!”

白愫连连点头。

两人不语地用膳。

姜宪的心思又转到了万寿山。

今天赵翌邀请的全是些权贵的继承人,李谦和曹宣在万寿山不知dào

怎样了?

这是曹太后失势后第一个新年,也不知dào

曹宣能不能适应?

李家一直想回山西,如今赵翌正在慢慢地收拾曹太后留下来的人。像李家这样居然在曹太后生死关头依旧不离不弃的,完全就是曹太后的忠臣。赵翌是决不会容忍的。过了年就是官员调整的时候。但不得怎样的调整,姜家在京城经营这么多代人,京卫肯定是掌握在姜家人的手里的,辽王也不是吃素的,辽东那边肯定也是动不了的,皇上生性多疑,肯定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他能动的就只有河北、山西这样离京城最近的防卫了,只有把这些地方的卫所抓在了手里,才能防止京卫作乱。

这个道理她明白,曹太后就更明白了。

接下来曹太后多半是要和赵翌争河北和山西卫的指挥权。

河北更靠近京城,赵翌是决不会放qì

的。

可让曹太后的人去掌管山西……赵翌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自己要不要插手呢?

姜宪有些拿不定主意。

让李家走容易,可李家走了,曹宣怎么办?

如果李家不走,时间一长,李家会被困死在京城,成为一条无爪的狼,曹宣就更危险了。

姜宪左右为难,筷子在碗里戳着碧梗米,米粒撒在了饭桌上。

白愫轻声提醒她:“保宁!”

姜宪回过神来,这才发xiàn

菜都有些冷了,自己还没有吃两口饭。

但她早就练就了一副七情六欲不上脸的技能,面不改色地把碗递给了身边站着的小宫女,道:“重新给我盛一碗来。菜也重新换过。”

小宫女恭声应诺,去御膳房传菜。

白愫笑着摇头。

两人吃了饭,差了小宫女去东暖阁问有没有什么事,她们准bèi

睡个午觉,昨天睡得太晚,刚才坐在东暖阁已经开始打磕睡了。

小宫女应声而去,姜宪和白愫歪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

外面一阵曹杂。

姜宪和白愫还没有起身,已有小宫女高声禀道:“郡主,县君,皇上过来了。”

两人一愣。

赵翌自己撩帘而入,身后还跟着面色不虞的姜律和似笑非笑的赵啸。

这是个什么情况?

纵然是姜宪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迎了众人在屋里坐下,吩咐小宫女们上茶点。

赵翌也不客气,脱了鞋就上了炕,盘坐在了之前姜宪坐的地方,拿起姜宪没有吃完的点心就尝了一块,还道:“这是什么?你不是最不喜欢桂花味了吗?怎么有桂花味的点心?”

姜宪知dào

姜律和赵翌向来不亲近,有没有人的时候都会遵守君臣之礼站在赵翌的身边,除非赵翌下旨让他坐,因而她也没有客气,上了炕,坐在了赵翌的对面,道:“我还没有吃,不知dào

是什么点心,御膳房送过来的,是桂花味的吗?我没闻着桂花香。”

赵翌嫌弃地把啃了一角的点心丢在了攒盒里,道:“我前两天得了几瓶玫瑰露,等会让小豆子给你送过来。”

姜宪有很多不同于京城贵妇的习惯,其中就包括像放糖一般地在吃食里放香露。加上出了方氏的事,她就更不喜欢赵翌送她这些小东西了。

“你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她道,“我又不常用,给我都浪费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为白愫讨了那些香露,可转念想到白愫和自己一样不喜欢用,曹家又没有什么亲戚需yào

白愫打点,不要也罢。

赵翌觉得姜宪在自己面前一向是真性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这样的拒绝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他索性道:“那我让内务府给你制点香吧!你不是每天都要陪着皇祖母去大佛堂敬佛吗?”

内务府短了谁的香也不敢短了慈宁宫的香啊!

姜宪不以为意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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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那个庶妹的问题,后文还有交待。

针工局是我写错了,已改成了浣衣局。

请大家继xù

为我捉虫虫。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冰嬉

赵翌说起他的来意来:“田医正进宫来给你把了平安脉没有?他怎么说?我和你大哥商量好了,过几天我们去什刹海冰嬉,到时候也把你给带过去。你可别病病歪歪的,不然皇祖母决不会同意你去的。我也跟太医院的说了,让他们想法子给你制些防寒止咳的丸子一块带了过去,以防万一……皮袄你也要穿严实了……算了,我那边刚得了几块黑貂皮,等会你让你身边的大宫女过去找小豆子拿,让针工局赶紧给你做件皮袄出来……”

他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赵啸难掩心中的震惊,忙垂下眼睑,低头喝茶。

他听说过皇上和嘉南郡主的关系非常好,却没有想到好到这个程度。

而且他刚才还注意到,皇上进来的时候,姜宪草草地福了福就完事了,以至于跟着她的白愫一时间都不知dào

怎么好,其他的人却像应当如此似的,根本没有感觉到异样。

难道皇上喜欢的,是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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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那,姜宪会做皇后吗?

这个认知让赵啸非常的震惊。

他从小跟着母亲听戏,那些戏台上的女子不仅美丽,还有着一颗灵动的心,那种美丽,不是用珠环玉翠,华衣美服装饰出来的,而是那美丽的眼神,语之有物的言词而累积起来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会把戏台上的那些女伶和生活中的女子混淆起来,可渐渐的。他知dào

,那些让他觉得漂亮的女子都是戏台上的一个幻影,在生活中。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孩子都有一张被教导的一样的温顺面庞,没有自己差异,没有自我……

赵啸非常的失望。

他就更喜欢听戏了。

可这次进京给曹太后祝寿,他却无意间遇到了姜宪。

那个有着冰冷面孔却炙热眼神的郡主,那个看似呆板木讷却桀骜不驯的女子,如一本书,外面和别人是一样的皮。可你要是有机会打开,就会发xiàn

那里面想多精彩就多精彩。

赵啸想起刚才皇上算计辽王的时候,她那看似茫然无知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愉的模样……

真得很有意思。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子。

明明什么都知dào

。却什么也不说。

不仅聪慧,而且还沉得住气。

这样的女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吧?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zhèng

的美人吧?

赵啸不由抬头朝赵翌望去。

赵翌正笑盈盈地望着坐在他对面姜宪。纵容着姜宪对他不满:“为什么不能观花灯要去什刹海冰嬉。那里又空旷又荒芜,有什么好玩的……冰嬉西苑不好吗?”

西苑是姜镇英死的地方,姜宪从来不踏足那里。

可赵翌不愿意刺伤姜宪,只好道:“我们到时候带了禁卫军去,免得给那些老头子们叨唠。”

正是因为什刹海偏僻又寒冷,就不用邀请内阁的那几位阁老去凑热闹了,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和功勋世家去,赵翌随心所欲可以玩得更开心。

姜宪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敷衍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赵翌已经觉得这是很好的答复了,他道:“那我去跟皇祖母说一声。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你知dào

太皇太后会担心还去跟她老人家说,她老人家肯定不会答yīng

她跟着赵翌去什刹海的。

姜宪笑着点头。

赵翌拉了姜宪一起去东暖阁:“皇祖母正和辽王说话,我们也去陪陪吧!”

姜宪不想赵翌在自己屋里坐着,随赵翌去了东暖阁。

路上,姜律问她:“你和赵翌一起去什刹海吗?你要是不想和他去,我来想办法。到时候我带你去。”

姜宪笑道:“你去吗?你如果去我就去!反正我在哪里都一样,你们去冰嬉,我就呆在临时搭建的屋子里烤火,不出来。去应个景罢了。”

姜律低声地笑,道:“行!到时候看他都请了哪些人,如果都是相熟的,我们就去应个景。”

如果不熟,他干什么让自己的妹妹去抛头露面啊!

姜宪应好,两人进了东暖阁。

王瓒陪在辽王身边。

看见姜宪进来,他的表情明显忪懈下来,可见很担心姜宪。

姜宪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王瓒再好有什么用,前世他娶的是翰林院石家的嫡长女,还生了一儿一女。

她怎么能夺人姻缘!

姜宪朝着王瓒笑了笑,之后不再盯着他们看,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又温顺又乖巧。

赵翌看得心里痒痒的,觉得自己的表妹若是能永远如此就好了。

他一直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索性留在了慈宁宫用晚膳,等晚膳完了,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撒着娇儿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要继xù

聊聊天。

姜律几个却不能继xù

留下来了。

赵翌就打发了他们几个自己陪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这才道:“皇上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

“是啊!”赵翌笑道,“我想过几天和阿律他们去什刹海冰嬉,您也让保宁和我们一块去吧!我保证照顾好她,不让她冷着、冻着的。”

太皇太后皱眉,赵翌拉了太皇太后的衣袖道着:“您就答yīng

了吧!您就答yīng

了吧!”

她老人家依旧没有应允,而是道:“等田医正给保宁请过平安脉了再说。”

赵翌笑着向太皇太后道谢,语似无意又似有意地道:“皇祖母,母后从小就嫌弃我笨,只有保宁,每次都愿意陪着我玩。要是我和保宁能永远这样就好了。您的孙儿和外孙女都在身边,你也不用担心完我又担心保宁了。”

太皇太后听着胆战心惊。

皇上这是想让保宁给他做皇后不成?

她想到了那个被曹太后弄去了万寿山现在景况不知的方氏,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心。

你既然想留下保宁,早干什么去了?

她怎么能把保宁留在宫里?

不说别的,只要一看曹氏执意要留下来的方氏孽障就够膈应保宁一辈子的了!

太皇太后想着赵翌亲政后的所作所为,心里凉飕飕的,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她笑道:“皇上能这么想就好了。保宁可是和你一块长大的,你以后可得多照应点她才是。”

或者是没有得到他预想中的答yīng

,赵翌的笑容浅了很多,淡淡地道着:“皇祖母放心,我会好好kàn

着保宁表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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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担心

赵翌砸下这句话走了,太皇太后却几乎一夜没有睡,第二天一大早顾不得是大年初二就请了姜镇元进府,把赵翌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姜镇元。

姜镇元很是意wài

,想了想道:“方氏是什么时候生?”

太皇太后不知dào

姜镇元为什么问起方氏,可她一向相信姜镇元,对姜镇元的每一句话都听在心里,因而沉吟道:“我还真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生。可照我知dào

的,应该过了二月前后。”

姜镇元道:“皇上的亲事必须得太后答yīng

,太后现在的心思全在方氏的身上,没有精力管皇上的事,所以皇上选后应该会在方氏生子之后,我估计应该在三月或是四月间。我们要在此之前把保宁嫁了。”

太皇太后有些不解,困惑道:“是不是曹氏那里有什么变故?”

之前曹太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yīng

赵翌娶姜宪的,可今非昔比,曹太后要为自己打算,谁敢保证曹太后不把姜宪的婚事当筹码和皇上讲条件。>

“从前她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让曹宣娶保宁吗?”太皇太后道,“如今不也为曹宣求娶了白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太后是败军之将,已没有气势来和姜镇元等人讲条件,姜宪也不可能为了双方势力而联姻了,这个人选就落在了身份地位不如姜宪的白愫头上了。

姜镇元道:“我倒不怕曹太后改变主意,我是怕皇上!”

“怕皇上!”太皇太后道。“你怕他直接下旨?”

“不是。”姜镇元想得更远,他道,“您刚才跟我说起皇上要带保宁去什刹海冰嬉。皇上一会儿要赏保宁香露。一会儿要让太医院给保宁制药丸,我们平日里见皇上如此厚待保宁,只有高兴的份。可在外人眼里,只怕没这么简单。皇上待保宁,也太好了些。如果保宁嫁给了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可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但若是保宁没有嫁给皇上呢?如果皇上在保宁出嫁之前就立了后呢?”

还有谁敢娶保宁?

太皇太后被姜镇元的一席话说得冷汗直冒。

她失落地喃喃道:“别人不会以为我们家保宁不愿意嫁给皇上,只会说皇上抛弃了我们家保宁……”说到这里,她一个冷颤。激动地骂了起来,“我就知dào

那孽障像他的娘,天性凉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既不要兄弟姐妹。也不叔伯长辈……”

姜镇元只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也不知dào

这话是在太皇太后心里压抑得太久一直没有地方渲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太皇太后一反常态地烦燥,对姜镇元的暗示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大声道:“你不必在我面前咳嗽,我知dào

,你心里明白得很,你们的话都喜欢压在心底,我老了。我不怕这些,他想干什么我不管。可他要是敢动保宁一根汗毛,我就是拼了我这老命不要,我也有办法把他给拉下马来……”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姜镇元也坐不坐了,忙道:“太皇太后,您息怒!这不是我自己猜得吗?说不定是我杞人忧天呢?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骨,不然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要心中不安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太皇太后话虽如此说,可语气却缓和了很多,吩咐姜镇元,“你又没有出嫁的闺女娶媳妇的儿子,明天就让你夫人进宫来,我要和她好好商量商量保宁夫婿的人选。还有你,也别把这事当成我们内宅妇人的事,我们见过几个人啊!你把你认识的、熟悉的人全都给我捋一遍,怎么也要给保宁找几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如果有信得过的知己,也去拜托别人一声,免得名单到了礼部的时候全是些不知所谓的人。”

选附马,是礼部的事。

姜宪是郡主,太皇太后压根没有想到她不够资格由礼部选婿。

姜镇元面对震怒的太皇太后也不好提醒她老人家,倒是摸了摸鼻子在心里道:我虽然没有出阁的闺女和娶了媳妇的儿子,需yào

初三的时候在家里设宴招待姑爷,可我也有丈母娘要走的……

翌日,房氏进宫。

太皇太后和她以及太皇太妃关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

姜宪问白愫:“知dào

是什么事吗?”

“不知dào

!”白愫趁着还在宫里,准bèi

让刘小满给她介shào

两个从针工局出去的宫女,到时候作为陪嫁带去曹家。

她和姜宪一样,不太擅长女红。

可她又和姜宪不一样。

姜宪可以一辈子不学,她却心疼曹宣,想好好服侍曹宣,尽量地让他觉得舒服,准bèi

嫁人之后好好地学学女红之类的。

姜宪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房氏告辞的时候,她还挽着房氏的胳膊一路把她送到了慈宁宫的大门。

不曾想在慈宁宫的大门她竟然碰到了刘清明。

刘清明殷勤地笑着上前给她行礼。

姜宪拢着黑貂毛的手笼站在慈宁宫大门的台阶上笑着问他:“你不在珍宝阁当值,跑慈宁宫来干什么?“

刘清明谄笑道:“这不是过年了,还没有正正经经地给郡主拜年呢,我今天就抽了个空过来,没想到奴婢的运气真不错,在这里站了没一会儿就遇到了郡主。”

不管前世今生,在她身边巴结她的人多了。不过是曹太后在的时候大家没那么直白,曹太后去世之后更谄媚了罢了。

她从情客手中接过一对装着金锞子的荷包抛给了刘清明,道:“给你压岁钱。”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刘清明在雪地里给她磕头,从衣袖里掏出个鎏银匣子双手捧上,道:“这是孝敬您过年的。祝您万事如意,清泰平安。”

姜宪让情客接了。

刘清明点头哈腰奉承了一番走了。

姜宪蹙眉。

这个刘清明,到底要干什么?

她接过匣子。

这次匣子上面雕着是八仙过海的图样,打开以后,里面装的是件芙蓉玉仙桃如意把件。

姜宪很是意wài



芙蓉玉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把件有婴儿拳头大小,莹润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这,这……”就是算得上有见识的情客看着也目瞪口呆,“奴婢还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大一块芙蓉玉,还品相这么好……刘公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像上次的松绿石,这次的芙蓉玉,普通人家得一件就可以做传家之宝了。

刘清明一个小小的太监,却能送她两件,而且礼送到这个份上还没有提要求,这不太适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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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意

姜宪决定调查调查刘清明。

这个差事就交给了刘冬月。

可等到两天之后刘冬月来给她回信,姜宪有些傻眼。

刘清明居然是走的方氏的路子进的珍宝阁。

姜宪当时正软在临窗的大炕上染指甲,闻言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给她染指甲的小宫女差点打把凤仙花汁染到了她的指头上。

“你没有打听错吧?”姜宪睁大了眼睛,“方氏推荐的刘清明?刘清明是通过谁进得珍宝阁?”

宫里的人都以为方氏是去探望在保定任职的丈夫和儿子,可她和赵翌却是知情人。赵翌现在到处在找方氏,方氏怎么可能向赵翌推荐刘清明?

刘冬月看着姜宪对这结果不满yì

,不由苦了脸,道:“郡主,奴婢真打听清楚了。这个刘清明就是方氏推荐进来的,经手的人是乾清宫的杜公公,为着这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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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还特意去碰了杜公公,装着无意间提起刘清明的事,杜公公还告sù

我,说刘清明曾经在方氏为难的时候帮过她不少的忙,还提醒我,说让他进珍宝阁,是皇上的意思……”

这件事就让姜宪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生活的经验告sù

她,想不通的事就暂时放在心里好了,用不着一直盯着不放,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她现在要关心的是正月初十去什刹海冰嬉的事。

赵翌宣了田医正到慈宁宫来给她把平安脉。

太皇太后和姜宪都很意wài



等到田医正把了脉,报了平安。太皇太后留了田医正说话:“……保宁今年都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我就想问问。她这两年嫁人合适吗?”

田医正隐隐听到一些传闻,说姜宪有可能嫁给皇上。他说话时自然就小心了又小心:“郡主自十岁之后身体就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到底是月里不足,嫁人到无妨,就只长子长女生出怕月里不足,影响了母亲……”

言下之意,嫁人可以。但最好晚点生孩子。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让人送了田医正出宫,转身去了姜宪那里。

这还是自重阳节后太皇太后第一次踏进姜宪的寝宫。

姜宪的寝宫又换了布置。

原本的《秋日枇杷图》换成了《春日杏花图》。原来的景泰蓝梅瓶被换成了霁红瓷花觚,原来的松鹤鎏金墨盒换成了兰竹青石墨盒……屋里的陈设雅致中透着几分热闹,既符合现在的天气又符合年节的气候。

太皇太后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抚着炕几上放着的那本《忘忧清乐集》的围棋谱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保宁从小就个看打扮的孩子。

她的打扮不是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而是体现在吃穿用度上面。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寂寞。

太皇太后想起姜宪小时候给木偶穿衣服的情景。

她不由拉了姜宪的手,让外孙女挨着自己坐下,温声地问姜宪:“保宁,皇上想初十的时候邀你去什刹海冰嬉,你想去吗?”

“不想!”姜宪想也没想地道,“天寒地冻的,谁想去那里。”然后想到太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话,又道。“如果他下旨我就去,他不下旨。我就呆在宫里,正好帮着掌珠清点她能带出宫的东西。”

太皇太后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绽颜,而是沉吟道:“我记得有一年阿律把你带去什刹海冰嬉,姜爱卿知dào

后要打阿律,你说是你逼着阿律带你去的,后来你还溜出去一回……”

姜宪脸红,道:“外祖母,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是想去嬉冰,我是想吃那里卖的五香豆、烤地瓜……要是跟着皇上去,肯定什么都没得吃了,我还去那里干什么?陪着他们吹冷风啊!”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那好!皇上要是下旨你就去,不下旨你就陪着外祖母在宫里打牌……等掌珠回去了,打牌都凑不齐了。”

姜宪笑道:“可以让皇上早点立后,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个牌角。”说到这里,她有点发愁地道,“也不知dào

皇后的品行怎样?要是说不到一块还得忍着和她一起打牌,那可真是受罪。不过,我看武阳郡主和东阳郡主的牌都打得好,人也爽快,您不如召了东阳郡主小住……”

反正他们俩口子早就不住在一起了。

东阳郡主进宫陪太皇太后,还可以威摄她的夫家。

太皇太后呵呵笑,心里却很是难过。

姜宪对宫里的事门清,不动声色地就能安抚好这些人事。只是不知dào

她到了外面还能不能像在宫里这样如鱼得水!

或者因为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赵翌立后之前把姜宪嫁出去,太皇太后对她格外的不舍起来,从早到晚地让姜宪陪着,偶尔还会陪着姜宪出门去慈宁宫的小花园里走走,指使着小宫女掐两枝梅花让姜宪带回屋里去供养。

到了初八,赵翌居然真的下了圣旨,要去什刹海嬉冰。

禁卫军和兵部、五城兵马司急急地去什刹海清场清道,姜宪却眉头紧锁,在白愫面前抱怨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样也算是扰民好不好?”

白愫则仔细地看着抄送过来的圣旨,道:“不仅你我要去,清仪县主、晋安侯的蔡如意、安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安陆侯家的大小姐、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礼部侍郎沈佩文家的小姐……也都要去。”

全是些适龄的小姑娘!

难道赵翌要选后?

姜宪和白愫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准bèi

怎么办?”白愫忍不住道。

皇上要选后理应由太后来相看,可太后都被皇上软禁了起来,皇上想做得出格的事也就没人去拦着了。

姜宪无奈地叹气,道:“如果我有个喜欢的人就好了,那我也可以像你这样去争取。也免得给以后的皇后当垫脚石啊!”

白愫这才明确地知dào

姜宪不愿意嫁给赵翌。

到底是为什么她没有问,她总觉得姜宪看似任性娇纵,可在大事上从来不马虎,她既然这样决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何况宫里的事素来都是经不起打听的。

“那我们去吗?”白愫问姜宪。

姜宪看着圣旨上姜律和王瓒的名字,犹豫了片刻,笑道:“去!为什么不去!他都下了旨了,我们不去,不是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送吗?我可没空陪着他玩这花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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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众星

白愫挺赞同姜宪的想法。

她是订了亲的人,也被邀请去什刹海嬉冰,不过是给那些最后落选的大家小姐遮羞罢了。

到了初十那天,姜宪和白愫早早就起了床,梳装打扮了一番,辞了太皇太后,姜宪去了乾清宫。

赵翌看到她裹着油黑发亮的貂皮斗篷,一张小脸映衬的白净如雪,黑白分明的双眸更是像宝石般熠熠生辉,心里骤然间就生出份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他道:“你坐到我的龙辇上来吧!”

“那掌珠怎么办?”姜宪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我还是和她坐一起吧,还能说说话。”

那么多人看着赵翌,赵翌不知dào

是碍着面子还是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没有勉强,一个人上了龙辇,去了什刹海。

姜律等人早已在什刹海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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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姜宪下车的时候,还看到了辽王。

他和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话,其中就有赵啸一个。

或者是听到了动静,赵啸抬头望过来,姜宪正巧望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赵啸很大方地朝着她笑了笑。

姜宪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之后她被孙德功迎去了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暖亭。

韩同心等人已经到了,姜宪和白愫是最晚的两个人,蔡如意仪态端方地给姜宪和白愫引荐屋里其他的人。

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都是安国公的堂侄女,姜宪没见过。就仔细地打量了两眼。

两人都是一副杏眼桃腮的模样,不过气质迥然,一个明艳。一个清丽。

姜宪看着很想笑。

不相仲伯的两个女孩子同时送进来,只会让选择的人退而求其次,把她们留在宫里做嫔妃。

难怪这些年安国公府越混越差了。

安陆侯家的大小姐乳名叫宝莲,姜宪见过几次。不过她和她的胞兄邓成禄一样,都是那种白白净净,乖乖巧巧一眼看去注视不到的人。

她腼腆地上前和姜宪、白愫行礼。

至于新晋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长得就实在是寒碜了点,关键她们还是文官的女儿。向来不怎么瞧得上功勋之家出身的人,对姜宪的态度冷淡不说,还有几分不屑与伍的轻怠。到是礼部侍郎沈佩文的女儿不仅长得好。行事也不亢不卑进退有度,姜宪觉得如果自己是赵翌,估计会选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众人见过,就围坐在暖亭的大火龙旁取暖。

韩同心板着个脸坐在那里。看也不看姜宪一眼。拉了蔡如意窃窃私语。

蔡如意却比韩同心会做人,她笑着听韩同心说着话,不仅地把姜宪和白愫都拉进来:“……郡主是和皇上一起来的吧?听说今天五城兵马司的要和禁卫军打冰球?肯定很精彩!”又道,“清蕙县君,恭贺你订了亲,小定的那天不要忘了给我下帖子,我也去跟着凑个热闹。”

姜宪见她面色如常,如果不是前世她干的那些荒唐事。还真看不出她那样的喜欢曹宣。

“还有打冰球吗?”姜宪有点佩服她,语气不免就柔和下来。“我不知dào

,出宫的那几天我都陪着太皇太后在打牌,根本没有仔细地看圣旨。”

韩同心听了轻蔑地“嗯”了一声,好像她在说谎似的。

独自坐在一旁低头喝茶,显得特别安静的安陆侯府邓大小姐闻言不由抬头看了姜宪一眼,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润光泽,让姜宪想起从前宫里养的那只京巴狗。

她就朝着邓大小姐友善地笑了笑。

邓大小姐像受惊的小兔子忙低下了头。

姜宪看着好玩,抿了嘴笑。

韩同心就这眨眼的功夫,已经和白愫对上了:“掌珠姐,你马上要出阁了,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里做针线来得及吗?”

女孩子出嫁之后的第二天俗称“认亲”,新媳妇要给婆家所有的长辈做鞋袜,一来是展示自己女红的手艺,说明自己是个贤淑的女子,二来是表示自己会孝顺家中长辈,做个恭良的媳妇。

白愫听着露出惊讶之色,道:“我多半的时候都呆在宫里,不知dào

原来认亲那天的鞋袜非要是新媳妇亲手缝制……我以为谁都可以……找了针工局的人帮着做……”她说着,问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现在京城是不是流行这样了?”

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抿袖而笑,道:“这也看是怎样的人家!像承恩伯这样的,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的讲究。”

哪有那么多女红精湛的女子,有些大户人家为了婚礼漂亮就会请有名的绣娘或是十里八乡女红很好的人帮着做鞋袜。

白愫“哦”了一声,故作释然地拍着胸道:“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如今世道变了,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衢巷人家的姑娘出阁都要亲手做见面礼。”

韩同心气得脸色铁青,不好惹白愫,更惹不起姜宪,就迁怒般瞪了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一眼。

谁知dào

人家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一心一意只和姜宪说话:“郡主,你鞋上这颗珍珠好大,看这光泽,应该是南珠吧?我前几年也得了两颗这样的珠子,觉得嵌在珠钗上没有其他相配的宝石,太单调了,又不知dào

做其他什么东西,就一直这么放着了。还是郡主有心,嵌在了鞋子上,赶明儿我也回去做双像郡主这样的鞋。”

另一个则道:“郡主的脚小,穿着当然好kàn

。你的脚那么大,怎么能和郡主比。小心东施笑颦!”

“不会吧!”那个为难道,“我觉得我这脚还好。不过郡主的手可真漂亮,细腻白皙,一根根像玉似的……”

两人一唱一合地献着殷勤,惹得汪家的两位小姐低声地和沈家小姐说着话,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瞥姜宪等人,面露几分不屑。

文臣家的小孩果然很难和武将家的小姐玩到一起!

姜宪在心里叹着,觉得很没有意思。还有不如出去年看那些军士们打冰球。

她给了白愫一个眼神,示意她帮自己打掩护,找了个借口出了暖亭。

出宫的时候天上还飘着小雪,这会儿突然放了会睛。

明亮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眩目刺眼,让姜宪不由眯了眼睛。

“别看!”有人突然在她身边道,“看多了会得眼病的。”那人说着,突然拿出顶帷帽戴在了她的头顶上。

姜宪胡乱地拉下帷帽,看见了李谦那张笑得比雪还要刺目的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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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面

“你怎么在这里?”姜宪吓了一大跳,忙左右四顾,发xiàn

自己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走到了离暖亭不远的一颗合抱粗,树冠如伞的古树下,身边除了服侍自己的宫女内侍再也没有别人,远处的冰面上采旗招展正是十分热闹的时候,她这才松了口气。

李谦看着她嘻嘻地笑,道:“我这不是听说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在这里打冰球吗?”

打冰球也如打仗,要行军布阵,要筹谋划策的。

赵翌这样,简直是把自己的底牌揭给李谦看。

不过,赵翌不知dào

若干年以后李谦会谋逆……这也算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姜宪望着李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李谦却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太逗了。

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表情却冷峻的似冰,就像个装大人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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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拉了姜宪的胳膊把她往树后带,嘴里还絮叨道:“你要站也站个背风的地方啊!要不就去皇上的龙帐,他那边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你大堂兄也在那里。”

姜宪对一帮看上去杀气腾腾到上了真zhèng

的战场里却大多数都溃不成兵的京卫不感兴趣,道:“你出来,曹太后知dào

吗?”

李谦的心突然就像被暖水烫过,妥帖极了。

小姑娘每次都问得莫名其妙,回答得不知所已,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向着他,关心着他。

“知dào

!”他的声音陡然就柔了下来。“不仅曹太后知dào

,而且还是曹宣想办法让我混进来的。”

姜宪这才发xiàn

他穿得是禁卫军的服饰。

她眉头微蹙,道:“你应该穿五城兵马司的服饰。五城兵马司的服饰可比禁卫军好弄多了。而且不容易查出来。”

李谦笑道:“这不是怕给镇国公府世子爷惹麻烦吗?”

“兵不厌诈!”姜宪严肃地道,“你这样顾前顾后,是成不了名将的!”

成了名将,就能把赵翌从金銮殿上拉下来了。

她现在特别希望赵翌能活着的时候发xiàn

自己成了“顺帝”或是“哀帝”,那才是真zhèng

的解恨!

李谦的眼睛却在她话音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就像两团火似的“砰”地一声烧了起来,炙热得烫人,明亮的刺目。

“你也觉得。我会成为名将吗?”他问,语气里有着让人不易察觉得殷切,却被姜宪给捕捉到了。

也?!

有人也这么认为吗?

是李长青?还是他的什么红颜知己?

他前世一直没有娶妻。直到自己赐了他妾室,他才有了子嗣。

姜宪的眉心锁了起来,反问道:“你不想做名留青史的名将、帅吗?”

李谦咧了嘴笑,笑容放肆而飞扬。仿佛照亮了整个天地:“我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像卫青、霍去病那样。我爹说,我是当将军的料,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代名将的。”

“说这话的是你爹?”姜宪感觉有点微妙。

既然如此相信自己的儿子,怎么正值壮年的时候退隐庙堂?就算是不想挡儿子的路,至少也可以管管粮草军需什么的吧?总比那个叫李麟的堂兄更值得信赖吧?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弄懂。

但她也没有过多地去追究。

毕竟是前世的事了,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有了变化,李谦和李长青父子之间受到的影响更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肯定会有变化。

李谦点头,笑道:“我从小是在我爹的肩膀上长大的。我爹很宠溺我,只要我高兴,他都会让我去做。特别是我母亲去世后……实jì

上我二弟比我只小五岁,但我爹一直压着到了他九岁的时候才让他启蒙。”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得有些无奈。

姜宪却觉得这样不好,道:“想让他不挡着你的路有很多办法,你爹这是最蠢的一种。一不小心,就养出匹狼出来。实jì

上,像你们这样行伍之家就得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应该想办法把他培养成你的助手才是,而不是这样简单粗暴地一味打压……”

李谦认真地看着,居然听得很仔细。

姜宪忙闭了嘴。

这是李家的家务事,她多什么事啊!

何况人家未必不知dào

,有时候只是形势逼人罢了!

李谦却道:“你怎么不讲了?”

姜宪干巴巴地道:“讲完了!”

李谦大笑,朝着她眨眼睛:“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的话告sù

我爹的!”

那眼眸,含着笑,带着几分狡黠,仿佛看透了姜宪的言不由衷似的。

姜宪的心怦怦乱跳,脸上发热,骤然间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回避般地垂下了眼帘,心里还不甘地喃喃道:“你去告sù

你爹好了!我难道还怕他不成!你去那些延泽百年的将门之家看看,谁家不是嫡庶一样,唯能力至上。你们家根基也太薄了些,简直乱来,又不是世代读书耕种之家,就是那样的人家,庶子有天赋的,也会努力供养其读书……”

说李家是暴发户。

如果别人,李谦心里肯定会不高兴。

可是姜宪,他知dào

,她是为他好。

好比两人一见面,她就问他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不过是怕他被曹太后发xiàn

行踪罢了。

这小姑娘,可怎么得了。

关心人的时候也硬邦邦的,一点也不绵和。

这样要是嫁了个不知她性情的男子,还不得吃亏死了。

李谦就想到了这段时间的传言,他不禁沉默起来。

这样的沉默,在他的身上很少出现。

一出现,那就是要出大事的。

姜宪心中一跳,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的紧张,道:“你怎么了?”

李谦忙道:“我没事。”可看着姜宪注视着他的乌黑双眸,他的心自有主张地蠢蠢欲动,甚至压制不住地道,“外面的人都在传,说皇上要立你为后……”

姜宪面色刹时变得更苍白了。

她嘴角微挑,眉宇间充满了不屑的笑意。

难怪太皇太后不希望她跟着赵翌来看嬉冰,想必早已听说了这样的传闻。

前世那些所受的屈辱又在她心里翻滚,她忍不住道:“他想拿我当枪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她立kè

就明白了这其中关键,如同前世她和李谦吵翻了之后两人间的相处一样,她冷冷地瞥了李谦一眼,语气尖锐地道,“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在他立后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的。”

赵翌,只会成为她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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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烦燥

李谦也立kè

明白了赵翌的用意。

他的脸色也跟着一白,心里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岩石,涌动出股无法言喻的怒意,这怒意甚至关也关不住,直接冲到他的脑海里。

“太过分了!”他目光暴戾,五官僵硬,“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怎么能这么做?”

如果最终皇后不是姜宪,她可怎么办?

那一刻,他杀了赵翌的心都有了。

李谦如同换了个人的模样让姜宪脸色大变,低低地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闯进她慈宁宫的李谦。

满身凌乱,寒光四射的宝剑上还滴着血。

姜宪转过身去,泪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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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为什么是李谦?

为什么是这混蛋?

他招惹谁不好,要来招惹她?

姜宪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往事如水哗啦啦地挤了进来,偏偏心里又十分明白,从前的事与现在的这个人毫不相干,她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更不想知dào

以后怎么办……她只想停在当下,停在这一刻,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让她什么也不想地做一次傻瓜。

李谦却被姜宪的伤心吓着了,他目瞪口呆地有些不知dào

怎么办好?

上前安慰吧,他好像没有这个资格,不管吧,看她掩面而泣,像个躲起来的小猫咪。他的心像撕成了两瓣似的,一抽一抽的痛得厉害……

好在是他生性坚毅,不过几息的功夫就下定了决心。

“别哭了!”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相信我吗?你要是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让皇帝娶了你的。”

他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他自己都不知dào

的凶狠。

姜宪觉得他又在胡言乱语了。

“你怎么让他娶我?”她哽咽道,胡乱地摸了帕子擦着眼泪,“你还能强迫他不成?”

“我的确不能强迫她。”李谦见姜宪渐渐地止住了泪,心也跟着渐渐地平静下来。脑子也就飞快地转了起来,“但我在曹太后身边当差,曹太后非常的信任我。我会想办法让曹太后给他指婚……你不必担心。”

姜宪倒不怀疑他能办成,只是觉得他这自说自话的毛病让她好笑。

她道:“我不是想嫁给他,我是想在他立后之前嫁出去,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而已。”

李谦不悦。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怎么如此的轻率?过了年,皇上就应该要议婚了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选嫁了?”说到这里,他脑海里陡然闪过王瓒看着姜宪时那温柔的面孔,他不由皱了眉,道,“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姜宪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怏怏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她的喜欢从来都不是荣誉而是重担,她又怎么忍心把她喜欢的人压垮。

李谦的神色却更凝重了。

他了解姜宪。

就算是她此时没有想好对策。可她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离开这里她也肯定会很快就想好对策的。

“你不能这样!”他道,“这件事你根本不必自己扛着。镇国公多半还不知dào

,他一旦知dào

,应该很快就会把这些流言蜚语给压下去的,到是皇上那里,你真的不想做皇后了吗?实jì

上就算是方氏生下了庶长子也与你无碍,曹太后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光明正大地长大的……”

姜宪狠不得一下子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是不是榆木疙瘩做的。

“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我不会嫁给赵翌的。”她狠狠地瞪了李谦一眼,“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不记得了。”

“不是!”李谦当然知dào

姜宪不喜欢赵翌,可很多女人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不也嫁了。他道,“我是希望你想清楚,你真的不愿意做皇后吗?你要是不做皇后,以后再进宫,就是命妇了,是要给皇后行大礼的,再遇到了皇上,也要行君臣之礼。你能行吗?”

姜宪愣住。

前世,她同意做皇后,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她想像不出来谁能让她心悦臣服地行跪拜之礼。

姜宪没有想到,李谦居然是懂她的人之一。

她愣愣地望着那边喧闹的什刹海,半晌都没有作声。

李谦小声地提醒她:“你的妆有点糊,要不要让人给你重新净个脸。”

这种地方,哪里能净脸?

姜宪摇了摇头,道:“让她们猜去。反正她们也不敢问我。”

李谦却道:“风有点大,我怕把你脸上的皮肤给吹伤了。”

姜宪心中一悸。

李谦已道:“你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躲在墙角想办法了,这件事得让镇国公知dào

,你别乱来,小心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想着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又忙补充道,“我不是觉得你想的办法不好,而是觉得这个时候你出面不好。至于成亲的事,你还是要仔细想清楚。如果真心觉得不做皇后也没什么,那就找个位高权重的嫁,我总觉得皇上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他已经习惯你在他身边了,你要是出阁,他肯定会不习惯的。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和皇上别扭……”

他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姜宪点头……心里隐隐又有点不知为什么的心酸。

她低声道:“自己的谣言,通常都是最后一个知dào

的。”

这件事她的确要和伯父商量一下,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婚姻问题,还关系到姜家和谁结盟,和谁反目。

李谦见她松了口,心情也跟着忪懈下来,他知dào

姜宪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她肯定会在皇上立后之前嫁人……

转念想到这件事,他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可在赵翌立后之前嫁人是破解赵翌对姜宪伤害的最好、最简单、最有效果的办法……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代替,也就没有发言权……他心情顿时烦燥的无以言表,恨不得干点什么才好……但他更不想让姜宪察觉到他的烦燥,他索性转移了话题,道:“那个芙蓉玉把件你喜欢吗?我看着品相不错。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再给你找几件有趣的东西。你喜欢什么?玛瑙?猫眼石?祖母绿……”

姜宪已经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了。

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个布料和松绿石,也是你送的?”

“是啊!”李谦的声音有些低哑,“我不是答yīng

了给你找些适合做春衫的料子了吗?只是我现在万寿山当差,出来一趟也不太容易,就找了刘清明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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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交谈

“等等,等等!”姜宪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你是说,刘清明是你的人?”

“也算不上是我的人。”李谦道,长长地透了口气,神色有些怏然,“不过是借他的手给你送点东西。他是曹太后的人……不过,他这个人心思活络,未必会一心一意帮曹太后办事。曹太后当时是借着方氏把他给送进宫去的。珍宝阁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却管着皇家部分库房,也算得上是个很重yào

的地方。皇上能把他安置在那里,显然是因为方氏的缘故……”

姜宪虽然听明白了,可人还是有点懵,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说,曹太后利用方氏把刘清明弄进了宫?赵翌应该知dào

方氏被曹太后给软禁了,他怎么可能相信刘清明是方氏的人啊?还有方氏,她现在怎样了?现在皇上亲政了,她应该很清楚才是,只要皇上找到了她,她就可以逃脱牢笼,她干嘛还要让曹太后利用啊?”

李谦听着,就露出轻蔑之色来,道:“方氏这种人,是典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当然知dào

皇上在到处找她,可她也知dào

,她一旦跳出去找到皇上,曹太后绝不会罢休,而以皇太后的性子,皇上最后说不定还会妥协。与其到时候落得个不知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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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样的下场,还不如就听曹太后的,好生生在万寿山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姜宪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道:“她不会以为自己生下孩子还能活命吧?”

李谦笑道:“有几个人像你这么清醒?皇上如今为了她在太后面前低了头,说不定她还真相信自己能侥幸活下来呢!”

姜宪已经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李谦道:“哎呀,我们别管这些事了。反正方氏再不甘心被太后利用。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们旁边的人劝她,说不定她还当成是挑拨离间了。”

姜宪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冷静。

李谦就道:“我送你的东西你喜欢吗?我上次去银楼还看见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但没有配对的,我就没买……”

姜宪愕然道:“你给我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库房里又不是没有?”又道,“你哪来的银子?”然后想到李家为了贿\赂权贵还专门请了个这样的师爷。忙道,“你不会是让你爹的师爷付得银子吧?”

李谦被问得心里暖烘烘的。

姜宪是怕他打肿了脸冲胖子,偷偷挪用家里的银子给她买东西吧!

“你放心。”李谦朝着她挑了挑眉。上前几步低了头,在她的耳边道,“我悄悄地养了几条船,每年都有些进账。”

虽然知dào

李谦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几的。可他这个时候就知dào

捞私房钱……还是让姜宪狠狠地震惊一次。

李谦看着姜宪的眼神就非常的得yì

。忍不住道:“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买什么东西都从家里的账房支取吧?我就想办法弄了点小买卖。还算不上是置办私产。”

姜宪颔首。

如果是她处于他的位置,估计也会这么干。

毕竟武将是以武立足,招私兵养死士什么的,太花钱了。

李谦见她是真心的赞同,心里高兴极了,就更来劲了,温声道:“去年的时候他们还从海外带了几个鼻烟壶过来。鼻烟壶你知dào

吧?”他比划着。姜宪点头,李谦接着讲。“是琉璃做的,不是像我们内务府烧出来的那种,而是透明的,画着他们的一个菩萨,金发碧眼,坦胸露背地抱着个小男孩,那画不怎么样,不过东西算得上稀奇了。下次我让他们给你带一个过来玩。我听他们说,那夷蛮之地的还在那里装一种盐,妇人们觉得不舒服了就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就好了。我也让他们给你带点盐,你要觉得不舒服了,也可以拿出来闻一闻,想想就觉得有气派。”

这都是说得些什么啊?!

姜宪想想就觉得那场面很是滑稽,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还随意地推了离得她很近的李谦一把,道:“我才不要那玩意儿!你想闻你自己让人给你弄去,你可别打着我的幌子!”

李谦想想也觉得有意思。他被姜宪推了也不以为然,依旧殷勤地笑道:“那你喜欢什么?千里眼?能把人脸看得很清楚的西洋镜?要不,我给你弄个西洋钟来,那东西很准。据说还有很小很小的,可以拿在手里用的,我给你弄一个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姜宪看他那献宝似的傻样子,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道:“那东西叫怀表!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据说那些略有些身家的夷蛮之人都买得起。”

李谦不以为意,道:“我们这边没有吧?我们这边没有就是稀罕玩意!”

姜宪哈哈地笑。

李谦看着她因欢喜而粉嫩的双颊,就像大冬天被熨斗熨过了似的,说不出来的舒畅顺心。

嘉南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才是!

每天都笑嘻嘻的,无忧无虑。

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崩着个小脸,防了这个防那个,还要想办法算计别人。

李谦的目光闪烁。

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姜宪的面颊,想知dào

她的面颊是不是像他曾经触摸过的花瓣那样细腻柔和。

李谦不禁捻了捻手指。

姜宪却突然掂起脚来朝什刹海那边望去,并问他:“你去看过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打冰球了吗?”

她笑过了,李谦也应该去办正事了。

“看过了。”李谦还沉浸在刚才那美妙的感觉里,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却又非常的直白,“我一边找你一边看的。那些京卫不行。打打冰球摆摆样子没问题,可真要上了战场,真刀实枪地见了血,能留有十分之三的人能继xù

就不错了。我觉得之前五军都督府后军都督曾勤提出来的换防很好,不过,你伯父肯定第一个不答yīng

。”

不错,如果换防,姜家在京卫的优势很容易被打破,不要说别人,她伯父镇国公第一个不会答yīng



姜宪道:“你不会给曹太后如此献计了吧?”

“怎么可能。”李谦嘻笑道,“我和那刘清明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形势所逼依托在曹太后麾下,如果有机会自立,自然是要自立的。”

姜宪知dào

前世的事,自然也就知dào

李谦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她毫无异色地道:“那你们还准bèi

回山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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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程

姜宪的态度反而把李谦吓着了。

他答非所问地道:“你,你不觉得我夜郎自大吗?”

李谦是指他觉得京卫不行,还是觉得现在的卫所需yào

换防?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在前世都曾经被证明——京卫的确不行,他伯父也绝对不会同意换防。

姜宪道:“没有啊!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李谦闻言,灿烂的笑容渐渐从他眉宇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目光,严肃的表情,仿佛脱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才是真zhèng

的李谦吧?

姜宪莫名就觉得心情愉悦,她解释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就好比在宫里,如果一个大太监在御膳房里呆久了,那些茶房、点心房、酒醋面司的大小太监就和他成了利益关系,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包庇,还曾经出过三分银*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子一两的蔷薇粉被当成五两银子一两的报上来。这就是现在宫里的一些陋习。我明明知dào

,却只能装作不知dào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和我拼命,偏偏不止御膳房这一处有问题,二十四个衙门,个个衙门如此,他们拧成一股绳来,我就是有再好的办法,也只能干瞪眼。不然为何历代皇上都重用太监呢?他们从小看着皇上长大,又因为无依无靠,他们只能依靠皇上生存,和皇上利益一致,内阁的大学士们拧成一绳的时候,只有他们才会拼死也要站在皇上这边。和内阁的大学士们斗……实jì

上,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如她当年。

李谦既然能看透如今卫所的陋习,自然能听懂姜宪的话。

他看着姜宪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就笑着高声道:“我觉得你不做皇后是对的。这也太操心了。”

姜宪呵呵笑了起来,颇为欣慰地道:“你以后可千万别再问我要不要嫁赵翌了。”

李谦点头,很认真地保证:“我记住了。”

惹得姜宪又是一阵笑。

李谦道:“你觉得,你要不要远嫁?这样就不用时不时地要进宫去给皇上和未来的皇后请安了,还可以做土皇帝。”

她出了京,就没有身份比她更尊贵的女子了,地方上的官员上任估计都得去给她问安。的确可以做个土皇帝。前提是,赵氏王朝能够在她这辈子都稳若金汤。

可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希望赵翌倒台,赵玺那小崽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与金銮宝座擦身而过。

所以她还是呆在京城吧!

何况太皇太后……

想到这些。姜宪的情绪就有点沮丧起来。她道:“我出了京,太皇太后怎么办?你都不知dào

,慈宁宫里想打牌都凑不成一桌来……”

李谦想想都觉得冷清。

他不由对姜宪大为怜爱,道:“要不。我让七姑进宫去服侍你?”

姜宪不解。

李谦笑道:“就是上次帮你探郑大人胡同的那个妇人。她原来是飘荡江湖的。后来年纪大了,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养老,我就收留了她。她肯定喜欢在内宅陪着你。”

姜宪想起来了。

那个有着一双秋水明眸般眼睛的妇人。

“还是算了。”姜宪有点怕这样的人,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她是官家人,最怕这种人了,“白愫走后。太皇太后应该会再召几个小姑娘进宫作伴的。”

说到这里,姜宪突然想到了安国公府家的两位小姐。

难道她们的目的不是进宫做嫔妃而是去慈宁宫陪伴太皇太后?

如果不能立了皇后。就想办法进宫去服侍太皇太后。

毕竟做为曾经慈宁宫服侍过太皇太后而被选为嫔妃的女子,要比其他途径进宫的嫔妃身份都要高很多,甚至生出来的儿子身份也要高一些。

姜宪微微地笑。

这个世上真没有一个傻瓜。

她道:“你自己也要留个心。元宵节过年解印,是赵翌亲政的第一年,依着他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改年号,重整官吏那就更不在话下了。京卫他动不了,河北、山西就成了必争之地,曹太后肯定要插手的,不然她仅靠曹宣手中的那点兵力,只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你要是想回山西,我就跟我伯父说一声,把天津卫让给皇上,你们回山西去。你也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蛰伏个几年,看看京里的情况再说。”

这样,李家比前世提前了三年回山西,以李谦的能力,应该会比前世更有实力。

姜宪若有所思地望了李谦一眼。

李谦热血沸腾,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嘉南真是他命中的贵人,遇到了她,他不管干什么事都变得事半功倍。

最要紧的是她理解他。

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不管说出怎么大逆不道的话,她都安之若素,从来不觉得他怪异,从来不觉得他特立独行。

李谦眯了眼睛笑,笑容又变得如阳光般灿烂。

可这灿烂的笑容却与之前又有所不同。

他仿若夏日之日般的璀璨,又仿若冬日之日的温暖,连周围景色都被他照亮。

姜宪有些恍神。

这笑容,好熟悉。

她在什么地方从李谦的身上见过?

姜宪垂了眼帘。

李谦已压制住心底的兴奋,低声笑道:“嘉南,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好的。只要镇国公愿意让出天律卫,我就一定能回山西去!我发誓!”

姜宪皱眉。

这可真是驴牵到哪里都是驴。

刚说了两句正经话又开始胡说八道。

什么就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好”……但愿她到时候请他出兵的时候他能记住他今天说的话就行了!

姜宪道:“我要传话给你怎么办?找刘清明不太妥当吧?”

李谦想了想道:“我在保大坊翠花胡同有间香粉铺子,那胡同也只有那一间香粉铺子。你差了人去那里买香粉,只要点了大食的玫瑰香露,我就知dào

镇国公答yīng

了让出天津卫。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姜宪“嗯”了一声,道:“那你快回吧!天气太冷了。我也要回暖亭了。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办妥当的。”

李谦扬着眉笑,道:“你先走。我在这里看着你进了暖亭再走……”

姜宪从来不用让人,也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转身就往暖亭去。

走到一半,她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对李谦道:“你那里有玫瑰花露吗?”

玫瑰花露价比黄金,而且有价无市。

李谦咧了嘴笑,道:“有没有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你带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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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捧月

“哦!”姜宪面色绯红,转身就走。

她怎么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来了!

李谦望着她的背景嘿嘿地笑。

姜宪没好意思回头,径直进了暖亭。

沈家小姐正在说话,其他的人都安静的听着:“……‘以一铁直条嵌鞋底中,作势一奔,迅如飞羽’;还有一种,‘底合双齿,使啮凌而人不踣焉’。”

说话声中,听到动静的众人都望了过来,说话的沈家小姐更是打住了话题,热情地笑道:“郡主,您回来了。外面的雪停了吗?您快过来坐着烤烤火!这暖亭里的地龙到底是新砌的,我总感觉有点味儿,还是这银霜炭好,又暖和又没异味。”

白愫则上前和情客一起帮着姜宪脱斗篷。

“雪早停了。”姜宪和她寒暄,“你是在说冰上滑擦吗?沈小姐懂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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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小姐眉眼盈然,道:“是啊!没想到郡主也知dào

。我是在书上看的,倒没有真的见过。我家祖藉浙江金华,那里冬天纵然下雪,雪也是松软的,很少能结冰,结了冰,也不敢在湖面上嬉耍,是要掉到湖里去的。我刚来的时候是好害pà

,是延着什刹海岸边过来的。”

韩同心哈哈地笑,好像在笑沈家小姐胆小似的。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面色不虞,瞥了她一眼。

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表现的更直白,朝着韩同心不屑冷笑。

估计平日里韩同心没少这样讨人嫌。蔡如意满脸无奈,却马上给沈家小姐搬梯子,道:“我倒羡慕妹妹。能跟着父亲从南到北,增闻见广。不像我,从小在京里长大,还没有回过江西的老家呢!”

姜宪倒不知dào

晋安侯府祖藉是江西。闻言道:“你们家祖藉是江西吗?那边也是出文官的地方。听说朝廷有江西籍官吏不得入户部的规矩,可见江西藉官吏的厉害。”

她的话题太让这些小姐们意wài

了,不要说蔡如意了,就是沈家大小姐一时也答不上来。倒是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十分机灵。一派天气娇媚地问姜宪:“郡主,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朝廷怕结党,江西和江南是出官吏最多的地方。

但姜宪看见众人的模样已经反应过来。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题,敷衍地道:“我也不知dào

。只是隐隐听谁说起过。”然后她转移了话题,“你们等会有什么打算?就这样一直坐在暖亭里等着用午膳吗?”

沈家小姐忙道:“郡主有什么主意吗?”

“看看我大哥会不会来找我。”姜宪想摆脱这群小姐自己出去看看,“如果他来看我。我可能会和他出去吧!”

她的话音落下。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顿时两眼亮晶晶的盯上了姜宪,一个道:“镇国公世子爷如今在京里任职了,镇国公夫人岂不很是欢喜。”

另一个道:“镇国公世子爷迟早是要回来的,去大同也不过是磨练一番而已。镇国公府每次都出名将的。”

祟拜之情溢于言表。

姜宪差点笑出来声来。

也许人家安国公府的目标根本不是赵翌而是姜律呢?

姜宪问安国公府两位小姐:“你们在府里都排行第几?”

姿容艳丽地道:“我排行第五,妹妹排行第九。”

应该是安国公府里最漂亮的两位小姐了。

姜宪颔首。

百结兴奋地跑了进来,有些失态地草草给姜宪行了个礼,高声道:“郡主,郡主。大公子赢了,嗯。世子爷指挥的五城兵马司赢了高大人指挥的禁卫军。皇上说,要赏世子爷一百两黄金呢!”

“真的吗?真的吗?”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拉着百结问,比她们自己赢了还要高兴。

就连不怎么说话的安陆侯府邓小姐也双目闪亮地望着百结。

百结连连点头,道:“是世子爷那个叫福升的随从特意过来告sù

我的。还让我给郡主带话,说皇上犒赏五城兵马司,午膳世子爷没办法过来了。等用了午膳,世子爷过来陪郡主到外面去走走。还让福升过来问了郡主的起居嚼用,怕郡主受了风寒。”

姜宪听着,就看了百结一眼。

百结忙道:“奴婢回话说,郡主一直盼着世子爷过来。还曾出了暖亭远远地望了什刹海一会。”

姜宪满yì

地“嗯”了一声。

沈家小姐等人纷纷向她道祝,就是韩同心,也拉了百结问东问西。百结答不出来,她居然要百结去把姜律的随从叫进来细问。直到百结为难地说福升已经走了,韩同心这才罢休。可宋家的两位小姐一个道:“百结,你称镇国公世子爷为大公子,你们私下都这样称呼他吗?”一个道:“你们为什么称他大公子?”

百结自然不敢议论姜律,傻傻地笑道:“奴婢也不知dào

啊!奴婢进宫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尊称世子爷的,那我们也是这么称呼的啊!”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姜宪的身上。

姜宪也懒得和她们说自己的哥哥,觉得百结这借口还真想得很好,干脆笑着道:“我也不知dào

,我记事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开始这么称呼我哥哥了。”

大家不依,非要姜宪讲个子丑寅卯来。

一时间暖亭里笑嘻嘻的,很是热闹。

孙德功低头哈腰地过来赐宴。

大家敛了笑,端庄地坐好,向皇上道谢。

孙德功低眉顺眼,为人是谦和,但在摆宴的时候却亲自端了个鎏银雕梅花的小碗放在了姜宪的面前。

其他人都装没有看见,只有韩同心问:“那是什么?怎么我们没有?”

孙德功笑道:“县主,郡主不用燕窝,这是银耳。”

韩同心不死心地继xù

问:“为什么保宁不用燕窝要用银耳?”

孙德功看了姜宪一眼,见姜宪面无表情,神色冷淡,既不像生气也没有阻止,只好低声道:“郡主说,那是燕子的口水,郡主自小就不用燕窝。”

暖亭里的人除了白愫瞬间都觉得有些不好起来。

姜宪这才冷冷地道:“用膳吧!免得等会皇上过来的时候连悄悄往肚子里塞个点心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家这才开始用午膳。

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则悄悄地把装着燕窝的碗放到了一旁。

姜宪低下头,嘴角微翘。

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还挺有意思。

她自从田医正那里知dào

了什么是燕窝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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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吵架

韩同心看着把碗里的米饭都快要戳碎了。

蔡如意几次提醒她,她好不容易才控zhì

住了脾气。

用过午膳,姜律没有过来,孙德功又过来了。

他这是次来传旨的,说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要开始表演滑擦了,请了她们去龙帐那边的观景台观看。

大家互相看了一下彼此的装束,没有失礼之处,就戴了帷帽,穿过特别隔出来的布围栏到了挂着湘妃帘子的观景台。

孙德功去了左前方的观景台禀告。

赵翌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然后低声和孙德功说了几句话,孙德功点头,有太监扯着有些尖锐的声音喊了“开始”,穿着大红纻丝齐腰甲的禁卫军和穿着青绿绵布齐腰甲的五城兵马司开始穿着镶了铁直条的靴子在设了各种障碍的冰面上开始表演滑擦。

从姜宪这里望过去,可以看〖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见赵翌龙椅之下还坐着好几个戴着五梁冠的人,那些人个个都一动不动的,正襟危坐,想来是陪着赵翌出来冰嬉的姜律等人。姜宪这边却激动起来。宋家两位小姐在那里窃窃私语:“站起来的那个穿着明黄色五爪龙袍的,是皇上!”

“不过好像还没有世子大哥高!”

“我们大哥都二十五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皇上还没有及冠呢,怎么能比。”

而安陆侯家的邓小姐更是直接凑到了姜宪的面前低声问姜宪:“哪位是镇国公世子爷?我听我哥哥说,他是大英雄。不仅赶走了鞑子。还能单手拉三石弓……”

姜宪嘴角微抽,道:“隔得有点远,我也看得不十分清楚。不过。我大哥只能拉二石弓,还拉不动三石弓。”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对她的纠正根本就不以为意,道:“哎呀,不管是二石还是三石,反正很厉害了。我哥连一石弓都拉不开。我爹说了,如果我哥能像镇国公世子爷,不。能有镇国公世子爷一半,我爹立kè

死了都能闭眼了……嗯嗯嗯,我是说。我爹觉得他死后就能见邓家的列祖列宗了。”

就连白愫这个素来忍得住的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脸胀了个通红。

姜宪忙道:“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有想到那么严肃的安陆侯私底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邓小姐略安,红着脸小声道:“原来你认识我爹啊!我爹平时看上去挺严厉的,可对我和哥哥、娘亲却很好。”

要不然一子一女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了。

姜宪还挺喜欢。

邓小姐就看了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声音压得更低了。道:“那。那汪阁老是个怎样的人?我发xiàn

他们家的两位姐姐好严厉啊!”

姜宪觉得观景台的气氛一滞,好像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她开口似的。她突然生出几分促狭之意,学着邓小姐压低了声音,道:“汪阁老和两位汪小姐长得挺像的,不过两位汪小姐是圆脸,汪阁老是长方形的脸,留两道八字胡,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略带几分苏杭口音。”

两位汪小姐神色大变。

就是沈小姐和蔡如意,也难掩惊讶之色朝姜宪望过来。

姜宪笑了笑。

赵翌死后。汪几道做了二年的内阁首辅才被她赶回老家。

韩同心不由冷笑,道:“保宁毕竟和我们不同,连安陆侯、汪阁老这样的肱骨之臣都见过。”

姜宪真心替东阳郡主惋惜。

那么通透的一个妇人怎么就养出了韩同心这样一个棒槌。

说起话来没有一句中听的。

也不知dào

蔡如意是怎么和她玩到一块的。

姜宪懒得理她。

白愫却被韩同心挑起了之前压制的怒火,温声笑道:“清仪这话就不对了。虽说后宫嫔妃不能见朝臣是太宗皇帝就定下来的规矩。可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如今太后娘娘在万寿山静养,几位朝臣去给太皇太后问好,那也是皇上的孝敬。保宁日夜服侍在太皇太后跟前,偶尔回避不及时遇到了,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清仪这么说,倒显得皇上安排的不周到,居然让朝廷的肱骨之臣拜见后宫嫔妃……这要是让太后娘娘听到了,还不知dào

怎么伤心呢!”

曹太后执政的时候,不知dào

有多少朝臣曾经拜见过她!

韩同心听着气得直哆嗦,哗啦啦就站了起来,指着白愫道:“你不过是个小小侯府的姑娘,充什么皇室贵胄……”

“同心快给我住嘴!”蔡如意没等她把话说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捂了韩同心的嘴,白着脸不停地对白愫和姜宪道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生气,生起气来就乱说八道。掌珠妹妹,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说过就忘了的人。”

白愫不好和韩同心计较,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蔡如意的调解。

姜宪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她才是真zhèng

没事都能闹出事来的,何况这事还闹到了和她情同姐妹的白愫身上。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一眼观景台上的人。

汪家两位小姐和沈小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安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则神色有些惶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有些单纯的邓小姐则害pà

地躲在安国公家两位小姐的身后。

真是丢人现眼!

姜宪在心里道,目光冷如冰霜地落在了韩同心的身上,漠然地道:“韩同心,掌珠的爹好歹也是个小小的侯爷,你爹可连个侯爷都不是!你以后说话小心点,别把我给惹火了,不然我怎么也要抽出功夫去见见你娘,和你娘好好说说体己话。你可别忘了,在万寿山的时候,是谁怂恿着我去眺远斋看戏耍的。”

韩同心和蔡如意齐齐色变。

姜宪却再也不想在这观景台上呆下去,喊了白愫:“我们换个地方看冰嬉。”

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姜宪错了,白愫也会以她马首是瞻。

她二话没说,喊了宫女进来服侍她们戴了斗篷和帷帽。

沈家小姐看事情闹开了,忙上前来劝。

姜宪心平气和地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也是个脾气大的人,心里有火的时候就有点控zhì

不住自己,可这火一发出来也就忘了。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把蔡如意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蔡如意,让原本准bèi

上前劝劝姜宪的蔡如意愣在了当场,进退两难。

沈小姐见状暗暗叹气,退到了一房。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姜宪和白愫离开了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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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明天恢复三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长草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这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外面那么冷,要是嘉南郡主被冻病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跟孙公公说一声?”

“是啊,是啊!”沈小姐回过神来,忙道,“是得跟孙公公说一声才是。”然后看了韩同心和蔡如意等人一眼,意思是我虽然觉得好,但不愿意出这个头,你们得帮着拿个主意才是。

韩同心鄙视地瞥了沈小姐一眼。

她最讨厌她们这种所谓耕读世家出身的女子,假惺惺的,干什么事都要审视度势,从来都没有一个爽快的。

韩同心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叫了个小内侍进来,让他去禀告孙德功一声。

沈家小姐和汪家两位小姐眼睛都雪亮的,韩同心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们。三人不由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韩同心一番。

什么事都要讲个条理清楚,何况是出了事?到底是谁的责任,由谁来负责,就更要说明白了。这样包庇纵容,不知悔改,以后只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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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能闹出更大的事来,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当然是谁干的由谁收拾残局了!

韩同心凭什么让她们给她出头。

既不是知己,又不是好友。

她又凭什么鄙视她们。

又不是她们闯得祸!

韩同心和沈家小姐彼此一番不满,得了信的孙德功却大冬天的吓得满身冷汗。

简王家的这位清仪县主真是个奇葩,惹不起难道不知dào

躲着吗?每次都非要到嘉南郡主面前找死。一次两次的不受教xùn



嘉南郡主是什么人?

就是东阳郡主这样的长辈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

她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长了个猪脑子呢?

这天寒地冻的,嘉南郡主又是众所周之的月里不足。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简王出面,只怕也会被太皇太后骂个狗血淋头。

当年曹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不过说了一句“嘉南也太娇气了”,太皇太后就勃然大怒,不管不顾,足足把曹太后教xùn

了一个时辰。曹太后气得拂袖而去,太皇太后追出慈宁宫去继xù

和曹太后理论,曹太后没有办法。认了错太皇太后才消停。

这件事京城里的人谁不知dào



从此以后,大家都知dào

,宁可非议太皇太后也不能说嘉南郡主的不是。

偏偏她清仪县主的脸大,非要在嘉南郡主面前显摆……

也不知dào

东阳郡主造了什么孽。生下个韩同心。

孙德功脚步如飞地往赵翌所在的观景台去。一面吩咐小内侍们去找姜宪,一面在心里骂着韩同心,面上却一点也不显露,轻手轻脚地进了观景台,见赵翌正兴致勃勃地和辽王说着刚才的冰球,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他暗松了口气,低头弯腰地上前。小声地禀了这件事。

赵翌脸色瞬间由红变紫。

请了几位功勋之家的小姐一块儿来什刹海看冰嬉是他下的旨,如今当着辽王、赵啸等人的面闹成了这样。姜宪不仅不帮着他收拾残局,还和白愫一道沆瀣一气地跑了……

赵翌觉得自己好像被姜宪当着辽王等人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脸上无光。

不过是个白愫而已。

姜宪明明知dào

白愫马上要嫁给了曹宣,还这样的护着她。

如果他以后要杀了曹宣,姜宪是不是要和自己闹个天翻地覆?

她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和他一起长大的,结果心里还是向着姜家,向着姜镇元!

赵翌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冷冷地道:“既然她觉得观景台太闷,那就让她出去走走好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什刹海两天前就被清了场。

孙德功没有想到会得了皇上这样一句话,他不敢多说什么,唯唯应诺,退了下去。

姜律离赵翌坐得有点远,外面又锣鼓喧天,他只隐约听见赵翌不悦地吩咐了孙德功几句话,到底说的什么却没有听清楚。倒是赵啸,坐在赵翌的下首,虽没有听清楚孙德功对赵翌说了些什么,可赵翌的吩咐赵啸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猜着是姜宪出了什么事。

可看皇上的意思,是不准管姜宪了。

赵啸垂着眼帘喝了几口茶,找了个借口去官房,快步离开了观景台,找到了自己的随从:“女眷那边出了什么事?”

随从低声道:“听说是清仪县主和清蕙乡君口角,惹了嘉南郡主不高兴,带着清蕙乡君跑了,也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

赵啸愕然。

他知dào

姜宪的脾气大,可没有想到大成这个样子。

当着皇上的面也敢甩脸。

“知dào

她跑哪里去了吗?”赵啸问。

随从摇头,道:“还没有找到呢!”

赵啸点头,想了想,道:“你也跟着一起去找吧!如果找到了人,就跟我说一声。”

随从应声而去。

赵啸回了观景台。

冰场上热火朝天。

可赵啸的心里却像长了草似的,坐立难安。

他朝赵翌望去。

赵翌拿着个千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在湖面上冰嬉的军士,压根就没有担心姜宪的去向似的,他又朝姜律望去。姜律正和王瓒在说话,两人面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对五城兵马司能暂时赢了禁卫军很高兴的样子……赵啸的感觉很糟糕。

他想了想,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姜宪。

又找了个借口出了观景台,他立kè

朝什刹海旁边的小树林奔去。

果然有几个小内侍在那里找人。

他问:“找到嘉南郡主了吗?”

几个小内侍还以为他是奉了皇上之命或是受了姜律所托来关心姜宪去向的,连连摇头,知无不言地道:“东边、南边也都找了,还没有找到。我们公公说,不行就跟皇上说,发动禁卫军找。我们人手太少了,只能在树林里找了找。”

惊动了禁卫军事情就闹大了,而且传了出去对姜宪的名声也不好。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

东边再过去,是片芦苇荡,再过去,有几个搭建在芦苇荡上的吊脚楼,其他地方就全是树林了。而且这些树林都是自然生长的,此时树叶落尽,枝叶横生,有没有,一看就知dào



这些内侍根本没有尽心找人!

赵啸马上明白这是因为赵翌的态度。

可他惹于身份,也只带了两个近身服侍的随从。

如果亲自找姜宪,可能会花他很长的时间,甚至会被赵翌发xiàn

他的举动,从而以为他们家有意和姜家结盟。

这可真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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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找

赵啸心里明镜以的,可心里却隐隐不安,总觉得姜宪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如果他不做点什么,会留见死不救的遗憾似的。

他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最终还是情感压制了理智,决定去找姜宪。

通往芦苇荡吊脚楼的小径被冰雪冻得硬邦邦的。

两个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小姑娘肯定不知dào

春夏的时候这条路有多危险。

赵啸不由庆幸今年的冬天特别的长。

吊脚楼风吹雪淋,用芦苇编织而成的群墙早已被寒风吹得七凌八落。

赵啸小心翼翼地顺着竹子做成的楼梯往上爬,轻声地喊着“郡主”、“清蕙县主”。

吊脚楼上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赵啸探出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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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空无一人,只有靠着窗边断了脚的一张四方桌表明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赵啸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姜宪去了哪里?



姜宪和白愫出了观景台,一时间也不知dào

往哪里去。两人就在什刹海旁边散着步。远远地看见有群小内侍喊着她们的名字在找她们。两人不想回去,索性躲开了那群人,回了暖亭。

毕竟暖亭里温暖如春,谁愿意没事的时候在外面冻得鼻子通红。

两人倚着美人靠说着体己话。

姜宪提醒白愫让她有机会劝曹宣想办法支持李谦在山西结党营私:“……太后这块我不担心。就怕太后走了承恩公的日子不好过。如果有地方大员支持,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动承恩公的。你过去之后,也要劝承恩公对李家以示恩为主,千万不要和他们家翻脸。”

白愫皱眉。道:“可这有什么用!万一惹了皇上,皇上一纸旨书就能把李谦调回京城……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

“你傻啊!”姜宪道,“常言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只要你足够强悍,牢牢地把山西抓在手里,就算是皇上想调任。也要权衡一下谁能接手,免得刚把人调离属地,派去的人还没有把关系理顺。那人又在新的地方重新打下了一块地盘……”

最重yào

的是,国库这几年空虚,赵翌就是有心整顿军务,江南的赋税还没有弄清楚。他既无心也无力整顿。等到他回过神来。已是三、五年之后的事了……那个时候不要说李谦了,就是辽王他也动不得了。

但这些话过早的告sù

白愫没用,她也不知dào

怎么跟白愫说,干脆笑道:“你就相信我吧!我看人不会看错的。我觉得不管是李谦还是赵啸,甚至是辽王都是可造之材,只看哪个和我们的关系最近,谁能被我们所用了……”

“所以你才接触李谦是吗?”白愫睁大了眼睛,一些从前被她忽略的事情逐渐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要想干掉赵翌多的是办法。不过支持李谦动手更容易些罢了,哪里称得上“利用”。就算是“利用”那也是双方共赢的局面。

姜宪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想多了!不是我要去接触他,而是他要接触我!”

说不定和上辈子一样,在借助她的力量壮大李氏家族。不过前世她是太后,得到的更多。今生她只是个小小的嘉南郡主,需yào

得到就得花大力qì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心情低落浮躁。

姜宪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把我的意思告承恩公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白愫困惑地点头,知dào

姜宪背后是姜镇元,说不定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消息,她寻思自己嫁给了曹宣,北定侯府和承恩伯府就成了姻亲,两家如同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别想撇清,那北定侯府亲近李谦也说得过去,她要不要给自己的父亲提个醒,就见暖亭的帘子“啪”地一下被人重重地甩开,撞击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姜宪和白愫一惊,看见赵啸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他喃喃地道,紧绷着的神色突然就松懈下来,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人也变得精神起来,“郡主,你可让我们一阵好找。”

一路找过来的担心、害pà

、焦虚猝然而去,赵啸陡然间精疲力尽,依在门框旁两腿发软。

姜宪很是意wài

,道:“你也去找我了!”

赵啸点头,觉得力qì

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你不见了,谁还有心思去看那些冰嬉。”

姜宪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大哥呢?他也在找我吗?你知dào

他在哪里吗?”

自己平安无事,应该跟姜律说一声才是。

“不用了。”皇上坐的观景台那边还没有发xiàn

事情的异样,赵啸笑道,“姜律一时走不开,还陪着皇上说话呢!”

也就是说,赵啸不是圣命难为而是自愿来找她的。

姜宪微微一愣。

她变得温和了很多,起身向赵啸道了谢,道:“多谢靖安侯世子爷了。我没什么事。就是观景台那边太冷了,就和白愫提前回来了。”

这样的话对外宣称再好不过了。

赵啸笑着点头,道:“如此堪好!那我就回去了!”

姜宪亲自送赵啸出了暖亭,回来却看见白愫若有所思端了杯茶在手里,茶水差点斜落下来都不知dào



“在想什么呢?”姜宪笑着拍了拍白愫的肩膀。

白愫“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想了想,轻声道:“保宁,你有没有觉得,靖海侯世子爷对你,很关心!”

没觉得!

姜宪在心里道。

她只记得赵啸在金銮殿上那呆板木讷的模样。

白愫见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好继xù

道:“保宁,我希望你能快点找个如意郎君。像我和承恩公这样的,至少有一方是满yì

的已经很少了,若是两人都满yì

的,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的父母了……保宁,你还曾经劝过我呢!你心里应该更清楚才是。”

姜宪讶然。

白愫这是让她考lǜ

嫁给赵啸吗?

“就是这个意思。”白愫直白地道,“你觉得嫁给靖海侯世子爷怎样?”

姜宪压根就没有考lǜ

过赵啸。

“我根本不了解他啊!”她不禁道,“这个人是很有城府的。何况他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让我远嫁到福建去,你还不如把我流放到四川去。至少我知dào

自己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嫁给赵啸,说不定哪天我被他杀了都不知dào

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白愫满脸的失望:“真的不行吗?我倒觉得你嫁到福建去不错,山高皇帝远,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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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气愤

“可同样的,我也会离开太皇太后。”姜宪道,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想离开外祖母。”

特别在她明明知dào

太皇太后没有多少日子的情况下,每过一天,就少一天的情况下。

白愫叹气,轻轻地搂了搂姜宪。

两人决定提前回宫。

姜宪叫了孙德功过来,让他去禀了赵翌。

赵翌很是恼火,但当着姜律等人却不好说什么,他强压着心中不快同意了姜宪和白愫先行离开。

姜宪的举动再一次让赵啸见任她的任性,姜律却觉得姜宪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碍于赵翌在场,他不好多问,只是请赵翌同意他去送送姜宪。

赵翌看着姜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觉得有气,因而语气十分的冷淡:“姜大人那就去送送嘉南郡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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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姜律觉得赵翌阴阳怪气的简直是有病,不想多理他,行了礼就起身告辞了。

王瓒很想跟着去瞧瞧,但看见赵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虽然不知dào

是为什么事,但显然是对姜律不满,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姜宪当然是不想让姜律担心,只是说天气太冷,坐在那里看那些军士在湖面上跑来跑去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宫,哪天有空了再私底下和姜律出来:“……我又不是兵部的,管它是禁卫军厉害还是五城兵马司厉害?”

姜律闻言哈哈大笑,觉得这才是女孩子的表现。并不疑心,亲自扶着姜宪上了马车。

不用和那几位小姐同处一室,姜宪松了口气。回到慈宁宫见到太皇太后并不抱怨,只说姜律如何的厉害,安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和安陆侯家的小姐说起姜律时如何的眼睛发亮等等,太皇太后听着这些小女儿家的私事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十分的高兴,特意吩咐御膳房里加了几道菜。

姜宪和白愫都有些累,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就各自去歇了。

谁知dào

第二天一大早赵翌竟然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就和他聊起什刹海的冰嬉。

赵翌草草地应付了太皇太后几句。并不热络。

太皇太后心中不悦,等赵翌起身告辞的时候也没有留他。谁知dào

他却对站在一旁的姜宪道:“表妹,你送我出门好了!”

礼节上不为错。可自从赵翌亲政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让姜宪送他出门,这就有点奇怪了。

姜宪不动声色地送赵翌出门。

就像从前两人还毫无猜忌的时候。

赵翌出了慈宁宫却没有立kè

就坐上肩舆,而是站承慈宁宫的台阶上和姜宪说话:“你昨天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和清仪吵了起来。她惯来是个拎不清的。你和她吵架就不嫌丢份吗?”

他凭什么教xùn

我?

姜宪立kè

就怒了。道:“你是什么意思?帮韩同心说话?她指着我骂到鼻子上了你还让我忍着她,你是不是有毛病?不,你是不是有求于简王啊?就算是有求于简王,你也不至于去巴结他们家一个外孙女,简王府的世子爷还活得好好的,头脑清楚,行事精明了……”

赵翌的脸变得铁青,他嚷道:“姜宪。你还有完没完?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什么也不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甩谁的脸就甩谁的脸,这宫里到底我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他说着。突然就暴戾起来,一脚踢在了慈宁宫的铜钉大门上,“你们怎么都这样?方氏不知dào

去了哪里?母后又逼着我给宋娴仪一个名份……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

姜宪冷笑,决定让赵翌也不痛快一下。

“方氏不是去了保定府见她丈夫和孩子去了吗?怎么会不见了?”她佯装一无所知地道,“宋娴仪还没有生孩子,太皇娘娘干嘛要逼着你给宋娴仪一个名份啊?这生下庶长子和庶长女的功劳可是不一样的?不是说宋娴仪的产期在二月前后吗?这还有几天啊!这么着急干什么?”

赵翌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嘴角翕翕,一副不知dào

从何说起的样子。

姜宪静静地看着他,和他对峙着。

赵翌陡然转身上了肩舆,高声喝斥着小豆子:“还不回乾清宫!”

那声音,透着些许的狼狈。

小豆子忙不迭地吩咐起轿。

姜宪撇了撇嘴,回了慈宁宫。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四,房氏进宫来探望太皇太后,又和太皇太后在东暖阁里闭起门来说了半天的悄悄话。等到出来见了姜宪,姜宪不免有些好奇地问她:“您都和外祖母说些什么?”

房氏笑道:“今年是皇上亲政的第一年,长安大街、崇文门大街、宣武门大街、大栅栏那块都有灯会,你伯父说很热闹,我劝太皇太后也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姜宪也觉得外祖母在宫里太寂寞了些,“太皇太后答yīng

了吗?要是她没有答yīng

,我去劝劝她老人家。正好把掌珠也一起拉出去,她说不定明天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可就没有这样容易把她邀出来了。”

房氏笑着点头,道:“太皇太后说,这件事还要商量皇上。”

毕竟太皇太后出行不是件小事。

姜宪积极地道:“那我去跟皇上说去。”

房氏道:“不用,这件事我交给阿律。他现在每天都能见到皇上——上次什刹海冰嬉,五城兵马司的军士赢了禁卫军,皇上这几天下了朝就拉着阿律问行军布阵的事,他去说比你方便。”

姜宪也不太喜欢看见赵翌,自然是求之不得,满口答yīng



没想到赵翌很爽快地就答yīng

了,还专程过来问太皇太后想在哪里看灯。

太皇太后考lǜ

到长安大街离宫里比较近,就定在了长安大街。

到了正月十六那天,长安大街在临近玉河北桥的地方搭了观景台,封了半条街,太皇太后和皇上与民共乐,共赏元宵灯会。

太皇太后裹着黑貂皮斗篷,戴着白狐狸毛的额帕,捧着掐丝珐琅的手炉歪在三面围着皮帐子的观景台里和那些奉旨来作陪的命妇们拉着家长说着笑话,闲余的时候才有空抬头看看长安街上璨如星河的灯海一眼。

陪在旁边的姜宪无奈地和白愫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就知dào

,所谓的观灯最后也不过是让太皇太后换了个地方和那些内命妇们说闲话而已。

那还不如就呆在慈宁宫。

至少慈宁宫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这里再怎么保暖也不过是个临时搭起来的观子,挂着皮帐子也有寒风透进来。

早知dào

这样,就不劝太皇太后出来了。

姜宪看着那些被冻得忍不住搓手的命妇,觉得大家都挺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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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拜见

白愫只好安慰姜宪:“你就当陪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御花园里多逛了一会吧,这总比天天呆在慈宁宫暖房里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今年就没有出过门。”

这倒也是。

姜宪和白愫躲在角落里小声地聊着天,安陆侯夫人带着邓成禄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道:“今年的灯会真热闹,就带了我们家小子出门。走到玉河桥北的时候才知dào

您老人家在这里观灯,我就不请自来,把我们家小子出拎过来给您请安了。”

邓成禄长得唇红齿白的,没有了对着姜宪时的畏畏缩缩,眉眼温和地站在那里,如玉树临风,也是美少年一个。

太皇太后看着十分欢喜,拉了邓成禄的手问他的功课,知dào

他已过了府试,因要继承安陆侯府不再参加科举,看他的目光就更满yì

了,直夸安陆侯夫人会教孩子,还让邓成禄有空的时候带了妹妹邓小姐去慈宁宫做客:“……白愫出了宫,我们连牌角都凑不齐了。”

邓成禄听着眼睛一亮,道:“我不知dào

您和嘉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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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没什么事,打牌消磨消磨日子。”太皇太后笑道。

邓成禄十分理解地点头,道:“我母亲在家无事的时候也时常打牌。”

太皇太后直点头,拉着他的手几乎都舍不得放下了。

不一会,安国公夫人带着她娘家的侄儿过来了。

说词和安陆夫人一样,带来的男子和邓成禄差不多的年纪。名金宵,相貌比邓成禄还要好kàn

,说话行事落落大方的。一看就是世家子弟。据他说,他如今在榆林总兵府任游击将军,父亲金海涛如今任太原总兵,曾曾外祖母是太宗皇帝的第十三个女儿。

原来家里曾经有人尚过公主。

姜宪不由朝他望去。

金宵眼角的余光正好也瞟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姜宪朝着着他笑了笑。

金霄顿时满脸通过,回过头去。

又有姜镇元的同僚夫人知dào

房氏在这里,让身边的体面的嬷嬷在外面跪着给房氏问安,太皇太后索性招了那家人进来说话。

那位太太身边也带着儿子。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已英俊得夺目。

白愫强忍着笑,用手肘拐了拐姜宪。低声道:“今天人可真多!”

姜宪如果看到邓成禄的时候还没有明白,等她看到那位姜镇元同僚的儿子时就已经全明白了。

她只能任白愫奚落,心里不免同情起这些当事人来。

给她准bèi

的夫婚夫不好一个个都领去慈宁宫,太皇太后就想了这个主意。大冬天的在玉河桥北设了个观景台。然后把入选的人一个个拉来看。

那些人家在见太皇太后的时候还不知dào

背地里怎样手忙脚乱地准bèi

?不知dào

怎样惴惴不安地前来拜见的……

姜宪看着笑眯眯坐在太皇太后下首的房氏,知dào

这件事与她也有关系,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诚如白愫所说,今天的人还真有点多。而且来的人不是自身就十分优秀就是出身世家,哪一个都配得起她。

如果中间没有夹着个赵翌的话。

姜宪总觉得她的婚事不会那么容易。

很快夜色就深了起来。

太皇太后也该回宫了。

靖海侯世子赵啸前来给太皇太皇请安。

观景台里的人都有些意wài

,大家面面相觑,请了赵啸进来。

赵啸恭敬地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行了礼。尊敬而又不开朗地和各位命妇问了好,说起自家的事来:“……我是家中的唯一的嫡子。五岁的时候就请封了世子,这些年来也一直帮着父亲管理内务,父亲对我颇多依仗。皇上前些日子想留我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家父怕家里的事乱了套,写了信让我回去,我却觉得这是个机会,能见多识广,还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回了信给父亲,父亲终于首肯。之后我恐怕要在京城住上三、五年。只是我来的时日还有些短,很多事都不太懂,特别是这些交际往来的事,全凭着自己拿主意。见大家都来拜访太皇太后您才人家,也就跟着来了。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太皇太后看见我一个人在京,没有长辈提点的份上不要责怪。”

他到底知不知dào

这些来拜访太皇太后的人到底所图为何啊?

姜宪在心里吐糟。

太皇太后却笑弯子眉眼,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以后有空的时候到慈宁宫玩。”

这是今天晚上太皇太后邀请的第三个人。

第一个是邓成禄,第二个是金宵,第三个就是赵啸。

姜宪微微蹙眉。

王瓒闯了进来。

他一反往日的沉默寡言,低调内敛,而是笑着嚷着走了进来,后里还提着个红木琉璃的走马灯道:“太皇太后,我就知dào

,您在这里嘉南也在这里。您看,我刚才在宣武门大街的时候猜谜语赢了这个,特意给嘉南送过来的。”

太皇太后呵呵笑,让人把灯收下递给了姜宪,道:“你都猜得什么谜语?”

“大雁!”王瓒道,“打一典故。”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愿意动脑筋,笑道:“那是什么?”

王瓒低下头,轻声道:“南来北往。”

“大过节的,怎么出这样一个谜面。”太皇太后不满地笑道。

姜宪却别过脸去。

这是她那年让王瓒猜的谜语。

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

王瓒猜了很长时候也没有猜出来,还是她告sù

他的谜底。

今天猜这个谜语,也算是应景了。

姜宪低头看着鞋尖上米粒大小的猫眼石,心里酸酸的,直到白愫把王瓒送给她的灯递给她,她这才发xiàn

原来那走马灯上绘的是何仙姑过海的图样。

小时候,王瓒给她讲八仙过海,她最喜欢的就是何仙姑。

觉得她一个女子能成仙很了不起。

现在看来,却太孤单寂寞了些。

晚上回到慈宁宫,她把那盏走马灯挂在了架子床的床檐下,点了支粗粗的红烛。

不知dào

这支红烛能不能一直点到天亮。

姜宪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早一早醒来,还没有梳洗完,情客就告sù

她:“镇国公夫人过来了,太皇太后留了镇国公夫人一起用早膳,您要不要早点过去?”

是要确定她夫婿人选的最后名单吧?

姜宪望着已经熄灭了的走马灯,兴趣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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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忙碌

可不管姜宪的心情怎样低落,房氏进宫来了,她怎么也要去打声招呼。

草草用过早膳,她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和房氏也都用过早膳了,两人正坐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见姜宪进来,两人都笑盈盈地收了音,一人拍了身边的炕沿道:“保宁,到外祖母这里来坐。”一个亲切地问她:“用过早膳了没有?”

姜宪上前给两位长辈请了安,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笑着和房氏寒暄:“用了早膳才知dào

伯母过来了。您怎么这么早?之前也没有听说您进宫来啊?”

命妇进宫是要提前上了折子,觐见的人同意了才能进宫的。

太皇太后就道:“我这些日子不是闲着无聊吗?就给了镇国公夫人一块令牌,她要进宫禀一声就行,不用每次都写折子那么麻烦。”

姜宪闻言笑着对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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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氏道:“您今天还准bèi

和外祖母关在暖阁里说悄悄话吗?”

太皇太后和房氏听了相视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不是怕你们小姑娘家的总是听我们讲些从前的事耳朵长茧吗?合着最后还是我们不对了!”

这是一时还没有准bèi

告sù

她吗?

姜宪觉得这件事她也得仔细考lǜ

考lǜ

,两位长辈不作声,正好给她个缓冲的余地。

她就说起白愫的事来:“我看了黄历,正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那天送了掌珠出宫。我想让她把她平时惯用的那些小东西带回去。想找您帮着写个条子。”

大件的东西就算能是让白愫带出宫去却越了僭,未必是件好事。反而这些把玩的东西精致不打眼,掌珠留着日子也过得舒服些。

太皇太后倒不在乎这些小东西。问了姜宪白愫要带些什么东西出去,当即就让孟芳苓写了条子,盖了凤印和私印,让她叫了人去内务府消帐。

刘小满拿了赵啸求见的贴子进来。

太皇太后和房氏交换了一个笑吟吟的目光,接过折子看了半天,心情愉悦地吩咐刘小满:“那就明天让靖海候世子爷进京一趟好了!”

刘小满应声而去。

姜宪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她问太皇太后:“赵啸是不是要和我们镇国公府联姻?”

这对赵啸来说是百害无一利。

根本不划算。

他要是娶了她。让赵翌不满不说,她肯定是要留在京里侍奉太皇太后殡天的。赵啸最少要在京城留两年。他是靖海侯世子,虽然不用担心家变。可在京里耽搁两年,李谦恐怕早就扯起了大旗,到时候他对上了李谦,十之八九只能束手就擒了……她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成了李谦的阶下囚!

她才不干呢!

“太皇太后。”既然不行那就破坏好了。姜宪当机立断,道,“赵啸有什么事需yào

见您的?我听乾清宫的人说,皇上这两天暴躁的很,别是有什么事求您吧?何况过几天就是二月了,各地的封疆大吏都要进京述职,又是皇上亲政的第一年,据说云贵总兵都会来!”

因为云贵离京城太远。云贵总兵、布政使、按察使等人都是三年一进京。

太皇太后捏着赵啸的折子,显得有些犹豫。

姜宪不敢继xù

说下去。怕露了马脚,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伯母,这几天我伯父在家吗?去年二月二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说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举办春宴呢!今年有倒春寒,天气太冷了,大伯父还要准bèi

春宴吗?”

房氏笑道:“你伯父也就是说说看了。他什么时候有空每年都在同一时候举办宴会。”

“那我们今天去红螺寺上香吧?”姜宪建议道,“我觉得红螺寺的斋菜比大国相寺的好吃。”

“好啊!好啊!”房氏笑眯眯地应着,和太皇太后交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不会到时候又遇到“很多人”吧?

姜宪有些惊恐地暗暗思忖。

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把赵啸请安的折子退了回去。

姜宪松了口气,送房氏出慈宁宫的时候对房氏道:“我有要紧的事要找大伯父,您看我怎么找大伯父好?”

“我跟你大伯父说,让他来见你吧!”房氏慈爱地帮她整了整衣襟,道,“二月初二的时候,要不要我接你出府去玩几天?”

“不用了!”姜宪笑道,“我还是在宫里陪太皇太后好了!”

如果事情照着前世的走,二月初二那天,方氏会丢一个大炮竹给大家,她得陪在外祖母身边安慰她老人家啊!

房氏也不勉强她。

过了两天,姜镇元来见姜宪。

姜镇元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被太皇太后避开姜宪留着说了半天的话,然后姜镇元才来见姜宪。

姜宪怀疑太皇太后是和姜镇元说她选婿的事,她想问问自己的大伯父,又能怕姜镇元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只好装作不知dào

,说起了请他过来的原因:“……如果曹太后提出让李家回山西去,你能不能够想办法让他们成事?”

姜镇元略一沉吟,道:“你怕皇上回过神来收拾李家?”他觉得姜宪对李家太关心了点,“李家不过是恰逢其时,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应该很清楚才是。当时就算没有李家,一样也有别的人家愿意和我们合zuò

保住曹太后。你不用因为我们利用了李家而对李家有所愧疚。”

如果姜家支持李家去山西,就得把自己的地盘让出一块来。

李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姜宪当然明白。

但她也不能对自己的伯父说以后李谦会成为一代枭雄,这个时候与他交好正是“奇货可居”的时候。

“我不是对李家有所愧疚。”姜宪想了想,正色地道,“我是希望李谦能帮帮曹宣。”她说了些赵翌的事给姜镇元听,“就是太皇太后也和皇上没有从前亲近了。他这个人太凉薄,我们要有几手埋笔才是。而且姜家掌握京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换个手了。”她说起前些日子在什刹海的冰嬉,“大哥应该很清楚,京卫这些年来锦衣玉食,拉出来哄哄人还可以,正经的上阵杀敌根本不顶事。与其把他们都捏在手里,还不如有松有驰,想办法和榆林、山海关、太原那边的卫所交好。那边和鞑子直接交壤,时有恶战,他们的军士都是杀过敌的人,比京卫可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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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dào

为什么,总是把“碍”字打成“惹”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提前

姜镇元听着一愣,道:“保宁,你难道看中了金宵……”

金宵的父亲是太原总兵,金宵本人又在榆林总兵府,金家是有名的西北派行伍世家。

“不,”姜宪扶额,有个想象力丰富的伯父也是有点头痛的,“这是两件事。而且我向来觉得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就算姜家和金家联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该崩溃离析的时候还是会崩溃离析。您不要把我的婚事和姜家的前程联系起来,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您可千万别指望着雪中送炭。”

姜镇元听着不由道:“你这孩子,怎么遇事也不往好的一方面想?联姻当然不可把两家人绑在一起,可至少可以互通有无,多了个盟友……”

也许是看得太多了,姜宪觉得自己和自己的伯父在这方面有分歧,可如今又不是讨论生死的时候,不必非要和自己的伯父辩个对错出来。

她笑着静静地听着,待姜镇元把话说话了这才道:“伯父,我的话您不妨仔细想想。让出一块你觉得可以控zhì

的地方,换了〖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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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家去山西成为曹宣的左臂右膀,不然我们留着曹太后还有什么意义?”

姜镇元没有说话。

姜宪知dào

京卫是姜家几代人苦心经营的产业,姜镇元就是心里同意她的看法,可让他立kè

就放qì

祖上传到他手里的东西,他一时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这也是姜镇元的弱点。

不然前世她早就公然地反了,支持姜律上位。还替赵翌养什么小崽子!

何况前世她执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金家。可见不是被李谦收拾了就是投靠了他,与金家筹谋根本就是件不划算的事。

姜镇元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和姜宪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姜宪叹气。想着若是她伯父还是转不过弯来,她就只好从姜律的身上想办法了。

谁知dào

等她二十二日送了白愫出宫不久就传来李长青被任命为山西总兵,原都察院副都御史胡以良为山西巡抚的消息。

胡以良是赵翌的人。

前世他是擢升为了浙江巡抚,替赵翌在江南收税,捞银子。

赵翌死之前,他因为政绩出然,已升迁至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

姜宪刚做太后那会儿。他因为军饷勒索李谦被她下了诏狱。

想到这里,姜宪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赵翌虽然答yīng

让李家回山西,可也防着李家坐大。

他这是想用胡以良压制李长青吧?

可胡以良最擅长的就是算帐了。他现在却被调任山西抚政,整治政务并不是他的长处,山西也不是纳税重地,他现在可谓是“扬短避长”了。官路十之八九没有前世那样“政绩斐然。风光无限”,还和李谦又对上了……胡以良未必玩得过李谦。

赵翌这着棋真是奇臭无比。

他自己还不知dào



姜宪就有种黄鹤楼上看翻船般幸灾乐祸的隐秘的欢喜。

没过几天,晋安侯蔡定忠的弟弟蔡定孝被任命为天津卫都指挥长。

姜宪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蔡定孝也是赵翌的人。不过前世他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姜家没有让出天津卫,他被任命为了宣府总兵,在赵翌亲政的二年,鞑子进犯,他被鞑子吓得弃城而逃。若不是他手下的游击将军杨文英临危领军,宣府差点就被鞑子破城。赵翌脑子进水了一般不仅没有杀了蔡定孝。还在责问蔡定孝的时候被他的言辞打动,只是免了蔡定孝的总兵之职,让蔡定孝去西山大营任同知。蔡定孝在西山大营呆了几年之后,居然有人推荐蔡定孝任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如果不是姜律提醒她,看在白愫的份上,她说不定就真的准了……到时候她就等着满朝的文武看她的笑话好了!

可见这个蔡定孝是个多么会钻营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他在军事上是个多么无能的草包。

不知dào

这个人选是她伯父推荐的还是赵翌自己的意思。

还有那个杨文英,虽然当年他力挽狂澜,可结局好像不怎么好。她差人打听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已因为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脊柱,卧病在床三年了。

她当时就奇怪了,按理说杨文英的骑术应该很好的,也有自己的战马,怎么会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而且还摔断了脊柱。

可那个时候她不知dào

有多少事要忙,哪里有多的精力去关心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杨文英的事,听过可惜了一番也就过了。

现在杨文英还名声不显,她要不要把这个人推荐给李谦呢?

姜宪犹豫着,去太皇太后那里用午膳的时候还有些晃神,饭后陪太皇太后去宴息室喝茶的时候太皇太后和她说话她都没有注意到,惹得被太皇太后轻轻地在她头顶上敲打了一下。

她抱着头眨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太皇太后。

把太皇太后一下子逗笑了,道:“我问你把安陆侯府的大小姐叫进宫来陪我们打牌你愿不愿意,你倒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姜宪忙敛了情绪,道,“我是看着这雪怎么又下了起来,怕耽搁春耕呢!”

“你还知dào

这个!”太皇太后稀罕地道,“这是钦天监的事,你不必担心。”

好像钦天监就能呼风唤雨似的。

姜宪嘻嘻地笑。

孟芳苓神色有些凝重地走了进来,看了姜宪一眼,犹豫了片刻,低声在太皇太后耳边道:“太皇太后,刚刚得了万寿山那边的消息,说宋姑娘今天早上生了个儿子。”

太皇太后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

姜宪却难掩惊愕。

她忙问孟芳苓:“今天是正月三十吧?”

皇家子嗣,特别是男丁的生辰八字是要保密的。

姜宪没有问具体的时辰,孟芳苓也就直言道:“今日正是正月三十。”

也就是说,赵玺提前了三天出生了。

这与前世有点差距,好在是差距不大。

难道是因为今生方氏落在了曹太后的手里,压力太大的缘故?

前世赵玺可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子,如今提前落草,不知dào

是不是还和前世一样的健康活泼?

姜宪在那里猜测着,太皇太后已道:“这件事皇上知dào

了吗?”

“应该知dào

了。”孟芳苓道,“来报信的人说,曹太后也派了人去乾清宫报信。”

太皇太后点头,吩咐孟芳苓:“你去跟万寿山说一声,皇上还没有大婚,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庶子,用不着大办酒宴了,静悄悄地上了玉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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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死亡

但赵翌显然不满yì

这样的安排。

他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宣bù

了他有了皇长子的消息。

朝臣中有人来贺,更多的人则保持了沉默。

赵翌还犹不知dào

死活,在上书房里和汪几道讨论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太皇太后冷笑。

二月初二,万寿山那边传来消息,宋娴仪因产后血崩救治无效身亡。

接到消息的赵翌惊愕不已。

正在擦拭兰花叶子的姜宪却只是沉默了半晌。

她早预料到宋娴仪不会有好下场。

皇宫内苑,本就和寻常的富贵人家不同。愚笨无用的,虽然难以出头,甚至会遭遇池鱼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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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也曾想过让宋娴仪活下来,恶心皇帝,但是内心深处,却也明白,宋娴仪这样的下场,才是理所当然,换了是她,多半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宋娴仪一个贴身宫女,不想着好好侍奉主子,竟敢偷了皇帝的私情信物转投太后。她不仅私心深重,而且利欲熏心,谁敢信任她呢?

曹太后不能不防。

更不愿意分出心来看管宋娴仪。

索性以绝后患。

宋娴仪两世为人,最终还是落得了一样的下场。

不过前世她无名无份,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今生能凭着赵翌庶长子生母的名份因为生育功而葬到皇家墓地,也算有了祭祀香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果有来世,不知dào

宋娴仪会不会后悔这样的选择。

姜宪轻叹。

赵翌很快就给方氏新生的孩子取名“玺”,上了玉牒。记在了宋娴仪的名下,封了宋娴仪品阶最低的“淑女”,并以淑女的待遇下葬,并且把这个孩子养在了万寿山曹太后膝下。

宋娴仪的死如水过无痕。

宫里人议论她两天就无人再提起。

看来,曹太后比她更了解赵翌。

宋娴仪死得不明不白,赵翌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让所有的事情都顺着曹太后的意愿而行。

姜宪也开始反思自己和曹太后之间的差距。

前世她被人毒杀。是不是因为她还没能像曹太后这样的果duàn

呢?

姜宪有段时间情绪非常的低落,还好白愫写了信给她,告sù

她自己回府后一切都好。北定侯夫人甚至把她从前一年也住不上几天却一直保留着的宅子重yào

修缮了一番,可能是想着木已成舟,就算是这个时候北定侯夫人再不愿意,白愫也不可能和曹宣脱了干系。也不再抱怨曹宣和曹家。唯一的烦恼就是曹太后指派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总是挑衅她这里不对,那里不对,要不是她在慈宁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又熟悉宫规,早就把那个教习嬷嬷打击的抬不起头来了。

白愫觉得自己以后嫁到承恩公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姜宪哈哈大笑。

她知dào

白愫的性格。

前世她嫁到晋安侯府的时候那么艰难也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更何况她这辈子遇到的曹宣——在姜宪看来,曹宣就是再坏。也不可以宠妾灭妻。有了这点体面,白愫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姜宪给白愫回信。让她一脚踹了那教习嬷嬷,提前给曹家点颜色看看。反正曹家不可能退亲。

白愫来信说,让她不要担心,她现在每天都“请教”那个教习嬷嬷宫规,那教习嬷嬷现在和她开口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日子很就到了二月中旬。

朝廷不时有新的任命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忧。

据说京城里那些专门借贷给新上任官吏请客送礼的银楼生意都好了很多。

白愫和姜宪开玩笑,道:“我成亲之后专门做这生意好了。凭着承恩公府这块招牌,没人敢欠债不还。”

姜宪回她道:“凭着承恩公府这块招牌,只怕是没人敢借。”

怕和曹宣、曹太后扯上关系。

白愫讪然。

姜宪却有些苦恼。

赵啸在第五次递上请求觐见太皇太后的折子之后,太皇太后终于不忍心请了他来慈宁宫做客。

天气还有些冷,赵啸却已换上了春天穿的夹袍。

宝蓝色五福捧云团花锦袍,和田玉的白色簪子,大红色刻丝宝相纹的斗篷,衬托着赵啸越发的气质温润,矜贵雍容,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不住地点头。

他送给太皇太后的礼物是一串十八字的楠木佛珠,是福建法海寺主持开过光的。送给太皇太妃的是本《阿弥陀佛》经,是用头发丝绣的。送给姜宪的是块小小的雕着枚四季豆寓意着四季平安的翡翠花件,碧绿的豆子上都有一个小白点,看上去就好像成熟的马上要裂开了似的。

东西都不算贵重,却胜在用心。

太皇太后对赵啸的印象极好。加上赵啸见了太皇太后之后闭口不谈朝政,只说他第一次见到姜宪是什么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话,后来再见姜宪是什么时候,姜宪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首饰……最后问起太皇太后京城什么地方好玩,皇上想让他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他可能会在京城里呆上五、六年。

赵啸的来意已经非常的明显。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笑,看赵啸的目光变得慈爱而欣慰起来。

不管她如何地为姜宪筹谋,也不过是想让姜宪嫁个如意郎君。而最如意的郎君就是能倾心于姜宪。

赵啸的主动,让太皇太后有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与有荣焉。

所以不管这门亲事最终如何,赵啸已被太皇太后列在了后选人名单的第一个位置上。

太皇太后派了刘小满去打听赵啸的事,其中就包括了赵啸是否有通房,什么时候知的人事等等。

刘小满知dào

了这件事就等于刘冬月知dào

了。

他这些日子都在帮姜宪跑腿,已隐隐觉查到了姜宪的与众不同,他明明知dào

姜宪出阁的时候没有资格把他带在身边,但他还是对姜宪很是忌惮,这种忌惮有的是因为姜宪的肆无忌惮,也有的是因为姜宪那未卜先知般的淡定从容。

刘冬月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太皇太后的用意透露给了姜宪。

姜宪这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婚事。

他让刘冬月把太皇太后中意的人都写给他,并叮嘱他:“那些人品行到底怎样,太皇太后那边有了消息,你记得及时告sù

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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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可能

姜宪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太皇太后更有眼光。

与其她自己抓瞎,还不如在太皇太后给的范围内挑一个。

说不定赵啸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想到前世赵啸那似乎于呆板的冷峻和刚才在慈宁宫东暖阁见到的风趣健谈……这也是个她不了解的人。

李谦看似和谁都交朋友,可实jì

上他的心却被一层硬硬的壳包裹着,你根本就打不开。

赵啸看似和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实jì

上?

姜宪低头哂笑。

看着难得一个晴天,把自己养得几盆兰花都搬了出来晒太阳。

情客在一旁帮着摆盆,百结则指使着司寝司的宫女们在院子晒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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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姜宪问情客:“清蕙乡君的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吗?”

“还没有。”情客笑道,“太后娘娘说九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可北定侯夫人说九月太匆忙了,家具都来不及置办齐整,要推到明年的三月。太后娘娘不答yīng

,请了钦天监的人看日子,最后定了十月二十二,十一月初六,十二月十四,就看两家怎么选了!”

姜宪点头,想着自己前世就是三月初十嫁的,可见在钦天监的眼里,三月初十是个好日子。

她决定把放在正殿里的那株迎客松也搬出来晒晒太阳。

管花木的小内侍心里直抽抽。

虽说今天放了睛,可这天气不比前几天暖和。这花木被郡主这么一进一出的搬来搬去,一个不小心就会全都死掉。可郡主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谁又敢去拦着她呢?

小内侍心里吐血。想着得想办法弄个和姜宪屋里差不多的迎客松备用着。

万一姜宪屋里的这个死了,还有李代桃僵的。

姜宪只是喜欢莳弄花草,至于养植,那是宫里内侍宫女的事,与她无关。

她给那迎客松浇着水,还知dào

大概不能浇得太多,只是把盆里的土打湿了就放了水壶。

小内侍感激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有小宫女快步走了过来。说是珍宝阁的刘公公求见。

可能是李谦有什么事让他带话给自己。

姜宪想着就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去了正殿。

刘清明还是老样子,恭敬地给她行了礼。道:“奴婢前几日出宫去逛古玩铺子,看见个雕红漆的方形匣子,匣子上面雕的全是些花鸟,小巧精致。想着郡主肯定喜欢。特拿来孝敬郡主。”

姜宪收了匣子,和他客气了几句,端茶送客。

刘清明利索地退了下去。

姜宪不得不承认李谦颇有些知人善用的本事,这刘清明睁着眼睛和自己说瞎话居然一点也不怵,弄得像真的似的,不说别的,就凭这一点,已经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她打开匣子。面里是空的。

姜宪想了想,把匣子举到空中四处敲叩。

匣子底部发出“叩叩”的空响。

她用剪刀尖撬起了匣子的底部。里面放着一封信。

姜宪笑了起来,颇有些寻到宝藏的趣味。

信是李谦写给她的。说这几天都忙着和他父亲应酬,没有时间来探望她,问她这些日子可好?还告sù

她,他们定于四月初十离京。他想在离京之前和姜宪见上一面,感谢她对他这大半年的支持与厚爱。

姜宪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给他回信说自己诸事顺利,她出宫一趟不容易,就不去见他了。让他一路上保重。等到了山西安顿好了,记得给她报一声平安。然后在信里提到了杨文英,说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个人,英勇擅战,只是不知dào

这人人品怎样,让他去了山西试着打听一下这个人,如果能用,就接触,如果不能用,就当她没有提云云……

不过是几件事,她写完才发xiàn

自己写了四五页纸。

姜宪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字,决定还是应该抽出时间来练练字贴。

总不能写信也让人代笔吧?

虽然前世给她代笔的是孟芳苓。

姜宪封了信,把信装到了那个雕红雕的匣子里,让情客送去给刘清明:“就说这匣子我挺喜欢的,好事成双,让他照着再给我买一个回来。”

因宫里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出了自己屋就得两人同行。情客叫了个小宫女作伴,去了珍宝阁。

慈宁宫东暖阁的大宫女来请姜宪,说太皇太后请她过去。

姜宪换了件衣裳,重新梳洗了一遍,去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除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还有安陆侯夫人。

安陆侯夫人看着姜宪就眼睛一亮,笑着对太皇太后道:“我们的嘉南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了!这过完了年我看着好像又长高了些。”

“可不是。”太皇太后笑着拉了姜宪的手道,“还好去年做春衫的时候让人放了些尺寸,不然这衣服还没有上身只怕就小了要重做了。”

姜宪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子的个子,最后长到了齐姜律的耳根,在女子里面个子算是高的。有段时间赵翌还担心她会继xù

长下去,长得比他自己还高,两个人去天坛祭天或是地坛农桑的时候看上去太不般配。

不过现在好了,她不管是嫁给谁,都是高挑的个子,就算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挺直过腰身的邓成禄也和姜律差不多高。

太皇太后几个就在那里围绕着姜宪的变化说了半天,安陆侯夫人这才找到机会说起自己的来意:“……我那女儿被我和她爹娇宠惯了,什么也不懂。她爹就说,也不求她能嫁入高门大户,帮衬她哥哥一下,只要她能嫁个人品端方的女婿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姜家和王家都认识不少行伍出身的人家,我就想请镇国公夫人和亲恩伯夫人帮着我们家那傻丫头做个媒。”

这种事完全可以直接跟房氏说,为什么还要太皇太后从中传话呢?

姜宪很是意wài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也没有想到,一开始表情都有些困惑,等到安陆侯夫人委婉地提出男方只要是世袭的四品或是五品的指挥使、佥事都行的时候,两人才恍然大悟。

安陆侯夫人这分明是在告sù

她们,他们家无意让女儿参与立后之选,而是想一心一意地为儿子求娶姜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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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流

太皇太后一下子就对安陆侯夫人热情起来,虽没有一口应下这件事,也没有仔细地问起安陆侯府邓小姐择婿标准,却邀请了安陆侯夫人明天带着一对子女到慈宁宫来做客,并道:“那天靖海侯世子和太原总兵金海涛的长子也会来。”

安陆侯夫人如释重负,笑容满面地连声称“好”,好像有这样的机会就让她非常高兴了。

姜宪看着,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等到邓成禄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那天,姜宪没有和他说话,怕他误会。

邓成禄的伤心掩也掩饰不住。

像个孩子似的。

根本就崩不住。

姜宪不怕李谦横,不怕赵啸的别有用心,就怕邓成禄这样的,软趴趴的,如小狗般在她面前露出雪白的肚皮,拿了真心出来任她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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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dào

怎么办好?

总觉得他比起李谦和赵啸来,像是落到了狼窝里的一只小白兔。

姜宪这才发xiàn

自己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不由自嘲地笑。

却惹了金宵的目光。

他看了眼目不斜视、温声细语和太皇太后侃侃而谈的赵啸一眼,又看了眼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脚尖的邓成禄一眼,大着胆子低声吩咐身边的宫女沏了杯茶过来,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妃、赵啸等人,甚至是姜宪都续了杯茶。

姜宪礼貌地朝他微笑着道谢。

金宵拉弓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姜宪。

她细致雪白如梨花的皮肤。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乌黑的头发。红润的嘴唇都让他心中一颤,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姜宪更漂亮的女孩子。特别是她坐在那里,只穿了件半新不旧的丁香色遍地金的夹袄,老妪般死沉沉的颜色,在他们家只有那些体面嬷嬷和没等的小丫鬟才穿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突然显得娴静温婉又端庄,再好kàn

不过了。

可见不是衣服颜色不好kàn

。是穿衣服的人是谁!

他之前来的时候百般不愿意,如今是百般的后悔。

早知嘉南郡主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早点来才好。

这也怪他自己没有头脑。

他是见过姜律的。

姜律长成那样。他的堂妹还会差吗?

现在邓成禄的优势是家在京城,赵啸的优势是家势比他好,如果说他有什么优势,恐怕只能算是家中数代在西北经营。姜家如今失了宣府的控zhì

权。需yào

远交近攻,和金家结盟,可那也是在姜家想和金家联姻,姜家能左右嘉南郡主婚事的提前下……除了这些,他连邓成禄都不如。他要是不自己争取,就只能给那两人做陪衬了。

念头一掠而过,金宵忍不住低声地笑着对姜宪道:“今年这倒春寒倒长,郡主恐怕这些日子出门少。我听说镇国公府今年的梅花开得好。郡主没有回去看看吗?”

姜宪笑着和他应酬:“御花园的梅花也开得不错。去年太皇太后设宴请了几位夫人来赏花。倒不用专程回镇国公府一趟。”

金宵微笑着点头,侧脸英俊逼人。让姜宪不由目露欣赏之色。

太皇太后选的人果然个个靠谱。

不说家势出身,单就这相貌,也是万里挑一了。

说什么夫妻和美,那是虚无飘渺谁也说不准的事,可有副好皮囊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至少生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漂亮。

这个金宵之所以入选,十之八九是因为长得漂亮。

姜宪抿了嘴笑。

邓成禄更沮丧了。

赵啸却强忍着笑。

他没有想到姜宪这样的大方,在两位长辈面前还能目光安然地欣赏金宵的俊美。

这完全是……上位者的作派。

这小姑娘,难道是在慈宁宫呆久了的缘故?

赵啸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肤浅。

嘉南郡主,就像一个谜宫,她所表露出来的和她心里深藏的相比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真zhèng

的她是怎样的,只怕是太皇太后、镇国公也未必知dào



赵啸觉得自己现在犹如面对着一座宝山,想办法找到进入宝山的途径,小心翼翼地探寻,最后得到掩埋在地底的瑰宝……那种只有一个人知dào

的隐秘,让他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金宵也好,邓成禄也好,都不足为惧。

重新的是嘉南郡主,她是怎么想的。

只要她同意了,这门亲事就成了。

不然当年曹太后早就下旨将嘉南郡主许配给了曹宣,哪里还能等到今天太皇太后亲自为嘉南郡主选婿。

赵啸笑着对太皇太后道:“听说太后娘娘身体违和,皇上要去万寿山探望太后娘娘,这几日都不在宫里,宫里也很冷清。我从福建过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家奴,大鼓说得还不错。要不让她们进宫来给您唱两天大鼓?”

太皇太后闻言不由皱眉,道:“你们家还养这种家奴?”

赵啸很坦然地道:“我们家来往应酬多,不仅养了唱大鼓的家奴,还养了唱昆曲和唱南戏的家奴。我母亲很喜欢听戏,我从小跟着,也很喜欢听戏。不过如今年长,这些都是场面上的来往,倒很少有时候静下来欣赏了。这不就想借着您的东风也跟着歇息两天吗?”

邓成禄不由在心里暗骂赵啸狡猾。

他肯定是在家里养戏班子,知dào

太皇太后会去查他,这道坎绕不过去,索性自己说出来,在太皇太后面前搏个“君子坦荡荡”。

可恨自己从小就言短,想说什么也不说不出口……

他低头猛地喝茶。

姜宪在心里暗暗叹气,示意情客照顾邓成禄一下。

情客几不可见地颔首,悄悄地吩咐给邓成禄续杯的宫女不要再给邓成禄续茶了。

金宵看在眼里,心里很是着急。

家在京城就这点好,常来宫里给贵人们请安,有什么事也有人照应。

看来,他总是这样呆在边关也不行啊!

金宵长长地透了口气。

那边太皇太后面色渐渐和煦。

赵啸心弦微松,继xù

笑道:“不知dào

太皇太妃喜欢些什么?我若是有机会寻了,也好哄您老人家笑一笑。”

太皇太妃就抬眉对太皇太后笑了笑,道:“我进宫就和太皇太后一块儿,这么多年了,喜好也差不多。”

“那我后天就送了那两个家奴进宫,”赵啸打铁趁热地笑道,“明天皇上去万寿山,怕是要来慈宁宫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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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支招

连着两次提及皇上的行踪,那就不可是随口聊聊了。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捻了捻手中的珠佛,沉默起来。

赵啸也不说话,静静地喝着茶。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金宵看着眼睛珠子微微转了转,笑容就扬在脸上,打破了屋子的寂静:“太皇太后,京城大鼓是怎么唱的?我还从没有听过。从前我们那里有人娶了江南的媳妇,唱评弹,弹的是三弦,京城大鼓,是不是用打鼓?是哪种鼓?应该不大吧?不然也不好带进宫来。肯定也不是腰鼓那样的,不然就不会另取个名了……”

太皇太后没有作声。

太皇太妃看着只好笑道:“不是西北的大鼓,西北的大鼓,那是舞狮用的。京鼓就这么大,”她比划着,“也有三弦伴着,所以要两个人……”她尽心地解释。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nbsp;邓成禄此时也回过神来,在一旁暖着气氛,对金宵道:“我们这里也有唱评弹的,不过他们说的是吴语,不太听得懂。江南籍的人家有喜事的时候喜欢请了去唱,有几家还特别的有名气,我曾经遇到过。不过当时没有注意,不知dào

叫什么。若是金大人感兴趣,我去帮你问问。“

明明知dào

太皇太后不喜欢,就是赵啸都干整撇清了,你还问我喜不喜欢。你这不是想帮我问问,是想推我入坑吧?

金宵腹诽着,面上却丝毫不露,笑道:“我也听不懂那些人唱的是什么啊!我自幼在西北长大,家里又是行伍出身,舞刀弄枪的见的多,这听曲唱戏还真不是太懂。家里也管得紧,不让做这些……”他原本想指桑骂槐地多说几句的,转念想到在座的就没有一个是糊涂人,他要是说过了,反而让人觉得居心不良,还不如就这样半遮半掩地说了就罢手。“不过,我听人说邓世子的读书得很好,已经过了院试,还准bèi

继xù

下去吗?”

邓成禄知dào

,京城里很多人见他读书都说他傻。他是功勋后代,不是世代耕读世家的子弟,他自幼被立为世子,就算是考中了状元,也是要继承爵位的,不可能走仕途。这样刻苦地读书,只会惹了人笑话,觉得他不本份而已。

可他偏偏启蒙之后就特别的喜欢读书,去参加科举也不过是想知dào

自己到底读得怎样了……

他不由看了姜宪一眼,喃喃地道:“以后自然不会再去参加科举了。秀才还好说,举人三年才三百余人,占了别人的名头又不入仕,太不把科举当回事了。很多人十年寒窗苦才有个这样的机会。”

姜宪暗暗点头。

邓成禄虽然像个小白兔似的没经过什么风雨,却心地善良,本性纯厚,难怪他能入选。

金宵颇为赞同邓成禄的做法,和他说起武举的事来。

屋里又热闹起来。

太皇太后突然道:“那就这样决定了。赵啸,你后天把人带过来吧,我没事的时候正好听听。”

赵啸忙笑道:“那可是她们的福气。知dào

能进宫给太皇太后唱大鼓,只怕几天都睡不着。”

太皇太后笑了笑,对赵啸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热络了。

赵啸也不放在心上,依旧笑语殷殷地哄着太皇太后开心。

眼看着到了午膳的时候,太皇太后客气地留他们用膳,三个人知情识趣地恭敬婉拒,出了宫去。

太皇太后也不瞒着姜宪了,直白地问太皇太妃:“你觉得哪个好?”

这种事谁敢随便建议?

“我瞧着都好。”太皇太妃迟疑道,“要我挑一个,我还真挑不出来。要不要让镇国公夫人也进宫来看看。”

太皇太后徐徐地点头。

姜宪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但她也不好问,只能大家瞎子吃汤圆,各自心里有数。

等姜宪走后,太皇太后就和太皇太妃说起自己的困惑:“皇上待保宁格外的不同,想必赵啸也听说过了,可他还是执意要送家奴进宫,你说,他这是在告sù

我们他不怕和皇上对上呢?还是想提醒我们保宁的婚事最大的阻碍就是皇上,让我们趁着皇上的心思全都在那个庶长子身上的时候快点把保宁的婚事定下来呢?”

“您老人家都想不透的事我怎么想得透呢?”太皇太妃犹豫道,“要不,我们试试他?”

“怎么个试法?”太皇太后道。

只要赵翌不罢休,不管谁娶了姜宪,都要面对皇上的阴阳不定。

这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太皇太妃想了半天,道:“要不,我们把这件事跟三家都说清楚了……也免得到时候赐了婚对方不敢悔婚却冷落保宁的好!”

太皇太后担心道:“要是这三家都打退堂鼓呢?”

“那就再给保宁选一家好了。”太皇太妃觉得这个比较重yào

,道,“原本不是只选了安陆侯世子和金将军吗?赵啸也是自己跳出来的。这三个人无论是人品、家势、相貌都是万中选一,可男人也不能只看相貌、家势,只要人品好,其他的不一定要强求。我就不相信,就选不出一个和保宁相配的。”

太皇太后思索着,好一会儿才下决心道:“那就照你说的,这三个人要是不行,我们再挑。总之,要在皇上大婚之前把这件事定下来。”

太皇太妃闻言欲言又止。

太皇太后见了很是不悦。

太皇太妃忙道:“我看保宁的婚事,您应该知会曹太后一声。她肯定不愿意保宁嫁给皇上。有她从中做梗,保宁的婚事肯定更顺利。”

“是啊!”太皇太后听不禁击掌,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你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办!”

两人欢欢喜喜各自歇息。

第二天,赵翌果然前来辞行。

太皇太后态度冷淡,照例问了问他的吃穿用度,生活起居。

赵翌的兴致却很高,不仅没有感受到太皇太后的异样,还兴致勃勃地邀请太皇太后天气还暖了和他一起去万寿山探望曹太后。

有婆婆去看儿媳妇的吗?

都是曹氏,教得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

太皇太后在心里吐糟,原本想一口回绝,转念想到昨天太皇太妃和她说的话,立kè

就改变了主意,笑道:“如此甚好!我和你母亲也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了。”

赵翌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这么爽快地就应下了,他非常的高兴,忙喊了小豆子进来,让他去钦天监挑日子,安排太皇太后去万寿山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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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千秋

太皇太后想早点把姜宪的事定下来,道:“也不用那么正式,就三天后好了。到时候保宁和我一块去。我还是在保宁出生的前一年去过万寿山。”

自从姜宪出生,太皇太后为了照顾她,再也没有出过京城。

赵翌高兴地去安排了。

太皇太后却在私底下和太皇太妃冷笑:“我看他这么急切,恐怕是想去看方氏吧?”

太皇太妃闻言面色也有些不虞,低声道:“曹太后还留着那位吗?这样要是传了出来可怎么好?”

太皇太后不以为然地道:“它些日子不是各地封疆大吏都进了京吗?我看曹氏纵然想处置方氏可能也会等到这些事消停下来。我听阿瓒说,皇上让那个福建总兵李长青做了山西总兵。”

太皇太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何况她进宫的时候就服侍着太皇太后,两人也是经过很多事的人,比寻常的后宫嫔妃多了几分见识。

&n〖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bsp;她一听就知dào

这是曹太后和赵翌做了交yì

,说不定赵翌让步就是因为方氏还被曹太后捏在手里呢!

只是可惜了保宁。

如果没有这桩,她安安稳稳地嫁进宫里,做个皇后,她们也不用替她操这个心了。

“但愿曹太后最后不要弄巧成拙。”太皇太妃感叹道,“方氏这么大的胆子,只怕也不是个好相下的。”

“不管怎样,她难道还敢向外宣称赵玺是她生的不成?”太皇太后不屑地笑,“你看看他给那孩子取得名字,‘玺’,国之重器。有这样给庶长子取名的吗?我看他是被那方氏迷得不知dào

东南西北了。这就和他娘是一个得性。想当初,先帝给辽王取名‘翊’,给皇上取名取名‘翎’,结果她觉得‘翎’不好,非要取名‘翌’……最后还是内阁议事,让皇上叫了‘翌’。皇上登基后,辽王上书要改名字,她却不阴不阳地说这名是先帝所赐,改了不好……她这是要辽王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呢?她惯会用软刀子杀人了。秦贵妃另外几个孩子不就是这样没的……如今皇上也跟着曹氏有样学样,我看以后他生了嫡长子给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太皇太妃不好评论,只能劝太皇太后宽心,说起了明天请人进宫大鼓的事:“您看要不要请几位命妇进宫?”

“请镇国公府夫人和亲恩伯夫人就行了。”太皇太后沉吟道,“保宁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别这个时候被人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就烦人了。”又想了想,道,“让白愫也过来玩一天。他们姐妹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我也想看看掌珠有没有受委屈!”

太皇太妃笑盈盈地应“好”,亲自去吩咐孟芳苓让人给三人派送贴子去。

镇国公夫人是知dào

她进宫做什么的,等到姜镇元回府,就拿了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去见姜镇元:“赵啸除了听戏,倒没有什么其他不好。就是靖海侯赵廷,自夫人卧床在病就提拔了夫人在世时给他抬的一个姨娘管家,保宁要是嫁过去,婆婆不管事,还是未来的宗妇,可以立kè

接手管家。

“安陆侯家就不用我说了。

“老安陆侯在世的时候擅长打理庶务,京城里的这些勋贵算起来,他们家是数一数二的富足。安陆侯又是个老实厚道的,什么花花心思都没有,和安陆侯夫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家里是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的。出入都很是谨慎。两个孩子也都教得好,又听话又懂事又孝顺。安陆侯夫人虽然不想让邓成禄娶保宁,可架不住邓成禄那孩子喜欢保宁,苦苦求了安陆侯夫人来我们家提亲。

“千金难买心头好。保宁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安陆侯夫人性子温婉,家风也好,保宁嫁过去吃不了亏。

“倒是那个金宵让我吃了一惊。说起来他们家也是行伍出身,金家兄弟六个,他是嫡长。这都不说,家里居然管得十分严厉,小的时候身边服侍的都是大个十岁的丫鬟,孩子们大了就全是小厮。家里的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没一个出入烟花之地的。难怪他们家听了消息敢来求娶嘉南的。

“您看到底哪家好?

“我明天进宫,太皇太后肯定要问我的。

“照我说,如果金宵不是嫡长子就好了,可以留在京里……”

姜镇元一面更衣,一面懒洋洋地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太皇太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到时候听太皇太后的就是了……那也不行!如果太皇太后问起来,你就说要回来商量我。就算是太皇太后相中了,我们也得好好过过眼才是。这可是保宁的终身大事!”

房氏连连点头。

姜镇元又道:“你让丫鬟去叫了阿律过来。他们这些孩子对着我们老一辈是一个样,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在一起又是另一样。照我看,阿律去打听比我们靠谱。”

房氏立kè

去叫了姜进来,自己去准bèi

进宫穿的衣饰,也因此到了慈宁宫之后颇为淡定,主动笑着和比她晚来的亲恩伯夫人打招呼。

恩亲伯夫人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低声地问她:“这不年不节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想到要听大鼓?”

“我也不知dào

。”房氏向来嘴紧,笑道,“怕是这些日子总下雪,闲着无事吧!”

亲恩伯夫人就问起另一桩事来:“听说太皇太后要为保宁选婿?有这回事吗?”

上次元宵节她虽然亲眼看见太皇太后一反常态地接见了很多臣子家的孩子,结果却没有了后文,她有点拿不准。

房氏想到他是太皇太后的侄媳妇,又是姜宪的表舅母,遂低声笑道:“你等会就知dào

了!”

也就说,真有这件事!

亲恩伯夫人脑海里就浮出儿子王瓒半夜三更一个人爬到屋顶望着紫禁城抱膝而坐的孤单背影,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

如果他们家不是外戚,不是什么伯爷,如果姜宪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这该是门多好的亲事啊!

她在心里暗暗叹气。

半夜里一个人望着紫禁城方向发呆的除了王赞,还有李谦。

姜宪,果然要赶在皇上立后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三个后选人。

一个是赵啸。

一个是邓成禄。

一个是金宵。

都是家势显赫,各有所长之辈。

不知dào

姜宪会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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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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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事

李谦扶着水榭的栏杆,长长地吁了口气。

气息落在寒冷的冬夜里,瞬间就化成了一团白雾。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说不定,道不清。

姜宪是当朝郡主,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

她想把自己嫁出去,天下的男子可以任她挑。

他心里明白的很。

可为什么又觉得很难过,心里不舒服呢?

是因为她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嫁了吗?

金宵他没有见过,邓成禄他也不了解,可赵啸……英俊潇洒,家势显赫,而且吐谈文雅,言之有物,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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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她选了这样的人做丈夫,他为什么还要觉得心里堵得慌呢?

李谦低着头。

皎洁的月光照在昆明湖上,细细的波光一道道如利刃的锋芒,看着就让人寒彻心肺。

但他就是不想回屋。

回到那个因为烧着地龙而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他转过身去,看见穿着一身侍卫服饰的谢元希朝他走了过来,离他不过二十步的距离。

李谦不由自嘲。

什么时候,他连有人近身都察觉不到了。

姜宪的婚事,竟然搅乱了他的心绪。

这几天李谦有些不对头,谢元希已经感觉到了。他以为李谦是为了既回山西去而担忧,他趁着李谦独自在这里发呆的时候来找李谦,就是打算和他谈一谈关于李家回山西的事。

“将军!”自从李谦的任命下来之后,李谦身边的人就对他改了称呼,“你这几天到底在担心什么?如果是人,山西李家发迹的地方,虽然后来跟着大人的人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卫所,可那些人毕竟都是跟着大人才发的迹,只要大人登高一呼,多的是人来投靠李家。如果是钱,我仔细算过了,把你名下的生意全都盘出去,加上这几年我们在福建的收益,支持个七、八年没有任何问题,何况你和大人上任之后,我们还能自谋一部分军饷,这样一算,又可以支持两、三年,若是能从曹太后那里弄点银子,我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至于山西巡抚胡以良这个,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就算是他是个正人君子,说不定还喜欢收藏字画呢?只要我们投其所爱,不可能拿不下他。我们此时回山西,正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再好不过了。你就给我说句实话吧!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要一想到姜宪要嫁给别人了,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就觉得姜宪有了陪她玩的人,就会渐渐把他忘记,渐渐和他疏远……

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们之间原来就身份地位悬殊,他就是掂起脚来,他们也不可能在一个交际圈子里。

十年或是二十年以后,他有信心和姜宪站在一个圈子里说话。

但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姜宪能再等等他就好了!

念头闪过,他更沮丧了。

就算他有这个信心,可没有十年、八年他根本就做不到。

姜宪还能等他十年八年不成?

这一切不过是他痴心妄想而已。

连他自己都知dào

是不可能的事,他又怎么会说出来让别人侧目呢?

李谦闷闷地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有点担心我爹那边,他这几天到处应酬,可别把正事给耽搁了——福建的那些生意原来就见不得光,靖海侯肯定会趁机来分一盅羹的,让我爹盯着点,靖海侯要想就给他,别为了点银和他撕破了脸。”

李家要回山西去了,这个消息是李谦最先透露出来的,让李长青把李家在福建的家业拢一拢,该放的就放qì

,能折现的就折现。李长青觉得儿子来京城的这大半年时候里变化很大,已隐隐有了大将之风,不仅行事更稳沉了,谋事也更灵敏了,比他期望的要好很多。非常的欣慰。可尽管这样,他对李家这么快就能回山西还是有点疑问,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支持儿子的各种想法,因而口头把儿子狠狠地赞扬了一番,私底下却对处置李家在福建的家业并不积极,等到圣旨下来,他意出望外之余,开始全力处置李家的家业时在时间上就有捉襟见肘了。

李谦正担心这件事处置不好,亲自过问了几次,这才知dào

父亲当初留了一手,之后又为了尽快给他一个交待,让他继母何氏的兄弟何永杰帮忙。

这何永杰李家的人都知dào

,为人的确是老实忠厚,做事也勤勤恳恳,缺点就是做事太认真,一是一、二是二,什么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人做账房都是把好手,可处置李家在福建的产业却不是最好的人选。

等李谦知dào

的时候,何永杰已经接了手。

他只好跟李长青反复地叮嘱。

李长青也知dào

自己又行了着烂棋,讪讪然地把王怀寅给派去了。

如今王怀寅已经走了二十天了,福建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李谦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无奈,曾经对谢元希道:“何家舅舅是什么禀性,我爹怎么不知dào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点家当。”

现在李谦又提起这件事,谢元希知dào

他心里有点急,忙道:“我知dào

了!我这就去大人那边问问,看怀寅有没有消息。”

李谦怏怏地点头,突然觉得回山西也让他兴奋不起来了。

他问谢元希:“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

谢元希的妻子和女儿都死在那些倭寇上岸杀掠,这些年来谢元希一直过得清心寡欲。

他听着不由走到了栏杆旁,望着昆明湖的湖水眯起了眼睛,眉宇间全是茫然:“不知dào

……谢家只留下我了,我肯定要传宗接代,可再找个人……我一点心思也没有……不想忘她,也不想忘记孩子……明明知dào

我这样下去年纪越来越大,子嗣越来越不容易……我就是想这样熬着,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在熬些什么……”

李谦没有做声。

他觉得谢元希那个“熬”字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今年早上他爹还遗憾他没能娶了北定侯府的大小姐,他自己却松了口气……然后,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不想娶妻……明明知dào

他是嫡长子,他生的孩子才是李家的嫡支,他应该早点成亲,为李家开枝散叶,可他就是不想……他就想这样一个人熬着,熬到自己熬不下去了,熬到李家再也等不起了,也许他就想娶妻生子了!

这一刻,他陡然间生出和谢元希同病相怜,同仇敌忾,沆瀣一气等等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来。

“走!”李谦高声地拍了拍谢元希的肩膀,“今天这么冷,得喝烧刀子。我们去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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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补贴

那天晚上李谦喝了很多的酒,可奇怪的他就是不醉,反而越喝越清醒,越喝脑子转得越快!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可他不这样算了又能怎样呢?

福建从来都是寄居之地,山西却还是一片废墟,他就是娶了姜宪,姜宪住哪里?吃什么?他又能把她安置在哪里呢?

快天亮的时候,李谦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他决定不再想了!

再也不想了!

他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想让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最终闪现的,却是姜宪那带着几分促狭的明亮双眸。

“姜宪!”他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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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sù

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就是想念,也要深藏在心底。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不是嫁给赵啸,也会嫁给邓成禄或是金宵。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给她惹麻烦!

李谦沉沉地睡了过去。

眼角有滴泪无声无息地落入鬓角,隐没不见。

第二天,李谦用冷水洗了个脸,喝了醒酒汤。

虽然宿醉之后的头痛欲裂依旧折磨着他,但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精神抖擞。

李谦笑容满面地打开了门。

晨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的,又是新的一天。

他去了芸宜馆给曹太后请安。

程德海正和曹太后说着话,看见他进来,就收了音,谁知dào

曹太后却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程德海笑着应“是”,目光颇有些微妙地瞥了李谦一眼,这才继xù

道:“孩子虽然有点瘦,但能吃能睡的,眉眼也长开了。方氏亲自奶那孩子,宝贝稀罕得不得了。您送过去的燕窝也每日都让人炖着吃,气色也不错……”

李谦垂着眼帘。

方氏来了之后,曹太后就把方氏交给程德海,自己并不和方氏接触,每日程德海来通报方氏的情况。

宋娴仪去的时候,程德海很害pà



但这些日子曹太后对方氏虽然冷淡,但该照顾的地方都照顾到了,程德海的模样才渐渐好了起来。

曹太后听他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挥手让他退了下去,然后招了李谦过去,问他去山西的事准bèi

的怎样了。

“都挺顺利的。”李谦低声道,“我可能要提前些日子去山西,家里虽然还有些老关系,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上过门了,要提前去打声招呼才是。还有就是西北那边,也要去串串门才好——山西前有京卫,后有陕西,腹背受敌,既然京卫可做为左臂右膀,那西北那边就得想办法结盟。只是我年少学疏,不知dào

是联系太原总兵好还是联系榆林总兵好,实在是不行,山海关总兵也行。毕竟军饷这块是大头。山西又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虽说天下赋税归江南,江南富足,可做的生意也多,可隔着保定府这块,我们倒不方便南下。如果北上,又有辽王在辽东,只能想办法做食盐、马匹生意了。”

也就是说,李家去了山西之后会想办法养私兵,而养私兵的费用从走盐食盐和马匹中获取。

曹太后想了想,沉吟道:“可以!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同意你们到了山西之后组织练团,这样你们招人就师出有名了。还有就是胡以良这个人,特别的贪,你知dào

了他想要什么,就知dào

怎么和他打交道了。至于军饷这块,你直管去做。我给你写封信,你去见见四川巡抚郭永固,四川天高皇帝远,又有盐井,比从淮南拿盐引简单得多。”

李谦忙向曹太后道谢,冷静自制内敛得不像个少年。

曹太后不禁暗暗点头,从炕几下拿出个小小的红漆匣子,低声道:“这里有五十万两银票,你拿去应急——万事开头难,挺过了这一关,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不行!”李谦愕然,态度坚持地拒绝,“这是您的体己银子,承恩公马上要成亲了,您还是留给他吧!李家在福建还有些产业,我爹已经着手让人全都盘出去了,可能价钱没有平时的好,但也能撑个一、两年,卑职不能要您的银子!”

“你以后还给我就是了。”曹太后把匣子直接塞到了李谦的怀里,道,“你既然知dào

这是最后的体己银子,就应该珍惜着用。只要你能在山西站住脚,就不枉我这五十万两银子。”

李谦再三推脱,最后还是没能拧得过曹太后,“感激”地收下了银子。

曹太后让他去见曹宣,并道:“皇上不知dào

在弄些什么鬼,居然说动了太皇太后来万寿山散心。我不想见她。到时候你和曹宣帮我接待他们吧!”

他们?

还有谁会来?

李谦觉得自己刚刚死如灰烬的瞬间又被注入琼露般活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道:“卑职要准bèi

些什么?”

曹太后犹豫了片刻,道:“本来这件事应该由程德海去做最适合不过了。只是太皇太后过来,皇上肯定也要过来。方氏那边离不开程德海,曹宣又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就只能麻烦你了。到时候嘉南郡主和靖海侯世子等人也要来,你把东宫门那边收拾出来给他们住,把乐寿堂收拾出来给太皇太后住……

姜宪,会和赵啸一起来!

李谦耳朵里嗡嗡直响,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在他耳边叫嚣似的。之后曹太后都说了些什么,李谦良久才回过神来,收拾了心情听了个清楚。

他笑着应诺,先去了乐寿堂。

万寿山因为要承办曹太后的寿诞,去年已修缮了一番。

大红色的柱子,雪白的窗纱,蓝绿色的苏式彩画,满院的花树,看上去整齐又鲜亮,没有什么归整的地方。但李谦还是屋里屋外地好好kàn

了一通,把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安歇的正殿和姜宪安歇的东偏殿都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好添减的了,这才去了东宫门。

而姜宪这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照太皇太后的吩咐,他们会在万寿山住上两夜才回来。

姜宪有点怀疑太皇太后是为了自己的事去的万寿山,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住两晚——一晚就行了。

像曹太后这样的人点到为止就行了。说多了,反而容易让她起疑。

还有点让她觉得不痛快的就是,赵翌也非要跟着去不可。

她不用想也知dào

赵翌不可能是为了在太皇太后和曹太后面前尽孝……那就是专程去看方氏和赵玺的。

姜宪想到这些,不由地就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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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现

好在是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就当是路上做个伴好了。

姜宪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宫女,连平日里太皇太后惯用漱盂都要带上,她就觉得出行一趟真的太不方便了。

好在太皇太后的兴致不错,坐在炕上指挥孟芳苓:“你别忘了我的眼镜匣子!”

孟芳苓笑盈盈地应“是”。

太皇太后扭过头来对坐在她身边的太皇太妃道:“你还别说,赵啸送来的两个唱大鼓的还唱得真不错。我有好些年没有听到这么地道的大鼓了。也难为这孩子有心了。”

太皇太妃笑道:“要不,这次去万寿山把那两个唱大鼓的也带上?”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也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有个消遣的。”

太皇太妃笑着吩咐下去。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太皇太后就问起姜宪:“你那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掌珠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进宫?”

姜宪笑道:“不过是去两天,那些陈设什么的就算了,日用的东西带上就行。掌珠说下午酉时进宫,我瞧着还有一个时辰呢!若是掌珠提前进了宫,守在武神门的宫女来告sù

我们的。”

太皇太皇点头,众人又聊了几句万寿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宫女进来禀说白愫来了。

不过是分开了二十几天,姜宪却觉得和白愫分开了好几年似的。

她在慈宁宫的门口等白愫。

白愫穿着一身玫瑰紫的遍地金褙子,乌黑的头发换了个双螺髻,戴了点翠大花,面色红润,神采飞采,看上去既端庄又秀雅。

姜宪上前抱住了白愫的胳膊。

白愫笑着上下打量她,道:“我怎么看着你好像又长高了?”

姜宪叹气,道:“就是半夜总是饿得慌。”

前世她也是这样。

但那个时候她回了镇国公府住进了公主府,她在公主府是主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而府里的厨子常常半夜起来给她做吃的。御膳房却是到了掌灯时候就落了钥匙,根本不可能给她做宵夜,她每天晚上都会被饿醒,然后啃两块点心。情客看着这不是个事,这些日子就在茶房里给她做面条。

可能是食物太单调了,姜宪不管肚子吃得饱也总感觉还想吃。

她很怀念回镇国公府小住的那些日子。

白愫目瞪口呆,道:“你这傻子,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让人送些米粉、汤面进来。”

“太麻烦了。”姜宪不以为然地道,“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再说。”

“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白愫肃然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这就去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想办法给你调个会做饭的嬷嬷过来。你正是长身材的时候,怎么能饿着。”

然后也不管姜宪怎么说,拖着她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知dào

了只摇头,等上了船,在船舱里坐定,不免就和太皇太妃低声说起这件事来:“毕竟是在宫里,最大的皇上,我等保宁再好,她也有寄居后宫的感觉,饿了都不敢要吃的。我看,等天气暖和了,就让她回公主府住好了。她在那里没有管束,能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太皇太妃笑道:“你舍得保宁吗?掌珠出了宫,我这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何况保宁还是您亲自带大的!”

“舍不得也得放她出宫去了。”太皇太后叹道,“我年纪大了,还有几年好活啊!总不能让她为了我这半截进土的耽搁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船突然停一下来。

太皇太后诧异地蹙眉。

太皇太妃忙道:“我去问问当值的宫女……”

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门帘子一撩,刘小满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道:“太皇太后,皇上突然说要过来……”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面面相觑。

他们一共坐了三艘大船过来的。

赵翌一艘,在最前面。太皇太后等人一艘,在中间,后面是装着行李坐着跟过去服侍的宫女内侍。

不知dào

赵翌又怎么了?

太皇太后只好等他过来。

刘小满留了刘冬月在船舱里服侍,自己在外面候着。

不一会,两艘并行,中间搭了跳板,侍卫们扶着赵翌到太皇太后的般上。

姜宪和白愫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上前给他行礼。

他脸像抹了祸底灰似的,黑黑的,一句话不说,拽着姜宪就往太皇太后的船舱去。

姜宪猝不及防,趄趄趔趔地跟着赵翌进了船舱。

赵翌开口就道:“皇祖母,听说您在给嘉南选夫婿?我怎么不知dào

?还有谁知dào

这件事?礼部没有下旨吧?”

他语出不敬,咄咄逼人。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看赵翌的目光没有了一丝的温和:“皇上,这是后院嫔妃之事,皇上应该把心思放在国家社稷上才是。”

赵翌气的手直抖,道:“嘉南是朕的表妹……”

他自亲政之后,第一次在太皇太后面前称自己为“朕”。

姜宪心里“咯噔”一下。

她怕赵翌发起疯来非要娶她。

可既然他这么在乎自己,前世为何又那样不给自己面子呢?

姜宪觉得赵翌简直不可理喻,脑子有问题。

太皇太后则大喝了一声,打断了赵翌的话:“皇上也知dào

嘉南是你的表妹!等嘉南的婚事定下来了,还请皇上为嘉南赐婚!”

赵翌的脸色更难看了,而且满脸的戾气。

太皇太后却丝毫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而且还继xù

道:“皇上,我们离万寿山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赵玺出生之后我还没有见过他呢,这次去了,我可得好好地瞧瞧这个小家伙。说起来,这可是我的第一个重孙呢!”

赵翌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有了精神。

姜宪趁机摆脱了赵翌的手,和随后赶进来站在船窗旁的白愫站在了一起。

船舱里就响起太皇太后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皇上,你该回你自己的船舱去了。太后娘娘还在万寿山等我们呢!”

赵翌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面色灰败地站在船舱中心,在众人屏息中慢慢地转过身去,出了船舱。

船舱里的人如劫后余生般齐齐地松了口气,还有胆小的宫女不停地拍着胸口。

太皇太后眉宇间却更冷峻了,她吩咐刘小满:“你去查查,这件事是谁告sù

皇上的?”

那天她试探地问了问赵啸、邓成禄和金宵,如果赵翌反对他们会怎么做,结果三个人虽然都面露惊讶却没有立kè

回答。

难道问题出在这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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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厚着脸皮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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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宫

太皇太后眼睛微眯,心情有些烦躁。

如果给皇上通报的真是这三家之一,那她来万寿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对姜宪的婚事有些操之过急了。

应该得到三家明确的回答之后她才来万寿山的。这样就可以直接和曹氏把姜宪的婚事定下来。不过,错有错招,对有对招,既然不能把姜宪的婚事定下来,那就把皇上的婚事先定下来好了。

太皇太后心中微安,但神色间却再也没有登船时的轻快。

她沉着脸色,一直到下了船,见到来接人的曹太后也没有好转。

曹太后做了十年垂帘听政的太后,早已奉行“以权力说话”,如今她已失去了权利,等同阶下囚,说得再多,做得再多也无济于补,不如保持风度,别人看着还好赞她一声有傲骨,没有失了太后的气节,她对太皇太后的冷脸也就不以为意,态度冷淡疏离却礼数周到的接待了太皇太后等人。>

姜宪却暗暗心惊。

曹太后看上去比过寿的那会儿长胖了一圈,气色也不如从前好,可看人时的目光却比过寿的那会儿更锐利更冷酷了。

只怕是手段也比摄政的时候更辛辣了。

一行人在乐寿堂歇下,宫女内侍们忙着开箱陈设,太皇太后、曹太后、太皇太妃、赵翌、姜宪、白愫则在正殿后的抱厦分了主次坐下。太皇太后问曹太后:“你在这儿住着可还习惯?我有十几年没来万寿山了,这边的树木长得越茂盛了,倒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曹太后微微点头,简短地说了句“母后说的是”,就不再作声,冷漠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太皇太后在曹太后摄政的时候就没有怵过她,更何况现在?

她给的台阶曹太后不愿意下,太皇太后自然也不愿意再搭理她。

一时间抱厦里安静无语,凝重的让人的心沉甸甸的,就是太皇太妃,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姜宪只叹气。

这两人从前就不对付,现在都这样了,还是不对付……太皇太后这岂不是上门找罪受!

她只好朝着赵翌望过去。

赵翌还在气头上,看也不看姜宪一眼,也不管太皇太后和曹太后说了些什么,就那么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坐在那里。

姜宪要不是看着太皇太后在这里,早一茶盅砸了过去。

论国礼赵翌是天下之君,论家礼他是一家之主,两位老太太置气,他居然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着,一屋不扫不足以扫天下,他还能干什么啊?

早早退位换个人做皇上好了!

姜宪索性道:“在宫里的时候太后娘娘每到冬天就咳得厉害,今年倒春寒时间长,不知dào

您还咳不咳?咳嗽好些了没有?要不要请了田医正来给您看看?”

曹太后咳是因为她整天呆在烧着地龙的殿堂里,前世姜宪做太后的时候就咳,还是田医正偶尔提了一句,她这才知dào

曹太后也咳,因而印象颇深,此时拿了出来做话题。

曹太后微微一愣,看姜宪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很多,道:“这边的空气好,我今年冬天倒没有怎么咳。我不过两三个月没有看见你,你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我做姑娘的时候也这样,因为长得太快,还常常半夜地被饿醒,想吃东西。”

姜宪顿时有些恍神,过了几息的功夫才道:“原来太后娘娘也这样啊!我身边的宫女情客现在每天半夜用了茶房的炉子给我下面吃。可我嫌面不好吃,别的就更不好吃了,总也觉得不舒服。”

曹太后就笑了起来,对白愫道:“你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同姐妹,宫里的规矩多,外面的人看着还以为里面的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只有里面的人才知dào

苦。你没事的时候多进宫看看保宁,给她带点吃才是。”

白愫恭敬地应“是”,低眉顺眼,小妇媳模样。

曹太后面色好了很多。

太皇太后生气姜宪当着曹太后喊“饿”,垂着眼帘冷哼了一声。

姜宪抿了嘴笑,想着得说几句话哄哄外祖母才是,有小宫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禀告说承恩公到了。

曹太后神色如常地颔首,示意小宫女把人请进来。

曹宣穿着大红色纻丝官服走了进来。

他一双微挑的桃花眼依旧脉脉含情,一张面若春晓的脸庞依旧灼灼其华,他躬身向太皇太后行礼,清越的声音依旧水涧青石,只是那身姿却有了如松般的挺拔,曹家的败落,自己的冷遇,仿佛如清风吹过,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影子,他还是那个誉满京都的美男子,那个走在京城大街上被女孩子偷窥抛花的儿郎,从容不迫的举止却让他比从前更多了一份坚定。

姜宪莞尔。

大浪淘沙之后才知dào

哪些是砾石哪些是金子!

不愧是在曹太后死后都能位极人臣的曹宣。

不愧是她的谋臣。

姜宪冲着白愫眨了眨眼睛。

白愫翘着嘴角笑,眼中水光闪现。

太皇太妃看着也为白愫欢喜起来。

人不怕困难,就怕一蹶不振。

曹宣能跨过这个坎去,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热切地望着太皇太后,盼着不喜欢曹宣的太皇太后能给曹宣一个好脸色看。

太皇太后对曹宣的改变颇为意wài

,想着他马上就是白愫的夫婿了,眉宇间也就露出几分宽和来,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万寿山吗?承恩公府谁在管?”

言下之意,他马上要成亲了,不能忽略了婚礼,怠慢了白愫。

曹宣笑道:“府里虽然有管家清客帮忙看着,我也时常回去。”

太皇太后满yì

地“嗯”了一声。

太皇太妃和白愫都松了口气。

赵翌却急躁起来。

大家明明都彼此看着不顺眼,还在这里打太极似的寒暄,有意思吗?!

等到太皇太后越过曹太后和曹宣说起钦天监给他和白愫定了几个日子备选,问他那边可定下来的时候,赵翌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道:“皇祖母,母后,太皇太妃,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话留着等会再说吧!您们不如梳洗更衣,用了午膳之后歇息一会。”

太皇太后想到来时赵翌那通脾气,觉得有些事拖不得,如果此时大家分开,让赵翌有机会和曹太后说起姜宪的婚事,曹太后拿此和赵翌讲条件那可就麻烦了……她干脆对曹太后道:“这边乱糟糟的,我去你的宜芸馆用午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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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商量

曹太后和太皇太后最好的时候是她被皇上冷落的那几年。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太皇太后明里暗里的庇护她,她的日子会更艰难。

后来曹太后有了赵翌,开始和秦贵妃斗,太皇太后觉得曹太后没有国母的气度,曹太后则觉得太皇太后太窝囊,两人之间这才渐行渐远。

曹太后自认对太皇太后还是颇为了解的。

太皇太后肯定是有什么事找她,所以才会和她一个桌子吃饭的。

而能让太皇太后这样劳心劳力的,除了姜宪,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的眼神在姜宪的身上掠过,道:“那我就陪母后一起到宜芸馆用膳好了!”

太皇太后点头,站了起来。

太皇太妃忙扶了太皇太后,一行人往宜芸馆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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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翌看着就觉得心烦意乱,走到宜芸馆的时候他粗声粗气地说了声“那我回仁寿殿了,等会再来陪皇祖母、母后说话”就扬长而去。

太皇太后和曹太后都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宜芸馆。

宜芸馆服侍的早已得了信,饭菜都摆好了,太皇太后坐了主席,左下首是曹太后,曹太后旁边是姜宪,太皇太妃和白愫坐在曹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对面。

大家沉默不语地用膳,只听得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姜宪看着脸绷得紧紧的太皇太后和曹太后,觉得胃痛。

既然彼此都不喜欢,干嘛还要勉强自己一个屋里吃饭?

好不容易吃了饭,照例大家又能移到偏殿喝茶。

太皇太后却吩咐太皇太妃:“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两个孩子也被折腾得够呛。你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寝宫歇了吧,我和太后还有些话说。”

太皇太妃狐疑地看了曹太后一眼,见曹太后不动如山,忙恭敬地应了一声,带着姜宪和白愫出了偏殿。

白愫挽了姜宪的手,一面走一面回头瞧了眼偏殿,低声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姜宪多多少少猜出一些,她现在只求太皇太后多个心眼,别被曹太后给绕了进去。

从前的曹太后心怀国家社稷,就是计谋那也是阳谋,她不怕。现在的曹太后却是为了性命在挣扎,谁知dào

她会怎么想?

白愫满目困惑。

姜宪只能暗暗叹气。

偏殿中,太皇太后也懒得和曹太后拐弯抹角的了,她直接把殿里服侍的都遣了下去,道:“皇上和保宁从小玩到大,两人的情份与别人不同……”

曹太后听着心中一惊。

太皇太后这是想让姜宪做皇后不成?

她忍不住眉头紧锁。

谁知dào

太皇太后话锋一转,道:“但我知dào

你不想皇上娶了保宁,我也不愿意保宁成为后宫的女子,整日里靠着打牌听戏消遣。但皇上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明里暗里跟别人说他和保宁怎么的好。我和保宁的伯父商量之后,想在皇上立后之前把保宁嫁出去,你觉得怎样?”

曹太后一听说这件事涉及到姜镇元,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她道:“现在保宁的夫婿有哪几个人选?都是些什么来历?皇上知dào

了吗?”

问的话直中靶心。

太皇太后很满yì

自己的决定,道:“靖海侯世子赵啸,安陆侯世子邓成禄,榆林总兵府游击将军金宵。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赵啸和邓成禄我不说你应该都知dào

,金宵是太原总兵金海涛的长子……”她把几个人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前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定下来,也就没有和皇上说,也不知dào

谁在皇上面前嚼舌根,今早上来的时候皇上还特意停了船问我这件事,我想着,既然这件事大家都知dào

了,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就想问问你觉得哪个孩子好?”

她虽然不喜欢曹太后的为人,却从来不否认曹太后是个有本事的女子。

曹太后难掩惊讶。

她当然不相信太皇太后是因为姜宪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才瞒着众人的。只是她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没有谁会相信她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竟然专程来万寿山问她……可转念一眼,这的确是太皇太后能做得出来的事——在她看来,太皇太后虽然愚蠢,却贵在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自以为是,遇到难事自己解决不了就去找比自己行的人。

想以这里,她不由十分的感慨。

也许像太皇太后这样的人才是有福之人!

“选赵啸吧!”她道,“女人只能依附男人总不是个事。金宵我就不说了,家里的男人那么多,就算是保宁嫁过去,让金宵封爵进官,金家这种以军功立世的世家也轮不到保宁做主。

“您和镇国公府辛辛苦苦一场到时候还不知dào

便宜谁呢?

“我看着他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知dào

他为什么会入选?或者是因为这孩子长相十分出色?可男人的模样再出色,没有权势做依仗,最多也就十岁就残了,好kàn

顶什么用?

“安陆侯是闲散伯侯,早已像被圈养的小羊般听话了,皇上既然不愿意保宁嫁给别人,安陆侯府拿什么庇护她?

“靖海侯府虽然远了点,可他们手中有一支水师,我还曾留意他们家团练,他们家除了水师最少还有五个卫所的兵力,说是西南一霸也不为过。赵啸又是毫无争议的世子,等到保宁嫁给了他,有您和镇国公在保宁背后给保宁撑腰,赵家又是宗室血脉,靖海侯府提郡王府那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挡不住。

“保宁就是实打实的郡王妃了。

“那是金家和邓家能给的吗?

“再说了,保宁立下了如此大功,靖海侯府谁敢轻瞧她?

“等她生下了嫡长子,她又是享亲王俸禄的郡主,就可以为嫡长子挑选亲卫的名义插手团练的事务,然后镇国公再指点她一二,把靖海侯府的团练的兵力掌握在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那赵啸想宠妾灭妻都不敢?

“这才是真zhèng

对保宁好!”

太皇太后越听脸色越黑。

曹氏这哪里是在给保宁找丈夫,这简直是在怂恿保宁自立为王啊!

难怪后宫这么多的太后,只有她成了摄政的太后,原来什么夫妻情份、道理人伦在她的眼里都什么也不是,她心里全是想着怎么争权怎么夺利了!

保宁要是像她这样,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不如嫁了赵翌直接被策立为皇后,把赵翌压得死死的自己掌权算了,岂不比嫁给赵啸更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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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退

赵翌毕竟是曹太后的儿子,这话却不好说给曹太后听。

太皇太后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觉得曹太后和自己一样也选中了赵啸。

在太皇太后看来,赵啸是这三个人里最有气度的一个,而且赵啸喜欢姜宪,甚至愿意为了姜宪花心思去谋取一个娶姜宪的机会,唯一让她犹豫的就是靖海侯府远在福建。可这个遗憾却在刚才被曹太后给解决了。

如果靖海侯府升郡王,姜宪岂不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就算不能一辈子留在京城,也可以在京城住个七、八年的功夫,等靖海侯逝世了再回去也不迟啊。

太皇太后云开雨霁,笑容爬上了眼角,高兴地喝着茶。

现在只等赵啸表示他不会畏惧赵翌,她就可以帮姜宪定下这门亲事了。

曹太后却有自己的心思。

&n〖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bsp;女生外向,如果靖海侯升了郡王,不管是待遇和力兵都要相应的增加,可如今国库空虚,顾得了靖海侯就顾不得姜家的京卫,到时候姜宪是帮着婆家呢还是帮着娘家呢?靖海侯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如果姜家一旦和靖海侯有了罅隙,以姜镇元和靖海侯那就要一番龙争虎斗,姜镇元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和皇上的事。她就可以趁着这机会帮着李家在山西站住脚。等到她重掌大权,又有李家做助手,收拾两败俱伤的镇国公府和靖海侯府胜算就更大了。

就算万一两家斗不起来,她也可以想办法让两家斗啊!

让姜宪赶紧嫁给赵啸吧!

曹太后越想越觉得前景一片光明。

她眯着眼睛笑,端起手边的茶盅也呷了一口。

一时间偏殿的气氛无以伦比的好。

可这样气氛没有维持一刻钟,就被殿外“噼里啪啦”的脚踏声给打破了。

曹太后微微蹙眉。

她把方氏就囚禁在宜芸馆的前殿,朝外的过道都用砖砌死了,只留了一道掩饰在花树旁的角门出入。方氏一直找机会和赵翌联系,今天赵翌过来,难道方氏又开始作死不成?

她不由厉声道:“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太监跑了进来。

他穿着四品太监的绿色云肩通袖膝襕纹样的圆领常服,清秀的脸色上满是汗珠,进门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曹太后面前,慌乱地道:“太后娘娘,您快救救靖海侯世子爷,皇上要杀他……还有安陆侯世子爷……”说完,又觉得这番行事不妥当,忙跪行着朝太皇太后爬过去,道:“太皇太后,皇太后,您们快去看看吧,皇上拿了剑,把靖海侯世子给刺伤了……”

两人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许多,站起来就走。

那太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见曹太后背脊挺得笔直,步伐稳健,没几步就把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甩在了身后,他立kè

上前扶了太皇太后,疾步跟着曹太后往仁寿殿去。

曹太后见那太监没有跟上,立kè

严厉地喊着那太监的名字:“永盛,皇上怎么会亲自拿剑伤了靖海侯世子,你给我说清楚。”

永盛一面扶着太皇太后疾步往前走,一面答道:“皇上去了仁寿殿没多久,靖海侯世子爷、安陆侯世子爷、金将军就过来了。说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皇上当时就很不高兴,把人叫了过去,问起三个人的婚事来。金将军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媒事自然全凭父母做主。

“皇上面色微霁。然后问安陆侯世子爷。

“结果安陆侯世子爷说,安陆侯和夫人已经同意他娶个自己喜欢的,只要他喜欢的人挑中了他,他就不会辜负佳人美意,无论如何也要娶了回去。

“皇上顿时脸色铁青,问靖海侯世子爷。”

说到这里,永盛语气一顿,声音也低了几分。

“靖海侯世子爷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和安陆侯世子一样,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皇上就问盯着靖海侯世子爷说,如果要是有人从中阻拦呢?

“靖安侯世子爷就和皇上盯上了,还说,他要学世陆侯世子爷,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娶了回去。

“这下子靖安侯世子爷就像捅了马蜂窝,不是,是惹怒了皇上,皇上转身就拔了墙后的龙泉宝剑朝靖海侯世子爷刺去。

“靖海侯世子不敢躲,就这么被刺中了。

“安陆侯世子爷看着就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来的时候,杜公公和孙公公正跪着劝皇上。”又道,“奴婢已经吩咐人去叫御医了。”

“荒唐!荒唐!曹太后一副怒其无能的样了,恨声道,“做皇上的,居然亲自拿宝剑刺伤了臣子,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皇上的体面了?熊志文呢?左以明呢?他们都跑到那里去了?他们就是这样教导皇帝的吗?还有高岭呢?他在干什么?”

熊志文帝师,负责教赵翌读书。左以明翰林院学士兼行人司行人,随行赵翌左右,负责随时为赵翌拟旨、处理公文。两人都是以经史享誉朝野的大儒,特别是熊志文,著作等身,一言一行素来为江南士子的表率。而高岭如今是禁卫军统首,负责护卫赵翌。

这三个人做为天子近臣,是有责任规劝赵翌的言谈举止的。

永盛擦着额头的汗。

曹太后执政的时候,为了让赵翌读书,曾经把管束赵翌不力的讲筵师傅下了诏狱……

“应该很快就赶过来了。”他想想就为这三个人着急,道,“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

曹太后嘴角向下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缝,心里却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着急。

真没有想到,赵啸还有这个胆量!

看来靖海侯府后继有人。

姜宪如果真的嫁了这个人,总比嫁给那些软脚虾好。

但赵啸若是真的在仁寿殿出了什么事,只怕靖海侯不会善罢干休!若是因此与姜镇元联手,那就更麻烦了。

还是得把赵翌和赵啸拉开。

她加快了步履。

太皇太后是既欣慰又焦虑。

她没有想邓成禄看上去那软粑粑的一个人居然在皇上面前也没有退让,更没有想到的是赵翌会拿赵啸开刀。

难道是因为皇上觉得赵啸是这三人中最有优势的?要杀鸡骇猴?

不管是为什么,她怎么也要让赵啸安然无事才行。

不然这件事传出去,赵啸若是有个三长短的,保宁岂不是落个克夫的名声,谁还敢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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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殿

还好宜芸馆离仁寿殿很近,太皇太后和曹太后紧赶慢赶,终于赶了过去。

院子里堆雪如银,服侍的人黑鸦鸦跪了一片。

看见曹太后和太皇太后,众人明显的都松了口气,有自觉机灵的人地已高声喊着“太后娘娘、太皇太后驾到”,帮着去撩帘子,却在看见曹太后阴云密布般的表情时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重新站回了原来的地方。

曹太后看也没看他一眼,进了仁寿殿。

春日般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却让曹太后感觉呼吸一滞。

大殿上,赵啸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把带血的宝剑就丢在他的脚边,肩头大红色的纻丝官服已染成了深红色,赵翌面黑如锅底,被小豆子死死地抱住了双膝,犹在那里发脾气:“……你这是干什么?给赵啸求情!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不成?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着,连踹了小豆子几脚。

小豆子闷哼了一声,额头冒出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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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大的汗珠。

跪在赵啸身边的邓成禄和金宵则朝着曹太后和太皇太后露出焦虑而又哀求的目光。

曹太后血气翻滚,恨不得一巴掌把赵翌扇到昆明湖里去。

只是还没有等她有所举动,太皇太后已在永盛的搀扶下上前几步走到了赵啸的身边,一面掏出帕子按住了赵啸血淋淋的肩头,一面含着眼泪哽咽地道:“好孩子,很痛吧?”

赵啸忙道:“太皇太后言重了。不痛。是微臣不会说话,惹怒了皇上。皇上惩治的对!”

太皇太后看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对赵翌道:“皇上,你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靖海侯世子怎么说也和你是同宗,你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能对他下这个手啊!这要是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你以后想起来难道不后悔吗?

“赵啸不对,你只管教xùn

他就是了,可也不能亲自动手,还血染了仁寿殿啊!你虽是少年天子,可平素那些朝臣提起来谁不赞你一句稳重,这要是让朝臣们知dào

了,他们会怎么看皇上?皇上快快别生气了,去旁边的寝宫歇息一会。”说着,四处张望,希望找个能拦得住赵翌的人。

熊志文、左以明不在,高岭也不在。

太皇太后不由对这三人记恨在心,觉得这三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纵容着着赵翌胡来。

她的脸沉了下去,高声喊着刘小满,道:“你去看看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太皇太后的话音刚落,看见曹太后和太皇太后来之后就带着小田御医躲在门外的孙德功立kè

就跳了出来,道着:“奴婢孙德功,领了小田御医叩见皇上!”

太皇太后看着赵翌。

赵翌烦得恨不得抓头发。

他不知dào

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哪里出了错?

明明之前什么都好好的。

方氏像母亲一样照顾着他,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对他千依百顺,还甘愿冒着大不讳给他生了个儿子。

姜宪就像他的亲妹妹,在他最难堪的时候偷偷地送点心给他吃,在他被人瞧不起的时候愿意陪他玩,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安全又稳当。

可自从去年的阳重节之后,事情就慢慢地变了,变得他完全不知dào

该怎么好。

先是方氏的失踪,然后是曹太后的威胁,接着是姜宪对他的冷落……现在好了,竟然发展到了有人和他抢姜宪的地步。

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姜宪应该呆在宫里,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住在慈宁宫,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在那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和他置气,还要嫁给别的男子……他娶她不好吗?让她做皇后,永远都住在宫里,总是陪着他不好吗?

赵翌气愤地将犹带着赵啸血迹的宝剑踢到了一旁。

“哐当当”的在寂静空旷的殿堂里形成了巨大的回声。

曹太后就示警般威严地喊了声“皇上”。

赵翌气馁。

没有正当的理由,他总不能真的杀了赵啸。

赵啸的爹还在福建给他抗倭!

每年还要送他几万银子的税赋呢!

可让他放过赵啸,那也是不可能的!

赵翌拂袖而去。

太皇太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金宵和邓成禄的神色也松懈下来。

只有小豆子,跌跌撞撞地跟在赵翌的身后跑了出去。

曹太后这才上前搀了赵啸,叹道:“让你受委屈了,都是皇上不好……”

赵啸忙道:“太皇娘娘这么说可折煞微臣了。这件事原本就是微臣的不是……”

“好了,好了!”曹太后打断了赵啸的话,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我心时有数。还是让小田御医先看看你的伤再说。但愿只是皮肉伤……不然我还真是不好对你父亲交待。怎么说你也是奉了我的旨意进京的。”

赵啸闻言就顺势站了起来,笑道:“看您说的。难道我在路上摔了一跌也要怪您不成!这原本就是我的不对!”

曹太后也不和他争辩。

金宵和邓成禄一溜地爬了起来,一右一左地扶着赵啸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太皇太后和曹太后回避到了旁边的书房。

好一会儿,刘小满才进来低声道:“靖海侯世子爷的肩膀被刺了个穿透,小田御医说失血过多,让卧床休养。开了金疮药和补血气的药方子。”

太皇太后听了思索了片刻,对曹太后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好了。”

反正她该做的事已经都做了。

曹太后不想在李家去山西之前方氏那边出什么纰漏,巴不得赵翌快点走,闻言道:“也好!让皇上跟着您一块儿回去,免得他又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

太皇太后才不管赵翌跟不跟她走,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好了,怕赵翌又发起疯来,吩咐金宵和邓成禄陪着赵啸连夜回京,并让去拿了张姜镇元的拜帖给他们,道:“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就拿了这张拜帖出来。”

大红色的拜帖镶着金色的边,看上去不出奇,却是世人难求。

金宵不由多看了几眼。

邓成禄却想也没想地把那拜帖塞进了赵啸的衣兜里,道:“世子,你拿好了!”

他觉得赵啸比他们更需yào

这张拜帖。

赵啸很是意wài

,凝视了邓成禄一眼,低低地说了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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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血恨、扫平险阻,她要做的远不止如此!

当所有不可能一一被她实现,庆幸还有人不离不弃、守护她经lì

完整的人生!

遇上这么个人,到底是嫁呢还是嫁呢还是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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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送药

乐寿堂里,姜宪却急坏了,问刘冬月:“太皇太后怎么突然向我要伯父的拜帖?”

见帖如见人。

太皇太后手里并没有姜镇元的拜帖,有拜帖的是姜宪。

姜镇元怕姜宪有什么急事,特意给了她四、五张拜帖。

刘冬月见左右只有白愫一个人,这才低声把仁寿殿发xiàn

的事告sù

了姜宪。

姜宪和白愫都傻了眼,姜宪更是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他疯了吗?要是那一剑刺在了赵啸要害,岂不是要了赵啸的命?”

刘冬月叹道:“谁说不是!还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太后及时赶到了,不然还不知dào

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我听乾清宫的人说,皇上这段时间的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发火,就是小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说一句话。偏生大家又不知dào

是什么惹了皇上不高兴,日子过得那叫个战战兢兢,感觉就像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似的,随时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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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苦脸,又是皱眉,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逗得姜宪和白愫忍俊不禁,一扫刚才的紧张。

白愫就笑盈盈地看了姜宪一眼,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靖海侯世子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受(得)的伤,别人知dào

了,恐怕多半都会猜他得罪了皇上,失了圣恩,不要说去探望,知dào

了的人都会装不知dào

,这无妄之灾受得……也太可怜了点!”

皇上为什么要问赵啸三人各自的婚事,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帝王威严让三人主动放qì

求娶姜宪的意图。不曾想这三个都还有点骨气,没有一个退缩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可不是三人的事,而是三个家族的事。

而且参与姜宪的选婿,也是三个家族做出来的决定。

这三家能在赵玺的威压之下没有退缩,除了这三家本身的品行风骨之外,也说明了赵翌的无能,证明赵翌虽然亲政,但并没能掌握全局。

如果换了曹太后,能立kè

抄了你满门,看你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赵翌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在庙堂上和那些朝臣一争高下,却亲自拿了把剑刺伤了赵啸……

白愫想到这里都要替他叹口气,然后忍不住打趣姜宪。

有了这个插曲,赵啸应该已是不二的郡主夫婿人选了吧?

姜宪有些出神。

前世的那个木头桩子,原来自己还真的不太了解他。

是因为前世他是镇守边关的侯爷而她是孀居的太后,而且还垂帘听政的缘故吗?

姜宪突然间又想到了李谦……

她和李谦,一个要守着赵氏王朝,一个要争脱王廷的束缚,如针尖对麦芒,也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的人。

有些事,是她太强求了!

姜宪又想到曹宣。

前世他们同病相怜,今生却一个是当朝的郡主,一个是当朝的伯爵,如同两条东西奔流的河,今生却永远不可能有所交集了,更不要说前世的那些交情了,只会留在她一个人记忆里。

她有些伤感,索性和白愫说笑:“靖海侯世子爷那里,的确是要去探望探望。不过,我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承恩公了,承恩公还和从前一样,不仅没有落魄,反而更精神了。难怪别人说患难见真情,这人在遇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才看得出为人怎样,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把白愫闹了个大红脸,嗔怪着去拧姜宪的脸:“就你会说话。一句也不让。我看你以后嫁了人,你的夫婿怎么受得了你?”

姜宪笑嘻嘻地躲过,道:“受不了就别受。总有人受得了!”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姜宪想着等会赵啸就要出宫了,和白愫止了笑,吩咐刘冬月:“你去看看我们都带了些什么药材过来,到时候给靖海侯世子爷送些过去。至于其他的,等回了宫再说。”

从前姜宪待人冷淡又疏离,但他们这些服侍的总能从她的一些小动作中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可就这小半年的光景,姜宪变得和蔼可亲了很多,说话做事也比从前稳沉,他们这些服侍的却非常奇怪地很少能感觉到她真zhèng

的意图了,这让服侍她的人都变得胆小慎微起来。

他恭敬地应“是”,去查看药材的名细。

姜宪和白愫重新梳洗一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百结进来禀道:“郡主,新任山西总兵府游击将军李谦李将军求见!”

李谦?

姜宪很是意wài



百结的目光却有些闪烁。

大家都知dào

靖海侯世子为了娶姜宪被皇上刺了一剑了,太皇太后肯定会为郡主选了靖海侯世子为婿,可郡主对这位李将军又很特别,不仅常和他来往,还像对待亲恩伯世子一样的亲密无间,那郡主到底是喜欢靖海侯世子呢还是喜欢李将军呢?

白愫看着姜宪的样子心里一跳。

她没有想到姜宪和李谦这么熟悉,李谦竟然敢来求见姜宪。

白愫低着头,慢慢地呷着茶水。

姜宪已道:“请他进来吧!”眼角的余光掠过白愫的衣角,想到白愫在这里,总不能让白愫避到其他地方去,随即改口道:“让他在大殿里等吧!”

百结笑着退了下去。

姜宪和白愫交待了几句,去了大殿。

李谦已在那里等。

他依旧穿着侍卫的官服。

姜宪就笑道:“恭喜你,做了游击将军。”

九边的游击将军是从三品,总兵府的游击将军是正四品,而禁卫军要做到指挥使是正三品。

不管怎样,对于李谦来说,都算是升职。

李谦笑着说“多谢”。

虽然笑容和从前一样的灿烂,但姜宪却觉得他的笑没有抵达眼底,好像并不十分的高兴。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刘冬月在门口探出个脑袋来。

她知dào

刘冬月是为了赵啸的事而来,而赵啸马上就要走了,她决定先处理了赵啸的事再和李谦细谈。

姜宪叫了刘冬月进来。

刘冬月知dào

她把赵啸的事摆在了会客之前,也就顾不上李谦了,笑着把他刚才整理的单子拿出来,道:“因咱们只准bèi

在万寿山呆两天,带得药材不多,而且多是太皇太后和您用的药材,真zhèng

能送去靖海侯世子爷的只有人参、天麻、田七、沉香、灵芝……嗯,还有一支百年的何首乌。”

姜宪听了不由笑道:“何首乌就不用了,人参是多少年的?”

刘冬月道:“有五十年的有两支,一百年的有一支,二百年的有两支……”

“那就送那二百年的吧!”姜宪道,“好事成双。天麻呢?哪里产的?沉香一共带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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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赵啸有武功为什么还会被赵翌伤到,我只想说,皇上想杀谁,你不反抗都可以灭你满门,你还敢反抗?

所以,亲们,皇上就是最大的杀器!反抗皇上,是要有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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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痛苦

姜宪细细地问,事无巨细。

刘冬月认真地答,知无不言。

李谦站在旁边听着,如坐针毡,心里拔凉拔凉的。

好不容易等到姜宪把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了,请了李谦旁边的太师椅坐,并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谦望着姜宪,生平第一次不知dào

应该说什么好。

他能告sù

她,他听说赵啸为了娶她被皇上刺了一剑也不改初衷,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吗?

他能告sù

她,他总觉得赵啸位高权重,需yào

关注的东西太多,她若是嫁给了他,他肯定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待她,她应该好好地考lǜ

考lǜ

?

他能告sù

她,他希望她别和皇上赌气,别那么早嫁,不要太在意wài

面那些人的看法,好好地为自己挑选一个夫婿,不一定要多显赫,但一定〖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要把她放在心尖上,高兴她所高兴的,伤心她所伤心的……

不,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在他看到她仔细地为赵啸打算的时候,在他看到她怎样为赵啸挑选药材的时候,在她把他撇到了一边,选择了先照顾赵啸的时候……李谦觉得,他在姜宪这里,恐怕要失宠了。

是的。

他觉得“失宠”这一个词用得好。

她是皇家郡主,再任性娇纵,遇事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知dào

怎样顾全大局。她还是会搭理他,他求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帮他,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她甚至还是真心地帮他出谋划策,可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再主动的管他,不会像从前那样去关心他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帮他去实现他的愿意。

就像上次他邀她出来。

她说她不好总是出宫。

姜宪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她想,她就能做到,就像她要嫁人,她就能嫁个为了娶她宁愿承shòu皇帝怒火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个。

但她没有出来见他。

是觉得不必要,还是已经有了决断?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信里提点自己,让他去拜访那个什么杨文英。

可她不见他。

李谦现在就可以想像以后。

她和赵啸呆在一起,照顾赵啸的生活起居,为赵啸生儿育女,和赵啸生同袭死同墓,而他,不过是她一个在他打扰她时她才会想起来的朋友,可能会偶尔想知dào

他在干什么,也可能时候长了,她要花更多的心思在赵啸的身上,连书信的问候都慢慢疏远。而他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远远地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同赵啸琴瑟合鸣,看着她在赵啸身边笑颜如花。

他的心里就像被撕了个口了,血咕噜噜地往外流,他痛得说不出说话,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赵翌那一剑为什么不是刺在他的身上?

至少他可以捂着胸口在她面前喊“疼”。

姜宪瞧着他的神色不对,不禁上前几步,低声地道:“我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还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相信我能帮你的忙,你也别拉不下面子来。是不是回山西的事?我一直派人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也知dào

你们过去之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九边重镇,大同、宣府、太原都在你们旁边。他们比你们的级别要高,总兵均配将军印。可李家太弱了,就算我伯父让出宣府总兵,你们之前在山西,又是招安,去福建的时候我估计你们在山西攒得那点家底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又是贿赂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在福建的时候上面又有个靖海侯压着,又不过几年的光景,合计家当也不过五、六万两银子罢了。

“这件事我会帮你继xù

盯着的,一有机会就想办法让兵部或是户部给你们拔点银子。

她现在不是太后了啊!

姜宪叹气:“可能不会很多。但有聊胜于无啊!你们自己也要想办法弄点。”然后她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眼睛忽闪忽闪地问他:“对了,难道你就没能从曹太后那里骗点?”

李谦的视线陡然间觉得模糊起来。

他忙低下头,道:“曹太后给了我五十万两银子。”

李谦这才发xiàn

自己嗓子厮哑,好像在哭似乎的。

姜宪闻言皱眉,走过去仰着头要看他的脸。

他忙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姜宪笑道:“昨天没有睡好,着了凉,正准bèi

找小田御医看看!”

“是吗?”姜宪怎么觉得他的眼睛像被湖水冲洗过的宝石,虽然闪闪发亮,却折射着莹的光泽,好像哭了的样子。

可这念头也不过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李谦是怎么人?

他怎么可能哭?

前世他创下那么大一份霸业,她也没有看见他哭过啊!

她道:“那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啊?”

既然不是为了回山西的事,她真的想不出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谦望着姜宪,她的脸庞秀致动人,她的目光宁静清冽,她的嘴唇红润温柔……她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他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他想把她刻在心里。

而不是让她察觉到他的伤口。

他希望她一直就像他此刻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自由舒展,像根竹,像棵树,想怎样生长就怎样生长。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真没有什么事!”李谦心不在焉地道,“我要提前回山西,去拜访那些从前和我们家有旧的长辈,免得我们回去的时候没有自己的人,束手束脚的施展不了。我们没时间慢慢来。”

的确,不管是人力、财力李家都耗不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鲁莽地打破了再重来。

姜宪点头,猛地想起一个人。

她不由笑道:“你知dào

榆林总兵府游击将军金宵吗?他爹是太原总兵。他等会应该会跟着赵啸回京,你应该和他接触接触,他们家应该有门路从鞑子那里买到马匹。”

这些年来国库空虚,军饷不能及时发放,九边重镇的将士又都是直接提刀上阵的,军饷不到位,谁还有心思打战。因而九边走私非常的严重,朝廷知dào

却又拿不出银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姜宪简直就是公然地怂恿李谦走私,挖朝廷的墙角。

她可是当朝最受宠的郡主!

李谦心里百味杂陈,表情微愣。

姜宪看着不悦,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这条路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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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亲说姜宪在自己的婚事上不积极,我想说明一下。姜宪是真zhèng

的天之娇女,婚姻对她很容易,可两情相悦却太难。所以,从头到尾,姜宪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得到爱情,她要的不是过普通的婚姻生活,看重的是有着自己血脉的子嗣。

背叛太多,她很寂寞。

不知dào

大家会不会失望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失落

“没有,没有!”李谦看见姜宪生气,再傻也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忙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懂这些!”

姜宪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前世这个时候的她的确还不懂这些。

她神色微霁。

李谦看着就笑了起来。

姜宪和他说起山西抚巡胡以良来:“他这个人特别的吝啬。吝啬到了什么程度呢?他除了官服,其他的衣服都补了又补,全是补丁。平时在家吃饭不管早中晚膳,一律一碗稀粥加一小碟咸菜。如果有人请客,他必定会打几个菜加几个馒头带回去。他为官多年,却一直是一个人过。太太孩子都留在老家绵阳,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为生,他一年才拿十两银子回去,就这样,还要让他太太记帐,不必要的花销全都要省下来……我让人抄……”抄他家的时候,他家徒四壁,却在卧室的地底下埋了好几层金子,挖出来的时候堆了半个屋,他贪墨得来的金银一分钱都没有花,换成了金子埋在了他的卧室里,她当时接到清单的时候吓了一〖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大跳,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个胡以良是怎么想的。

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些都是前世的事,忙支吾了一下绕了过去,继xù

道:“你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什么古玩玉器、什么扬州瘦马都别送,只管送金子,赤/祼祼的金子就成。”

姜宪把她知dào

的事都告sù

了李谦,希望他能少走些弯路。

李谦仔细地听着,心里慢慢地又浮现出刀绞般的疼痛来。

他和她这样相对欢言的时光相聚一次就少一次。

以后恐怕再也难现了。

姜宪见他精神越来越差,慢慢地打住了话题。

李谦不是说他受了风寒吗?

她还是少说两句吧!

前世李谦和她不认识照样活得好好的,她不能因为现在李谦年轻就轻视他的能力,总是像个老太太不放心怕他摔倒似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他未必愿意听。

姜宪怅然地叹了口气。

颇有些女大留不住了的无力。

而李谦见她一口气把山西官场上的人物差不多都点评了个遍,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她能查到这些东西,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用了不少人情吧!

不然她一个养在后宫的女子,怎么能知dào

这些东西。

她对他的恩情,恐怕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报答了。

李谦突然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想了想,起身倒了杯茶放在了姜宪的手边,温声道:“你喝口茶吧!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要我去找的人我也会去找的,你不用担心我……”他说到这里,迟疑了片刻,道,“我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给你写信?”

姜宪有些犹豫。

如果她真的嫁给了赵啸,再和李谦通信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

李谦和赵啸说不定到时候会成为政敌。

如果嫁给了别人那还好说。

“看情况吧!”她推脱道,“不知dào

到时候京城里是番怎样的景象。”

李谦神色微变,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精神瞬间地黯淡下去。

姜宪看他这样强撑着实在不是个事,道:“你要是觉得难受,快回去歇了吧!我明天一早就走,你什么时候离京?我到时候肯定不能去送你了,在这里先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鹏程万里。”

以前她从来不催自己走的!

“多谢!”李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可能三月初十就出京,之后就直接去山西总兵府,不再回京了……”

姜宪点头。

刘冬月在门外求见。

姜宪让他进来。

他满脸堆笑地给她行了个礼,道:“靖清侯世子爷收到了郡主的礼,十分的感激,特意让身边的随从过来代他给郡主道谢。您看这……”说着,还看了李谦一眼,好像在示意他还不快走。

李谦的手捏成了拳。

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应该走了。

他留在这里,只会妨碍姜宪而已。

可他犹不死心,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低声地道着“郡主”:“那,那我先走了……”

姜宪想了想,去书房里取了个空白的信封递给了他,道:“但愿你用不上。”

李谦目露困惑,捏了捏那信封,像是张硬硬的纸。

他第一个反应是姜宪送了银票给他。他如同手里捧了张烫手的山芋,忙道:“我不能要……”

“话别说得这么早。”姜宪抿了嘴笑,道,“你知dào

是什么了再拒绝我也不迟。”

李谦想到姜宪总是让自己惊讶,安静地收下了信封,起身告辞。

姜宪让情客送他出门,然后吩咐刘冬月:“那就让靖海侯世子的随从代他家主子给我道谢好了。”

刘冬月笑着应诺,出了大殿,传了话,赵啸的随从就跪在了大殿厚厚的门帘子前,恭恭敬敬地给姜宪磕了三个响头。

李谦回过头去,正好kàn

见那个随从在磕头。

姜宪,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喜欢赵啸吧?

她刚才还在为自己担心操劳呢!

想到这里,李谦忍不住打开了那张信封。

里面是张姜镇元的拜帖。

李谦睁大了眼睛。

众所周知,他现在是曹太后的人。

姜宪却给了他一张姜镇元的拜帖……

李谦死死地捏住那张拜帖,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想到小的时候,每到夏天,他总喜欢领着一群孩子去河里摸鱼。

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仆妇就会反复地叮嘱他,不要往上游去,上游的水流太急,小心溺水。

说得多了,他有一次终于忍不住,悄悄带着绳索去了河边,把绳索的一端系在了他的胳膊上,一端系在了河边的大树上,朝上游游去……结果,他在上游发xiàn

了一片桃林。

那时候他就懂得了一个道理。

有些事你不去做,你永远不知dào

前面等着你的是什么。

李谦站在甬道上,听着四周风吹过树林发出来的沙沙声,神色渐渐变得冷峻而坚毅。

要不要像姜宪说的那样去认识一下金宵呢?

李谦思忖着。

迎面走来一个人。

高高的个子,穿着正三品武将的服饰,有着张精致到没有任何暇疵的面孔,俊美的让人没有办法不去看他。

李谦立kè

意识到了他是谁。

难道这是天意!

李谦笑了起来,朝着那男子走了过去。

“是金将军吗?”他的笑容灿烂地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金宵不认识这个人。

可他亲切而充满阳光的笑脸却让金宵心生好感。

他放松了戒备,道:“我是金宵,请问你是?”

“我是新任山西总兵李长青的儿子李谦。”李谦笑着露出了八颗门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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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是亲妈啊!

这几章很虐吗?

我感觉很好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憧憬

而坐在东宫门庑房里等着收拾行李的赵啸正由随身服侍的小厮轻手轻脚地换着衣裳。

跟着他来的幕僚不禁抱怨:“世子爷,您不可以这样任性了。侯爷虽说同意您娶了嘉南郡主,可因为嘉南郡主被皇上记恨,这绝不是件合算的事。我看趁着这件事还没有闹大,您不如借病昏迷,由我们把您送回福建算了……”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吗?”赵啸冷哼,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脚,道,“临阵退缩,以后我怎么统领福建水师?又会有谁服我?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写信给父亲,让他给我调些人手来。等我娶了嘉南郡主,我再回福建去。”

那幕僚不敢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下。

赵啸摸着伤口,想着姜宪,不由笑了起来。

她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挨了这一剑吧?

他和姜宪的婚事总算有了一点眉目。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说起来,这还得感激皇上。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皱。

有个被皇上喜欢的妻子也很麻烦。

他和姜宪成亲之后,还是尽快地回福建好了。团练的事他从现在开始也要上心了。万一皇上真的一怒冲冠为红颜,他也要有几分自保的手段才是。不然姜宪嫁了他一场,还要跟着担惊受怕的,他又算什么男人呢!

不过,他好想看看姜宪现在的表情。

一定很有趣。

她一直就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像她这样和他门当户对,长得也好,而且有趣的女孩子简直是万里挑一。

他能遇到她,也算他的运气了。

赵啸望着姜宪差人送过来的药材有些小小的激动,他喊了贴身的随从:“敬安,你知dào

京城哪家银楼的首饰好吗?”

敬安摇头,道:“要不我帮您去问问王先生?”

王先生就是赵啸带进京的幕僚。

赵啸直觉地不想让他知dào

,想了想,道:“不用告sù

王先生了。你去打听打听,我要买点东西送给嘉南郡主,我受了伤,嘉南郡主还差人送了药材过来。”

是给未来的主母买首饰啊!

敬安笑眯眯地高声应诺,道:“世子爷您放心,您就看我的吧!”

赵啸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笑着拍了敬安的肩一下,却扯动了伤口,强忍着没让敬安知dào

,问起了邓成禄和金宵:“他们去做什么了?”

“邓世子去了太皇太后那里辞行。”敬安道,“金将军去安排离开的船了。两位爷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赵啸颔首。

邓成禄很快就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了太皇太后和曹太后的赏赐,金宵却过了很久才回来,一回来就连声给两人道歉:“刚才遇到了太后娘娘身边李家的那个长子李谦,没想到他还挺有意思的,带着我去见了万寿山的少监,帮我们安排离开的船。”

两人还定下了后会之期。

当然,这个就不用和赵啸说了。

他被皇上刺了一剑,嘉南郡主的夫婿多半就是他了。

自己陪着太子读书跑了一趟京城,虽说很是遗憾,可也不能因此寻死觅活的吧?

能结交一个朋友也不错。

何况以后李长青任了山西总兵,他父亲在太原,他在榆林,大家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着。

金宵笑着问赵啸:“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半个时辰之后可以启程吗?”

“伤口刚刚包好,说是这三个月都不要伤筋动骨,”赵啸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么快?”金宵有些意wài



邓成禄温声解释道:“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怕皇上又想起来找靖海侯世子爷的岔子。”

这倒是!

金宵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天鹅肉好吃,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三个人收拾了行李去了水木自亲码头。

刚才还热情地帮金宵忙的李谦并不在码头,这让李宵略有些失望。

他还想介shào

赵啸和邓成禄给他认识。

这两个人无论是从人品还是身份上都是值得结交之人。

不过,这种事也讲缘分,可能那个李谦和赵啸、邓成禄无缘吧?

金宵是西北男儿作派,想过就过了,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地回到了京城,彼此都松了口气,并互相留下了联系的方式,各自回了各自歇息的地方。

没几日,北定侯请赵啸吃饭。

白愫和姜宪的关系赵啸自然是知dào

了,赵啸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他仔细地梳洗捯饬了一番,去了北定侯府。

见到了北定侯,他才知dào

北定侯今天是专门宴请他,还请了亲恩伯世子王瓒作陪。

大家东扯西拉了一番,最后话题落到了赵啸身上。

在京城住的习惯不习惯?以后有什么打算?定了亲没有?和京城哪家女眷的关系比较好等等。

赵啸一一作答。

北定侯对他的沉稳内敛很是满yì



又过了几天,和他们家交好的那一家夫人就写了信给靖海侯,说想给赵啸和姜宪做个媒人,如果靖海侯也有此意,就把赵啸的生庚八字写给她。

靖海侯还不知dào

儿子被皇上刺了一剑的事,自然是满口答yīng

,写了赵啸的生庚八字专程让人送进了京,顺便也好打点自家儿子和姜宪成亲的事宜。

这样来来去去,等到赵啸的生庚八字到了那家夫人手里的时候,已是四月中旬。

金宵邀赵啸去游玩。

赵啸笑着答yīng

了,问他还有些什么人?

金宵和邓成禄已经听说赵啸的生庚八字被送进了慈宁宫。

他还好,这些日子跟着李谦四处走动,认识了不少禁卫军的侍卫和兵部的官吏,这对他们这些远在边陲小镇上戍边的将军太重yào

了——不管是粮草还是军饷,他们都时常要和兵部的人打交道,而京城的一些动态,禁卫军的消息最准了,他每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人都快喝得柳树认成了杨树。

现在京城的官将就是不认识金宵也听说过他。

邓成禄却和他恰恰相反。

他把自己锁在了屋里,据说连着几天都没有吃饭。

好歹是一起受过难的兄弟,总不能看着他这样吧?

金宵委婉地把这件事告sù

了赵啸,并道:“……出去散散心。我还约了姜律、王瓒和曹宣几个,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农庄里,环境还不错,我前几天还跟朋友去过。我们都有些担心你肩头的伤,不知dào

要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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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邀请

赵啸知dào

,自己被选为了嘉南郡主的夫婿,很多人都会眼红。如果说金宵是高调的表现他的大度,邓成禄独自黯然地表露出他的悲伤,那他就是低调隐忍地表明了他的稳重大方。对于金宵的邀请,特别是昔日情敌的邀请,他肯定会去的。何况他还挺欣赏金宵的,觉得他风光霁月,为人坦荡,这段时间在京城的所作所为都可圈可点,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赵啸说着,动了动胳膊,道,“多谢金兄相邀,到了那天我们一块去。”

金宵听着就朝着赵啸促狭地笑了笑,道:“我还请姜律邀了嘉南郡主……”

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再怎么大方也有羞赧的一面。

赵啸面色微红。

他和姜宪的事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京城里的人都已经知dào

两人的庚帖已经摆到庙里,只等三日后正式地请官媒了。

金宵不好继xù

打趣,两人*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之间毕竟除了同为嘉南郡主夫婿候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交情。

他笑着说了几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之类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赵啸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转身发xiàn

前几天在他印象里还是光秃秃褐色枝桠的大树已冒出了几片绿色的嫩芽。

京城的倒春寒终于结束了。

来京述职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地回了任职之地。

京城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喧嚣与宁静。

庙堂上的事告一段落之后,皇上立后的事也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赵翌因此很烦躁。

他想立姜宪为后,可曹太后警告他,如果他立姜宪为后,她就赐死方氏和赵玺。

可让他娶别人,他又不愿意。

难道就这样把姜宪嫁给赵啸不成?

赵翌越想心里越烦,索性跑到慈宁宫去见姜宪。

姜宪这些日子也有些心神恍惚。

她和赵啸都出身名门,而且她还没有及笄,嫁妆准bèi

个三、五年都不算长。等到她服侍太皇太后殡天了,她跟着赵啸去福建,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出过京城。福建,那么远,人生地不熟,万一赵啸负她,她连个帮手都找不到。难道要在出嫁之前想办法把靖海侯名下的两个团练拿捏在手中吗?

可为什么不呢?

她既然嫁了赵啸,肯定会有子嗣。

万一李谦提前反了,她的孩子手里有支强兵,不管是和李谦划江对峙,还是最终投靠李谦,都有了自己的资本。到时候遂鹿天下,谁家问鼎,还不一定呢?

那她陪嫁的人里就得有会行军布阵的男仆。

会行军布阵的男仆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伯父那里借来人手,佯装成她的陪嫁跟她去福建。

靖海侯府的那两个团练,她伯父肯定会感兴趣。

那就早做准bèi



就算姜家没有合适的,也可以从姜家故旧里找一个出来。

如果顺利,说不定还能接管福建水师。

姜宪就想出宫去见见自己的伯父,和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赵翌来的时候,她正在指使着宫女收拾箱笼。

因为倒春寒,原来应该四月初就换上单衫的,现在大家还都穿着夹衣,但好歹冬衣可以收起来了。

赵翌烦得不行,道:“司寝司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要你亲自干这些事?”

姜宪横了他一眼,道:“你知dào

什么?这是乐趣!你看我这件绣着梨花鹊的褙子,绣工好吧?我从前也有一件,结果小了,我就让针工局照着重新又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褙子,不过大小不同,我已经七件了。拿出来摆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有意思。我要不看见,我都忘了这件事。现在我让她们把这件衣服全都找了出来,仔细收着,等我女儿出世的时候,我就给我女儿,这才有意思呢!”

赵翌听了勃然大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关心我?我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就一心一意地想着嫁人?你就这么想嫁人啊?你小心我把赵啸流放到甘肃去!”

“随你。”姜宪知dào

自己这个时候表现的越在乎赵啸,赵翌就越会折腾赵啸,她满不在乎地道,“嫁不成赵啸,嫁金宵也成。我喜欢漂亮的男孩子,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

赵翌愕然,突然觉得自己和姜宪生气有点傻。

她根本和他一样。

没有这样的美人,再寻一个就是了。

天下的美人何其多,总能找一个顺眼的。

赵翌只要一想到赵啸在姜宪眼里不过是个花瓶样的玩物,姜宪要嫁人的怒气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和姜宪的关系更亲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赵啸?”赵翌道,“我觉得金宵更合适。”

这样就算金宵戴了绿帽子肯定也不敢做声。

不像赵啸,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若是姜宪有失妇德,他知dào

了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姜宪敷衍地和赵翌聊着天:“我觉得他带出去体面。”

赵翌想想也是,笑道:“要不我升他做郡王吧?这样带出去就更体面了。只有简王等几个老家伙能在你面前摆谱了。”

姜宪暗暗钦佩自己心里够强dà

,不然听了赵翌这样的话不是昏死过去就是吓死过去。

“到时候再说吧!”她无所谓地道,“你总得让我和他过几年吧?要是你刚封了他郡王,他就和我和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那我就把他请封世子的折子压下来,让他干着急。”赵翌和姜宪天马行空地乱聊了半天,心情大好地走了。

姜宪却觉得累得不得了,巴不得赵翌一下子就立了皇后,到时候她把皇后推出来,让他们俩口子自己耍花枪去。

她也能歇歇。

所以姜律进宫邀请她过两天去京城大兴一座田庄里玩耍的时候,她很感兴趣,问:“还有什么人去?“

姜律笑道:“赵啸、金宵、邓成禄、曹宣他们都去,我怕你一个女孩子在我们这群人里不自在,请了北定侯府白小姐陪你一块去。”

“你这到底是想请我出去多动动呢?还是别有图谋?”姜宪笑着调侃自己的哥哥。

姜律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为了我妹妹吗?”

反而调侃起姜宪来。

姜宪讪然。

赵啸不好好呆在家里养伤,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李谦。

李长青已经启程去了山西,他也很快要忙起来了吧!

事隔多年,要重新收服那些旧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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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接下来的情节需yào

重新理一下大纲,今天只有两更,明天视情况更新。

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游

姜宪心不在焉地去了太皇太后那里。

太皇太后已经得了信,知dào

不仅姜律会去,王瓒也会去。有这两个人在姜宪的身边,太皇太后很放心,还怕姜宪不去,劝她说:“姑娘家没有出家的时候在娘家是客,出了嫁到了婆家就是主持中馈的人,哪里还能无忧无虑地出去玩?趁着阿律和阿瓒都有空,你就和他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吧!”

姜宪笑着应下。

收拾出行用的东西,请田医正制些类似于霍气正香丸之类需yào

随身带着的药品……慈宁宫乱哄哄地忙了两三天才把她出行的东西都准bèi

齐全,太皇太后见她身边全是些宫女,怕需yào

使唤人的时候没个出力的,又吩咐刘冬月到时候随行,这才觉得安排好了。

等到她和白愫在朝阳门碰了面,白愫看见刘冬月不由低笑,打趣姜宪:“你现在可得老实点。郡主使唤内侍,若是真的追究起来,那也是大罪。”

姜宪不以为然,道:“他想收拾我,多的是借口。多一桩不会多,少一桩也不会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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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事已至此,回避也晚了,还不如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过几日。”

白愫心中暗暗担忧。

姜宪这话说得……好像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似的……姜宪说是卯时的太阳也不为过,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白愫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决定回去的时候好好和姜宪说说体己话,她是不是真想嫁给赵啸?如果不想嫁给赵啸,此时反悔还得来及。不必因为大家都觉得赵啸好就嫁给他,也不必因为赵啸被皇上刺了一剑就觉得对不起他。人生不过数十年光景,这日子总归是要自己过的。

她一直琢磨着这件事,话也就渐渐说得少了起来。

姜宪更是一大早就醒了,没有了人聊天,靠白愫的肩膀上,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被白愫摇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田庄。

姜律和金宵在门口等她们。

姜宪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金宵的身上。

他穿了件很是普通的宝蓝色五蝠捧云织金团花的直裰,插着根鎏银的簪子,笑语殷殷地站在姜律的身边,神色自然随意,从容磊落,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好像已经从姜宪选婿之事中解脱出来。

姜宪对他不了解,不知dào

他是否真的不再在意那件事,但此刻的金宵却让人觉得气宇(轩昂,英俊异常,是个谁见了也要多看两眼的美男子。

他大方地上前和姜宪、白愫打招呼。

两人回了礼。

金宵笑着道:“也不知dào

两位小姐喜欢些什么?我善作主张把后花园用布帷围了起来,郡主和乡君只管放心地逛一会,等到晚上的时候郡主和乡君逛厌了,我再让他们把帷帐撒了,两人位小姐去听涛阁听女先生们说书或是听唱京韵大鼓,我几个人一起去后花园开个诗会什么的……”

言下之意,围绕着帷帐的地方是清了场的,姜宪和白愫可以随使到处乱走,可围了围帐地方会遇到姜律等人。

两人笑着应诺,白愫更是长袖善舞地赞扬起金宵:“金将军想得可真周到。这次我们能来出来游玩,多谢金将军了!”

“哪里,哪里。”金宵笑道,“我过几天就要回榆林去了,又听说京城的四月是最好的天气,就想着无论如何也可以出来游玩一番才不枉来了京城一趟。郡主,乡君,你们以后要是有机会,去榆林玩吧!我倒时候好好地招呼你们,请你们吃榆林的手抓羊肉。”

“好啊,好啊!”也许这一生她们都不会去榆林,但白愫还是欢喜的笑着,向往着有朝一日能走出这京城看看。

姜律耐心地笑着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这才上前去摸了摸姜宪的头,道:“金宵找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农庄后面还有一条小溪,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钓鱼。”

姜宪喜欢跟着姜律玩,闻言笑着连连点头。

一行人往山庄去。

金宵对姜宪和白愫道:“曹大人和赵世子、邓世子他们已经在途中了,王大人要下午用过午膳才能到……”

姜宪一面听着,一面打量着四周环境。

那山庄不过十来亩的样子,仿着江南园林修建而成,进门就是山嶂,然后是花园大堂偏厅,树木葱郁如林,流水涓涓如溪,小桥弯弯如虹,走进了大门,好像走进了江南的水乡。

姜宪不由道:“京郊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金宵笑道:“郡主去后面看看就知dào

,还有一大片稻田呢!据说七、八月过来的时候,还可以亲手采摘瓜果送去厨房里做成菜肴,那时候才是真zhèng

的一位难寻,要提前十来天预订才行。”

“这是谁的主意?”白愫听了也十分的感兴趣,“生意做得真精!”

金宵笑道:“这庄主姓田,听说是江南田家的子弟。”

江南田家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后院金宪和白愫歇息的地方。

三间窗明几净的小轩,坐落在翠绿环绕的湘妃竹中间,看上去即安静又雅致。

“真是好地方!”白愫赞道。

金宵就指了指向小轩的左边,笑道:“那里还有两幢宅子,离这小轩不过隔着片竹林,正好安置随行的人。”

两人向金宵道了谢,姜律吩咐她们“休息一会,午膳的时候我们再见”,就和金宵起身告辞了。

姜宪和白愫进了小轩,这才发xiàn

小轩打扫得非常干净,还熏了除蚊的艾香。

两人都非常的喜欢。

司寝司的忙过来把西边的矮脚罗汉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服侍姜宪和白愫净脸换衣,靠在罗汉床上歇息。刘冬月则指使着两人的宫女、丫鬟收拾房子。

因白愫身边服侍的有几个是从宫里出去的,刘冬月使唤起来轻车熟路,两人的随从像一家似的,人虽然多,却不杂乱。

姜宪看着就拍了拍身边的大迎枕,颇有些幽怨地道:“我出嫁的时候不知dào

能不能让皇上给我晋个公主,这样我就可以把刘冬月带在身边了。”

“你想得美吧!”白愫横了她一眼,道,“皇上允许你出京就不错了。”说以这里,她不由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敢违背了太后的意思,干嘛还死抓着你不放啊!还好你遇到了靖海侯世子,不然你这辈子休想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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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笑谈

姜宪冷“哼”,道:“没有赵啸我也一样嫁得出去。”

至于喜不喜欢赵啸,她却没有回答。

好在白愫被姜宪的回答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在意姜宪的回避。

两人随意地闲聊了几句,等到屋子都收拾整齐了,一起去内室小憩了片刻,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姜宪一面更衣一面问给她举着靶镜的百结:“几位公子都到了吗?”

百结温顺地笑着回答道:“除了亲恩伯世子爷,其他人都到齐了。正在前面的厅堂里坐着喝茶。听在前面厅堂里服侍的姐姐们说,下午几位爷准bèi

去后山的小溪里钓鱼。还说后山小溪里有一种黑鱼,上过《本草纲木》,吃了能补血,大公子说,怎么也要钓几条回来晚上做给郡主和县君吃。安陆侯世子爷又说这些鱼都是假的——书上有记载,这种鱼活在江南水乡,京城的水土根本养活不了它。那些鱼肯定都是店家为了赚钱养到差不多就放在河里的,然后等来这里的客人垂钓,即可以糊弄人还可以嫌钱。/>

“金将军也这么说。

“还说若是真的想垂钓,不如走远点,随意找个池塘子,肯定比后山小溪里的鱼要好吃。”

“还有人养大了鱼丢在小溪里给人垂钓?”姜宪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百结答不出来,想了半天道:“可能是大公子他们觉得好玩,想找个地方说话吧?”

这也有可能。

姜宪打住了话题,等白愫梳洗好了,两人一起去了厅堂。

赵啸的肩膀还没有大好,穿了件紫红色菖蒲纹暗纹直裰,面白如玉,雍容矜贵地站在那里,比金宵还要瞩目。

姜宪在心里叹气。

难怪前世赵啸会成为闽南的无冕之王。

她笑着和白愫上前跟众人见礼。

赵啸的目光一下子像粘在了姜宪的身上似的,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曹宣看见白愫却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恐怕连白愫今天穿了件什么衣服都没有看清楚。

姜律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领着姜宪和白愫去了旁边竖了面屏风的小花厅:“做了桌和外面一样的席面,不过你们的份量少一点。要是觉得不好吃,再让人加菜就是了。”

宫里的人是轻易不会暴露自己喜好的,姜宪和白愫都是宫里长大的,加上和姜律接触得少,姜律根本不知dào

两人喜欢吃什么。

两人笑着道了谢。

姜律出了小花厅。

姜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对白愫道:“真没有想到,曹宣还有害羞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白愫的脸也红了起来,抿了嘴笑。

外面就推杯换盏的用起午膳来。

后来发展到开始划拳。

姜宪和白愫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用完了膳也不想走,就坐在那里听他们笑闹。

金宵好像很厉害,拳拳都赢过赵啸,偏生赵啸身上还带着伤,就央邓成禄帮他代酒,结果邓在禄的酒量也不好,两个人合起来也就勉强能应付一下金宵。他还不放过姜律和曹宣。颇有些独战四方的味道。

姜律的酒量好像也很不错,他赢多输少,慢悠悠地在旁边看着,不时插几句话,落井下石一番。

曹宣被灌得有点狠,最后把他这些日子隐藏起来的嚣张跋扈都给激了出来,把外衣脱了就甩在了地上,捋了袖子和金宵叫板:“你有本事就和我单挑!”

金宵压根不上当,口齿有些不清楚地道:“我干嘛和你单挑?你是地头蛇,我是过江龙。我才不想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你说谁呢!”曹宣不依地一拳朝金宵挥了过来。

金宵偏身躲过。

两人你来我往地动起手来了。

姜宪和白愫都吓了一大跳。

不曾想姜律几个不仅不拦着,还在一旁起着哄。

姜宪和白愫都松了口气。

在她们俩人的认知里,姜律向来稳重可靠,如果他觉得没问题,肯定就没问题。

正如她们所料,金宵和曹宣闹着闹着都笑了起来,没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又勾肩搭背地坐下来喝酒。

姜宪和白愫忍俊不禁。

王瓒过来了。

大家又是让位置又是叫人上碗筷又是让人重新换菜,看那样子,是要再喝一轮。

姜宪和白愫已见识过了,也就无意在此多留。

两人让小花厅里服侍的丫鬟跟姜律说了一声,就回了竹林。

“你是睡一会还是去后面花园逛一逛?”卸妆的时候姜宪问白愫。

“先歇一会吧!”白愫见姜宪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虽然想去后面花园看看,但还是选择了对姜宪更好的提议。

姜宪的确有些累了,上床歇下没几息的功夫就睡着了。

白愫看着她因为熟睡而显得特别宁静的面孔,爱怜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别人都觉得姜宪好,只有她,觉得姜宪可怜。

除去了嘉南郡主、镇国公府大小姐那些头衔,她不过是父母双亡在外祖母膝下长大的小姑娘而已。所以白愫特别希望姜宪能幸福。

她有些睡不着,起身歪在罗汉床上看词话。

姜宪醒来的时候,白愫已不在屋里。

她一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这才起身。

情客和百结听到动静忙进来服侍。

姜宪问她们:“掌珠去了哪里?大公子他们都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情客笑道:“现在是申正过一刻。县君一直在屋里看书,久等郡主也没见醒,说去后花园走走。大公子他们在前面的小花厅里打马吊。只有安陆侯世子爷说喝多了,睡到现在也没有醒。”

姜宪莞尔,道:“不是说下午去钓鱼的吗?怎么?改不了纨绔作派,还是坐到了牌桌子上。”

情客哪里敢接话,只在一旁笑。

姜宪洗完脸,人爽利了很多,笑道:“我去后花园走走好了!正好碰碰掌珠。”

情客笑着应“是”,拿了件月白色遍地金披风在手里,陪着姜宪去了后花园。

田庄的后花园也很有特色,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偶尔可见几株桃树、李树,开着粉红粉白的花,点缀在深深浅浅绿色间,转身都自成一派风景。

“真是漂亮!”情结和百结赞叹,指了前面不远处还只是刚刚抽了芽的石榴树和夹竹桃,可惜道:“要是今年倒春寒的时间不这么长,这石榴花应该也开了,那就更漂亮了。”

姜宪笑着点头,愉快地穿行其间,任春风拂面而过,并不急着找白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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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说话

几个人一路前行,出了树林,看见了一片稻田。但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没有开始春耕,只看见犁过了的田,没看见农作物。而远处,又是一片树林,依然可以看见树林过去是条河。

姜宪想到金宵说的垂钓。

她感兴趣地笑道:“我们去看看!”

刘冬月忙上前伸出手去,由姜宪搭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从垄边走过。

河不过一丈来宽,却清澈可见河床上铺着的鹅卵石,褐黄青白红,各种颜色,非常的漂亮,河岸用大青石垒集而成,高低起伏,不远的上游处还有座颇大的凉亭,亭青石铺地,引水而过,摆成曲水流觞的格局。

这就有点造作了。

姜宪不由叹了口气。

刘冬月忙道:“到底是商贾出身,眼界不高,郡主无需为此间主人婉惜。要是郡主觉得有趣,我到时候吩咐那些工匠,*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引了温泉水做那山涧流石,也来摆个曲水流觞的格局。”

大家在雾气腾腾的温泉水旁喝酒作诗吗?

姜宪想想就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刘冬月见姜宪高兴起来,暗暗松了口气,道:“郡主,天气有些沉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等一会应该要用晚膳了。”

姜宪想了想,道:“凉亭那边势高,我们过去看看吧!估计可以看见田庄的全貌,纵然是看不清全貌,应该也可以看清楚附近都有些什么景致,我明天不想出门了,早上起来和掌珠在后花园里散散步好了。”

今天金宵等人在花厅喝茶打牌,明天早上肯定会出来钓鱼,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刘冬月笑着点头,一行人去了凉亭。

凉亭果如姜宪所料,可以看见田庄的部分景色。

除了前面绿树丛中掩映的房舍,小河已在田庄边缘,东边是片花圃,可惜只见低矮的花草不见鲜花,西边是个练武场,还可以看见竖在树下的耙子。

“有趣!”姜宪笑道,“不知dào

那练武场旁边的棚舍里面有没有喂着马匹?”

自本朝和鞑开战以来,马匹的买卖就由朝廷管制,就是大商贾有钱也买不到。

所谓的君子六艺,骑射对很多学子早已只是个听说。

刘冬月笑道:“这田庄的主人倒有几分头脑。”

姜宪哈哈大笑,道:“刘冬月,你怎么像个墙头草似的,我说什么你就跟着应什么?”

刘冬月讪笑,道:“奴婢不是少见识吗?郡主千万别恼,我现在正跟着孟姑姑识字呢!”

太皇太后之所以选了孟芳苓做慈宁宫的女官,就是因为孟芳苓是孟子的后人,颇有学识,可以代太皇太后拟旨、抄经,管理往来的书信,还可以帮着姜宪辅导课业。

姜宪闻言再次笑了起来。

她并不讨厌刘冬月。

相反,她还挺喜欢刘冬月的,不然她也不会让他帮她办事了。

前世,他一直在刘小满跟前服侍。刘小满患腿疾的事,还是他想办法报给她的。他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刘小满收了他这个干儿子不亏。

姜宪站起身来,扶了刘冬月伸过来的手臂,道:“我们走吧!”

众人低声应“是”。

姜宪刚走了两步路,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

她低头一看,脚边有颗珍珠。

那珍珠有莲子米大小,孤零零地躺在干净的青石地板上,不像有谁落在这里的。

而且就在她犹豫间,又有颗珍珠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飞快地睃了眼身后的情客等人。

大家好像都没有发xiàn

似的。

她再看刘冬月。

刘冬月在这个时候应该低垂的眼帘此时却朝天望着。

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宪颇有些好笑。

上前几步,把两颗珍珠踩在了脚下,对百结和情客道:“你们先去河边等着,我还有些话要和刘冬月说。”

情客领着几个宫女齐齐屈膝应诺,出了凉亭。

姜宪四处寻找。

又有颗珍珠落抛了过来。

姜宪循迹望过去,看见河边一株枝叶茂盛的百年老树的树冠中蹲着的李谦。

他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山西吗?

姜宪大惊失色,忙把周遭看了一遍。

李谦虽然厉害,可这里有个能和他媲美的赵啸,还有个和他不相伯仲的姜镇,加上精明能干的王瓒,心思缜密的曹宣,看似爽直却肯定不简单的金宵……于李谦来说不亚于虎口狼穴。

偏偏李谦却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还朝着她咧了嘴笑,又丢了颗珍珠过来,还指了指树下。

言下之意是让她过去。

姜宪气得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想拂袖而去,又怕这厮真的遇到什么麻烦需yào

她帮忙,她想了想,低声吩咐刘冬月:“你带着情客他们去树林那边等着,我去去就来。”

刘冬月不敢斜目,恭声应“是”,快步出凉亭。

姜宪从凉亭旁的小桥去了河岸。

李谦从树上跳下来。

姜宪吓了一大跳,连声道:“你小心点,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李谦笑嘻嘻地道,“这树算什么?比这高的树我不知dào

跳过多少!”

姜宪不和他理论,直奔主题:“你找我什么事?你知dào

不知dào

我大哥和赵……阿瓒表哥都在这里?”

李谦笑望着她,也不说话,目光深遂,眉眼英气逼人,与往日的大大咧咧很是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姜宪又说上来。

她莫名的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风静静地吹在她脸上,身边的树枝婆娑轻舞。

李谦轻声道:“保宁,我有遇到件麻烦事,你可愿意帮我?”

两世为人,在姜宪的记忆中,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喊自己的乳名。

姜宪很想喝斥他一顿,想到他的嬉皮笑脸,觉得这根本没用,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懒得管他,又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想到他不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解决,就是拿了个小麻烦做借口来她面前耍无赖,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得冷静下才行。

她不由板了脸,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保宁!”李谦却又喊她的乳名,“你先告sù

我愿不愿意帮!”

或者是从小跟父亲走得地方太多,李谦的官话并不十分标准,他喊她的时候尾音有些低沉,音节有些拖,如琴弦的余音,让姜宪觉得脸烧得更热了。

天怎么这么热?

“有事就说事,乱喊什么?”姜宪不由嗔怒,强忍着才没有用手扇风,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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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事

李谦看着姜宪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目光温昫地笑了笑,朝四处张望了片刻,好像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很安全似的,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马车在庄子外面,我们马车上去说话。”

的确。

他要是被姜律发xiàn

了,不要他的命也要他脱层皮。

而且最重yào

的是,会破坏她为李家设定的形象——在外人眼里,李家是保后党,是和姜家对立的。

李谦跑来单独见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姜宪这才发xiàn

李谦穿着一件非常方便攀爬的深靓素面粗布短褐。

她忙道:“那快走!”

说着,居然急急地走在了李谦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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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怎么知dào

他的马车具体停在哪里……

姜宪不由回头催着李谦:“你就不能快点?我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知dào

怎么出去。”

李谦笑了起来。

目光灼灼,笑得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你随我来!”他笑着,和她擦肩而过,领着她往外走,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确定她是不是跟了上来。

姜宪沉着脸,挺直脊背和他往旁边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上去,若不是李谦带路她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一条路。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低沉担忧的轻呼:“郡主,郡主,您,您在哪里?”

走在前面的李谦身子一僵。

姜宪已听出来人的声音,道:“你别担心。是刘冬月。刘小满的干儿子。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服侍我到田庄来。”

李谦的身子骨慢慢地松懈下来,转过身,目光专注地望着姜宪,道:“要不,把他也一起带上……你在马车里也有个服侍的人!”

姜宪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他们在马车里秘谈,带上刘冬月干什么啊?

不会这家伙知dào

自己订了亲,有个内侍始终在她身边,勉强算是避了个嫌?

姜宪微微皱眉。

李谦马上道:“没事,我还带了人手,免得他嚷出去把别人引来了反而不美。”

“不会。”姜宪道,“他是我身边的人。”

也就是说,很忠心。

就像从前他来找姜宪,那些宫女内侍个个都对他视而不见,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李谦知dào

宫里有一套自己的御下手段,而保宁自幼在宫里长大,看着柔弱,却不是那等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他温柔地笑,道:“都依你!”

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他,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

李谦笑容更盛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她嬉皮笑脸,而是颇为低眉顺目地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把那个刘冬月带过来。”

姜宪不免在心里嘀咕。

李谦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好像变了个人。

也不对,有段时间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姜宪用手指绕着帕子仔细地回忆着。

应该是在他慈宁宫逼宫之后,她封了他临潼王,他第一次进宫谢恩的时候,脸色还有些灰败,第二次进宫谢恩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一幅千依百顺的样子,实jì

上……

姜宪努力地想着。

实jì

上那次他也没有从她手里讨了什么好处去……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呢?

姜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从前的事,就像一个噩梦,不断地昭示着她的失败,无能、自作多情……想想就让她生不如死,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来。

姜宪揉着太阳穴。

人的性格都是慢慢养成的。

天成三年三月,西北大旱。鞑子十二盟共四万人南下,大同、宣府告急。

之前方氏的弟弟陷害宣府总兵马向远,马向远妻儿惨死,投靠了鞑子。

方氏的弟弟做了宣府总兵。

兵临城下,他却缩在城内不肯出战。

宣城战势惨烈。

如果宣城失守,大同危矣。

时任大同总兵的齐胜没有办法,只好派了参将李谦前去助阵。

李谦亲率五百骑兵深入敌腹,齐胜正面出击,两人互相配合,先歼灭了鞑子一万人马,随后李谦又带了三千骑兵在祟礼附近斩杀了鞑子一万溃兵。

是斩杀。

全都杀了。

只留了无主的战马。

自此李谦凶名雀起。

在武官中有“小白起”之称,在文官中有“武安君”的绰号。

方氏弟弟被吓破了胆,不愿意呆在宣府。

她的伯父姜镇元因此推荐齐胜为宣府总兵,李谦为大同总兵。

说起来,前世她伯父对李谦还有推荐之恩。

等到她垂帘听政,第一个召见的武将就是李谦。

此时离他功成名就不过三年而已。

李谦的性格、为人处事应该都已有了雏形。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姜宪想不透,隐隐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在她的眼前发生,她虽然不知dào

,但只要掀开那层纱就能看到真相,可她却始终没有办法掀开那层纱,只好任它不断地恶化。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是糟糕!

姜宪在心里腹诽着。

李谦领着战战兢兢的刘冬月走了过来。

姜宪见刘冬月额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水来,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冬月的牙齿打着颤,还要说什么,李谦的手已落到了他的后颈上,笑道:“他怕我对你不利。”

“怎么会!”姜宪笑道。

刘冬月闻言身子一僵。

可惜姜宪根本没有注意。

李谦已一手拎着刘冬月的后衣领推搡着刘冬月和他一起走到了姜宪的前面,还揶揄地笑着刘冬月:“你怎么像个软脚虾似的,快点,我还要赶路。”

他比刘冬月要高出一个头,这样拎着刘冬月像拎着个小孩子似的。

姜宪看着有些不悦,对李谦道:“他是我的内侍,你对他客气点。”

她知dào

很多男子都瞧不起内侍,可这些内侍却从小服侍她,比很多人都让她觉得亲近。

李谦笑着没有说话,却走得更快了。

刘冬月也没有说话,任李谦这样带着他赶路。

姜宪叹气,快步跟了上前。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出了树林,一截掩藏在树林中的粉墙出现在姜宪的面前。

粉墙上开了道黑漆角门,角门开着,旁边站了个年轻男子,和李谦一样穿着短褐,不过是黄藤色。

他看见李谦和姜宪眼睛一亮。

李谦却上前几步挡住了那男子的目光,将刘冬月交给了那男子,道:“云林,你等会带着他。”又转头对姜宪道:“是不是走累了?马车就在门外,你擦擦汗,上车喝杯水,我再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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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烦意乱的,没能写第三更。

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马车

原来这个人就是云林。

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比李谦大。

前世,他是李谦手下的第一大将,而且是那种足智多谋,“上马能击胡,下马草行书”的帅才。

曹宣曾经非常的羡慕李谦,可惜云林跟了李谦。如果云林效忠朝廷,早就是一方大员了。

她前世当然见过云林。

云林因为战功赫赫一路擢升至山海关总兵,几次跟着李谦进京谢恩。她高坐在金銮殿上,隔着珠帘,只觉得云林高高瘦瘦的,一点也不像打仗的将军,却没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也与当时李谦在场,她没有心思知dào

他的部下到底长得怎样有关。

此时姜宪不由伸长了脖子朝云林望去。

云林已头也不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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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地带着刘冬月出了角门。

李谦见了笑了起来,道:“等会我把云林叫过来,让你看个清楚。”

姜宪赧然,喃喃地道:“我有点好奇嘛!”

李谦点头,目光中如有点点星光,低声道:“我知dào

!累不累,你都出汗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溺爱,就像她小时候,太皇太后在她生病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的音调,让她突然觉得心酸。

姜宪低下头。

她很少一口气走这么长的一段路,而且一路上不时上坡下坡的,脚疼腿酸,胸口有些不舒服。

之所以忍着是怕李谦被人发xiàn



她闻言就扶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轻轻喘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李谦柔声地道:“抱歉!我心里有点着急。”

姜宪点头,算是原谅了他。

他却温声道:“保宁,你扶着我吧!这树林里小虫子,小心蛰了你的手。”

姜宪的手在树上,露出一小截手腕,白生生的,映着褐色的树皮,嫩得像那脆藕似的,让人看了想咬一口。

李谦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念想,把手臂伸到了姜宪面前,斩钉截铁地道:“我扶着你过去。”

姜宪咯咯笑起来。

他以为他是内侍吗?

从前她当太后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巴结过她。如今两人换了身份地位,他倒越发的无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她转念想到两人的行踪不能被人发xiàn

了,又忙收了音。

可这实在是太有意思。

她还是想笑怎么办?

姜宪憋着笑意,脸颊泛红,眼眸中水光盈盈,仿若娇艳的海棠。

这又是个李谦从来没有见过的姜宪。

他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

姜宪忍不住含笑嘟呶了一声“傻子”,丢下李谦,径直出了角门。

李谦如梦初醒,忙追了过去,几步就恢复了常态,可如果仔细地打量,就会发xiàn

他的耳朵有点红。

马车是个很通常的乌篷油布马车,一共两辆,四周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人,年长的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年轻的不过十七、八岁,手里都牵着马,有的身姿笔挺,神色严肃;有的懒懒洋洋,没有站像靠在马鞍旁。但不管是谁,一看见他们顿时神色一正,恭敬地站直了身子,垂着眼帘,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们一眼。

李谦看着,眼中露出满yì

的眼神,道了句“我们走”,就领着姜宪往第一辆马车去。

姜宪没有看见刘冬月和云林,想着他们可能在第二辆马车上,也没有多问,随着李谦往前走。

那些人立kè

翻身上马。

居然没有一点声响。

姜宪觉得好奇怪啊!

她不是没有出过行。

可每次她出去的时候御马监都会提前几天准bèi

,就这样,临到她上辇车的时候还是会出现什么马突然打喷嚏了,或者是突然在地上刨两下子……

这么安静,总觉得有些怪异。

李谦低声对她道:“都是我的随从……”然后又觉得没有解释清楚似的道,“是我自己的随从……”

就是自己的私兵嘛!

姜宪抿了嘴笑,由李谦扶着上了马车。

李谦收了车凳,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跑了起来。

姜宪吓了一大跳,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李谦挽着衣袖,温声道:“马车总停在这里不好!”

这倒是。

要是有人路过这里就会露出马脚。

姜宪没有多想。

马车里只她和李谦俩个人,不太宽敞,布置得也中规中矩的,但铺着厚厚的坐垫,迎枕又大又柔软,姜宪靠在上面,还是觉得很舒服。

李谦利落地沏茶,手指白净修长如劲竹,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她不禁道:“沏得什么茶?”

李谦笑道:“六安瓜片。”

茶如其人!

姜宪觉得李谦就是种万丈红尘里打滚的人,前世还猜他肯定非常喜欢吃肉,每次赐宴都让御膳房做素宴。

她不相信李谦喜欢喝六安瓜片。

凭什么给她就得喝老太太们喜欢喝的茶?

姜宪不悦道:“我最讨厌喝六安瓜片了!”

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不知dào

的娇纵。

李谦听了抬头只是望着她好脾气地笑,低声解释道:“你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先喝着六安瓜片。”想了想,又道,“我知dào

你喜欢喝大红袍,我那里也有。偶尔喝喝还可以,但不可以喝多。”

像他是她的谁似的,管得真宽!

他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姜宪倒不好和他使小性子,可心里到底有些不甘,道:“你怎么知dào

我喜欢喝大红袍?”

李谦笑道:“想知dào

总是能知dào

的。”

再多的,就怎么也不肯说了。

姜宪气馁,道:“要是让我知dào

是谁在我背后嚼我的舌根,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李谦只有笑。

那笑容显得既溺爱又包容,还带着几分欢喜,看得姜宪脸红,忙别过脸去,道:“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说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一副精明能干十分有主见的样子,根本不像普通的人,何况还有他手下的第一大将云林跟着……有谁会没事的时候带着这样一群人到处乱逛?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急急地道:“是不是你的差事办砸了?”

事情坏到了什么程度?

被曹太后发xiàn

姜李两家有瓜葛?

还是赵翌和曹太后博弈落了下风迁怒李家,不顾不管地决定拿下李家开刀,震慑曹丈后?

还是李家去了山西之后被同僚排挤……不对,以李谦的能力和心性,被同僚排挤对他根本不是个事,不值得他来找自己。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真是急死人了!

姜宪汗都出来了。

李谦望着这样的姜宪,心里如海浪拍岸般地汹涌澎湃。

他一直知dào

姜宪好,却不知dào

姜宪对他这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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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以为

李谦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也知dào

,我这次离京,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些事,走的时候想跟你说说。听听你的意见!”

但也不必这样啊!

姜宪并不十分相信,怀疑地望着他,道:“真是这样的?”

“真是这样的。”李谦笑道,仿佛打起了精神,抬起头来,眼眸中星光闪闪,笑容也变得温煦起来,“我三月中旬就回了山西。你可能不知dào

,我爹有个军师,从前是个落第的秀才,因为和族里有了罅隙,就离开了老家。后来遇到我爹,两人很投缘,他就跟着我爹上了山寨,做了我爹的军师。那些年我爹能站住脚根,多亏有他帮着出谋划策。后来我爹势大,朝廷来招安,我爹是不想。觉得招安之后要受人管制,朝廷最多也不过给他个正五品就到顶了。后来还是伏玉先生,哦,就是那个军师,他帮着出面,送了当时的山西巡抚吴宴道很多银子,还拿捏住了吴宴道的把柄,吴宴道没有办法,这才力保了我爹。我爹招安之后封了正三品的总兵,还成了封疆大吏。我爹对他很是感激,几乎事事都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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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我们去福建的时候,他就跟我爹说,人离乡贱,去福建是不得已之举,最后我们还是得回山西。不然就真的只能像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杀。”

“他就和我爹商量,悄悄地留了将近一半的兵马在山西。”

李谦这是在给她讲李家的发家史啊!

姜宪听得津津有味。

前世她就打听过,可大家都说得含含糊糊的,甚至还有人谣传李长青的继室是吴宴道的女儿,所以当初吴宴道才会拼了命地在曹太后面前保李长青。

她还真去查了。

结果发xiàn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吴宴道有不少妻妾,却没有孩子。

“你们到底拿捏了吴宴道什么把柄?”她好奇地问。

李谦笑道:“我也不知dào

。我爹没有跟我说过,但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很是不屑。如果你想知dào

,哪天我去问问我爹。”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也不用。”姜宪笑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像吴宴道这样的人,寻常的把柄肯定不足以让他帮着你们家出头。你们家那个伏玉军师还是挺厉害的。”

“的确。”李谦笑着点头,道,“不然李家也不会平平安安地走到今天了。”他继xù

道,“我这次回去,就是拿了我爹之前留下来的信物去找这些人。不过,物是人非。有些人见了我的信物喜极而泣,很快就把家中的子弟叫出来和我见面,把人交给了我。还有些闪烁其词,试过我实力之后才和我相认的,还有些是压根装不知dào

,唬弄我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家离开山西这么多年,除非是像他这样的重生者,不然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走到哪一步,承认、试探、拒绝,都是人之长情,李谦为什么要在这上面长篇赘述呢?

姜宪有些不解。

李谦笑道:“我就是有点感慨。”

他这么一说,姜宪明白过来。她笑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收获比失去的更多吧?”

“是啊!”李谦没有否认,在她面前非常坦然地承认,“兵力虽然少一点,但能独挡一面的人很多。我已经让我爹上折子给太后了,请她想办法让皇上同意我们组织团练。但事成的可能性不太大。我们旁边有宣府、大同、榆林、山海关好几个重yào

的连镇,鞑子来犯的时候自有他们出兵抵抗,山西总兵府,形同鸡胁,我查了史书,好像有一年还有大臣建议取消……”

可直到她做太后的时候也没有取消。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内阁觉得可以牵制宣府、大同等重镇的兵力,起到平衡制约的作用。

难道李谦是为这件事苦恼?

姜宪想了想,道:“你们可以换个方法和方式嘛!”

李谦一脸的意wài

,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这才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宪听着就不高兴,脸色微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

“没有,没有。”李谦讶然,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正为这件事急着。几个军师凑在一块都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听你说有办法,太惊讶了。”他说着,殷勤地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攒盒,打开盒子递到了姜宪的手边,道:“吃糖!是江南雪涛斋的糖。”

江南雪涛斋最早是贩卖霜糖的,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雪涛斋已经是江南最大的糖商。

姜宪知dào

这个铺子。

她在五颜六色的糖球里选了个白色的。

李谦忙道:“这是荔枝味的。”怕她不明白,解释道,“是岭南的一种水果,外面是红色或是青色的皮,里面是白白的果肉……”

“我吃过。”姜宪笑道,“从前福建有进贡。”

不过那是她垂帘听政之后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赵啸有关。

宫里进贡的荔枝,就是赵啸孝敬宫里的。

李谦闻言就笑着指了其中一个茜红色的糖球,道:“这个是海棠味的。”指了黄色的糖球,“这个是百香果味的。”

姜宪没听说过百果,道:“百香果是什么?”

李谦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两个人就为这小匣子糖球就说了半天的话,真到姜宪觉得扯得有点远了,重新提起关于想办法让李家正大光明地养私军的事,两人这才打住了话题。

“组织团练肯定是不行。”姜宪沉道,“不过要看你怎么想了?一味地在这上面死磕,不过是浪费时间,看谁熬得过谁?但李家肯定是没有这个实力的,换成姜家还差不多。但你的目的是要练私兵,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在你们名下,只要全听你们的指挥,只要他们是兵不就成了?”

李谦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这就是曾经做过摄政太后和正朝着西北霸主狂奔的枭雄之间的差距了。

姜宪毫不客气地鄙视了李谦一眼,道:“你知dào

这几年国库缺什么吗?缺银子!没有银子,九边的军饷从哪里来?没有银子军中的粮草从哪里来?没有银子,那些闻风而动的商贾从哪里来?”

而九边没有了商贾,也就会慢慢地没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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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都要忍不下去了。

不过第三更有点晚,大家明天一早起来看吧。

这内容真的很重yào

,亲们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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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跟我

李谦的脑子这会儿好像特别不好使了似的,道:“那又怎样?”

“你傻啊!”姜宪忍不住道,压低了声音,“边关打起仗来还有谁去种粮食?何况九边并不适合种庄稼。他们的粮食都是苏浙那边的商人为了换取盐引从两湖送过来的。你到任站稳脚跟之后,就给赵翌上个折子。你就说,你到了山西之后才发xiàn

,两湖到九边路途遥远,那些苏浙的商贾只为谋利不顾国家社稷,买卖盐引,使得九边粮食的价格居高不下,运粮损耗越来越高。山西总兵府历年欠军饷数额颇大,弃籍而逃的军户逐年增多。请朝廷允许山西总兵府负责宣府、大同、太原、榆林、山海关等边镇的粮食运给,贴补军饷。”

负责运送粮食的那些挑夫们的口粮也算在运送的粮食里面,如果管理不善,有时候一趟差事下来,只能交一半的粮食给边镇的总兵府。

说到这里,她狡黠地笑,道:“国库空虚,赵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把历年所欠军饷发给你,你提出来让山西总兵府的官兵给几个总兵府当挑夫,既可以让官兵们吃饱肚子,还可以抵一部分军饷,他肯定答yīng

。至于到时候人手不足,是你们雇了挑夫帮着运送粮食,还是你们让官兵在当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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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你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李谦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怎么像诸葛亮在世。”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狠狠地夸着她,“这主意可真好!你怎么想出来的?我还准bèi

贿赂胡以良,让他以修河道或者是其他什么名义召一批人……你这个主意可真好。”他越说越兴奋,“还有你上次给我出的主意,我反复地跟我爹说了好几遍,还告sù

他这个消息是我无意间从你伯父镇国公那里听说的,我爹这才相信,第一次去拜访胡以良的时候打听到他是属鼠的,就给他打了个实心的老鼠。他收到东西不知dào

有多高兴。专程留了我爹在衙门里吃饭,把我爹高兴的,又让人买了批金子回来。说在酒席上胡以良提到马上是他夫人生辰了,准bèi

他夫人生辰的时候再照着他夫人的生辰用金子打个实心的属相……”

姜宪听了鄙视地撇了撇嘴。

李谦只是笑。

姜宪就拍了拍手,道:“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都在外面晃悠半天了。应该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吧?”她说着,这才发xiàn

这乌蓬车没有车窗,光线全靠前面车辕挂门脸的一块明瓦。如今那明瓦灰蒙蒙的,马车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她吃了一惊。

没想到她不过只是和李谦说了几句话而已,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我得回去了。”姜宪对李谦道,“你有事就长话短说。”

李谦想了想,道:“你去过山西没有?”

“没有!”姜宪有些不高兴,她觉得李谦这是在笑话她,她不由挑衅般地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万寿山。”

他知dào

李谦到过福建,还去过广州和浙江。

李谦看出她不高兴,就把茶几上装着伏苓糕的攒盒挪到了她的手边,赔礼般地道:“我老家在汾阳。但我爹召安之后,就把汾阳的老宅子锁了起来,又不敢修缮,破得不成样子了。我爹上任之后,我们回乡去祭了祖。伏玉先生让我爹把老宅子重新修一修,说是人靠衣衫马靠鞍,我们这么多年不在老家,怎么也要做出副衣锦还乡的样子。修老宅子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爹同意了。

“拿了五万两银子,准bèi

把老宅重新修一翻。我们全家都在总兵府住下了。

“可我觉得总兵府来来去去的都是人,不大好。就在总兵府后面的夹巷买了个一门四院的宅子。虽说不大,但收拾了还是挺不错……”

姜宪面露困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又道,“我发xiàn

你今天很奇怪,东扯西拉的,话好像特别的多。”

李谦听着就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地望着她,表情显得郑重又端穆,道:“保宁,你愿意和我去山西吗?”

“什么?”姜宪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似的。

李谦就又说了一遍:“保宁,你愿意和我去山西吗?我现在虽然名声不显,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武官,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一心一意地对你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到的。你只要等我几年,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不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差的!”

姜宪整个人都懵了。

觉得李谦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

可这些字串在一起,她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她和他去山西?

真是太可笑了!

她是他什么人啊?

凭什么和他去山西?

还一辈子对她好!

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个好的时候,他还敢说什么一辈子……

是,说的一辈子吗?

一辈子……

姜宪呆呆地望着李谦,既茫然又无措。

“保宁!”李谦曲膝跪在了她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膝头的手,哑声道,“我想你跟我去山西,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把你放在心尖上,对你好的,你随我去山西,好不好?”

他仰望着姜宪,目光璀璨,如天边的星子,嘴角含笑,如三月的春风。

李谦,这是要自己嫁给她吗?

姜宪的目光落在了李谦的手上。

手掌宽大温柔,柔韧有力,指腹间有薄薄的茧。

那是拉弓留下来的?还是练剑留下来的?

剑……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他握着的宝剑,斜斜地指着宝相花地衣上红色的莲花花瓣,鲜红的血沿着锃亮的刀锋一滴滴、一滴滴地坠落在地衣里,消失不见,如同隐匿在这深宫里的杀戮,看上去花团锦簇,掀开来,才发xiàn

里面全是血。

姜宪面色苍白,“啪”地一下打开了李谦的手,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李谦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片绯红。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姜宪,眉宇间是磐石般不可圜转的坚定,沉声道:“保宁,我想你跟我回山西,嫁给我,我和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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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争执

凭什么?!

在他欺骗了自己之后,在他把自己当成草芥之后,在知dào

他在自己和家族利益面前永远会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之后,她还要嫁给他!

这不是个笑话吗?

姜宪冷笑。

慌乱的心瞬间就被冻成寒冰。

她推开了李谦:“我要回宫!”说着,去撩车帘。

李谦没有阻止。

马车轱辘轱辘地行走在暮色四合的甬道上,两边都是庄稼田,远处农舍的烟囱里浓烟袅袅,如雾般罩笼在不大不小的村庄上。

姜宪心中一惊,反过身去诘问李谦:“我们这是在哪里?”

就算她再没有常识,也知dà*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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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不是回京的路,也不是回农庄的路。

“我们去山西!”李谦说着,把她拉回了马车。

他的脸隐没在昏暗的马车里,看不清楚表情,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熠熠生辉,仿若夜空中最闪烁的星子,又仿若在黑暗中扑食猎物的豹子。

姜宪本能是感觉到了危险。

“不,不,不。”她朝车帘扑了过去,“我要回宫!我不愿意和你去山西!我要回家……”

“保宁!”李谦略一犹豫,一只手搂住了姜宪的腰,一只手抓住了姜宪去撩车帘的手,半搂半抱地重新把她拉回了马车,“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昌平……”

也就是说,她被他劫持了!

难怪他和她说那么多的废话!

难怪她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却避而不答!

难怪他不停地跟他讲李家的事!

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转移她的注意。

这混蛋,又骗她!

心里明明知dào

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越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应该镇定,可理智就像一根弦,嘣地一声就断了。

姜宪如暴怒小兽,没有章法只求痛快地对着李谦就是一番拳打脚踢:“你这个混蛋!居然敢骗我!你居然敢骗我!枉我对你那么好……你还骗我!你,你不要脸!你,你狼心狗肺……”

她所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让她只知dào

这几句骂人的话,只好车轱辘般反复地骂着这几句话。

李谦把她环在怀里,既不敢用力让她觉得不舒服,又不敢不用力让她挣脱出去,任由她打在自己身上,满含愧意地低声地对她道着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依着你好不好?”

这混蛋居然还敢禁锢她!

姜宪气得直发抖,那句“你以后想干什么我都依着你”还是像钻子一样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停了下来。

这才感觉到累。

更感觉自己傻。

李谦是什么人?

兵部尚书李瑶曾评价他“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

她和一个这样的人拼拳脚,这不是脑子进了水吗?

姜宪一把推开了李谦,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斜睨着李谦道:“你刚才说?我以后想干什么你都会依着我?”

“嗯!”李谦点头,望着她的目光中是不疑错识的认真,“你以后想干什么我都会依着你的!”

“那好!”姜宪绽开一个笑容,道,“我要回家!你现在立kè

就送我回家!”

“除了这件事!”李谦道,声音甚至可以说很是柔和,可姜宪却偏偏听出了决不妥协的冷峻。

就好像从前的很多次,她提出减免江南税赋、鼓励没有户藉的流民开荒被李谦否决了一样,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再深说下去,他就沉默不语地摇头。他待她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说不通了,就冷着,时间一长,自己就想通了。而她呢,纵然气得暗地里默默流泪,却依旧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那些所受的委屈,那些暗地里的伤心,犹如翻滚的岩浆,再次把她的理智淹没。

“我不管,我要回家!我只想回家!”姜宪说着,她抬脚就朝李谦踢去,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我只想回家!我哪里也不去!”

这样毫不设防地被踢,而且是不管不顾地乱踢,纵然是李谦,也痛得闷哼一声。

他眼神一黯,再次把动作轻柔地把姜宪环在了怀里。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我都依着你!”他喃喃地道,手臂如铁箍,任姜宪怎样的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怀抱。

“你混蛋!你混蛋!”姜宪泪流满面,劈头盖脸地朝李谦打去。

“是我不好,全是我的不是!”李谦不动如山,温声地哄着她,没有任何放开她的意思。

姜宪连路都走得少,更何况这样一番气苦,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的,动作越来越慢,嘴里嚷着“你放我回家”,拳头却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了李谦身上。

李谦松了口气,把她抱在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柔声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们还要在路上走十几天呢!你身子骨弱,又受不了车船的颠簸,生病了怎么办?我知dào

我惹你不高兴了,你想打我,我都依着你。可你别生气。生气也是要耗精神的,你没有精神了,怎么打我啊!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倒杯茶你喝,你再睡一会,等你醒了,再找我算账好不好?这件事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嗯……”

他的怀抱,温暖宜人,他抚着自己的手,轻柔而和煦,好像她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捧在掌心中,疼着,爱着……让累着了的姜宪觉得懒洋洋的,竟然生出几分朦胧的睡意来。

可她心底依旧不安。

不是对去山西的不安。

她知dào

,她这个时候没有出现,她的堂哥很快就会找过来。

也不是觉得李谦会伤害她的身体而感觉到不安。

她知dào

,李谦还没有这样的下作。

姜宪只是觉得,他这个时候再珍宝她,可不知dào

等到哪一天,当她和李家要李谦选的时候,自己肯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她不要那么的悲惨!

她不想那么凄凉!

她不愿意把自己摆在那么低微的位置上。

姜宪跌跌撞撞地想推开李谦。

可实jì

上,她不过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李谦,你送我回去吧!我保证,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她觉得脑子晕呼呼的,身子骨也有点热,“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我说出来的话,肯定算数。”

她知dào

他是真的想娶她,他只不过是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放qì

她而已。

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也没有侮辱他,说什么帮李家升官发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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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难处

李谦当然知dào

姜宪说话算数。

但此刻,却他却深深地畏惧着她的这种品行。因为姜宪不仅是当朝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之一,而且她身后还站镇国公府和太皇太后,她是个有着话语权的人,所以她的承诺,都会变为现实。

好比这次的事。

如果姜宪答yīng

和他去山西,就算是姜镇元亲至,她也会和他去山西。反之,如果她不答yīng

,就算是他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跟他走。

李谦一点也不想继xù

这个话题了。

他要姜宪和他回山西,做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其他的,一律免谈。

“我知dào

!我知dào

!”他把她搂在怀里,继xù

柔声地安抚着她,“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你累了,睡一会。等你睡醒了就好了……我还带了你喜欢的米糕,只放了一点点的霜糖,还带了玫瑰香露,你要是觉得吃得不香,我们还可以淋点玫瑰香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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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了就好了!

还带了她喜欢吃的米糕!

他以为他在哄小孩?!

姜宪心灰意冷。

就像从前的很多个****夜夜。当李谦拒绝和她继xù

那个话题的时候,他就会把话题岔开。不管自己怎样的重新提起来,他都能冷着心肠拒绝。

她无力和他再争执下去。

再说下去,也不过被拒绝罢了,不过是分为被沉默地拒绝还是嬉皮笑脸色地拒绝而已。

而且,还真如李谦所说,哭闹也是力qì

活,她现在非常的倦疲,只想窝在哪里睡一觉,不闻不问,睡好了,有了精神,再去考lǜ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况,田庄里除了她的堂兄姜律,还有赵啸、王瓒和曹宣。

前世,这几个里面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个都是独当一方的人物,现在大家凑在一起……若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现在就是当朝的青年俊杰几乎全在这里了,还抓不住你一个李谦不成?

李谦你就给我等着挨打好了!

姜宪挣扎着,要从李谦的怀里起身。

李谦见她面如死灰,推他的力qì

却像小猫似的,心痛得不得了。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罪了。

可他宁愿千刀万剐,也不愿意放qì

她……

李谦只能佯装视而不见地把她抱着放在了旁边的矮榻上,低声道:“你别动,小心扭到哪里了。”

姜宪见他不知dào

从哪里摸了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也就懒得去理他了,闭了眼睛决定休息一会儿。

李谦心中略安,他帮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跪在矮榻前,说话的时候,热气流窜到她的耳朵上,让人酥酥的,麻麻的,心尖都好像都被酥麻得卷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姜宪很是不安,她侧过头去,想离他远一点。

李谦误以为她在生气,忙解释道:“我粗皮糙肉的,我是怕你刚才打我的时候把哪里伤着了……你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要是真的怜惜她,为何还要骗她?还不送她回家去?

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种假惺惺的作派她不知dào

遇到过多少,还稀罕他的不成?

姜宪心头的火蹭蹭地往上涨,她不由冷声道:“你难道还能帮我上药不成?”

李谦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悄声地道:“要不,我把刘冬月叫进来服侍你?”

敢情他把刘冬月揪过来不是不想杀了刘冬月来灭口是因为她身边得有个服侍的人,而女子不如男子方便啊!

姜宪抬脚就踹了李谦一下:“你给我出去!”

李谦闷哼了一声,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姜宪顿时觉得心中惴惴的。

不会是踹到他心窝了吧?

那地方最娇气不过了,就算她没有力qì

,要是被踹上了也要会疼个半死……可让她去安慰他,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只会以为自己在和他耍花枪,更不会放她回去了。

姜宪只好不出声地装睡。

马车里响起窸窸窣窣衣服磨擦的声音,接着她就听到李谦在她耳边哑哑地说了声“那我先出去了”,然后离开了马车。

姜宪并不关心他去了哪里。

他既然敢劫了他,肯定早有安排。

她现在只担心姜律和赵啸他们能不能及时地追上他们。

曹太后之所以把李家安排在山西,就是因为山西离京城很近,有个风吹草动李家就能疾行千里前往万寿山救驾。姜家掌握着京卫,山西却是李家的老巢,一旦他们踏入山西境内,那就是李家的地盘了。

强龙不敌地头蛇。

就算是姜律追来,十之八九也讨不了好去。

她能逃脱的机会也不过这三、五天。

一旦过了这个时限,除非两军对垒,不然她很难回去了。

但事情到了两军对垒的地步,就不是李谦劫持了一个郡主这么简单的了。

以她伯父的性子,肯定会灭了李家满门。

赵翌就有借口让姜家交出京卫的控zhì

权了。

姜家不交,就是抗旨。交了兵权,姜家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就此崩离分析,甚至会从此没落,沦为一个不入流的家族。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事情更离谱一点,赵翌还对她有执念,放过姜家,让她进宫。

她被李谦掳过,不管是否清白,都不可能为后。

可如果为妃……不管是她,还是姜家,都等同于是被钉在耻辱柱上面。

那还不如死呢!

姜宪现在冷静下来,才知dào

这件事有多麻烦。

她不由揉了揉鬓角。

暗暗祈求姜律快点追过来。

不愿意去想万一姜律不能及时赶到她该怎么办……

而在大兴的田庄里,已经乱成了一窝粥。

姜律的脸像修罗,阴恻恻地问着田庄的管事:“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管事满头大汗,脸色比姜律还要难看,“到处都找了,没有一点点线索。几个角门都好好的,厨房里的东西也没有丢,除了郡主和那个小内侍,其他的人都在田间里……”

姜律“哐当”一声就把手边茶几上的器皿都扫到了地上:“谁问你这些?我是让你去查下午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什么异常的情况!我难道不知dào

除了郡主和刘冬月其他的人都在这里吗?”

茶盅摔碎溅起来的瓷砾划破了管事的面颊,迸出细细的血珠,他直挺挺地站那里,眼角眉梢也不敢动一下。

嘉南郡主在田庄里失踪,不管找不到找得到,他也活不成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顺着这些人,祸只及他,不要连累到家人。



你们的楼垒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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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谁

坐在旁边太师椅上的邓成禄不忍直视般地别过脸去。

赵啸却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道:“阿律,我有话跟你说!”

发xiàn

姜宪不见了,姜律和邓成禄负责盘问田庄里的管事、仆妇,曹宣和白愫负责盘问姜宪身边服侍的人,赵啸、金宵、王瓒则分头在田庄里寻找蛛丝马迹。

见赵啸这么说,姜律立kè

站了起来,和赵啸去了旁边的花厅。

“我的人在后面的角门发xiàn

了一道车轮痕迹,浅浅的,”赵啸压低了声音,“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xiàn

不了,但我手下的这人原是斥侯,据他说,应该是辆两轮轻便马车,最多能载三百斤。”

姜律也是行伍出身,而且是非常优秀的军士。

他立kè

明白过来。

这种马车轻便,但也走不远。>

“你是说,保宁已经不在田庄了?”姜律神色微变。

姜宪不见了,他最先担心她是落了水或是失了足。

“我觉得是这样的。”赵啸道,“你想想,刘冬月也不见了。”

姜宪身边服侍的人说,姜宪之前在凉亭里玩,都准bèi

回去了,谁知dào

姜宪却让刘冬月领着他们先走一步,刘冬月不放心,一个人找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刘冬月和姜宪了。

他们还以为姜宪和刘冬月去干什么了。

如果不是到了晚膳的时候白愫早过来,姜律还不知dào



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姜律立马道:“走,我们去看看!”

赵啸点头。

两人出了花厅。

邓成禄想了想,追了过去:“我和你们一道去!”

“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姜律嫌弃邓成禄绵柔,道,“你还是在屋里等着好了。万一阿瓒和金宵回来有什么发xiàn

,你也知dào

到哪里找我!”

邓成禄知dào

大家都觉得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可这个时候被姜律委婉的这样拒绝,他还是很伤心。

“哦!”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赵啸和姜律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邓世子,邓世子!”不远处传来曹宣的呼喊声。

“我在这里!”邓成禄忙高声地应着,小跑着去了花厅。

花厅里不仅有曹宣,还有白愫。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曹宣,他问邓成禄:“姜世子去了哪里?”

邓成禄忙把刚才发生的事告sù

了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白愫面露挣扎之色,曹宣却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对白愫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见机行事的。横竖不差这一时,要出事已经出事了。你现在把郡主身边的人都叫到一起,让他们不要随意走动。然后跟他们解释解释,说是怕姜世子迁怒,暂时哪里也不要去。”

白愫闻言脸又白了几分,颔首道着“我知dào

了”,看曹宣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哀求。

曹宣神色不明,沉默了片刻道:“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我知dào

了!”白愫说着,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邓成禄不由看了看曹宣,又看了看白愫。

出了什么事吗?

这两个人说的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他在心里嘀咕着,白愫屈膝朝着邓成禄行了个福礼。

邓成禄慌慌张张地还礼,白愫已退了下去。

他若有所思,却问曹宣:“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曹宣道,“我们都没有问出什么事来,想过来听听姜世子怎么说。”

邓成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托着腮发呆。

曹宣没有理他。

在曹太后还当权的时候他就认识邓成禄。可邓成禄向来胆小怕事,曹宣不太瞧得起他,和他没有什么交情,见他如从前一样发呆,加上曹宣自己心里有事,也就懒得和他多说,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姜世子那边要不要帮忙”,就往外走。

邓成禄呆呆地点了点头。

看见金宵和王瓒迎面朝曹宣走了过来。

如果说金宵只是神色凝重,那王瓒就可以说是面目阴沉,甚至是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戾色,让邓成禄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王瓒了。

“阿律呢?”王瓒高声地问着曹宣,“我找他有急事!”

“他和赵啸一块出去了。”曹宣朝着王瓒使着眼色,言下之意是让他有什么话大家私底下说。

谁知dào

王瓒却上前几步拉了曹宣就往旁边的观鱼缸去,还悄声道:“金将军不是外人……我们发xiàn

后面角门那里有道浅浅的车轱辘痕迹。金将军说,应该是有车经过。可那条路只通往田庄,两边又都是古树遮日,杂草丛生,寻常的人不会往那里走,怕是,怕是保宁已经不在田庄了!”

他以为曹宣会大吃一惊,不曾想曹宣不仅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来,反而还像隐隐松了口气。

曹宣看了金宵一眼,道:“赵啸也发xiàn

了,姜世子就是和他一起去了角门,你们没有遇见吗?”

“没有!”王瓒微微一愣,道,“我们一直沿着那车轱辘痕迹追了过去,但到了山脚,那车轱辘痕迹却不见了,我们不敢追远,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回来和阿律商量……为了节省时间,从正门进来了……”

曹宣立kè

道:“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王瓒和金宵点头,三个人一起去了李谦接姜宪的角门。

他们没有看见姜律和赵啸,却遇到姜律留在这里的人。

原来姜律和赵啸也顺着那车轱辘痕迹追了下去。

王瓒让人去找了姜律和赵啸过来。

邓成禄不知怎地也找了过来。

几个人就站在那里说着各自的发xiàn



邓成禄在一旁听着。

事情再明显不过。

姜宪不在田庄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小内侍刘冬月。

什么人能从田庄不声不响地把人掳了去?

至少这个掳了姜宪的人是姜宪认识的,不然他一出现姜宪就会呼救。

还有刘冬月,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姜律揉了揉额头,看了赵啸一眼,对王瓒道:“阿瓒,我有件事要你去办——你现在想办法进宫,查查皇上在干什么?下午有没有召见什么人?还有高岭那里,有没有派什么差事下来?”

这话仿若石破天惊。

可不管是赵啸还是金宵,甚至是王瓒,都没有诧异。

邓成禄不由失声道:“你们,你们都怀疑皇上……”

姜律迟疑了半晌,道:“除了皇上,没有谁能这样不声不响地掳走了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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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调查

众人都沉默不语。

邓成禄背脊冒出细细的冷汗来。

难怪刚才曹宣和白家大小姐那么奇怪,原来他们那时候已经怀疑是皇上掳走了嘉南郡主,所以白家大小姐是怕嘉南郡主身边服侍的人会被灭口,在向曹宣求情,而曹宣却让白家大小姐把嘉南郡主身边服侍的都叫到一块去,还说什么“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那些人会真的都被赐死吧?

邓成禄虽然出身勋贵,家中却人口简单,过得极其和睦,这些事他只是听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不由战战兢兢地道:“既然只是怀疑,我看还是想办法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皇上做的。不然消息传出来,嘉南郡主就只能嫁给皇上了……”

邓成禄说着,看了赵啸一眼。

嘉南郡主身边有好多是从小服侍她的人,如果这些人出了事,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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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南郡主肯定会很伤心。

他想救这些人——如果掳走嘉南郡主的是皇上,那嘉南郡主就是要做皇后的人,皇上的这种行径会让嘉南郡主名声受损,别人不会认为皇上有错,只会认为是嘉南郡主引诱了皇上。做为皇后的嘉南郡主是不能传出这样的名声的,那些服侍嘉南郡主的人肯定会被处置的。可如果人不是皇上掳走的,嘉南郡主不用做皇后,任何人尚她,品阶都在她之下,没有资格去指责她,只有愿意不愿意接受,她身边服侍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用处罚了。

邓成禄的话让赵啸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是真心喜欢姜宪的。

而且他相信,就算是皇上掳走了姜宪,以姜宪的为人,皇上也不会伤害她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姜宪救出来。

还要不声不响地救出来。

赵翌毕竟是皇上,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了冒犯,谁敢担保他不会鱼死网破!

从赵翌居然在仁寿殿刺了赵啸一剑,就可以看出赵翌有多疯了。

但有一件事比这更重yào



赵啸瞥了邓成禄一眼,对姜律道:“阿律,只要嘉南不改初衷,我亦不会负她!”

姜律欣慰地拍了拍赵啸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赵啸在众人面前表明了态度。

也不枉当初姜家和慈宁宫都选中了他。

姜律对王瓒道:“你在禁卫军,这件事只有你方便打听。你趁着这个时候城门没关,快点回城去。再晚了,恐怕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

王瓒的脸阴沉沉的,难看极了,他默默地点头,一面大步朝外走,一面喊着自己随从的名字,问“马备好了没有”。不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金宵长叹了口气,后悔又自责地道:“要是我没有邀请嘉南郡主到田庄来就好了?”

姜律知dào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过,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安慰金宵道:“要真是他做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金宵点头,犹豫几息的功夫,道:“阿律大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需yào

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我也希望能早点找到嘉南郡主。”

姜律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邓成禄却在心里嘀咕。

这个金宵还真是长袖善舞,借着这个机会就朝着姜律喊起了“阿律大哥”。

可见能做到正三品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如果是皇上掳走了嘉南郡主,他会把她藏在哪里呢?

邓成禄望着地面冒出绿芽的杂草,又陷入了沉思。



月色如华地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谦盘腿坐在铺了地衣的大树下,敞开上衣,露出腹肌分明的上半身,用红花油揉着胸口的於青。

不远处的云林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低声道:“郡主,歇下了?”

李谦颔首,手一用劲,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云林强忍着笑,道:“我来帮您吧?”

“不用了。”李谦望了眼寂静无声的乌蓬马车,目中满是不容错识的柔情,低声道,“我宁愿更痛一点,代她来罚我!”

或许是夜色太好,或许是佳人就在他的身边,或许是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机会对别人说。

李谦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算了。甚至我还想,等过几年,她生了孩子,我买些孩子玩的小什物装作无意间路过福建的样子去探望她,如果赵啸大度些,我说不定还能做孩子的干/爹,以后给她的孩子一年添一件花棉袄,就是老了,她的孩子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偶尔也会来拜访拜访我这位世叔。但我只要一想到她会依偎在赵啸的身边,我就像被人在胸口捅了一刀似的,不甘心,我不甘心,而且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凭什么让她嫁给了别人……就算是老天爷要捉弄我,我也不会受他摆布的!”

云林没有作声。

相思成痴,他总感觉有点危险。但李谦是他敬重的人,是他决定跟随一生的人,那些劝阻的话,不应该由他说出来。

他陪李谦坐在了树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

云林看着李谦身上的於青,很想笑。

李谦大约长这么大也没有被人打得这么惨过吧?

他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小路吧?这样下去,我们得七、八天才能到山西,万一姜律和赵啸追过来就麻烦了。或者我们走快点,晚上也赶路……”

“不行,不行!”李谦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的身体不好,我掳了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再让她在吃穿用度上受苦了。”

云林无奈地道:“那万一他们追了过来……”

“该硬拼的时候就只能硬拼了。”李谦平静地道,一副对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都会拼尽全力、甘之如饴地走下去的模样,“我怎么都不会放手的!”

云林知dào

此时任何事都不可能让李谦改变主意了,他索性道:“那明天让刘冬月骑马吧!我问过刘冬月了,他说他会骑马。”

“还是让他坐马车吧!”李谦道,“嘉南郡主平时身边从来不断人的,让刘冬月白天在马车里睡觉,晚上值夜,这样郡主半夜醒了也有个服侍的人。”

像现在,刘冬月就守在姜宪的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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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亲们,鉴于现在很多阅读终端对修文的内容反应比较迟缓,我把几处修改过的地方向大家说明一下。

一是方氏的弟弟。姜宪摄政之后,就立kè

把他杀了。为了不长篇赘言,在第一百四十六章里一笔带过,就不再交待这个人了。

二是关于云林的职务。我把山海关和居庸关弄混淆了。云林后来任了居庸关总兵。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露宿

云林想到这一路上刘冬月那既委屈又害pà

却一声都没有吭的样子,就这样让他和嘉南郡主单独地呆在一起,他有些担心,道:“你看要不要嘱咐刘冬月几句?”

免得他在嘉南郡主面前进言。

现在李谦和嘉南郡主的关系已经够紧张的了,若是再有人从中说些什么,谁也不敢保证嘉南郡主会不会恨上李谦。

到时候就算是把人抢了又能怎样?

李谦还能强迫嘉南郡主跟了他不成!

最多也就只能这样把人困在身边。

“要不,”云林沉吟道,“你佯装无意地让郡主看看你的伤!女孩子都心软。”

李谦摇头,道:“我已经骗过她一次了,不想再去骗她。她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露个伤口,服个软,她就能立kè

原谅我的。至于刘冬月,他能得了嘉南郡主的信任,就不是那*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愚笨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比你我还清楚。况且他就是想在嘉南郡主面前馋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做过的事,我不会不承认的。我既然敢承认,就不怕别人诟语!”

他决定掳人,就知dào

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

几句流言蜚语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恐怕到时候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害pà

过。

他做的决定,他承担后果!

李谦坦荡无畏的模样让云林半天都不知dào

说什么。

反倒是李谦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道:“好了,你去歇了吧!郡主绝不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跟我们走的。你路上看好刘冬月就成。我还指望着他服侍郡主呢,把人整没了,这样的时候,我到哪里去再找一个刘冬月。”

因为考lǜ

到他们有可能会和姜律短兵相接,郡主就是个娇滴滴碰不得的,再带个丫鬟,怕是根本照顾不过来,才把刘冬月拎上车的。

云林笑着应“是”,却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道:“有一天,你会后悔吗?”

如果姜律追到了山西,最终嘉南郡主还是决定和姜律回京城。

李谦沉默了一会,笑道:“我不知dào

我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此刻,我却庆幸我按着自己的心愿去做了这件事!”

云林没有作声,静静地看着他。

李谦收敛了笑容的面孔静寂如山,冷峻而认真。

云林转身离开,去巡视夜间戒备去了。

李谦很快收拾好了自己,裹了件厚厚的斗篷和衣睡下。

马车里,毫无睡意的姜宪却低声和刘冬月说着话:“这里离昌平不远,大公子应该很快就能追过来了。李谦这个人很狡猾,他肯定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混淆大公子的视听。你把我给你的这条帕子收起来,找个机会系在路边的树上或是其他的什么地方,给大公子指个路。”说着,她不免有些后悔,道,“早知dào

这样,我就应该多戴几件首饰的,随路丢个首饰什么的,也给能大公子他们报个信。我看有些书里就这么写的。不过,如果真的丢首饰的话,旁边的人看见了肯定会拣了去。如果藏起来就白丢了。除非拿去当铺,被人发xiàn

是内造之物,然后报了官府……”

这样几个回合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她恐怕早就到了山西。

姜宪想着,顿时把李谦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是这混蛋惹得祸。

他就不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

她怎么那么倒霉,重生回来就遇到了这杀星……

刘冬月表情呆滞地接过了姜宪递过来的手帕,到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戏文里写的故事怎么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嘉南郡主不是和李谦私奔吗?

怎么嘉南郡主这会儿却急急地要留了记号让大公子寻来。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可之前嘉南郡主和那个李谦不是隔三岔五的就会私下里见上一面吗?

李谦每次见到嘉南郡主也是有说有笑的,十分殷勤。

刚在田庄的时候,嘉南郡主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李谦上了马车。

他原想着这李谦出现的好生突兀,不会是要对嘉南郡主不利吧?

谁知dào

嘉南郡主什么也没有说。

他原本想拼死也要喊上两嗓子把田庄的护卫引过来,一看嘉南郡主和李谦的样子也熄了火,乖乖地任由李谦拎着衣领跟着嘉南郡主走了。

刘冬月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他满目期待地望着姜宪,道:“郡主,那个李谦是不是劫持了您?”

反正郡主不管和李谦私奔还是被李谦劫持,他这个近身服侍的都是个死罪。只不过郡主和李谦私奔他是知情不报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郡主若是被李谦劫持了,他死了还落得个忠心节勇,能落个全尸,好歹逢年过年的时候能享shòu

义庄的香火。

相比之下,他当然宁愿是李谦劫持了嘉南郡主。

姜宪一时间有些不知dào

怎么回答好。

她当然不是自愿和李谦走的,可如果她说是李谦劫持了她,以刘冬月的性子,说不定会大嚷大叫或是想什么办法逃出去报信,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说不定会被李谦灭口。

她不能让刘冬月因为她的缘故丢了性命。

“这事你别管了!”姜宪道,“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行事就是了。”然后又叮嘱他,“你千万别和他们对着来,留了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人活着,才能有更好的日子过。”

这个道理刘冬月当然明白。

可他更想弄清楚嘉南郡主到底是和李谦私奔还是被李谦劫持了!

这关系到他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刘冬月心里说不出来的痛苦。

如果两人没有私情,李谦到底为了什么劫持嘉南郡主呢?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如果说是因为当初嘉南郡主在水木自亲码头惩罚了李谦。可之后嘉南郡主不仅没有追究他的冒失,他来求见的时候,还很给面子地见了他,他就应该感激涕零,念着郡主的宽厚大量才是,他还凭什么记恨着郡主啊?

百样米养百样人。

这世间的事也说不清的。

也许这个李谦就是个白眼狼呢?

别人看他一团和气,可在刘冬月看来,李谦目光坚毅而冷静,偶尔闪过锐利如刀锋般寒冷,都让刘冬月深深地忌讳。

李谦又恰恰是因为得罪了嘉南郡主不得不投靠了曹太后。

如今李谦的父亲李长青又不得不去山西那个地方担任了那个如同鸡胁般的山西总兵。

难怪他想在走之前报复嘉南郡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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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劝慰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修,如果觉得接不上上文的,可以翻到上一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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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冬月越想越害pà

,不由地劝姜宪:“郡主,您放心,我不会坏您事的,您交我的事,我一定办到。倒是李谦那里,那人是没有良心的,你放过了他,他却想害您,他一定没有好下场的!您现在是虎落平阳,犯不着和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有什么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见到了世子爷,见到了太皇太后,有他受的……”

没有好下场!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刘冬月的话也提醒了姜宪。

她刚才只顾着生气去了,压根就没有想过李谦会怎样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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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

万一姜律和赵啸追了过来,他还真的准bèi

和他们动手不成?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万一他真的把自己掳到了山西,姜家和太皇太后都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不管,他准bèi

怎么办?

他就不怕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

他十八岁的时候怎么这么欠抽啊!

不对。

翻过年来,他就十九岁了。

前世他是怎么得到他的上司大同总兵齐胜的信任,甚至让她伯父推荐了他做了大同总兵的。

要知dào

,大同、宣府和蓟镇向来是姜家的后花园,他一个中途被兵部武选司安排进来的,能得了齐胜和她伯父的青睐,那可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她前世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才抬举他的。

他现在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姜宪腹诽着李谦,心里却隐隐冒出些许的异样来。

前世他没有这么早的遇到自己,安安稳稳地一路做到了总兵……现在,却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伯父、伯母、太皇太后、姜律……没有一个好糊弄的人。

再加上知情的赵啸……曹宣,白愫……

她想想就觉得头痛,不禁揉了揉鬓角。

刘冬月看着担心得不得了,忙道:“郡主,您是不是不舒服?您哪里不舒服?”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郡主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没事!”姜宪道,生气的力qì

都没有了,“就是觉得这件事挺麻烦的。这几天辛苦你了,等回了宫,我会跟太皇太后说的,倒时候升你个从四品的少监。”

刘冬月喜出望外,想跪下来谢恩,又没有地方,只好道:“郡主,我一定会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从四品的少监什么的他是不敢想了,能免了死罪他就给嘉南郡主磕九个响头了。

姜宪点了点头,这才觉得困得不行,打着哈欠躺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刘冬月原本还想和姜宪说几句的,见状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坐在一旁守着姜宪。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虫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刘冬月掐了好几次自己的大腿,这才勉强守到了天色透出些许的白来。

李谦叩了叩马车,问:“郡主起来了吗?”

刘冬月现在恨不得吃了李谦的肉,喝了他的血,但又怕得罪了他让姜宪为难,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低沉而又不失恭敬地道:“郡主还没有起呢!平时郡主要歇到卯时才醒。”

他无意间想给李谦添添堵。

因为皇上要上早朝,宫里的人通常寅时就醒了。

李谦听了并不意wài

,觉得这才是姜宪的作派。

他道:“我们要赶路了。我让云林放桶水在车上。你就在郡主的车上呆着好了。郡主醒了,你服侍郡主梳洗。”

说完,也不等刘冬月应答,声音模糊地不知dào

和谁说了几句话,昨天那个看着他的人就提了桶水放了进来,等到放下了车帘,马车就直接地动了起来。

刘冬月愕然。

他以为他这么说李谦怎么也会让嘉南郡主洗个脸,上个官房什么的。

不曾想李谦却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刘冬月的心突然沉甸甸的。

看来从前是他小瞧了李谦。

以为他不过是个长得漂亮,能说会道,讨了姜宪喜欢的普通男子,能做游击将军,也是因为有个当总兵的爹而已。

他轻轻地推了推姜宪:“郡主,您快醒醒。那李谦不知dào

把我们又往哪里带呢?”

姜宪揉着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道:“我们又上路了吗?”

刘冬月失声应“是”,倒了杯热茶给姜宪。

姜宪喝了茶,人总算是清醒了一些,道:“从京城去山西需yào

几天?”

刘冬月也不知dào



他三、四岁的时候就被人买进了京城,七岁的时候进了宫,最远也就是去过小汤山。

姜宪也不知dào



她倒知dào

西安到京城需yào

多少天。

那个时候,李谦一心想有个自己的地盘,可大同、宣府向来是姜家的地盘,姜宪总不能让姜家把地方让给李谦,想来想去,就让他去了西安,擢了陕西都司都指挥使。

姜宪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蠢,沮丧地道:“山西是李家的地盘,他肯定要日夜兼程地往山西赶。我们还能阻止他不成?他要赶路就赶吧!你只记得把我让你做的事做好就行了!”

刘冬月知dào

姜宪的话在理,想想也有些失落,服侍姜宪梳洗一番之后,听到动静的李谦弃了马坐到了车辕上,拿了盒点心进来,温声道:“路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晚上的时候我们再吃顿好吃的。”

姜宪道:“我们要进城吗?”

狡兔三窟,谁知dào

李谦有几个窟啊?

李谦闻言笑道:“你想去城里看看吗?”

她不想。

但是他们现在一刻不停地赶路,她哪有机会给姜律报信呢?

她只想利用进城的功夫把头上唯一的一朵内造的堆纱宫花丢在城门口。

“随你。”姜宪道,“我还没有看到过京城之外的集市呢!”

李谦笑望着她,目光温煦,道:“等到了山西,你想到哪里逛我就陪你到哪里逛!”

这混蛋,还不如直接回绝她了。

姜宪上前,“啪”地一下甩着车帘,硬生生地打在了李谦的脸上。

李谦苦笑。

车帘内的刘冬月却神色大变,惊恐地低声提醒姜宪:“郡主,忍字头上一把刀。您一定要忍住了!您一定得忍住了!”

她凭什么要忍李谦?

他有本事把自己掳了来,他有本事把自己不声不响地弄到山西去啊!

姜宪道:“李谦,我要喝鸡汤!喝热气腾腾的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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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落到了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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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严重

李谦探出头来,笑着说“好”,用商量的口吻道:“午膳的时候用行吗?”

“现在!”姜宪挑了挑眉,眉宇间有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我不喜欢吃点心,咽得嗓子疼。”

“好啊!”李谦笑道,“过一会就有鸡汤喝了!”

他笑得镇定而从容,好像在告sù

她,不管你怎样的闹腾,我都有办法解决,你直管闹腾。

姜宪气结,“唰”地一下又甩了车帘子。

刘冬月看得胆战心惊,忙在一旁小声地道:“郡主,郡主,我们就吃点心好了。点心也很好吃。”

姜宪正在气头上,闻言回头瞪了刘冬月一眼,道:“你是什么意思?李谦都说有鸡汤喝了,你反而让我吃点心。我们昨天晚上吃的就是点心,今天早上也吃的点心。你难道让我一天三餐都吃点心不成?”

刘冬月急起来,焦虑〖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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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地道:“郡主,我们现在还落在这个李谦手里呢!”

言下之意,你还是别惹事了。

姜宪冷笑,道:“我还怕他不成?!”

刘冬月被她那副理直气壮的口吻惊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不由急得冒汗。

郡主这样子不行啊!

李谦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这样的人都是有脾气的。一次两次地给他甩脸他能忍住,这时间一长,他要是脾气上来忍不住怎么办?

郡主金枝玉叶,就是被他瞥一眼那也是奇耻大辱。

主辱臣死。

他还想活着回去呢!

“郡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冬月劝姜宪,“您看,当年的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他最后还不是名留青册……”

姜宪不知dào

刘冬月原本这么啰嗦的,她打断了刘冬月的话,道:“那韩信最后还死于长乐宫的钟室呢!”

刘冬月语塞,还想着找个什么适合的人物打个比喻,姜宪已压低了声音道:“你别管这些。你只管把我交待的事做好就行了!”

说到这里,刘冬月打起了精神。

他们这一路疾行,那帕子还没有机会挂到路边的树上。

不过,系个帕子在树上,真的有用吗?

刘冬月请姜宪示下,道:“您看,要不要把您手上戴的那串小叶紫檀的十八子佛珠挂在树上,那是御赐之物,比较明显。镇国公世子爷未必认识您的手帕。”

也是。

姜宪觉得很烦躁。

为什么别人出逃什么的都很容易就留下标记,轮到她的时候就这么难。

她把手上的佛珠取下交给了刘冬月,帕子也没有要回来,道:“不管是系个帕子还是挂个佛珠,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冬月应诺,小心翼翼地把佛珠放进了兜里。

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

李谦撩帘上了马车,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道:“喝点鸡汤润润嗓子。”说着,打开了食盒,除了一碗鸡汤,还一碟糟鹅,一碟青菜,一小碗米饭,一小碗白粥,“天气渐渐热起来,我怕你食欲不振,就让他们多准bèi

了白粥。你要是不想吃米饭,就喝粥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帮姜宪摆着碗筷。

姜宪当然不是真的要喝鸡汤,她不过是想刁难刁难李谦。

他这样举重若轻地应对着她,她还有什么兴趣继xù

和他闹腾。

她虽然不饿,但还是拿起快子吃了起来。

刘冬月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不由敬畏地看了李谦一眼。

马车根本没有停,李谦却能弄来这样一顿饭菜。

他是做奴才的,常常会遇到主子一句话奴才们跑断腿的事。他不用想都知dào

,李谦这是安排人快马加鞭地跑到前面的集镇去买回来。

李谦难道不怕留下蛛丝马迹吗?

或者他还有什么后手?

要不,就是他背后有人撑腰!

刘冬月想到了曹太后。

他顿时慌张起来。

李谦背后要真是站着曹太后,有心算计无心,姜律追得上他们吗?

要是姜律没有追上他们,李谦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曹太后是个做大事的人,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让李谦劫持郡主。曹太后到底想干什么呢?

刘冬月越想越害pà



他觉得,如果这件事有曹太后的影响,肯定涉及到庙堂之争,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姜律把他们堵上了,他们未必能轻易地脱险。

这件事得提醒郡主一声。

刘冬月有点畏惧地望着李谦,身子骨朝马车的角落里缩了缩。

他不动还好,他一动,李谦就注意到了他,道:“刘公公要不要去补个觉?”

人通常累极了反而不想睡了。

刘冬月看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姜宪一眼,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强装镇定地道:“我还要服侍郡主用膳。”

李谦也不勉强。

人累极了自然就会去睡了。

他出了马车。

姜宪却目光闪烁地叫住他,道:“你们不用午膳吗?”

“我们要赶路。”李谦笑道,很耐心地回答她,“带了干粮,就在马背上解决。”

姜宪没有作声,点了点头。

李谦帮他们放下了车帘。

马车里又只有姜宪和刘冬月。

鼻尖全是饭菜的香味。

心里有事,姜宪勉强吃了几口粥就不想吃了。

她把剩下的饭菜赏了刘冬月。

刘冬月想到李谦还得吃干粮,自己却吃着饭菜,如果那个李谦知dào

了会不会折磨他啊?

两人各怀心事地用了膳。

刘冬月把东西收拾好了,探出头去。

马车走在一条土路上,但道路平坦,可容两辆马车并行。

难道他们走得是官道?

刘冬月的心怦怦直跳。

李谦身姿矫健地骑着一头枣红色的大马走在他们身边。

他旁边,是那个叫云林的人。

见刘冬月探出头来,李谦道:“有什么事?”

刘冬月拿出食盒,道:“还烦请您派个人拿走。”

李谦点了点头。

云林接过了食盒。

刘冬月缩了回去。

云林把食盒交给了身后的人,低声道:“您就这样任她胡闹。”

李谦斜睨了云林一眼,道:“她不会胡闹的。她只是在试探我。”

云林默然。

刘冬月却扑到了姜宪的身边,声音急促地喊了声“郡主”,道:“我们好像走的是官道。”

他都要哭出来了。

如果他们真走得是官道,李谦说不定是在为曹太后办事。

这可就麻烦了!

姜宪听了一惊,迟疑道:“你看清楚了!”

刘冬月不敢肯定。

他也没有出过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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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偏差

“应该是吧?”刘冬月磕磕巴巴地把刚才他看到的告sù

了姜宪,“……如果不是官道,怎么会这么宽,这么平坦。”

“周围的人多吗?”姜宪问。

刘冬月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姜宪,“我,我没敢多看!”

姜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就不能用点心啊!“

刘冬月低着头,不敢做声。

他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与曹太后有关系,他心里就发寒。

刘冬月忙把自己的猜测告sù

了姜宪。

姜宪有些哭笑不得。

谁都有可能支持李谦掳了她,只有曹太后不会。

李谦娶了她,就和姜家联了姻。〖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以姜家对她的重视,姜家的实力,李谦倒戈是迟早的事。那她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用来防卫的刀剑送给了对手。若两家只是想保持表面的和睦,有白愫和曹宣的联姻就够了。

可她怎么好意思告sù

刘冬月李谦是想她这个人呢?

姜宪只好支支吾吾地道:“肯定不是曹太后。李谦是曹太后的人,我在李谦手里,姜家和太皇太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曹太后。她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那李谦到底想干什么?”刘冬月抓着脑袋,道,“他把您劫持了能干什么啊?用您威胁镇国公?他以后还要不要在朝廷立足了……”说到这里,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面露惊恐,急急地道:“郡主,他们在我们面前一点也不掩饰,难道他们准bèi

杀人灭口?”

他们不可能永远关着嘉南郡主,条件讲妥了,就应该把郡主放回去。可看他们的样子,行事坦荡,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是不怕他们看见。也就是说,他们不怕镇国公府知dào

,不怕皇上知dào

,不怕太皇太后知dào



什么样的人能保守秘密。

那就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了!

李谦准bèi

达到目的之后就把嘉南郡主和他杀了……

刘冬月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他忍不住发抖,牙齿磕磕作声。

姜宪觉得刘冬月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害pà

什么啊?李谦不会杀了我们的。”

郡主用的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她怎么这么肯定?

刘冬月还想说什么,李谦隔着帘子问他们:“郡主,前面有个小村庄,我让刘冬月领着你出来散散步。一刻钟后我们启程。”然后喊着“刘冬月”,道:“你先出来一下,让云林告sù

你怎么走。”

两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互看了一眼,刘冬月乖乖地出了马车。

李谦上了马车,温声问姜宪:“累吗?”

“累!”姜宪懒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语带讥讽地道,“难道我说累你就会停下来不走不成?”

李谦闻言沉默了片刻,道:“的确不能停下来不走。但你可以睡一觉。赶路的时候睡觉会觉得时间不是那么无聊。”

既然如此,问她累不累有什么意义?

姜宪别过脸去,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李谦无奈地笑了笑,退出马车。

刘冬月爬了进来,低声道:“郡主,前面有个村庄,他们找了最大的乡绅,借了那乡绅家的官房……”

言下之意,是说马车特意停在这里,是为了让姜宪好上毛厕。

姜宪脸色通红,却不得不接受李谦的好意,不然等会她就只能在路边的草丛里解决这件事了,那她宁愿憋死。

刘冬月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这才发xiàn

马车是停在那乡绅家的院子里的。

估计是清了场,不大不小的三进四合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语,东西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是提前打扫过了的。

姜宪由刘冬月服侍着上了官房,用放在官房旁小杌子上的澡豆洗了手,重新上了马车。

李谦骑着马走在马车的旁边,一副守护的模样。

姜宪的心情却沉重起来。

李谦不仅走的是官道,而且大大方方,连个妆扮都没有改,一副根本就不怕别人认出他来的模样。

可他又不是那种狂妄自大、骄纵鲁莽之人。

恰恰相反,在姜宪的印象里,李谦不仅深谋远虑,而且心思缜密、能伸能屈,果敢刚毅……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李谦压根就不怕姜律追上来。

他为什么不怕姜律追上来呢?

姜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出了这样的事,谁还能帮李谦兜着?

刘冬月已经有十五个时辰没有合眼了,挺过了最初难熬的时辰,他又开始打瞌睡。

可他哪里敢睡。

他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大腿连掐了好几下,这才悄声对姜宪道:“郡主,我把您的帕子悄悄地系在了官房外面的树枝上。”

姜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还在想李谦凭什么这样胆大妄为。

刘冬月已轻声道:“郡主,我看那个李谦还挺懂事的,知dào

给您安排官房的时候找一家最干净的,还在官房旁的镜台放了盒澡豆——我仔细看过了,凭那乡绅家的陈设,肯定不知dào

什么是澡豆。那澡豆,定是李谦随身带着的。您说,我们要不要和他谈谈条件。这人生在世,不外名利两字。他有什么要求,别人能答yīng

的,我们一定能答yīng

……”

姜宪就冷冷地斜视了他一眼。

刘冬月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姜宪却若有所思。

李谦敢这样行事,不外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不怕她大哥找来。而这是不可能的。别说她已经和赵啸开始说亲,就算她选婿,李家不够格,根本不在范围内,何况李谦还劫持了她,姜家不管是从感情还是形势上都不可能答yīng

他。想必这一点李谦很清楚。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李谦京中有人!而且这个人会左右姜律的决定,甚至是让姜律走入歧路,并且,李谦有足够的把握这个人能成事。

姜宪想到这里顿时坐立难定。

能左右姜律决定的这个人不仅和姜律交好,而且还能让姜律信服,从而听从他的意见。

这个人是谁?

今天他能为李谦办事,哪天他是不是也能为曹太后办事?

姜律是镇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镇国公府岂不是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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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行文至此,大家可能也发xiàn

了,文中有好多小细节不相符,主要是之前写大纲的时候人物比较多,后来写的时候觉得没必要在配角上太多的着墨,就删了些情节,这几天主要的精力会集中在改文上,今天只有两更。

影响了大家的阅读,非常的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难受

姜宪再也坐不住,吩咐刘冬月:“快帮我喊了李谦过来!”

刘冬月目露困惑。

姜宪也管不得这多,道:“让你喊你就喊,那么多事做什么!”

刘冬月忙探出头去喊了李谦。

李谦立kè

就上了马车,问姜宪:“怎么了?”

语气十分的柔和。

姜宪却毫不客气,道:“在姜律身边的那家伙是谁?”

李谦的目光闪了闪。

他知dào

姜宪聪明,可没有想到她会聪明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近乎于军师、幕僚之流的才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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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李谦望着这样的姜宪,莫名心底就涌现出股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而那些低拙的谎言对姜宪则是一种侮辱。

“我不能告sù

你。”李谦坦然地凝视着姜宪,道,“就算你猜出来了是谁,我也不会承认的。”

姜宪气得要命,拿起手边的迎枕就朝李谦砸了过去,“你知不知dào

这件事有多严重?姜家要是因你的缘故受到了伤害,我和你就是死仇!”

马向远投靠了鞑子,直到四年后,也就是她垂帘听政的第三年,马向远怂恿着鞑子的新可汗布日固德集结十二盟五万军兵力挥军南下,直击大同、宣府、蓟镇三镇。

曾勤已死,李瑶致仕,齐胜老矣,朝廷除了他伯父,已没有独挡一面的大将。

最后几经商议,姜律督战大同,齐胜督战宣府,她伯父督战蓟镇,京卫交给王瓒负责。

当时国库空虚,九边的军饷大半年都没有发了,吃空饷的十分厉害。就算有他伯父这样的大将,朝廷和鞑子开战以来也是节节败退。

九边重镇久不练兵,太原等地能守着自己边关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无力增援作为主战场的大同、宣府和蓟镇。

形势十分的危急。

她很害pà



那时候李谦已是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她还怕他受人制肘,让他兼了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

她就想让李谦率兵相助,或是去帮姜律,或是去帮她伯父。

李谦不置可否。

可她已经慌了神,以为李谦顾忌姜家的人不配合,干脆让人直接把虎符交到了他的手上。

谁知dào

李谦那边还没有出兵,宣府就被攻占。

马向远做向导,领着布日固德连破龙门、延庆等卫,把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谦拿着她给他的虎符进城勤王。

很快兵临城下,歼灭布日固德的二万主力,射杀了马向远和布日固德的三个儿子,解了京城之围。

就在大家都欢呼庆幸相贺之时,他却转身就闯了慈宁宫……

等到在大同和蓟州收拾残局的姜律和姜镇元知dào

的时候,她已在他的胁迫之下封了他为临潼王,巡抚西北。

李谦在这一战中实力大增,威名显赫。李家也从此平步青云,如日中天。

姜家却因这一战死伤多名将士,从此人材凋零,声望日薄,再也无力和李谦对抗,更不要说保全她了。

不然赵氏的庙堂上,怎么容得下他指指点点!

她绝不允许他的那些魑魅魍魉靠近姜家!

姜宪瞪着李谦,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李谦胸口一滞,瞬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死仇吗?

她怎么会这么想?

李谦望着姜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好半天才勉强露出了个笑容,道:“保宁,你应该知dào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更不要说能护着你的姜家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至于我留在京城里的人,并没有恶意,也不可能会伤害到姜家……你以后就知dào

了。”

姜宪冷笑。

那种冷,是从心底散发出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

不像往日,纵然是发脾气,也带着几分嬉闹,当不得真。

李谦心中苦涩。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应该知dào

姜宪会对他失望,甚至厌恶。可他当时也曾扪心问自己,如果事情走到了那一步,他还要去京城吗?

他不应该去。

但他只有一想到姜宪给赵啸整理那些药材时的模样,他的心里就像被猫抓似的,坐立不安。

他知dào

他要什么。

他最终还是决定悄悄地潜回京城。并且暗暗告sù

自己,不管花多长的时间,不管姜宪怎样的为难他,他都会好好地待她,弥补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

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真zhèng

面对姜宪的冷眼时,他会这样的难过。

这样的感受,是他生平从来不曾有过的。

让他痛得几乎要弯下腰去。

不过,既然是早已预料过的事,他就应该坦然接受才是。

李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保宁,要不,我给我发个誓好不好?我保证不会伤害到姜家……”

姜宪听着就觉得烦。

当姜家和李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李谦当然不会伤害到姜家,可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呢?

李谦是个枭雄,又不是个绵羊。

就算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像个绵羊,那也是个披着绵羊皮的枭雄,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当有机会吃肉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吃素!

这样的承诺有什么用?

姜宪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应该正视李谦,不能因为他年纪还小,喜欢给自己送东西,喜欢向自己讨主意,喜欢和自己谈天说地就真把他当成个少年,而是要把他当成未来的西北王,雄霸一方的霸主。

“算了!”她打断了李谦的话,道,“我相信你此时并不想伤害姜家。你既然说这件事以后我会知dào

的,那我们以后再说好了。你赶路也很辛苦了,不用管我了。我这边有刘冬月服侍就行了。”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示意李谦你可以出去了。

李谦脸上的笑渐渐隐去,神情慢慢地黯淡起来。

“那你先休息吧!”他徐徐地道,分明的五官透露出些许颓然,深深地凝视了姜宪片刻,转身出了马车。

刘冬月长吁了口气。

这个李谦的气场好强啊,他不高兴的时候,整个马车里都弥漫着逼人的凝重,他一走,就好比雨过天晴,马车里的气氛都轻快起来。

他的磕睡也跟着一道来了。

“郡主!”他忙将刚才砸出去的大迎枕拽了过来,殷勤地放在了姜宪的身后,道,“您快歇会吧——您昨天可只睡了两、三个时辰。那李谦连吃饭喝水都在马上,谁知dào

今天晚上是宿营还是继xù

赶路?我们可得早做打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已一连打了七、八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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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了三分之一的债务。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追踪

姜宪这才意识到刘冬月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她心生疚意,忙道:“你别管我了,你快去歇了吧!”

“郡主不歇息,我怎么睡得着?”刘冬月道,“奴婢服侍郡主歇了再去休息也不迟。”

姜宪看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关心着自己,心中很是感动,点了点头,躺下歇了。

刘冬月自然不敢歇在这里,他也不敢吩咐李谦,叫了云林,停了会车,爬上后面的那辆马车补觉去了。

京城的慈宁宫。

镇国公夫人房氏正笑盈盈地和太皇太后说着话:“……我可不想委屈了这孩子。就想着给她准bèi

的这些出阁之物还是让她亲眼看看才好。若是还缺什么,我也可以及时地补上。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及时地换了。”

“正是,正是。”太皇太后只要一想姜宪要嫁人了,自己百年之后有人照顾〖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姜宪,她就笑得有些合不拢嘴来,“她昨天跟着阿律去了田庄,我闲着无事,把我库房里的东西整理了一番,看到好几件合适给保宁做嫁妆的,她伯母等会和我去看看好了。我年纪大了,又久居慈深宫,选的东西怕是不符合小姑娘的眼光了,你帮我看看,不行就请了造办处那些金银匠重新回炉,打了新的款式。”

房氏一听就知dào

是金银饰。

太皇太后在宫里呆了快半甲子,历经三朝,多的是好东西。

房氏很想去看看,可想到儿子请她进宫里的嘱咐,她只好压下心底的好奇,道:“您选的东西还有不好的?今天不早了,我得出宫去了,改天我再来和您仔细商量。我也把我那边给保宁准bèi

的嫁妆单子拿来您看看。让您给拿下个主意。”

宫里的规矩,进宫觐见的臣子通常都在午时以前出宫,有留膳的,申正必须出宫。再晚了,宫里就要落锁了,京城也要戒禁了,走行十分不方便。

太皇太后听了笑着直点头,道:“你不是说想接保宁在田庄多呆一天吗?我看也不用选什么时辰了,你明天就进宫好了。晚上就歇在我这里,后天再出宫去。正好也不耽搁你接了保宁去镇国公府小住。”

最主要的是姜宪要出嫁了,有些女儿家的事还需yào

房氏指点,这个时候回镇国公府住几日对姜宪是有好处的。

这也是房氏进宫的目的。

借口姜宪在镇国公府,把姜宪失踪的消息先瞒着太皇太后。

房氏忙笑着应了,起身告辞,从神武门出了内宫。

在神武门门前等她的,是姜含。

房氏看见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好不容易崩住的表情再也崩不住了,瞬间坍塌,她质问道:“阿律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姜含神色肃然,道:“大哥和阿瓒去了高岭那里,他怕伯母这里没有人照顾,就让我来接您。”

看来这件事闹得挺大,镇国公府都知dào

了。

房氏一面由着姜含扶了自己上马车,一面问她:“阿律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也没说什么。”姜含道,“阿律哥说,人手不够,让我来帮帮忙。我爹那里,还都不知dào

。”

房氏这下放下心来,在马车里坐稳了,道:“皇上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姜含也跟着上了马车,神色间难掩失望,道,“昨天是阿瓒哥回的城,紧赶慢赶的,最终还是没能赶上,被关在了城门外,只好在城门外等了一夜,城门一开就进了城。结果该查的都查了,还是一点影子也没有。阿律哥说,现在只能求助于高岭了。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知dào

些什么。靖海侯世子爷则去找孙德功去了。说是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知dào

点什么。”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还有承恩公,一直跑前跑后的,还陪靖海侯世子爷去了孙德功那里……”

言下之意是等会若是见到曹宣对他客气点,人家毕竟是在帮他们。

房氏却想着其他的事,闻言胡乱地点了点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和姜含商量道:“我看这件事,还得告sù

国公爷。你们小孩子有自己的门路,当然是好事。可保宁这事却出不得一点的闪失,越快找到她越好,国公爷的门路可比你们要多。”

姜含也这么觉得:“如果今天晚上有消息了,能不惊动旁人,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觉得还是应该请国公爷想想办法。”

房氏见姜含也这么说,没等到家就派了人去五军督都府喊姜镇元回家。

姜镇元自娶了房氏之后,这还是第三次在他当值的时候被房氏叫回来。

第一次是镇国公府老国公爷去世。

第二次是姜镇英去世。

姜镇元接到消息立kè

就回了镇国公府。

那边房氏还没有进门。

夫妻俩在大门口遇上了。

姜镇元神色焦急地上了房氏的马车,房氏忙把姜宪失踪的事告sù

了姜镇元。

他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姜家掌握着京卫,姜宪由姜律陪着,却在大兴的田庄不见了。

他的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才压制住了对姜律的失望,对姜宪的担忧,对房氏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就别管了。想办法别让太皇太后知dào

,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我怕她老人家受不了。”

“我知dào

轻重。”房氏答着,忧心忡忡地下了马车,进了内宅。

姜镇元则去了书房等姜律。

姜律和王瓒从高岭那里出来,情况有些低落。

听高岭的语气,赵翌这两天一直忙着给万寿山送东西,并没有其他的事交待下来。

难道姜宪不是被赵翌掳走了?

那掳走她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若是想利用姜宪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现在还不联系他们呢?

姜律从姜宪不见就没有合过眼了。

他想到等会还要去见自己的父亲,不由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并问王瓒:“你是和我去镇国公府休息还是先回家,我们等会再碰面?”

“我和你回镇国公府。”王瓒看上去既疲惫又憔悴,仿佛站都站不直了,一阵风吹过来就能让他倒下似的,看上去很不好,“我这样回家去,我爹问起来我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

“那好!”姜律觉得王瓒的顾虑很对,“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好了!”

王瓒茫然地颔首。

两人上马。

王瓒几次都没把脚蹬进马鞍。

姜律正要扶他一把,有人在他们背后喊着“阿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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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插手

姜律回头一看,是金宵和邓成禄。

只是还没有等他和两人打招呼,金宵已上前给姜律行礼,十分关心地低声道:“郡主有消息了吗?”

姜律摇了摇头。

他昨天一夜没睡。一会儿担心王瓒年纪轻,经lì

的事少,沉不住气,不仅没有打探到赵翌的动向,反而暴露了姜宪失踪的事;一会儿又想着姜宪,怕她万一落在了赵翌的手里,赵翌处心积虑地要姜宪给她做皇后,把姜宪逼急了,和赵翌撕破脸,吃了亏怎么办?

所以第二天他们一进城,姜律就准bèi

和赵啸几个分道扬镳,这毕竟是姜家的事,若是姜宪出了什么事,也应该私下解决才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姜宪的笑话,伤了姜宪的自尊。

赵啸一听就急了,道:“阿律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把我当外人吗?”

姜律在心里琢磨着,赵啸为了娶姜宪连皇上都得罪了,不管以后姜家和靖海侯家是否能结亲,赵啸〖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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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的诚意是值得尊重的。何况现在赵啸和姜宪已经在说亲了,赵啸还对姜宪一往情深,这个时候不让赵啸帮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想到赵啸精明能干,他愿意帮忙,自己正好多了个强有力的帮手,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略一沉忖就答yīng

了。

谁知dào

曹宣也提出来帮着一块儿找姜宪:“虽然说两家的大人有些误会,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我和保宁玩不到一块去,可也希望她能过得好。禁卫军那边还认识几个人,或是你们有需yào

,我多多少少也能帮把手。”

曹太后执政十年,曹家就风光了十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谁知dào

曹家还留着什么底牌?

曹宣愿意帮忙,说不定真的就打听到了些什么。

况且现在曹家和白家联了姻,两家也算是盟友了,他愿意帮着找人,两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冰释前嫌。

姜律自然答yīng

了。

金宵和邓成禄闻言也要跟着一起去找姜宪。

他们一个是外地人,京城的几个城门叫什么名字都未必说得清楚。一个虽然从小就在这皇城根下长大的,可比大姑娘还要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胡同口住的那户人家姓什么估计都不知dào



让这两人帮着去找人,说不定人没有找到,就弄得人人侧目。

姜律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这两个人劝回了家。

不曾想这才五、六个时辰,这两人又找了过来。

他不由道:“你们俩个怎么凑到了一块?”

在此之前,两人甚至不认识。

金宵道:“我们既担心郡主,又怕自己能力不足,给阿律哥和靖海侯世子添乱。”他说着,看了邓成禄一眼,道,“我们俩人就商量了下,我们俩给你们跑腿好了!别的不敢说,至少我们俩的嘴还算紧,知dào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免得你们没有人手用。”

姜律听了这话颇有些感激,道:“我这不是怕委屈了你们吗?”

“阿律哥说的什么话?”金宵忙道,“承蒙阿律哥看得起,把我当朋友。这朋友可不仅有通财之谊,还要有兄弟之意。阿律哥再这样说,我会以为阿律瞧不起我,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的。”

姜律是个爽快人,听了这话不由笑着拍了拍金宵的肩膀,道:“行啊!难得你有这心,那就一起吧!”

他怕打草蛇惊,有什么事都自己跑,不仅累得要死,而且成效很低。

金宵和邓成禄能加入,能帮他不少忙。

两人高兴地跟着姜律去了镇国公府。

姜镇元听说两人主动帮忙,也没有多说什么,让来禀告的小厮带着四人一起到书房来。

金宵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姜镇元很激动,一反在同龄朋友间的伶牙俐齿,恭敬而持重地给姜镇元行礼。

或者是道不同不知深浅,邓成禄见到姜镇元的时候就比金宵镇定从容多了。

几个人分主次围着姜镇元的书案坐了下来,坐在书案后的姜镇元的目光就落在了王瓒的身上。

“阿瓒,这两天辛苦你了!”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姜家不是国公府,如果王家没有出了个太后,这两孩子多般配,“保宁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要自责。不管是谁掳了她去,都是有用意的。我们纵然这一、两天没找到她,三、四天内必定有消息。她又不是在街上被人拐了去,茫茫人海没有个寻处。”

要说焦急,姜镇元比谁都焦急,可看到王瓒像去了半条人命一般,再多的责怪他也没办法说出口。

王瓒抬头看了姜镇元一眼又很快垂了眼帘,嗡声嗡气地道:“伯父您别说了,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是我们把她带出去的,如今人丢了,您……您就打我一顿好了。”

他说着,突然间眼泪滚滚,起身就跪在了姜镇元面前。

姜镇元忙上前拉住了王瓒,怅然道:“你这孩子,不要出了事总往自己身上揽,要怪,也怪阿律,他是你们的大哥……”

那边姜律见姜镇元拉王瓒的时候已上前搀了王瓒的胳膊,伤心地道:“阿瓒,你别这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

三个人拉扯了半天才重新坐下。

金宵看着不禁在心里想,自己这个相邀的是不是罪魁祸首啊!

他望着姜镇元欲言又止,不由朝邓成禄望去。

邓成禄坐在那里,呆呆地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得,这人是指望不上了。

金宵想着,站起身来,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姜镇元道:“你们都不要说了,若是心存内疚,这几天就要拧成一股绳,想办法尽快地把保宁找到。”

金宵几个连连点头。

姜镇元就问起了赵啸:“……他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姜律恭谨地道:“我们约好了不管有没有消息,我们酉时都在国公府碰头。”

姜镇元倾身去看明间里的更漏。

金宵已机敏地站了起来,道:“离酉时还有一刻钟。”

姜镇元点头,对姜律道:“那你就说说去见高岭的事吧?”

姜镇颔首,详细地说了起来。

不一会儿,赵啸和曹宣到了。

给姜镇元行过礼后,姜镇元没有废语,问起了姜宪失踪的事:“你们把事情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告sù

我。包括你们之前都在干些什么?之后人都在哪里?看见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有没有证据,不管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都要一一的告sù

我。至于皇上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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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去

姜律几个到底都还年轻,和姜镇元相比,不管是人脉还是行事的手段都不在一个等级上,有姜镇元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几个人精神一振,各自说起各自的情况。

姜镇元仔细地听着,不时地问几句,大家就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等姜镇元问完了话,已是亥正时分。

大家都没有用晚膳,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谈话告一段落,都感觉到饿得不行了。

姜镇元很是歉意,道:“都是为了帮我们家的嘉南才让大家饿着肚子。”

忙吩咐早已等候多时的厨房上菜。

他自己却什么也吃不下,想回去再仔细想想姜宪这件事,又想到自己在这里几个孩子会感觉到拘束,他索性留下姜律作陪,自己一个人回了内室。

房氏也一直关心着书房的动静,见姜镇元回来,忙上前帮〖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他更衣,又能亲自摆了碗筷服侍他用膳。

姜镇元看着围在自己周围忙得团团转的房氏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进宫?”

房氏叮嘱了贴身的大丫鬟给姜镇元上什么茶水之后,挨着姜镇元坐下,道:“明天卯时就走。”

镇国公府离紫禁城不远,去了早了太皇太后还没有起来。

姜镇元道:“那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和太皇太后把保宁的嫁妆定下来吧!也免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闲着没事听到些什么风声。”

如果姜宪最后嫁给赵翌,礼部的聘礼不会少,他不想委屈了姜宪,就得给她准bèi

相应的陪嫁。如果是嫁给赵啸,那更得给姜宪准bèi

丰厚的陪嫁了。既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能免俗,那干脆就做得好kàn

点。

“公主府的东西是留给她的。”他沉吟道,“镇国公府除了老祖宗们留下来的东西之外,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姜律,一半给保宁带走。”随后怕房氏心里不痛快,解释道,“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日子也过不好。只是这些东西给了保宁,是保宁防身保命的东西,给了阿律,也不过是多吃几顿好的,多穿几件衣裳罢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相信我们精心教养出来的阿律不是那种靠吃祖宗饭的人。”

房氏连连点头,柔声道:“您从前就跟我说过。家里留太多的钱财,子孙们不免花销无度,反而容易把个好好的孩子给养坏了,原本能建功立业的,最后只知dào

吃喝玩乐。阿律的事,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我也是从姑娘走过来的,姑娘家的难处我知dào

。您不用担心我心里不舒服。等我们娶了儿媳妇,不也有了成套的家俱,琳琅满目的瓷器锡物?”

姜镇元不由感激地捏了捏房氏的手,低声道:“贤妻无祸事,我真庆幸岳父当初把你嫁给了我。”

房氏心里甜蜜蜜的,面上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夫妻俩人商定了姜宪的嫁妆,房氏再去宫里,就主动了很多。

太皇太妃作陪,她和太皇太后坐在洒落在阳光的大树底下对着姜宪的嫁妆。

太皇太后拿下夹在鼻涩上的老花镜,仔细地打量着房氏。

房氏圆润的脸庞虽然难掩眼角的皱纹,却神色温柔,优雅又从容。

“我脸上什么不妥的吗?”感觉太皇太后目光的房氏不解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和头发。

“没有,没有。”太皇太后把老花镜交给了身边正在誊抄嫁妆单子的孟芳苓,笑道,“这是你们镇国公府一半的家当了吧?这肯定是镇国公的意思,可你若是不同意,他也不好拿这样的主意。”她说着,握了房氏的手,拍了拍房氏的手背,道,“你很好!很好!”

房氏赧然地低头。

太皇太后却道:“你们也不必如此宠着她。有时候,钱财才是惹事的祸端。等会芳苓把单子抄好了,我挑几样给保宁作陪嫁就行了,其他,你们还是留给阿律好了……”

房氏急起来,还要说什么,太皇太后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到我那重外孙出生了,你们再给保宁做做面子。”

到时候她肯定不在了,保宁就更需yào

依仗镇国公府。有了这样一番来往,不管以后保宁过得怎样,都没人敢怠慢她了。

房氏明白了太皇太后的用意,照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添减着姜宪嫁妆,等第二天离宫的时候她眼睛还是花的。

她不禁对身边体己的嬷嬷笑道:“我看我也得学太皇太后配副眼镜才行!”

这位嬷嬷夫家姓黎,原是房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姜家做管事的世仆,大家就改了称呼,年轻的时候称黎大嫂,如今称黎嬷嬷了。

她闻言笑道:“那眼镜虽然是稀罕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可我听宫里的人说了,这东西是西洋进贡的,那就是要通过市舶司了。那靖海侯府在福建,一副眼镜,还不是世子一句话的事!”

朝廷有三处市舶司,其中就有一处设在福建的布政司所在地福州。

正是靖海侯府的辖地。

如果事情能这样简单那就好了。

姜宪失踪的事,房氏连黎嬷嬷都没有告sù



她支支吾吾地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回去却发xiàn

姜镇元在家里,没有去五军都督府。

这对姜镇元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事。

房氏想到了姜宪不由得大惊失色,没有更衣就去了姜镇元在内院的书房。

姜镇元正像困兽似的在屋里子打着转,见房氏到来,把身边服侍的都遣了下去,压制不住焦虑低声对房氏道:“皇上这几天忙着和内阁辅臣们商讨苏浙税赋的事,压根就没有派人去过田庄……”

房氏脸都白了,失声道:“那保宁去了哪里?”

“不知dào

。”饶是姜镇元,目光中也闪过一丝的茫然,已经四天四夜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姜宪就越不利,“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些日子有什么人出过城了……只是涉及的人太多了,不知dào

会不会有漏网之鱼……我也让姜律问掌珠了,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赵啸几个那里,我也让他跑一趟……”

要是能问出什么事来是早就问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房氏忧心忡忡。

保宁,不会有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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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途中

被房氏惦着的姜宪此时正坐在荒郊野外的一片树林里啃着咸菜馒头。

刘冬月心疼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他闭了闭眼睛,自己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大着胆子挤到了云林等人歇息的火堆旁,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云林,声音卑微地道:“云爷,能不能给我点热水,我冲杯热茶给我们郡主喝。”

“不行!”云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刘冬月心中一沉,就听见云林道:“我们家爷叮嘱过了,说郡主从小就娇养在宫里,喝得都是玉泉山的水。怕郡主水土不服,特意装了几皮囊玉泉山的水。郡主若是要喝茶,你就倒了那玉泉山的水在这火堆旁帮着郡主烧一点。我们喝的水不能给郡主喝。”

他死寂般的心又活了起来。

刘冬月连声向云林道谢,用马车里的锡壶给姜宪烧了一小壶水,然后提进了马车,给姜宪沏了壶仁化银豪,低声道:“郡主,您还是吃点心吧!这馒头配着咸菜是好吃,可吃得多了也不行,容易口渴,还容易浮肿。”

/>

在他的印象里,有一次姜宪好像就是吃多了咸菜引起了浮肿的。

“您还是喝口茶润润口吧?”刘冬月说着把茶递到了姜宪的手边。

姜宪怏怏把手中的馒头丢到了青花瓷水草纹的大海碗里,接过刘冬月捧上的茶喝了几口,觉着口齿间都新清了很多。

刘冬月看着不免劝她:“郡主,那李谦既然能给您带点心,还能弄来热气腾腾的鸡汤,您想吃什么就和李谦说就是了,您这样,若是让太皇太后知dào

了,还不知dào

怎样地伤心呢!”

“她不会知dào

的。”姜宪喃喃地道,把茶盅递给刘冬月,然后伸出手去,道,“你扶我一把——我今天没有动弹,站都站不起来了。”

刘冬月忙放下茶盅把姜宪扶了起来,并殷勤地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外面天都快黑了。我听云林说,大家歇一会就要启程继xù

赶路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压了嗓子道,“郡主,李谦不在!我刚下去的时候他就不在,不知dào

他去做什么了?”

自那天刘冬月亲眼目睹了姜宪把个大迎枕砸向了李谦,而李谦却没有动怒之后,他就不怎么怕李谦了,还敢在李谦后面说他的不是。

刘冬月觉得,现在李谦的态度才是臣子应该遵守的本份。

姜宪没有作声。

李谦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见的。

不是去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

算一算,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两天的路了。

她也有两天没有下过马车了,就是内急也是在马车里解决的。

只是不知dào

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果是姜律他们追了过来就好了。

从她离开田庄到现在已经快五天了,路边的庄稼田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黄色的土地坡,一座一座的山林。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们纵然没有进入山西境内,也离山西很近了。

姜宪手脚僵直,好不容易才靠着刘冬月的帮zhù

下了马车。

云林和李谦那班护卫围在一堆篝火旁吃着干粮,火上架着个被熏得漆黑的大锡壶。

没有看见李谦,还有李谦身边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听到动静,火堆旁的人回过头来,见刘冬月扶着姜宪站在马车旁,他们又纷纷地转过头去,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难道他们在遵守“男女受授不清”的规矩不成?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

云林跑了过来。

他恭敬地给姜宪行了礼,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姜宪打量着四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就是下车来随便走走。”

这是个很寻常的山林,可能是因为已是傍晚时分,下起了寒气,山间有淡淡的峦雾飘飘荡荡,空气也一改午间的燥热,变得凉爽而湿润,沁人心脾。

云林闻言就回了火堆边。

一点也不担心姜宪会跑或是呼救似的。

姜宪就悄声地问刘冬月:“我的佛珠手串还在你哪里吗?想办法留个记号!”

刘冬月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两人就围着休息的地方转了几圈,看着天色深深暗了下来,有不知名的蚊虫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两人忙上了马车。

刘冬月又去热了壶热水进来,并且一进来就告sù

她:“云林说我们这就启程了。”

姜宪懒懒地依在迎枕上“嗯”了一声。

外面传来几声马打喷嚏的声音。

姜宪知dào

,他们这是要继xù

赶路了。

她问刘冬月:“李谦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刘冬月悄声道,“是云林在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不会被姜律给捉了吧?

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前世可没有抢人这件事。

现在是不可预料的未知。

姜宪很害pà



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渐行渐近。

姜宪忙撩了帘子看。

李谦和他那个随从骑着马回来了。

姜宪松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马车外传来李谦和云林的低语。

不一会儿,李谦撩了车帘探进头来,道:“保宁,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了,我去前面村子弄了点山药,让人炖了些粥。”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小陶罐递给了刘冬月,道,“你服侍郡主吃点粥。”

姜宪很是意wài



难道他去了这么长时候是去给自己弄吃的去了?

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露,微笑道:“多谢李将军!”

她示意刘冬月把东西收下,既看不出来是否高兴,也看不出来是否生气,声音温柔,客气有礼,静静地坐在狭窄的马车里,却像坐在金銮宝殿上似的优雅从容、气度俨然,好像她接受的不是一罐乡野村夫熬出来的粥,而是在接受外番来朝的贡品一般。

李谦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吩咐马车上路。

刘冬月手捧着陶罐,下巴微扬,与有荣焉地赞扬姜宪:“郡主,您做得对!您可是金枝玉叶,那李谦算什么?您就应该这样狠狠地晾着他,让他知dào

什么是真zhèng

的天之娇女,皇室贵胄。别以为您对他和颜悦色就在你面前随意说笑!”

姜宪但笑不语。

而被刘冬月腹诽的李谦,此刻却眉头紧锁地骑在马上,望着姜宪的马车,眼底闪过苦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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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寒

一直注意着李谦的云林不由靠了过去,低声道:“你怎么了?我看郡主挺好的,并没有拒绝你的好意啊!”

自从那天李谦和嘉南郡主争执了几句之后,嘉南郡主好像一下子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不仅对李谦给她准bèi

的吃食毫不挑剔,而且一路上非常的配合,让休息就休息,让赶路就赶路,安静顺从像朵养在花盆里的花。

可就这样,李谦才觉得深深的不安。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望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气,徐徐地道:“云林,我们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会发脾气吗?”

云林笑道:“当然!不然谁有那么多的精神,生气、发脾之后通常会伤心,也是很累的。”

李谦闻言,自嘲地笑了笑。

如鬼使神差般,云林一个激灵,突然听明白了李谦的话。

从前郡主和李谦闹腾,是〖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因为她还在意李谦,现在对李谦拒之千里,也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客气起来。

他望着姜宪坐的马车,不由骇然。

嘉南郡主的性子……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也就是他们家公子,若是换了别人,哪里想得到?

不仅想不到,说不定还以为嘉南郡主想通了,安静下来。

云林迟疑道:“公子,郡主,郡主这几天不会一直都在生气吧?”

“如果是生气就好了!”李谦说着,眼神又黯淡了几分,喃喃地道,“怕就怕她把我抛到了脑后,连仇人都不想和我做了。”

云林听得目瞪口呆。

李谦苦笑,道:“像郡主这样的人,不知dào

有多少人想往她身边凑,她理你,那是抬举你。你觉得自己委屈,大可不必在她身边服侍,因为你走了,自有大把的人等着补上你的位置。就好比郡主想成亲了,赵啸、金宵、邓成禄,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可在郡主面前,也只有等着被选的份。而且就算等着,也未必能选上,还得用些的手段让郡主青睐。而像我这里的,就算是想被郡主挑三捡四的,还没有资格呢!”

云林不由得沉默。

这几个除了邓成禄他之前没有接触过,金宵,十八岁从三品武将,出身显赫,俊美无双;赵啸,那就更不要说了。不知dào

有多少家资万金的大商贾想把嫡出的女儿送给赵啸做妾,甚至是通房,只求赵啸能笑纳。逢年过节唱堂会的时候,不知dào

多少官宦世家以能请到赵啸出席为荣。可就这样出色的两个人,在嘉南郡主面前也只有被挑选的份。

“所以她和我闹,我心里还有些底。”李谦继xù

道,语气淡淡的,“她这样待我客客气气,反而是不想和我多说,把我当成身边寻常人打发了事,就像你生气,又要精力又伤脑筋,为什么?或是因为这个,或是因为这件事,对你很重yào

,所以你才会花精神纠正他。你要是对这件事不在意了,还费那个精神做什么?

“我们明天就要进入山西境内了,何况钟天逸还在娘子关等着我们。

“镇国公府那边,多半也瞒不住了。

“从前我有五、六分把握她会留下来。

“可现在,我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心里慌得很。

“万一姜律追了过来,她要跟着姜律回京城……”

他该怎么办?

李谦神色间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这样的李谦,云林从来不曾见到过。

在他的心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李谦都是刚毅果敢,知dào

自己要什么,知dào

自己该怎样做,从来没有软弱迷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就像当初他要把嘉南郡主带回山西去。

云林觉得李谦异想天开,疯了。

可他还是跟着李谦悄悄地潜回了京城。

他总觉得李谦既然敢做,就敢当,肯定有几分把握才是。

这是云林第一次看见李谦的软弱,也是云林第一次感受到李谦对姜宪的患得患失。

李谦在两人的关系上也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笃定吧?

云林在心里思忖着。

李谦已打起精神,道:“还有两天,我会在这两天让她回心转意的。”

他的声音有点大,不知dào

是在鼓励自己还是鼓励云林。

不知dào

为什么,云林看到这样的李谦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想转移李谦的视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串小紫叶檀十八子的佛珠手串,道:“这是刘冬月挂在刚才我们歇息的那片树林的东西。”

李谦笑着接了过去,把它放在了随身的荷包里。

那荷包里,还有块素帕。

云林道:“你不如把帕子和佛珠都还给郡主。”

这样,也让嘉南郡主知dào

李谦对她有多好了。

李谦摇头,笑道:“她会觉得丢脸,恼羞成怒的。还是别让她知dào

的好。”说着,又顿了顿,“就算以后想她知dào

,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云林无话可说。

他紧紧地闭上了嘴。

李谦去了姜宪的马车。

姜宪正在喝茶,那罐粥被放在一旁。

李谦没有去碰那罐子,却直觉地知dào

,那罐子里的粥肯定已经变凉。

姜宪对他的陡然出现并不惊讶,。

她从容地微笑,举了举手中的茶盅,客气地道:“要不要喝杯茶?信阳的毛尖。冬月的茶艺还不错。我只知dào

冬月办事稳妥,没想到他沏茶也有一套。”

李谦看了低眉顺眼缩着肩膀跪坐在一旁,生怕他看了碍眼的刘冬月一眼,道:“保宁,我有话跟你说。能让刘冬月去他的马车里休息一会吗?”

“当然!”姜宪笑道,“客随主便。李公子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她笑容温雅娴静,风仪高华,如那些前朝仕女图中的那些美人。可她的眼睛却清冷如晨星,就像他第一次在宫里看见她时的一样。

李谦看着就觉得头痛。

“那就算了!”他妥协道,“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他斟酌道,“上次你不是问我帮我的人是谁吗?我之前不告sù

你,是怕你多想。如今……”

他生平第一次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好。

两军交战,本来就应该各施手段。

他不告sù

她自己在姜律身边安排的是谁,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偏偏她气得要死!

他又不想总和她这样冷战,思来想去,最后只得低头。

还要琢磨怎样用词让她不会反感。

他觉得这比他行军打仗,千里追敌还要难!

李谦很想拉拉自己的领口。

谁知dào

姜宪却嗤笑,接着他的话道:“如今就要进入山西境内了,李将军安排来接应的就在这附近了,我知dào

不知dào

都不要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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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插

姜宪的怒意来得非常突兀,好像只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猫,突然被人踩了尾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朝踩他的人挠了过去似的,就是刘冬月,也猝不及防地愣在了那里。

李谦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占据着姜宪的目光和思绪,能引起她注意的,都是她在意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看见姜宪知dào

赵啸受伤后要送药材给赵啸的时候,心里会既慌张无措又伤心难过了。

姜宪不理他,他反而惶恐,她朝着他发脾气,他反而踏实。

“我没有这么想。”李谦忙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你应该知dào

,姜家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姜家的。我以为你是知dào

这件事的。只是我太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山西了,我绞尽脑汁,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想。只好请了个朋友帮忙。我可以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伤害姜家,也绝不会对姜律不利。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

姜宪根本不领情,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出来吗?”

李谦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确没有想到姜宪会猜出是谁来?

可姜宪这么说的时候,他想到姜宪的聪明,却又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但也正是因为姜宪太聪明了,不能排除她是诈他。

李谦不免有些为难。

他不想和姜宪继xù

这么冷战下去了,只要姜宪愿意和他说话,只要姜宪还愿意继xù

和他闹腾,他就有机会宠着她,哄着她,让她高兴。但万一姜宪是想诈一诈他,这件事就没完,等着他的可能就是更沉默的面孔,更冰冷的对待。

李谦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那就坦白好了。

有时候,坦白是最好的防守。

“我知dào

你迟早会知dào

。”李谦坦然地望着姜宪,真诚地道,“我压根就没准bèi

骗你。不过我们现在在路上,不是最好的时机罢了。你应该理解才是。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了。你不能就这样定了我的罪。要不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说?你现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

这家伙在她面前却惯来无脸无皮。

她真心没他的脸皮厚。

姜宪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了李谦两句。

她那天是挺生气的。可她好歹做过几年垂帘听政的太后,不像做郡主和做皇后那会,脾气一来了谁也挡不住,她现在也知dào

越是遇到事情就越要冷静了。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开始推测是谁在帮李谦的。

随后她想到两人的立场不同,会有分歧也是常理,倒不是很生李谦的气了。

就是有点觉得没意思,慵懒的没有兴致去做别的事情。

不曾想她刚把自己心里那个名字怨怼的葫芦按下去,他倒是不作不死地跑到自己面前又说起这件事来,还一副看上去坦白直率实jì

居心叵测的样子告sù

自己他不能说。

如同当年在庙堂上群臣对答似的。

她原本都已经停熄了的怒火不受控zhì

地又被他挑了起来。

姜宪讥刺地回击着他。

可事情还是像前世一样,那家伙想逃避这个问题,开始和她绕圈子。

她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让未来名动天下的李大将军给我赔不是,我可不敢当。”她挑着眉梢笑着,带着几分不屑的挑衅,几分算计的狡黠,让李谦的心抑制不住地怦怦乱跳,“让我猜猜,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能无视天家的威严,敢挑zhàn

姜家的底线帮你……我们先来看看我的失踪会让谁讨了好去?赵啸?他是损失最重的一个,可以排除了。白愫?我们情同姐妹,她不会。曹(宪)宣?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已经订了亲,和姜家达成了联盟,我失踪了,对他没有一点好处。金宵?我就是嫁给邓成禄也不可能嫁给他吧?难道是邓成禄?”

姜宪凝视着李谦,唇角泛出一丝冷意。

李谦无奈地苦笑。



远在京城的镇国公府,镇国公姜镇元外院的书房,此时却灯火通明。

姜镇元揉了揉眉心,难掩的疲倦爬上了他的眉心,他因为着急上火而略带几分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在书屋里响起:“我也知dào

很晚了,可我们却是一刻钟也拖不起了。我们再想想,嘉南失踪之前,有没有发xiàn

什么异样的事?”

赵啸几个围坐在姜镇元的身边。

墙角的立式宫灯偶尔爆出几声灯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赵啸自姜宪不见后就几乎没有合眼,不仅瘦得厉害,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皇上掳走了姜宪,不,就算是皇上掳走了姜宪,也等于是在他脸上打了一耳光。不过因为是皇上,别人知dào

了觉得他这耳光挨得值得,如果是别人,那他就会成为朝野的笑柄。

是谁要这么害他!

曹宣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劫持姜宪?劫持姜宪会有什么好处?

之前曹太后想让他娶姜宪,后来他又和白愫订了亲,他就有点避着姜宪,真的没有注意姜宪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金宵则是不安地动了动,望了眼整个人都颓唐了的王瓒。

只有邓成禄,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呆呆地望着书案上羊脂白玉雕成的卧鹿镇纸,仿佛已经神游天外,只有个躯体留在凡间。

怒急攻心,姜律就有些不耐烦起来,问金宵:“田庄是你赁赁的,提议过去游玩的也是你,你难就没有发xiàn

一点可疑之处?要知dào

,我们几个可都在田庄,带去的护卫随从也不少,那一般人不踩盘子,怎么可能知dào

嘉南住在哪里?田庄的布局是怎样的?”

众人好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目光蹭蹭地全落在了金宵的身上。

金宵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没有办法辩解,憋着口气,胸膛一起一伏的,半晌才红着眼睛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之前是辽王邀我过去玩的。不能,也不是邀我一个人,是邀了我们几个从边镇过来的参将和游击将军,榆林总兵邵世伯的儿子邵江就去了,我是被邵江拉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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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帮手

辽王!

难道是辽王?

姜镇元父子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金宵却还在那边委委屈屈地道着:“我原来不准bèi

去的,可架不住打小和邵江的情份,就跟着去了。然后听他们说,最近京城里的人都喜欢到附近的农庄钓钓鱼,打打牌什么的,我过几天就要回太原去了,就想着在京城也算是交了几个朋友……”

余下的事不说众人也能猜出是什么了。

姜镇元没等金宵说完,已道:“我知dào

了。辽王那边,我会派人去查的。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歇了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们。”

言下之意,大家都有嫌疑,最好能随叫随到。

金宵低着头,和曹宣几个走了出去。

赵啸差点就成了〖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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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镇国公府的女婿。而且他觉得,只要姜家还认这门亲事,不管姜宪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能主动提出退婚。既然这样,不如一心一意地把姜宪找回来。

他没有走,而是主动和姜镇元道:“我带了几个斥侯进京,用得上吗?”

斥侯是军中用来侦探军情的,打探消息,比一般的人厉害多了。

之前查皇上,也是用的斥侯,不过是姜家的斥侯。

“查辽王就不用了。”姜镇元冷峻地道,“你这几天也都没有休息好,先回去歇了吧!之后说不定还有你忙的。你现在需yào

养足精神。”

言下之意,如果真是辽王做的,姜家会不惜武力,赵啸做为姜宪中选的未婚夫婿,自然义不容辞。

赵啸会意:“那我就等伯父的消息了。”

姜镇元点头。

赵啸出了书房。

他的随从立kè

跟了过来,等出了镇国公府,上了自家的马车,不由低声地道:“世子,我们真的还要迎娶嘉南郡主吗?”

赵啸半晌没有出声。

如果真是辽王掳了嘉南郡主,他只怕已经得手。

自己还娶了回来,就算他不在意,嘉南郡主还会安安心心地和自己过日子吗?

嘉南郡主还会是从前那个嘉南郡主吗?

女人如花,受了风雨,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他喜欢的是那个有些骄纵,有些狡黠的嘉南郡主,而不是个畏畏缩缩,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的嘉南郡主。

赵啸心里乱糟糟地,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等把郡主救回来了再说吧!”

皇家的儿女通常都不怎么在意这些事,她们是皇上的女儿不愁嫁,不然怎么是“尚”公主而不是“娶”公主呢?

他在这里发愁,说不定人家嘉南郡主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辽王可就有得瞧了。

还有皇上。

如果知dào

嘉南郡主的事,不知dào

会不会发疯……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



镇国公府。

送走了赵啸的姜镇元一刻也没有耽搁,立kè

传下话去,彻查辽王的行踪。

一直没怎么合眼的王瓒靠在旁边的书架旁,反应已经很是迟钝。

他低声地问脸阴得可以下雨的姜律:“辽王抢了保宁去做什么?他可是个鳏夫啊!皇上是不会同意他娶保宁的……”

姜律心里烦得要命。

如果他当时不那么白痴,觉得金宵是自己的朋友,早点盘问金宵,不是********地去查皇上,而是双管齐下,保宁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他只要一想到姜宪有可能落到了辽王手里,就想杀人。

听到王瓒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他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动脑筋想想。最恨他的是曹太后,如果曹太后被迫在万寿山静养,他只要娶了姜宪,就是我们家的女婿了,到时候他想造反,我们纵然不会帮他也不可能帮皇上了……”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联姻!联姻!”王瓒低声嘶吼着,眼泪都下来了,“联姻就什么都行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反目为仇?”

正叮嘱着下属怎么找人的姜镇元听到动静朝这边望了过来,警示般地瞥了姜律一眼。

姜律也被王瓒的突如其来吓了一大跳,上前就把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低声道:“你发什么疯呢?”

王瓒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吭声。

姜律看着他这样,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不由放缓了声音道:“阿瓒,你去睡一会吧!接下来才是硬仗,我们都得蓄精养锐。”

“我知dào

!”王瓒呢呢地道,转身出了书房。

姜律忙吩咐小厮跟上,送王瓒去了客房。

那边姜镇元已经送走了属下,大步走了过来,道:“阿瓒回房间了。”

姜律沉着脸点了点头,道:“爹,您也认为是辽王吗?”

姜镇元闻言面露欣慰,颇有些感慨地道:“阿律,你办事比从前稳妥了。”

姜律听着却眼眶一红,道:“可我还是把妹妹弄丢了。”

姜镇元揽了儿子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妹妹是姜家的女儿,流着姜家血,她是不会屈服的。”

姜律垂了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打定了主意,只要姜宪一句话,就算抢亲的是辽王,他也会帮她杀了辽王。

姜镇元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声道:“你也去歇会吧!到时候我叫你。”

姜律身体疲惫的不得了,却一点也不想睡。

“爹,”他道,“您不相信赵啸吗?”

他们实jì

上很差人手,但父亲还是拒绝了赵啸的帮忙。

姜镇元看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你以为赵啸是因为什么被太皇太后选中的?”

姜律一愣。

姜镇元的心情也很差,他没有精神和儿子玩太极,叹道:“太皇太后之前就在查,是谁泄露保宁选婿之事,接着就发生了皇上在仁寿殿拔剑刺伤了赵啸的事。你以为这都是巧合?不过是因为赵啸这个人既有头脑还有胆识,能为保宁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用心了,我们没有追究他而已。不然,只通风报信而不挨那一剑,或者是只知dào

刺激皇上而不知dào

怎样下台,他都不可能做我们姜家的女婿。”

“难怪!”姜律恍然大悟,道,“我当时心里就纳闷了,他们三个殿前臣对,他不仅聪明而且熟知礼仪,怎么就他激怒了皇上……”

姜镇元听着,神色变得非常严肃,道:“阿律,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记住了,靖海侯家是靖海侯家,镇国公府是镇国公府。就算是靖海侯家的世子是保宁的儿子,你能帮他的,也不过是想办法让镇国公府更显赫,让人提起来就忌惮,这才是保住你妹妹和她儿子最好的办法。”

只有强有力的联亲,才会给对方带去好处。

何况他们还各自有各自的族人。

“我明白!”姜律正色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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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通风

“去睡吧!”姜镇元摸了摸姜律的头,再次催促他,“不要多想。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地沉溺于自责和后悔里面。这对目前的困境一点作用也没有。”

“嗯!”姜律受教地点头,叮嘱着父亲,“您也早点休息。”

姜镇元笑着颔首。

姜律朝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道:“爹,辽王那里……”

“我心里有数。”姜镇元道,“几个城门那边也还在查。”

也就是说,姜镇元并不完全相信金宵的话。

那为什么不再盘问金宵?

姜律很想问问父亲,转念想到父亲吃过的盐比自己走过的桥还要多,也许父亲有其他的用意,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回了房间休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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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屋空,只有灯花欢快地爆着。

姜镇元闭上了眼睛靠在太师椅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敢去想姜宪的下落。

有小厮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国公爷,安陆侯世子,求见!”

邓成禄?

姜镇元皱了皱眉。

他想起那个寡言得如同木讷般的清秀少年。

这个时候来见他,难道他发xiàn

了什么?

姜镇元立kè

坐直了身子,精神一振,忙道:“请他进来!快请他进来!”



通往山西娘子关的驿路上,一队人马寂然无声地护送着两辆马车连夜赶着路。

马蹄落在黄土甬道上,在安静的夜里整齐有序,夹杂着车轮的碾压声,单调却很规律。

如果姜镇元或是齐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吃一惊。

三十几个人,马蹄声不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在骑马了。

只有那些经过长年累月训liàn

,在战场上经lì

过生死,马已如同骑手的一部分,做到如臂使指,才可能做得到。

这样的骑士,鞑子里寻常,关内却少见,何况还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

可惜姜宪如同瞎子听对子,唯一感受就是这车还错,不是那么颠簸,李谦身边的护卫也很规矩,非礼毋视,非礼毋听,可见李谦驭下还是有自己的一套。

她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诘问李谦。

“我猜对了吗?”姜宪望着李谦冷笑。

李谦没有作声。

姜宪心火直蹿,却强忍着没有发作。白皙柔嫩的手指轻轻描着茶几边上有金粉勾勒的山茶花压着,道:“你这个人看着和谁都说得到一块去,实jì

上心气高着呢!还有点事无不可对人说的桀骜。你这是不屑在我面前说谎又不想告sù

我是吧?”

“没有!”李谦无力的辩解。

姜宪却听也没有听,继xù

道:“看来我还真是猜错了。

“那天在场有赵啸、曹宣、阿瓒、我大哥、金宵和邓成禄。

“我怀疑邓成禄。是因为邓成禄最单纯,你最狡猾,他可能会上你的当。

“可你不承认,那就不是他了。

“我虽和曹宣不可,又不想搭理邓成禄,可曹宣也好,邓成禄也罢,甚至是赵啸,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他们决不可能出卖我。”姜宪盯着李谦的眼睛,好像想看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似乎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宵了!”

姜宪,真聪明!

李谦叹气。

姜宪知dào

自己猜对了,问李谦:“他为什么要帮你?”

李谦望着她冰雪般冰冷的面孔,突然有点后悔拖了金宵下水。

以保宁的性子,她虽然不屑去找金宵的麻烦,可若是遇到了金宵,十之八九会随手给金宵穿穿小鞋。

李谦只要想到那情景,不由喉咙微紧,轻轻地咳了两声。

姜宪沉着脸色,道:“李谦,事到如今,你还不想告sù

我吗?”她说完,不等李谦开口,已径直道,“你和他应该认识不久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在我去万寿山之后,也就是我提醒了你以后你们才认识的。

“你是怎么说动金宵帮你的呢?

“联姻吗?

“你们家好像只有一个妹妹,和金宵的年龄还不相符……或者是嫁给金宵的弟弟?我听说金宵兄弟六个,金大人既然让金宵来京城向我求亲,可见对子女的期望还是很高的。你们家墙粉树小,金家应该还看不上眼吧?

“况且现在金家还是金海涛当家,金家的事,还轮不到金宵拿主意。你有什么能让金宵动心的?”她目光含挑剔,上下打量着李谦,“或许是,你答yīng

娶金家的女儿了?”

“你胡说些什么?”李谦在姜宪面前什么都能忍,唯有姜宪在置疑他对她的感情的时候不能忍,“你明明知dào

我……”他的眼角瞥见马车角落里的刘冬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低声道,“我……别人家的女孩子我都不会娶的!”

他还想娶谁?

姜宪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怒火,杏目圆瞪,道:“你少在这里给我张狂!金宵可不是糊涂人,得罪镇国公府,得罪了慈宁宫的后果,他应该很清楚才是……”她说着,抓起迎枕就朝李谦砸过去,“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什么东西给他看?”

“没有!”李谦连声否认,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受着,动都没敢动一下,道,“我怎么会做这种龌龊事!”

姜宪当然知dào

他不会。

她只是气他不愿意告sù

自己。

“你还想骗我!”她威胁他,“若是让我查出来,你就死定了!”

“真没有!”李谦欲言又止。

姜宪大怒,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李谦犹豫半晌,这才低声道:“我,我拿了镇国公的名帖给他看……”

姜宪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她把迎枕丢在了李谦的身上:“你这混蛋!我把伯父的名帖给你,是让你在京城里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保住性命的,你竟然拿他去误导金宵,让金宵以为我要和你私奔……我就说,怎么金宵半点都没有犹豫就答yīng

了你,打了阿律哥一个措手不及……”

她很伤心!

金宵是她帮着介shào

的,名帖是她给的。

就像前世一样。

自己掏心掏肺地为他安排好了一世,他却背叛了自己。

是不是谁要是喜欢谁多一些,谁就会受得苦多一些。

两世为人,她都载在一个人的手里。

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眼泪就猝不及防地从姜宪了脸庞滑落。

李谦顿时慌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姜宪很坚强。

就算是她和皇上青梅竹马,皇上和自己的乳母通\奸,她会去证实。

而一旦证实是真的,她能立kè

把人抛在脑后择夫嫁人。

她现在却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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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报信

京城的镇国公府。

邓成禄战战兢兢地站在姜镇元的面前,红着脸,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姜镇元在心里叹气。

安陆侯家这位世子爷完全一副文弱的样子,难怪现在功勋之家难得出个能领兵打仗的人物了。

他表情略松,道:“这么晚了,你单独来见我,可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了?”

邓成禄垂在袍缝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并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姜世伯,我觉得,金宵肯定与这件事有关”

姜镇颇有些意wài

,慢慢敛了笑容,神色一正,肃然地道:“成禄,你可知dào

你在说什么?”

“我知dào

!”或许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或许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说清楚不仅有诬陷朋友之嫌而且还会耽搁营救姜宪,邓成禄除了把话说清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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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口齿变得流利起来,“姜世伯,我来找您之前也犹豫了良久,怕自己猜错了,会害了嘉南郡主。可今天金宵却把辽王扯了进来,我就更肯定了。”

姜镇元闻言神色显得有丝微妙。

邓成禄********都在自己要说的话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郡主失踪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不管是谁劫持了郡主,肯定都是因为会从这件事上得了好去。

“郡主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议亲的时候出事,那郡主失踪之事,十之八九与郡主的婚事有关。

“那人能不声不响地带走郡主,田庄内必须有内应,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掌握郡主和我们的行踪。

“当时田庄有我、姜世兄、王世兄、曹世兄、靖海侯世子、金宵、清蕙乡君七个人。

“靖海侯世子是最不可能的。他和郡主已经交换了名帖,郡主出事,于他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其次是清蕙乡君。

“她和郡主情同姐妹,而且她所嫁之人是曹世兄,郡主出事,她于曹家还有何用?

“而且我查过了,清蕙乡君身边服侍的没有一个曾经走出过内院或是接触过田庄仆妇的,她没有机会暴露郡主的行踪。

“再就是曹世兄。

“曹太后现在在朝中举步维艰,同时得罪姜家和太皇太后的后果她根本承shòu不了。

“所以这件事也不是曹世兄做的。

“不仅不是他做的,他这个时候恐怕和姜世伯和姜世兄一样焦急,盼着能早点把郡主找回来,洗脱自己的嫌疑。

“王世兄就更不可能了。

“他若是想娶郡主,哪有我们这些人什么事?”

邓成禄语气微顿。

嘉南郡主不见了,王瓒像去了半条命似的……他肯定很喜欢嘉南郡主……

只是这话他不好当着姜镇元说。

说出去了,好像在说嘉南郡主和王瓒私相授予,于他们俩人的名声不好。

不过,王瓒为什么不求娶嘉南郡主呢?

通道是家里不允?

邓成禄天马行空的走了会神。然后眼角微垂,颇为沮丧地道:“然后就是我和金宵了。”

姜镇元笑而不语。

邓成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地道:“姜世兄肯定早就怀疑我和金宵了——曹宣他们都是姜家的姻亲,自己人,只有我和金宵与姜家没有什么关系。姜世兄却任由我们俩个帮着寻找郡主,不过是想先稳着我们,怕打草惊蛇对郡主不利罢了……”

姜镇元坐直了身子。

好像话说到这里,他才真zhèng

的有了兴趣。

偏偏邓成禄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还在那里自顾自地道:“可我真的没有做过……田庄是金宵找的,人是金宵邀的,查清楚不是皇上干的之后,他还把这件事推到了辽王的身上。

“廖家世代镇守辽东。辽王去了辽东之后,执意娶了廖家的大小姐,就是想借助廖家在辽东站稳脚跟。后来辽王妃病逝,他纳了王妃的庶妹为妾,主持中馈,照顾两个嫡子。可见对廖家的重视。

“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当初曹太后摄政的时候,********的想曹世兄娶了郡主,尚不敢下旨赐婚。可见您和太皇太后都希望郡主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不仅不愿意勉强郡主,而且还会为郡主作主。

“辽王这些年来一直都注意着京城的动向,他不可能不知dào



“郡主不愿意,他掳了郡主去有什么用?

“就算是他强迫了郡主,郡主不想嫁,大不了杀了他再重新选婿。

“多得是人想尚郡主。

“辽王这不是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吗?

“连我都想得到的事,金宵肯定也想的到。”

邓成禄说着,突然有些不高兴起来,抬头望着姜镇元道:“姜世伯,您为什么还要相信金宵的话?郡主已经失踪四天四夜了,肯定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的,你怎么还能神定气闲地和金宵打太极。您应该立kè

把金宵叫来盘问才是……”

姜镇元没有想到邓成禄陡然间变得这么大胆,他笑道:“你不是说,我们早就怀疑你和金宵了吗?让你和金宵参与到寻找嘉南的事是怕打草惊蛇。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露出马脚,我没有证据,怎么盘问?如果问了这个,通风报信的却是那一个,不仅没有把人给逮住,你们伤害了嘉南怎么办?”

“不,不是我!”邓成禄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大声道,“我发誓,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出卖郡主!”

“口说无凭!”姜镇元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淡淡地道,“在我看来,你们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上跳下窜的,都有嫌疑!你得拿出证据来才是。”

“证据!”邓成禄茫然望着姜镇元,手足无措地呢喃道,“证据……我怎么证明我自己……要不,要不……”他目光渐渐地有了光采,人却像要哭出来似的,嗡声嗡声地道,“那我发誓行不行?我发誓,就算救出了嘉南郡主,我,我也不娶她,行不行……”

他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

姜镇元难掩惊讶。

这孩子……倒是个纯良之辈。

他站了起来,高声喊了随从进来,道:“你拿着我的拜帖去把金宵叫来!”

随从应声而去。

邓成禄呆呆地望着姜镇元,一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姜镇元不由得好笑,道:“你不是让我快点盘问金宵吗?怎么?我派了人去找金宵,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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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混乱

邓成禄这才反应过来。

姜世伯相信了他的话!

还派了人去找了金宵过来。

巨大的喜悦击中了邓成禄的心房,他不住地朝着姜镇元道着“谢谢”。

姜镇元哭笑不得,道:“我救我自己的侄女,你道什么谢?”

邓成禄傻笑。

姜镇元突然觉得,如果把保宁找回来,嫁给邓成禄也不错。

只是不知dào

保宁愿不愿意。

别的事邓成禄有点木讷,有一点他却说对了。

他们的保宁太可怜了,不管是他还是太皇太后,都不愿意勉强她嫁人。不然曹太后早就下圣旨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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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dào

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为了让保宁下嫁而强行地掳了她去。

想到这里,姜镇元心中一动。

难道……保宁是自己跟人走的?

念头一动,姜镇元额头上冒出细细地汗来。

他突然想到了王瓒对保宁的痴心。

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儿玩大,王瓒有什么好的都想到保宁,自己不吃不喝都要留给保宁,长辈们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可太皇太后顾忌着两家的关系,不愿意亲上加亲,宁愿让王瓒和保宁男婚女嫁只做表兄妹,王瓒就能忍着从来不提。

孩子们何尝不是在怕伤了大人的心?

那赵啸如果不是平白地被赵翌刺了一剑,又怎么会被选为保宁的夫婿,可如果没有那一剑呢?

保宁是不是有更好的人选?

姜镇元想到金宵那张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的面孔。

女孩子也和男孩子一样,喜欢俊俏。

不过是因为男孩子没有人指责,所以不怕表现出来。女孩子讲究三从四德,怕被人非议而已。

难道拐了保宁去的是金宵?

姜镇元隐隐觉得不应该是金宵。

如果是金宵,以保宁的聪明才智,就算赵啸被赵翌刺了那一剑,也应该有办法不动声色地让赵啸三振出局才是。

保宁到底在哪里呢?



此时姜宪的马车停在路边的山林旁。

云林隔着车帘低声禀道:“公子,我们是继xù

赶路还是在山林里休整一会。马上要天亮了。”

已经进了山西境内,大家这段时间连夜赶路,他们的马全是战马,速度很快,耐力却不足,再这样跑下去,人和马都有些吃不消了。

李谦明白,道:“到山林里安营扎寨。”

百姓都习惯赶早集,驿道上一早一晚的人很多。到了白天和夜晚人反而少。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赶路。

云林应声而去,找了个被绿树掩映的山坡安营,正好可以挡住驿道旁来来往往的人群。

李谦看着云林行事越来越有章法,很是欣慰,温声问姜宪:“你要不要让刘冬月陪着你下去走走。”

这是个委婉的说法,实jì

上他是要问姜宪要不要上茅厕。

姜宪红肿着眼睛,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对李谦的话置若罔闻。

李谦叹气,想了想,去拉姜宪的手。

姜宪没有争扎,心灰意冷般的死寂,任他握着。

李谦的心就像豁出一个大口子似的,血咕噜噜地直往外冒,痛得他半边身子都没办法动弹。

“保宁!你别这样!”他说着,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自己都不知dào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除了把你送回去,你说什么我都答yīng

好不好?”

从姜宪知dào

他拿着姜镇元的拜帖骗了金宵之后,她就这样默默地坐着,或无声地流泪,或双目无神地不知dào

望着哪里,凭他说什么她都不理睬他,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心痛难忍,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气来。

李谦实在是挺不住了,他不由抱住了姜宪,低低地在她耳边求道:“保宁,是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了你的好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把你掳了来,以镇国公府的厉害,肯定会很快就追上来的。我不能和镇国公府起冲突,更不愿意和你伯父或是你大哥起冲突,刀剑相加,才想了这个法子。也不是存心要骗你伯父和你大哥的,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让我能带着你跑远点。”

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你看,你知dào

我在你大哥身边安插了个人就像和我结了死仇似的,我要是真的和你大哥动起手来,你还不得恨死我,拿了把刀在旁边帮你大哥的忙啊!

“况且你大哥那么厉害。如果我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打一顿他就能消气,答yīng

把你嫁给我,我肯定站在那里任他拳打脚踢。

“可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若是存心要打我一顿,就算是把我打残了打废了我也认了。

“怕就是怕他把我打了,还嫌弃我不敢和他动手,觉得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保宁,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不比赵啸和金宵他们……我就是去排着队娶你,姜家也看不上我,我也没那资格去排队啊!

“你还不准我插个队什么的……”

这混蛋!

又开始胡言乱语。

就没有一次正经的。

排什么队?

他以为这是在买东西不成?

姜宪低下头去,怕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到时候李谦就又要开始得瑟了。

她还没有原谅他呢!

“你离我远点!”姜宪推搡着李谦,“看见你我眼睛痛。”

她语带慎怒,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李谦顿时心花怒放。

保宁总算是和他说了句话。

他就知dào

,他的保宁是最明理的。

李谦哪里还敢再提金宵之类的事,忙道:“保宁,我让他们给你煮点粥好了。有花生米、红枣、薏仁、绿豆、桂圆,你想吃什么粥?”

“你以为是在过腊八节呢?”姜宪不悦地道,“我不想喝粥,我想休息一会。”

闹腾了一晚上,她也该累了。

李谦柔声地道:“那好!你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等你一觉睡醒了,我再给你弄吃的。”

他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了手臂。

姜宪转过身去,没有理睬李谦。

一旁的刘冬月却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李谦敢对郡主不敬?!

郡主不是应该打他一个嘴巴吗?

怎么只是喝斥了几句,把人赶走就完了……

还有,郡主什么时候让人靠的这么近过?

就是亲恩伯世子,俩人也是客客气地一人走一边。

郡主不是说她是被劫持的吗?

可现在,郡主一板脸李谦就低声下气地给郡主赔不是……郡主就由着他这样哄着自己……

这,这是劫匪和人质吗?

有这样的劫匪和人质吗?

刘冬月想到姜宪是怎么跟着李谦走出田庄的。

难道根本不是什么劫持,而是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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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承认

刘冬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着了,猛地站了起来就想往后退,躲到墙角去。却忘记了他还在马车里。“咚”地一下撞在了车壁上。引来了李谦和姜宪的目光。

“我没有,我没有!”他慌慌张张地摇着手,压根不知dào

自己说了些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这孩子,是怎么了?

姜宪困惑地皱了皱眉。

刘冬月越发慌张了。

这下子完了!

不管是撞破了郡主和李谦的私情……还是郡主和人私奔却只带了他……在郡主做错事的时候没有死谏……不管是哪一条被镇国公或是太皇太后知dào

了,他都死定了!

早知dào

这样,他在田庄的时候就应该大声呼救的。

得罪了李谦总比〖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得罪了镇国公和太皇太后好吧?

还有皇上。

刘冬月想起就吓得打了个寒颤。

皇上向来天威难测,若是知dào

郡主和李谦私奔了,还不知dào

怎样处罚他们这些郡主身边服侍的。

特别是他,知情不报,主辱偷生,不诛九族也要被下诏狱啊!

不对,他还没有资格下诏狱。

那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才去的地方。

他会被扔到慎刑司。

进了慎刑司的人,还没有听说活着出来的。

刘冬月吓得脸色发白。

他还当着嘉南郡主骂了李谦不是个东西的。

不知dào

郡主回过神来了会不会觉得他对李谦不敬啊!

他一下子把皇上、李谦全都得罪了。

刘冬月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空气清新而寒冷。

金宵裹着斗篷,精神有些萎靡地坐在轿子里。

任谁冒着寒风半夜三更从镇国公府回到家里,刚刚泡了个热水澡,上床躺下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人叫了起来,在料峭寒风中又重新赶往镇国公府,也会和他一样没有精神。

不知dào

镇国公找他干什么?

金宵打了个哈欠。

轿子在侧门停下。

金宵赏了姜家的轿夫几块碎银子和姜家的门房一把铜子,由姜镇元的随从领着,去了姜镇元在外院的书房。

天色已明,书房里却点着蜡烛,显然书房里的人一夜都没有合眼。

难道嘉南郡主有了什么消息?

金宵在心里琢磨着,笑着进了书房。

姜镇元坐在书房大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精神尚可,没看出来是否一夜未眠。倒是邓成禄,金宵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他依旧穿着昨天穿的那件青竹色夹棉直裰,脸绷得紧紧的,好像谁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他来讨债的似的。

金宵和姜镇元见过礼后,不禁对邓成禄道:“你没有回去吗?还是有什么事又过来了?”

邓成禄没有理他。

像孩子般我不和你玩了的那种不理睬,没有恶意,只是生气。

金宵笑了起来,坐在了姜镇元指了的玫瑰椅上。

有小厮送了茶点进来。

姜镇元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地问金宵:”嘉南在哪里?“

金宵愕然。

姜镇元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剑。

金宵相信,如果此时姜镇元手中有剑,自己已经死了最少十回了。

他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dào

郡主现在在哪里。但我知dào

,她是和山西总兵李长青之子李谦走的。”

“你说什么?”姜镇元胸有成竹的面孔被撕裂,露出本来的凶悍,“李谦又是个什么鬼?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嘉南怎么会和他走?”

话虽这么说,他想起姜宪几次帮忙李家,心里已隐隐有几分相信。

姜镇元对小辈素来爱hù

,加之年纪渐长,养气功夫越发到家,金宵也好、邓成禄也好,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杀气四溢的镇国公。

两个不由同时瑟缩了一下。

金宵更是老老实实地道:“那天我和赵啸等人一起去万寿山给太皇太后请安,遇到了李谦,他正巧从郡主歇息的乐寿堂出来,我们就相互认识了一下,后来又一起回了京城。没几天,他来找我,说想请我帮个忙。让我请嘉南郡主等人去大兴的田庄游玩。我当时还纳闷着,我和他又不熟,他怎么想到让我帮他的忙。结果没等我问他,他告sù

我,说他父亲去了山西任职,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他请了嘉南郡主去山西做客,又怕您和阿律哥不答yīng

……”他说着,有些赧然地看了姜镇元一眼,“所以决定俩人悄悄地走……然后他拿下了张您的名帖给我,说他们无意惹家中的长辈伤心,只是让我帮着他们拖延一下时间,如果您要是识破了,就让我把这张名帖交给您……让您别为难我……”

姜镇元“啪”地一巴掌拍在了金丝楠木的大书案上,震得笔架、水洗等“嘭嘭”直响。

“你……”他怒瞪着金宵,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dào

先说哪一句好。

一脸不屑坐在那里的邓成禄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不可能!如果郡主想嫁李谦,就算那李谦是个普通军户,郡主也会堂堂正正地嫁给他的。她怎么可能和人私奔?”

“可她真的和李谦走了啊!”金宵在姜镇元这种军中传说中的大佬面前还是有些胆怯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姜镇元一眼,为自己辩护道,“郡主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发xiàn

郡主不见的。如果郡主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们怎么会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发xiàn

?”

“这是两码事!”邓成禄不依不饶的,第一次表现的那么强势,“不管郡主愿不愿意跟李谦走,你都不应该帮李谦。你这样,是,是助纣为虐!”

金宵不服道:“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助人为乐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论起是非来。

“好了!”姜镇元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话,问金宵,“他们真的去了山西吗?”

“应该是!”金宵也不敢肯定,道,“李谦在山西总兵府任职,他父亲是山西总兵,山西又是李家的老家,他想娶郡主,没有给姜家下聘,怎么也会由李家长辈出面完成婚礼的。”

姜镇元点了点头,让人去喊了姜律和王瓒,道:“把事情的经过告sù

他们俩个。让他们带了五十骑快马加鞭往山西赶。拿了我的官印和拜帖,不行就征调大同总兵府的兵力,无论如何也要把嘉南带回来。”

随从往姜律住的院子跑去。

姜镇元然后叫了个小厮过来,道:“你去请了承恩公曹宣过来。”

小厮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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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追踪

把曹宣叫来干什么?

难道也教xùn

一顿?

可这件事关曹宣什么事啊?

金宵和邓成禄面面相觑。

姜镇元已道:“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也累了,都在这边客房歇了吧。等会我让人喊你们用午膳。”

嘉南郡主还没有找到,他们所说的话还有待查证。

这是要把他们软禁在镇国公府吧?

邓成禄觉得这样挺好,可以为自己正名;金宵则是心虚,不敢顶撞姜镇元。

两人齐齐应诺,跟着小厮退了下去。

镇国公镇立府百余年,树木葳蕤,随处都是合抱粗古树,古朴而又幽静。

/>

金宵感慨道:“镇国公府可真漂亮!我们那里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古村。”

邓成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理会金宵。

金宵也不恼,继xù

在那里感慨:“难怪大家都要往京城跑。京城真是物华天罗。不过,像镇国公府这样的宅子,在京城也很少能见吧?我听人说,他们家有几株百年的墨菊,不过他们家不大喜欢显摆,很多人不知dào

而已。我原来还想借着郡主看看那两盆闻名遐尔的墨菊的,现在恐怕看不到了……”

邓成禄依旧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金宵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最后却摆了他一道,现在还瞧不起自己似的不愿意搭理自己,不免有些生气,“喂”了一声,嘲讽道:“安陆侯世子爷,枉我平时等你那么好,你竟然在镇国公面前告了我一状。现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会又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在我背后捅我一刀吧?”

邓成禄闻言嗤笑,道:“难道我在镇国公面前说的话都不是事实吗?我有一句陷害你的话吗?我有一句不属实的话吗?你自己品行不端,还责怪别人纠正了你的错误,我长了这么大,读了这么多书,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

这不说话的人平时不说话,要说起话来能要你的命。

金宵辩无可辩,只好气愤地道:“你不愧是读书人,出口成章。我说不过你还不成吗?”

邓成禄也不是那胡纠蛮缠的人,见金宵认输,不仅没有胜了的骄傲,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有失读书人的风度。

“你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他好心地劝金宵,“这家务事,通常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还好嘉南郡主跟着那个李谦走了,如果李谦是骗你的呢?你岂不是害了嘉南郡主!”

金宵见邓成禄说话真诚,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散去,想到两人同时被姜镇元怀疑,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说话的语气也就柔和起来了:“这还用你来说。我当然不会凭着那李谦片面之词就去帮他了,我还曾经查过,李谦和嘉南郡主的确私交甚笃。不然我怎么会出手帮李谦呢!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的确是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但我只要一想那天赵啸在仁寿殿臣对,我心里就觉得很憋屈。

“我父亲小时候曾经我说,这世上有才能的人多得很,可为什么只有有限的那几个人能入阁拜相,能授爵荫妻……因为他们比常人付出的更多,思量的更多。

“让我不要总是认为理所当然。

“我这次算是受了教xùn

了。”

邓成禄知dào

他是在说赵啸在皇上面前玩手段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拍了拍金宵的肩膀,劝他道:“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有时候有些事做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金宵轻轻地“嗯”了一声,觉得和邓成禄又亲近了几分。

他小声地问邓成禄:“你说,镇国公喊了曹宣过来会说些什么?”

“不知dào

!”邓成禄回答的得快,这让金宵不由地怀疑邓成禄知dào

却不想告sù

自己。

他向邓成禄保证:“你悄悄地告sù

我一个人还不成吗?我保证不告sù

别人!”

邓成禄的嘴唇抿得死死,一路上任金宵怎么说也没有和金宵说一句话。



被姜镇元请过来的曹宣十分的忐忑。

他来之前甚至和自己的幕僚商量了半天,也没有猜出姜镇元单独叫自己来的用意。

曹宪身资挺拔,风仪雅贵地站姜镇元的书房外,等到小厮通禀出来,这才整了整衣袖,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厮进了书房。

书房窗扇紧闭,空气显得有些浊浑,显然书房里的窗户并没有在早晨的时候打开通风。

看来昨天晚上有事情发生?

不知dào

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姜宪找到了,他也不是第一个为她狂欢的。

而现在,姜镇元恐怕除了这件事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让在眼里了。

那姜镇元找他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曹宣上前给姜镇元行了礼。

姜镇元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目光冷峻的打量着他,甚至没有让他坐下来已开门见山地道:“承恩公,我们有了嘉南的消息。据说,她被山西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带去了山西。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清蕙乡君这些年来一直陪在嘉南身边,不知dào

她认不认识李谦这个人?”

曹宣的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湿透了他的脊背。

镇国公,是在说,姜宪和李谦私奔了吗?

他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听错了。

曹宣朝姜镇元望去。

姜镇元的目光清明而又严肃,如果一个睿智公正的长者。

曹宣却觉得刺目。

他喃喃地道:“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嘉南郡主和李谦……去了山西?”

“我已经让阿律和阿瓒赶去了。”姜镇元冷冷地道,“最多五、六天就能把嘉南接回来了。”

曹宣木然地点头。

他的思绪根本没有放在姜宪私奔这么震惊的消息。

而是在想,姜宪什么时候和李谦这么好了?

姜宪竟然跟李谦去了山西。

李家对曹家忠心耿耿,他也好,在万寿山的姑母也好,都把李家当成了忠臣,指望着李长青在山西稳了脚让曹家能重返庙堂呢!

可现在,李谦却和嘉南郡主私奔了!

曹宣想到几次姜家对曹家的退让,想到李家这次去山西姜家所表现出来的不以为然。

姜家和李家……是不是一个在曹一个在汉,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曹宣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海里,快要窒息的死去了。

如果姜家和曹家早就勾结在了起,他以为的铜壁铁壁原来不过是冰雪,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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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暴露

曹家会从此败落下去吗?

曹太后会死吗?

曹宣的汗越冒越多。

他望向姜镇元,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惊惧。

姜镇元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他就不怕自己知dào

李家早就和他勾结在了一起告sù

他的姑母吗?

曹宣觉得自己好像找准了方向。

别人都说姜镇元这个人如何如何的和善,只有他的姑母曹太后曾经对他说过,姜镇元这个人隐忍而辛辣,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姑母因为是女人掌权,看朝中那些权高位重的男子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偏见。直到姜镇元不动声色地做了赵翌的先锋将他的姑母软禁在了万寿山,又毫不恋栈地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谨守着臣子的本分,状似安心继xù

做着他五军都督府都督差事,他却被猝不及防地〖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推到了庙堂的风口浪尖上,他这才理解了姑母之前所说的“厉害”。

能进能退,能守能攻,能忍能扬,知dào

自己能做什么,知dào

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才是真zhèng

的大丈夫。

这样一个人,会没有想到一旦李家和姜家的关系暴露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吗?

很显然,他不仅知dào

,而且毫不在意。

这种强dà

的自信,只透露了一点。

他能帮着赵翌软禁自己的姑母,就能怂恿赵翌杀了自己的姑母。

他能当着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就不怕他把这件事告sù

自己的姑母。

曹宣很想擦擦额头上的汗。

可他又觉得这种举动会让他在姜镇元面前显得软弱无能。

他强忍着没有伸手,思绪又回到了刚才姜镇元对他所说的话。

姜镇元已经让姜律和王瓒赶去了山西,他这是要干什么?

把姜宪带回来?

还是要杀了李谦?

不对,这不是姜镇元告sù

他这件事的重点。

重点应该是李谦和姜宪私奔了!

可姜宪怎么会和李谦私奔,她甚至不怎么认识李谦。

姜宪就不怕李谦对她不利吗?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以姜镇元的能耐,他完全可以瞒着自己,先杀了李谦,把姜宪带回来,然后做个局,让李家死于庙堂之争,就算是自己知dào

,没有证据,也只能怀疑……姜镇元为什么要告sù

自己,而且还是在姜宪刚刚和李谦私奔,姜家自己还没有人赃俱获的情况下……

曹宣打了个激灵。

白愫!

姜镇元的目的是白愫。

他告sù

自己这些,并不是要告诫自己,而是因为他是白愫的未婚夫,姜镇元通过自己这个未婚夫来警告白愫。

姜宪既然和李谦私奔,可见她是相信李谦的。

两个没有什么接触的人,谈何相信。

姜宪从小和白愫一起长大,几乎****夜夜都在一起,大家都知dào

她们情同姐妹,姜宪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子,别人可能不知dào

,白愫肯定是知dào

的。

姜镇元没有让夫人房氏直接去问白愫,却让自己这个未婚夫转达,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白愫的不满。

曹白两家的婚姻,原来是为了曹姜两家结盟。

如果白愫失去了姜家的支持,那曹家和白家联姻又有什么意义?

以他姑母的性子,若是知dào

了这件事,把白愫叫去狠狠地教xùn

一顿是轻,说不定还会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

曹宣不由苦笑,答非所问地道:“姜世伯,您也别担心。保宁是个聪明人,她会为自己打算的。”然后又道,“您知dào

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姜世弟那里,我就不跟着过去拖他们后腿了。我看我等会去趟北定侯府好了,给清蕙乡君报个信,她这几天担心着郡主,只怕也没睡个好觉。”

姜镇元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欣慰似的。

事关重大,曹宣不敢多留,和姜镇元客气了几句之后,他起身告辞。

姜镇元没有留他,叫了个小厮送他出门。

曹宣直到出了镇国公府,也没有遇到端着茶点的小厮。

他不由在心里腹诽。

镇国公也太小气了点,他进了趟府,却连茶都没有喝上一口。

可他心里未尝不明白,这也是姜镇元对他的告诫之一——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就别想到镇国公府做客了。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白愫和姜家也没有关系了呢?

曹宣出了镇国公府,让人往北定侯府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看来李家是姜家早就布在曹家的一颗棋子了。

不过,姜家和李家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李家这颗棋子的作用到底是怎么?

监视曹家?掌控曹家?在他姑母和赵翌之间制造矛盾,渔翁得利?

曹宣思来想后,没有办法判断,心里生出几分惶恐之感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些文臣固然重yào

,可他们也只能耍耍嘴皮子,真zhèng

遇到事,还是得靠那些能征战杀戮的将士。

万寿山之变后,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李家手中的兵了,结果李家却是姜家安排在他们身边的一把刀,实jì

上他们什么都没有,他姑母甚至还想办法当了一部分自己的首饰,给李家凑了五十万两银子贴补军饷。

要不要告sù

姑母呢?

如果姑母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办?

可如果不告sù

姑母,这件事又该怎么办呢?

万一姜家真的杀了李谦,姑母肯定会得到消息,推断出真相,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说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曹宣就这样神色恍若地到了北定侯府。

随从递上拜帖,北定侯府守门的飞跑着去禀了北定侯。

不一会,北定侯府开了东侧门,北定侯世子,也就是白愫的弟弟,只有十岁的白惜带了北定侯的几个幕僚迎了出来。

一阵寒暄之后,曹宣被迎到了北定侯外院的书房。

北定侯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锦袍在书房见了曹宣。

曹宣提出要和白愫单独见一面,并道:“我刚从镇国公府过来。”

两家并不是寻常的联姻。

北定侯很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让人去告sù

白愫,把曹宣带到了离这不远的一个花厅。

就算是未婚夫妻,没有成亲之前也不好太过亲密。花厅槅扇四开,院子里守着好几个丫鬟婆子。

迟到的春日暖暖地照在花木扶苏的院子里,花团锦簇。

可这好景又能维持多久呢?

曹宣却感觉到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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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信

曹宣望着院子里的草木发了会呆,白愫才由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白愫穿了件玫红色宝瓶纹遍地金的褙子,敷了粉,点了唇,乌黑青丝挽了双螺髻,戴了镶百宝的金簪和点翠大花,打扮得很光鲜,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丫鬟上了茶点之后她就把身边服侍的都打发出去了,神色焦虑地低声道:“是不是保宁她……”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已是泪盈于睫,“我这些天根本就睡不着,”她喃喃地道,“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嘉南往我嘴里塞胡豆的情景……”

姜宪失踪的事,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说。

那些跟着过去服侍的,更是借口要出嫁了,把她们都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做针线。

她又惊又怕,憋得狠了,见到个知情的人不自觉话就比平常多了起来。

曹宣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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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他看得出来,白愫是真的在担心姜宪。

既然如此,为什么姜镇元询问众人的时候你却一言不发?

难道白愫觉得那个李谦是姜宪的良配不成?

那姜宪和李谦私奔,不正好如了两人的意吗?

白愫又在担心什么呢?

曹宣觉得白愫很假。

他不由仔细地打量着白愫。

白愫还真是个美人。

不仅五官生得漂亮,气质温婉而又大方。

不过这样的女子多的是。

谁又能看清楚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先有李家的反叛,后有白愫的言不由衷,曹宣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起来。

他突然觉得很累。

不想兜兜转转地和人应酬。

“我刚从镇国公府过来。”曹宣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地把他知dào

的都告sù

了白愫。

白愫一听就跳了起来,惊恐地道着“不可能”:“嘉南不可能和别人私奔!你们都是听谁说的?那个金宵既然能骗我们一次就能骗我们两次。姜世伯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我天天都和嘉南在一起,如果嘉南和那李谦有私情,我怎么不知dào

?”

她说着,猝然停了下来,面色苍白地朝曹宣望去。

“姜世伯让你来跟我说这件事,他是不是在生我气?觉得嘉南和李谦私奔了,我却任由事态发展……”

还算不傻!

曹宣暗暗吁了口气。

白愫却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拉着曹宣的衣袖:“你带我去见姜世伯。嘉南不可能和人私奔。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李谦在一起,一定是被李谦劫持了!”

曹宣并不相信她的话,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动,诘问她:“你有什么证据?”

白愫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曹宣想到白愫有可能隐瞒了姜宪和李谦的事,见她这个样子就有些不喜,语气生硬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扭扭捏捏的。有的时候,一句话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说嘉南不会和别人私奔,可现在不管是镇国公还是金宵都觉得嘉南和别人私奔了……”

白愫立kè

明白。

如果姜宪不是和李谦私奔,而是像她所说的是被劫持了,可能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害了姜宪的性命。

白愫咬了咬唇,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低声地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后来被嘉南发xiàn

,嘉南鼓励我嫁给你。那时候太后娘娘还执掌权柄,我想着两家的身份地位悬殊,没让她提这件事。后来太后娘娘去了万寿山静养,嘉南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我愿意。她就去求了姜世伯,促成了我们的姻缘。”

曹宣愕然地望着白愫。

他一直以为,白愫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他的。

曹宣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呆呆地望着白愫,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愫赧然,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垂了眼帘继xù

道:“难道现在李家和姜家的关系比起当初的我们还要复杂不成?嘉南若是有心嫁给李谦,怎么会没有办法?而且嘉南最在乎的是太皇太后,她曾和我说过,为了让太皇太后贻养天年,她愿意永远留在宫里。她不可能丢下太皇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当初赵啸和嘉南议亲,嘉南同意嫁给赵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啸曾经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前允诺会在京城呆上五、六年,她不可能丢下太后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的。”

至于姜宪觉得男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喜欢在一起就一起过,不喜欢了就分开,这样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她是怎么也不敢告sù

曹宣的。

曹宣闻言神色大变。

难道真的弄错了?

是金宵被李谦骗了?

还是金宵和那李谦一起骗大家?

如果姜宪真的和李谦没有私情,而是被李谦劫持了……姜家会不会认为这是曹家在背后支持李谦呢?

曹宣满头大汗。

李谦这个混蛋,可把曹家给坑苦了!

曹宣在心里大骂,随即心中一动,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李家既然暗中投靠了姜家,他应该巴结姜宪都来不及,怎么会劫持姜宪?

他就不怕姜家和李家撕破脸?

要知dào

,姜家周围多的是像李家这样想借机上位的人,李家不想干了,后面还排着一溜人呢!可能得到姜家的支持搭上了曹家这条船,搭上了太后娘娘,对李家却是如同鲤鱼跃龙门般的改变。

李家怎么敢得罪姜家?

可白愫又没有必要说谎……

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曹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太后寿辰的时候,他和一些功勋世家的子弟在一起,后来才听说,李谦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惩罚。在水木自亲的码头上跪了几个时辰。

难道他怀恨在心?

曹宣不由问白愫:“自万寿山之后,李谦和嘉南还有过接触吗?”

白愫闻言也想起了水木自亲码头上发生的事。

“你是说李谦对嘉南怀恨在心?”她不解地道,“嘉南之后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之后李谦曾经来拜访嘉南,嘉南对他很是和气,他对嘉南也很敬重,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他怎么会对嘉南怀恨在心呢?”

“这么说来,万寿山之后他们曾经有过来往?”曹宣若有所思。

白愫点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说能嘉南是自愿跟着李谦去山西的。有些事你我都会遇到——彼此说说笑笑做个朋友尚可,但抛家舍业地跟着一个人走又是另一回事。”

曹宣觉得白愫说得有道理。

白愫的目光却几不可见地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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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隐瞒

曹宣并没有注意到白愫的异样,而是沉思了好一会,轻声道:“李谦这个人你不了解。李长青是土匪出身,祟尚武力,更是不喜欢束缚,推崇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我们看来嘉南对李谦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可对他们来说,说不定是奇耻大辱……”

白愫皱了皱眉。

李谦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不过,曹宣和李谦接触的多,也许曹宣是对的。

她对曹宣道:“你等会还有什么事吗?能不能陪我去趟镇国公府。既然姜世伯怀疑我知dào

姜宪和李谦交往的事,我看还是尽快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然于你于我于嘉南都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劝劝姜世伯,别又像上次似的,猜成是皇上掳了嘉南,结果浪费了三、四天的功夫。要是早查出金宵有问题,说不定嘉南已经回来了。”

曹宣应允,借口房氏有事要见白愫去向北定侯辞行。

北定侯没有多问〖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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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和房氏用早膳的姜镇元见曹宣去而即返,还带来了白愫,知dào

他们这是来向自己解释的,可他还是怒意难忍,简直粗/暴而又直接地拒绝了白愫:“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白愫急起来,她忙求过来递话的小厮:“麻烦小哥再走一趟,就说我有要紧的事禀告姜世伯,若是姜世伯歇下来了,让我见见房夫人也行。”

她曾经跟着姜宪在镇国公府小住,这小厮又是内院服侍的,白愫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她,知dào

她是清蕙乡君,和姜宪交好,想了想,又跑了一趟正院。

姜镇元已更了衣准bèi

睡下,听了小厮的通禀不为所动。

房夫人想着平日里白愫那乖巧的模样,不免劝道:“不管你为什么恼了掌珠,她毕竟是小辈。你见见她又怎样?何况我觉得这孩子不错,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

姜镇元回房就把姜宪的事告sù

了房氏,见房氏这样为白愫说话,不好拨了妻子的面子,只好重新穿衣,去了内院的书房。

曹宣有点担心白愫,决定陪着白愫一起去见姜镇元。

白愫却让曹宣先回去:“姜世伯既然愿意见我,想必已经不生气了。我见过姜世伯之后,想去看看房夫人——嘉南失踪了,她心里肯定很是难过不安,我陪着她说说话也好。”

曹宣不由多看了白愫两眼。

别的不说,白愫在为人处事上的确有自己的一套,难怪当初被太皇太后选中进宫陪着姜宪,还得了个清蕙乡君的封号。

他起身告辞。

白愫带着小厮去了内院的书房。

她看见姜镇元就急急地道:“姜世伯,保宁只怕不是和李谦私奔了,而是被李谦劫持了。”

姜镇元觉得她这是耍小聪明,为了反客为主在危言耸听。

白愫感受到姜镇元的冷淡,有些伤心,道:“我的确有些话没有跟世伯说,但那是有原因的。”她说着,语气微顿,然后道,“有件事,我谁也没有告sù

。去年重阳节之后,我回了趟家,再回到宫里,保宁的话突然变得很少,干什么事也都是懒洋洋的不感兴趣。可突然有一天,她却让我给她打掩护,她要出宫一趟……我虽然不知dào

保宁为什么要出宫,出宫又是为了什么事。可自那天开始,那个李谦隔三岔五的来找保宁,两个人常常嘀嘀咕咕地像在商量什么……”

姜镇元听着心中一惊。

他算算日子,那正是姜宪查出了皇上和方氏有私情的时候。

之前他就怀疑姜宪的消息来源。

如今看来,那个帮姜宪打听消息的应该就是李谦了。

这就对了。

姜宪发xiàn

皇上不对劲,想查查皇上的底细。偏偏他们那个时候正和皇上密谋宫变之事,没谁有空理会她。她只好请了李谦帮忙,之后为了答谢李谦的帮忙,姜宪将李谦推荐给了他。

甚至为了让李谦能尽快地得到曹太后的信任,姜宪在水木自亲码头演了一场大戏,给了李家一个投靠曹太后的理由,也打消了曹太后的怀疑,让李家在宫变中大出风头,一跃成为当朝最受瞩目的行伍之家,从一个招安的土匪变成了忠贞刚烈的臣子,洗白了李家,也洗白了李谦……

所以,就算是李谦和姜宪有接触,也不是因为有私情。

如果白愫不告sù

自己,自己恐怕永远也不知dào

保宁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姜镇元有些恍惚。

既然如此,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白愫为什么说李谦劫持了姜宪呢?

白愫看出了姜镇元的困惑,继xù

道:“伯父应该知dào

,白家和曹家结亲,是保宁从中做的媒人。”她脸上浮起一团红云,“那是因为她知dào

我喜欢曹宣……”她毫无保留地把姜宪对她嫁给曹宣的看法,当初决定嫁给赵啸是为了能伺奉太皇太后天年等等全都告sù

了姜镇元,并红着眼睛道,“姜伯父,你看,保宁这么有主见,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用私奔的办法解决自己的婚姻呢?”

姜镇元听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镇国公府出来,曹宣站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有片刻的茫然。

现在他该怎么办?

姜律和王瓒已经赶去山西了。

姜家肯定会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可对于那些时刻关心着朝廷动态,特别是在传出皇上马上就要开始选后的时候,总有人能打听到姜宪曾经在山西出现过。

而太后就是其中的一个。

到时候他怎么向太后解释李谦的举动。

太后知dào

李家是在作戏,是在骗她,是姜家安排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她能再经受一次打击吗?

曹宣慢慢地走在接踵而至的人群中。

前二十年,他一直受太后的庇护。

如今太后落魄了,失势了,论到他来照顾太后了。

他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也不能让太后再接受一次致命的打击了。

他得在其他人发xiàn

姜宪的异样之前告sù

太后。

至于李家会怎样算计太后,姜家准bèi

怎样对付曹家,皇上又是怎样的薄情寡恩,都由他担起来好了。

曹宣的双手慢慢地攥成了拳。

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支应起曹家的门庭。

让别人说起曹家,不再只看到一个太后。

曹宣高声吩咐随从:“给我备马,我们去万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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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容易啊,也有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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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淆

万寿山山峦叠翠,草木葱茏,几个穿着轻薄春裳的宫女正穿过绿草成茵的山坡往旁边的小径上去,那轻快的步履,活泼的姿势,盎然的春意扑面而来。

曹宣站在宜芸馆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风景,想到即将要跟曹太后说的话,紧张的心情却始终无法放松。

闵川迎了出来。

曹太后自从把程德海打发去服侍方氏以后,身边就没有了得力的太监,闵川脱颖而出,得了她的青睐,如今做了万寿山的大太监,正四品的衔。

他殷勤地亲自帮曹宣打了帘子,道:“太后娘娘知dào

国公爷过来了,不知dào

有多高兴。还特意吩咐奴婢给国公爷洗盘李子。”

曹宣朝他笑了笑,没有答话,随着他快步进了西殿。

曹太后闭着眼睛,歪在临窗的大炕养着神,两个八、九岁的小宫女跪在旁边给她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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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睛,说了句“来了”。

神色淡淡的。

曹宣早已习惯这样外冷内热的曹太后

他恭敬地上前行了礼,在曹太后示意下坐在了她对面的炕上,关心地问候起曹太后的日常起居来:“……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万寿山到处是花木,蚊虫也多,您也别总是守着宫里的规矩,早点让内侍们点了艾香才是。”

“我知dào

了。”曹太后不太习惯这样的家常,不耐烦地应付了几句,就问起李谦来,“我上次看他写来的信,说都已经安顿好了,胡以良那边也打过交道了。他想在开春之前去趟四川,你有没有兴趣和他一起去?”

鞑子进犯京城,十次里有八次是因为天气不好欠收,没有吃的。而冬天过去之后青黄不接的春天则是他们最难熬的日子,双方开战多是那个时候。

曹宣微微一愣。

他正愁找个什么借口说说李谦,曹太后就主动提起了他,这算不算是打着磕睡就有人送枕头来。

闵川亲自端了茶点进来。

曹宣看着小小的甜白瓷高足碗里放着的大半碗李子,个个不过酒盅大小,一看就是从普通的集市上买回来的李子,显然不是贡品,而往常这个时候不要说李子了,就是樱桃都上了桌,心里不由酸酸楚楚十分的难过,也更坚定了把李家和姜家的关系瞒着曹太后的决定。

曹宣把自己要说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这才道:“姑母,我正想和您说说李谦的事呢!”

曹太后有些意wài

,却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等闵川指挥着宫女上了李子等茶点,遣退了身边服侍的。曹宣这才道:“姑母,嘉南被李谦劫持回了山西!”

“你说什么?”饶是曹太后这么能经事的人闻言也不由的大惊失色,失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谦怎么会劫持了喜南郡主?这件事镇国公知dào

吗?他怎么说?”

曹宣顿时露出副勃然大怒的样子,道:“姑母,亏我们待他那么好,他行事却一点不顾忌李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然后他把金宵怎样请他们去田庄游玩,姜宪又是怎样失踪的,姜镇元怎样发xiàn

金宵不对劲,金宵怎样回答的,白愫的推论等等都一一告sù

了曹太后。

曹太后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才道:“你怎么敢肯定姜宪不是和李谦私奔了?”

曹宣又悔又恨的样子,道:“当时我也以为是皇上掳了嘉南,想着若这件事真是皇上做的,让姜家和皇上去撕扯去,我们站在旁边看热闹,说不定还能落个好,既没有跟您说,也没有往这上面想。

“等到金宵一口咬定嘉南是和李谦私奔了的时候,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承蒙您瞧得起,让那李谦担了守护万寿山的副指挥使,我这些日子也算是和他同吃同住,颇为了解他。

“他平日里桀骜不驯,野性难改,因嘉南在水木自亲码头折了他的面子,他一直耿耿于怀。我为了拉拢他,也就没有制止他,偶尔还会在他发脾气的时候附和他几句,以至于他每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咬牙切齿,还曾扬言要姜家好kàn



“这次金宵邀了我们一起出游,正巧李家的一个护卫奉了李谦之命给我送了点山西的土仪过来,我就随口提了提。结果没过几天,他就写了信过来,专程问起了这件事不说,还问我金宵都邀请了哪些人,还说什么金宵少年英雄,父亲是太原总兵,金宵又在榆林总兵府任游击将军,和榆林总兵邵家是世交,如果能结识金宵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有个照应。可惜他不在京城,不然这样的盛会,他无论如何也要参加的。还说,如果有机会,让我一定将金宵引荐给他。

“我哪里知dào

那家伙是在探我的口风啊!我不仅答yīng

给他引荐金宵,还安慰他说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聚会,为了巴结姜家和赵啸,金宵还请了姜律和嘉南郡主……”

曹宣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姑母,这件事都是我不对。您从前提醒过我,说李家不过是我们手中的屠刀而已,笼络即可,没有必要走得那么近,我……我却妄想以兄弟之义打动他,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死心塌地,事事在姑母面前为他掩饰,结果却给姑母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他说着,突然激动起来,眉宇间也平添了份惊慌,道,“姑母,姜律和王瓒已经赶去了山西,而且还带了姜镇元的官印和拜帖,他们一碰头就会发xiàn

金宵也上了李谦的当,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啊?别人都知dào

李谦是我们家的人,姜镇元会不会以为李谦是受了我们的指使啊?”

曹太后心里也很慌张。

但她的慌张不是李谦背着她给她捅了个大篓子,而是担心事情如金宵所言,姜宪和李谦私奔去了山西。

那李家所谓的投靠就是场笑话了。

她不仅信错了人,而且还无人可用,成了姜家案板上的一块肉。

曹太后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这才发xiàn

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哗啦啦像翻书似的,想着对策。

曹宣眼巴巴地望着曹太后,把满天的菩萨都拜了个遍,只盼着能瞒过自己的姑母,别发xiàn

李家和姜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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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应对

偏殿里静悄悄的,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曹太后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坐了起来。

曹宣忙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曹太后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这才道:“阿宣,我仔细想过了。姜宪不管是和李谦私奔了还是被李谦劫持了,不见到这两个人谁都说不清楚,都作不得数。”她说着,眼角微挑,就露出几分狰狞来,“而且就算是李谦劫持了姜宪,谁看见了?谁能做证?谁敢担保姜宪不是因为和李谦私奔又后悔了才倒打李谦一耙的?”

曹宣心里怦怦乱跳,失声道:“您,您是说……”

曹太后眼角的那点点狰狞就漫延到了她的眉宇间:“李谦闯下如此大祸,我们说什么都晚了,做什么都别想把自己摘出来了,我仔细地想过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咬着说姜宪是和李谦私奔的,这样一来,就算姜镇元想给姜宪出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您,您是什么意思?”曹宣顿生不妙之感,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朝着不知名的深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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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目光闪烁,冷冷地道:“我这就让人写一份赐婚的懿旨,你带着这份懿旨快马加鞭追上姜律和王瓒,在李谦开口认罪之前把这份懿旨给李谦。他是聪明人,自然知dào

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可这样一来……”曹宣满头是汗,觉得自己从一个泥沼里爬出来又落入了另一个泥沼。

那岂不是害了姜宪!

御赐的婚姻是不能和离的!

他不想姑母伤心,怕姑母受不了李家背叛的打击,希望姑母相信姜宪是和李谦私奔了,可他也不想逼姜宪嫁给劫持自己的那个劫匪过一辈子啊!

正如他姑母所说,姜宪不管是私奔还是被劫持了都是金宵和白愫的一面之词,他们谁都没有见到姜宪,都作不得数。如果万一姜宪真的是被李谦劫持了,姑母却强迫姜宪嫁给了李谦,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曹家当权的时候,姜宪虽然多次拒绝曹宣,从来没有给过曹宣一个好脸色,可在曹宣看来,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他不仅没有恨过姜宪,反而觉得姜宪很可爱,像个邻家妹妹,比起平时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看他脸色而真zhèng

意图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的那些人来说,不知dào

可爱多少。

后来曹家落魄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姜宪待他却比从前温和几分,可能是因为他再也没有资格娶了她的缘故。

她的爱憎都这样的分明,曹宣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会会心一笑,觉得难得。

现在,他从白愫那里知dào

了曹白两家联姻的真zhèng

原因,他就更觉得姜宪像别别扭扭的小姑娘,小妹妹了——嘴里不说,心里却关心着他。

他就更不能让姜宪落得被迫嫁人,还和害了自己的人相对一辈子的下场!

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不,甚至比死更难受!

他想到姜宪每每看见他时那傲娇的眼神。

恐怕对她来说,把她的名字和李谦放在一起,她都会觉得是奇耻大辱,更不要说是嫁给李谦了!

“不行,不行!”曹宣喃喃地道,直觉地反对,“那不行……

曹太后的目光化作了锐利的刀锋落在了曹宣的身上:“混帐东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能干什么?她姜宪是金枝玉叶,你就是从荒郊野外里捡回来的不成!姜镇元现在是心疼侄女,没有弄清楚姜宪到底是和人私奔了还是被人劫持了,隐忍不发。等到姜镇和王瓒见到了姜宪,弄清楚了事实,你就等着被姜镇元碎尸万段好了!他这个人发起疯来,就是先帝都害pà

,不然先帝怎么会给姜宪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姑姑享双亲王俸禄,你以为朝廷的钱多的没处可花了吗?

“你是不是非要事到临头被姜镇元撕了才知dào

后悔?

“这件事由不得你。

“你不去,我让闵川去。

“你就给我乖乖地回去做你的北定侯府的大姑爷好了!

“看北定侯府能不能护着你?

“看你跪舔着姜镇元的鞋跟那姜镇元会不会放过你?”

曹宣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姑母曹太后和姜宪的伯父姜镇元都是那种有着徒手擒牛般大志向、大毅力、大能耐的人,他们要做的事一定会做成。

曹宣毫不怀疑。

可他也好,姜宪也好,都只是个想过过自己小日子的人,为什么非要夹在他们中间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呢?

他只要一想到逼婚的圣旨是自己带过去的,就觉得心里非常的难受。

可他要是不去,他姑母自有办法让闵川名正言顺地去宣读懿旨。

那还不如自己去呢!

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什么转机。

“我听姑母的吩咐。”曹宣苦涩地道。

“这就对了!”曹太后大霁,见曹宣神色间带着几分怅然,想着他出生的时候曹家已经发迹,从来不曾知dào

世道的艰辛,加之自幼父母双亡,自己对他也教导得少,能长成现在这副温良纯善的性子,总比寡情刻薄要好,何况这孩子在自己落到这样一副田地还知dào

孝顺她,实在是难得,她对他也不应该太过苛刻才是。

有些事,慢慢教好了。

曹太后想着,脸色就越发的和缓了,温声道:“阿宣,我知dào

你心里不舒服,你和姜宪,一个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常住宫中,一个因为我的缘故常在后宫出入,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可有些事,你要分清楚轻重缓急。人只有自己活得好了,才有资格去怜惜别人。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李谦了。别的不说,就凭他在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掳了姜宪,我就敬他是个人物。所以你这次去见着了他,再不可把他当成个寻常的总兵之子看待,你对他客气点……”

曹宣听着心中一动,道:“姑母,姜律和王瓒已经走了,他们都是行伍出身,特别是姜律,我要是去的时候李谦已经招了……”

“不会的。”曹太后看了曹宣一眼,很肯定地道,“阿宣,你不懂。李谦和我,很像。我们都出身寒微,借着那一点点的高枝,抓住了机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其中的艰难苦痛,是你们不能知dào

的,就算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不会放qì

,更不会妥协退让。如果李谦认了罪,那肯定是李谦死了,姜律才能按着他的手在认罪书上按上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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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知情

曹宣对曹太后强dà

的自信很无语,他恭敬地应是,顺从而又谦和。

曹太后很满yì

曹宣的态度,叫了身边的女官进来拟了懿旨,亲自看了两遍,觉得没有什么异议,让女官去用了凤印,交到了曹宣的手里,并叮嘱他道:“你若是没有好马,去宫里找珍宝阁的刘清明,让他给你想办法。我记得去年西域那边还进贡了匹血汗宝马,不行你就先借用几天。记得把官印什么的都带上,护卫也要挑高手,外面不太平,我记得我来万寿山之前山西的布政司还上了折子请朝廷帮着剿匪。像他们这种人,不是事情弄得不能收拾了,是不会上这样的折子的。可见山西已经很乱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同意李家回山西的缘故。”

曹宣一一点头。

曹太后又交待了几句,这才让曹宣离开。

曹宣拿着懿旨,就像拿了个烫手的山芋般慢慢地走着。

出了宜芸馆迎面碰上了闵川,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提着食盒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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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国公爷,您这是要回去啊!”他笑盈盈地给曹宣行礼,道,“眼看就要饷午了,国公爷不在这里用了膳再走?”

“不了!”曹宣心不在焉地道,“太后娘娘有事吩咐我,我急着去办事呢!”

闵川笑着让到了一旁,道着:“国公爷您慢些走!可惜明天才去宗人府领夏裳,不然就可以和国公爷一道回城了。”

曹宣听得一愣,然后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难怪太后说他不如李谦。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世上除了姜镇元,最疼爱姜宪的还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会像姜镇元想得那么多。

如果她老人家知dào

太后娘娘要逼姜宪嫁给李谦,是绝不会答yīng

的。

他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忘了。

曹宣拍了拍闵川的肩膀,说了声“多谢”,转头就步履匆忙地折回了宜芸馆。

闵川愕然,不解地望着曹宣的背景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地带着那帮捧着食盒的小内侍进了宜芸馆。

曹宣喘着气冲进了偏殿,曹太后正由两个小宫女服侍着穿鞋,准bèi

去用午膳。

见状不由愠道:“阿宣,什么事让你这么失态?”

曹宣心里已有了解决之道,正暗暗兴奋着,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把两个小宫女赶了出去,坐在曹太后身边轻声地道:“姑母,您怎么把太皇太后给忘了!”

曹太后一时没有意会过来。

曹宣道:“您想想,那姜律和王瓒过去,肯定带了不少护卫随从去,姜家的护卫随从可不是那些纨绔子弟用来撑场面的花架子,您想想,我就带那么几个人去,如果姜律不接旨,不承认这门亲事怎么办?”

这不也是曹家需yào

依仗李家的缘因吗?

没有武力,就没有说话权!

曹太后看着曹宣隐隐透露着几分喜悦的面孔,不由笑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曹宣定了定神,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平和舒缓:“我看,与其这赐婚的懿旨由您来下,还不如由太皇太后来下!”

“你是说……”曹太后立kè

明白过来,眼睛一亮。

曹宣道:“你想想,姜家可以不听我们的,难道还能不听太皇太后的?就算他们不听,那也是他们和太皇太后的事,与我们何干?而且凤印在您这里,太皇太后若要下旨,就只能动用皇上的玉玺。如果姜家不遵,那就是抗旨。”

圣旨比懿旨更正式,更有威严。

“不错,不错!”曹太后欣慰地望着曹宣,“你终于做了件有脑子的事。”

曹宣汗颜。

想着要是有一天您发xiàn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别把我给撕了就成。

不过,太皇太后和他姑母向来是王不见王的,应该不会这么巧,他刚刚做了件违反姑母的事就被发xiàn

了吧?

曹宣赶回了京城。

他求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和太皇太妃用午膳。

听了宫女的禀告不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困惑道:“这个时候?”

宫女连忙点头,道:“承恩公说,有急事找您,让您无论如何也见他一面。”

这样的说词在觐见的时候是几乎没有的,太皇太后猝然想到还没有回宫的姜完,心里顿时有些急起来,放下筷子就去了偏殿。

曹宣正在偏殿打着转,看见太皇太后立kè

跑了过去,并对陪着一同前来的太皇太妃道:“还烦请您帮我们看个门,我有话要单独和太皇太后说。”

两位老人家脸都变了,太皇太妃更是一句话都没有问就带走了随身服侍的人。

曹宣扶着太皇太后在偏殿的罗汉床上坐下,这才拿了曹太后的懿旨出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sù

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了差点就昏了过去。

曹宣吓得够呛,不禁后悔自己行事太莽撞,没有考lǜ

到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忙喊了孟芳苓进来,给太皇太后吃了粒舒心保肝的药丸。

太皇太后闭目养了会精神,遣了孟芳苓,问曹宣:“你是说,现在谁也不清楚嘉南到底是和李谦私奔了还是被劫持了,但曹氏却要一口咬定嘉南是和李谦私奔了,你想亲自跑一趟,让我给你写两份圣旨,如果嘉南是和李谦私奔,就赐婚。如果嘉南是被李谦劫持的,就赐死李谦。是这个意思吗?”

“是!”曹宣还没有摸清楚太皇太后的意思,却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表现诚意,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太皇太后,他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道,“太皇太后,我好歹是看着嘉南长大的,论起来,我还是她的姐夫。曹家和姜家的恩怨是一回事,可若是嘉南的婚姻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想嘉南成为另一个太平公主。

“如今姜律和王瓒已经赶了过去。

“如果嘉南是自愿和李谦去的山西,姜律和李谦遇上,嘉南肯定是要护着李谦的。但姜律怎么能放过李谦?如果嘉南是被李谦劫持的,姜律追了过去,那李谦万一用嘉南当成人质胁迫姜律,嘉南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太皇太后紧紧地抿着嘴,目光黯淡地斜依在大迎枕上,半天没有说话。

曹宣不敢催促,屏气凝神地侯在一旁。

“我明白了!”良久,太皇太后缓缓地道,“清蕙说嘉南不会私奔,可也没有否认姜宪私底下常常和李谦见面,是吗?”

曹宣点头,道:“清蕙的确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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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旨

太皇太后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曹宣琢磨不透太皇太后此时是怎么想的,只有静心屏气地侯着,心里却急得不得了。

姜律是少年将军,骑射功夫了得,而且带着王瓒已经比他早走半天,太皇太后这里再耽搁下去,他怕自己就算是求得了圣旨也没办法及时赶到。

他神色间不免露出几分焦虑。

太皇太后看着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向着曹宣伸出手去,一副要下坑的样子。

曹宣忙上前躬身扶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站在了炕头前的踏脚上,比身材高挑的曹宣就高了那么一点点。太皇太后道:“曹宣,你把你姑母给我的懿旨留在我这里吧!”

没有说要干什么?

曹宣犹豫了两息,就把懿旨〖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给了太皇太后。

他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太皇太后更疼爱姜宪了,她肯定舍不得让姜宪难过,就像当年,永安公主要嫁给姜镇英,太皇太后不同意,可最终还是依了永安公主一样。

太皇太后拿到了盖了凤印的懿旨就喊了孟芳苓进来,然后把懿旨递给了孟芳苓道:“你这就去准bèi

好文房四宝,我和承恩公要用。”

曹宣愕然。

太皇太后道:“既然要下圣旨,总得有个人拟旨。我看就由你来好了。”

也就是说,太皇太后答yīng

了。

曹宣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又缓了过来。

他忙着太皇太后去偏殿的书房,然后按着官样文章的格式写了两份圣旨。

太皇太后看着直点头。

孟芳苓走了进来,拿了三份空白的圣旨进来,并笑道:“世子爷,奴婢怕你写坏了,就多拿了一张过来。”

曹宣望着那五彩织金的复背,心情有些复杂。

空白的圣旨应该不是那么好拿的吧?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坐下来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用馆阁体把太皇太后认可了的旨书誊在了圣旨上,并在等墨迹干的时候问一直在旁边等着他写圣旨的太皇太后道:“要不要去行人司那边打听一下今天是谁当值?”

玉玺不止一个,每个的用途都不一样,偶尔皇帝兴起,还会启用新玺。但不管怎样,最少都有七枚玉玺。其中除了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之外,还分别有皇帝用于封命诸侯三公时用的皇帝行玺、用于给诸侯和三公书信时的皇帝之玺、用于发国内之兵的皇帝信玺、用于封命藩国之君的天子行玺、用于与藩国书信的天子之玺、用于征藩用兵的天子信玺。

而传国玉玺是由皇帝保存,其他的玉玺都由尚宝监管着。平时用玺的时候通常都是由行人司将用玺文书送至尚宝司,尚宝司发捐帖给尚宝监,由尚宝监的大太监从管着玉玺的女官处取玺。

程序非常的复杂,繁琐。

可自从孝帝为讨静妃,在静妃生下先帝之后给她进位的时候用了传国玉玺之后,加上先帝是个比孝帝更喜欢折腾的,赵翌又有曹太后又是垂帘听政……各种玉玺的使用就有点乱了。

可不管怎么乱,想在这空白的圣旨上盖上有效的玉玺,就得由行人司的出面,行人司出面,就有可能惊动赵翌。惊动了赵翌,就意味着这件事会变得人皆尽知,众目睽睽,一个不小心,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谁知dào

太皇太后眉也没有皱一下,起身吩咐曹宣一句“你拿着圣旨跟我来”,连衣饰都没有换,就这样穿着刚才见他的那件半新不旧的秋香色芦苇仙鹤图样的褙子,带着孟芳苓直接朝外走去。

曹宣忙跟了上去,又因为不知dào

太皇太后是怎么样的,忍不住小声地提醒太皇太后:“我来之前问过,今天行人司当值的是翰林院学士吴辅成……”

吴辅成出身寒微,早年进京赶考的时候借居在京郊的长椿寺,镇国公府去世的老国公夫人去寺里还愿的时候曾经救了卧病在床的吴辅成一命,吴辅成很是感激,逢年过年的时候总会去探望老国公夫人。两家颇有些往来。

太皇太后看了曹宣一眼。

曹宣心中一颤,总觉得太皇太后那一眼若有所指似的,心里不免发虚,不敢再说什么。

很快,太皇太后出了慈宁宫,往内务府去。

曹宣一愣。

内廷十二衙门就设在内务府。

难道太皇太后要直接去尚宝监不成?

可没有尚宝司的捐贴,尚宝监是不敢用玺的。

太皇太后应该很清楚才是。

她老人家这是要干什么呢?

内务府巴掌大小的一个地方,十二衙门的大太监全在内务府办公,就是曹太后在的时候,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太皇太后亲临,根本就瞒不住。这都是小事,怕就怕泄露了圣旨上的内容。

曹宣忍不住再次道:“太皇太后,您看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先到行人司那里拿下个公文……”

太皇太后理也没理他,只是催着抬了肩舆有内侍:“快点!”

内侍们不敢耽搁,小跑起来。

曹宣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很快,他们进了内务府。

来来往往的内侍都看傻了眼。

太皇太后示意随行的太监:“关门!”

她身边的随行太监立kè

把几个还没有走远的内侍、少监拎了回来,关上了大门。

太皇太后就问那几个被拎进来的少监:“尚宝监在哪里?”

能在这里走动的就没有一个傻的,那少监立kè

一副鹌鹑样,忙道:“奴婢这就带您去。”

太皇太后点头,由孟芳苓挽扶着往西边去。

曹宣犹豫起来。

太皇太后一个留在原地的随行内侍不知dào

从哪里拿出根廷杖,对院子里的那些内侍喝道:“全给我贴墙站了。”

不仅把那几个内侍喝斥住了,那些原本在窗后面看热闹的几个内侍也忙缩回了头。

整个内务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曹宣苦笑。

太皇太后显然早有安排,他留在这里既不能阻止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还不如跟着太皇太后。

他赶去了尚宝监。

看见尚宝监的大太监领着二、三十个内侍跪在院子,太皇太后站在台阶上,目光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原本慈祥的面孔冰冷冰冷,一个穿着正六品服饰的内侍被随着太皇太后过来的内侍按在地上,脸上蒙着打湿了的桑皮纸,因为窒息而拼命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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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用玺

曹宣腿一软,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他扶着旁边的花树,深深地吸了口气,悄声问他身边一个小内侍:“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内侍看了他一眼,声若蚊蝇地道:“太皇太后让他们在圣旨上印盖,他们说要行人司的捐贴……”

他们当然拿不出捐帖。

所以就这样了?!

难道太皇太后的脸还比不上一张捐贴?

曹宣默然,发xiàn

周围跪着的内侍除了两个正五品,都是些没有品阶的。两个正五品一个忍不住举袖擦着满头的大汗,一个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太皇太后温柔地问地两个五品的内侍:“你们手里也没有保管玉玺的钥匙吗?”

曹宣看了看太皇太后白皙丰腴的面庞,想到还〖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在太皇太后脚下垂死挣扎的那个六品内侍,突然明白了他姑母有天对他说过的话“只要能后宫里活下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他想起伺俸了太皇太后快半百的太皇太妃……那位,是他未来妻子的姑奶奶……

曹宣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也开始冒起汗来。

那位像筛糠般的内侍已手脚并用地朝太皇太后面前爬去,厮声嚷道:“太皇太后,奴婢知dào

钥题放在哪里?奴婢这就去给您找……”

太皇太后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刘小满则上前扶起了他,见他裤裆湿漉漉的,发出一阵怪味,站都站不住了,忙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kè

有人过来架了那内侍,刘小满这才笑着对那尿了裤子的内侍柔声道:“这才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使唤你,那是你祖上冒青烟,是给你的恩典,你应该好好地帮着她老人家当值才是……”

他说着,随那两个内侍进了尚宝监的正堂。

太皇太后看了曹宣一眼。

曹宣打了一个寒颤,想到那两张圣旨还在自己手里捏着,回过神来,急匆匆地从太皇太后身边跑进了尚宝监的正堂。

身后传来一片求饶声。

曹宣强忍着才没有回过头去。

如果太皇太后把这些人都给杀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知dào

吧?

不知dào

皇上会不会派了人去追他?

如果他被追上了,又该怎么脱身呢?

曹宣心乱如麻,只见刘小满不知dào

哪里拿出一大串的钥匙,嘴里嘟呶着“到底哪串钥匙才是”,手却麻利地试着那个放在琉璃罩子紫檩木架里面的“皇帝行玺”,而那个尿裤子的内侍早已说不出话来。

他顿时有些走神。

姜宪算是公侯,给她赐婚,自然得用皇帝行玺。可李谦却只是个小小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赐死的那道圣旨……若是皇上当成私事来处理,着礼部用他平时用在奏折上的印章就行了,如果当成公事来处理,由刑部上折子盖上“皇帝制诰”的印章就行了。李谦这回搭上了姜宪,也算是享shòu

了一次公侯的待遇,圣旨印着“皇帝行玺”。难怪这朝廷上下的少年郎都想尚了姜宪,连死都可以享shòu

比别人高的等级……

曹宣想到这里,不由冷哼。

如果李谦真的劫持了姜宪,死都便宜他了!

他再朝刘小满望去的时候,刘小满已拿了皇帝行玺出来,对曹宣道:“快把圣旨打开铺在书案上。”

曹宣慌乱地“哦”了一声,快手快脚地打开了圣旨。

刘小满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小盒朱砂。

曹宣差点流眼泪。

连这个都事先准bèi

好了……太后太后身边真的是人才济济。

然后他看着刘小满连手都没有颤一下地将皇帝行玺盖在了圣旨上面。

曹宣想,太皇太后那里还有张空白的圣旨,如果盖上了皇帝信玺送给姜镇元,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

赵翌知不知dào

自己坐在火山的口子上,随时都会被岩浆给吞没……

他撒了吸墨的细沙在朱红的印章上,在等着印章干的时候小声问刘小满:“外面的人怎么处置?会惊动皇上的。”

刘小满望着他笑,笑容显得有些和善:“谁去告sù

皇上?连玉玺都保管不好……”

曹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加之他现在正在做的事,不由心中发毛,道:“可皇上不可能不知dào

……”

“现在都不说,以后再说还有什么用?”刘小满像教导小辈似的声音温煦,“更何况,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不知dào

有多少人盯着呢?他干不好,自然有人想干。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怎么不见一个正四品的?人家都躲在屋里揣着聪明装糊涂呢!承恩公以后做事,也要多动动脑筋才是。人心难测。可也正是这难测的人心,掌握好了,就能无往不利。”他见曹宣听了他的话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忍俊不住,索性低声道,“早年这玉玺是由宫里的女官掌管的,你道为会何孝帝时候变成了尚宝监?就是因为那时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们觉得用印不方便,不能瞒着皇上偷偷地在圣旨上用玺,没办法显示司礼监是内廷第一衙门的威风。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老实?事情做绝了,大家鱼死网破,皇上还敢管到太皇太后的头上不成……”

曹宣完全懵了。

到底是曹太后护着长大的,就算是家破人还是有几分稚嫩。

刘小满笑着,拍了拍曹宣的肩膀,道:“你也别发呆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嘱咐了,让奴婢等会走趟御马监,让他们把皇上养在西苑的那匹汗血宝马借着用一用。国公爷此时不妨出宫去,想想要带哪几个人去山西。等会奴婢带着马和圣旨在皇城北大街的内教场等您好了。那里的管事太监是奴婢的熟人,正好把那马给涂点颜料,万一那马跑死了,也不用管,直接丢在路边就行,别人也不知dào

那是匹汗血宝马……”

曹宣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去的。

等他定下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赶往山西的路上。



赵啸一口气睡到了午膳的时候才被随从叫醒。

他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觉得像做梦似的,呆呆地坐在床头良久,这才问随从:“镇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以姜家的能力,调查辽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才是。

他的随从犹豫了片刻,这才悄声道:“世子爷,镇国公世子和亲恩伯世子带着人出了京城,看方向,应该是往西边去了,而且是一人双骑……”

也就是说,会日夜兼程地赶路。

赵啸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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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追赶

在这个时候,能让姜律和王瓒同时离京,除了姜宪,没有第二个人,第二件事。

赵啸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失声道:“快,快去给我准bèi

车马,查查姜律和王瓒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律和王瓒日夜兼程,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到了定州。

随身的侍卫都已经快要口吐白沫了,姜律的随从福升不得不提醒姜律:“大公子,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在这里歇会吧?已经跑死好几匹马了。”

只有一骑的侍卫就不可能日夜不停歇,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不能跟着他们去山西,意味着他们会缺少兵力。

姜律的脸色发青,不得不下令众人夜营休整。

王瓒眼眶深陷,眼底发青,看上去像被饿了几天的逃荒人。

他站在山坡上望着那些侍卫搭建营建,沉默的像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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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律不由地叹气,递了个水囊给他,温声道:“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喝口水润润喉咙,我叮嘱福升给你熬了点肉汤,你多少喝一点。别人没有找到,你先倒下了。”

王瓒低下头,接过姜律的水囊连喝了几大口,甚至还因为动作太过粗鲁而把水溅在了衣襟上。

“谢谢!”他声音厮哑地道,“也不知dào

保宁现在怎样了?”

姜律抿着嘴静默了一会,低声道:“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保宁是和李谦私奔的话……

这个猜测,姜镇元和姜律都下意识地没有告sù

王瓒。

可如果是劫持的话,李谦还没有联系他们,也许是还没有安顿好,也许是代表李谦和他们讲条件人还没有联系上他们,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能追上李谦,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姜律想着,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他拍了拍王瓒的肩膀,道:“别担心,太皇太后说过,保宁是个福人。有福的人有运气,她会凶逢化吉的。”

既然有福,为何又父母双亡,寄人篱下?!

王瓒望着夜幕下的山林,目露茫然。

而此时的姜宪正在一片山林里宿营。

李谦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笑着问坐在马车里的姜宪:“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姜宪不耐烦地道,语气里有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得的犹豫,“我最讨厌往树林去了,每次去,那些虫子都会咬我,痒好长的时间……”

“我这里有香囊。”李谦说着,指了指腰间挂着的荷包,“戴上就不会被虫子叮咬了。这是当年你曾祖父征讨苗疆的时候委托百草堂做的,据说连瘴气都防……”

这药如今成了军中必备,百草堂也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怕路上会在山林里宿夜,提前准bèi

好的。

谁知dào

姜宪却道:“你得了热疖为何要喝金银花饮不喝霍香正气水?”

虽然都是夏季消暑的汤饮,可金银花饮是清热解毒,霍香正气水却是治夏热所患的风寒。

李谦失笑,看她的眼睛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仿佛空中的星子,熠熠生辉。

“那我自己去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如那春末的夜风,“给你捉几条小鱼烤着吃。”

姜宪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大大的杏眼弯弯如月芽儿,李谦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抚她的眼角:“你钓不到大鱼就说,何必拿什么烤鱼来应付我。难道大鱼就不能烤着吃?”

越深入山西,李谦就越放松,特别是在娘子关和那个叫钟逸天的人汇合之后,李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姜宪不记得钟天逸这个人,却知dào

李谦手下有一员大将叫钟天宇,是另一个如云林一样智勇双全帅将,一直镇守甘肃,她没见过。

这个钟天逸不过十七、八岁,沉着脸的时候眉宇间透着几分凶悍,笑的时候却显得活泼开朗,看他的着装谈吐,应该是李家去福建时留在山西的底牌。而且他这么快就被李谦委以“重任”,显然是李家的死忠,且对李谦个人十分的推祟。

姜宪怀疑他不是钟天宇的哥哥就是弟弟。

李谦低低地笑,笑声轻快又清越,听得出,他很高兴。

自那天姜宪和他把话说开之后,姜宪也越来越放松。

他知dào

,她已经意识到他不可能把她送回京城了,她等着姜律来救她,所以干脆不去想能不能回京的事,抛开那些杂念,怎样舒适就怎样的过日子。

好比现在,她就拒绝了他一起去山林小溪垂钓的建议。

他觉得这样很好。

能不能留下姜宪,首先取决于他能不能说服姜律,能不能得到姜家的承认。

这一段路程,也许是两人之间最后的时光,也许是全新的开始。

都是值得纪念和怀念的。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好好地享shòu

这段时光。

李谦帮姜宪掩好车帘,隔着帘子小声地叮嘱她早点歇息,若是睡不着,就让刘冬月给她读词话本,他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回来。若是他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就给她烤鱼,让她尝尝他的手艺。若是他回来的时候她睡了,明天就煮鱼汤她喝……

林林总总,听得刘冬月都有点抬不起头来,心里眼泪哗哗直流。

郡主还说她是被劫持的,有被人劫持了日子过得比劫匪还舒服的吗?

要是大公子追了过来,郡主要跟李谦去山西,他该怎么办啊?

跟着大公子回宫?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回慈宁宫就想都不要想了,能留下条命就不错了。

继xù

跟着郡主?郡主的级别不够,不能配内侍啊!

要不,跟郡主商量商量,想办法嫁的时候让皇上封郡主个公主?

刘冬月在那胡思乱想,李谦已把灯笼交给了随身的小厮,领着几个人走了。

他忙道:“郡主,您是听听词话还是歇一会。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您辛苦了。”

姜宪兴趣阑珊,答非所问地道:“你说,要是我想明天白天去垂钓,李谦会答yīng

吗?”

刘冬月还真不知dào



李谦平时对姜律千依百顺,可一旦涉及到赶路的事,凭姜宪怎么说他都会坚持己见,丝毫也不动摇。

可这样的话他不敢跟姜宪说。

他怕姜宪不高兴,可他也不能不答。

“郡主,”刘冬月只好心里苦道,“我觉得您还是别去山林里玩了,谁知dào

里面有些什么?我去年夏天的时候就听人说,曹太后去万寿山避暑,就有个随行的小内侍被蛇给咬死了。反正我是不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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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狭路

姜宪气结,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想去不想去了?”

刘冬月忙苦着脸求饶道:“郡主,奴婢说错话了……”

姜宪懒得跟他计较,道:“我让你套套冰河的话,你可问出什么来了?”

李谦的小厮冰河在娘子关等着他们。

刘冬月无奈地摇头,道:“那小子精着呢!我问他十句他能答我一句就不错了。我反而觉得云林不错。有什么事问他他还能告sù

我。”他说着,悄悄地撩了车帘朝外望,并道:“郡主,那个叫钟天逸的陪着李大人去了林子里边,云林还在那边督促那些人安营。要不我们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云林,李大人准bèi

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姜宪冷笑,道:“云林是有名的智多星,他能让你套出话来?”

刘冬月低着头没有说话。

心里想,郡主您还说您和那个〖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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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谦没有关系,怎么李谦身边的随从是什么性子都知dào



看来,有些话他不能藏着掖着了,他得跟郡主挑明了。

刘冬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鼓起勇气道:“郡主,我以后就跟在您身边服侍您,您看可好?”

姜宪一愣。

刘冬月忙道:“郡主,我也知dào

这不合规矩,可这规矩不是人定的吗?您在小汤山的温泉别院还没有完全修缮好,钥匙还在我手里呢!还有,太皇太后让内务府出钱,给您弄了好几个田庄,那几个田庄从前都是皇庄,那些庄头的眼界可高了,一般的人去根本就镇不住。再就是您身边服侍的人,全都是些宫女嬷嬷,没几个内侍,您这想去买个胭脂水粉什么的不都没个跑腿的吗?郡主,您就把我留在您身边吧!我在内堂上过学,能背《三字经》,还会算术……”

是啊!

都怪李谦。

要不是他,刘冬月这个时候应该在小汤山帮她装饰温泉别庄而不是像这样无所事事地跟着她到处乱跑了。

姜宪想想心里就有点烦,但她也知dào

刘冬月在担心什么。

好歹是条人命。

就是养个阿猫阿狗也不能随意祸害了去。

她向他保证:“你放心,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你只管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刘冬月喜出望外,在马车里跪着给姜宪谢恩。

姜宪携了他,叮嘱他道:“我们都要好好的回去才是,有什么事你自己多个心眼,怎么也要留下性命,不然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与你无关。”

刘冬月连连点头。

有人敲着马车的车板,低声道:“郡主,我是云林,给您送热水。”

姜宪示意刘冬月不要再说。

刘冬月点头,去接了热水,问姜宪要不要给她沏茶。

姜宪摇头,决定早点休息。

如果李谦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他肯定会邀她去烤鱼玩,可只要她出现,钟天逸就会好奇地偷偷窥视她。这让她不由地猜测会不会是李谦和钟天逸说了什么,或是钟天逸自以为是地在想些什么,这让她觉得不舒服。

刘冬月帮姜宪铺了床,吹了灯,在黑暗中守着呼吸均匀绵长的姜宪。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外面有动静。

他撩了车帘看。

是李谦他们抓鱼回来了。

那个钟天逸跟李谦差不多高,两人低声地说笑着在营帐旁边分了手,钟天逸去了云林歇息的帐篷,李谦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刘冬月不敢得罪他,轻轻地把车帘撩了道缝。

李谦声若蚊蝇地问他:“郡主睡了?”

刘冬月点头。

李谦探头进来,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着姜宪熟睡中的身影,好一会才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刘冬月:“你把这个给郡主。”

刘冬月低声应“是”。

李谦这才慢慢地离开了马车。

钟天逸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笑着用肩膀撞了撞李谦的肩膀,道:“我看那郡主还没有高姐姐漂亮,你怎么就为她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可?”

李谦轻蔑般地瞥了钟天逸一眼,道:“我看你比你弟弟聪明多了,钟世伯怎么要把家业交给你弟弟?”

钟天逸听着****一句,道:“你小时候可不这样,怎么几年没见,说话却没一句能听的。”

李谦不以为然,道:“你明明知dào

郡主是我心尖上的人还胡说八道的,还想听我说你的好话,我没病吧?”

钟天逸欲言又止。

李谦像没有看见似的,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了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钟天逸闻言怪声怪气地道:“我们这叫赶路?这是游山玩水吧?”

李谦没有理他,往自己的帐篷去。

钟天逸冲着他的背影“喂”了一声,道:“宗权,你该不会是准bèi

在这里把事情给解决了吧?”

李谦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过身来朝他扬了扬手。

有鸟儿扑楞扑楞的扇羽声。

李谦和钟天逸同时朝天空中望去。

一只巴掌大的翠鸟落在了钟天逸的肩膀上。

钟天逸微愣,取下了翠鸟脚上绑着的纸条。

李谦面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钟天逸趁着月光看了一眼,笑道:“没想到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还真有几分本事——他们已经到了定州,照这样下来,最多两天就能追上我们了。”说着,把纸条递给了李谦。

李谦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撕成了碎片,道:“我们明天应该可以到阳泉了吧?

“嗯!”

“我记得阳泉有座药林寺,苍松翠柏,风景宜人。”李谦沉吟道,“郡主这些天一直在赶路,身体疲惫,我们明天去药林寺歇歇脚如何?也好让郡主休息休息。”

钟天逸翻了个白眼。

那药林寺的确苍松翠柏,风景宜人,可也山势陡峭,沟深壑遂,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尸首不存……

他不由道:“宗权,你去了趟京里,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了,我看你和官府衙门里的那些人越来越像了。你想收拾那位镇国公世子爷你就直说,还说什么风景宜人……”

李谦听着笑了起来,道:“天逸,你觉得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很好收拾吗?”

钟天逸想了想,道:“九边里面我最瞧得起的是金宵了,他难道比金宵还厉害吗?”

李谦笑道:“所以我让你去京里瞧瞧,你去了京城,才知dào

真zhèng

的纨绔子弟是怎么样子,真zhèng

的世家子弟是什么样子。”

钟天逸听完跃跃欲试,道:“我帮你打头阵吧?”

李谦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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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歇息

第二天早上,姜宪醒来就看见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田螺壳,酒盅大小,壳是粉红色的,泛着七彩的莹光,看上去有点像打磨了的蚌壳。

她不由拿在手里把玩,问刘冬月:“这是哪里来的小东西?”

刘冬月正端了洗脸水进来,闻言笑道:“这是李大人昨天晚上送过来的。见您睡了,没敢吵醒您。”

这样的田螺壳应该十分的少见。

姜宪拿在手里对着阳光照了照。

田螺壳上有一圈一圈像被水冲刷过的纹路,非常的漂亮。

她对刘冬月道:“可以做成个花觚,比瓷器和锡器的都有意思。”

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刘冬月抿了嘴笑,道:“李大人实在是有心。今天天还没有亮就起来,正熬着鱼汤*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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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呢!您洗漱完了,我端点过来您尝尝。”

姜宪点头,把田螺壳放在了一旁。

刘冬月忙把东西收了起来。

姜宪用青盐漱了口,净了脸,胡乱绾了头发,正等着用早膳,李谦就亲自端了碗鱼汤进来放在了马车的小几上。

她一看,还真只是一碗汤,熬得白白的,像羊奶。

姜宪喜欢这些清淡的东西,喝鸡汤也只是喝那一碗汤而已。

她笑着向李谦道了谢。

李谦的目光在她的头上停留了片刻。

没有梳头的妇人,她根本洗不好头发,这几天就这样随便地绾着,蓬头,好在没有垢面。

李谦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宪长这么大也没有这么狼狈过吧?

偏偏姜宪一点也不在意,任它披着散着,他每次看到她这样不知dào

为什么就想起书中所说的那些魏晋名士,自有股高华的气度,让他觉得她狼狈也有狼狈的好kàn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离开,而是坐在了车辕上细声地和她商量道:“这附近有座药林寺,风景很好。要不我们去寺里歇一晚吧?你也可以沐浴盥洗一番。太原离这里还有三、四天的路程。”

姜宪歪着头看他,调笑道:“你还真准bèi

带我回太原啊?你父亲应该不知dào

这件事吧?难怪你跟我说你在总兵府的后面置了个宅子,是想学别人金屋藏娇不成?”

李谦的耳朵突然红彤彤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跳过了这些话题,道:“我听说药林寺有个凉石窟,石窟雕着好几尊佛像,还有口八角井,那井水可以消灾防病,被当地人称为‘圣水’。到时候我陪你去讨一碗喝可好?”

姜宪知dào

李谦这是不想告sù

她他的打算,心中有些怅然,又觉得如果她换了是李谦,只怕也会这样做,一时间又觉得很理解,发脾气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遂也不去追究,和李谦说着闲话:“别的都好说。那药林寺的香火旺,能旺得过大相国寺和白云观?与其去看热闹,你不如找个地方让我歇歇,这些天总睡在马车上,我的腰都要僵了。”

李谦不由朝着她的腰睃了一眼。

姜宪斜斜地歪在大迎枕上,曲线如起伏的山峦一样迷人,特别是沉下去的纤纤腰肢,细若拂柳,仿佛两只手就能合拢似的。

“那好!”李谦说起话来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我这就差了人去药林寺打点。我们的马车可以慢点走。你明天还要去城里逛一逛吗?有没有什么东西需yào

买……”

完全不担心有人会找上来似的。

姜宪心中一沉,没有了和李谦说话的心情,问李谦道:“你用了早膳没有?我要用早膳了!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再说吧?”

李谦应“好”,目光却流露出缠缠绵绵的不舍之意。

姜宪只觉得脸烧得火辣辣的。

中午,他们到了药林寺。

药林寺的主持披着袈裟,带着几个大和尚小沙弥在山门前迎接,旁边还有顶软轿。

姜宪额头冒汗。

李谦和那几个和尚沙弥寒暄之后,果然要她上软轿。

姜宪觉得几位高僧在爬山,自己坐着软轿跟着,好像对菩萨有些不恭敬,不太想乘软轿。

谁知dào

李谦却悄声对她道:“那天你从田庄的内宅走到偏门都几乎走不动了,何况这药林寺的几千级台阶呢?要是你走到半路上走不动了,可是连个健妇都没有……”他说到这里,两眼冒光,嘻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我就背了你上山下山好了。”

姜宪把他给赶走了,想到自己喘着气爬不上去的样子,又忍俊不禁,由刘冬月扶着她上了软轿。

李谦由几个大和尚簇拥着往山上爬。

姜宪撩了轿帘朝外看,不是青山松柏,就是重山叠翠,看了几眼她就没有意思了,放下了轿帘假寐,谁知dào

真的睡着了,等她猛地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到了寺庙的大殿前面。

刘冬月忙上前服侍姜宪戴了帷帽。

几个大和尚尚可自制,跟过来的几个小沙弥却不行,他们瞅着机会就看上姜宪一眼,好奇之心表露无疑。

等到他们拜了菩萨,在专给香客留宿的厢房里歇下,送了热水过来,见刘冬月在外间服侍姜宪,那些人又开始看着刘冬月窃窃私语。

姜宪懒得理会,她几天都没有好好洗个澡了,在李谦不知dào

从哪里给她找来的新浴桶里泡了个舒服,然后草草擦了擦身子……打湿的头发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自己给自己洗澡。

姜宪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叫刘冬月进来帮个忙,刘冬月隔着门扇道:“郡主,李大人打发两个妇人来给您洗头,您看要不要她们进来服侍?”

刚才洗澡打湿的头发把她的中衣都弄湿了,她不让她们进来服侍她等会恐怕要穿湿衣服了。

何况她相信李谦找来的人应该不很差才是。

姜宪让那两个妇人进来了。

两个妇人穿着都十分的普通,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进来后眼睛也不乱看,一看就是手脚麻利懂得收拾的妇人。

姜宪由着她们帮自己洗头。

那两个妇人一开始还不吭声,后来见姜宪面像和善,忍不住就夸起姜宪来。

“姑娘这头发可真是漂亮,乌油油的,不涂头油也滑溜溜的,十里八村的闺女小媳妇我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和姑娘相比的。”

又道:“姑娘这皮肤真是细腻,比那刚出生的孩子还要粉嫩,难怪刚才那位大爷吩咐只给姑娘洗头,这要是给姑娘洗澡,我们这双手怕是要刮伤姑娘的皮肤了。”

又问:“姑娘身边怎么也没有带两个小丫鬟?刚才外面那少年是姑娘的什么人?您身边怎么也没有个服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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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寺庙

姜宪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泼了李谦的面子,坐在罗汉床上由着那两个妇人帮着绞头发的时候轻声地道:“我们只是路过药林寺,临时起意进来看看,耽搁了时间,不然早就到家了,也就不会请了二位来帮着我洗头了。”

两个女人笑眯眯地点头,一会儿赞叹姜宪身上的衣料好,一会儿赞叹姜宪的簪子精美,却只是不冷场而已,并不显聒噪。

这样的人物姜宪在宫里见过不少,外面却少见。

她不得不感慨李谦办事厉害,不过这会儿功夫,就找了两个十分会应酬的人。

两个妇人告辞的时候,姜宪让刘冬月打了赏。

刘冬月不由庆幸郡主去田庄的第一天就被李谦拐了出来,原本准bèi

打赏田庄仆妇的银锞子还在,不然可就丢脸丢大了。

两个妇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说了一筐子好话,这才被冰河领了出去。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李谦就和钟天逸歇在正房对面的倒座,两人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透过支开的冰裂纹窗棂看着两个妇人兴高采烈地拿着封赏从正房穿过院子向外走,钟天逸不由道:“你就任由郡主这样折腾不成?我看姜律很快就会追过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怎么折腾了?”李谦不以为然地喝了口茶,懒洋洋地道,“不过是打赏了两个妇人罢了。这对她来说就像我们喝茶要掀了茶盅的盖子一样平常。我还要和她过一辈子呢,自然要让她觉得怎样舒服就怎样过了。至于姜律,我不可能躲他一辈子。姜家在没有找到我们之前是不会让消息走漏的。找到了我们,决定了事态的发展,才会发出相应风声去。你放心,现在没有几个人知dào

郡主和我在一起。”

他也沐浴过了,换了件青竹色的素面杭绸夹层道袍,还带着几分湿意的头发用根竹簪随意绾着,神态悠闲地倚在靓蓝色粗布印花的大迎枕上,俊俏的面孔在光线幽暗的厢房白皙得发光。

钟天逸不由撇了撇嘴,道:“嘉南郡主不会是看中了你这张脸吧?可男人仅有张脸有什么用啊?还是得靠真本事吃饭吧……”

李谦失笑,道:“你不是说你很佩服金宵吗?你到底见过金宵没有?当初太皇太后给郡主选婿,金宵没选上。”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钟天逸不由拍了拍额头,奇道:“那嘉南郡主到底喜欢你什么?你可别说你们从前不认识,我虽然不像我弟有副九曲回环的心肠,可也不是傻子!”

李谦笑而不答,起身趿了鞋,道,“我去看看郡主。她那边应该收拾完了。”

钟天逸一听跳了起来,道:“我也去!”

李谦想了想,道:“也行!你这些年在江湖上走动,知dào

的轶闻趣事多,等会给她讲讲,免得她无聊。”

“敢情你把老子当成说书的了!”钟天逸瞪着李谦,眼睛铜铃大。

李谦压根就不以为意,道:“要不是看着你性子跳脱,我就请天宇帮我的忙了。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第一个引荐给郡主,你还不愿意,那正好,你就别去了。我准bèi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邀郡主到冷石窟走走,你去帮帮云林好了,他等会要领着人去周围看看……”

“谁说我不愿意去了!”钟天逸不满冲着李谦“喂”了一声,神色一肃,道,“说正经的,天宇最祟拜你了,他要是知dào

我领了人来给你办事,肯定一声不吭地就跟了过来,你怎么没有叫他来?”

李谦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身手比天宇高啊”,下炕出了倒座。

“啊!”钟天逸不解地望着晃动着的门帘子,忙追了出去。

姜宪的头发还散着,听说李谦过来了,还让人通禀说带了个朋友,只好让刘冬月帮自己梳头。

还好刘冬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乱了半天总算是绾了个纂儿,姜宪这才去了正房的正堂。

李谦和钟天逸正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等她,见她出来,李谦站了起来,钟天逸咧着嘴倒吸了口凉气,这才跟着站了起来。

彼此见了礼,李谦问姜宪有没有兴趣去冷石窟看看。

姜宪笑道:“今天晚了,明天再和大人一起去吧!”

十分给李谦面子。

那岂不是明天还要在药林寺呆一天。

钟天逸想出言阻止,谁知dào

李谦已笑着应“好”,问姜宪想不想去院子里坐会:“……太阳不大,又已经偏西,院子里架着葡萄架,嫩叶都出来了,郡主这几天都在马车里,不如晒晒太阳透透气。

是谁让自己这几天都呆在马车里的呢?

姜宪在心里腹诽,笑着和李谦出了正堂。

三个人坐下,冰河和刘冬月端茶点,小心翼翼服侍着。

这个时候刘冬月的细致周到就体现出来了。

冰河放茶盅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碰瓷声,而且放下就放下了。

刘冬月则会把茶盅放在姜宪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进退之间没有一丝声响,低垂着眼睑,线视从来不曾落在三个人的脸上,可姜宪若是在果盘上停留了几息,他就立kè

递了牙签过来,姜宪刚刚吃完了瓜果把牙签放下,他立kè

就递了温热的帕子过来……

钟天逸非常的好奇刘冬月是怎么做到的。

他三番两次地盯着刘冬月看。

看得刘冬月不自在——在很多人眼里,宦官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姜宪心中大怒,对着钟天逸冷笑道:“不知dào

我这侍从哪里得罪了钟公子?钟公子要盯着他眼睛珠子都不错一下。我这侍从没有别的本事,服侍人还不错。钟公子既然和李大人是世交,想必家里也是钟鸣鼎食之辈,莫非是想让我这侍从指点指点家中的仆妇?”

钟天逸怒目。

郡主不是出身尊贵,贞静贤良,宽和大方,为天下闺阁女子的典范吗?怎么出口就这么损,讥笑他是暴发户。

可没有等他开口,李谦已笑着对姜宪道:“你别管他,他自十五岁立志做游侠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过年的那几天待在家里,钟伯母都要多给菩萨上几炷香,他这是看见冬月行止有度,羡慕呢!”

一席话说得刘冬月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行止有度啊!

宫里不知dào

多少内侍服侍了贵人们一辈子没有出过丝毫的差错,都没有得到这样一句赞扬。

他忙低下了头,怕把眼泪给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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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石窟

钟天逸很看不惯,悄声对李谦道:“你还是给郡主找两丫鬟吧?这个样子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dào

会怎么说的?你就没有发xiàn

昨天庙里的那些秃驴们纷纷找了借口来围观刘冬月吗?”

李谦刚进宫那会也看不惯,可他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也就理解了。

他低声地喝斥着钟天逸:“别胡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比我们这次从京城来,如果嘉南身边不是刘冬月而是个宫女,我们能这么顺利地回山西吗?宫里和外头不一样,宫里地方大,需yào

的杂役多,不用这些阉人怎么办?”

钟天逸嘟呶:“反正我觉得不好!”

“那就当没有看见!”李谦道,“郡主从小在宫里长大,和寻常的世家小姐不一样。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

钟天逸不以为然,道:“我早就和我师兄说好了,过几天和他一起去川西,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我看不看得惯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你是铁了心要娶她,她以后在内宅,我在外院,一年四季也碰不到一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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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李谦闻言笑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等我护送你们到了太原就走。”钟天逸说着,“喂”了一声,用手肘拐了拐李谦,低声道,“你借点银子我,我出来的时候我爹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让我帮你把事办完了就回去……我准bèi

直接走人!”

李谦点了点头,见姜宪由刘冬月扶着已经看完凉石窟上雕着的佛像,丢下钟天逸,快步走了过去,笑道:“我记得京城的万寿寺里有这样的雕像,两者有没有什么区别?”

姜宪一面仔细地打量,一面悠悠地道:“没想到你还去过万寿寺。那边的佛像是北边的手艺,粗犷大气,这边却是南边的手艺,细腻精致,不过,我还是喜欢北边的手艺。你看这佛像雕得,面相倒是一片悲天悯人的,这身子骨却太纤细了些,也就只能这样供在石拱里供人观赏。”

李谦就是想哄着姜宪多说几句话,她愿意搭腔,他自然喜出望外,不由道:“那我们下次有空一起去游崇善寺吧?那是前朝所建,气势雄伟,你肯定喜欢。”

姜宪就似笑非笑地瞥了李谦一眼,道:“我以为你会邀我去游灵岩寺!”

崇善寺在太原,灵岩寺在汾阳。

李谦被那一眼瞥得心里怦怦乱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觉得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只是笑,然后指了石窟下的八角井道:“你看,那就是凉石窟的圣水了,是不是很清凉?”

京城少水,姜宪喜欢水多过山。闻言上前几步走到井边的石栏杆旁,只见那井是一泉眼,不过三尺见方,泉水清澈见底,既不外溢也不减少,井顶有微光射入,窟上雕着的巨龙便倒影其中,颇为精巧少见。

姜宪大感兴趣,吩咐刘冬月道:“去打些水上来,我们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刘冬月有片刻的犹豫。

郡主的身体不好,这一路上吃的水都是玉泉山的……

此时他想起来,才惊觉李谦对姜宪的好。

他不禁朝李谦望去。

李谦见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刘冬月倒是机敏,知dào

这种事要问他。

“保宁!”李谦笑着上前对她道,“你从小喝玉泉山的水长大的,小心水土不服。这水我们就不喝了,打了上来给你洗洗手如何?我听说信佛的敬香要濯右手,你濯了手,我们去大雄宝殿给菩萨敬柱香好吗?”又怕她不听,指了井底道,“你看,那旁边全是绿绿的苔藓,也不知dào

平时有没有虫子爬过来喝水……”

姜宪原本就有些怵那些井边潮湿的苔藓,哪里还听得李谦这么说,顿时没有喝水的兴致。

李谦见状忙朝着刘冬月使了个眼色。

刘冬月大为佩服。

李大人居然两、三句话就让郡主改变了主意。

他小跑着去拿了个水囊过来,打了些水,李谦接过水囊,示意姜宪蹲在井边,给她净手。

水冰凉冰凉的,但她刚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身上正微微发热,这井水如解喝的甘露,让她神清气爽。

李谦递了帕子给姜宪擦手。

姜宪顺势坐在了井边的石栏杆上,望着满山的翠绿笑道:“这里倒很幽静。”

李谦笑着坐在了她身边的石凳上,拿过冰河手中的水囊和茶盅亲手倒了杯水给姜宪,笑道:“喝点水。你走了半柱香的路。”

姜宪也不客气,接过茶盅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钟天逸坐在了旁边的石阶上,道:“在这里偶尔住几天还成,住长了,除了秃驴就是树,非得疯不可。”

姜宪想到刚才李谦说的话,问李谦:“你不信佛吗?信道?”

李谦正色地道:“我都信。”又问姜宪:“你应该信佛吧?我看太皇太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给菩萨上香,还亲自抄佛经……”

都信?!

也就是都不信哦!

姜宪冷冷地撇嘴。

钟天逸在旁边看着有趣,“扑哧”一声笑,拆着李谦的台:“郡主,李大人这个人,既信佛也信道,只要对他有利,他随时可以做任何门派的信徒……”

“钟天逸!”李谦瞪目,转过头去悄声对他说了句“银子”。

钟天逸立kè

闭上了嘴巴。

李谦回头对姜宪笑了笑,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不过是有时候觉得佛教说得有理,有时候觉得道教说得有理罢了。”

“哦?”姜宪却觉得钟天逸说的才是真相,她挑着眉笑道,“那你觉得哪些话有理?哪些话又没有道理呢?”

李谦笑道:“比如说,佛教里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觉得就很有道理。道教里说的‘不修来世修今生’,我也觉得有道理。……”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前世李谦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坑杀了鞑子二万人,因为他相信犯了错只要改过,菩萨就会原谅。同样,他因为觉得来世是飘渺虚幻的,应该抓住现在,抓住眼前,所以他希望得到什么会立kè

去做……

而她总从小跟着太皇太后念经,更相信因果报应。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杀了赵翌,心中却始终不安,想起赵翌的时候只有唏嘘而没有怨恨呢?

李谦,要比她以为的更坚毅,更强dà



她前世输给了他,并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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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给大家推荐《洒金笺》,已经完结了,大家可以放心地看文了。

简介:重生的花魁雅卿,重回九岁。

家未抄,父兄依旧在,再遇小冤家。

只是为什么我回来了,大冤家也回来了?

大冤家,小冤家,两世恩仇。看我不报仇,只报冤。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逢

之后接下来的行程姜宪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吃过全素的午膳,她问李谦:“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李谦笑道:“你想早点走吗?”

姜宪摇头,笑道:“我想午休。若是你准bèi

下午走,此时需yào

开始收拾行李了。”

李谦道:“我们明天启程。”

姜宪没有问为什么,由刘冬月服侍着回了厢房。

李谦站在院子里,看着正房台阶旁红蕾初绽的石榴树问钟天逸:“寺庙里不是要六根清静吗?这里怎么会种石榴树?”

石榴树通常都寓意着多子多福。

钟天逸想了半天,道:“可能是来庙里求菩萨的人都希望多子多福吧?”

&〖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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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nbsp;“这里又不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

“要不就是因为释伽牟尼什么都管?”

两个人围着这无聊的话题说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冰河神色慌张地小跑着进了院子。

“大爷!”他手里拿着张大红色洒金的请帖,说着话的声音打着颤,“是,是镇国公世子爷,让人送了名帖过来,说是要,要上山拜访您。他带了十几个人,卫属说,全是高手,禁卫军的高手……”

终于来了!

事到临头,李谦反而松了口气。

他道:“请了镇国公世子爷到前面的厅堂里坐坐!”

李谦的声音冷静而沉着,等冰河匆匆走后,钟天逸不禁低声道:“你果真是在这里等着姜律!”

“不然呢?”李谦笑着反问道,“你以为我是要躲着姜律不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的确。

李谦从来不是个背动挨打的人。

这样的主动迎战,才是他的性子。

钟天逸不由得豪情大发,道:“走,我陪你一起去。让我也有机会会会这位赫赫有名的‘小李广’。”

“他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李谦笑着,眼底有与有荣焉的骄傲,转身往穿堂去。

钟天逸一愣,见李谦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垂花门,忙快步跟了过去。



王瓒望着空无一人守候的陡峭山道,脚步沉重气喘吁吁在前面带路的小厮,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他低声对姜律道:“阿律哥,这个李谦欺人太甚,他就算准了我们不敢随意和他动手不成?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停在这里……”

“阿瓒!”姜律停下了脚步,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眼睛,凝声道,“你现在需yào

平复心境。你想想这个李谦,先是用金宵拖延时间,然后一路招摇地歇在了药林寺,一副等着我们上门的架式,这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事吗?保宁在他手里。你想救保宁,就得过他这一关。我们日夜兼程,已是疲惫之军,他好暇以待,我们已落下风,你还不能理智对待这件事,那我们只有一个‘输’字。与其此时上山丢人现眼,还不如在山下找个客栈好好的休整一夜再来碰碰这个李谦……”

“我知dào

了!”王瓒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件事是我不对。我这段时间太烦躁了。”

“烦躁不是件坏事,可若是控zhì

不住心中的烦躁,那你就只能永远是个三流的将士。”姜律淡淡地道,面色如常地跟在小厮冰河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山上去,“阿瓒,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怎样选择,决定了你以后会走哪条路。”

会有多大的成就。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昂首走过了第三道山门。



李谦站在山门尽头,看着姜律等人的身影在蜿蜒的青石山道上渐行渐近。

钟天逸跃跃欲试。

李谦沉静如水。

大约过一盏茶的功夫,姜律登上了最后几十级台阶。

他若有所感地朝上望去。

四周只有青松翠柏,晓风山峦,深山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姜律心中不悦。

竟然没有在山门口迎接自己,这个李谦,的确颇为托大。

他进了寺庙,看见李谦带着四、五个人迎来。

“镇国公世子爷!”他笑容灿烂,远远地和姜律打着招呼,“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陋室小院,多有得罪,还请到穿堂奉茶!”

姜律冷笑。

在穿堂奉茶,当他们是不入流的官吏?

王瓒已是勃然大怒。

只是没等到他出言诘问,李谦已上前行礼,道:“内院有女眷,实在是不方便待客,还请两位多多谅解。等哪日回到京城,卑职定在琼花楼设筵,给二位赔罪!”

内院有女眷,他这是在告sù

他们姜宪在他的手里吗?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bèi

,得到证实的姜律依旧气得心潮翻滚,指尖发抖,可越是这样,他表面上越是不动声色。

他微笑着朝李谦点头,目不斜视地由李谦陪着进了厅堂。

钟天逸的目光落在姜律的身上,有点收不回来。

原来姜律长得这个样子,文质彬彬的,不像武将,反而像个书生。

听说他十五岁就能拉二石弓,不知dào

是后天练成的还是天生神力。

他朝姜律的手望去。

可惜姜律的手握成了拳,他看不见虎口和指尖是否有茧。

王瓒的心却绷得紧紧的。

不知dào

阿律哥有没有发xiàn

,这寺庙的周围好像藏着很多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他能感觉到那些敌视的目光。

李谦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无害而率直!

王瓒想到尾随他们而来的大同总兵府那些官兵,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李谦不动手则罢,若是动手,定让他尸骨无存。

他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剑首上,落后姜律两、三步的距离进了穿堂。

一行人分主次坐下,冰河战战兢兢地上了茶点。

李谦笑着向姜律介shào

:“这是大红袍。如今已是贡茶。还好我在福建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去年想办法给弄了一点。也不知dào

是真是假,还请世子爷尝尝。”

姜律还就真的和李谦品起茶来:“汤色橙亮,兰香馥郁,果然是上好的大红袍。”

李谦闻言仿佛松了口气般的神色微懈,笑道:“那就好!不然我可没脸坐在这里和世子爷喝茶了。”

姜律听着就笑了笑,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李大人若是那要颜面的人,你我怎么会坐在药林寺品茶?出家人不打诳语,聪明人也不用多说,李大人意欲为何,还请告明,也免得我等粗鄙之人胡乱猜测,坏了李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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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比试

钟天逸不由拐了拐李谦,低声道:“你真的要和姜律单挑啊?他的骑射十分出众,当初他在大同做游击将军的时候,曾奉命到五台山剿匪,一箭穿透了两个人,江湖上的人都知dào

。他们这种做大将军的,通常都考lǜ

得很全面,你别看他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你跳。你自己小心点!

李谦笑道:“我现在也是山西总兵府的游击将军了。”

钟天逸一愣,随后“嗤”地笑了起来,朝李谦挤着眉眼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李谦笑了笑,低声道:“你帮我盯着王瓒!”

“亲恩伯世子爷?!”钟天逸很是意wài

,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帮着算计姜律呢!”

“不行!”李谦严肃地道,“姜家不会要个软脚虾似的女婿,我必须堂堂正正地打败姜律,你千万不要插手,坏了我的大事。只需yào

护着亲恩伯世子就行了。”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钟天逸顿时来了兴趣,道:“怎么个护法?是逗他玩玩?还是只要打败他就行了?”

“是不能让他出事!”李谦轻声道,“他是嘉南郡主的表哥,太后太后的侄孙,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嘉南恐怕会一辈子都恨我的。谁出事他也不能出事。”

钟天逸和李谦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没有少玩官捉贼的游戏,两人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钟天逸明白他的用意,点头回了句“我知dào

了”,两人就不再说什么,一前一后地出了穿堂。

外面是铺着青石板的庭院,开朗疏阔,两边植着合抱粗的古树,此时正值春末,树叶已陆陆续续地冒了出来,满目嫩绿。

姜律挺立如松,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李谦自遇到姜律之后第一次面露凝重之色。

剑原本就是百刃之王,软剑又剑身柔软如绢,力道非常不好掌握运用不说,这种剑还非常非常稀少,非常非常的贵,不要说铸造了,一般的人见都没有见过。软剑又因为太软,不适合砍和刺,却很容易就割断血管与关节处的韧带,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一样一击不中只要抖一下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姜律,这是想要他的命吧!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

钟天逸朝着姜律吹了声口哨:“真有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用软剑的人,看来世子爷的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都已小有所成。”

姜律没有吭声,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傲然。

李谦朝着身边的冰河伸出了手。

难怪姜律小小年纪可以拉二石弓。

并不是姜律天生神力,而是姜家有习武的秘法。

李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李家和姜家的差距。

李家是在乱世中挣扎出来防身保命的武艺,姜家却是站在百年传承的底蕴上培养自己的子弟,李家能走到今天,真是得了上天的青睐,撞了大运。

冰河把李谦的刀给了李谦。

姜律的目光微微一闪。

李谦用得是把非常寻常的斩马刀。

朝中如今北边的卫所都用的是这种刀。

如果是别人,姜律肯定会不以为意。

可用这种刀的人是李谦。

他联系到之前李谦一环套一环的诡计,顿时就觉得不寻常起来。

姜律心里崩得紧紧的,神色间却满是桀骜,对随他而来的侍卫高声道:“兄弟们,给我拿出打鞑子的力qì

来,死伤不论,弄翻一个算一个。大同那边的兄弟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出了事有我担着。回去了请大家到白家铺子喝二锅头,吃猪头肉。”

那些侍卫齐齐笑喝着拔出了配刀。

钟天逸沉声对云林道:“姜小国公不简单,你领着人去堵那群侍卫,我来对付王瓒。”说完,没等云林回应,已一跃而起,轻如云团快如闪电般地朝王瓒扑了过去:“亲恩伯世子爷,我是李谦的副手,你是姜小国公爷的副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也来会会。”说话间,已伸出五指朝王瓒抓去。

还好王瓒听了姜律的话,一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钟天逸朝他扑过来的时候已连连后退好几步,等到钟天逸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已拔刀朝钟天逸刺去。

御林军用的御刀乃大内所造,集全国之力锻造,岂是普通刀剑可比。

王瓒的御刀和钟天逸的手碰到了一起,发出一阵金石撞击之鸣。

钟天逸笑着赞了声“好刀”,借着御刀之力如柳絮般荡开。

王瓒这才发xiàn

钟天逸手掌心里套着套蝴蝶刀。

刀身小巧,精致单薄,却流光异彩,寒气四溢。

他目光微寒,喝道“再来”,欺身上前,朝钟天逸刺去。

姜律已笑道:“李谦,你是主我们是客,怎么能客人打起来了,主人还在一旁看热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软剑已如毒蛇般朝李谦袭去。

李谦举刀,挡住了姜律的攻势。

姜律手微微一颤,软剑顺着姜律的刀势朝他的膝盖削去。

李谦刀尖向下,“叮当”一声点在了姜律的软剑上。

“好身手!”姜律含笑赞道,眉宇间杀气却越发的浓重,手中的软剑一剑快过一剑朝李谦挥去。

“世子爷的身手也不错!”李谦答道,七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里举重若轻,虎虎生风,凌厉逼人。

两人战在了一处。

那些侍卫和李谦的人也没有闲着,刀剑出鞘,混战起来。

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轻手轻脚,鱼贯着穿过抄手游廊,在穿堂前的屋檐下蹲下,拿出五连发的弓驽驾在了肩膀上。

精钢制成的箭尖在春日偏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姜律跳出了和李谦的战圈,高声喝道:“李谦,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谦平复了一下微喘的气息,朗声道:“世子爷不必惊慌!不过是怕有人自以为是的冲进了内宅,惊扰了休憩之人罢了。只要他们不过这道线就会没事。而我既与你定下胜负之争,就不会违背誓言!还请世子爷放心!”

“放心个屁!”姜律想到刚才李谦身摧刀往,那不要命的打法,忍不住骂道,“我看你这是拿命在搏……”

他说着,突然间顿悟。

李谦,不就是拿命在搏吗?

搏他能不能赢!

搏姜家会不会放过他!

搏他有没有这个能力留下保宁!

或许,他还在搏,保宁对他到底有没有私情……

姜律“呸”了李谦一声。

这混蛋,竟然敢拿命来威胁他,威胁他妹妹,难道以为他就不敢杀他不成?

姜律抿着嘴,又和李谦战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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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胜负

既然是刀枪无眼,谁又敢保证姜律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姜宪觉得李谦又在骗她。

她推开冰河就朝前走。

冰河不敢再拦她,跟在她身边低声地喊着“郡主”,苦苦地哀求着。

姜宪像没有听见似的,渐行渐近,兵器相撞、斥责叫骂、喝彩唏嘘之声扑面而来。

如同小时候伯父姜镇元带她到校场上去玩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那时候伯父曾经眼中含笑地轻声叮嘱她:“保宁乖,不要吵闹,也不能出声。若是惊扰到他们,刀枪无眼,一个不留神就会伤了同泽。”

她还记得她捂了嘴巴不停地朝着伯父点头。

姜宪不由抿了嘴,定定地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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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穿着白色劲装和黑色短褐的姜律和李谦最打眼。

一个兔起鹘落,身轻如燕;一个大开大合,势如破竹。

两人辗转连击,战得正酣。

姜宪不由一愣。

她虽然不懂武技,可打个牌都能看清楚打牌人的性格,更何况习武?

她的大堂兄姿势漂亮,却如临风拂柳,刁钻诡谲。李谦姿势朴实,却有浩然激昂,充满阳刚之气。

一个以巧取胜,一个以力相搏。

格局高低立现。

姜宪默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离李谦和姜律不远处的王瓒、钟天逸。

钟天逸像只蹁跹的蝴蝶,身形轻盈,不时朝王瓒扑过去,神色轻松。王瓒双唇紧闭,眉宇间满是疲惫,每次钟天逸扑过去的时候他都只能吃力地举刀相迎,颇为狼狈。

至于云林几个,要说有多凶险,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受伤倒地不起的,更没有谁命丧黄泉的,要说有多轻松,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点伤,看不出输赢来。

她更看到了那一排挡在穿堂门口的弩弓手。

如果她这个时候喊一声,李谦会不会失手伤了姜律?这些弓手会不会因为有人受惊而胡乱地射出支箭去?

姜宪不敢动弹。

可让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她喊了冰河过来,小声地问他:“现在谁占了上风?”

这怎么好说!

那些护卫和侍卫,当然是他们带来的人赢了——镇国公世子爷带来的人虽然都是高手,可他们的人都曾转战福建,抗过倭,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凭这个,气势上就比那些京卫强。

钟天逸更是逗着亲恩伯世子爷玩。

至于大爷和镇国公世子爷……虽说到现在也没有分出胜负来,可看他们的样子,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把对方击倒。

冰河眼珠子直转。

如果他说大爷比镇国公世子爷厉害,郡主会不会让大爷住手,镇国公世子爷会不会借机要了大爷的性命?

如果他说镇国公世子爷比大爷厉害,郡主会不会拍手叫好,索性跑了出去乱了大爷的心绪,让大爷败于镇国公世子爷手里呢?

冰河支支吾吾地,只好道:“我,我也不知dào

。”

姜宪急得不得了,左右看看,居然没有一个能说清楚的人在身边。

她只好对刘冬月道:“走,我们去穿堂的东间看看。

穿堂的东间是糊着高丽纸的槅扇,站在槅扇里面,除非是晚上点了灯,不然根本看不清楚穿堂东间是否有人。

刘冬月的心也一直怦怦直跳。

这万一大公子在这里受了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郡主再喜欢李大人,镇国公恐怕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李大人,说不定郡主还会因为此事让镇国公心生不悦,两人慢慢走远呢!

刘冬月忙搀了姜宪进了穿堂。

冰河没有办法,只好也跟了过去。

刘冬月十分体贴地将糊在槅扇上的高丽纸用手撕开了个小洞,然后喊了姜宪:“郡主,这里看得清楚。您也过来看看吧!我瞧着亲恩伯世子爷有些不对劲……”

他一面说,还一面让到了旁边。

姜宪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凑到小洞前往外瞅。

因为离得近,她看得也更清楚了。王瓒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脸色发青,手中的刀仿佛都举不起来了似的,还好钟天逸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和王瓒过着招。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姜宪的目光不由飘向了旁边的李谦和姜律。

她不看还好,一眼望过去,差点昏过去。

姜律的软剑像蛇一样灵活,就这一会的功夫,就把李谦的胳膊割出一道缝,衣袖裂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一串血珠子。

姜宪不由捂住了嘴。

姜律的软剑像鞭子般朝李谦的脖子疾奔而去。

这要是割在了脖子上……李谦焉有命在!

姜宪眼前一阵发黑。

在她的心里,李谦素来是顶天立地,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倒下来的……因为她的出现,他做了曹太后的心腹,也是因为他的出现,他抢亲……他不会因为她,命殒于此吧?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李谦会死!

姜宪心如擂鼓,慌得厉害。

就像站在悬崖边,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落到万丈深渊里般。

她想张口喊李谦“小心”,又怕李谦分心反而给了姜律有趁之机。她想喊姜律“住手”,又怕姜律问她为何帮了外人,到时候她又如何回答?

姜宪十分的矛盾,一时间不知dào

到底该怎么办好。

而李谦那边已扭身低头,避开了姜律的软剑。

姜宪看着,松了口气。

姜律的手腕一抖,软剑在空中划了个弧,朝李谦的腰间划去。

李谦脚尖点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了姜律的身边,手中斩马刀却点在了姜律的手腕上。

姜律的软剑落地。

姜宪捂着的嘴里发出呜咽般的惊呼。

姜律突然伸出脚来接住了剑柄,朝着空中一甩,反手接住了软剑。

姜宪吁了口气。

李谦的刀已朝姜律劈去。

姜律连退几步,软剑缠上了李谦的刀身。

两人互不相让,黏在了一起。

一直逗着王瓒的钟天逸却突然高声笑道:“宗权,你那边还没有分出胜负吗?我看到烟火了,大同的那帮官将被拦在了山下,要不要我提了王瓒的首级去和那些官兵们讲讲道理!”

姜律明明知dào

李谦不敢杀王瓒,可钟天逸的话还是让他心急如焚。

王瓒可是亲恩伯府的独生子,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事,就算他把姜宪带了回去,太皇太后、亲恩伯府不管是他还是他父亲都没办法交待。

他不禁暗生后悔,扭头朝王瓒望去。

李谦朗笑,手上用力,一声轻响,荡开了姜律的软剑,朝着姜律的面门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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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风云

姜宪看着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声来,提了裙摆就往外走。

刘冬月急急地跟上。

院子里的李谦和姜律都已听到姜宪的声音。

李谦手下微滞,姜律已连退几步。

姜宪出现在穿堂的门口。

她面色苍白,目光冷峻,神色焦虑,举手投足间却一派落落大方,冷静沉稳,尽显大家气度,令人侧目。

李谦一愣。

姜律的软剑却蛇般游了过去,剑尖笔直,直取李谦的喉头。

姜宪顿时脸色又白了几分,捂着胸口,连尖叫也不敢。

她就知dào

,她不应该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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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无论如何也会让阿律几分的,决不会真的去取阿律的性命。

姜宪泪盈于睫,恨不得上前去帮李谦挡了那一剑。

李谦或者是恼了姜律的偷袭,或者是和姜律游斗的太久,这一次他没有避让,而是肩膀快如闪电般地向旁边微倾,躲过了姜律的剑尖,不退反进,顺着软剑刺过来的痕迹向前,一刀抵在了姜律的肩膀上。

姜宪闭上了眼睛。

觉得自己刚才脑子进了水。

怎么会觉得李谦不会伤害阿律……

然后耳边就想起了一阵惊呼。

难道李谦他把阿律……

姜宪忙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一根白蜡长棍横挡在了姜律的肩头,抵住了斩马刀的刀尖。

姜宪顺着那长棍望了过去。

穿着白色武士装的赵啸面色铁青,下颌微扬,神色倨傲地单手执棍站在姜律和李谦的中间。

赵啸竟然赶了过来。

姜宪讶然。

钟天逸不是说大同的官兵都被李谦的人挡在了山下吗?那赵啸是怎么进来的?还突然间就闯了进来,为姜律解了围。

她不由地打量四周。

并没有看见赵啸的随从或是侍卫。

也就是说,赵啸是单枪匹马一个人闯进来的……

姜宪心中一默。

难怪前世赵啸能雄霸闽南!

不管怎么说,她和赵啸也算是未婚夫妻了,她这个时候若是再流露出分毫对李谦的关心都是对赵啸的辱没,她无意折赵啸的面子。

姜宪退后几步,躲在了门扇后面。

院子里的人也被这猝变惊得停止了打斗。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赵啸的身上,就连钟天逸和王瓒也满脸严肃地望着赵啸。

“李大人,许久不见!”赵啸的目光却慢慢地从李谦手中的刀移到了李谦脚下那双半新不旧的水牛皮靴子上,然后又慢慢地重新回到李谦的脸上,这才挑着眉道着:“你以逸待劳,胜之不武。不如让我代姜世子会会你好了,不知dào

李大人敢还是不敢?”

李谦闻言只是微微地笑,看上去神色间还带着几分和煦之色,可眼底却迸射出一丝冷意,如风雪压境,让人心中一寒。

姜律带来的几个侍卫甚至被李谦的气势压得垂下了眼帘。

姜律不禁目光凝重,阻止道:“赵啸,多谢你千里相助,只是这件事我和李谦早有约定……”

“阿律哥,”赵啸看了姜律一眼,道,“我是姜家的女婿,姜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自姜宪失踪之后,赵啸动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跟着姜家忙前忙后的,可姜家有了姜宪的下落却没有通知赵啸,如今又被赵啸抓了个现行,姜律就算讲究兵不厌诈脸上也不由地发烧,何况他刚才差点就败落在了李谦的手里,他怎么好意思拒绝赵啸。

他低低地说了声“你小心点”,就退到了王瓒的身边,扶住了好像站着都很吃力的王瓒。

王瓒没有拒绝,半靠在姜律的身上,目光炙热如火地望着赵啸和李谦,好像希望他们立kè

就能分出胜负来似的。

李谦像没有感受到王瓒的目光般,提着刀,摆了个请的手势。

赵啸冷笑,腿微微下蹲,扎了个马步,长棍已虎虎生威地朝着李谦横扫过去。

李谦一改和姜律争斗时的朴实无华,长吟一声,飞身跃起,刀刃如霜,杀气凌人地朝赵啸劈了过去。

院子里刹时寒气四溢,笼罩四野。

众人打了个寒颤,齐齐后退,把庭院的中空都让给了两人。

赵啸高喝一声“好刀法”,旋身而起,长棍在空中划个弧,迎刃而上。

院子里响起碎金裂石之声,如敲打在众人的胸口,让人呼吸一窒。

李谦朗笑,道:“世子爷也不差!没想到我和世子爷相识七、八年都不知dào

世子爷原来是南少林寺的传人,靖海侯府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没有看出来,那只能说明你眼拙!”赵啸应道,手下却毫无停顿之意,一挑不成改直刺。

李谦笑道:“现在看出来也不迟啊!”

他的话音刚落,气势一变,刀势狂烈如火般冷酷肃杀地朝赵啸劈去。

那从刀势中透露出来的暴戾血腥之气迅速浸透在了庭院的角角落落。

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姜律和钟天逸却脸色大变,姜律更是低声惊呼:“李谦这是要杀了赵啸吗?”

“不,会吧?!”王瓒道,朝钟天逸望去。

钟天逸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和他打斗时的闲适,而是面色严肃,聚精会神地盯着李谦和赵啸,眼也不眨一下,好像这样就能看清楚李谦到底要干什么般。

王瓒心里打了个突,悄声对姜律道:“赵啸也不是李谦的对手吗?”

姜律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压低了嗓子道:“李谦是见过生死的人,说不定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啸毕竟身份尊贵,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单讲武技李谦怎么能比得过得了南少林秘传的赵啸……”

王瓒听明白了。

单讲武技李谦不如赵啸,可若是生死之搏,赵啸却不如野草般长大的李谦。

“那怎么办?”王瓒急急地问姜律。

按照他们和李谦的协议,如果他们输,就只能自己离开。

姜宪怎么办?

姜律也没有想到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他捏了捏拳,很想光棍地说一句“我们先回去,找我爹出面收拾他”,可他只要一想到姜宪可能离他只隔着个穿堂,不过一射之地的距离,这种话他就说不出口来。

姜律凝视着被一排弩弓手挡着的穿堂。

风吹过,好像看见了绯色的裙裾。

他心跳如雷。

难道姜宪就在那门后不成?

姜律手心全是汗。

思忖良久,他下定决心般地面色一沉,朝着福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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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际会

福升会意。

高大的身子突如闪电般朝穿堂扑过去。

那些弩弓手却丝毫不乱,“嘭”地一声弩箭齐发。

站在庭院里的人无一幸免。

包括战成一团的李谦和赵啸。

两人都不得不停下来先挡过朝他们射去的箭。

有几个避之不及的已捂着中箭的地方倒在了地上,有些虽然灵敏地避开了却依旧神色惊恐。

这里面有姜律的人也有李谦的人。

福升更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落下。

姜律大喝一声,面色黑如锅底地一跃而起,落在了福升的身边。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声。

可福升的肩膀、大腿和腰间共中了三箭,箭入三寸,痛得福升满头冷汗,人已经昏厥过去,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面检查着福升的伤势,一面轻声地喊着福升的名字。

福升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姜律松了口气,忙嘱咐随行懂医的侍卫帮着福升治疗,转念想到刚才的情景,他气极而笑,冲着继xù

和赵啸打斗在一起的李谦高声骂道:“李谦,你他/妈的发什么疯?无差别的攻击!你就不怕把自己给射死!”

李谦正如姜律所料,越战越勇,刀势由之前的平和中正变得风起云涌,如被击怒的猛兽,一改从前驯服的假像,突然间露出凶狠狰狞的面目,张开了血盆大口,和赵啸纠缠在了一起,不死不休。

赵啸显然不适应这种打法。

一寸长一寸强。

他从开始的略占上风到了如今的被动反击,脸色很是难看。

听了姜律的话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姜律一眼,生怕被李谦寻到可趁之机。

李谦却轻松如昔,闻言高声笑道:“我不是早就告sù

过您,不要试图越过穿堂。谁也不行!哪怕是我自己。要么战死在这里,要么我们一起尝尝药林寺的素斋。”

姜律睁大了眼睛。

他从李谦的举止和言语中看到了认真。

李谦,他是真的准bèi

不成功便成仁,宁愿和他死战到底也不愿意妥协,放姜宪离开。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姜律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他的心情十分微妙。

“你他/妈的疯了!”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地道着,“你到底知不知dào

自己在干什么?事情闹大了,你就是死也留不住保宁的……”

王瓒的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虽然姜律没有告sù

他姜宪为什么会落在李谦的手里,他也没有问,但并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dào



李谦喜欢保宁。

求而不得,索性抢亲!

猜测被证实。

痛得他的心都麻木了。

李谦真的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开姜宪吗?

他怎么能这么大的胆子?

他就不怕连累家族吗?

他就不怕让姜宪的名声受损吗?

王瓒想到他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为他求娶姜宪时母亲眼中的泪水和不能满足子女的愧疚与痛苦。

他混混沌沌的不知dào

自己身在何处。

是不是因为他的胆小怕事,他才会和姜宪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王瓒隐约有点明白,更多的,却是不敢想,不愿意去想……

懵懵懂懂,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耳边突然传来姜律的暴喝声:“李谦,尔敢!”

王瓒回过神来,就看见赵啸丢棍翻身连打几个滚,才堪堪避开了李谦那犹若狮子搏兔般雷霆一击。

如果说之前姜律只是感觉到李谦不会放过赵啸,那此刻,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李谦存心要将赵啸斩于刀下。

姜律脸色发青,喝道:“李谦,我与你一战!”

李谦笑着转身,锦帛般绚丽的晚霞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神色温和地站在那里,犹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眉宇间没有一丝杀意和戾气,却让人心中生寒,仿佛置身于三九寒冬的冰窟窿,控zhì

不住地打着寒颤。

姜律的面色更差了,他强打精神高声道:“怎么?你不敢吗?”

李谦晒笑,道:“你明知dào

我敢还是不敢,何必多此一举!”

姜律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看在姜宪的份上,他刚才根本就不可能和他游斗那么长的时间。

他面色一红。

赵啸已站起身来,脚尖一勾,白蜡长棍飞身而起,落在了他的手里。

“李谦!”他沉声道,神色冷傲,目光深邃,语气平静,“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李谦淡淡地望着赵啸,眼底杀意纵横。

姜律心中暗叫“不好”,刚要阻止两人继xù

争斗下去,赵啸已纵身而起,长棍如深谷风吼般朝着李谦挥去。

李谦迎身而上,刀势狂烈,却又带着惊涛骇浪般的激荡跌撞,连绵不绝。

两相碰撞,赵啸屹立不动,李谦却连退三步。

姜律心中一松。

赵啸嘴角淌落一丝血迹。

胜负已分!

“赵啸!”姜律神色俱震。

赵啸已道“再来”,举棍朝李谦扫去。

却已没有半点刚才的气势,如垂暮老人,迟缓而沉重。

李谦莞尔,平平横出一刀,却如秋尽冬来,木叶调零,蕴含着重重杀机。

“赵啸!”姜律提剑冲了过去。

两人对李谦形成了夹击之势。

李谦回头,不躲不闪,淡漠地望着姜律。

姜律心惊。

知dào

这是个绝好击杀李谦的机会,却又不愿意变成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卑劣小人……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耳边突然传来曹宣厮声力竭的吼声:“住手!都给我住手!我有圣旨!赵啸、李谦、姜律,你们接旨,快接旨!”

众人都被这声音给吼懵了,齐齐循声望去。

就看见一个有着一双艳光潋潋的眼睛的俊美男子,由一个貌似李谦护卫的男子扶着,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地拖着两条腿走了过来。

那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是曹宣还有谁?

几个人心中都横生疑窦,却又都不愿意第一个出面询问。

李谦、赵啸、姜律等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曹宣。

别人怎么想姜律不知dào

,姜律却在心里暗暗地骂着李谦,不是说把人拦在了山下,谁也别想上来吗?怎么先是来了个赵啸,现在又来了个曹宣……他那是菜园子门吧?看着挺牢固的,想进来的人总有办法进来……

李谦面无表情,看了扶着曹宣上来的男子一眼。

那是他的心腹随从卫属。

他安排他守在山脚,阻拦大同那边的增援。

卫属却把人给带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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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传旨

卫属并不是个不知dào

轻重的人。

他朝着李谦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李谦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曹宣两天两夜没有阖眼,觉得自己累得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趴下了。

他哪里还有精神去观察众人的神色,原地团团地转着圈儿,喃喃地道:“怎么没有椅子?我要坐一会……”

赵啸双手抱肘,冷眼旁观。

姜律正在为因为曹宣的出现而没有让他被拖入欲望的深渊而庆幸、心虚,见状不由掩饰般地上前朝着曹宣就是一脚,道:“你他/妈带的圣旨呢?先读完了圣旨再找地方歇着。”

曹宣被踢的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地上,还好卫属眼明手快将他扶住了。

“这圣旨不是给你们的。”曹宣因〖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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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此而清醒了很多,道,“嘉南在哪里?这道圣旨是给嘉南的!”

众人愕然。

李谦朝卫属望去,眉目间有些明显的不悦。

卫属再次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李谦稍安毋燥。

姜律则比李谦表现的明显多了,他皱着眉问曹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皇上的圣旨还是太后的懿旨?怎么是你来传旨?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圣旨不能当众宣读的!应该是口喻吧?”

王瓒闻言立kè

反应过来,忙道:“曹宣,这件事与曹家无关。你别无中生有!皇上那里责怪下来,自有我和阿律哥顶着。你还是站到一旁去,等会和我们一起回京就是了。刀枪无眼,你可别伤着自己。”

言下之意,不要说是懿旨了,就算是圣旨,如果内容荒诞,得不到他们的承认,他们一样不会遵照执行的。

赵啸此时也反应过来,冷笑道:“曹宣,你别弄得大家都烦你。”

威胁的味道十足。

曹宣在心里苦笑。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姜家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果事情得不到姜律的认可,姜律根本不会接旨。

而且还得罪了赵啸。

自己这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可这关系到姜宪的终身幸福,除了姜宪,谁也没有办法代替她做决定。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先商量姜宪。

如果是平时,曹宣肯定要和颜悦色的想办法说服姜律,可现在,他又困又累又渴又饿,实在是无力也无心和姜律、赵啸纠缠,他掐了自己两下,觉得脑子又清醒了几分,他索性扯着虎皮做大旗,道:“我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来见嘉南的。这件事镇国公也知dào

。两位长辈都让我把圣旨直接交给嘉南。”然后他又对姜律道,“阿律,嘉南自幼被先帝抱着坐在金銮殿上用玉玺盖着奏折玩,你觉得她会不认识我手中的到底是懿旨还是圣旨吗?何况见过嘉南之后,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如果不给你们看,你们会凭着我的三言两语就遵照执行吗?”

我这不是怕你代表曹太后而来,用花言巧语打动姜宪,放了李谦一马吗?

姜律下意识地想着,话到了嘴边还好及时地咽了下去。

他要是这么一嚷,任谁也会猜姜宪是和李谦私奔了。

这让赵啸颜面何存?

他的嘴抿成一条缝。

王瓒却觉得曹宣的话有道理,觉得姜宪并不是那样无知的女子,就算曹宣居心叵测,嘉南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他跟着姜律,什么也没有说。

赵啸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李家是曹太后的人,来宣旨的又是曹宣,如果圣旨的内容对李谦有利,曹宣应该当众宣bù

才是。如果对自己有利,曹宣为什么又来宣旨呢?

李谦想到人是卫属带过来的,有恃无恐。

一时间几个人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曹宣却知dào

这件事拖不得。

赐婚意味着姜宪选择了李谦,这让赵啸颜面何存?赵啸不是普通的侯府世子。靖海侯手握重兵,称雄闵南,在这个关口传出婚变的消息,谁知dào

赵啸和靖海侯会有怎样的反应。

赐死就意味着李谦和李家的反抗。

刚才上山的时候卫属可没有少在他耳边说李谦怎样怎样厉害,他也亲眼看见李谦的人把姜律的援兵堵在了山脚,而且刚才他要是没有看错,赵啸和姜律好像两人在打李谦一个人,也就是说,李谦是赢家……如果他把赐死李谦的那份圣旨拿出来,他们走不走得下这药林寺还两说。

曹宣执意要见姜宪:“嘉南在哪里?”

姜宪被那阵箭雨吓了一大跳,此时还心里怦怦乱跳,庆幸着曹宣的及时到来。

曹宣的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碍着赵啸,她早就冲了出去接旨了。

听曹宣的意思,圣赐是太皇太后让曹宣带过来的,应该对于她有利才是,为何曹宣不当众宣读圣旨却要让自己接旨,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可到底是什么蹊跷,姜宪心中没底,不免有些忐忑。

她示意刘冬月到穿堂门口晃一晃,告sù

曹宣自己在院子里面。

只是没有等到刘冬月领会她的意思,李谦突然开了口:“承恩公,既然您是奉了太皇太后之托来见嘉南郡主,我们断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我和靖海侯世子爷有些摩擦,为了保证嘉南郡主的安危,请嘉南郡主留在了内院,只好请承恩公一个人去见嘉南郡主了。”

曹宣不由在心里暗骂。

什么请嘉南郡主留在了内院,是把嘉南郡主软禁在了内院吧?

这个李谦,官面文章倒做得好。

他想到从前和李谦做同僚时李谦说话的语气和措辞,越发觉得李谦这个人不简单,再转念想到在他不知dào

的时候李谦早已做了姜家放在曹家身边的一颗棋子,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曹宣目光微黯。

李谦却貌似大度地朝着那排弩弓手挥了挥手。

那排弩弓手立kè

让出了一条仅供两个人并行的缺口。

曹宣定了定神,快步走进了穿堂。

姜宪坐在正堂等他。

看见失踪后几日不见的姜宪,饶是曹宣有心里准bèi

,心里不禁一愣。

姜宪穿了件质地很一般的湖绸褙子,但是花式活泼俏丽,一看就是江南民间新出的样子,头发乱糟糟地挽着,什么首饰也没有戴,应该很狼狈才是,可偏偏她面色红润,目光璀璨,眼角眉梢都带着从前他未曾见过的飞扬洒脱,就像个在家里随意乱穿,玩乱了头发的小姑娘,还仗着家人的疼爱毫不在意地娇纵着出面待客,没有一点和人私奔的不安和羞涩,更没有半点被劫持的惶恐和害pà



曹宣都有片刻的糊涂,不知dào

自己到底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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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两道

姜宪见曹宣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她不说话,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颇有些不安地轻轻咳了一声。

曹宣回过神来。

姜宪就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承恩公”。

曹宣见低眉顺目站在她旁边的刘冬月一副普通小厮的打扮,嘴角微抽。

这两个人,大家都为他们急得上火,他们倒好,悠闲自在的像是出来游玩似的……

“嘉南,”他懒得再打量两人,道,“我受太皇太后所托,有事和你商量。”

姜宪在曹宣执意要见她的时候就知dào

曹宣的来意不简单。

她朝着刘冬月使了个眼色。

刘冬月微微低头,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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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承恩公请坐!”姜宪指着下首的太师椅,起身亲自为曹宣倒了杯茶。

曹宣轻声道谢,喝了几口茶,在心里斟酌了片刻,把自她失踪之后的事一一告sù

了姜宪。

姜宪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有想到大家会把矛头指向赵翌,结果耽搁了几日才追过来,更没有想到的是李家和姜家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曝光。喜的是白愫不愧是她两世的好姐妹,别人都以为她私奔了,只有她不相信。

那曹宣又怎么会来宣旨呢?

他真的是受太皇太后所托吗?

还有这道圣旨,到底写了些什么呢?

姜宪心中有些忐忑,却又怕被此时敌我不明的曹宣看出来,垂了眼帘连喝了几口茶水。

曹宣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是姜宪从中牵的线。

他以为姜宪听不懂这其中的蹊跷,也就没有多说自己的用意,只是告sù

她:“太后娘娘怕阿律和阿瓒年轻气盛,不愿意接受懿旨,让我拿了懿旨直接去找太皇太后换面圣旨……”

姜宪骇然地望着曹宣。

曹太后居然给她和李谦赐婚!

她没有听错吧?

姜李两家联姻,还有她曹太后什么事!

曹太后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这种程度。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曹宣。

曹宣每次见到姜宪,姜宪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生动活泼的姜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由得心中一柔,眉宇间平添了几分温和,让他更是如芝兰之秀,玉树临风。

他把太皇太后怎样闯进尚宝监,怎样二话不说直接赐死了个六品的太监,内务府十二衙门的大太监们又怎样装不知dào

,个个闭门不出,刘小满又怎样借了赵翌的汗血宝马拿了镇国公姜镇元的贴子送他出京等等都告sù

了姜宪。

姜宪愣愣地望着曹宣,嘴角翕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

她就说,曹太后怎么会给她和李谦赐婚。

定是曹宣发xiàn

了李家和姜家的真zhèng

关系,怕曹太后受不了这个打击,在曹太后面前为李家掩饰,把李谦抢亲说成是她被李谦劫持,曹太后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李谦劫持变成抢亲,好推卸责任……所以曹宣才会进宫忽悠太皇太后,把懿旨变成了圣旨。

太皇太后不会是信以为真,相信了曹宣的话,以为自己和李谦私奔了吧?

她想到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万事不管,不过是盼着她能平安长大,亲恩伯府能安稳度日的过了大半辈子,如今却为了自己直闯了尚宝监,就算是那些大太监们全都装作不知dào

瞒过了赵翌,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赵翌迟早会知dào



私自在圣旨上用印。

这是动摇皇权、动摇社稷,形同谋逆的大罪。

赵翌生性凉薄,亲政之后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已经像先帝和孝宗皇帝一样开始防着姜家,到时候他若是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不要说是姜家了,就是太皇太后十之八九也要跟着倒霉。

她老人家谨言慎行,战战兢兢了一辈子,最后却被自己拖下了水。

想到这里姜宪心里就无限的悔恨。

她当初下定决心不再管李谦的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像这样黏黏糊糊的最后害人害己。

而前世和她在庙堂上是盟友的曹宣,今生由于各种各样的改变和她渐行渐远,成了对手。

姜宪眼眶止不住水光闪现。

曹宣的心如坠入湖中的石头,一沉再沉。

听说太皇太后想办法为她弄来了赐婚的圣旨,姜宪如果真的是和李谦私奔的,她应该非常高兴才是,怎么却这样的伤心,甚至在他面前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这可不是他了解的嘉南郡主。

在他的印象中,姜宪是看似和蔼可亲,骨子里却十分的骄傲,轻易不会在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的。

难道姜宪被白愫说中了,她不是和李谦私奔而是被李谦劫持了?

曹宣摸了摸放着两份圣旨的匣子,想起李谦那张笑容灿烂,俊朗明快的面孔,心中突然觉得很是不忍。

李谦,就这样被杀了?

他不过比自己小两、三岁而已!

看姜宪的样子,并没有受怠慢,她既然是被劫持的,当初在田庄的时候为何不呼救?

曹宣心情复杂。

两人各想着各自的心事,厅堂里陷入一阵死寂。

良久,还是姜宪先清醒过来。

她为了收拾自己杂乱的心情,亲自给两人重新续了杯茶。

曹宣缓过神来,再次向姜宪道谢。

她却心中一动。

既然太皇太后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为她换来赐婚的圣旨,曹宣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向自己宣读。

姜宪想到前世曹宣“善谋”的名声,不禁坐直了身子,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悠然地道:“承恩公非要我接旨,又把我大哥他们拦在外面,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地交待我?”

曹宣不由暗中感叹姜宪的聪慧。

他身子向前倾斜,压低了声音道:“嘉南,太皇太后爱你如珍似宝。我们在见到你之前,谁也不敢保证我们听到的就是事实。所以太皇太后才会让我来。她老人家并不是只让我给你带了一道圣旨,而是带了两道圣旨——一道是赐婚,一道是赐死。你想怎样,太皇太后全凭你自己做主……”

“你说什么?”姜宪再也坐不住了,她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望着曹宣的面孔瞬间变得煞白,“你说什么?两道圣旨?”她喃喃地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让你带了两道圣旨来?”

曹宣也站了起来,目光凝重地望着姜宪,点了点头。

姜宪的眼泪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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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明白

为什么?

太皇太后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不是因为母亲早逝才会被外祖母收养的吗?

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的好?

姜宪两世为人,第二次毫不顾及地哭了起来。

第一次是太皇太后去世。

曹宣想到姜宪会很激动,可他没有想到姜宪会这样全然不顾形象模样地坐在那里痛哭流涕,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走进来,肯定会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姜宪的事!

他忙从衣兜里摸了块帕子出来,又想到自己几天都没有洗澡,这帕子也脏兮兮的,只好又将帕子塞回了衣兜,在厅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洗漱的盆架前找了块洗脸用的帕子递给了姜宪。

姜宪擦着脸,脑子哭得有些晕呼呼的,就听见曹宣在耳边*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道:“太皇太后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虽说你离京已经有些日子了,可你常年住在慈宁宫,又是没有出阁的小姑娘,就是皇上,也不知dào

你如今不在宫里。阿律和阿瓒甚至是靖海侯世子都在这里,若是回京晚了,只说是我们带你出来游玩就是了。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的,你就算是不相信我的话,也应该相信你伯父的能力才是。他不会让这种事传出去的……”

好像笃定了她会选择那张赐死李谦的圣旨似的。

姜宪冷笑。

就因为李谦背叛了曹家不成?

她毕竟是做过摄政的太后,知dào

政治就是妥协的产物,不管在慈宁宫里发多大的脾气,到了乾清宫她都能让自己心平和气,好生地和那些内阁大臣、六部三院的官吏们周旋。她自认为自己在正事上还是个挺能忍的人,至少就比赵翌能忍,可这会儿她却忍不住地发起脾气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赐死李谦吗?你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宣旨?怎么?怕人说你们曹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连个属臣都庇护不了?凭什么让我们姜家做恶人?凭什么让我给你们曹家背黑锅?这事我不干!”

曹宣望着姜宪那气呼呼的脸,想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不由悠悠地道:“嘉南,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李谦吧?”

所以李谦才敢劫持她?

所以李谦才会投靠姜家?

所以李谦才会把姜律拦在外面吗?

姜宪微微一愣。

曹宣的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

姜宪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朝堂上意气风发,侃侃而谈,在乾清宫为她出谋划策,共商朝政的那个五军都督府都督兼尚宝司卿的承恩公曹宣。

前世和今生交错,迷茫而又无措的她不禁喃喃地道:“我喜欢有什么用?他最在意的还是李家的前程,他自己的雄图霸业……”

曹宣心中一凛。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姜宪有一天会和他说心底话。

像他们这样出生的人,说句心底话有多难,没有比他自己更清楚的了。

“你……”曹宣心情复杂。

他很想问姜宪,如果两家的立场一致,姜宪是不是就选了李谦做夫婿?

可姜宪已经在他那一声短暂寻问声中清醒过来。

她哂然失笑。

自己这得多彷徨,才会把今生和前世的曹宣弄混了,居然想让曹宣和前世似的给自己一些建议和箴言。

可她那略带几分自嘲的笑容却刺伤了曹宣的眼,让他莫名冒出股感同身受的悲凉来。

他不由强调:“嘉南,我带了两道圣旨来。”

言下之意,我和太皇太后一样,都希望你过得好,能选择自己所选择的,所以我才执意要来见你,让你决定到底宣读哪一份圣旨。

姜宪立kè

就明白了曹宣的意思。

她杏目圆瞪地望着曹宣。

他是在告sù

自己,他是怕自己受了李谦的欺负,所以帮自己周旋,为自己向太皇太后求援,这才带来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吗?

他就不怕李家和姜家联姻,架空了曹太后吗?

他就不怕曹家因为李谦的死而失去在庙堂上的依仗吗?

他就不怕曹家从此一蹶不振,从此彻底地没落下去吗?

姜宪定定地望着曹宣。

曹宣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坚定地回望着姜宪,正色地道:“嘉南,我知dào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天真,可我真是这么想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些事,做个七、八分就好,像我姑母这样,就是太好强了,不然她也不会被拘禁在万寿山了。我希望曹家能繁荣昌盛,却不希望他站在风口浪尖,整日里担惊受怕,有个风吹草动就严防死守,既不想让别人把曹家当成挡箭牌,也不想曹家被人利用当成出头鸟,连个安生的日子都没有……”

姜宪明白。

有时候你入了局,就由不得你不玩下去。

可谁又敢保证自己一辈子打雕都不会被啄了眼?

或者说,是他们这种生于富贵长于安逸的人都不愿意去操这份心,觉得什么事差不多就行了。花无百日红,何必去劳心劳力,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前世,曹太后去世,他不是想死就得求生存,被迫入局。

今生,他依旧被迫入局,可曹家有曹太后撑着,曹家还有平稳过渡的可能,他选择了妥协。

并且用两道圣旨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姜宪感谢曹宣的选择。

她一点也不想和前世的友人反目为仇。

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姜宪的目光落在了放着两道圣旨红漆雕龙匣子上。

曹宣轻声地再次提醒她:“你可以选择一道圣旨。另一道圣旨,奉太皇太后之命,我会当着你的面烧了的。你不用担心会有人知dào

。”

她当然不会担心。

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曹宣,都是做事极稳妥的人。

可问题是,她该怎么选择?

赐死李谦吗?

念头闪过,姜宪就打了一个寒颤。

在她的心里,李谦比她强dà

,比她活得久,比她更厉害,比她更适应这个时代的生存……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活着,李谦却不在了。

他总是在她的身边。

不是管她的闲事,就是嘲讽她,惹得她生气。

她不能想象李谦会死在她的前面。

所以她能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快马纵横,看着他雄心壮志,看着他鸿图伟业……却不能……不能还没有开始生平的夙愿,就这样夭折般的死去……还死在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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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选一

放在那红漆雕龙匣子上的手仿佛被火烫了一下,让姜宪心中一痛。

烧了赐死李谦的那道圣道……那她就只能选择嫁给李谦。

可她今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李谦,不然她又为何同意太皇太后给她选婿?何必同意和赵啸交换庚贴……对了,还有赵啸。

赵啸一路追了过来。

就在外面。

她刚才怕伤了赵啸的自尊心甚至没有露面,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选择嫁给李谦,赵啸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拖累到她和李谦的恩怨中来,这对赵啸不公平。

她不能做这种没有品的事!

两道圣旨都不选,她又将冒着大不韪为她求来两道圣旨,甚至是让她自由选择的太皇太后置于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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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种境地?

三条路,一条都走不通。

姜宪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她真心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地停留下来,她就永远也不会去面对这样的困境了。

曹宣见姜宪久久都没有给他一个回应,心里更加确定姜宪和李谦有情愫了,也更加确定就算姜宪是被李谦劫持的,姜宪在心里也没有真zhèng

的责怪李谦。

可要嫁给李谦,尊称一个被招安的土匪做公公,对姜宪来说,恐怕也是件一时间很难接受的事吧?

他打开了红漆雕龙匣子,拿出两份圣旨,摊放在了中堂的四方桌上,道:“嘉南,我们最多还有一刻钟。如果一刻钟之内你还没有答yīng

,就算我愿意继xù

等你,外面的那几个人虎视眈眈的,未必愿意等你。”

姜宪生平第一次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



庭院里,赵啸站在院子的中间望着穿堂的十八罗汉的沉香木屏风发着呆。

姜律和王瓒站在赵啸的东边不远处,担心地望着赵啸。

李谦则退到了院子西边的古树下,和钟天逸站在一起,低垂着眼帘,看着脚下的蚂蚁搬着家。

姜律和李谦各随着对方站在院子里的东西两方。

夕阳西下,满院子静谧无语。

良久,内院都没有什么动静。

钟天逸有些沉不住气了,和李谦耳语:“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我的轻功排名江湖前三,他们不会发xiàn

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谦已抬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低低地道:“你动动试试看?”

钟天逸发xiàn

王瓒飞快地朝这边睃了一眼。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zài

的胡须,感慨道:“这位嘉南郡主还真是红颜祸水,引得这么多美男为她折腰!她要是个绝代妖姬还好说,偏偏是个只有五、六分姿色的女子。你说,你们到底是垂涎她的美貌还是觊觎她的地位呢……”

李谦一拐子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压低了嗓子警告他:“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嘉南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你是没有和她接触过,你要是了解了她,也会很喜欢她的。这种话你当着我说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听见第二次。不然听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改了为止……”

钟天逸捂着胸口嘟呶着“重色轻友”,见姜律也望了过来,怕给李谦添麻烦,不好再闹,站直了身子,然后又忍不住问带曹宣上来的卫属:“你说曹大人当时跟你说是来传旨的,你不是那么轻信的人,难道就没有检查检查那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卫属张大了眼睛,半晌才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奇怪地道:“圣旨还分真的假的不成?那可是皇上的金口玉言!”

钟天逸只要一想到李谦会娶个身份地位那么高的女人,以后不仅李谦,就是李谦的朋友见了也要毕恭毕敬的,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要挑点什么毛病找点什么刺才痛快。

“当然啦!”钟天逸道,“前些日子不是浙江那边出了个案子,说有人冒充浙江学政到处收受贿赂,还承诺只要是在他划定的句子里面就可以找到来年科举的题目,很多人上了当,最后发xiàn

受骗了还怕人笑话不敢跟别人说……”他说着,若有所指地看了李谦一眼。

卫属想起当时的情景,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谦素来仔细,见状心中一紧,道:“怎么了?你没有看见圣旨吗?”

“看是看见了。”卫属不好意思地道,“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dào

是真是假。放在一个红色的雕龙匣子里,外面是明黄色的,绣了五爪的金龙,卷轴是黑漆木的,不是什么玉制的……”他细细地回忆。

李谦松了口气,笑道:“那就是圣旨。”

压在卫属心上的大石头被搬走了,他颇有些兴趣,对有欺骗他嫌疑的钟天逸道:“钟公子,你看,我没有认错。那里面还装着两道圣旨呢?肯定是一道留给我们家大爷供在祠堂里的,一张由皇宫里留着,用来可以备查的……”

“你说什么?”李谦愕然,道,“有两道圣旨?”

“是啊!”卫属虽然觉得李谦的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在李谦的心里荡起了多大的漪涟,“我当时还问承恩公来着,怎么会有两副卷轴,承恩公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李谦和钟天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骇。

宫里怎么可能同时颁下两张圣旨,这又不是立了不世之功的庶子,除了封赏嫡母还同时下道圣旨封赏庶母?

可这件事怎么能怪卫属,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圣旨!

“李谦,我看我还是去看一眼好了!”钟天逸收捡起刚才的嬉皮笑脸,面色端穆地道,“我看这件事不简单!”

李谦望着走到赵啸身边和赵啸说着什么的姜律和王瓒,一把抓住了钟天逸的手臂:“等等,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你先别急着潜入内院,这件事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dào

!”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曹宣曾说,他是受太皇太后所托过来的,而太皇太后最疼爱姜宪了,她老人家不会做出对姜宪不利的事。再就是曹宣,他刚才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和姜家的关系已经暴露了,所以曹太后要对他出手了,但曹宣到后并没有立kè

宣旨,而是非要见姜宪。他就知dào

,这圣旨肯定有问题。

但他能感觉到,姜宪虽然有时候不待见他,可关键的时刻,姜宪从来都不曾丢下他不管,更不要说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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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割袍

这也是为什么李谦让曹宣去见姜宪的原因。

可现在,曹宣去见了姜宪之后却久久没有出来。

李谦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要不,就让钟天逸潜进去看看?

他正寻思着这件事,刘冬月走了出来。

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刘冬月的身上。

刘冬月还不曾被人如此注视过,顿时心里有些发慌,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镇定下来,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亲恩伯世子爷,郡主请您进去!”

大家愕然地望着王瓒。

王瓒比他们还惊讶,他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指着自己道:“郡主让我进去?”

刘冬月恭*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声应“是”,道:“郡主请您进去说话。”

“哦!”王瓒满头雾水,迷迷糊糊地,甚至没有和姜律打个招呼,就这样梦游般地走了进去。

李谦和姜律、赵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们带来的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一面是诡异的沉默,一面是嗡嗡地窃语,院子里的气氛非常古怪。

但不管是李谦还是姜律、赵啸,此时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一个个嘴角紧闭,眉眼阴沉地继xù

等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刘冬月吃力地搀着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摇摇欲坠的王瓒走了出来。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姜律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上前,一面帮着刘冬月搀了王瓒,一面神色焦虑地问刘冬月道:“出了什么事?”随后没等刘冬月回答已轻轻地拍了拍王瓒那目光暗黯的面孔,关切地道:“阿瓒!阿瓒!您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王瓒像丢了魂似的眨了眨眼睛,目光这才望向了姜律,没等姜律说话他已眼眶一红,眼泪骤然在眼眶中就要落下来:“阿律哥!阿律哥!我……我……”

他嘴角翕翕,“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律很是着急,望向了刘冬月。

刘冬月脑袋一缩,忙道:“奴婢真的不知dào

出了什么事!等郡主叫奴婢进去的时候亲恩伯世子爷就这样了……”

他实jì

上没敢说真话。

他进去的时候,亲恩伯世子爷正呆呆地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像魂都没有了似的,郡主和他说话他也不理,还是承恩公朝着亲恩伯世子爷打了几拳,亲恩伯世子爷这才清醒过来,被他扶着出了穿堂。

看到姜律这个样子,他哪里敢说真话!

刘冬月弯着腰,恨不得变成地上的砂砾,这样就谁都看不到他了。

姜律在刘冬月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就更担心了,他喊了声“阿瓒”,想着怎么样能让他振作起来,可没等他说话,王瓒陡然间像梦醒了似的,他不仅挣扎着从姜律身边站了起来,还神色自若地和赵啸打了个招呼,道:“靖海侯世子爷,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赵啸眼睛一亮。

李谦的眉头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王瓒见过姜宪之后就急赶着要见赵啸,难道王瓒是来给姜宪传话的?

可什么事能让王瓒像失了魂似的呢?

李谦紧紧地盯着赵啸的背影。

赵啸却看也没看李谦一眼,随王瓒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两人低声窃语。

李谦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姜律打量着李谦,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李谦没有理睬。

姜律冷笑。

李谦装没有看见。

姜律看着气恼,想刺李谦几句,眼角的余光看见赵啸慢慢转过身来。

他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盯着李谦,那模样,恨不得吃了李谦似的。

姜律大惊,不知dào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忙道:“阿啸,出了什么事?”

赵啸看也没看姜律一眼,眼睛里喷火,陡然弯腰用力撕了袍角朝李谦丢了过去,声音嘶哑而又阴沉:“李谦,我和你从此一刀两断,不共戴天!”说完,就像他突然出现在山上一样,突然往山下去。

姜律骇然,只好问王瓒:“这是怎么了?”

王瓒却侧过脸去,避开姜律的目光,喃喃地回了一句:“嘉南让我护送赵啸回京。阿律哥,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回京再说。”接着高声对随他们而来的侍卫道:“李伟你们留下来听候镇国公世子爷指挥,余下的,随我护送靖海侯世子爷回京。”然后逃也似的转身大步追着赵啸而去。

姜律追了过去。

可追了几步他想到了姜宪,只好停下脚步,跺着脚吩咐李伟:“照顾好世子爷!”

李伟等人应声下山。

李谦的人却面面相觑,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李谦若有所思。

姜律却铁青着脸。

钟天逸看戏不怕台高,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不会是内讧了吧?这可怎么好?人还没有站稳,人心却散了……”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钟天逸的声音。

曹宣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穿堂的台阶上。

他居高临下地喊着李谦的名字,着着:“听旨!”

李谦诧异地望着曹宣。

圣旨不是说给姜宪的吗?

为什么要他听旨?

李谦朝曹宣望去。

曹宣冷眼望着他,重复着刚才的话:“李谦!听旨!”

李谦不死心,朝姜律望去。

姜律垂着眼帘,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李谦挑了挑眉。

他从小就在招安的那些土匪身边长大的,这样的人你就别指望他对皇权有多敬畏了。

只不过是想姜宪叫了王瓒进去,王瓒和赵啸一阵耳语之后中,赵啸却气极败坏地要和他割袍断义,让他心里不免生出个盼头来罢了。

他让人去准bèi

好香烛,撩袍就跪在了香案前。

心里却想着,这圣旨要是正中他下怀也就罢了,要是不中他的意,那就只能对不起曹宣,让曹宣白跑一趟了……

曹宣哪里想得到李谦的心思。

他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嘉南郡主,大长公主永安长女,敏慧聪雅,淑慎娴静,旦夕承欢太皇太后膝下,太皇太后疼爱甚矣。朕承太皇太后慈谕,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郡主成婚。闻山西总兵李长青长子李谦人品贵重,文武双全……”

圣旨还没有读完,李谦已抑制不住心中狂涛骇浪般的惊喜抬起头来。

是道赐婚的圣旨。

是道赐婚给他和姜宪的圣旨。

他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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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旨

李谦想过姜家会被迫无奈把姜宪嫁给自己,想到过姜宪不忍再看自己的狼狈主动跟着他回山西,想到过自己余生都可能因为姜宪的事情对姜家低头,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还只是开了个头,太皇太后竟然赐婚给他,让他和姜宪结成了夫妻!

他是个不惧鬼神不敬佛的人!

可在这一刻,他不由在心里向漫天的神佛诚心道谢,谢谢他们在这个时候站在了他的这一边,成全了他的一片痴心。

李谦捂着眼睛,半晌都没有抬头。

曹宣一面读着圣旨,一面在心里感慨。

李谦,也应该很喜欢姜宪吧?

不然他不会这样的激动。

可这种喜欢又能走多久呢?

李谦不甘人下,两家注定会在朝堂上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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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宣读完圣旨的时候声音不由平添了几分柔和:“李谦,起来接旨吧!”

“多谢!多谢!”李谦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喃喃地向他道着谢,恭敬地接过了圣旨,甚至忘记了谢恩。

曹宣微微地笑,也没有去提醒他。

倒是钟天逸等人,都已经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笑容,想跳起来欢呼时,云林却急急地做出了个阻止的手势。

众人这才发xiàn

姜律的脸色黑如锅底。

李谦犹不知dào

,还在那里心情激动地对曹宣道:“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您今天做了回天使,礼不可废,等会一定要和我喝几盅……”

曹宣笑着点头。

李谦就回头去找姜律,想请他也一道去喝几盅——在他的心里,姜律这时已经是他的大舅子了。

姜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看也没看李谦一眼,冷着脸对曹宣道了一声“我去看看嘉南”,抬脚就朝内院去。

李谦哪里还敢让弩弓手对着姜律,忙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弩弓手立kè

像潮水般退去,让出了穿堂的庑廊。

姜律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这小子,真******嚣张了!

他总有一天会逮着这家伙痛揍一顿的。

姜律气呼呼地进了内院,见姜宪正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他。

此时正是四月,虽然今年的倒春寒时间挺长,可寒气一去,气候很快就温和起来,枯褐色的老藤上缀满了嫩嫩的绿芽,明媚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姜宪的身上,她的脸洁白如玉,目光沉静安详,仿似在春光里静悄悄盛开在枝头的白玉兰。

姜律的火气一下子就飞到了爪哇国去了。

他脚步徐缓地走了过去,叹道:“保宁,那小子有什么好?”

姜律在曹宣出来宣读圣旨的时候就已明白,这是他妹妹姜宪自己的选择,不然曹宣就不会执意要在宣旨之前先见到姜宪了,不然王瓒就不会送赵啸回京了,不然赵啸就不会和他没有什么交情的李谦说出割袍断义的话来。

可他的妹妹怎么会选了李谦做夫婿?

就是赵啸那家伙也不过是因为和他妹妹适龄而勉强中选……李谦拿什么来和赵啸比?

姜律那别扭的神色,就像被夺去了玩具的孩童。

姜宪忍俊不禁,指了葡萄架下的铺着厚厚坐垫的石凳请他坐下,又亲自给姜律斟了杯茶,这才慢慢地道:“我也不知dào

他有什么好?”

这是句真心话。

如果她知dào

李谦到底有什么好,她就可以照着李谦的好找个夫婿了。

那她也就可以在自己的夫婿面前和在李谦面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心底都会有层淡淡的喜悦,纵然是口角也不真的生气,最最重yào

的是,她不必担心有一天李谦会为了李家放qì

她。

她低头喝了口茶,眼里尽是茫然和失措。

哪里有一点新嫁娘的欢天喜地。

姜律看得心中生痛,不禁握住了姜宪的手,道:“我们姜家的男人在外面马革裹尸是为了什么?若是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那还不如卸甲归田,做个平头百姓。只要你说一句不想,那圣旨就是句废话,哥哥这就带你走……”

姜宪大笑。

她想到前世,她做了皇后不久,姜律就和赵翌打了几次架。

那时候她只觉得姜律莫名其妙,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定是知dào

了赵翌和方氏的私情,却碍于她已册封为后,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无奈地告诫赵翌。

“大哥!”她望着姜律,含笑的眼眸明亮而柔韧,璀璨如星子,“你要是打李谦的时候他敢还手,我就让他跪算盘珠子。”

姜律压根不相信。

若不是极满yì

,她怎么会选了李谦做夫婿。

到时候他真的和李谦打起来,这小丫头还不知dào

怎么护着李谦呢!

就看她跟着他一声不响地跑到了山西就知dào

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腾地将姜宪拉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那个李谦,有没有欺负你?”

姜宪毕竟不是真zhèng

没有及笄的小姑娘,闻言闹了个红脸,瞪着姜律道了声“他敢”。

那气势,十足一个母老虎。

姜律却满yì

地点了点头,低声吩咐她:“你不用怕他。他要是敢对你不敬,你直管和他闹。你和他可是御赐的婚姻,他不敢休你。闹狠了,就写信给我,我接你回京在公主府住着,京城是我们姜家的地盘,他就是条龙来了也得给我盘着装蛇,别说是私闯公主府了,就是私闯镇国公府,到时候我也有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我再给你养帮戏子,建几个风景各异的院子,你就在京里听戏游玩打发日子。

“就是生下孩子也不怕。

“他们李家不认我们姜家认。

“就养在我名下。

“反正姜家人丁单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出个大将军,我们姜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让亲自来请姜律一同过去饮酒的李谦听得面如冰霜。

有这样当大舅子的吗?

他还没有和他妹子成亲,他就怂恿着他妹子养面首……

姜宪就更过分了,不仅没有严词拒绝,大声喝斥,还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dào

有多开心。

她不会也这么想吧?

李谦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乌云一片,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把他给砸死。

“小国公爷!”他大声喊着,打断了姜律的话,“我已经安排了一桌素宴,承恩公正等着你一起过去共饮一杯!”

他说着,眼神却抑制不住地往姜宪瞅去。

可能是因为大笑了的缘故,她的脸儿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改往日的苍白阴郁,让他看着心里就暖烘烘的,恨不得上前抱住她在院子里转几个圈,大声地跟她说一句“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再也不分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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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去留

可惜姜宪并没有看李谦一眼。

李谦不来的时候她还和姜律说说笑笑的,李谦进来后她反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姜律更是看着他就烦,冷声道:“谢恩是你的事吧?你拉上我做什么?”说着,吩咐姜宪,“你赶快收拾东西,等会就和我一起回京去。”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宪的衣着,嫌弃道:“我看你也别收拾了,要什么我们路上买就是了。反正也不急着回京。”

李谦一听急起来。

这怎么能行!

从前他听别人说镇国公府厉害的时候还以为是姜镇元经营有方,又后继有人,姜家可保三十年不倒。这次和姜家打交道才知dào

,姜家那看似低调臣服的面孔之下实jì

上有多嚣张,连皇上的行踪都敢查,连西山大营的侍卫都敢调,更不要说那张圣旨了——曹宣敢秘而不宣,姜家就敢接而不遵。

万一姜律只是想把姜宪哄回京城〖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怎么办?

万一姜宪随着姜律回了京,姜家不承认这道圣旨怎么办?

京城可不是药林寺。

镇国公府、太皇太后、亲恩伯、简王……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他头痛的,何况打也打不得,拍也拍不得,他自认为自己还没那本事一下子应付这么多人。

至于圣旨,得有人承认这才是道圣旨,若是不承认,那也就是一块破布。

他留着那道圣旨有屁的用啊!

但当着姜宪和姜律,这样的话却不能说。

姜律可是姜宪的嫡亲堂兄,就凭这一点,谁都不能拦着他带姜宪走。

“小国公爷还是用了晚膳,在这里歇一晚了再走吧?”李谦笑着,一脸的阳光灿烂,“这天色不早了,药林寺的路又不好走,小国公爷身边的随从都是军中精锐倒也不怕,只怕郡主身娇体弱的,身边又只有个刘冬月服侍着……不如等我明天一早安排几个服侍郡主的妇人人,打点好了行李小国公爷再和郡主一起回京也不迟。”

姜律想想也有道理。

他急着赶路,身边全是些粗糙的汉子,不合适和姜宪同行。

“那你准bèi

一下。”姜律依旧没给李谦一个好脸色,径直吩咐姜宪,“我们明天就启程。爹爹和娘担一直为你担心……”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只顾着和李谦生气了,还没有给父亲报个平安,语气微顿。

李谦是多聪明的人啊,立kè

接了话茬道:“小国公爷要是想给京里带个信,我这里养着几只专门军中使用的信鸽。等会我领着你的随从去找养鸽人就是了。”

算你还有几分眼色!

姜律在心里冷哼,面色总算是有所缓和。

李谦在心里腹诽。

我就不相了,你处处有求于我,还能一直摆脸色给我看!

他立kè

顺着姜律的意思喊了冰河进来,吩咐他:“你去拿了文房四宝进来,服侍国公爷笔墨。”

冰河小心翼翼地应诺,退了下去。

李谦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姜宪的身上。

她低着头,默默地坐在那里,满头的青丝乌黑亮泽,白皙纤细的手指绕着腰间碧绿的丝绦,静谧的仿佛一副仕女画。

李谦看着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想着怎样和姜宪说句话就好……哪怕不能说句话,看看她的脸,知dào

她这会儿是高兴还是生气也好啊!

姜律见他一双眼睛就像粘在了姜宪身上似的,哪里还不知dào

李谦的心思。

他偏不让李谦如愿,看他李谦能怎样!

“嘉南!”姜律沉声道,“如今还是初夏时节,到了晚上气温就会凉下来,何况这是在山里。你赶紧回屋。刘冬月呢?怎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这个时候了,也不过来服侍你们家郡主用膳!郡主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晚膳后是一定要走几圈消消食的,再晚,又要到了她歇息的时候了。难怪你在慈宁宫只能跟在刘小满身后打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扶着你们家郡主回屋去。”

最后几句,是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刘冬月说的。

刘冬月都要哭了。

这话听着是在说他,实则是在说李大人。

如果是从前也就算了。

现在李大人已经是郡主的未婚夫婿了,大公子这样说李大人,要是李大心中不快,背后给郡主脸色看怎么办?

郡主又是个受不得气的,两人岂不是要吵起来?

神仙打架,遭殃的那可都是小鬼啊!

他忙朝着李谦投去谦卑又哀求的目光,只盼着能减少点李谦的怒气。

李谦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人家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都给了你,受大舅子这点气算什么?

权当替姜宪报答养育之恩了!

他继xù

热脸贴着姜律的冷脸,道:“这是我的疏忽,我这就让人给郡主传膳。”又对刘冬月道,“若是郡主有什么需yào

,还像从前那样,你直接去找云林就行了。”

刘冬月感激地应“是”,垂手恭立在姜宪身边,并不敢当家做主请姜宪回屋去。

姜宪见姜律这样闹了一场,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轻声嘱咐了姜律几句“少饮些酒”,“这几天赶路太辛苦了,今晚好生歇息”,看也没看李谦一眼,站起身来,身姿如松地进了厅堂。

真是的!

不要说一句话了,就是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保宁肯定是顾忌着姜律在场。

别人都是怕姑娘嫁到夫家日子不好过,使劲地巴结姑爷,他这大舅子倒好,根本没有把他这姑爷放在眼里……难怪一般的人家都不愿意尚公主。他娶了个郡主,倒和尚了个公主没什么两样……

李谦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姜宪渐行渐远,还要打起精神来招呼姜律:“小国公爷,因是在庙里,只能委屈您尝尝药林寺的素宴了。还好他们庙里酿着种果酒,据说是用秋天秘藏的桂花做的,托您的福,我们今天也跟着试试这果酒的味道如何……”

姜律看着李谦那有些勉强的笑脸,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他撩了撩衣角,仿佛轻裘缓带般矜贵地率先走出了内院。

李谦看了眼悄无动静的正房,只得跟上前去。

姜宪在窗棂后面看着姜律和李谦离去,笑不可支地倒在了罗汉床上。

她知dào

李谦是个二货,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样的二,她大哥刚刚败在他手下,心里正有气,他也不知dào

收敛一点,

一双眼睛就知dào

直勾勾地朝着她看,炙热的线视烧得她心里都发起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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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贼

姜宪有片刻的恍惚。

不过,从今以后她就要和李谦过一辈子了。

她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姜宪虽然做了选择,心里却依旧没底。

刘冬月只当是姜宪为自己的婚事高兴,又知dào

姜宪要强,此时有些得yì

忘形,等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模样落在了他的眼底,怕姜宪会心生蒂芥,在她大笑的时候就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等到屋里没有了动静,他这才探了个头进去,见姜宪闭着眼睛躺在罗汉床上,像睡着了似的,他不由上前轻轻地喊了几声“郡主”,等姜宪睁开了眼睛,他这才悄声地道:“您是先睡会再摆膳?还是用了晚膳再睡会?”

“先摆晚膳吧?”姜宪寻思着她明天就要随姜律回京城去了,李谦今天晚上肯定会悄悄地来见她,她也有些话要叮嘱李谦,但姜律肯定不会那么早放李谦回来,肯定会灌李谦酒的。前世姜律的酒量就不如李谦……李谦要来,肯定也会很晚,她不如早点用了膳,睡一觉再等李谦过来。

/>

刘冬月应声而去。

不一会就端了桌面上来。

和昨天一样,是全素宴。

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好在姜宪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不能吃苦的,倒也没有把自己饿着。

用了膳,在屋里溜达了几圈,姜宪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就上床躺下了。

或者是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自己这样才算是真zhèng

的重生了,走上了一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一会儿想着不知dào

以后会怎样,李谦会不会像前世一样负了她;一会儿想自己以后也不知dào

能不能帮得上李谦,毕竟前世和今生很多事都不同了;一会儿又想回到了京城,该怎么和太皇太后解释这件事好……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想歇也歇不下来。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抓贼”的喊声。

她愕然坐起身来,问在外屋当值的刘冬月:“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在寺里住了两天都没有事,偏偏在姜律的侍卫和李谦的护卫都在院子外面守着,居然闹起贼来。

刘冬月也迷迷糊糊的,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姜宪,道:“不是有大公子和李大人吗?这万一要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怎么办?”

姜宪想到离开的赵啸,心里也有点发毛,让刘冬月去检查窗棂都关好了没有,然后两个人就守在屋里,等李谦或是姜律的人过来护卫他们。

刘冬月连连点头,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见一切安好,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拿了根齐眉棍守在了姜宪的床前。

姜宪看了好笑,道:“你会用吗?”

刘冬月笑道:“云林说我若是想学,他可以教我。”

既然决定了嫁给李谦,姜宪就会全力以赴。

所以她觉得这样也好。

她以后嫁到了李家,身边的人能和李家的人和睦相处,才能让她更快地站稳脚跟。

不过,她知dào

云林有将帅之才。李谦这个时候不知dào

有没有发xiàn

云林的才能?一旦发xiàn

,是不可能把他留在内宅的。

她想了想,小声对刘冬月道:“云林这个人不简单,你是玩不过他的,以后在他面前要老老实实,待他也要以诚为本,倒是冰河这个人你要多接触接触,李家有些什么人?都是些什么性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你从小在宫里长大,李家再复杂,也复杂不过宫里,这些事想必我不教你你也会,我就不多说了。”

刘冬月连连点头,喜出望外。

郡主能交待他这些事,就是要用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郡主说话算话,让他留在了她的身边。

刘冬月就和姜宪说起这几天的发xiàn

来:“郡主您看人可真准。那云林的确让我有点摸不着性子,我还准bèi

这几天和他好好套套话,听您这么一说,还好我没有自作主张……”

两人正说得起劲,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两人面面相觑。

刘冬月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齐眉棍。

姜律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门外:“嘉南,药林寺闹贼了,你这边没事吧?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这种事不是应该很紧张吗?

怎么她大哥的语气里却隐隐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yì

呢?

姜宪的脑子也转得很快。

难道他大哥怀疑那个贼是李谦不成?

而且怀疑这贼如今躲在她的内室?

姜宪觉得头痛。

她好生生一个大哥,怎么遇到李谦之后变得和李谦一样二了?

姜宪真心懒得陪着他们耍花枪了。

她吩咐刘冬月:“你让我大哥进来,随便他怎么搜!”

要是真搜出李谦来了,她亲手把李谦揪出去。

刘冬月忙去开了门。

姜律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在屋里寻了一圈,除了姜宪和刘冬月,连第三个活物都没有看见。

他不由地皱眉,喃喃地道:“这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了……”

姜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讪笑。

福升在外面喊着“世子爷”。

姜律急步出了内室。

姜宪朝着刘冬月使了个眼色。

刘冬月立kè

跟了过去,不一会进来悄声地告sù

她:“福升说在禅寺东面发xiàn

了贼,问大公子追不追?”

姜宪落脚的地方就在禅寺的南边。

也就是说,在别处又发xiàn

了贼人的踪影。

姜宪点头。

姜律悻悻地走了进来,道:“保宁,你好生歇着,我到别处去看看!”

姜宪冷冷地颔首,姜律很快带着人离开了内院。

刘冬月松了口气。

有人敲着他们的窗棂。

刘冬月吓了一大跳,跑到窗棂前压低了嗓子警惕地问着“是谁”。

“李谦!”外面的人低声笑道,“快开窗棂。我怕我那金蝉脱壳之计瞒不过你们家的小国公爷,他给我来个回马枪……”

刘冬月听了急急地去开了窗棂。

穿着夜行衣的李谦跳了进来,朝着姜宪抱怨:“我发誓,我对姜律再恭敬没有了。他让我喝两杯,我不敢喝一杯。他说月亮是圆的,我就说像银盘……就这样,他还给我设陷阱,半夜地带了人抓贼,把我赶得像燕子飞似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保宁,你得帮帮我。你大哥到底喜欢什么,这大舅子不安抚好了,我以后只怕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絮叨了半天,也没有个回音,他不禁朝姜宪望去。

姜宪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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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留人

李谦干笑,坐在了姜宪的身边,道:“我不是嫌弃你大哥,我这不是怕他对我的印象不好吗?万一他回到京城给我这么一宣扬,你伯父伯母,还有你外祖母就更看不上我了……”

姜宪不知dào

这两个平时也算沉稳持重的家伙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小孩子。

她冷着脸道:“好玩吗?和我大哥捉迷藏,好玩吗?”

李谦直嚷冤枉,道:“我真是有事来找你。可小国公爷却觉得我是要和你私会……”

那是因为他就算是有什么正经事来找她,也会被他弄得像是私会吧?

姜宪暗暗地在心里沉默了几息功夫,正色地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谦就坐在了姜宪床边的小杌子上。

刘冬月忙去给李谦倒了杯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道:“保宁,你能不能不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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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一愣。

李谦神色微肃,道:“保宁,我虽然没有机会问曹宣这件事,但曹宣赶过来时说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得。他说他是受了太皇太后之托来宣旨的,可见我们的婚事是由太皇太后做的主。你也知dào

,这些年朝廷式微,圣旨到辽东就不大行得通,不然当年曹太后也不会点了辽王进京给她祝寿,想趁机敲打他一番了。我怕你回京之后皇上发起疯来,矢口不提赐婚的事……这都是小事,大不了我拿了圣旨闹一场。我最怕的是,皇上对你动了歪心思……保宁,”他说着,拉住了姜宪的衣袖,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知dào

你心里最惦记的是太皇太后,我这样贸贸然地把你带了出来,你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机会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声,如今要出阁了,无论如何也要辞别从小把你养大的太皇太后和平时照顾你的太皇太妃,我的要求有些过份。但我是真的担心,你能仔细地考lǜ

一下我的提议吗?”

姜宪讶然。

让她就这样嫁给李谦,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她以为,她最少要等到太皇太后殡天,她给太皇太后守完孝之后再嫁。

姜宪没有多想就拒绝了:“皇上马上要立后了,他哪还有时候管我?你想得太多了。而且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我舍不得这个时候离开她老人家。这件事你不必再多说,我已打定主意和大哥明天就回京,我们的婚事,等我及笄之后再商量婚期。”

她语气绝然,李谦知dào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说这件事,只会惹得姜宪不高兴,索性也不提,说起了这次的赐婚:“你说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就赐婚给我们呢?我还以为她老人家会恨死我了,直接下道懿旨把我给赐死算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姜宪看了李谦一眼,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想着他不再提让她留下来的事,她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在她的印象里,李谦虽然常常说些气她的话,做些让她不快的事,可若是她拿定了主意,他通常也不会非和她唱对台戏,不然她早就容不下他了。

已经过去的事,姜宪也不想和李谦多说,她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想到一件事。你这样欢天喜地地接旨,曹宣就算是傻瓜也知dào

李家和姜家有来往,你想好怎么向曹宣解释没有?”

可李谦却依然和前世一样总是在她面前答非所问。

他双目闪烁地问她:“你怎么知dào

我接旨的时候欢天喜地的。”

当然是刘冬月告sù

她的。

姜宪抿着嘴,没有说话。

刘冬月对她说,李谦接旨的时候一个劲地对着曹宣说多谢,还说什么以后要每年都来药林寺还愿,要给药林寺的菩萨们重塑金身……连最基本的礼仪给皇上谢恩都忘了。

曹宣也不知dào

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也没有提醒李谦,就这样把圣旨往李谦手里一放,就随着云林和钟天逸去了另一个接待香客的院子里歇息去了。

李谦看见姜宪这副样子嘻嘻直笑,眉宇间满是掩也掩不住的欢喜,自顾自地望着姜宪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和你一起孝敬太皇太后、镇国公和房夫人的。我真是太感激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不愧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事事都洞明……你说,我去京城的时候,送点什么东西给她老人家好?宫里有忌讳,我没敢打听她老人家喜欢什么……”他傻傻地笑着,仿佛不敢相信他们被赐婚了似的,始终重复着这个话题,“你说,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们赐婚?不会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吧?还有曹宣,他怎么会从中凑这个热闹……”

姜宪懒得听他像个傻瓜般不停地说这件事,提醒他道:“你想好怎么和曹宣说了没有?”

“没有!”李谦很光棍地道,“我看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刚才喝酒喝到了一半的时候竟然睡着了,只好让人架着他回屋里休息去了,阿律哥又一直灌我酒。而且他不仅亲自上阵,还让他带过来的侍卫灌我的酒,我要是不喝,他就说我不给他面子,我让身边随从代酒都不行。要不是我灵敏,装着喝醉了倒在了酒桌子下面,我这会还在被他灌酒呢,根本就没有空去想曹宣的事。不过,我既然拿了曹太后的银子,自然要保她平安的。我觉得这和镇国公府所求并不相冲突,就算是哪天镇国公改变了主意,我也会把帮曹太后训liàn

出来的人交给曹宣的,到时候是敌是友,就全凭本事了……”

姜宪满头黑线。

她就知dào

,这混蛋一涉及到这种事就特别的有主意。

明明知dào

他这样做得对,姜宪心里却没办法舒坦,她踢了踢他坐着的小杌子,道:“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曹宣那里怎么交待,你也要和你的幕僚提前商量个说法才是!”

李谦涎着脸笑道:“你再和我说说话呗!要说出主意,还有谁的主意比你更好。我不找你,找那些幕僚做什么?”

姜宪气得不得了,道:“敢情我还是个国士?你少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的。你再不回去,就不怕我哥杀个回马枪?”

李谦嘿嘿地笑,眼神颇有些小得yì

,道:“我使了个金蝉脱壳。阿律哥追的是钟天逸。两军对垒钟天逸肯定不如阿律哥,可要论这单打独斗,千里追踪,阿律哥还真不如钟天逸。他们没有一个时辰不可能分出胜负来。”

谁知dào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姜宪就听见窗棂那里响起了冰河紧张而急促的声音:“大爷,小国公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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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早膳

“操!”李谦骂道,跳起来就要走,“他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了?钟天逸这混蛋,他不是说他的轻功在江湖上排名前三吗?”又回头交待姜宪,“保宁,我等会再来看你!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家伙,就没有个正形的时候!

姜宪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们这样你来我往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好,好,好。”李谦是百依百顺,“那我明天再找你说话。”推开窗就跳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姜律领着几个人跑了进来,看见内室开着的窗棂气得脸色铁青,质问姜宪:“是不是李谦那痞子来过了?”

姜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你们有什么恩怨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拖我下水。我要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也别往我这里跑了,这眼瞅着就要天亮了,你还休息不休息了?你不是准bèi

明天回京城的吗?你这个样子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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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姜律气极,道:“我这是为了谁?”

姜宪只好妥协,笑道:“我知dào

哥哥是为了我,可今天大家真的很累了,不如快些歇了,明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好不好?”

“女生外向。”姜律犹不解恨,道,“没想到连你也不能免俗。”

姜宪赔着小心,好不容易把姜律给哄走了,自己已是筋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什么担心害pà

统统都不知dào

去了哪里,连个身也没有翻,早上起来的时候手臂都麻了,看见有着双秋水明眸的七姑时,她半晌才记起来。

七姑还带着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一个是她之前也见过的香儿,一个叫坠儿,七姑领着两人笑盈盈地给她行礼,恭敬地称她为“郡主”,并道:“大爷的信早几天就送到了太原,奴婢们因是随车走的,路上耽搁了些行程,今天才到。郡主这些日子委屈了。”然后指了香儿道,“这小丫鬟您早就认识了,她勉强也算得上伶俐,这几天就由她跟着刘公公学着怎样服侍您,您看可好?”

姜宪毕竟是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身边服侍的也多是宫女,体己的事还真有些不习惯使唤刘冬月,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刘冬月也可以轻松些,遂点了点头,叫刘冬月进来,把人交给了他。

七姑然后指了坠儿,笑道:“她梳着一手好头,还能认几个字,郡主若是没事,还可以让她帮您读读词话,抄抄经书。”

姜宪身边服侍的祖上三代都得查得清清楚楚,她还不太习惯让陌生的近身服侍。

她笑着把人收下了,道:“不过是身边没有人手,暂时借过来帮几天忙。读词话抄经书就免了,有人帮我把这头发梳整齐我就要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三个人都抿了嘴笑,善意十足,气氛温馨而美好。

七姑去打了水进来,坠儿在她吩咐下给她梳了个简单的纂儿。

姜宪觉得脑袋都轻了几斤。

香儿拿了个首饰盒进来让姜宪挑要戴的首饰。

里面祖母绿满池娇的分心,赤金填玉的簪子,衔着红宝石的凤钗,莲子米大小的南珠发簪,钳百宝的梳蓖,堆纱做成的绢花,镶点翠的大花……不管是珠光宝气的金银饰品还是精致别样的绢绒绸花都有。

“这是哪里来的?”姜宪笑着,不由从中拿出了朵粉色的牡丹花。

那花有酒盅大小,粉柔娇美,连花瓣的深浅都染得栩栩如生,乍一看,分明就是朵刚刚盛开的赵粉。

“真是好手艺!”她赞道。

宫里的东西越做越规矩,也就越来越没有趣味。

这样有灵气的东西,宫里是做不出来的。

“是江南过来的?”她猜。

“郡主真是好眼力。”七姑笑道,“这是钱塘绢花李家的东西。在太原也有分店。只是品种不多,只有这朵牡丹还算精巧,奴婢就挑了这朵……”

姜宪想到她跳进郑大人胡同时那矫捷的身手,不禁笑道:“没想到七姑还会挑绢花!”

七姑若有所指地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这也是慢慢地在学,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郡主不吝指教。”

“这你可问错人了。”姜宪笑着,把绢花放进了首饰匣子里,把那莲子米大小的南珠发箍拿出来试着戴了戴,“我也不太懂这些。原来都是身边的两个宫女操心。”

“以后若是遇到了,奴婢一定请教两位姐姐。”七姑恭谦地笑着。

两人絮絮叨叨的。

姜宪把自己感兴趣的首饰拿出来都试着戴了戴又全都放回了匣子,最后素着衣饰站了起来,准bèi

去用早膳。

七姑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说,笑着陪姜宪去了旁边的花厅。

各式小菜、点心、粥面摆了一桌。

姜宪笑道:“这也太多了!”每样只留了一筷子,其他都赏了人。

香儿刚来,还不敢上前,就在刘冬月身边打着下手,帮着递个帕子拿下布菜的筷子,跟着刘冬月学着怎样服侍姜宪用膳。

姜律闯了进来。

或者是因为宿醉,或者是因为心情,他显得有些憔悴,看了桌上的早膳一眼,蔫蔫地道:“早上就吃这个吗?有没有打卤面?给我来一碗!”

谁早上吃打卤面?

油腻腻的。

有李谦的人在姜宪的跟前,姜宪还得顾着姜律的面子,好脾气地吩咐香儿去厨房让灶上的人给做碗打卤面过来。

姜律目露满yì

之色,端过刘冬月捧的茶喝了一口,道:“怎么?李谦没有过来吗?”

姜宪气结,道:“他没有过来。你是来找他的吗?他应该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吧?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我找他干什么?”姜律不以为然地道,“我是怕他跑到你这里来叽叽歪歪的。”他说着,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姜宪见他眼底泛青,心痛地道:“阿律哥,用了早膳就回屋再睡会吧?我们明天启程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姜律摇了摇头,道:“还是早点回京的好。”

李谦兵强马壮,他在这里有些不放心。

姜宪在这方面颇为随意,觉得既然姜律觉得没问题,那肯定是能够克服,不再说什么,低了头喝粥。

很快,姜律的打卤面就摆上了桌。

他在吃之前问:“知dào

李谦去了哪里吗?”

昨天晚上他们一个睡东厢房,一个睡西厢房。

姜律一早起来就没看见李谦,找了圈也没有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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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结盟

李谦避开姜律,此时正在隔壁的院子和曹宣一起用早膳。

和姜宪那边的早餐不同,玫瑰腐乳,橄榄咸菜,腌黄瓜,凉拌野苋,金银馒头,白粥……东西虽不多,却全是曹宣喜欢的。

李谦用公筷夹了半块玫瑰腐乳放到了曹宣面前的泥金小碟里,笑道:“这是我让人从南宁带过来的。据说那边的水好,所以做出来的腐乳味道特别的鲜嫩,我从小在山西长大,喜欢面食,后来去了福建,只喜欢上了一样吃食,那就是肉松,而且特别喜欢用它来拌白粥吃。这腐乳好吃不好吃,我还真吃不出来,只有让你来点评了。”

曹宣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觉得人都活了过来,原本因为精力不济而呆滞的脑子也开始慢慢地活络起来。

他用筷子挑了一小块腐乳慢慢地往金银馒头上涂着,笑道:“宗权你太客气了,点评说不上,只能说是从小就喜欢吃,吃得地方也多,渐渐就开始有些挑剔起来。”

“能挑剔,至少知dào

好歹。”李谦不动声色地捧着曹宣,笑道,“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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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恭维了半晌,李谦的话锋一转,这才道:“国公爷,我掠了嘉南郡主,让您和太后娘娘很为难吧?”他态度真诚,说着给曹宣倒了杯茶,道,“国公爷,我以茶代酒,谢谢您能来给我们宣旨——昨天阿律哥在,有些话我不好多说,还请您见谅!”

并没有否认他想娶嘉南的心思。

曹宣心中一沉。

李谦这是有恃无恐吗?

他想到被姜宪烧成了灰烬的那张圣旨。

嘉南宁愿让赵啸颜面扫地,也不愿意让李谦受委屈,李谦的确有这个本钱有恃无恐。

那李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做了姜家的姑爷却无意依仗姜家平步青云,李家从前是怎样,现在依旧怎样?

曹宣笑着端了茶盅,和李谦打着太极:“哪里!你能和嘉南喜结连里,我也很高兴。我和嘉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的未婚妻清蕙就像嘉南的姐姐,若是要论起来,我们现在也算是连襟了。”

李谦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连称不敢,然后十分感慨地道:“说起来,这件事我还得感谢太后娘娘。要是家父不奉召进宫,我也不可能去拜见太皇太后,也不可能认识嘉南郡主……也就没有我李谦的今天了。何况家父离京之时,太后娘娘不仅诸多嘱咐,还赠了李家金银。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都末齿难忘。我成亲的时候,国公爷您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曹宣有些意wài



李家的身份暴露了。

他以为李谦或是在他面前狡辩,或是矢口不提,没想到李谦却和他说起之前曹家对李家的好来?

这算什么?

打人之前先给几个甜枣哄着。

曹宣笑着没有作声。

李谦笑着继xù

道:“曹家对我们李家有知遇之恩,对家父有提携之恩。家父既然受太后娘娘之托到了山西任职,定不会有负太后娘娘的期望。还请承恩公放心!请太后娘娘放心!”

是吗?

如果真想让他们放心,为何不给个承诺或是交了投名状?

李谦恐怕是顾忌有一天曹家和姜家扯破脸吧?

不过,这样的李谦更让曹宣欣赏。

他笑道:“宗权言重了。你我之前既是同僚也是好友,你到山西任职了就不准bèi

和我来往了不成?”

李谦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

他从前看曹宣,不过是个模样儿精致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泂察世事。

李谦的确是姜家安在曹家身边的棋子,但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所以曹宣干脆不提。

至于以后,是敌是友,谁说得清?

就更不用提了。

除非李家想成为姜家的依附,不然就离不开曹太后对朝政的影响;只要曹太后想对抗皇上,就离不开李家的武力。

两家既然谁也离不开谁,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结盟了。

这一次,不是李家投靠曹家,而是曹家有求于李家。

李谦和曹宣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倒有几分一笑泯恩仇的快意!

李谦笑道:“我到了京城,也只交了你这一个好朋友,你来山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和你来往呢!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从小跟着我父亲天南地北的,从小就是个厚脸皮,我可没有你这么好说话。我下次去京城的时候,你必须得在琼花楼宴请我才行,不然你下次来山西,就只有一碗刀削面了。”

曹宣点头,哈哈大笑,端起茶盅来,和李谦轻轻碰了碰。

李谦就笑着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赐婚的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怎么知dào

这件事的?如今身体可还好?国公爷又怎么做了回天使?见到您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曹宣微微地笑,酌情和李谦说起了姜宪失踪之后的事,最后道:“……姑母的意思,事到如今,不管是嘉南主动跟着你来山西的也好,还是你劫持了嘉南也好,最好的办法是赐婚。不然没办法向姜家和太皇太后交待。然后又怕她的懿旨姜家不放在眼里,就让我去求了太皇太后,想办法把懿旨换成了圣旨……”

懿旨换圣旨是这么好换的吗?

所以曹太后才会让曹宣去求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久居深宫,自然是曹宣说什么信什么,想办法把懿旨换成了圣旨!

李谦多聪明的人,脑子多转了一圈就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他不由暗暗撇嘴,道:“既然如此,皇上怎么也没有多派两个人跟着您啊!我听派去服侍你的小厮说,你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还好你平安到达了,这要是路上万一遇到个什么事,只怕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

曹宣想想京城的那堆乱摊子,就觉得头痛,明知dào

他在打听赵翌的反映,也没有瞒着他,把这圣旨是怎样得来的告sù

了李谦。

李谦顿时有些懵。

原来这圣旨是假的啊!

但他随后又暗暗庆幸。

还好他没有让姜宪立kè

就回去,不然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皇上怎么会放姜宪嫁给他,嫁到山西去!

他脑子发热,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那这赐婚的圣旨到底是真还是假?”

曹宣若有所指地道:“圣旨既然到了你的手里那就是你的了。皇上不可能不顾颜面把这道圣旨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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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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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释然

李谦长吁了口气。

却突然想到,如果太皇太后压根就不相信姜宪是主动跟他走的呢?

他猛然间想到卫属的话。

那里面装着两道圣旨……

可他们只看到了一道。

而且,曹宣去见了姜宪之后才开始宣旨,在这之前,还让王瓒把赵啸带走了。

李谦面色如常,手心里却全是汗。

卫属不会骗他。

用于装圣旨的红色雕龙匣子应该放着两道圣旨。

曹宣宣读了一份。

那还有一道圣旨呢?

>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李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告sù

自己要沉住气,好不容易才和曹宣用完了早膳,直奔姜宪那里。

姜律知dào

李谦不在姜宪这里就放心了,被姜宪三言两语说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最后决定今天留在药林寺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出发去京城。

李谦过来的时候,姜律已经回房去补觉去了。

姜宪正在和七姑聊天。见李谦过来,七姑忙带着香儿和坠儿去了西边用做宴息室的厢房。姜宪就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坐,问他用过早膳了没有。

李谦没有像之前嘻皮笑脸地和她打哈哈,而是表情微妙,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姜宪看着只觉得脑门疼,无力地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李谦没有做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里有委屈,有感激,有痴迷,有心痛……复杂得让姜宪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只好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有话对我说吗?你想对我说什么?”

李谦像在梦中的人突然被惊醒了似的,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了姜宪的胳膊,把姜宪举了起来。

“哎哟!”虽然不痛,可悬在半空中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她不由惊叫,想抓着点什么,胳膊却被李谦禁锢着动弹不得。

“保宁!保宁!”李谦把她举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转得姜宪头昏眼花,只嚷“你快把我放下来!又发什么疯”。

李谦不以为然,哈哈大笑,把姜宪放在了她之前坐的罗汉床上,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不放:“保宁!谢谢你!谢谢你选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姜宪眼眸中闪过困惑之色。

李谦的笑意微敛,表情变得温柔起来:“保宁,另一道圣旨在哪里?”

姜宪一愣。

李谦这么快就知dào

了吗?

她以为她能瞒得过他。

李谦看着,目光渐渐灼热,声音却如三月轻拂过花树的晓风:“那道圣旨,是不是赐李家满门抄斩或是赐我死的圣旨?”

“不是!”姜宪回答,发xiàn

自己的声音崩得有点紧。

她既然做了选择,有些无谓的事情不想再提。

“只有一道圣道。”她道,“只是当时他们不知dào

我们之间的情景,所以特意托了曹宣过来宣旨,也是想先看看情景再做决定。”

“好!”李谦柔声道,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轻柔中透着不容错失的爱怜,目光灼灼地笑道,“只有一道圣道。我知dào

了!”

他知dào

了什么?

姜宪皱眉,道:“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没有想到李谦是这么多心的人,早知dào

这样,她就应该和他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胡思乱想。”李谦笑着打断了姜宪的话,轻声道,“我只要知dào

这份圣旨也是你的意思就足够了。”李谦站起来,坐在姜宪下首的小杌子上,笑得灿烂如夏日,“我知dào

我遇到了此生,不,三生三世都不能辜负的人就足够了!”

“你……”姜宪有些茫然。

她真的这么重yào

吗?

那前世他怎么会那么对她?

这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立kè

把它压在了心底。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既然选择了李谦,就得和他好好地过下去,再去纠结前世那些在今生并没有发生的事,只会让她越来越浮燥,就算是和李谦在一起了,也未必能有个善果。

与其这样,她的重生,她今生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忘掉从前的那些事,好好地和李谦走下去吧!

没有利益冲突之前,两人也曾有过欢笑时光。

当她们的立场相佐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她,她又何尝尝试过去争取他。

前世白愫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对谁好。就是父母,也会十个手指有长短,更何况是夫妻。有些事你不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dào

。与其猜来猜去你自己生气觉得他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还不如明明白白告sù

他你要他怎样,虽然有时候觉得没意思,可总比自己因为他做错了事暗暗生气,他还不知dào

的好。

她现在想想,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只是那时候,她觉得白愫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的,用这样的话来劝她和赵翌,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姜宪不由哂笑,问起了曹宣:“你去见过他没有?有些话还是应该当面和他说清楚,而且越早越好。不管怎么样,在别人的眼里,你总归是曹家的人,受了曹太后的提携之恩……”

“我知dào

!”李谦依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姜宪,好像要把她每一个表情都看个清楚似的,“我今天早上就是和他一块儿用的早膳。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得去向他道个谢才行。这次我们俩的事,若是没有他从中周旋,肯定会很麻烦。为这个,我会一辈子都很感激他。可我也只能感激感激他,却不能和他说什么。我们两个人,代表着两家,现在看来一个无关紧要的承诺,有一天就有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他以后遇到了困难,我义不容辞,却也只能帮他,而不能帮曹家。”

“我知dào

。”姜宪叹气,这也许就是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子弟的悲哀,“我相信曹宣也知dào

。”

李谦颌首。

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凝重。

可李谦从来不是个喜欢悲春悯秋的人,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身,盯着未来。

很快,凝重的气氛就被他打破了。

“我知dào

他马上就要和北定侯的大小姐成亲了,”他笑嘻嘻地和姜宪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送他一个田庄什么的,万一他和北定侯的大小姐吵架的时候,也有个去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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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挽留

这曹宣还没有和白愫成亲,李谦就想着两人吵了架怎么回避!

姜宪想到前世李谦劝白愫和晋安侯和离的折子……她半晌都没有做声。

李谦早就习惯了自己说十句姜宪搭一句,自顾自地在那里笑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和你的婚事一传出去,肯定说什么的都有,正好送一座田庄给曹宣,既可以让别人知dào

李家对曹家的重视,还可以告sù

别人我对曹宣的感激。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他越说越觉得好,让人去请了云林过来,让云林跟王怀寅说一声,并道:“他这些日子不是闲得发慌,整天在我们面前絮叨着要对孙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这件事就让他去办?”

云林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也不避着姜宪,把这其中的关系告sù

了她:“伏玉先生是我爹的军师,这个叫王怀寅的是伏玉先生的弟子,我爹让他跟着我,原本是想让他辅佐我的,可这个人嘴太碎了,我这边有个什么事他就跟伏玉先生说了。那伏玉先生也不知*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怎地,总是看我不顺眼似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我有点烦他,也就不怎么喜欢王怀寅跟在我身边。

“正巧我在福建的时候遇到个叫谢元希的秀才,他颇有些经世之才,办事也很稳妥,我现在有什么事就悄悄地交给谢元希去办。

“对外只说是我的门客,帮我写写东西,管管庶务什么的。

“前些日子我回山西招集我爹留下来的那些旧部,有个叫孙世鼎的,原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后来归顺了我爹,和我爹结拜做了兄弟,我爹去福建的时候不仅交了一部分人手给他,还留了些棺材本让他帮着保管。他倒好,搭上了前山西布政使丁留,给他的儿子孙济延在提刑寺损了个副千户的职,就以为自己是官绅之家,洗清了身家,对我爹向他要钱要人之事推诿搪塞,装听不懂的,还劝我爹要惜福,安分守己,报答朝廷的知遇之恩……我觉得他有点得yì

忘形了,王寅初却觉得他是我爹那些旧部里最厉害的一个,我们家如何正是用人之际,不益得罪他。

“我不大赞成王寅初的做法,可我爹却被他说动了。我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打发到京城去给曹宣准bèi

贺礼。免得他天天在我耳朵旁边乱嗡嗡。”

李谦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偏偏王怀寅却让他退让,两人自然说不到一块去了。

至于丁留这个人,姜宪还记得。

他是帝师熊正佩的弟子、姜律未来的岳父辅成的同乡。

她死之前,丁留任工部侍郎。

是内阁大学士的备选官员之一。

为人圆滑世故,在朝中的人缘关系非常好,自赵翌死后闭门读书,从不参与到庙堂之事的熊正佩为了让丁留入阁拜相,曾经亲自带着重礼拜访姜律。

“他走的是丁留的路子啊!”姜宪提点李谦道,“丁留这个人的官运还不错,他最少还要在山西呆上三年,你要是想动孙家,最好跟他打个招呼。”

她不做皇后了,赵翌也就不会早逝,很多事也就变了。做为帝师的熊正佩纵然不入阁也能落个翰林院供奉,成为士林之尊。前世她和熊正佩没有什么交情,可从熊正佩的行事手段来看,他并不是个不通庶务之人,这样的人,现阶段的李谦能少得罪一个是一个。

官场就是人情场。

他们这么想,丁留、熊正佩也会这么想。

等到她和李谦的婚事传开了,丁留就更不会为了一个孙家得罪李谦了。

这也算是李谦娶了她之后的好处之一吧!

姜宪思忖着,李谦已听懂她的未尽之意,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孙家要是再这样作死,我到时候就去拜访那位丁大人去。你不是说那位丁大人最少还要在山西呆上三年吗?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我会和丁大人成为知己,也好给我姐夫捐个提刑司副千户干干呢?”

“姐夫?”姜宪目瞪口呆。

李谦忙笑道:“是堂的,堂的……我大伯母无出,后来就收养了一个女儿,因是小雪出现的,就取了个名叫小雪。后来我大伯母去世,我大伯续弦,生了我大堂兄李麟。我这堂姐性子不错,到时候引荐你们认识,你们肯定能玩到一块。”

姜宪黑线。

她不想和任何人玩,也不想和人应酬。

“你大堂姐不是嫁了吗?”她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恐怕玩不到一块去吧?”

李谦嘿嘿笑,道:“她和白大小姐的性子差不多,你们十之八九合得来。”

姜宪觉得说这些都太早了,而李谦也是一片好心,自己若是断然拒绝,肯定会惹李谦不快。

现在过日子就已经够艰难了,何必为了这些小事惹得彼此不高兴呢?

李谦旧事重提:“保宁,你和我回太原吧!我怕万一皇上把你拘在了宫里,我可怎么办啊?伯父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忤逆皇上吧?你在京城,太不安全了。”

姜宪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谦,道:“你是怕我一去不返,姜家不承认这门亲事吧?”

李谦正色地道:“没有的事。我知dào

落地有声,既然答yīng

了我,就会遵照承认。我是真觉得你回京城不太妥当,那圣旨可是太皇太后找了曹宣送过来的。你要是觉得我这要求太过分,不如飞鸽传书给镇国公爷或是房夫人,请他们进宫去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若是太皇太后觉得无碍,我定亲自送你入京。”说完,就要发誓。

“行了,行了!”姜宪笑着打断了李谦的话,道,“你若是真的相信,为何还要发誓?”

“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吗?”李谦喃喃地道,耳朵都红了。

姜宪微微一愣。

她记得李谦最开始几次进宫给她问安的时候,说着说着,他的耳朵就红了。她还以为是地龙烧得太热,让宫女卷了半副门帘子……

后来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她也就懒得理会这些了。

如今她又看到他红了耳朵,不由得感触良多,直到李谦让她拿个信物给她,她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李谦好奇地问她。

“没想什么?”姜宪觉得这件事一时也说不清楚,笑道,“你要我的信物做什么?我走得匆忙,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你觉得用什么做信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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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宫中

“我这不是想写封信去问问直接带你去太原行不行吗?”李谦笑道,“你不给个信物我,万一镇国公以为这是谁在和他开玩笑,把我写的信直接扔了怎么办?”

姜宪还真没有什么适合的东西。

她摊了手道:“那你随便找,看什么东西适合拿走就行了。”

姜宪平时就不怎么喜欢戴饰品,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在外寄宿,就更不可能带什么贴身的东西了,李谦找了一圈,还真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做为姜宪的信物。

他不由嘟呶:“你肯定是故yì

的。”

姜宪的确是故yì

的。

前世她就觉得李谦特别的好玩,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到了他那里都变得不平常,他总能找到好玩的地方。因而特别喜欢和李谦唱反调。

她抿了嘴笑,道:“要不,我给你写个便笺?太皇太后认真我的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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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自上次在宫中李谦听姜宪说她的字写得不好,李谦就一直很想知dào

姜宪的字写到底写得怎样。

他兴致勃勃地亲自捧了笔墨纸砚过来,帮姜宪磨墨。

前世的这个时候,姜宪的字的确写得不好。

她习字的时候还不足三岁,手腕无力,师傅教她写字,她总是拿不好笔,就发脾气,觉得怎么拿笔舒服就怎么拿笔,师傅不敢纠正她,等到渐渐长大,有些习惯改不过来了,字也就怎么都写不好了。

后来她做了太后,需yào

在奏章上批字,那些翰林内阁的大臣们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人如其字”,对她垂帘听政原本就有些不舒服,她因此花了很大的功夫练字。

她现在能写一手很漂亮的馆阁体。

李谦看了颇为失望的样子,道:“你又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姜宪像没有看见似的,不动声色地把狼毫笔搁在了笔架上,接过香儿递过来的温帕子一面擦着手,一面道,“这种字体,只要是读书人就都会写吧?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我听你说练得一手好狂草,不如写几个字我瞧瞧。”

李谦尴尬得不行,忙道:“我那是胡乱练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难道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学写狂草?

姜宪想到前世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四年以后……不禁莞尔。

李谦有些泄气。

他找了些卫夫人的簪花小楷的字帖,准bèi

有空的时候陪着姜宪一起练字的……现在落空了。

姜宪见他怏怏的,像被烈日晒蔫了花树般没有什么精神,就有些不自在。

在她的印象里,李谦在她面前的时候话总是特别的多,像这样沉默的时候非常的少,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看来自己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点。

姜宪思索着,又不知dào

做些什么能让李谦重新高兴起来,只好道:“你不是说要往京城里送信吗?我看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去送信吧!免得又耽搁了一天。”

李谦听着立kè

就打起了精神,忙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件事。还有曹宣那里,得再去一趟才好。”

姜宪点头,送走了李谦,立kè

躺在了罗汉床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圣旨的来历,她比李谦更清楚。

赵翌会不会发起疯来不顾不管地做些有失常态的事,还真是谁也说不清楚。

李谦这么说虽然有私心,可也有几分道理。

她吩咐香儿去叫了刘冬月进来,让他去请姜律过来说话,并道:“如果大公子还歇着,你留个口信就行了。他这些日子辛苦了,让他睡到自然醒。”

刘冬月笑着应声而去。

姜宪开始想对策。

就这样随着李谦去太原肯定是不行的,可这样回京城也是不行……到底怎么办?她还得仔细地斟酌斟酌。



紫禁城里,太皇太后连着三天召见镇国公夫人房氏。

这不免引起了赵翌的注意。

到了第四天,他赶在午膳之前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的迎春花开得一篷一篷的,热闹非常凡。

赵翌停下脚步观看了一会。

这些花都是姜宪从外面看见了之后带回宫来种的。

是那种丢在哪里都能蓬勃生长、灿烂开花的低贱草木。

可奇怪的是,姜宪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却偏偏喜欢这样的花草。

赵翌捏了一枝迎春花进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他等了一会,孟芳苓才领着他去了西暖阁。

老人家穿着了件秋香色素面杭绸褙子歪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戴了着额帕,面色憔悴。

赵翌见了少不得要问几句“什么病了”,“看过太医没有”,“都开了些什么药方”,“你现在感觉怎样”的话。

太皇太后“嗯嗯嗯”了几声,由旁边服侍的孟芳苓答着话。

赵翌心不在焉地听着,没有看见姜宪,不免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她通常都是尽心尽lì

地在旁边服侍的,今天怎么不见人影。

他的目光在那些宫女身上搜寻。

太皇太后突然叫了声“皇上”。

赵翌心中一凛,忙收回了目光。

就听见太皇太后道:“前些日子听说有大臣上书,请皇上早立皇后,皇上是怎么想的?礼部那边可有什么章程?”

赵翌皱眉,觉得太皇太后深居内宫居然还知dào

这件事,难道真如汪几道所言,太后开了个坏头,如今没有了太后,太皇太后也开始不安份起来,想管他的事了不成?

但没等赵翌开口说话,太皇太后已吩咐孟芳苓:“你把前几天房夫人送给我的那个楠木匣子给我拿过来。”

孟芳苓恭顺地应声退下。

赵翌不解地望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却闭了眼睛,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赵翌满头雾水,没有像从前那讨好太皇太后般地拉着太皇太后的衣袖撒着娇,而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瞧太皇太后到底要干什么?

太皇太后再次感觉到了失望。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书上都教xùn

那些做正妻的,嫡庶都应该一样的对待。可不是你生的就不是你生的,到底不一样。

保宁不管什么时候都爱黏着她,赵翌做了皇帝就大不相同了。

寂静中,孟芳苓很快就捧着个楠木匣子走了进来。

太皇太后示意孟芳苓把匣子放在赵翌的手边,然后遣了屋里服侍的,对赵翌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赵翌好奇打开了匣子。

里同是张懿旨。

赵翌想到刚才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心中一惊,急急地打开了懿旨。

他刚刚瞥了一眼就跳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翌脸色铁青地质问太皇太后,“母后怎么会想到把保宁赐给那个不知dào

从什么鬼地方冒出的土匪李谦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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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黑锅

太皇太后闻言冷笑,道:“这件事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位那母后!”

赵翌愕然,把那懿旨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想起李谦是谁。

他不由咬牙切齿,把懿旨胡乱揉着扔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见了,掏出帕子就擦起眼角来:“皇上,就算是哀家求你了。你就快点成亲吧!你这一天不成亲,保宁就一天不得安宁。你和保宁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你们就喜欢一块儿玩。你们一个是我的外孙女,一个是我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着只有喜欢。可你母后不喜欢,我又什么法子?

“虽说皇后是母仪天下,但平日里还不是和普通妇人一样要居家过日子,孝顺婆婆,服侍丈夫,养育子女。这得不到婆婆喜欢的女子,自古以来,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你既是皇上,又是保宁的表哥,我还指望着我百年归山之后,你能像从前一样照顾保宁,你又何苦让保宁为难呢?

“皇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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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你就听哀家一句劝吧!

“你快点立了皇后,保宁也能安安心心地找个人家嫁了。

“你这样和太后娘娘置气,太后娘娘不能把你怎样,可她收拾保宁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要知dào

,规矩是祖上就有的。这内、外命妇可都是归皇后管的。你不立皇后,凤印在太后手里,这种事就不能幸免……”

太皇太后的一番话像刀似的刺在了赵翌的胸口。

难道就算是他亲政了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母后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后悔从小没有亲自教导他,他就同意了把自己的长子交给她抚养。

她说方氏无德,要好生调教,他就同意让方氏跟在她的身边。

她还要怎样?

她还想像从前那样控zhì

他不成?

他脸色铁青地在屋里来回走着,突然停下脚步阴森森地道:“保宁呢?她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让太皇太妃陪着她。”太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我没敢让她知dào

。她那脾气别人不知dào

你还不知dào

,若是倔了起来,那可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的。我怕她一气之下去找你母后,反而坏了大事。你母后可不是普通的太后,她是摄过政的太后,主意多着呢!”

不错!

他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以他母后的性子,她既然要把保宁嫁给这个叫李谦的,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他这贸贸然地找过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赵翌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起一件事来。

李长青是太后的人,那李谦是李长青的长子,就在不久之前,太皇为了让李长青任山西总兵,还曾把他叫去万寿山,亲自叮嘱了一番。

保宁嫁给李谦,太皇这是想和姜家结盟吗?

他不由心生惶惶,对太皇太道:“这道懿旨怎么会在您在这里?房夫人这几天频频进宫可是为了这件事?镇国公是怎么说的?”

按理说,如果太后不管不顾地给保宁赐了婚,礼部和宗人府都要备报,消息肯定会到他这里来。

可现在他却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到底是太后瞒过了他呢?还是这道懿旨还没有正式地颁布呢?

太皇太后无精打采地道:“是房夫人带进宫的。她和镇国公都吓了一大跳。不知dào

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进宫来问我。我也傻了眼。还以为是皇上的意思,派了人去万寿山问,这才知dào

原来皇上也不知情,是太后觉得保宁嫁到靖海侯府去不合适,所以在靖海侯府下定之前下了这道懿旨。”又道,“大家都知dào

姜家接了道懿旨,至于内容是什么,姜家这几天闭门谢客,加之太皇又在万寿山静养,虽然猜什么的都有,消息却没有走泄。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还得请皇上帮哀家拿个主意才是。”

赵翌一听也懵了。

他母后并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怎么会突然觉得保宁嫁给赵啸不妥当呢?

赵翌想到曹太后摄政的时候,那些大臣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等到自己亲政的时候,却不时地要阳奉阴违,搪塞推诿……

他的母后的确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保宁嫁去靖海侯府和他母后又没有什么冲突,而他母后现在突然觉得不妥当……那肯定是有不妥当之处了!

多年生活在母亲积威之下的赵翌,这个时候不是想着怎样去分析判断,而是决定立kè

去见曹太后。

他草草地应付了太皇太后几句就走了。

太皇太妃从屏风过后走了出来。

她满脸色担忧地道:“万一太后把我们给揭穿了怎么办?”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被扔在地上的懿旨上,淡淡地道:“我们不是有这份懿旨在手吗?这又不是我们假冒的。”

“可……”保宁不在宫里。

这就是最大的把柄!

曹太后拿着这个把柄,以她从不吃亏的个性,怎么会帮她们背这个黑锅?

“她不敢说。”太皇太后想到姜镇元托房氏带给她的话,神色更加笃定了,道,“保宁怎么会不在宫里的?这件事要是追究起来,李家的责任更大。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李家了。她为了保住李家,就得和我们站在一条船上。”

太皇太妃点头,无比的郁闷,道:“难道保宁真的要嫁给那个李谦不成?”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

她想到了早逝的女儿。

只活了短短的十六年,却一直那么快活。

就是死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和姜镇英在阴曹地府继xù

做夫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保宁十四岁了,却像她这个孀居的老太太似的,很少哭,却也很少笑。

到底哪样的日子更好,她此时也有些迷茫起来。

“等见到保宁再说吧!”良久,太皇太后才道,“还不知dào

她会怎样选择呢?倒是曹宣,让我刮目相看,知dào

韬光养晦,曹氏只要不再继xù

作死,曹家要他支应门庭,怎么也能保住两代的荣华富贵。”

太皇太妃素来佩服太皇太后的眼光,笑着应“是”。

太皇太后就道:“让白愫进宫来陪我们住几天吧!保宁不在,我这心里空荡荡的。如果万一保宁真的要嫁给那个李谦,这孩子也得叫进来给我看看,我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笑得很好kàn

。再就是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好?总不能让保宁跟着他去山西吧?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保宁嫁了李谦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像赵啸似的,非得回福建继承家业,以后可以一直留在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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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入局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在这里商量着万一姜宪真的嫁给了李谦,怎么把李谦留在京城,赵翌那里回到乾清宫就召见了汪几道。

他把曹太后给姜宪赐婚的事告sù

了汪几道,并道:“你说,太后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我是应该顺从太后的意思让个太监去给镇国公道贺呢?还是去万寿山见见太后,劝太后别管这件事了呢?”

汪几道捋了捋这小半年蓄起来的胡须,觉得这道懿旨来的真是妙。

如果那李谦真的娶了嘉南郡主,姜家就算不和曹家坐在同一条船上,皇上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用姜镇元了,等于是用这门婚事废了姜镇元,让姜镇元从今以后在庙堂成了个摆设。而曹太后的用意也不过是想拉拢李家,给李家一个门第高贵到他家没有任何异议的媳妇,让李家对曹家更忠心,更诚服罢了。

只要他们操作得当,不让李家蹿起来,完全就可以让曹太后的算盘落空。

他顿时做出一顿沉吟的模样,徐徐地道:“皇上,照我说,嘉南郡主下嫁到李家总比嫁到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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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靖海侯府奉命镇守福建,先帝念在彼此是同宗的份上,对靖海侯府向来照顾有加,还将组建福建水军之事交给了他们,谁知dào

他们却不念君恩,每每朝廷有事,推脱的时候多,解困的时候少。嘉南郡主得太皇太后的宠爱,皇上的圣眷,若是嫁入靖海侯府,岂不是如同那烈火烹油,让靖海侯更加显赫,难以管束。

“而李家乃草根出身,如那浮萍,依太后娘娘而存。

“太后还政于皇上之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工的迁擢也好,将士的封赏也罢,都应该于皇上一念之间。

“与其让嘉南郡主嫁去靖海侯府给靖海侯锦上添花,不如就依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还可以趁机换个人去蓟州。”

蓟州一直由姜家掌管,换个人去蓟州是个委婉而又试探的说法,汪几道的意思是可以趁机把蓟州的兵权拿在手里。

赵翌眼睛一亮,道:“换个人去蓟州,那还不如换个人去大同或是宣府!”

“我前几天问过钦天监了,”汪几道温婉地道,“他们说今年的气侯非常的反常,北方来不及春耕,到了夏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唯恐鞑子进犯。大同、宣府、太原都卫畿京都,几位总兵也都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老将,临时换将,乃是兵家大忌。皇上想换人,不如等些日子。等来年风调雨顺再换人也不迟。”

他和风细语般的言辞让赵翌心中非常的舒服,他懒洋洋地点头“嗯”着,笑道:“汪阁老事事都考lǜ

的详细周全,辛苦了。去内务府领一套文房四宝好了!”

内务府的内库是皇上的私库。

汪几道忙跪下来谢恩。

赵翌决定不去万寿山找曹太后理论了。

反正他去了之后不是被曹太后鄙视一番就是被曹太后教xùn

一顿。

正如汪几道所言,与其把保宁嫁给赵啸让她为靖海侯府造威,还不如把保宁嫁给那个李谦,以后保宁还可以留在京城,常常进宫来陪太皇太后,留宿在慈宁宫……那个李谦,在他的印象里好像长得也不错,相貌上倒也不委屈保宁……

他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好,决定第二天就把这个消息告sù

姜宪,顺带着劝劝太皇太后。

只是保宁的脾气很大,他去的时候最好带几件她喜欢的东西去先哄她高兴高兴,甚至可以许诺重新给她建一座郡主府,让她把李谦安置在那里,她依旧如从前那样承欢太皇太后膝下。

赵翌大声喊着“小豆子”。

杜胜小跑进来。

他吩咐小豆子:“去内务府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嘉南郡主的。”

小豆子笑着应诺,叫了宫女内侍进来服侍赵翌换了件衣服,往内务府去。

路上,经过武英殿的时候,有几个宫女不知dào

捧着什么东西和他们迎面碰上。

几个宫女连忙回避,规规矩矩地贴墙站着,低眉顺目地等着他的肩舆过去。

赵翌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掠过。

有宫女戴着蓝查文金分心,头顶插挑心,低着头,露出一段欺霜赛雪般白嫩的脖子来。

赵翌心中一动。

宫中只有过了二十岁,颇有些资历的女子才会这样打扮。

他不由回头望去。

那女子正好抬头。

花信年华,盈盈秋水般的明眸,皎皎满月般的面孔,宫人的裙袄也不能掩盖的好身段。

赵翌低声问小豆子:“那女子是谁?”

小豆子眼观鼻,鼻观心,悄声道:“奴婢这就去打听!”

赵翌放下心来,突然觉得去内务府也不是那么急了,反正保宁就算是生他的气,他避着风头躲些日子,再见面的时候,她的气也就消了。

说起来,保宁这点最好了。从不揪着从前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来覆去的说。

所以他不能立个强势的皇后,就像保宁别嫁给赵啸一样。

到时候没有人敢管他,也没有人敢管保宁了。

赵翌心满yì

足地去了内务府。



远在药林寺的姜律却气得直踩脚,道:“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李谦又溜进来跟你说了些什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改变主意了。不回京城,你难道想和李谦去太原不成?你就不能争点气?就算是上赶子想嫁给李谦,皇上已经给你们赐了婚,你还怕他跑了不成。你就算是不管不顾了,也给你哥哥几分脸面,我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别理他,别听他的话啊!”

“阿律哥!”姜宪哭笑不得,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

姜律就气呼呼地坐在她身边的太师椅上,忍着怒意道,“你说,你说。”

姜宪忙示意刘冬月给姜律重新上了杯茶,这才温声道:“阿律哥可知dào

那圣旨是怎么来的?”

姜律轻“哼”了一声,道:“你们不告sù

我我也能猜到几分。多半是曹太后看着情势不妙,怕惹火上身,让曹宣去怂恿着太皇太后给你想办法弄了张圣旨……”

所以他才非常的气愤。

明明是个陷阱,他们却算准了姜宪心软,不得不跳下去。

姜宪知dào

姜律对政局很敏感,也很聪明,她就是不说,也瞒不过他。

她把太皇太后怎么用懿旨换了圣旨的事告sù

了姜律。

姜律立kè

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面色一沉,正色道:“你是怕皇上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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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留下

姜宪的确担心。

前世,她觉得赵翌是喜欢方氏的,不然也不会纵容方氏卖官鬻爵,骗自己赵玺是萧淑妃所生,把她的尊严和颜面踩在脚底下,完全不念两人之间的情份。可今世,方氏被曹太后软禁在万寿山,生死未知,赵玺被记在了宋娴仪的名下,前程不明,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不仅没有像前世那样气愤地为方氏出头,而且还赞同了曹太后的做法,把方氏和赵玺丢给了曹太后拿捏。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会这样?

赵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欺软怕硬?

当初处置方氏的是她,他就要找她拼命,如今拿捏方氏的是曹太后,他就只好忍着……

姜宪想到这些就直皱眉。

觉得自己两世为人,也没有看透赵翌的真zhèng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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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这让她心中不安,顿生恐惧。

她对姜律道:“我听李谦说,你已飞鸽传书给伯父。要不,我们慢慢地往京都去,等到接到伯父的回信再做打算?”

姜律思索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不,这样太麻烦了,我们去大同!”

姜宪听着眼睛一亮。

大同是姜家的地盘,姜律之前还在大同总兵府做过游击将军,后来还曾做过总兵。前世她就对这个地方感觉亲切,今生能去看看,她觉得也不错。而且万一她的行踪曝露,可以宣称她是随姜律出来游玩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姜宪笑盈盈地吩咐李冬月帮她收拾行李,“我们是连夜兼程还是明天一早再动身?”

此时已是酉初,只怕还没有下山天就黑了下来。

“明天一走早!”姜律道,“曹宣那边还要去打个招呼。”

兄妹两个分头行事。

因七姑她们都是李谦的人,姜宪收拾行李的时候秉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让三人帮忙,所以李谦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等他喘着气赶过来的时候,姜宪要收拾的东西都已经全都收拾好了。

“保宁!你不能走!”他在厅堂里打着转,急得眼睛都红了,“你觉得我护不住你吗?”

“别孩子气!”姜宪低声喝斥他,“我怎么能就这样跟着你去太原?我出阁的时候不可能不辞别太皇太后。”

说来说去,还是要回京。

李谦不让她走:“要不你就呆在药林寺,这里易守难攻,是个极好的地方。”

“我又不是要打仗!”姜宪失笑,打趣他道,“你不过是怕姜家不认这门亲事而已。要不,我让姜律给你写个便笺,就说我只是暂时和他回家,以后你以圣旨为凭,去我家提亲?”

不过是句玩笑话,李谦却听了两眼发光,连声称“好”,赖着姜宪非要姜宪给他写这么一个便笺不可,并涎着脸道:“你写了便笺给我,我同你们一起去大同。”

姜宪笑道:“我写有什么用?得我大哥写。不然世人说我们是私相授予,根本就不会承认。”

李谦道:“你就是想让我到姜律面前吃瘪!”

“没有,没有!”姜宪笑眯眯地道,“是我写了没有用。”

李谦像要说个什么秘密似靠了过来,小声对姜宪道:“你放心,我迟早会搞定姜律的!”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姜律阴恻恻的声音,道:“李谦,你挨我妹妹那么近做什么?”

李谦笑着朝姜宪眨眼睛,坐直了身体,道:“小国公爷可休息好了?听说您昨天晚上捉了半夜的贼,不知dào

捉到了没有?今天晚上要不要我帮忙?”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律气结,冷笑道:“李将军,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回自己屋里呆着去。至于我们去哪里,嘉南还没有嫁给你呢!哦,她就是嫁给你了,你也是尚郡主,有些事一样做不得主。你得现在就开始习惯才成!”

李谦不以为意。

姜律脸色铁表,“嘭”地一声把李谦关在了门外。

七姑等人都装没有看见。

姜宪笑道:“你明明知dào

他的脾气不好,何必激怒他!”

“他想娶我妹妹还想不受委屈?”姜律不以为意地指了旁边的绣墩,示意姜宪坐下来说话,“你也是的,别人还没有嫁过去心就偏的没谱了。他既是你选定的人,我和爹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你放心好了。如今不过是让他提早习惯,免得他以为你很容易就能娶到手似的。”

“不会的!”姜宪汗颜,道,“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或者是前世和李谦纠缠的太久了,做过朋友也做过对手,那几年的时间里,甚至她吃饭睡觉都想着这个人,想着他要干什么,对他太熟悉了解了,有些情感很难分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话她没办法对姜律说,只能默默地在心底感激姜律为她所作的一切。

他们定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启程。

这天晚上,姜律没来找姜宪。

李谦却也没有出现。

倒是姜宪,以为李谦会来向她辞别,等他等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翌日醒来的时候,打了水服侍她梳洗的七姑告sù

她:“大爷天刚刚亮就来了,别让我们别叫醒您。”

姜宪让香儿给李谦沏杯茶,自己梳洗更衣之后去见了李谦。

天色还早,山间起了峦,薄薄的一层,像绡纱,非常的漂亮。

李谦坐在葡萄架下面的石凳上等她。

姜宪见他发间有露珠,笑道:“山里空气好,可也潮湿,你要多加件衣服才是。”

李谦点头,笑吟吟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好像就这样看着她就好。

姜宪还从不曾被人这样大胆的盯着看,不由得面红耳赤,轻轻地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窘然,道:“你用过早膳了没有?要不要吃点?”

“好啊!”李谦答着,目光却不曾从姜宪脸上挪开。

香儿和坠儿提着食盒过来,嘴角噙笑。

姜宪觉得她们肯定是在笑自己和李谦,气恼地瞪了李谦一眼,转身回了屋。

门帘的横木打在门框上“哐当”作响,身后却没有传来李谦的脚步声。

姜宪又急又气,脚步微顿,扭头朝后望去,却差一点就撞在了李谦的身上。

“你怎么走路像猫似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她不悦地抱怨着,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甜来。

李谦看她似怒似嗔的面孔,心里就像被羽毛撩了一下似的,痒痒的,一时间居然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只知dào

望着她嘻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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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路上

大凡有主意的人都有脾气。

李谦这个样子在姜宪的眼里就特别的傻。

她不由抿了嘴笑,请李谦在中堂的太师椅上坐下。

七姑和香儿、坠儿摆了两副碗筷。

李谦道:“我不能和你一起用早膳了!”

那你来干什么?

姜宪瞪大了眼睛。

李谦笑道:“原本准bèi

来看看你就走的,结果发xiàn

你刚才不太高兴,我就跟了进来……你为什么不高兴?“

姜宪能说是因为她以为李谦没有追过来吗?

她垂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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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李谦却笑了起来,道:“看来我猜对了,你刚才不高兴了!”

姜宪被茶水呛了一下。

李谦忙站起来给她拍了拍背。

力道太大,差点把姜宪给拍飞出去。

姜宪呛得更厉害了。

李谦尴尬极了,道:“我常年跟着我爹在军营里呆着,手上有些没有轻重……”

总比知dào

轻重的好!

姜宪点头,挡住了他的胳膊,道:“我没事!”拿出帕子来擦了擦手。

李谦就说起去大同的事来:“我这次带过来的全是我的随从,跟着阿律哥过来的很多是西山大营的,他们祖上都小有基业,又难得有机会出京,阿律哥在的时候还好,若是不在,那些人只怕不会讲什么规矩。你这次随着阿律哥去大同,身边有刘冬月服侍,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刘冬月毕竟是内侍,年纪又轻,誓死护主的心有,却没有护卫之力。七姑你是知dào

的,是有武技傍身的,香儿和坠儿说是婢女,实jì

上是七姑的两个师侄,在女子中间,身手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你去大同的时候就带着她们几个。平时别露面,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几个去办……”

姜宪吓了一大跳,道:“你,你准bèi

回太原吗?”

七姑是李谦的人,她决定跟着姜律去大同,李谦肯定得了消息,她以为他会跟着她一块去。

“我当然会随着你一块儿去了!”李谦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不过,我想阿律哥肯定不会愿意与我同行,我在你们后面跟着。”

莫名的,姜宪就松了口气。

香儿和坠儿提了食盒进来摆早膳。

李谦趁机告辞:“我昨天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还要去向药林寺的主持辞行,阿律哥估计等你用过早膳就会启程,等我再去向主持辞行的时候怕有点晚了。”

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有过来和她“说话”,今天才不能留在她这里用早膳吗?

姜宪莞尔,让刘冬月送李谦出了门。

正如他所料,她正在用早膳,姜律的随从福升就找刘冬月,问他的东西都收拾得怎样了,姜律决定等姜宪用完早膳就下山,并道:“承恩公会回京城。”

曹宣的事情已经完毕,他急着回京城,把事情的经过禀告给曹太后。

刘冬月心里不免有些佩服李谦,面上却不显,恭敬地答着“都准bèi

好了,就等大公子一句话了”,打发了福升。又跑去厅堂禀告姜宪,重新检查要带走的东西,等到姜律派来接姜宪的轿子停在穿堂门口时,他才揣了几个素馅的包子急急出了门。

爬山的时候是下山容易上山难,坐轿子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四个轿夫均是孔武有力的汉子,走得也稳,可姜宪的心却一直悬着,生怕摔着了,好不容易下了山,上了山下的平顶齐头的四轮马车,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众人簇拥着她的马车往大同赶路。

姜宪悄悄地撩了马车的帘子往后看。

驿道上人来人往,独独不见李谦的踪影。

也不知dào

他跟上了没有?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晚上又认床,又认被子,在客栈里也没有歇好,眼睛慢慢地有些肿起来,姜律当晚就吩咐宿在了驿站,请了大夫过来给姜宪问诊。

那大夫把了半天的脉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把姜律吓得脸色发白。

姜宪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忙安慰姜律:“或许是水土不服。”

姜律愁得不得了,之前听说佛光寺的香火很灵验,准bèi

带姜宪去佛光寺上柱香的都决定不去了,背着众人问刘冬月:“这一路上都是你在服侍郡主,郡主之前可曾这样?”

“不曾!”刘冬月恭声道,“之前的吃食都是李将军张罗的,给郡主做饭用的水和喝的茶都是带的玉泉山水……”

姜律微愣,半晌都没有做声。

半夜,李谦过来敲门,问姜律怎么宿在驿站里。

驿站素来没有客栈舒适。

姜律一反从前的冷嘲热讽,道:“保宁的眼睛有些肿,我要给她请大夫,住在驿站好一些。”

驿站原是朝廷为南来北往有公务在身的官员提供的歇息之处,纵然有白身住进来,那也是官员的家眷,姜律人生地不熟的,住在驿站那些出诊的大夫也会慎重三分。

李谦一听就急了起来,道:“肿得怎样?知dào

是怎么肿的吗?那大夫怎么说?”

“狗屁大夫!”姜律忍不住骂道,“什么也看不出来。要不是当着保宁的面,我不抽他三十鞭才怪!”

“现在发脾气也没有用。”李谦忙道,“保宁素来心软,看着你这样就是不舒服也会强忍着。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好生生地去和她说。这里离五台山不远,我要是没有记错,五台山有药僧,我这就上山去求药,你盯着灶上的人,凡是给保宁用的水都从井里打上来,用细绢滤个四、五遍再给她用。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着,也不等姜律答yīng

,已匆匆往外走,不过几息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得得得”的马蹄声。

姜律面色不虞地嘀咕道:“怎么是这么个急性子!我还带了两匹滇马,跑山路最好,原本想借给你的,你倒好,一溜烟地跑了……活该你跑断腿……”

福升低着头,不敢说话。

姜律想了想,回了屋,却睡不着。

他望着从窗棂洒进来的皎白月光,轻声地问福升:“我记得你有个姐姐,你姐姐出阁的时候,你都送了些什么东西给她添箱?”

福升憨笑道:“我姐姐怎么能和郡主相提并论——我姐姐只要有银子压箱就成了,郡主可不稀罕银子压箱。您怎么也得给她寻几本孤籍或是古画之类的送给郡主吧?”

姜律突然觉得福升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他拉了被子翻身对着福升,不悦地喊了声“快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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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路遇

福升呵呵地笑,吹灯睡觉。

屋子里很快了陷入沉静。

可第二天早上起来,姜律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问起了李谦:“他回来了没有?”

福升叫了小厮去问,小厮回来说李谦还没有回来。

姜律就觉得有些烦躁,抱怨道:“这路上要什么没什么的,多呆一天都让人觉得受不了。不早点赶去大同还在这路上墨迹,去五台山请什么药僧……算了,我们也别等了,用过午膳就起启。留个人在这里告sù

他一声就行了。”

既然决定不等了,为何还要午膳之后启程?

福升在心里嘀咕着,神色间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的异样,恭敬地应是,退了下去。

姜律去探望姜宪。

姜宪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但〖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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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比昨天有明显的好转。

她正坐在镜台前打量着自己的眼睛,见姜律进来,她转过身来问姜律:“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在驿站里歇下了?”

姜律还没有回答,刘冬月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大公子,郡主,大同总兵偕夫人前来拜访!”

“大同总兵?!”姜宪愕然,“齐胜!”

刘冬月点头,还欲说什么,姜律已朝着姜律一记爆栗,轻声喝斥道:“什么齐胜,要称‘齐世叔’,他是爹的结拜兄弟。”

姜宪想到‘齐世叔’那魁梧得像堆肉山的体形,忍不住扑哧地笑。

姜律看着神色一正,严肃地道:“保宁,齐世叔曾经救过爹的命,你见到他了要客气些,知dào

了吗?”

“知dào

了!”姜宪乖乖应答。

就算齐胜不是她伯父的救命恩人,以他的才能和品行,也应该受到她的尊敬。

她见到齐胜的时候恭恭敬敬地给齐胜行了礼,称他为“世叔”。

像屠夫般粗壮的汉子脸都红了,喃喃地说了几句类似“不敢”的话,忙把她打发到了自己的夫人江氏那里。

江氏和齐胜在外形上颇为登对。都是高高壮壮的大个子,皮肤微黑,性情爽朗明快。看见姜宪就热情地拉了她的手,一面上下打量,一面啧啧地对随行而来的两个看上去刚刚及笄的少女笑道:“你们看看,这才是大家闺秀,你们可要跟着郡主多学学。”

两个女孩子是对双胞胎,浓眉大眼,不过比姜宪大一岁,却比姜宪要高一个头。

是齐胜的女儿。

姜宪还记得她们一个叫齐单,一个叫齐双。

齐单和齐双随着齐夫人进宫给她请安的时候,孟芳苓还曾私底下打趣齐胜,说他齐单和齐双出生的时候,齐胜肯定在赌博。

她因此对这对双胞胎姐妹的印象非常的深刻。

当然,还有一件事也是让她念念不忘的。

齐胜曾经想让李谦在他的两个女儿里面挑一个做妻子……

和前世进宫给她请安不一样,齐单和齐双在她的面前很活泼。

两人对母亲的话不以为然,笑嘻嘻地给她请安,双目落在她头上戴着的发簪、腰间的荷包露出羡慕的神色。

姜宪赧然,也有些不明白。

齐胜虽然出身寒微,后来遇到了在军里历练的姜镇元才有了今天,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女儿不应该缺少这些东西才是。

仿佛看出了姜宪的心思,齐夫人笑道:“郡主见谅!我的这两个闺女,从小跟着我在老家长大,他爹一年四季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既在服侍公婆还要种田养家,把她们当成了男孩子养,后来来了大同,来来去去的也都是那些兵痞子,让她们穿一回裙子就像要了她们的命似的。她们就特别羡慕那些会打扮的小姑娘们。”说完,叹息道,“也不知dào

谁家的神龛打得结实,能供得住这样的媳妇。”

姜宪看着两人身着浅绿色素面褙子抿了嘴笑,安慰齐夫人:“我外祖母常说,一根草有一滴露水。许是两位小姐的缘份还没有到。”

齐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不过是姜宪的场面话,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想着姜宪的外祖母不就是当朝的太皇太后,不由地笑道:“没想到她老人家还知dào

这样的土话,我还以为宫里的贵人说话都要像戏文里似的文绉绉的。”

“居家过日子,谁不是个平常人。”姜宪和齐夫人寒暄着,气氛虽不热烈倒也温馨。

两位齐小姐也并不像齐夫人说得那样鲁莽,而是始终身姿如松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她和齐夫人说话。

可见做母亲的都对自己的女儿比较苛刻。

姜宪莞尔。

这才知dào

齐胜是接到了她大伯父的书信,让他派人将她和姜律接到大同小住,他们这才知dào

姜律和她在药林寺:“……老齐一听就急了,说小国公爷既来了山西,他怎么能让属下去接人呢?又知dào

郡主和小国公爷同行,就把我们娘仨带来了,就是怕郡主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伯父居然和大哥想到一块去了。

还让姜律带着她去大同。

难道京里的形势很不好吗?

姜宪远黛般的柳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举着眼镜在看孟芳苓给她抄录的世家谱。

“晋安侯家的大小姐勉强也算得上合适。”孟芳苓怕太皇太后伤了眼睛,沏了决明子枸杞菊花茶,“就怕太后早有打算,觉得晋安侯家人丁兴旺,晋安侯长袖善袖,蔡家大小姐做了皇后,肯定不会事事都听曹太后的。”

太皇太后没有作声,把眼镜放在了炕几上,问孟芳苓:“皇上没有去见曹氏吗?”

“没有!”孟芳苓说这话的时候不禁流露出几分感慨,道,“皇上回到乾清宫之后就立kè

召见汪阁老,之后又叫了礼部的人来议事。”

就算太皇太后,上书房里说了些什么,不花些力qì

也一样打听不到。

太皇太后沉吟道:“只要皇上愿意立后,那就都好说。反正到时候和皇上打擂台的是曹氏。”

所以太皇太后才会把世家谱拿出来看,想知dào

现在京城有哪些和皇上适龄的女子,在皇上还不立后的情况下推皇上一把吗?

孟芳苓猜测着,有小宫女走了进来,恭声禀道:“太皇太后,亲恩伯世子求见。”

“阿瓒!”太皇太后喜出望外,“阿瓒回来了!快,快,快让他进来。”

太皇太后下炕趿脚。

孟芳苓也很高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一面蹲下身来给太皇太后穿鞋,一面欢喜地道:“那郡主肯定就有消息了!”

太皇太后连声道“那是”,由孟芳苓扶着去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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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认识

太皇太后看着瘦骨嶙峋、精神萎靡的王瓒,心痛得不得了,没等王瓒跪下去给她行大礼就一把拽住了王瓒,眼眶微红地直道:“你这孩子,不过是跟着阿律出了一趟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身边的人没有好好地照顾你……”

“没有,没有。”王瓒忙道,他还记得他五岁的时候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结果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身边服侍的人都被太皇太后打了五大板,“我这次走得急,身边的随从小厮一个都没有带。”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太皇太后嗔怒后,忙吩咐给王瓒沏杯参茶进来,拉了王瓒到临窗大炕上坐着说话,“你可看见保宁了?她有没有受委屈?那个李谦……现在怎样了?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和阿律一起回来的?保宁现在在哪里呢?”

老人家一句接着一句,满脸的焦虑。

王瓒看着顿时生出几分委屈来。

保宁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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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杀了他就不行吗?

说什么喜欢李谦,他压根就不相信。

保宁整天呆在屋子里根本不喜欢走动,李谦去年过了重阳节才进的京,后来出了曹太后的事,又被调去了万寿山,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定是那曹太后知dào

李谦劫持了保宁,所以一口咬定保宁是自愿跟着李谦去的山西,而保宁素来心软,为了保住李谦的性命,只好认了这门亲事……太皇太后肯定是被曹宣给哄骗了。

他不由道:“太皇太后,您怎么给保宁下了那样一道圣旨?派我们接她回京不就成了吗?为何非要她嫁给李谦?”

太皇太后愕然,立kè

明白姜宪根本没有让王瓒知dào

还有一道圣旨是赐死李谦的。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王瓒已道:“保宁怕那圣旨一出,赵啸的面子上过不去,悄悄叫了我去,让我先陪着赵啸进京,等我们离开了再宣读圣旨。如今阿律哥陪着保宁在回京城的路上,我和赵啸先回来了。”他想到赵啸这一路上的沮丧、悲愤、失意,他的感同身受,又道,“您怎么能相信曹太后的话,她,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保宁要是不接圣旨,那李家只有一个死字……”

太皇太后听着,也品出点不同的味道来。

王瓒走后,她沉默良久,问孟芳苓:“我是不是做错了?”

孟芳苓不解。

太皇太后道:“我还记得保宁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田太医就常让她禁食。她明明饿得不行,两眼盯着摆在屋里闻香的苹果脚都挪不动,却从都不曾向我们要过吃的。”她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我把她养在宫里,却没有把她养好……她喜欢那个李谦,我要她嫁给赵啸,她还是一声不吭地准bèi

嫁过去……这些年来,这孩子在我身边到底有没有过过几天舒坦的日子啊?”

“您快别这么说!”孟芳苓听着也跟着心里一酸,忙拿出帕子递给太皇太后擦眼泪,“郡主从小就听话可人,谁看见了都喜欢……郡主如果在这里,看见您这么伤心,肯定会难过的!”

太皇太后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她连阿瓒都瞒着,可见是真喜欢那个叫李谦的。可惜那天李谦进宫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地瞧瞧他,还好没有把掌珠嫁给他,不然保宁得多伤心难过啊……”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进宫来陪她的白愫,道,“你去把掌珠叫过来,有些话我要仔细地问问她。”

孟芳苓应声而去。

太皇太后又落起泪来。



相比慈宁宫的悲伤,姜宪落脚的驿站可谓是热闹喧嚣。

姜律吩咐驿站的驿丞请了本地最好的大厨过来,在驿站摆了酒宴招待齐胜。

他在大同做游击将军的时候虽说只是去历练,却没有什么架子,人看上去斯文有礼却豪爽大方,大同总兵府从负责文案的主薄到灶上的伙头,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更不要说跟着齐胜一道过来的这些随从、心腹。

众人像在总兵府似的,一个端了一海碗酒,菜还没有上桌,已经开始划拳。

姜宪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免有些担心,对齐夫人道:“这一大早的就开始喝酒,能行吗?”

“他们这些粗人就是这样的。”齐夫人见怪不怪地笑道,“不过,有老爷在场,他们不敢猛地灌小国公爷的酒,小国公爷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郡主放心好了。”然后招呼她吃点心。

姜宪还是控zhì

不住地跑去观望,见姜律左右逢源,灌别人的时候多自己被灌的时候少,这才回屋重新坐下。

齐氏姊妹之一的一个就道:“小国公爷厉害着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了!”说话间,眼睛溢彩流光。

姜宪想到了邓成禄的妹妹……

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姜律和李谦。

走到哪里都要惹出点事来。

前世李谦是怎么拒绝齐胜的?哦,没有立业怎敢成家!

今生不见他有什么丰功伟绩,怎么就敢骗着她跟他来山西。

姜宪想着情不自禁地就抿了嘴笑。

到时候看他拿什么养她!

齐氏另一个姊妹看了就笑着问她:“郡主,小国公爷订亲了吗?不知dào

国公爷要给他找门怎样的亲事?”

言词之间十分的大胆,可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清澈澄净,像个好奇的孩子,又让人不生一丝的反感。倒是齐夫人,老脸一红,大喝了一声“齐双”,道:“你一个姑娘家,关心这些做什么?还不好好地给我坐好了,喝你的茶!”

原来这个是齐双,那另一个就是齐单了。

姜宪喜欢两姐妹的直爽,有什么问什么,而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在背后捣鬼。

她笑着对齐夫人道:“两位小姐把我当成姐妹才和我说这些话的,你不必动怒。”随后和颜悦色地对齐双道:“我大哥还没有订亲。至于订门怎样的亲事,我也不知dào

。不过,你们要是关心,等我大哥订亲的时候,我一定告sù

你们。带你们去见见我那新嫂嫂。”

两姐妹都有点失落,但并不愁眉苦脸,而是一个道:“小国公爷这么好的人,应该找个像金媛那么漂亮的小姐才行。”另一个则不服气地道:“小国公爷又不是那种看见漂亮小姐就走不动的人,要娶,也要娶个像邵大奶奶那样能干的才行。”

齐夫人尴尬得不得了,大声喝着:“齐单、齐双,你们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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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检查结果出来,可能在胃上。我想想就算是胃癌现在也能治好,顿时宽心了。不过这几天只能委屈姐妹们了。

O(∩_∩)O哈哈~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姐妹

姜宪却觉得这两姐妹十分有趣,咯咯咯直笑,问齐氏姐妹:“金媛是谁?”

齐氏姐妹抢着答话:“是太原总兵府金大人家的大小姐。”

“她长得非常漂亮。大家都是说她是山西第一美人。”

“她有个哥哥叫金宵,和她是一母同胞的,也很漂亮。很多人都想嫁给金宵。”

看样子金宵去京城的事并没有传出来。

姜宪莞尔。

“谁说的?我就觉得他没有小国公爷漂亮。”

“小国公爷那不叫漂亮,那叫英俊。”

“反正我觉得小国公爷比金宵好kàn

!小国公爷能一箭射下双雕,金宵能吗?金宵就是个绣花枕头,仗着他爹是总兵,和榆林邵家换手挠痒,他去了榆林总兵府做游击将军,邵〖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家二少爷邵洋在太原总兵府做把总。”

说得可真好!

李谦要是在这里就更好了。

就应该让他听听齐氏姐妹是怎么评价她大哥的。

有她大哥姜律在,别说是李谦了,就是金宵那样的美男子也得靠边站。

姜宪笑得更欢快了!

齐氏姐妹受了鼓舞般,越发口无遮栏:“……那邵洋是次子,虽然说不能继承家业,却最得邵大人的喜欢,刚来的时候,还准bèi

让他做太原总兵府的守备,结果他连账都看不懂,还专程聘了个钱谷师爷帮他,他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连军饷都敢拖延着不发,金大人没有办法,就让他去做了个把总。”

看来金家和邵家的关系不一般啊!

连总兵府守备这种职务都可以拿出来给邵家的二公子挥霍啊!

姜宪摸着下巴,继xù

听两姐妹说话。

“反正他就是扶不上墙,做把总也不好好地做。整天就知dào

眠花宿柳,整个太原城谁不知dào

邵二公子的大名……”

连眠花宿柳都出来了。

姜宪眉眼弯弯地望着齐氏姐妹。

齐夫人咬牙切齿,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就捂了齐双的嘴,满脸窘然地给姜宪赔不是:“两个丫头野惯了,郡主千万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姜宪忙道:“没有,没有。两位姐姐说话都很有趣。我很爱听。”然后吩咐刘冬月,“不是说大哥请来的厨子做了新点心吗?怎么还没有端上来?香儿和坠儿呢?齐夫人的茶水都快凉了,也不知dào

给夫人续杯茶。”

几句打岔的话,给齐单和齐双解了围。

两人冲着姜宪直笑,齐夫人却恨不得把她们支走。

姜宪笑道:“夫人不必和我见外。我常年陪伴太皇太后,身边都是稳沉的宫女、女官和内侍,少见像齐家姐姐这么活泼的人,您就让她们两姐妹陪我说说话吧!”

齐夫人怎好拒绝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奈,示警般地瞪了两姐妹一眼,笑道:“难得郡主喜欢她们,我替两姐妹谢谢郡主了。”

“齐家和我们家是通家之好。”姜宪和她寒暄道,“夫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随后她问起齐家的事来:“老夫人身体可还好?前些日子听我大伯母说她老人家每餐还能吃两大海碗饭?”

这位老夫人曾在姜宪摄政的时候得到过一品夫人的诰命。

齐夫人笑道:“我婆婆身子骨很硬朗……”

两人拉着家常,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姜律已要把一班从前的同僚喝趴下了,还坐在桌边的只有姜律和齐胜带来的一个副将。可两人舌头都大了,谁也听不清楚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下午肯定是不走了。

福升进来请姜宪示下。

齐夫人一听就急了,对姜宪道:“老齐不能喝酒的,来前大夫都叮嘱过的,他也答yīng

少喝点的,结果他还是管不住自己,遇到小国公爷就喝得酩酊大醉的……”

姜宪知dào

有人喝酒喝死了的。她忙道:“那就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福升应声而去。

齐夫人如坐针毡。

姜宪很喜欢恩爱的夫妻,见了就催齐夫人去照顾齐胜:“……随便帮我管管我大哥。别人的话他听不进去,您的话他肯定会听。”

姜律在大同总兵府的时候,吃住都在齐家,由齐夫人照顾着他。

齐夫人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齐胜,不好意思地向姜宪辞了,反复地叮嘱了齐氏姐妹几句“不可乱来”的话,去了前面的厅堂。

齐氏姐妹见母亲走了,齐齐松了口气,对姜宪道:“我爹只听我娘的话,有我娘在,小国公爷和我爹都不会再喝酒了。”

看得出来!

姜宪抿了嘴笑。

齐单就问姜宪:“郡主在大同呆多长的时间?最近有人从大宛贩了几匹好马过来,我爹答yīng

给我们两姐妹一人买一匹。郡主要是得了闲,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姜宪见她们姐妹都是腰细腿长,结实细条的样子,猜着这两姐妹的骑术应该很好,遂笑道:“我也不敢答yīng

你们。只能到时候再说。”

齐双点头,笑道:“你是要看小国公爷会在大同呆多长时间吗?”

姜宪点头。

齐双目光顿时一亮,道:“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小国公爷?”

姜宪大笑,道:“你若是想去问,就去问吧!我没关系的!”

心里却想着还好当初李谦拒绝了,要是李谦答yīng

了,说不定齐氏姐妹还不乐意呢,到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李谦在大同总兵府任游击将军应该是三年以后的事吧,那时候这两姐妹都已十八岁了……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会不会有点晚了?

她是不是应该给这两姐妹做个媒什么的?

就算是齐家心疼女儿不想那么早把齐氏姐妹嫁出去,先订婚也以啊……这件事可以交给金宵来做。一是他还欠着她的人情,二是金宵不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那姻亲肯定也多,总能找到合适齐氏姐妹的男子。

姜宪很愉快地做了决定,用过午膳,在偏厅喝茶的时候就问起了两姐妹的爱好。

姐妹俩叽叽喳喳的,很是外向,说起自己的事来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可保留的,可她委婉地问起她们想嫁个怎样的夫婿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嫁个像姜律那样的。

姜宪:“……”

还好两姐妹都不是那种心细如发,善于洞察人心的人,说过也就过了,议论起过五月二十二日金缓的生辰来:“到时候郡主也和我们一直去吧?据说会请很有名的戏班子来喝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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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药僧

姜宪虽说喜欢听戏,却不太喜欢凑热闹,含糊不清地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刘冬月跑进来告sù

她李谦回来了。

还带了一个和尚两个小沙弥。

齐氏姐妹面面相觑,惊道:“郡主有什么地方不妥,要请了和尚来念经吗?”

“那倒不是。”这两姐妹说话可真直率,姜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是有点肿,请了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个究竟来。李大人就帮着去五台山请了药僧过来帮我瞧瞧。”

“那应该是塔院寺的师傅。”齐双惊呼道,“只有他们寺里有药僧,看病可厉害了!”

“可塔院寺的药僧不是不出诊的吗?”齐单困惑道,“你猜错了吧?”

“塔院寺的药僧又不是谁都不出诊。”齐双道,“上次赵西村走水,烧死了好多人,塔院寺的药僧不就去赵西村出诊了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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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次金大人小舅子的姨太太病了,塔院寺的药僧就没有出诊,最后还是把人给抬到了塔院寺。为这件事,邵洋还说哪天他要是有了空闲,要去砸了塔院寺的杏林院呢?”

“人家那是只愿意帮扶穷困之人……”

姐妹俩说着话,姜宪却垂着眼帘,摩挲着手边的茶盅没有说话。

她肯定不属于穷困之人,如果来的真是塔院寺的人,李谦……恐怕费了不少劲吧?

出家人五根清净,不在红尘之中。

姜宪没有回避,倒是齐单和齐双两人躲在了屏风后面。

来的果然是塔院寺的药僧,三十来岁的年纪,清瘦文静,自称法号“鸿一”,两个小沙弥是他的徒弟。

陪着他进来的李谦风尘仆仆的,显得有些憔悴。

姜宪朝着刘冬月使了个眼色。

刘冬月立kè

端了张绣墩放在了李谦的身边,小意地问着李谦:“大人一路辛苦了,应该还没有用午膳吧?灶上炖了老母鸡人参汤,我先给大人端一碗过来暖暖胃,等会再给您摆膳。”

“不用了!”李谦示意先看病,“鸿一师傅也没有用午膳,到时候我陪鸿一师傅一起用膳。”

刘冬月忙道:“那我下去让人准bèi

素斋。”

李谦点了点头。

刘冬月退了下去,叫了七姑进来服侍。

七姑在姜宪的手腕上搭了块素色的杭绸帕子,由鸿一师傅给姜宪把脉。

鸿一神色严肃认真,半晌才放了手,斟酌地对姜宪道:“小姐虽说自幼月里不足,身子骨很弱,可这么多年用灵丹妙药保着,如今倒比一般人还强些。至于眼睛有些浮肿,应该是前些日子多思多虑,心神不宁引起的。小姐只要放宽心,休养些日子就好了。不用吃什么药。”

李谦听了直皱眉,道:“多思多虑通常容易耗伤心气,安神补气的方子也不用开吗?”

鸿一闻言微微地笑了笑,道:“李大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都是些小症状,普通的大夫就能看。是你说服了主持师兄,主持师兄这才命我下山为这位小姐看诊的。李家也算是我们塔院寺的恩人了,我总不能无中生有地为这位小姐开方子吧?”

言下之意,不过是指责李谦小题大做。

李谦很是不悦,还欲说什么,姜宪忙道:“多谢鸿一师傅了。是药三分毒,既你说不用开药,想必我不用药就能好。”又道,“师傅远道而来,家中仆妇已备了素斋,还请师傅赏脸,用了斋饭再回禅寺。”然后朝着李谦使着眼色。

李谦气不过,也不陪鸿一师徒吃饭了,让香儿和坠儿带着三人去用膳,自己却留了下来,道:“这和尚说话也忒无礼了些……”

姜宪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人家说不定说的是实话呢?之前的大夫不也说我不用吃什么药吗?好了,好了,你也别置气了。”她说着,想到屏风后面的齐氏姐妹,起身走到了李谦的身边,低声道,“看你这样子,昨天一夜没睡吧?快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到床上去睡一觉。大同的总兵齐胜过来了你知dào

吗?”

“知dào

!”李谦目光灼灼地望着姜宪,她这样温声地跟他说话,让他有种回到家里见到了妻子的感觉,“我直接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和他们打招呼。”

“他这个人行军布阵很有一套,又是我大伯父的救命恩人。”姜宪叮嘱他,“你等会收拾利索了,记得去给他请个安,陪他喝几盅酒。”

李谦笑着应“好”,看她的目光熠熠生辉,闪过一丝得yì



姜宪心生异样,总觉得李谦和平时不太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她只好继xù

:“你也别立kè

就去,先回去休息一会,养好精神。他们这个时候都喝醉了,你去了也未必见得到人。齐胜酒量大,你去之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很容易就醉……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她很想知dào

李谦是怎样说服塔院寺主持派了鸿一师徒来给她看病的。

“我知dào

了。”李谦咧了嘴笑,“都听你的,先梳洗一番,然后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垫了肚子,再去拜见齐大人……”

什么叫做都听我的?

姜宪在心里腹诽,脸上却火辣辣地烧。

她曾听姜律说过,行伍之中的将士多耿直豪爽,看你值不得值得一交,通常以酒论英雄。

不然她怎么会反复地交待?

姜宪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把李谦赶了出去。

李谦不以为忤,笑眯眯地走了。

齐单和齐双从屏风后面出来,交换了一个眼神,面露促狭之色,一个问姜宪:“刚才那个是李大人吗?好年轻啊?他在哪里任职?禁卫军吗?”

禁卫军拱卫皇城,普通的侍卫都比外面的武官品阶高。

一个道:“李大人是奉了小国公爷之命去塔院寺的吗?这里离塔院寺还有点远?李大人一定是个骑马的好手?”

两人眼里却分明闪烁着对李谦的好奇。

姜宪哭笑不得。

她两世为人,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女孩子。

也许,只有生活在九边的女孩子才会这样的爽朗大方吧?

姜宪突然间觉得嫁到山西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也许,她可以看到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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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谢这些天来牵挂我病情的朋友,确诊为急性胃炎,虽然说吃什么都还是不舒服,但医生说好好养着以后就会没事了。

过两天就应该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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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封号

李谦晚膳时分才见到齐胜和姜律。

“小伙子很精神嘛!”齐胜看着肩宽腿长、神采飞扬的李谦,满脸的赞赏,问姜律,“这是谁家的孩子?”

姜律撇了撇嘴,低声道:“山西总兵李大人的长子!”顿了顿,又道,“嘉南的未婚夫!”

声音虽然小,语气虽然轻怠,可到底承认他是姜家的女婿。

李谦笑容灿烂。

齐胜却是骇然失色,道:“不是说……”嘉南郡主既将和靖海侯世子定婚吗?

他硬生生地把后面半截话给憋了回去。又想到姜宪莫名其妙地跟着姜律出现在了大同……知dào

这其中出了很大的变故,知dào

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遂立kè

转变了话题,亲呢地问李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用过晚膳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谦自然恭敬地称“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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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律也不理他,径直跟在齐胜的身后去了用饭的地方。

果如姜宪所料,齐胜一上桌就开始灌李谦的酒。李谦也不谦逊,敞开了喝,几杯下去,就赢得了齐胜等人的好感,从李公子到李大人到李世侄,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齐胜已拍着胸承诺李谦:“以后有什么事直管来找我。我就算是给你定不成,也会帮着你去找李瑶的。”

李瑶现任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姜律听得只摇头。

李谦则忙站起身来道谢,又敬了齐胜一杯。

等到酒宴散时,已是过了午时。

第二天齐胜等人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启程往大同去。



慈宁宫这边,下了早朝的赵翌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我去问过母后了。母后说,她这也是为了嘉南好。那赵啸是靖海侯世子,又是宗室之后,就算是封了郡王,也不可能把他留在京城。嘉南的性子那么急,福建又山高水长,千里迢迢的,封疆大吏尚且三年才进京述职一回,何况是远嫁到那里的嘉南。她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过得好不好,若是靖海侯府有心,我们一句真话也别想听到。

“您想想,嘉南可是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和我一块儿长大的表妹。到时候她和被靖海侯幽禁了有什么区别?

“您可还记得先帝的三女同安公主?

“她还是在京城,吊死了三天宗人府才得到消息。

“所以我觉得母后的话也有道理。

“所以嘉南还不如嫁给那个李谦呢!虽说地位不显,可这世上又有谁比得上嘉南身份显赫?”赵翌说着,起身到太皇太后身边握了太皇太后的手,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和您商量的。”

他的态度诚恳又认真,看在别人眼里说不定会感动万分,可太皇太后却知dào

,他根本就没有去见曹太后,而且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薄凉无情,老人家不由心生警惕,不知dào

赵翌又有什么鬼主意,心绷得紧紧的,神色间却不敢流露半分,而是肃然地道:“皇上有什么事和我商量?我久居内宫,又年事已高,也不知dào

能不能给皇上拿个主意!”

“说起来也是件好事。”赵翌的神色越发的谦逊,眼底却闪过些许的得yì

,这让太皇太后更加紧张起来,“嘉南就像我妹妹似的,我实在是舍不得她远嫁。我想封嘉南做公主,在京城给她建座公主府,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京城了,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皇祖母也可以像从前那样隔三岔五地请嘉南到宫里来小住了……”

“真的?!”太皇太后一听,顿时喜上心头。

她最担心的就是姜宪。

如果姜宪能留在她的身边,由她照看着,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况赵翌愿意封姜宪做公主,给姜宪公主的待遇,为她开府建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太皇太后情不自禁地反握住了赵翌的手,掩饰不住惊喜地道,“皇上真的愿意封嘉南为公主?”

“当然!”赵翌很肯定地笑道,“嘉南是我妹妹,我不照顾她照顾谁?而且她封了公主之后,除了亲王俸禄还可以再享shòu

一份公主俸禄。”

这些都是小事。

嘉南仅目前为止的陪嫁就够她子子孙孙挥霍三辈子的了。

太皇太后要的是那份资格,是那份荣誉。

“我替嘉南感谢皇上了!”太皇太后对这个安排非常的满yì

,留了赵翌在慈宁宫用午膳。午膳之后,更是亲自把赵翌送到了慈宁宫的大门口,回来后激动的午觉都睡不着,把太皇太妃和白愫叫了过来,拉着她们说着这件事:“皇上说还要和宗人府、礼部商量。礼部就算是驳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只要坚持,那也是迟早的事。就是宗人府这边,恐怕不太好说话。你说,我要不要请简王妃进宫来叙叙?再就是嘉南的封号,要不改一改?我和芳苓翻了翻书,你觉得嘉善怎么样?要不江都?太康?”

太皇太妃笑不迭地恭喜太皇太后,道:“我觉得叫什么都好?只要是公主就成!”

“我觉得嘉善好些。”太皇太后喜滋滋地道,“既有她现在封号里的一个字,又有吉祥的意思。保佑我们保宁一生顺遂,平安健康!”

“我倒觉得太康也好!”

两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嘉南的封号。

白愫却在一旁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很快发xiàn

了白愫的异样,她不由道:“掌珠,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这件事你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

白愫想了想,还是直言道:“若是嘉南封了公主,她就可以在京城建府了,我当然替她高兴。可这样一来,李谦就是驸马了。按律,驸马是不能入仕的,我只怕……”

到时候姜宪就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被困在京城,只能在赵翌的手中扑棱了。

太皇太后闻言笑容慢慢地褪了下去。

白愫忙道:“太皇太后,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也许是我想多了。您和太皇太妃见多识广,定比我看得更远,更有主张。”

“不!”太皇太后神色肃然地道,“你提醒了我!”她说着,叹了口气,情绪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掌珠,你提醒了我!富贵荣华迷人眼,我一叶障目,忘了这句话。皇上一直不甘心嘉南嫁给别人,就算赵啸,他还刺了赵啸一剑。更何况是李谦。嘉南封了公主,固然能留在京城,可做为驸马的李谦,却没有教养嬷嬷的传召,不得入府亲近公主……”

而教养嬷嬷都是宫中派到公主府的,只要赵翌操作得当,李谦几年都可能见不到姜宪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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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同

太皇太后要的是姜宪夫妻和美,恩恩爱爱,而不是什么封号俸禄。

她的脸沉了下去。

慈宁宫的东暖阁变得安静而凝重。

姜宪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同。

大同曾经做过皇都,自建国以来又是九边重镇,朝廷在此设有马市,又有大同总兵府驻守于此,繁华热闹不在话下。

姜宪撩了马车的帘子朝外望。

除了林立的招牌商幌之外,还有很多穿着喜鹊袍的大姑娘小媳妇在路边的小摊上流连忘返,一看就知dào

民风比京城要剽悍得多。

她还看到很多卖羊肉的食肆。

齐单告sù

她:“我们这里有很多过来贩买的鞑子,羊肉就渐渐盛行起来。最有名的是鼓楼西街的‘第一楼’和小南街的‘〖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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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钰光源’。再就是大北街的‘济南村’、九楼巷的‘凤临阁’,但这两家一家是鲁菜做得好,一家是京菜做得好。郡主若是感兴趣,我们今天的晚膳就可以叫一桌。”

姜宪还真感兴趣。

她想吃羊肉,又怕自己消化不了,犹豫半天,也没有决定到底吃什么,马车已经停在了大同总兵府后院的侧门。

齐夫人歉意地道:“郡主,小国公爷说要轻车简从,只好委屈郡主了。”

大同总兵府是军事要塞,除非是接圣驾、接圣旨或是新任大同总兵履新、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莅临,不然就只能走中门。

姜宪笑道:“我不过是跟着大哥过来玩,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夫人多虑了!”

齐夫人不再多说,慈目地望着她,率先下了马车。

刚刚见到姜宪时,她见姜宪待人待事十分的冷清,人又像个琉璃做的,眼睛肿了都劳师动众地到五台山去请了个药僧过来问诊,有点担心自己无意间会得罪姜宪。可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发xiàn

姜宪不过是外冷内热而已。姜宪待人处事不仅落落大方,而且十分的宽和有礼,身边的人做错了事,从不大声地喝斥或是惩罚,通通都交给刘冬月细细地教导,比她见过的很多大家闺秀都脾气好,有修养,对喜欢的东西就直说喜欢,不喜欢的直说不喜欢,结交起来简单又不失真诚,让人如沐春风,非常的舒服。

她也就不和姜宪客气,该她当先的就当先,该她退后的就退后,大家彼此相处的十分融洽。

姜宪由刘冬月扶着下了马车,入目是一片刚刚翻了土的菜园子,有几陇还点冒出了些许的秧苗。

齐夫人忙道:“这是我婆婆种的。”

姜宪这才想起来,齐夫人是在齐胜的父亲去世之后才跟着婆婆来投奔齐胜的,而齐胜的母亲只是乡间的一个农妇。

姜宪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菜园子。

从前她做太后的时候也曾去地坛农桑。可那不过是扶着犁耙走两步而已,哪里比得上眼前有趣。

“老夫人都种了些什么?”她好奇地问,“我听说菜园子里种的菜都是夏天结果,那你们夏天的时候是不是就吃这菜园子种出来的菜?”

齐家在齐胜救了姜镇元之后才发的迹,齐家虽然添了些产业,可生活习惯在那里,齐夫人在家乡的时候也有自家的后园种菜,她对此十分的熟悉,笑道:“点了些黄瓜、瓠瓜、甜椒、西葫芦之类的。”然后指了给她看,各种在哪里。

在姜宪看来全是一片土,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提出和齐夫人去拜见齐老夫人。

齐夫人忙称不敢,道:“哪有让郡主去拜见淑人的道理。”

齐老夫人是三品的淑人,齐夫人是七品的孺人,不过是为了尊敬、讨喜,都称夫人罢了。

姜宪笑道:“夫人若是把我当郡主看待,那我就回客房,等着老夫人来拜见我。若是把我当通家之好的侄女看待,就领着我去给老夫人问个安。”

齐夫人犹豫片刻,豪爽地笑着应了一声“好”,带着姜宪去了老夫人住的东跨院。

老夫人今年五十有四,却满头青丝,身板硬朗,笑容爽直。也不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拉着姜宪的手就喊“大闺女”,道:“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就跟着你哥哥到大同来了?这一路上可糟罪了吧?快进我屋里去歇会,我让人给你冲糖水喝。”

齐夫人笑着拦了老夫人:“娘,郡主这才刚刚到我们这里,我先领着她回去净个脸换件衣服歇息一会,掌灯的时分再过来和您一道用晚膳。”

老夫人闻言立kè

道:“那就快回屋先歇了。闲着的时候再让大丫和二丫陪你过来玩。”

齐单和齐双听了齐齐黑脸,道:“祖母,都跟您说多少回了,我们不叫大丫和二丫,叫阿单和阿双!”

老夫人根本不理两丫头,催着姜宪快去歇息。

两个丫头嘟着嘴陪着姜宪去了歇息的客房。

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溜的黑漆家具,挂在万字不断头落地罩旁那鹦哥绿的帷帐崭新崭新的,还留着熨烫过的痕迹,茶几上甜白瓷梅瓶里斜飞出来的两朵腊梅,暗香浮动,让人看了不由得心中微动,暗暗赞叹布置这屋子的人用心良苦。

“多谢夫人!”姜宪诚心向齐夫人道谢。

齐夫人客气一番,把安排在这里的管事的媳妇叫进来给姜宪磕过头,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姜宪终于痛痛快快地洗了头,换上了平常穿的白绫亵衣,舒舒服服靠在贵妃椅上由着小丫鬟帮着绞干头发。

刘冬月进来禀道:“大公子和李大人由齐大人陪着在西边的客房安顿下来了。晚上齐大人叫了总兵府的参将、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人给大公子和李大人接风,明天则请李大人去看大同总兵府的操练。”

让李谦这样慢慢地融入大同总兵府也好。

榆林那边虽然也有马市,却是黑市,不像大同和宣府的马市,是朝廷开的。李谦想兵马壮,除了榆林那边的马市,大同和宣府这边的马市也应该多接触些。

姜宪和齐家的内眷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就回屋歇息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李谦和姜律已随着齐胜去了校场。

李谦的小厮冰河进来给姜宪请安,说昨天晚上酒宴打了三更鼓才散,内院已经上锁,今一大早又被齐胜叫走了:“……大爷让小的来问郡主昨天晚上睡得可好?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有没有需yào

添置的东西?齐大人说明天会带大爷去马市看看,估计这几天都不得闲。若是郡主有什么事,让冬月哥哥的吩咐小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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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突然

李谦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喜欢管她这些无关大雅的小事,姜宪倒没有多想,把冰河交给了刘冬月:“齐夫人很热心周到,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李谦既然让你跟着刘冬月,你就跟着刘冬月好了,你也有个人使唤。”

最后一句,是对刘冬月说的。

冰河听着都快要流眼泪了。

想他也是在众多的小厮中挑选出来的,好不容易才入了大爷的眼,被总管分在了大爷屋里,聪明机灵,小心翼翼,从不曾出过错,在李家好歹也算是在仆妇中横着走路的人,如今却被大爷丢给了郡主的小厮使唤……等到大爷和郡主成了亲,哪里还有他的出头之日啊!

他还准bèi

有一天能做李家的管事呢!

刘冬月笑着把人给领了下去。

他是宦官,姜宪还不够资格用他,朝廷又不允许百姓私阉,李谦和姜宪为了保住刘冬月的性命,也为了避免一些好奇的眼光和麻烦,对外都不约而同地*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说刘冬月是姜宪身边的一个小厮而已,刘夫人等人称呼刘冬月为“冬月”,像冰河这样的,就会尊称他一声“冬月哥哥”。

一路上都有仆妇给刘冬月打着招呼。

刘冬月含笑点头,对目前的生活很满yì



姜宪则由齐单和齐双陪着,三个人说说笑笑,讲着山西官场上的笑话,让姜宪对山西官员有了全新的了解。

这两过了五、六天,李谦和姜律的应酬终于少了起来,李谦来看她。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打量着姜宪道,“这里的集市上有很多买鞑子小饰品的,都很有特色,在京城很难看到。而且这里离恒山也很近,道衍法师曾经在那里住过十年……”

姜宪见他说话心不在焉的,眼神只顾着往她脸上粘,不由得心中动气,道:“你看我干什么?”

谁知dào

李谦却认真地道:“我看你眼睛消肿了没有?看来那个鸿一和尚还有些道行,你的眼睛已经消肿,可见你这几天休息得还不错,冰河说你一切安好,倒也不是敷衍我。”

几句平常普通的话,却透着浓浓的关切,让姜宪的脸莫名的就火辣辣地烧。

李谦温声地问她:“你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和齐家的两位小姐颇为投缘吗?”

“还好!”姜宪下意识地不想在李谦面前多谈论齐氏两姐妹,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听说齐大人这几天领着你在大同转了一圈,有什么收获没有?”

“认识了大同官场上的一些人。”李谦淡淡地说,但说到齐胜治兵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在大同镇守了十五年,改良了斩马刀,还在军中推广一种刀法,专攻敌军下路,战时亦可能攻马蹄,对付鞑子的的骑兵很好。我跟云林提过两次,让他想办法将这种刀法学会了在我爹的治下推广……”

姜宪目不转睛地望着李谦。

每到这个时候,李谦就格外的飞扬。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很多政事上妥协,与李谦在谈论天下大事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向望和自信有很大的关系。

白愫说,这就是野心勃勃。

可野心勃勃又有什么不好?

如果知dào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也是一种幸福。

像她和赵翌,就是典型的不知dào

自己到底要什么,所以总是过得乱糟糟的。

两个人在那里一个说,一个听,气氛却非常的好。

以至于香儿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低声地禀道:“郡主,大爷,齐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说,镇国公夫人和清蕙乡君来了大同,让我们服侍您更衣,两位贵人最多还有两刻钟就要进府了。”

“你说什么?”姜宪愕然,“镇国公夫人和清蕙乡君来了大同?”

“是!”香儿不知dào

姜宪为何惊讶,忙道,“齐夫人身边的嬷嬷说,齐大人和小国公爷刚刚才得的信,齐大人、小国公爷、齐夫人已经去了城门口迎接,齐家两位小姐正在屋里梳妆打扮。”

“她们怎么来了?”姜宪喃喃地道,心里隐约觉得京城里出了事,忙高声喊着刘冬月,让他赶去城门口。

刘冬月也慌了神,小跑着出了堂厅。

坠儿和七姑端着水拿着帕子、香胰等走了进来。

李谦安慰姜宪:“别急!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姜宪点头,看见李谦那张镇定的面孔,心中微安。

李谦回避,出了厅堂就叫了卫属过来:“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房夫人和清蕙乡君突然到了大同?之前你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卫属显得有些狼狈,道:“之前得到消息,说是镇国公的管事和两个账房先生出了府,往西边来,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来大同收拾镇国公府在大同的那些产业,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谁知dào

居然是房夫和清蕙乡君……”

也就是说,她们是悄悄出的城。

有什么事能让她们悄悄出城呢?

李谦开始有些担心。

可担心也没有用,他们没提前得到消息,就只能等消息了。

他重新换了件衣裳,陪着姜宪一起去了城门口。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房夫人的马车。

房夫人好像带了很多的东西过来,李谦粗粗看了看,就有不下二十辆马车,像搬家似的。

李谦心里怦怦乱跳。

房夫人挑了帘子让姜宪坐了她的马车一块儿去总兵府,目光却在李谦的身上打了个转。

李谦知dào

这是姜家的人在相看他,腰身挺得直直的,骑马的姿态潇洒而又飒爽,让房夫人不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模样儿不错,看姜宪的时候眼底都是笑意,这个时候应该也是真心的疼爱着保宁。

房夫人放下了车帘。

姜宪就抱住了房夫人的胳膊,娇嗔道:“您怎么突然来了大同?之前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好?伯父可好……”

“大家都挺好的!”房夫人看着姜宪那能够掐得出水面颊,笑道,“我看你这一路奔波的,倒比在宫里的时候还要精神。”

是笑她被李谦给哄跑了吗?

姜宪汗颜,嘴上却不饶人,嬉笑道:“在外面跑,摔皮实了!”

“真的?!”房夫人语含揄揶。

姜宪心虚,不敢和房夫人继xù

调侃,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愫笑道:“你怎么跟着我大伯母一起过来了?”

白愫可是待嫁的姑娘!

她含笑道:“我是陪夫人一起过来的。”

语气里却没有见她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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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决断

姜宪心中“咯噔”一声,手上微紧。

房夫人立kè

就觉查到了她的异样,忙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没事!京城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我是受太皇太后和你伯父之托来探望你。”

她不是很快就要回京了吗?太皇太后和伯父为何还要劳师动众地让伯母和白愫走这一趟。

姜宪想仔细问问,马车外不时传来嘈杂鼎沸的喧嚣,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去处。

她只好先问了问房夫人路上的行程。

房夫人温柔地答复她:“是你伯父的护卫护送我们过来的,一路上都挺顺利的。”然后问起姜宪来:“你这些日子可还好?那个李谦,我看着人不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不然白愫在知dào

姜宪选择嫁给李谦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的惊讶了!

姜宪知*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dào

这是她伯母代表太皇太后和她大伯母在问她事情的经过了。

她不想让家里的人担心,也不想让他们误会李谦,只好含含糊糊地道:“之前他在禁卫军当侍卫,见过几次面,觉得他性格开朗大方,待人又细心体贴,是个很好相处的。可也只是如此而已……后来外祖母她老人家选中了赵啸,我无所谓,他却觉得有些受不了……等我下决心和他走的时候,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无奈之下才想的这个办法……”她说着,想到太皇太后和她伯父为她所做的一切,不由感激和愧疚交织,声音又低了几分,“伯母,对不起,是我不好,太任性了……”

“瞎说些什么呢?”房夫人闻言忙搂了她,低声地道,“你要是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嫁给了赵啸,我们才是真zhèng

的伤心呢!你是不知dào

啊,曹宣进宫之后,太皇太后才知dào

你不见了,曹宣前脚拿着圣旨走了,太皇太后后脚就把你伯父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我怕你伯父心里不舒服,还准bèi

了好酒好菜想陪着你伯父喝一口的,结果你伯父却对我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小心翼翼、委屈求全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做晚辈的能够舒心畅快地活着,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吗?至于那些外人看重的名声、地位、钱财,我们家早就不屑于用你们来换取了,不然当年你祖父和祖母就不会同意你爹尚公主了。”

姜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白愫就笑着递了块帕子过来。

姜宪微微一愣,悄声地说着“谢谢”。

白愫抿了嘴笑,乌黑的眼眸里如繁星点点,道:“谁让你害我伤心的,我也要让你尝尝伤心的滋味!”

原来刚才是做戏给她看!

姜宪想到刚才那心悬半空的味道,破啼为笑,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你准bèi

怎么收拾我啊?”白愫捉狭地笑道,“我等着!”

姜宪冷哼一声,道:“等到姐夫来迎你过门的时候,我就拦在门口非要九百九十九个红包不可,不然就不让他进门,让花轿不能在吉时之前出门!”

“你也太狠了点吧!”白愫说着,笑意盈盈。

可在熟悉和了解她的姜宪眼里,这笑意却始终不那么欢快。

大伯母还是有事瞒着她!

姜宪咬了咬唇,想着这话要怎么问,马车已到了大同总兵府的后院侧门。

齐夫人亲自帮房夫人撩了帘子。

姜宪把要问的话压在了心底,下了马车,扶着房夫人去了位于她隔壁的客房,白愫则被安置在了姜宪客房的东厢房。

姜律和李谦过来给房夫人问安。

房夫人笑眯眯地送李谦一套文房四宝做见面礼。

李谦顿时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姜家是百年世家,这样的见面礼给姑爷未免显得有些怠慢了。

房夫人从京城赶过来,很可能代表着姜镇元和太皇太后的态度。他怀疑太皇太后或是姜镇元并不满yì

这门亲事。

但房夫人的态度很亲切,笑道:“走得急,也没有给你准bèi

什么好东西,委屈你了。等以后再给你补上。”

李谦谦逊道:“夫人哪里的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文房四宝看上去简单,却是最好不过的见面礼了。我很喜欢。夫人费心了。”

很会说话!

房夫人暗暗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颇有些送客的意思。

李谦闻音知雅地告辞了。

姜律立kè

一屁股坐到了房夫人的身边,没个正形地依在大迎枕上,道:“这几天可累死我了。每天都被齐世叔拉着去喝酒,我现在闻着酒味都要吐了。”

房夫人听了直笑,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我瞧着你比从前瘦了很多,我来了,你妹妹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好好歇歇,把掉了的肉都养回来。”

姜律笑着点头,问房夫人:“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是你父亲让我过来的。”房夫人交代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账房的胡先生也跟着我一道过来了,你父亲让我见到了你,就催着你去见见胡先生。”

姜家在大同和宣府等地经营了几代人,自然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特别是姜家的敛财之道,向来只有姜家的家主才知dào



姜律闻言还以为母亲是为了混淆外人的视线而来的,遂没有多问,和母亲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起身告辞,想办法在不让别人察觉的情况下和账房的胡先生碰了头。

齐夫人则带了齐单和齐双来拜见房夫人。

女人家见面,自有一番契阔,等齐胜过来给房夫人问了安之后,齐夫人在花厅设宴给房夫人洗尘,还请了两个女先生进府说书。

一顿饭吃到二更敲才散。

姜宪送了房夫人回屋。

房夫人遣了身边服侍的,拉了姜宪的手轻声道:“保宁,这次太皇太后和你伯父让我和白愫来大同,是让我们给你送嫁的!”

“送嫁?!”姜宪像听天书似的,有一瞬间脑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听懂房夫人的意思。

房夫人看着轻轻地叹气,道:“保宁,皇上要策封你为公主,在京城为你建公主府,却矢口不提立后的事。太皇太后觉得不妥当,和你伯父商量之后,决定趁着皇上的封诰还没有下来,让你和李谦成亲,留在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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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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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备嫁

“您,您说什么?”姜宪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让我留在山西?和李谦成亲?”

“是啊!”房夫人看着震惊的姜宪,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重新拉着姜宪坐下,还顺手帮她捋了捋垂落的青丝,温声道,“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出嫁?可太皇太后的话也有道理。皇上早不是从前的皇上,他现在有事不是商量汪几道就是商量熊正佩,偏偏那个汪几道心胸狭窄,私心很重,一心一意想着怎样入阁拜相,怎样把握朝政,他肯定会利用姜家和李家联姻的事让皇上心生猜忌的。皇上想封你为公主,表面上看着是为你好。可往深里一想,若是你被留在了京里,李谦却被皇上一纸圣旨打发去了西北,到时候我们可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而且,太皇太后觉得你若是留在京城,总是进宫也不好……”

宫闱是天下底最乱的地方。

武宗皇帝那会,就和自己的堂妹闹出事来。

只因姜宪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这话房夫人不好直说,而是委婉地道:“这夫妻总是要在一块儿过日子感情才能越来越好,子嗣才能旺〖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盛。太皇太后说了,她老人家此生没有其他所求,只盼着你嫁了人能和夫婿和和美美的就好。”

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嫁了啊?!

她那天走得那样匆忙,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去不返,她还没有好好地和太皇太后道别,明年的秋天,太皇太后有可能会驾鹤西去,她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在她老人家身边侍疾,岂不是就再也看不到疼她爱她的外祖母了?她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全抛给太皇太后不管呢?

“不行!不行!”姜宪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我怎么也要回趟京城,给太皇太后道别……”

“傻孩子!”房夫人听着朝着她低喝了一声,道,“你伯父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夸你聪明,你怎么在关键的时候糊涂了!你若是郡主,李谦还能带兵打仗,在庙堂之上一谋高低。可他成了驸马,那就与仕途无关了!你想想看,是一个公主的虚荣更重yào

?还是有个能保护你的夫婿更重yào

?皇上此举,也有想斩了曹太后左膀右臂的意思。等到消息传出来,曹太后肯定会反对。你若是回了京,说不定公主的品衔你没有得到,这门亲事也会被无期限地拖延……”

说到这里,她眼眶微红。

“我和你伯父都以为你纵然不做皇后,也会嫁个世家子弟,这管家中馈之事一件也没有教给你。我一听说你伯父已经和太皇太后商量好了让你在大同出嫁,我这心里就像针扎似的。李家没有根基,那些仆妇恐怕连怎么服侍人喝水都不知dào

,你也是副懵懵懂懂的小孩儿样,你嫁过去了可怎么办啊?”

姜宪想起了百结和情客。

她知dào

在她没有消息的时候大家都不会为难她们,可现在她要出宫了,百结和情客是宫女,没有恩典,她们根本不可能出宫,更不要说像前世那样服侍她了。

姜宪问起了两人的情况。

房夫人压根就不知dào

:“大家都只急着找你,谁知dào

她们被关在哪里了?你既然问起来,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不过,你若是还想用她们,我就跟你伯父说一声,趁着这个机会就报个病故什么的,把她们悄悄地送到你身边来。她们身份有问题,就是想走,也要顾忌被官府抓住只有一个死字,比捏了卖身契的还要强……”她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好,“我这就写封信,让你齐世叔想办法用军部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我这次来不是带了二十几车东西吗?都是给你的陪嫁。因怕在路上引人觊觎,还有些东西没敢带过来,一部分放在你伯父给你准bèi

的田庄里,一部分放在你那个小汤山的温泉庄子里,还有太皇太后赏赐的那些,则由孟芳苓帮着送过来,正好让孟芳苓帮你把人一并带过来。”

姜宪已经有点傻眼,道:“孟姑姑也过来?”

“当然!”房夫人笑道,“不然太皇太后怎么能放心呢!要不是宫规所制,太皇太后差点就把太皇太妃给差来了。”

姜宪默然。

房夫人就道:“好了!你也别担心了,你想到的你大伯父和太皇太后都想到了,你没有想到的,你大伯父和太皇太后也想到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准bèi

做新娘子好了。等孟芳苓过来的时候,还会带来钦天监算出来的几个吉日,到时候我们在这其中挑一个你觉得好的就行了……”

姜宪之后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回到内室的。

只记得白愫穿着件碧绿色织着银杏叶的褙子坐在灯下一面做着女红,一面等着她回来。

“你已经知dào

我伯母的来意了!”姜宪坐在了她对面的太师椅上,问白愫。

白愫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担忧,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会在你之前出嫁……我比你大十天呢?”

她有些伤感。

姜宪能理解她的心情。

就像她当年送白愫出阁时一样,担心她会过得不好,担心她会遇到生育这道生死关,担心她能不能胜任晋北侯世子妃责任……

“哎呀!”姜宪不想和白愫伤心,笑着打趣道,“你比我大,却比我晚出阁,你是不是得暗示一下曹宣,让他快点挑个日子,你也早点嫁了!”

“你现在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总没有个正形!”白愫羞得满脸通红,刚刚涌在心头的那一点点怅然伤心立kè

烟消云散,她忍不住去捏姜宪的面颊。

姜宪扭身,笑着站起跑到了一旁。

白愫忍俊不禁:“你还想我去追你不成?”

姐妹俩嘻嘻哈哈地闹了半天,听着三更鼓响,这才惊觉时候不早了,并肩在一张床上歇了。

或许是连日赶路太累了,白愫倒头就睡着了,姜宪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她就这样嫁给了李谦不成?

她想到那天在上书房,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给她说着西北民事,百结病了,不在她面前服侍,情客在帮着审核后宫端午节的赏赐,孟芳苓奉命去司礼监拿前些日子他呈上来的折子,偌大的偏殿上只有两个在罩地笼旁边服侍的小内侍。

他突然停住了话题,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笑道:“太后若是感兴趣,不如跟着我去西北如何?”

她一愣。

他陡然大步上前走到了她面前,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眉目沉静,眼神深邃执着,声音低沉如胡琴般醇厚地在她耳边低语:“你不如跟我走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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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翻

姜宪当时勃然大怒地瞪着李谦。

既难受李谦对她的轻佻,更沮丧自己在李谦心目中的地位。

可她为了太后的尊严,还是像没有听到一般,端起茶盅来喝着茶,继xù

细细地问着西北的民事。

李谦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孟芳苓进来了,笑道:“还好李大人提起来,不然您的这张折子被堆放在了最低下,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太后面前来呢!”

姜宪知dào

他这是得罪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过了几天,她找个机会把司礼监的大太监换了。

又过了些日子,李谦去甘肃总兵府巡视的时候遇到了鞑子进犯,打了几场败仗不说,还被困在了甘肃总兵府。

她那时候日夜都睡不着。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有时候就会想起他在上书房的偏殿里对她说的话。

可她心里更清楚,她虽是堂堂摄政的太后,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能去哪里?

她生在宫里,长于宫里,最后也会死在宫里。

后来李谦得胜,她也就渐渐地把这件事尘封在了心底。

不知dào

为什么,姜宪今天夜里又突然地想起了这件事。

那时候,他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以李谦的聪明,应该知dào

就算她愿意诈死出宫,也要他愿意放qì

逐鹿天下的野心才行。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的身份太敏感,皇家丢不起这个人,朝廷那些士大夫也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在他的心里,自己说到底还是个他闲暇时逗趣的小玩意吧?

姜宪自怜自怨地想着,情绪低落极了,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止不住地往下落。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白愫急得不得了,忙吩咐柳叶去请大夫。

姜宪拉住了白愫,低声道:“我只是昨天晚上心情不好,用煮熟了的鸡蛋滚一滚就好了。”

宫里其他的东西没有,这治哭、治打伤的小窍门却很多。

白愫想了想,还是依着姜宪的意思去让柳叶煮几个鸡蛋过来。

姜宪怏怏地向她道了谢。

白愫遣了屋里服侍的,低声地道:“昨天太晚,我没有问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想嫁给李谦吗?你可曾想过你嫁给李谦之后,就有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再也见不到太皇太后、镇国公、房夫人和姜世子了?”

对京城的很多女子来说,嫁给京城以外的人简直是恶梦。

从前她也这么想。

不要说嫁到京城以外了,就是嫁到宫外都觉得不行。

可那时候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毒杀了和自己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表兄赵翌,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走曹太后的路,成为摄政的太后,抚养未成年的皇帝……并且死在了二十四岁的时候。

人生的变化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是远嫁,有什么可怕的?

她怕的是明明知dào

亲人命不久矣,却没有时间和他们相聚,不能改变他们悲惨的命运。

姜宪肃然地望着白愫,道:“你跟我说实话,京里的形势是不是对我而言已经非常的糟糕了?”

白愫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压低了嗓子道:“太皇太后为这件事,还曾专门派人去了趟万寿山。我们来的时候,太后把皇上叫去了万寿山,据说要和皇上商量立后之事。但太后心目中谁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我们还不知dào

。”

“不是你我就行了。”姜宪笑道,“我们两家也没有其他适龄的姐妹。”

白愫笑着颔首,表情都松懈了几分。

香儿进来禀道:“李大人过来了!”

白愫抿着嘴瞅着姜宪直笑。

姜宪被她笑得恼羞成怒,又想到自己的眼睛肿着,被他看见了还不知dào

又做出什么事来,白白让白愫看笑话,不由嗔道:“这大清早的,他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让他有事找大公子去!再不济,去请教我大伯母或是齐夫人也成,总往我这里跑什么!”

香儿不敢多做停留,忙跑出去回信。

李谦想了想,问她:“你去的时候是不是清蕙乡君也在?”

香儿连连点头。

李谦对陪他过来的谢元希道:“那我们先回去好了!”

谢元希欲言又止。

李谦笑道:“嘉南面子薄,我这样来找她,她定是被清蕙乡君打趣了。”

谢元希莞尔,道:“没想到嘉南郡主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她本来就小。”李谦道,语气纵容又宠溺。

谢元希不禁笑了起来。

李谦不以为忤,脚下发虚地道:“我真没有想到,嘉南会这样就嫁给我了!我还以为我最少也要在这件事上折腾上四、五年才算完。姜家不愧是立足百年不倒的阀门,审时度势,强硬果duàn

,我们李家和姜家相比,差得太远了。”

谢元希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李家能打胜仗,能在山西如入无人之境,就足以让那些世家侧目了。不然赐婚的消息传出去,金家、邵家怎么会派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去山西给大人道喜。”

李谦笑道:“我倒没有妄自菲薄,只是觉得姜家的长处我们要学来才是。”然后他说起了自己的婚事,“你专程从太原赶过来,知dào

家里准bèi

的怎样了吗?”

“不要说大人了,就是伏玉先生知dào

了也高兴坏了。不住地说大爷长大了,知dào

光宗耀祖了。”谢元希想到李长青的样子,笑得有些失态,道,“我听大人身边的随从纳福说,大人把赐婚的圣旨供在了佛堂里,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打开看看。还派了何大爷去汾阳督工,务必在这个月之内把汾阳的老宅子给修缮好了,等你和郡主成了亲,大人要亲自领着你们回汾阳祭祖,到时候还会把赐婚的圣旨供到汾阳老家的祠堂里。为这件事,大人还专程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让那老嬷嬷教家里仆妇的规矩。”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听说何夫人也要跟着一起学规矩。还要何夫人好好把自己捯饬一番,到时候别丢了李家的脸。”

李谦只觉得自己满头是汗。

谢元谢还不嫌乱地道:“大人还要把你在总兵府后面的宅子重新修缮一番,重金买下隔壁宅子,搬去和你一起住。说他怎么也是郡主的公公,不住在一起,以后你和郡主有了孩子,各住在各处,只怕连他这个当祖父的都不认识了,更谈何祖孙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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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陪嫁

他爹,也想得太多了吧?

彪悍如李谦,也不由得直冒汗。

他爹不是怕孙子不认识他,是想过过给郡主做公公的瘾吧?

太了解自己父亲的李谦索性转移了话题,对谢元希道:“我这次叫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准bèi

一下聘礼,我怕李管家一个人忙不过来。”

李长青接到赐婚的消息之后,立kè

就派了家中的大管事李泰过来听候李谦的差遣,山西总兵府那边,则亲自打点着李谦成亲的事宜。

李泰和谢元希是前后脚到的,如今在大同总兵府不远的西街高升客栈住着,带了二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等着李谦过去拿主意呢!

谢元希不由嘴角微翘。

李总管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李谦不是怕他忙不过来,而是怕李总管眼界不够,出了什么纰漏吧?

>

娶富家小姐、官宦人家的常有,和皇家结亲的不常有。

就算是根基深厚如金家、邵家,恐怕也不敢说自己熟知这些礼仪。

他觉得李谦有些患得患失了。

谢元希提醒李谦:“我觉得你与其让我去帮李总管,还不如请小国公爷给你派个人来协助李总管。”

李谦恍然大悟。

这次的迎娶既是李家的事,何尝不是姜家的事。

李家怕失礼,姜家怕丢脸。

他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立kè

拉了谢元希就走:“我们这就去找小国公爷。”

姜律心里正窝着团火。

便宜了李谦那小子不说,现在父亲和太皇太后还要让姜宪在大同出阁,立kè

就和李谦成亲。

就是庶女,就是拖油瓶,也没有这样草草就嫁了的道理。

他把胡先生让他看的账本“啪”地一声丢在了大书案上,道:“爹说把这些产业都给嘉南做陪嫁,你有没有听错?”

胡先生愕然。

在他心里,姜律并不是小气的人,何况这也不过是姜家众多产业的一小部分,如果二爷姜镇英活着,最少也要分这么多,国公爷不过是把二爷应得的一份给了嘉南郡主罢了。

他想了想,斟酌地道:“大公子,国公爷是这么说的。不仅如此,国公爷还给郡主准bèi

了些体己的银子,这件事夫人也知dào

。若是国公爷不相信,可以去问夫人……”

“我又不是问你这些。”姜律恶言恶语地道,“我是说,既然爹已经把这部分产业给了嘉南做陪嫁,你应该拿给嘉南看才是,给我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最不耐烦看这些的。”

胡先生忙道:“大公子,国公爷的意思,是让您抄录一份留做存底。国公爷给郡主的这份陪嫁到时候是会说明的,如果郡主没有子嗣,等到郡主百年,这份陪嫁是要重新退还给姜家的。”

姜律听着更烦心了,道:“给了就给了,还退什么退?还怕我们姜家少了这份产业就没饭吃不成?万一嘉南没有孩子,以后谁讨了她欢喜,就分给谁好了。何必退回来?让嘉南想打个赏还囊中羞涩,白白让人笑话。”

“不是。”胡先生只好道,“国公爷给郡主的这份陪嫁,很多都是姜家在九边的产业,对李家很有用。我想,国公爷的意思,是让郡主能拿这份产业拿捏一下李家的人。”说着,他翻开其中一本账册指给姜律看:“这是个南北货栈,因在大同的得胜堡,既做皮毛生意,也贩盐、买卖马匹。姜家还有间和这一模一样的货栈,因为在宣府的张家口堡,国公爷就留给了您。按照国公爷的意思,大同上上下下都是姜家的人,有齐大人他们在,李家就算是想在郡主的陪嫁上做手脚,也要看姜家答yīng

不答yīng

。可宣府不同,之前因为碍着曹太后,又为了堵人口实,所以才同意马向远做了宣府总兵,加上有个刚直不阿的杨文英,两人都是允文允武之辈,就算是有鞑子进犯,宣府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这是国之根本。可马向远那个人,有些刚愎自用不说,还颇为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姜家这些产业瞒得住京城里的人,却很难瞒得住像马向远这样的土皇帝。

“所以国公爷就把宣府的那些产业留给了您。”

姜律明白。

大同得胜堡、新平堡、宣府张家口堡、山西水泉营堡,都有朝廷开的马市。

这是一大笔收入。

姜家在大同和宣府经营多年,这些产业都由姜家垄断着,后来因为齐胜一直对姜家忠心耿耿,姜家就把新平堡那块的收益给了齐胜。

至于宣府的张家口堡,依旧在姜家的手里,马向远垂涎很久都没有得手。

这产业在姜家的手里马向远是不敢动歪脑筋的,但如果在姜宪的手里,马向远看着姜宪是女流之辈,李家又没有什么根基,未必会那么老实。

他怏怏地应了一声,道:“我爹还准bèi

让那个马向远一直在宣府总兵府蹲着不成?”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胡先生叹道,“现在能打仗的人越来越少了,马向远虽然不济,可好歹能带兵打仗,要是换了其他的人,还不知dào

守不守得住宣府呢!”

“不如让我去宣府算了。”姜律想着这些事就觉得糟心,“现在朝廷的那些官员,拍须溜马,互相算记一个比一个厉害,让他们带兵打仗就全都傻了眼,不是把手下的将士推出去送死,就是杀良民冒领军功……我前些日子听人说,杜胜家乡的父母官居然同意杜家给杜胜那厮立生祠!你说他一个阉奴,竟然也生出这样的念头,他就不怕折寿……”

胡先生没有做声。

当初曹太后当政的时候,有人为了巴结程德海,也曾给程德海立生祠。

不过后来因为曹太后失势,那生祠被拆了而已。

如今天下已乱像纷呈,只是像世子爷这样在富贵乡里长大的人还没有更深的感触而已。

也难怪国公爷愿意和李家结亲了。

不管怎么说,李家当初把朝廷打得落花流水是真。

李谦能拐了嘉南郡主跟着他到山西是真。

有本事的人,只要有机会,就能鱼跃龙门。

姜律正在气头上,听到小厮说李谦求见,想也没想就来了句“不见”。

胡先生闻言吓了一大跳,忙重重地咳了一声,劝道:“大公子,毕竟是我们家的大姑爷,我们在齐家落脚,您就是再不喜欢,也得给我们家大姑爷几份薄面才是。有什么事,你们郎舅找个机会说清楚就是了。”

姜律面色微红。

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

吩咐小厮在厅堂里奉茶,他邀了胡先生一起去见李谦:“既然是我们家的大姑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引荐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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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聘礼

胡先生并不是普通的帐房先生。

他是镇国公府的账房总管。

管着姜家所有的账目。

他们家做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了,伺奉过五位镇国公。

胡先生欣然应允。

两人去了厅堂。

李谦规规矩矩地穿了件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的杭绸直裰,英俊的面孔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阳,比初夏的阳光还要璀璨。

“小国公爷!”他恭敬地姜律行礼,态度谦和大主,立kè

让胡先生心生好感。

姜律点了点头,坐在了中堂的太师椅上,随手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示意他也坐。

李谦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向姜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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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引荐谢元希:“……我的幕僚。”

胡先生注意到他用的是“我的”幕僚,而不是“李家”的幕僚,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姜律也将胡先生引荐给李谦。

李谦态度温和地和胡先生打着招呼,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姜律有点意wài

,他以为凭李谦的的骄傲,宁愿自己暗中摸索也不会来求他的,他一时间有些发懵,还真想不出一个可以借用给李家帮忙的人。

能伸能屈,大丈夫所为!

胡先生对李谦的感受更好了,他问李谦:“不知dào

大姑爷是要打理内宅的人还是招待来客的人?”

能被姜律这样慎重地介shào

给他认识,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仆从。

胡先生立kè

成了李谦觉得应该攻克的姜家人,他对胡先生的提议也因此很慎重。

“如果有人选,内宅和外宅都需yào

人帮忙。”他笑道,“如果人手紧,外宅比更内宅更需yào

。”

外宅接待的是场面上的人,自然比内宅更重yào



胡先生含蓄地道:“我等会去问问夫人,看夫人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再给大姑爷回音。”

李谦忙道了谢,见姜律神色怏怏的,决定这个时候还是少惹怒他为好,和姜律、胡先生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姜律和胡先生重新回了账房,胡先生忍不住对李谦赞赏有加。

“你犯和是着这样为他说好话吗?”姜律忍俊不禁地道,“我又没有把他怎样?”

胡先生笑道:“他已经是姜家的人了,我夸他不就是在夸我们姜家吗?多说说好话也没什么。”

之后胡先生去了房夫人那里。

房夫人正在那里整理姜宪的陪嫁,知dào

李谦要找人帮忙,听到胡先生赞扬李谦,想着这门亲事可能比他们想像的都好,心中微安,笑道:“那就让冬月去帮忙吧!他虽然没有主过事,可熟知律典,是刘公公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而且嘉南也跟我说了,想把刘冬月留在身边使唤,以后外宅的事,少不得要冬月帮着跑腿,不如让他从现在起就开始熟悉。他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胡先生也觉得这样的安排不错。

“至于内宅,我看就让余嬷嬷去好了。”房夫人沉吟道,“这女子嫁了人,多半的时候还是呆在内宅,与其以后再想办法去收拾那些人,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个下马威。嘉南嫁过去了,也舒服些。”

内宅的事自然是交给女人。

胡先生觉得既然房夫人觉得有必要,那就依房夫人的意思好了。

两人商量好了,胡先生亲自把人领去了李谦那里。

知dào

余嬷嬷是房夫人的体己嬷嬷,李谦很是意wài

,感谢之余开始不客气地用起了李嬷嬷:“……父亲在大同总兵府不远的西街买了个宅子,又找牙行买了二十几个丫鬟媳妇子,到时候就麻烦你帮着教教规矩。”

余嬷嬷恭敬地应了,回了房夫人之后,跟着刘冬月一起住进了李家新买的宅子,开始和李家的总管们一起忙活着下聘的事。

房夫人对此很满yì

,和姜宪说体己话的时候道:“听余嬷嬷说,李家怕你以的事嫁到太原没有个说话的人,就买下了西街的那个宅子,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常到大同这边来串门。”

姜宪觉得这婚事太过爹奢了些。

李家肯定是有钱,可这钱不能这样花。

以后李谦还要扩军,养私军,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想当年,她被立为皇后的时候,聘礼也不过是黄金二百两、白银一万两、缎千匹、茶叶百斤、文马二十匹、闲马四十匹、驮甲二十副等,总计不过两、三万两银子,而现在李家还没有下聘,就买宅子修祠堂,已花钱了不下两万两银子了。

她不由道:“李家下聘的单子拿过来了吗?”

“还没有!”房夫人笑着打趣姜宪,“你放心,你的陪嫁肯定比他们家的聘礼多。”

这个时候,男方的聘礼多少,通常代表了对女方的重视。

姜宪有心办个简朴些的婚礼,可到房夫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不过是区区几万两银子的事,如果能让家里的人高兴,花就花吧,以后再想办法赚回来就是了。

李谦还真为聘礼的事在犯愁。

照李长青的意思,聘礼抬二千两黄金,五万两白银,其他的按江南豪门聘女的规矩置办。

既然是聘礼,那就得装在喜盒里抬过去。

当然不能用银票。

可这么多银子,大同所有银楼的库存加起来,也凑不齐。

必须联合几家银楼,到太原去调。

太原离大同快马加鞭也要七、八天。

而且,这么多的银子的调拔,不可能悄无声息,势必会引来天下的盗贼和劫匪。

到时候如何把银子从山西运到太原反而成了最大的难题。

但聘礼太少,他又觉得委屈了姜宪。

谢元希道:“要不,我们和姜家商量商量,改成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其他的用银票代替?”

“还是从太原调拔银两吧!”不过片刻的犹豫,李谦立kè

拿定了主意,“这点事都做不好,谈何纵横山西!正好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劫我们李家的东西。”

他的神色平静而从容,却给磐石般不可转圜的坚韧。

谢元希微微一愣,道:“也好!前些日子你去拜访大人的旧部,有人阳奉阴违,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装聋作哑,早就忘记了李家当年的威赫,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些人长长记性也好。”

李谦把聘礼的单子送到暂住在齐家的房夫人手中。

房夫人还没有看清楚就被姜律拿了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聘礼的单子上就跳了起来:“****,李谦,你是嫌大同总兵府的院城太厚实吧?这份聘礼送过来,不要说成亲了,我们每天接待那些盗贼就能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不行!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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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商议

房夫人轻轻地拍了姜律一把掌,满脸歉意地对谢元希道:“让谢先生见笑了。我们家这一房只有阿律和嘉南两个孩子,阿律从小就对妹妹照顾有加,如今突然听说妹妹要出嫁了,心里很是舍不得。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她说着,从姜律的手中抽出李谦递过来的下聘单子瞅了一眼。

二千两黄金,五万两白银……

房夫人看着,不由眼角微抽。

看来传言不假,李家,是真有钱……可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样的花啊!

这得多遭人惦记啊!

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是打李家的脸——他们姜家再显富,也不过只是李家的姻亲,李家想怎样花钱,还论不到姜家指手画脚,特别是他们俩家还只是刚刚接触,不知dào

李家的众人都是些什么样脾气的时候。

“谢先生回去之后替我谢谢李大人。”房夫人客气地道,“这礼单我们收下了。下聘的日子还要等两天,太皇太〖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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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后她老人家不放心郡主,特派了身边的女官孟姑姑带了钦天监算的几个吉日吉时过来。我想,还是等孟姑姑过来了之后再定日子,谢先生您看如何?”

“还是太皇太后和夫人考lǜ

的周到。”谢元希恭敬地道,“我这就回去跟我们李将军说。”

他们正说着话,有小丫鬟跑进来道:“夫人,孟姑姑过来了。”

房夫人喜出望外,忙道:“快请她进来!快请她进来!”

谢元希忙起身告辞。

房夫人和姜律梳洗一番,出门迎接孟芳苓。

孟芳苓戴着帷帽,领着十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下了马车。

房夫人定睛一看,百结和情客居然都在其中。

“你这是……”她不由讶然地望着孟芳苓。

孟芳苓上前给房夫人行了礼,低声笑道:“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怕郡主嫁到了李家不习惯,把郡主身边服侍的几个宫女都放了出来,随着郡主去李家服侍她。”

这件事大家可想到了一块。

孟芳苓是服侍太皇太后的,就是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何况是向来谨慎的房夫人。

她侧过身去,受了孟芳苓的半礼,然后笑着拉了孟芳苓的手,低声道:“我之前还让带信给太皇太后,想让她老人家把百结和情客送来……看来还是我多虑了。”

“哪里!”孟芳苓笑道,“正是因为接到了夫人的信,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才会把郡主身边的人都放了出来,还特意问了她们的意思,除了百结和情客,还有几个平日里服侍郡主的也愿意一并前往。不然全是些不懂规矩的,郡主只怕是杯热茶也难得喝到。”

房夫人想到这些日子服侍姜宪的七姐,笑道:“姑爷也算是个有本事的,派来的人虽说不十分的懂规矩,但胜在愿意跟着学,学得也快……”

孟芳苓和姜律见过礼之后,两人一面说,一面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正在屋檐下逗鸟。

看见孟芳苓笑着小跑了过去:“姑姑,你可算来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太皇太妃可好?”

“挺好,大家都挺好的!”孟芳苓脸上就抑制不住地露出欢喜来。

“你慢点。”她上前几步扶住了姜宪,上下地打量着她,“郡主气色比在宫里的时候好。”

可见这些日子过得很滋润。

姜宪嘿嘿地笑,看见了低头垂目跟在孟芳苓身后的百结和情客等人。

“你们可算是来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这些日子总担心着你们。我养在慈宁宫里的那几株兰花可还好?墨菊分了枝移了盆没有?”

“郡主!”众人齐齐给嘉南行礼,百结笑道:“一切都照着郡主在宫里时叮嘱的办的。几株玉兰花我们天天都给它擦洗叶片,墨菊也已分枝移盆,带有郡主打了一半的络子,我们都一起带了过来。”

“是吗?!”姜宪高兴地领着她们进了厅堂。

白愫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七姑几个进来拜见孟芳苓。

孟芳苓谦和亲切地和她们见了礼,赏了见面礼,让人去把装着平时姜宪惯用的那些什物的箱笼抬进来,吩咐百结等人先把姜宪住的地方布置起来。

百结几个笑盈盈地应“是”,屋子里莺莺燕燕,变得生气勃勃起来。

姜宪素来喜欢这样的热闹,不由眯了眼睛笑。

孟芳苓却见姜宪的衣摆上沾着两粒小黄米,想到刚才的情景,笑道:“郡主什么时候养了两只黄鹂?看那品相好像是黑枕。”

“正是黑枕。”姜宪抿着嘴笑了笑。

白愫忍不住:“是前两天李大人差人送过来。说是怕郡主无聊。”

姜宪面色微赧。

孟芳苓和房夫人相视而笑,转移了话题:“京里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曹太后想立安陆侯家的大小姐为后,皇上却看中了晋安侯家的蔡大小姐。偏生邓家无意让女儿进宫,蔡家却盯着后位不放,慈宁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今天不是有人受了邓家之手进宫请太皇太后帮着推脱就是蔡家请了人进宫求太皇太后帮着说情。太皇太后不胜其烦,如今在慈宁宫里称病不出……”

姜宪不禁小小一声惊呼。

孟芳苓忙道:“太皇太后没事,只是担心着郡主在这边好不好。还让我带了封书信给郡主。”说着,她身边服侍的小宫女就捧了紫檀木的小匣子上来。

姜宪告了声罪,迫不及待地当着房夫人和孟芳苓就打开了信。

太皇太后果如孟芳苓所说,身体挺好,吃得也香,只担心着姜宪在山西过不习惯。

姜宪送走了孟芳苓和房夫人就回屋给太皇太后回了封信,托齐胜八百里加急送进了宫。

那边孟芳苓更了衣,小憩了片刻,见过了齐夫人之后,众人在花厅给她洗尘。

饭后,孟芳苓和房夫人、齐夫人小聚,姜宪、白愫和齐氏姐妹则在院子里赏花。

孟芳苓这才有机会说起钦天监定下来的几个日子:“五月初六,五月二十四,六月初八,六月十四……都是好日子。再远一点,就九月份了,太皇太后觉得有点远,钦天监就没有算。”

齐夫人道:“要不,下聘的日子定在五月初八,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四?”

孟芳苓等在这里呆不长。

太皇太后既然派了她出宫,就是希望婚礼早点举行。而这两个日子是离现在最近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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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婚期

房夫人也同意。

她们都不能在大同久留。

孟芳苓笑道:“那我就让人给太皇太后带个信。”

房夫人道了声“辛苦了”,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散了。

不一会儿,姜宪就得到了消息。

她蜷在被窝里觉得很不真实。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嫁了。

而且是嫁给了前世那个和她处处针锋相对的李谦。

这次感觉非常的奇妙。

好像在做梦似的。

又不想这梦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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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因为她清楚地知dào

美梦醒来之后的孤孤单单的清冷。

姜宪跑去了白愫屋里,要和她一块儿睡。

白愫笑着让人抱了床被子过来。

两人并头躺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你怎么看上了李谦的?”

“那你又怎么看上了曹宣的?”

“曹宣漂亮啊!”白愫很是干脆地道,“你是知dào

的。”

姜宪沉默不语。

白愫翻身趴在床上,低低地朝着她“喂”了一声,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和我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有心思?想说给我听吗?”

“嗯!”姜宪睁大了眼睛望着帐角挂着的香囊,轻声道,“我在想,我怎么就看上了李谦的?是因为他身边总是热热闹闹?还是因为我了解他的为人,感觉在他身边非常的安全……”

前世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结果回过头来一看,原来自己还是那个被欺瞒的人。

白愫咯咯地笑,道:“保宁,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奇怪——你劝我的时候很会劝,可论到自己的时候总找不着方向似的。”

姜宪惊讶地望着白愫。

白愫笑着又翻了个身,和姜宪并肩躺着,望着帐顶上绘着的蜻蜓,低声道:“我看上曹宣那会也像你一样的很犹豫,你还劝我来着,说什么反正嫁给谁都要嫁,还不如嫁个赏心悦目的,就算是哪天浓情转薄,好歹享shòu

了。不管你选李谦为了什么,只要你所求的东西得到了,就算是桩好姻缘。你说呢?”

姜宪不知dào



她怕像前世一样被李谦放qì



白愫看着她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道:“你啊!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若总是这样钻牛角尖,就是再好的日子也要过糟蹋了。”

姜宪总觉得白愫有种过日子的大智慧。

她每次想到白愫所说的话,都会被证实非常的有道理。

“那我就什么都不想好了!”姜宪微微地笑,沉沉的黑眸第一次闪烁着流金般璀璨的光芒,“过好眼前的日子。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前世想了又想,最终还不是被赵玺毒死了。

今生她选择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两条路,谁又知dào

会发生什么呢?

和李谦纠纠缠缠了两辈子,也不过是你退我进的在耍花枪而已。也许两个人真zhèng

地在一起过日子了才知dào

,两个人不管是性格还是习惯都没办法调和,最后只有各过各的。也许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对,蜜里调油,最后却在家族利益面前选择分道扬镳。也许……她把李谦勾住了,李谦最后会选择让步?!

想到这里,姜宪嘻嘻地笑了起来。

她这想法有点可笑。

想让李谦那样的家伙为了个女子舍弃遂鹿江山的雄心壮志……以她的容貌,恐怕还差点。

姜宪笑容渐敛,怅然地叹气。

白愫见她一会儿笑一会愁的,在旁边直笑。

分明是一副情意深种的模样儿,还问她自己怎么就看中了李谦的。

白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就像姜宪自己说的,她之所以看中了李谦,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能给她带来宫外热闹而又世俗的生活。

深宫,太寂寞了。

特别是上位者。

更别说像姜宪这样父母双亡,寄人篱下,镇国公府把她当宫里的人,宫里的人把她当镇国公府的人了。

偏偏这种寂寞说出去别人却觉得你矫情,享shòu

皇家供奉而却要抱怨日子无趣……

她不由怜惜地帮姜宪掖了掖被角,笑道:“只可惜我出阁的时候你不能来送我。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在我之前嫁,以后我们见一面就难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体己话,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dào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而孟芳苓第二天起来和房夫人碰头之后,才知dào

李家的聘礼包括了二千两黄金和五万两白银。

她目瞪口呆,道:“会不会有人打劫?”

她听人家说,宫外百姓生活困苦,有人为了一两银子就能要人性命。

房夫人笑道:“阿律也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李谦既然敢抢亲,李家既然敢出二千两黄金和五万两银子做聘礼,这件事就不是我们应该操的心。倒是这二千两黄金和五万两银子到我们这儿,我们是带回北京还是就留在大同。这件事,还得商量国公爷才是。”

孟芳苓也不敢做主。

倒是齐夫人听说了之后笑道:“不如就当做是姜家给郡主的压箱钱,由郡主带过去好了。”

“那不行!”房夫人笑道,“既然是给我们家的聘礼,自然是由我们家留着。郡主的嫁妆,早就准bèi

好了。没有贪她们五万两银子二千两黄金的道理,犯不着拿这个去充数。”

齐夫人闻言不免好奇,等到孟芳苓把嫁妆单子给房夫人过目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多看了一眼那合计数目。

她不看还好,这一眼望过去,差点昏了过去。

厚厚的二十几页陪嫁,古玩字画全不在上面,仅为郡主出嫁订制的金银首饰、重新烧制的瓷器锡皿、打造的家俱陈设就花了黄金四千两,白银三百八十万两。

房夫人看到这份单子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还道:“时候太紧,委屈我们嘉南了,等到嘉南的孩子满月百日的时候,再补上一份大礼才行。”

孟芳苓就更没有惊讶了,笑道:“所以太皇太后这次开了私库,拿了些贵重的金银玉器给郡主添箱,到时候抬过去的时候也好点。”说着,她又递了本厚厚的账册给了房夫人。

齐夫人顿时深深地体会到丈夫齐胜为什么总说姜镇元是世家子弟,镇国公府是开国功勋了。

和姜家相比,他们就像乞丐似的。

齐夫人开始替李谦心塞。

那二千两黄金、五万两白银的聘礼送过来的时候固然会大费周折,就郡主这价值超过千万两银子的陪嫁他怎么弄回太原去,恐怕更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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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审势

李谦此时的确有些心塞。

他知dào

姜宪的陪嫁肯定不会少。

可多成这个样子……

李谦望着由两个小厮抬进来的陪嫁名册,也有些额头冒汗。

李家的大总管李泰更是咋舌,随手翻了翻名册,不禁念诵道:“霁蓝地描金缠枝花掐丝珐琅冰鉴一台!这是什么?”

他问李谦。

这东西很稀少,就是宫里的人,也不是全都认得。

刘冬月怕李谦也不知dào

,忙抢着答道:“是夏天用来贮存果瓜冰块的……”说完,他见李泰还是一副懵然的样子,想了想,又道,“就是一个掐丝珐琅柜子,分内外两层。在外面一层放上冰,柜子里的吃食就可以十二个时辰都是冰凉的,不会坏……”

李泰〖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还是没有明白。

可他已经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他胡乱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个放东西的柜子!”

刘冬月知dào

他还是没有明白,可李泰好歹是李家的大总管,他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颜面,既然李泰说自己明白了,他也就当他明白了,不再提这件事,而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对李谦道:“大姑爷,镇国公夫人说,在钦天监定下来的几个日子里选了五月初八下定,五月二十四日出阁,您看可以吗?”

李谦只想早日把姜宪娶进门,当然是越快越好。

他欣然应允。

刘冬月又和李谦确定了双方的媒人,李谦这才让谢元希送了刘冬月出门。

李泰顿时面露羞愧,道:“大爷,今天可让您丢脸了……”

李谦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笑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知dào

。等郡主进了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李泰觉得脸上的热气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李谦说起成亲的事宜来:“既然房夫人定了日子,你立kè

派个人去给我爹报个信。再就是迎接的时候,媒人要不要跟过来?如果媒人跟过来,只怕这个时候就要启程了,金大人事务繁忙,不可能在大同久留,到时候怎么办,还要请我爹亲自去和金大人、李大人商量。全福人我听说请的是李大人的夫人,李夫人那边,也要催人去请了……”

姜家请的媒人是齐胜和大同知府赵熙。

李家请的媒人是太原总兵金海涛和太原知府李奎。

太原总兵金海涛还调侃地问李长青要不要把祝词事先写好:“我可不像李大人是文人,张口就来”

按礼,迎接的时候两家的媒人都应该到场。

可姜宪是从大同发嫁,路上就要走四、五天,时间太长,讲究些的会请了全福人过来帮着迎亲,媒人在城门口迎接就行。随意些的全福人在城门口迎接,媒人在大门口迎接就行。

李谦不愿意姜宪受一点点委屈,言下之意是让他想办法让媒人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大同迎娶新娘。

李泰会意,和李谦商量着其中的细节。

冰河进来禀道:“大爷,孙六爷过来了。”

李泰闻言不由皱眉,道:“他来干什么?”

当初孙世鼎和李长青结拜的时候排行第六,李家的人都称孙世鼎为六爷。当初李谦去孙家拜访时,孙世鼎矢口不提当初李家放在他那里的人事,李谦知dào

两家已是道不同不为谋,亦没有勉强,客客气气地婉拒了孙家的酒席就打道回府了。

如今孙世鼎却找上门来……

李谦笑道:“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吧!他现在是典型的商人,无利不起早嘛!”

“那就别见!”李泰道,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戾。

李谦莞尔。

别看李泰瘦瘦净净的,在他投靠李长青之前,是个杀猪的,所以脾气不怎么好,可接待和李家来往的那些草莽却正好。

“那倒不必!”李谦不愠不火地笑道,“没有孙世鼎,还有陈世鼎,吴世鼎。知dào

他是个什么人就成了。不必动怒。这样的人不值得。”

冰河闻言语气很是不屑地插嘴道:“他说他在浑源办事,听说大爷要成亲了,特赶过来恭贺大爷的。”

李泰冷笑。

李谦面色如常地对李泰道:“他就是隔壁的邻居过来道声贺,我也要请他喝杯茶。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然后吩咐冰河:“请他去花厅里奉茶,不可怠慢了客人。”

李泰不再说什么,躬身行礼,退下去安排人给太原送信。

冰河则鼓着腮帮子出了厅堂。

李谦去花厅见了孙世鼎。

孙世鼎身材魁梧,肥头大耳,一双不大的眼睛犀利锋锐,精明外露。在占山为王之前,他是个卖草席的。如今穿上了绫罗绸缎,看上去也不像个乡绅。

他看见李谦笑得像尊弥勒佛:“世侄!恭喜恭喜啊!你可比你爹和世叔强多了,你爹好不容易才娶了你娘,我也好不容易才娶了你婶婶,你却娶了个郡主。厉害!厉害!世叔真是佩服!”

李谦的外祖父是个落第的秀才,孙世鼎的岳父是个地主。

“世叔过奖了!”李谦谦和地笑道,“不过是运气好,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睐,太后娘娘帮着做了这个冰人。”

这是李谦对外的说法,就是李长青那边,也瞒着。

李长青虽然困惑,可没有见到李谦,也只能把那些困惑埋在心里。

孙世鼎却没有起疑。

照他看来,嘉南郡主身份显赫,如果没有曹太后做主,根本不可能嫁给李谦。

他大手一招,随身的小厮忙递上了礼单若干张。

“世侄,世叔来得匆忙,准bèi

了些薄礼送给郡主。”孙家鼎笑得那个殷勤,“还请世侄帮着转交给郡主。等到你们成亲的那天,世叔一定带着你浏延哥和你婶婶、嫂子、侄儿侄女去喝你的喜酒。”

娶了姜宪,这些交际场上的变化李谦也预料到了,他笑着对孙世鼎道:“我和郡主成亲之前不能见面,事情繁杂,这礼单倒不好转交。我看您不如直接送到大同总兵府去,如今郡主就在大同总兵府落脚。”

孙世鼎当初给了李谦脸色看,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做低伏小的准bèi

,因此也不觉得失望或是愤恨,反而满脸愧疚地道:“世侄,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前些日子世叔给了你脸色看。说起来,世叔也是不得己。你是不知dào

啊,自你爹走后,那些官衙三天一来五天一来的,不是要好酒好肉地招待,就是说自己今天手气不好输了银子,我的日子渐渐地就有些过不下去了。当初你爹留在我手里的那些钱财,也被我花得七七八八了。世侄啊,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世叔实在是,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那笔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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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姐妹们跟我说,四月二十八定亲时间太紧迫了,我仔细算了算,的确如此,把定亲的日子改在了五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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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而行

没有银子?

这样的借口都能说得出口!

脸皮厚到他这样程度的可不多见。

李谦不由对孙世鼎刮目相看。

“所以我这次知dào

世侄要成亲了,娶得又是嘉南郡主,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就把家里的几个铺面给盘了出去,又向亲戚朋友借了点,一共凑了两万两银子带过来。”说着,孙世鼎将装着银票的小匣子推到了李谦的面前,“虽说这钱对我来说几乎是阖家家当了,可对郡主来说可能也不过是她一年的花粉胭脂钱,但这到底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世侄无论如何也帮我转交给郡主。”

他之前以为李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吏,他自己已经自立门户,没有必要像从前那样巴结李家。谁知dào

转眼间李家就和姜家联了姻。他有心和李家交好,知dào

自己之前把李家给得罪了,这次主动上门,就是准bèi

送银子的。

只是他之前把话说得太死,矢口〖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否认那些东西是李家让他保管的,而是狡辩说那些东西是李家送给他的安家费。

这话还回响在耳边,他一时也不好改口。

只好说这银子是孝敬郡主的。

所以孙世鼎一口气带了两万两银票过来。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准bèi

一次就把这两万两银票拿出来的。

他打算先试探试探李谦的口风,见机行事的。

谁知dào

李谦却是软硬不吃。

孙世鼎只好一咬牙,把银子全砸了出来。

他就不相信李谦不动心。

不曾想李谦还真就不动心,任他如何说也不愿意收这两万两银子。

孙世鼎没有办法,只好道:“你既然觉得这笔银子由你转送不好,那我就等世侄媳妇进了门再说。”

李谦笑着点头,心里却道,你不是不想送,而是没有门路踏进大同总兵府的大门,没有办法送吧。

孙世鼎不以为意,这条路走不通又想到另一条路,道:“说起来这次你爹为了你的婚事可是一点没手软啊,仅聘礼就有黄金二千两,白银五万两……你也知dào

,如今的年成一年不如一年,到处都是打家劫舍的人,钱帛动人心,世侄,怎么护送这批金银从太原到大同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要不,我借些人手给世侄,帮着世侄运送这批聘礼?”

“多谢孙六爷了。”李谦客气地笑道,“押运聘礼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不缺人手,若是哪天忙不过来,再请六爷帮着出面也一样。”

李谦称孙世鼎为“六爷”,而不是“世叔”。

孙世鼎听得咬牙切齿。

可他也只能咬牙切齿一番。

从前李家是招安的土匪,就像那戴罪立功的小吏一样,是后娘养的,行事说话都挺不直腰杆,就算是得罪了,李家也不敢和人理直气壮的理论。可如今不同了,他们家娶了个郡主媳妇进门,还和朝中最显赫的镇国公府联了姻,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皇亲了,走到哪里别人也不敢怠慢。如果哪天李家想收拾孙家,以孙家的根基,恐怕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他只好讪讪然笑道:“世侄,你这也太见外了。想当年,我和你爹结拜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揣着呢!一眨眼的功夫,你一下长这么大了……”

李谦微笑着听着,不时地示意屋里服侍的丫鬟给孙世鼎续茶,就是不接他的话。

孙世鼎喝了一肚子的茶也没能从李谦这里得到半句话的承诺,反而是跑了几趟官房之后,在小厮进来禀告说大同总兵府那边的刘管事奉了房夫人之命,过来传话。

他只好告辞出府。

李谦去了厅堂。

半路上,李泰不知dào

从哪里冒了出来,恨恨地道:“大爷,既然那个死胖子来给我们送银子,不要白不要,你干嘛还要往外推?要我说,就得让他放放血,把从前吞了李家的银子给吐出来。”

李谦笑道:“你没听他说,那些东西都是送给郡主的。他虽然只是想借着我成亲的机会缓和和李家的关系,可我还是不想他拿郡主做伐子,坏了郡主的名声。”

郡主还没有嫁到李家来就有了“敛财贪婪”的传闻,的确是于郡主的名声不利。

“便宜那个死胖子了!”李泰恨恨地跺脚。

而走出李家位于西街的宅第的孙世鼎,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他由小厮扶着上了马车,阴恻恻地说了声“走”。

车夫扬鞭,马车很快淹没在西街的人群中。

马车里传来孙济延的声音:“爹,不顺利吗?”

“何止是不顺利!”孙世鼎“呸”了一声,道,“那小子盐油不尽,我好话说了一箩筐,他就是不接我们送过去的银子。”他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谁知dào

那小子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去了一趟京城,竟然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睐,娶了嘉南郡主做媳妇。你说,那嘉南郡主不会是有什么暗疾吧?不然就算是联姻那也是承恩公娶嘉南郡主啊,怎么就轮到了他?或者那个嘉南郡主是个无盐?”

“爹!”孙济延皱眉,道,“就算是有暗疾,就算是个无盐,李家娶到嘉南郡主就是赚到了,以后山西官场,他可以横着走了。我之前就告sù

过您,您自己吃肉,也要给别人点汤喝。当初李谦过来向您要银子要人的时候,您就应该适当地给一点,也不至于今天闹得这么难看了。”

孙世鼎没有做声。

孙济延知dào

孙世鼎后悔了。

他只好道:“爹,你以后遇到李家、遇到李谦还是客气点。李谦既然不愿意接我们的银子,那我们就给他送去太原好了!他马上要成亲了,我们去讨杯喜酒喝,他总不能把我们给赶出来吧!而且那天凡是山西官场上略有点头脸的人恐怕都会到场,只要李谦能当着那些人喊您一声世叔……”他想到刚才李谦对自己父亲的态度,顿了顿,道,“就算李谦当着众人的面不愿意喊您一声‘世叔’,他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吗?只要他们能喊您一声‘世叔’,以后再遇到吴大人,何愁攀扯不上去。

“我最少也能弄个佥事当当。

“等郡主嫁了进来,您再想办法把我媳妇领去给何夫人磕个头,和郡主搭上话……我就不相信了,我们在他们面前做低伏小,还软化不了一个李谦!”

吴大人是山西按察使,孙济延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儿子若是能因此而升迁,别说是做低伏小了,就是跪舔他也愿意。

从前他跟着李长青的时候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孙世鼎听得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儿子,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李谦尊我一声‘世叔’最好,他不认我,我自有办法让李谦的两个弟弟当着宾客的面尊我一声‘世叔’,帮你把这个梯子扶稳了。”

父子决定直赴太原。

李谦则和刘冬月在厅堂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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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强硬

“齐大人说,姑爷把银子凑齐就行了。到时候他会派手下的副将方拔腊穿上短褐,负责把银子运过来。”刘冬月虽然是来传话的,可他莫名的就觉得这话说得不妥贴,觉得李谦未必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声音因此带着几分犹豫不决,“让姑爷不必担心人手不足,多留些人在太原准bèi

婚礼就是了。等到送嫁的那天,方拔腊他们会乔装成挑夫,把郡主的嫁妆送到太原去的。”

这分明是觉得李家没有能力保护这批财产。

李泰微微蹙眉。

谢元希则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笑道:“一事不烦二主。那就还请你跑一趟总兵府,就说送聘礼和接嫁妆的人李家都已经安排好了,多谢齐大人关心。难得这次小国公爷也在大同,又有喜酒喝,还是让方将军他们好好地陪着小国公爷,痛快地喝顿酒好了。”

委婉地拒绝了。

刘冬月心里直流眼泪。

>

齐大人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齐大人朝着齐夫人吼着什么“连自己老婆的陪嫁都护不住,要他干什么?嘉南还有什么必要嫁过去”,把齐夫人吓坏了,差点上前去捂了齐大人的嘴,最后还是房夫人左说右说,齐大人才服了软,让他来给李谦带信。

他见到李谦之后,好不容易把齐大人的话说得委婉大方得体,谁知dào

却被李大人绵里藏针般地拒绝了。

等会他回去,还得想办法把李谦的话编柔和了。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刘冬月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李泰为李谦担心,道:“齐大人也是好心,你这样回了他,他会不会生气啊!镇国公让嘉南郡主从大同总兵府出阁,可见齐大人不仅仅是救了镇国公一命,两人的私交还非常的好,你到今天还没有正式拜见镇国公和太皇太后,要是他在两位面前抹黑你可就麻烦了!”

李谦觉得身边的人自从知dào

他即将娶个郡主回来,就开始患得患失,原本很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起来。

“你多虑了!”他道,“镇国公在京城的勋贵间是有名的通情达理,宽厚温和,喜欢提携小辈。齐大人也不是那搬弄口舌是非之人。何况山西这么乱,我们想在山西站稳脚跟,九边素来不管各州县的治安,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练练手,看看谁不长眼睛闯上来。”

李谦说着话,原本俊朗的五官越发的分明,带着几份笑意的目光迸射出清冷的光芒,仿佛一把出鞘的剑,寒光逼人。

李泰打了个寒颤。

而尽管刘冬月的话说的婉转而谦和,齐胜还是从中听出了李谦的冷傲。

他不由赞道:“这才是姜家姑爷该有的气度!”

刘冬月松了口气,忙问:“那方将军……”

“那就如你们家大姑爷所愿,让他好好地陪着世子爷喝顿酒!”齐胜豪爽地道,“那些劫匪不来则罢,若是敢来,我这里正愁快过年了,少几个人头邀功呢!”

刘冬月放下心来,去见姜宪,把这件事细细地跟姜宪说了一遍。

姜宪从来不曾担心过李谦会走麦城,送走了刘冬月,给李谦送给她的黄鹂鸟喂食。

香儿跑进来告sù

她:“宣府总兵马向远到了。”

七姑的身手不用说,香儿和坠儿也比一般的婢女机灵,百结和情客来了之后,她把两人安排在门口当值,专事通禀之事。一来可以锻炼两人的眼力,二来可以拦住她不喜欢见的客人,还可以顺道四处走走,探听点消息。

正是应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马向远这个人在姜宪的心目中比较特殊。

她可怜他被方氏的弟弟陷害,失去了妻儿。又恨他投靠了鞑子,于千万黎民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最后被李谦使了个离间计,被鞑子的可汗布日固德斩了首级挂在旗杆上,尸身则丢到了沙漠里被鹰吃了,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还好这一世方氏没能被封为“奉圣夫人”,方氏的弟弟也不知dào

在哪个角落挖土吃。

姜宪问香儿:“知dào

他来干什么吗?”

香儿道:“说是听说您从这里出阁,特意前来恭贺的。还埋怨前几天他让人给齐大人送邸报的时候齐大人都没有跟他说一声,嚷着让齐大人请他喝酒呢!”

姜宪想了想,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香儿笑道:“他还带了一个师军几个护卫。”

按理,这种场合他应该带杨文英来才是……可见杨文英和马向远的关系并不好!

姜宪脑子飞快地转着,心不在焉地喂着鸟儿,惹得鸟儿扑棱扑棱地直叫,声音清脆婉转如琴。

她不禁失笑。

她已经为李谦指明了方向,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做不做,那就是李谦的事了。

因为她的出现,曹太后活了下去。

谁又保证李谦就没有受到影响呢?

也许他做个普普通通的男子,和她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她反而会更幸福。

姜宪逗着鸟叫。

没两天就进入了五月,山西官场都已经知dào

李长青曾经在宫中做过侍卫的长子李谦得了曹太后的青睐,由她做主,将嘉南郡主许配给了李谦。

大同总兵府每天人来人往,道贺的人川流不息。就是姜律也大呼受不了,躲到了内宅陪着房夫人。

姜宪仗着自己是即将出阁的小姑娘,就更不会去应酬那些客人了。

可怜了齐夫人和齐单、齐双,忙得团团转,房夫人还有心情拉着孟芳苓、白愫和姜宪打叶子牌。

房夫人惦记着去接聘礼的李谦:“也不知dào

走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劫匪?这两天都没有音讯,我这心里慌得厉害!”

万一要是因为这聘礼李谦出了什么事让姜宪怎么过?

她想到了安定公主的死。

忙派了个小厮去门口等:“……没有大姑爷的消息,你就等着去扫后院去吧!”

小厮松了口气,去了外院探听李谦的消息。

到了晚上,他欢欢喜喜地来给房夫人报信:“夫人,李大人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房夫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又好奇起来,道:“那李大人他们路上遇到劫匪了没有?”

“当然遇到了。”小厮眉飞色舞地道,“听说那些劫匪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可遇到了李家的那些护卫,一个都没有逃脱,全被李家的护卫给杀了。从太原到大同的驿路上都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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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立威

“胡说八道!”房夫人喝斥那小厮道,“什么血流成河?不过是几个毛贼罢了,不要人云亦云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小厮好心却惹了教xùn

,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低头认错。

房夫人这才面色微霁。

姜宪出阁是喜事,沾了杀戮,就不吉利了……

房夫人教xùn

了那小厮几句,这才放他走。

可这件事到底在房夫人心里留下了印迹。

她悄悄地找了姜律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家不会是真的见了血吧?”

“那怎么可能!”姜律一反之前提起李谦就横眉竖目的态度,笑道:“娘,这流言蜚语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那年灯会,爹在路上遇到了十六婶,就让随从送了十六婶一截路,结果没几天京里就传出爹在外面养了外室的消〖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息,又过了几天,传出爹在外面有个私生子……那么大一笔聘礼,不仅是山西,就是隔壁河南、陕西的黑白两道都被惊动了,打这笔银子主意的就更多了,李家肯定要杀鸡给猴看,处置了几个不长眼的,就被人传成杀人如麻,您想想,九边素来是重镇,卫所林立,哪有什么劫匪?就算李家想杀人如麻,那也得有人给他们杀啊?何况保宁下嫁是喜事,他们积福还来不及,怎么会轻易杀人?您就放心好了,那都是没有的事!”

房夫人放下心来。

姜律笑道:“妹妹出阁,我也给添个箱吧?多的没有,送她五百两黄金好了。”

房夫人骇然,道:“你什么时候攒下如此多的一笔私房?这钱你爹知dào

吗?你不会在外面打着镇国公府的旗号作了些什么不妥当的事吧?”

姜家虽然富有,儿子养得却严厉。姜律的月例不过五两银子。直到他到大同来历练,才涨到了五十两银子,有时候不够,房夫人还悄悄地塞些体己银子给儿子,姜律手里几乎没有什么私房。

姜律嘿嘿笑,低声道:“娘,这是爹给我做面子的。”

房夫人松了口气。

姜律嚷道:“娘,您不公平。我拿五百两黄金您就怀疑我在外面打着镇国公府的旗号勒索贿赂,我爹私下给了我五百两黄金您怎么不问他有多少私房钱?小心爹真的在外面养外室……”

“你这混账东西!”房夫人佯作凶狠地扬手要打儿子,“有你这样编排你爹的吗?你爹是一家之主,人情客往,同僚袍泽,哪里不要应酬,手里有点银子怎么了?这镇国公府都是他的!”

姜律抱头鼠窜着跑出了正院。

福升闷着头笑。

姜律却面色一正,盯着福升道:“你笑什么笑?”

“我,我没笑!”福升强忍着,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姜律道:“你去帮我把李谦叫过来。”

福升愕然。

姜律挑眉,眉宇间盛气凌人:“这混蛋,居然利用这次送聘礼的机会大开杀戒,把个山西绿林搅了个天翻地覆,别人求情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福升还是愣愣的。

姜律抬脚就想踹他,想到他才刚刚伤愈,把抬起来的脚就收了回来,道:“李家早早就放出消息去,说聘礼包括黄金二千两,白银五万两,嘉南的陪嫁更是高达千万两白银,这就好比一碗水倒进了油锅里,炸得人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北地几省全都知dào

了。他们家的聘礼还好说,时间紧迫,外省的那些大盗得了消息也来不及赶过来,等到送陪嫁的时候那可就热闹了,不弄出个群英会来,也会弄出个满堂彩。就看有多少人打陪嫁的主意了。别人是恨不得藏着掖着,他倒好,摆出来个打擂台的姿势,也不管青红皂白,谁敢靠近送聘礼的队伍,一律杀无赦……”

福升憨憨地道:“这不是很好吗?一次把问题都解决了。以后不要说山西了,就是北六省恐怕没有不知dào

我们家姑爷威名的了。”

“好什么好!”姜律恨不得敲开福升那榆木脑袋,“人家还以为李家想借着这次和我们姜家联姻的机会立威呢?再说了,他要是杀错了人怎么办?沧州威远镖局的杜总镖头不就想办法找到我跟前来了吗?说前几天威远镖局几个送货的趟子手压根不知dào

那些人是劫匪,以为是寻仇的,所以站在旁边看了看,却被李谦当成是同伙给一起端了……”

福升撇了撇嘴,道:“难道还让姑爷一个一个地去辨认不成?这种事不是遇见了就要躲得远远的吗?要是换了我,我也一样,谁敢靠近就视为同伙一起解决了。一了百了。问来问去的,那些人还以为姑爷怕他们呢!大公子,您是没有和那些绿林上的人打交道,他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看菜下饭,不狠狠地敲打一番不知dào

厉害。反正我觉得姑爷这样挺好,清清楚楚地把话搁那里,不听的全都杀了。”

“嘿!”姜律侧目,“我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那个李谦的?”

福升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傻笑道:“我觉得郡主的眼光挺好,与其嫁给靖海侯世子赵啸,不如嫁给李谦。靖海侯世子高高在上的,觉得和他说不到一块去!”

“你给我滚!”姜律那一脚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等会你不会说我也高高在上的,和你们说不到一块去吧!”

福升抱着腿直喊冤枉:“我是觉得我们家姑爷能一口气把那些人全都给撂倒了,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他把人引来了,好歹自己收拾了,没有要姜家或是齐家给他善后,总比有个什么事就指望着姜家给他出头好吧?”

姜律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听话听音?我是说他不应该杀人吗?我是说他不应该利用姜李两家联姻的事立威!”

福升明白过来,可他还是忍不住要为李谦辩解几句:“您不是总告sù

我,办事要灵活机变,特别是在战场上,抓住一个可乘之机就要大胆地尝试,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李家初到山西,正是要站住脚跟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机会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聘礼丰厚,郡主的陪嫁也不轻,正好让别人知dào

我们两家是如何重视这门亲事的,这有什么不好的?”

姜律拂袖而去。

福升有点傻眼。

他还从来没有把大公子气成这样过!

福升在心里直嘀咕。

他到底要不要请了姑爷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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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给大家推荐一本。

书名:《你好,少将大人》

书号:1003517327

作者:寒武记

简介:又一次被扑倒吃干抹净的顾念之愤愤不平地控诉:“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只关注女人的外在!肤浅!”

“这是污蔑。”冷漠禁欲的少将大人眉目森严,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很欠揍:“我明明最关心的是你的内在,就是你衣裳里面……”

顾念之:“!!!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下聘

姜律最后还是没有插手这件事。

因为李家来下聘了。

红漆描金礼盒上面铺着大张喜纸,白花花、金灿灿的元宝,圆溜溜、胖乎乎地呈宝塔模样地垒在礼盒上,被一列穿着喜服的小厮抬着,鱼贯着走进了大同总兵府。

太阳光下,那些金元宝、银元宝刺得人眼神发亮,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拥在大同总兵府门口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真得有二千两金子,五万两银子了!”

“你数过了?”有人质疑,“说不定礼盒底下垫的是纸呢!我们隔壁王家娶媳妇的时候,说的是三十六抬,结果一抬里面就三件东西……”

有人反驳:“我在银楼里做过伙计,一看就知dào

全是二十五两一个的大元宝,你再数数抬数,不可能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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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前面的已经进了府,后面的已经排到了西大街,到底有几抬,有谁数过没有。”

“之前数了,后来听你们说话,就不记得抬了多少抬进去了。”

“反正聘礼很多。”有人道,“至少在大同从来没有看见过。”

有人接话:“恐怕就是太原也不多见。只有京城里侯伯之家嫁女儿,才可能有这样的排场。”

“侯伯之家嫁女儿算什么?听说郡主有一千万两银子的陪嫁。李家发财了!”

“我怎么听说有一千五百万两!说是之后太皇太后又让人送了五百万两的添箱钱。”

“不可能吧!我怎么听说国库也就五百万两银子?皇上应该马上要大婚了吧?国库里的钱都给了郡主做陪嫁,那皇上成亲的时候怎么办?难道还要加赋不成?”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

就有人道:“你们这些人不识字也看不懂邸报,什么也不懂,只会瞎嚷嚷。皇上成亲和郡主出阁,钱都是从宗人府里走,也就是从皇上自己的小金库里走,与国库一点不相干。到是今年倒春寒的时候太长,草原上的水草丰盛,今年应该不会打仗了。”

话题一扯就偏了。

孙世鼎穿着件普通的靓蓝色夏布夹袍,戴了顶黑色的毡帽站在人群中,越听脸色越难看,没等李家下聘的队伍走完,他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穿过一条窄巷,来到人烟阜盛的西街,穿进了对面的一条巷子,进了间僻静的客栈。

一个青衣文士正在客栈的上房等他。

见他拱手行了个礼,道:“怎么样了?”

孙世鼎却没有那文士那么随意,他先是恭敬地喊了那文士一声“郑先生”,然后才道:“真有二千两黄金、五万两白银,还有成匣子的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喜果,统共算下来,我看那聘礼没有二十万两也有十五万两。”

“这么多!”郑先生一愣。

孙世鼎的神色黯淡下来,低声道:“听说李谦把那些试图抢劫聘礼的人都杀了,是真的吗?”

这位郑先生是山西布政使丁留的幕僚。

孙世鼎去山西总兵府送钱,却被李家的管事告知李长青去了汾阳老宅,他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人,知dào

这是李长青交待下来,不见他。

他急得不得了,却被丁留叫了去,让他陪着这位郑先生走一趟大同。

孙世鼎哪里敢说个“不”字,好吃好喝地服侍着这位郑先生到了大同,挑了间门脸不大却小有名气的客栈住下,等着看李家来下聘。

“是真的!”郑先生仿佛想到了当时惨状般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道,“你是没有看见,像修罗似的,血溅四野啊,真的是一个都没有放过,甚至没有报官,有两个逃到了驿站,求驿站的驿丞帮着报案,可没等驿丞开口,李家追过来的人就把人给杀了,当着驿丞的面,就那样杀了。

“他可真嚣张!

“现在按察司的吴大人都不知dào

如何是好了。到处打听谁能和李谦搭上话,想劝劝李谦,或者等到接亲的时候,让李谦同意按察司的人也去帮忙。不然让他这样搅合下去,山西境内要一片腥风血雨了!

“到时候只怕连丁大人也要受牵连!”

“真没有想到!”孙世鼎喃喃地道,“他刚生出来的时候,白嫩嫩的一个小孩子,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dào

有多漂亮。李长青一直怕他老婆嫌弃他,会跟别人跑了,直到孩子生下来,这才放心,觉得他老婆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和他继xù

过下去。对李谦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当时都说,你这样教孩子不行,以后养出个纨绔来的。谁知dào

还是他李长青的命好,李长青倒是把这孩子惯得不成样子,她老婆却在教养孩子上十分的严厉。只可惜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骨,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生养过。我瞧着李长青的老婆十分的贤惠,还打算李家若是有个女儿,就让济延娶了她……”

他絮絮叨叨的,不过是在后悔没有继xù

和李家保持通家之好的关系。

郑先生自然看得出他那点小心思,想到孙世鼎逢年过节时对自己的孝敬,想了想,还是提醒他道:“那李谦,我在巡抚胡大人府第见过他一面,那可是只笑面虎。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孙世鼎听着心肝直颤,道:“难道丁大人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就这样睛睁睁地看着他杀人?”

“不然你想怎样?”

郑先生说着,忍不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道:“他不过是杀了几个劫匪而已!如果是从前,告到兵部就行了。可如今他娶了嘉南郡主,保的又是给嘉南郡主的聘礼,要说理,只能到皇上面前去说去。你觉得皇上是会帮丁大人还是会帮李谦?”

孙世鼎被咽得说不出话来。

郑先生道:“再说多了,皇上知dào

李谦杀了那么多人,说不定还会把丁大人和吴大人叫过去问,山西境内怎么出了这么多的劫匪?平时怎么不见折子上有提起过?最后说不定还怀疑丁大人和吴大人掩饰太平,掩饰民情……”

他说着,叹了口气,不知dào

是怅然还是羡慕地道:“现在的李谦可大不一样了!我们丁大人遇到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了。”

孙世鼎无语。

大同总兵府,三百六十抬的聘礼一溜排地摆开,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忙碌着招呼客人的小丫鬟们的目光都不由地在上面停留几息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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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定

那些明晃晃的金银不必说,就是那喜饼,也做得十分用心。

大红色洒金的纸匣子,在龙凤暗纹上印着“花好月圆”的吉祥图样,用绸带系着,打成了个如意结,精致得像装首饰的匣了。

齐夫人看了,对贴身的嬷嬷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讲究的喜饼,李家肯定是花了大力qì

的。”

这喜饼可是夫家拿来送给娘家请客用的,是夫家的脸面。

那嬷嬷不住地点头。

齐夫人拿了一个去给房夫人看。

房夫人很是满yì

,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用纸匣子装喜饼的,而且这纸匣子做得很结实,吃了喜饼,这纸匣子还能装点别的东西。以后我们家阿律成亲,我也学着用纸匣子装喜饼好了,比用张牛皮纸包着,贴个红喜字用麻绳系了可好kàn

多了。”

也只有像姜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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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家这样的人家才有钱财这么办。

齐夫人在心里想着,把李家送来的聘礼单子递给了房夫人,笑道:“李家还给郡主打了一千两金子,五百两银子的首饰。”

房夫人有些意wài



论起金饰首饰,天下最好的东西几乎都在内宫了。

有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李家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我看看!”房夫人打开了礼单,“赤金百宝步摇一对,赤金累丝云形发簪一对,赤金桃实莲花金簪一对,赤金祥纹如意发簪一对……”

齐夫人总算是听明白了,李家送来的金银饰品中,多为赤金或是嵌百宝的。赤金不用说了,只要有金子就行,镶百宝是指镶各色宝石,既是镶了各色宝石,这些宝石的个头就不会太大,不会像太皇太后赠给姜宪的首饰里,有什么镶红宝石流云纹发簪一对,镶祖母绿分心一枚,这样单个的镶嵌,宝石最少也得有鹌鹑蛋大小,这些宝石,别人得了一颗都会当传家之宝珍藏,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而且那天她帮着房夫人一起整理首饰的时候,她曾亲眼看见了一枚玉挑心,上好的和田玉上镶的是颗猫眼石,有鹅蛋大小,据说是太皇太后出嫁的时候王家的陪嫁之一。她当时还在想,难怪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人戴首饰出去的时候身边要专门跟着人,以防首饰掉落了好捡起来……

姜宪的陪嫁和李家的聘礼对比之下高低立现啊!

齐夫人不由微微叹气。

房夫人则在心里想,这李家也算是懂事的了,知dào

兑了新金给姜宪打些平常的首饰,戴是戴不出去的,赏人倒是有几分体面。

她和齐夫人一起去了姜宪住的厢房。

姜宪穿了件大红色刻丝八宝纹的褙子,为了等会好插簪,乌黑的青丝挽了个坠马髻,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由孟芳苓喂着蛋羹,她一面吃,还一面道:“我要吃颗红枣。”

齐夫人这才发xiàn

这蛋羹是和红枣泥搓成的小丸一起炖的。

这样的吃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孟芳苓有些犹豫。

房夫人已道:“不许给她吃红枣,她的肠胃太差,她吃了不消化。”

“我就吃一个。”姜宪很喜欢吃这种炖在蛋羹里的红枣,她笑嘻嘻地道,“前些日子塔院寺的鸿一师傅来给我诊过脉,说我好着呢!那塔院寺的鸿一师傅,可是高僧。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齐夫人。”

她说着,朝齐夫人望去。

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如白水银里浸了丸黑水银似的,让齐夫人小小地惊艳了一番。

她不由点了点头,笑道:“塔院寺的药僧在我们这里很有名望,轻易是请不到的,医术也很高明。”

“我不管他的医术有多高明。”房夫人一改从前的随意宽和,态度坚决地道,“你从小是由田医正把得平安诊,田医正说你能吃你才能吃。”她说着,吩咐余嬷嬷,“你等会跟门上当值的小子们说一声,田医正家是世袭的太医,不好随意走动,就介shào

了他的世侄过来。这人姓常,名忍冬,以后郡主的身体就由这个叫常忍冬的帮着调理,郡主以后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们都要问问他。不可随着郡主心性自己乱来,都听明白了吗?”

最后几句,却是说给情客、七姑等人听的。

屋里服侍的齐齐曲膝应“是”,气氛有些紧张。

白愫忙笑着打岔,道:“保宁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dào

,您不拦着,她也就尝一口,您要是拦着,她总要找个机会尝一尝。我看谁也来不成,得让姑爷煞煞保宁这性子才成。”

众人哄堂大笑。

姜宪的脸火辣辣的。

她想到前世被李谦压得死死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管是庙堂之上的还是她身边发生的一些小事……别人都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今生她做了他夫人,那他还敢样样都对她说不行吗?

姜宪突然有点盼着早点成亲。

到时候就知dào

李谦到底有没有那胆了……

屋里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房夫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她嗔怪着姜宪:“李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吃东西啊?”

姜宪呵呵笑。

白愫横了她一眼,道:“她一大清早的起来给鸟喂食,还怕炮竹声惊了那对黑枕,让人提到后院的柴房里守着才放心。草草吃了半个馒头,到了梳头的吉时,只好先梳头,等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喊着肚子饿了,灶上匆匆忙忙地给她煮了碗蛋,呈上来的时候妆才画了一半,孟姑姑气她顽皮,又怕她笨手笨脚的万一把蛋羹打翻了怎么办,就让她坐在炕上别动,喂她吃食……”

姜宪五岁还从来不曾自己拿过勺子和筷子,后来白愫进宫,她见白愫自己吃饭,也要自己吃饭,结果那年太皇太后的寿诞,她把碗鸡汤洒在了衣服上,把太皇太后吓得脸都白了,慈宁宫人仰马翻的,寿也没拜成……

白愫还记忆犹新。

姜宪赧然。

齐夫人这才发xiàn

姜宪敷了粉,描了眉……只差最后涂抹了口脂妆就成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房夫人却是眼睛一涩。

他们家保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呢,这就嫁了出去,没有她和太皇太后在身边,也不知dào

她能不能居家过日子。有时候这身份显赫也没有用,使起绊子来,扮起无辜来,越是那出身卑微的女子就越是拿手,她们早就被生活磨练得知dào

活着比什么都重yào

,像保宁这样的,从来不知dào

饿是什么滋味,冻是什么感觉,反而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yào

,遇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容易受到伤害!

她转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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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插簪

可惜屋里的人很多,房夫人就算是转过身去,也让人发xiàn

了她在抹眼泪。

齐夫人忙搂了她,道:“你看姑爷这聘礼,有几个比得上?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别掉眼泪了,李家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房夫人点了点头,见姜宪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满脸的担心,想着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就算自己再难过,也不能这个时候哭出来,破坏了气氛,遂强打起精神来笑道:“我这不是看着这孩子没心没肺的,替她着急吗?你们说,有谁马上要下定了,还只知dào

惦记着吃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姜宪心里有点难过。

前世外祖母、大伯母倒是欢欢喜喜地把她送进了宫,可不过一年的功夫,太皇太后殡天,大伯父和大伯母之后就开始为她愁白了头。

今生她还没有嫁,已经惹得大伯母这样的伤心,她再不能如此的不孝了,她会好好地和李谦过日子的。/>

姜宪不由拉了拉房夫人的衣角,低声道:“大伯母,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再也不让您为我操心了。”

房夫人看着她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儿,想着她小时自己胟àn

谓??タ此?保??际枪婀婢鼐氐刈?谛〉首由嫌勺湃槟肝鼓俏兜拦训?囊┥牛?永炊疾怀巢荒值摹??档檬墙鹬τ褚叮?善胀ㄅ?⒆蛹页怨?亩?魉??境⒍济挥谐⒐??糠蛉搜劾岬降谆故敲挥腥套。???芈淞讼吕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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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齐夫人忙掏出帕子塞到房夫人手上,“您这是做什么呢?快别哭了……”

不知dào

为什么,姜宪看到齐夫人这样,也跟着伤心起来,眼泪自有主张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也哭了?”孟芳苓忙托着姜宪的下颌把她的脸给抬了起来,防止泪流下来,并且急声喊着百结,“快拿帕子来,小心妆花了。李家的人看了该笑话了!”

百结忙上前用帕子给姜宪擦着眼角。

屋里正乱着,七姑快步走了进来,道:“夫人,郡主,李家下定的人过来了。”

齐夫人忙丢下房夫人去迎客。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把姜宪和房夫人安抚好了,七姑领着李家的人过来了。

李谦生母没有兄弟姐妹,外祖父早逝,家中已经没人了。

李长青兄弟两人,他排行第二,哥哥在他进山当土匪没多久就病死了,嫂子丢下还在襁褓中的侄儿改了嫁,虽说他还有族兄族弟,可不是因为当初他当土匪怕被朝廷问罪跑了,就是跟着他一起做了土匪,混得比他还差。不要说是娶了个郡主的儿媳妇,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这些亲戚也拿不出手,更不要说去给个有着郡主头衔的儿媳妇插簪了,只怕丢了脸都不知dào

是为什么丢得脸。

至于他的续弦何氏,他当初娶她就是怕委屈了李谦,特意选了个小门小户家的闺女,跟了他几年走出去都低头含胸没有什么长进,他就更不愿意她出去给李谦的婚事添乱了。

所以这次李长青请的是太原知府李奎的夫人杨氏帮着去给姜宪插簪。

杨氏出身江西上饶,祖上曾经出过阁老,在江南也是颇有声望的官宦人家。她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金的褙子,梳了个圆髻,戴着朵点翠镶珍珠的大花,耳朵上坠着红宝石鎏金耳环,身材微腴,白净圆润的脸庞,大大的杏眼,未语先笑,给人亲切之感。

她由齐夫人陪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捧着红漆描金匣子的仆妇。

“镇国公夫人,”她笑盈盈地和房夫人见礼,“久仰夫人大名,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夫人客气了。”房夫人笑着携了杨氏,“早就听说上饶杨氏的贤名,得知夫人原来随夫婿在太原任上,我喜出望外。以后郡主也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杨夫人开始提起此次前来的目的:“李家人丁单薄,李大人得知太后娘娘赐婚,感激不尽,生怕有所怠慢,特托了我来给郡主插簪。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和郡主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房夫人笑道,“有劳夫人了!”

杨氏笑着摆手,说了几句吉祥话,其中一个仆妇模样的媳妇上前几步把手中的匣子捧到了杨氏的面前。

杨氏打开匣子,从中拿出了一柄通体洁白无暇的羊脂玉如意,放在了姜宪的膝头。然后又打开了另一个仆妇手中的匣子,拿出一支如意祥云纹的金簪,一支玛瑙石榴花鎏金簪子插在了姜宪的发间,说了声“恭喜郡主”。

姜宪知dào

礼成了。

她朝着杨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氏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对这位把靖海侯世子一脚蹬了另嫁李谦的嘉南郡主实在是太好奇了。

虽然大家都在传这门亲事是曹太后御赐的,却瞒不过那些在朝堂上几经杀戮的封疆大吏们。

想当初,曹太后气焰最嚣张的时候都没能把嘉南郡主嫁给自己的侄儿承恩公,如今曹太后被逼得退养万寿山了,居然能给嘉南郡主的婚事做主了,谁相信?

至少她的丈夫李奎不相信,布政使丁大人、按察使吴大都不相信,她的嫡亲的姐夫、刑部侍郎姚先知,做为帝师熊正佩的入室弟子之一,丁留的同科,也不相信……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他们暂且都不知dào

,但姜宪的相貌却是出乎杨氏意料之外的灵秀,与外面所传什么有暗疾,像无盐相差甚远。

她不由一愣,又打量了姜宪一眼。

姜宪从前被内阁的几位阁老围攻都不惧,何况一个深宅内院妇人的目光。

她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

杨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宫里长大的女孩子,礼仪风度自然不缺,可有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却太难得了。

她真心地笑道:“郡主长得可真漂亮,我们李大人有福了!”

房夫人谦逊地笑着,请了杨氏到隔壁花厅用茶。

用过午膳,房夫人和齐夫人亲自送了杨氏上了马车,等回到姜宪那里准bèi

清点李家送来的东西时,发xiàn

姜宪早就净了脸,散了发,换了件平时常穿的褙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临窗的大迎枕上看着新买的词话本子。

房夫人啼笑皆非,点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傻丫头,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姜宪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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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母子

房夫人拿姜宪没有办法,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叮嘱百结、情客好好地服侍她,让她早点休息,不要乱吃东西,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家送来的聘礼有诸如金银首饰,喜被等是要由姜宪带过去的,聘金则由姜家收着,而喜饼、喜果这些则是要在成亲之前送到女方亲戚手里的,房夫人除了要把金银首饰等登记造册之后和姜宪的陪嫁安放在一块儿,还要把聘金收入库房,安排人将喜饼、喜果等连夜送往京城,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又在花厅设宴招待齐夫人,答谢她这两天帮着打点李家下聘的事宜,等到宴席散时,外面已隐隐传来二更的鼓声。

房夫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刚刚准bèi

歇下,姜律过来了。

李家来的男客是由姜律招待的。

房夫人怕他有什么事,又重新更衣,准bèi

去厅堂见姜律。

姜律却让丫鬟带话进来:“您今天忙了一天,很辛苦了,儿子又不是外人,您就别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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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房夫人也的确是累了,她顺手绾了个纂,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半臂,就去了宴息室。

姜律虽然穿着日常的道袍,净了脸,梳了头,可脸色微赤,身上隐隐还有几分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他请房夫人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让小丫鬟拿了个美人捶来,笑道:“娘,我给您捶捶腿吧?”

“不用,不用。”房夫人心痛儿子,忙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你爹不在,他们都灌你酒了吧?喝了醒酒汤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都这么大了,知dào

照顾自己的。”姜律执意要给母亲捶腿。

儿子孝顺,房夫人也不拦着,让小丫鬟拿了迎枕过来,斜靠在那里和姜律说话:“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您说说话。”姜律笑道,“今天代表李家来送聘礼的是金海涛。他那么忙,我没有想到他还亲自来了,所以就陪着他喝了好几杯酒。金家当初送金宵进京,是想和我们家结亲的。结果金宵落选了,金海涛居然还愿意给李谦做媒人,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还能顾大面,倒也是个人物。”

房夫人哂笑,道:“你多大?还敢评价金海涛?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我这不是在您面前吗?”姜律不以为然地嘿嘿笑。

房夫人想起了姜宪,不由摸了摸姜律的头,失笑道:“你们兄妹俩倒是一个德行。”

“也就是说,我也挺不错的啰!”姜律在母亲面前撒娇,逗着母亲笑了一回,这才道,“金宵也跟着他爹来了,还把榆林总兵邵家的两个儿子也带了过来。”

姜律想到金宵趁着金海涛去官房的机会把自己拉到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道着:“阿律哥,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要不是我当初仗义出手,李谦怎么可能抱得美人归?嘉南郡主又怎么能得偿所愿。你看,我这也算是好心做好事了,从前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他只好点头。

谁知dào

金宵却打蛇随棍上,立kè

道:“那我过些时候进京去找你玩!”

还把邵氏兄弟介shào

给他。

邵家长子邵江倒是个老成持重的,次子邵洋却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行事浮躁、说话夸张,还嚷着让姜律也帮他在京城找个老婆。

他这才知dào

原来金海涛对金宵的婚事已经有了打算,想帮着次子金城在京城里寻一门显赫些的妻族。

他不禁对房夫人道:“看来金家在边关的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

“那是当然了!”房夫人很随意地道,“金家在太原镇守好久了,朝廷里又忌讳京官远交外臣,他们对京中的消息闭塞,有什么事总是慢半拍,孝宗帝的时候还好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该干的事干了,三年一考,九年一升,你就能稳稳当当地擢升。可到了先帝当政,秦贵妃喜欢热闹,先帝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行下效,这风气就渐渐变了,更有人因为巴结秦贵妃一夜之间鸡犬升天的。等到曹太后摄政的时候,想刹也刹不住了,首当其害的就是那些久任边寨的文官武将。

“路途遥远,三年才进京述职一次,常常是吏部的官员早就换了一茬,来吏部报备的时候那些负责给你核定的人根本不认识你是谁了,下面的人有了功绩是上峰的,出了错误是自己的,几经周折,想凭着政绩调回来根本就行不通了。只好走京官的路子。而镇守九边的将士比文官更吃亏,那些文官好歹有几个同年恩师之类的,九边的将士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兵部的官员也都是文官,就是想送礼都送不出去。而且每次京城克扣他们的不是军饷就是装备,这才是打起仗来要人命的事情……

“金家怎么会不艰难?

“要不然你爹怎么抓着大同、宣府和蓟镇不放?

“就是怕他们把这三个地方也糟蹋了。

“到时候京城的拱卫怎么办?

“金家送金宵去京城的时候你爹就说了,除非是你妹妹看中了,否则姜家是不可能和金家联姻的,不然金家和邵家是姻亲,再和我们姜家绑到一起,皇上只怕半夜都会惊醒。

“如果金海涛真的聪明,就应该让长子娶个家势一般的媳妇,次子或是三子、四子和京城显贵联姻,这样既可以让皇上放心,又可以得到亲家的支持,和京中互助有无。”

姜律闻言不由朝着母亲竖起了大拇指,道:“娘,您可真行!是谁说您只会打理家里的那点琐事来着,我看您就是个女诸葛嘛!”

“你少在我这里耍宝!”房夫人笑道,“你以为家里的那些琐事不重yào

啊!没有我在你们后面帮你们打点那些琐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醉了有醒酒汤喝吗?”然后又教xùn

儿子,“你以后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小瞧你的媳妇。这世上有男有女,所以让你们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让我们女人在家里生儿育女,这就是道家所说的阴阳平衡。要是阴阳不平衡,岂不是乱了套……”

姜律连连求饶:“娘,我知dào

了。我再也不敢说您干的都是些琐事了!”

房夫人看着儿子这记打不记事的样子,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催着他快去歇息。

姜律在母亲面前这样一闹,也有些倦了,把美人捶交给了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起身准bèi

回房。

走了几步却被房夫人叫住了,道:“你明天抽空去趟李家,就说我要见李谦。”

姜律颇有些意wài

,道:“您有什么事找他?要不要我代劳。”

“是婚礼的事。”房夫人笑道,“跟你说怕你传话传漏了,你还是把他叫过来就是了。”

姜律迭声应好,这才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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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私语

订亲除了要把两家的婚书拿出来给大家看之外,还要写《过礼大贴》,把两家已经商量好的迎娶事宜,诸如什么时候迎取,看过八字之后新人成亲的时候有什么忌讳,拜天地、合卺、坐帐的时候喜神都在哪个方位等等告之女方。

房夫人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李谦听了心里不免有些焦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大同总兵府。

过了婚书,两人的婚事已定。

姜家的人都热情地称他为“姑爷”,就是齐胜见着他,也对他亲热了三分,问他用过早膳没有。

“已经用过了。”李谦笑着说了来意。

齐胜自然不会留他,叫了家里的管事陪着李谦去了房夫人歇息的客房。

房夫人刚刚起床,闻言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和李谦定个时间。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她不由抚额,道:“这也太早了些!”

余嬷嬷正指使着小丫鬟们摆早膳,笑道:“姑爷这不是看重郡主吗?您一句话,他就早早赶了过来。”

如今李谦已经是姜家的女婿了,房夫人怎么好让他在外面等着,可男女有别,她又不好留了李谦用早膳,只好让人暂且先将早膳撤下去:“等我见过姑爷了再用早膳也不迟。”还怕被李谦碰见了不自在,让人把早膳端到后院的退步去。

余嬷嬷笑着应是,领着丫鬟们鱼贯着退了下去。

房夫人在偏厅见了李谦。

李谦道:“夫人可是对成亲的事还有什么吩咐?”

聘礼是他在半路上接的,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事,李长青对他能娶了嘉南郡主一万个满yì

,婚礼的事几乎举全家之力,尽量做到体面奢华,让姜家和姜宪满yì

,因此李谦也没有多想,甚至连礼单都没有看。等到送聘礼的那天他才发xiàn

他爹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把原定的“五百两黄金、二百两白银”的首饰增加到了“二千两黄金,五百两白银”……弄得满眼的金光灿灿,却没有几颗宝石……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我很有钱,我是暴发户”。

李谦倒不嫌弃他爹的做法,却有点担心姜家会觉得世俗。

尽管如此,他也不希望听到别人对他爹的质疑。

所以他直接揭过了昨天的定亲,问房夫人是不是对成亲有什么新的要求。

房夫人笑道:“说起来要多谢亲家老爷,昨天的定婚办得极体面,让亲家老爹和姑爷费心了。成亲的事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我们看了很是欢喜,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沉吟道:“也不知dào

媒人有没有和姑爷说,她来要郡主小日子的时候,我们没有给……”

饶是李谦少年老成,此时听了这话也脸上顿时绯红,火辣辣地烧。

“我,我听说了……”他如坐针毡地喃喃道,“是我没让再问……郡主年纪还小,我又会驻守山西,我舍不得和郡主分开,只想早点娶她过门。至于其他的,肯定是要听夫人和太皇太后的……”

房夫人这下是真满yì

了。

李谦是长子长孙,又比姜宪大五岁,按理说,李长青也应该急着抱孙子。可姜宪自幼月里不足,太皇太后之前一直没有给姜宪说亲,就是想让姜宪在家里多养几年,免得迈不过生育这道坎。谁知dào

造化弄人,兜兜转转的,姜宪会这样匆匆忙忙地远嫁到了山西,还是个在朝堂上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人家。

不过,还好姑爷长得相貌堂堂,是难得的英俊洒脱,好歹过起日子来赏心悦目,姜家又不缺富贵权势,往好处想,也是桩不错的姻缘。

房夫人望着身长玉立的李谦,欣慰地笑道:“既然姑爷什么都知dào

,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有些事不必那么急。你若是身边有从小服侍的,不妨收在房里,我想郡主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若是先于嫡子之前有了庶长子,大家颜面上不好kàn

不说,以后家里也诸多纷争。”

李谦嘴角翕翕,正欲申辩。

房夫人却没等他开口已急着道:“我也知dào

,我们行伍之家,孩子都是要上战场,是争军功长大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马革裹尸,孩子越多越好,又不知dào

哪个孩子会有出息,为光耀家业,也就不必把嫡庶分得那样清楚,不比那些读书人家讲究多。可郡主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你们以后的儿子可以封世袭都指挥使,你们的女儿可以封县主……所以有些规矩,还是要讲一讲的。这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后院若是不安宁,你就是争了个爵位回来,又留给谁呢?

“姑爷,您说我这话可说得在理!”

李谦苦笑。

他无法想象他身边有个通房,姜宪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玩闹的情景。

“夫人!”他沉声道,“家母早逝,可家母活着的时候,和家父感情深厚,就算是后来家母再无所出,家父也没有生过纳妾之意。父亲也因此常常告诫我们做子女的,像我们这样行伍出身的人家,战时在外面搏命,家中的妇孺提心吊胆,不知dào

哪天就会听到噩耗,孤儿寡母的艰难度日。因而平日里就应该对家中的妻儿好一些,不要在小事上惹得她们不快。

“我身边虽有服侍的人,却从来不曾想过要收拢在身边。

“夫人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还请夫人放心。

“我能娶到嘉南已心满yì

足,别无他求!”

“正如夫人所说,我和嘉南以后的日子还多着,我会好好对待嘉南,尽自己所能让她过得舒心快活的。”

房夫人连连点头。

李谦告辞的时候,她亲自将李谦送到垂花门前。

齐夫人知dào

后沉默了半晌,虽然不知dào

房夫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李谦的态度,但她私底下还是对齐胜道:“这个李谦我看很不简单,不过几天的功夫,房夫人已对他刮目相看,你看,你要不要抽空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齐胜白天和姜律在武场操练了一天,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听了嘟呶道:“我要认识那么多人干什么?我只要对镇国公忠心耿耿就行了!与其见到菩萨就拜,还不如好好地只敬一尊佛。别说这些事了,快点睡吧!嘉南郡主嫁到了山西,以后山西官场上还有得瞧呢!”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齐夫人自顾自地睡去了。

齐夫人气笑骂了句“老货”,吹了灯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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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年网站的年会定在了日本,要去七天,闻之落泪……还没有存稿……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上街

姜宪自然也知dào

了房夫人亲自送李谦出门的事。

她问给她递消息的七姑:“知dào

我大伯母找你们家大爷都说了些什么吗?”

“不知dào

。”七姑笑道,“我可不敢听我们家大爷的墙角。”

姜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七姐掩了嘴笑。

李长青简直太满yì

这个儿媳妇了,李家的二管事服侍金海涛一起过来送聘礼,给她们这些服侍姜宪的每人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大家都欢天喜地的,猜测等到嘉南郡主嫁过去的时候,不知dào

会有多少封赏。服侍姜宪的时候个个都打起二十万分的精神,就是百结和情客两人使唤她们,她们也心甘情愿,趋之若鹜。

七姑就问姜宪:“郡主,孟姑姑给您从京城带过来的那个墨菊,今天还要浇水吗?”

“不用!”姜宪很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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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经验地道,“你看着那土是湿的就行了,水浇多了,容易烂根。上一盆就是因为这样被我浇死了。”

七姑抹汗。

齐单和齐双手挽着手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喊着“郡主”。

姜宪不由莞尔。

她们两个一个穿红,一个穿绿,红光满面,朝气蓬勃,让人看看觉得心情都跟着振作起来。

可姜宪依旧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齐单笑道:“我们就是怕您分不清楚,我就穿了红衣,妹妹穿了绿衣。”

姜宪汗颜。

齐双问姜宪:“今天有马市,我爹上次答yīng

给我们姐妹一人买一匹马的,我们想去看看,郡主您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马市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路好走吗?”姜宪从小就爱干净,最怕满身尘土。

“就在大同城里的西北角。”齐单遗憾地道,“我倒是想去得胜堡,可我爹不让。”

“爹这也是为了我们好。”齐双道,“得胜堡那的鞑子太多了,不安全。”

她们是大同总兵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对鞑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齐单叹道:“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去得胜堡啊!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齐双哈哈地笑,对姜宪道:“我们从马市出来,还可以去第一楼或是钰光源吃点东西。他们那里除了羊肉做得好,羊奶也很好喝,一点膻味都没有,还可以应个人的口味加红枣、绿豆、桂花之类的。我们去第一楼吃饭吧?”

姜宪想到大街上那些连帷帽也没有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不禁心动,让人去问白愫想不想去。

白愫犹豫道:“能行吗?还是要跟房夫人说一声吧?”

姜宪可是待嫁的新娘,不是不能出门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事事都有例外嘛!”姜宪笑道,“我们把孟姑姑也拉去吧?”

前世,孟芳苓自十三岁进宫之后就和她一样,最远也只去过万寿山。

有孟芳苓在她们前面挡着,就算房夫人要责怪,也不会太生气。

白愫和姜宪去找孟芳苓。

孟芳苓不同意。

姜宪抱着她的胳膊撒着娇:“一起去吧!不然大伯母也不会让我们去的。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连大同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dào

就回去了吧?”

孟芳苓被她吵得yì

动,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答yīng

了:“不过,不能去马市。那儿太危险了。我亲眼看到过马受惊的样子。”

齐单想说她们精通骑射,却被齐双拉了一把,道:“也好,今天我们就陪着你们去街市上逛逛好了。你们还可以买些鞑子的羊皮毡烫画、羊皮酒壶、羊毛靴子、小刀什么的回去做礼品。”

姜宪则是觉得这种事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一次去哪里都无所谓,等到第二次出门的时候就好说了。

她满口答yīng



众人一起去了房夫人那里。

房夫人当然不答yīng

。可看着姜宪眨着双清澈澄净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她的心一软,道:“让你去街上逛逛不是不行,但你们要打扮得普通点,带上余嬷嬷和刘冬月,让你哥哥的随从和小厮跟着一块去。”

姜宪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来,而且有姜律的人跟在身边,既有了保镖又有了打手,何乐而不为!

她笑吟吟地答yīng

了。

白愫和孟芳苓也很高兴。

齐单齐双姐妹却颇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姜宪在心里暗笑道,当作没有看见,各自回屋换了身平常的打扮,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一出总兵府,她就撩了帘子往外看。

大同五月的晴天,碧空如洗,风轻云淡。

姜宪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孟芳苓道:“孟姑姑,你回宫之后告sù

太皇太后,我很想她,让她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体,我会常常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她的。到时候孟姑姑也可以常常出宫了。”

孟芳苓连连点头,笑道:“你放心好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说了要看到重孙才闭眼呢!”

姜宪抿了嘴笑,心里却有点伤感。

但愿外祖母能活到那个时候。

马车拐了个弯就到了大同最繁华的西街。

姜宪仔细看着,倒和京城的集市差不多,她还看到了几个京城的老字号。

她不由指着店面惊呼:“孟姑姑,白愫,你们看,卖糕点的‘京八件’。”

孟芳苓和白愫忙凑了过来:“还真是‘京八件’呢!”

她们顿时觉得大同变得亲切起来。

齐氏姐妹笑道:“这里离京城很近,那边有很多老字号在我们这边开了店。我们这边人去京里办事的时候,因摸不清楚京城的东南西北,有时候也会直接在这些老字号里买些点心礼盒什么的直接带到京里去。据说这边店里买的和京里的一样,根本分不清是在大同买的还是在京里买的。”

几个人笑眯眯地听着她说,不一会走到了一间茶楼前。

姜宪笑着指着那招牌念道:“一文茶楼!”

这也是京里的一家老字号。

孟芳苓呵呵地笑,问姜宪:“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姜宪摇头,道:“既然来了大同,自然要吃大同本地的菜,到大同本地的茶楼去喝茶!”

齐单听了笑道:“那就再往前走走,那里有个‘逸仙楼’,是我们本地的茶楼,他们家的砖茶最有名。郡主可曾喝过砖茶?若是没有喝过,不妨试一试。”

“好啊!”姜宪高兴地应允,大家去了逸仙楼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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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碰巧

逸仙楼也就是个很普通的茶楼,两层,一楼是大厅,用竹帘隔成了若干个小室,二楼是雅间,挂着些仿制的前朝名画,茶几上摆着盆文竹,高几上养着藤萝。

可姜宪没有见过啊!

她像乡下人进城,把个小小的雅间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觉得家具太旧,画太掘,文竹太疏,只有那藤萝长得不错。

等到大家点茶的时候,刘冬月这才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

郡主是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茶盅的。

他们出门都会自带茶水和茶具。

现在郡主要在逸仙楼喝茶,他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只顾护着郡主,却忘了把郡主的茶具带下来。

他很少犯这样的错误,不由得又羞又愧,低声对姜宪道:“郡主,我,我忘记了把茶具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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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姜宪倒不是那么苛刻的人,并没有责怪刘冬月的疏忽,而是笑盈盈地对他道:“那你快去拿吧!”随后想到齐氏姐妹,道,“给她们姐妹也带两个新的茶盏下来。”

为了防止瓷器碰碎,他们通常都会多备一份茶具。

刘冬月连忙应“是”,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姜宪好奇地推开窗户朝外望。外面正是西街,正对面是家杂酒肆,酒肆主事的是个年轻的妇人,穿着靓蓝色印白花的喜鹊袍,用宝蓝色的绸布包着头,插了朵并蒂莲的枣红色绒花,正在给个挑夫模样的汉子打酒,有客人进门,她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打着招呼,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她大感兴趣,指了那妇人问齐双:“认识这妇人吗?”

“认识。”齐双犹豫了片刻道,“她在我们这里也算得上是名人了。原来是从京城里流落到这里的伶人,后来认识这家酒肆的少东家,就洗尽铅华嫁了人,结果没几年那少东家出去收粮的是时候遇到歹人,钱被抢了不说,人也被打得瘫在了床上。她就开始出面帮着打点酒肆的生意。”她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颇有些为这妇人辩护的意思,道,“郡主,我们九边和京城不一样,地脊人贫,生活艰难,很多人都娶不到媳妇。寡妇再蘸,妇人家出头露面做小生意的都很多,这妇人虽说出身卑贱,可她嫁了人之后倒是老实持家,丈夫瘫了之后也不离不弃,支应门庭……不是有句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她也算是回头是岸了……”

齐双词不达意地向姜宪解释道。

姜宪莞尔,笑道:“我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不谙世事!”

实jì

上,社会最底层的人和最高层的人有很多的共同点,他们一个是规则的制定者,一个是在生活贫困线上挣扎的求生者,前者因为没有了拘束而很难遵守规则,后者无能为力没办法遵守规则。

她笑道:“他们家的酒好喝吗?要不我们也打点回去尝尝?”

言辞间并无半分芥蒂。

齐氏姐妹松了口气。

齐单欢快地道:“她们家的酒没有少东家当家的时候好喝,不过也算是可以。买回去尝就不必了,她们家的酒太烈。”

姜宪也不勉强,吩咐香儿喊了茶博士进来点茶。

茶的品种很多,卖得最贵的还是绿茶,其次是红茶,再是黑茶。

茶博士报茶名的时候,她发xiàn

逸仙楼居然还有大红袍。

姜宪不由笑了起来,道:“也不要别的了,你把这大红袍给我上一壶。”

那茶博士也机敏,看姜宪等人穿得平常,可那气度却不寻常,特别是姜宪,年纪虽轻,却没有一点小姑娘家的拘谨,反而像那些从京城来的世家公子,目光明亮自信,举止随意洒脱,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

他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地道:“不好意思,大红袍是贡品,一年也就不过几斤而已。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两,已经买完了。若是小姐喜欢,不妨今年秋天早点过来喝茶,应该可以尝尝。”又道,“让客人空手而归,全是小店的错。我等会给您多上一碟茴香豆,算是给您的赔礼。您看怎样?”然后怕姜宪嫌弃似地道,“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逸仙楼吧?我们逸仙楼的茴香豆是很有名的,是我们老板在江南卖茶的时候学回来的,很多小姐在这里走的时候都会单点一份带回去。”

他们当然不是没有卖的了,不然也不会继xù

放在茶单里了。

只不过他们卖的可能是假茶,唬弄那些不认识的人还行,想骗过她们就有点难了。

这个茶博士倒很有眼色。

姜宪哈哈大笑,吩咐百结:“打赏!”

打赏!

为什么啊?

那个茶博士当时就傻了眼。

齐氏姐妹也面面相觑。

只有孟芳苓和白愫等人面不改色。

百结更是笑着从衣袖里拿出大红色漳绣着宝瓶的小袋子递给了那茶博士。

入手沉甸甸的,袋子上绣着的宝瓶是尊青花掐丝珐琅祥云梅瓶,栩栩如生,那祥云的四周还勾着细细的金丝钱,就是这袋子只怕也值一两银子。

那茶博士是个有眼界的人,知dào

遇到了的贵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着给姜宪磕了六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多谢”。

姜宪笑着挥了挥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在这茶楼里做了多长时间?”

怕她们动怒,想给她们赔礼,却只敢多给一碟子茴香豆,可见不是主事的人。

果然,那茶博士恭恭敬敬地道“回小姐的话,小的叫汤六,在逸仙楼做了大半年了。”

姜宪点头,笑着问他:“你说,我应该点什么茶好?”

这话就有些讲究了。

明面上是在问他什么茶好,实jì

上是在问他什么茶是真的。

汤六忙笑道:“最好的是黑茶。这可是我们的招牌茶。很多鞑子进城,都会到我们这里尝尝。次一点的碧螺春、毛尖也都挺好的。”

“那就黑茶好了。”姜宪没有多加思索就做了决定,“既然是你们店里的招牌,那就喝这个好了。”然后问白愫她们,“你们都喝什么茶?”

大家都纷纷表示随着姜茶喝黑茶。

汤六去拿茶。

刘冬月搬了茶具进来。

这一进一出,门扇大开。

有人在外面“咦”了一声,道:“这不是齐大人家的两位姐姐吗?今天怎么有空到逸仙楼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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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遇到

雅间里的人都朝外望去。

说话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了件粉色素面杭绸褙子,眉目清丽,乌黑的青丝绾了个纂儿,插着一排茉莉花,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仿若临水的水仙花。不要说在大同了,就是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而她能在这个季节插一排茉莉花,可见这女子不仅家境富裕,而且在家中也是倍受宠爱的。

齐单和齐双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惊讶地喊了声“尤小姐”。

尤小姐眉目含笑,更显秀美雅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位齐小姐。”她说着,目光落在了姜宪的身上,迟疑道,“这几位是……”

齐氏姐妹犹豫着要不要把姜宪引荐给她,尤小姐已走了进来,笑着对姜宪道:“这位妹妹生得好生标致!我在大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采的女子。你是齐家的亲戚吗?我是晟生商行尤家的姑娘。妹妹您贵姓?”

一副很欣赏姜宪的样子。br

/>

姜宪意兴阑珊,很是厌倦。

如果说她两世为人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巴结和奉承。

姜宪一看就知dào

这位尤小姐要干什么。

大同就这么点地方,她来了大同,住在大同总兵府,从齐家出阁,李家十万两银子的聘礼,整个大同都沸沸扬扬的,尤小姐不可能不知dào

。而她在看见了白愫和孟姑姑这样精彩的人物之后还能眼睛只盯着她一个人昧着心地夸奖她……这用意就不免让人有些思索了。

虽说人往高处走并不是什么坏事,可如果有人想把你当傻瓜,踏着你的身份地位、名声荣誉来证明自己,那就让人有点恶心了。

姜宪没打算认识尤小姐。

她表情冷漠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和汤六说起话:“你们这水是哪里来的?装茶叶的罐子是龙泉民间的瓷器吗?我看这冰裂纹烧得不错!”

把尤小姐晾在了那里。

齐氏姐妹很是意wài



她们这几天一直陪着姜宪,姜宪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就算是她们偶尔问了些显得有些傻气的问题,姜宪也会很耐心地回答她们,对身边服侍的更是宽和,茶热就凉凉,喜欢吃的吃食就多吃点,不喜欢的就少吃点,她们一直觉得姜宪脾气很好,待人和善。没想到姜宪也有冷若冰霜的时候。

想到这里,姐妹俩不由同时升起个念头。

难道嘉南郡主之前一直对她们很和善是因为嘉南郡主愿意和她们结交吗?

屋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虽说晟生商行在大同很有名,尤家更是山西数得着的大商贾,可他想到刚才姜宪打赏他时的气派和尤小姐的轻怠,小人物的生活智慧让他立kè

就选择站在了姜宪的这一边。

他恭敬地笑道:“小姐好眼力。这装茶叶的罐子的确是民窑烧出来的龙泉器。我们老板专程去江南订制的。您看,这上面还烧着我们逸仙楼的款。您要是喜欢,我等会跟老板说一声,送一个给您。至于水,是河心水。我们大同缺水,没有什么好泉好井,沏茶都是用的河心水。”

姜宪点头,支肘坐在旁边看着汤六烧水。

尤小姐脸色微变。

齐氏姐妹有些不忍。

齐单道:“尤小姐,您怎么在逸仙楼?是约了朋友喝茶?还是约了朋友在这里坐一坐?”

言下之意你有什么事快去忙去,我们就不招待你了。

尤小姐感觉受了羞辱似的,顿时眼圈一红,眼眶聚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落了下来。

齐单和齐双很是窘然而无措,求助般地向孟姑姑望去。

孟姑姑轻轻咳了一声,正欲说话,从尤小姐身后走出个女子。

她和尤小姐年纪差不多大,穿了件蓝绿色织菖莆纹的杭绸褙子,袖口折了一道褶,露出雪白的表里(注),衬着一双手葱白般纤长柔嫩,耳朵上坠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环,发间简简单单地插了两支鎏金填玉佛手簪子,眉目秾艳,姿容昳丽,如浓墨重彩工笔画,让旁边站着的尤小姐黯然失色,成了衬托她的绿叶。

姜宪眉头微凝。

她觉得这女孩子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齐氏姐妹已惊呼:“金小姐!”

姜宪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金宵那个号称山西第一美人的胞妹金媛。

金媛客气地和齐氏姐妹打招呼,笑容和善却又带着几分倨傲地望向了姜宪和白愫:“我要是没有猜错,这两位应该是嘉南郡主和清蕙乡君吧?”

想到金宵被李谦哄骗着给他做内应,姜宪就有点想笑,看金媛也多了一份亲切。

“我就是嘉南。”她笑着指了指白愫道,“这位是清蕙乡君。”

白愫笑着朝金媛颔首,态度端庄而又不失亲和。

金媛上前给两人行礼。

姜宪向她引荐了孟姑姑。

金媛没想到姜宪对她和对尤小姐是两个态度,忍下心底的诧异,恭敬地和孟芳苓见了礼。

姜宪问她:“金小姐怎么会在大同?你是和你父兄一起来的吗?今天怎么会到逸仙楼喝茶?”

她道:“我昨天刚来。是来给我外祖母拜寿的。她老人家跟着我舅舅住在大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郡主、乡君、孟姑姑和两位齐小姐。”

姜宪还欲和她寒暄两句,尤小姐突然走了过来,战战兢兢地拉了拉金媛的衣袖,道:“表姐,我没有想到她就是嘉南郡主……”颇有些让金媛帮她打圆场的意思。

金媛的面色有些不好kàn



齐单已愕然地道:“表姐?尤小姐和你们家是姻亲吗?”

金媛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尤小姐忙道:“阿媛表姐的舅母,是我的姑母。”

齐家人口简单,齐氏姐妹都目露茫然。

姜宪还没有开始识字就先开始背世家族谱,对什么舅母、姑母、连襟的关系烂熟。

一听就知dào

她们是什么关系。

她见齐氏姐妹还在那里一脸懵然。

姜宪只好小声地提醒齐氏姐妹:“金小姐的舅母姓尤。”

齐氏姐妹这才明白过来。

她们想起关于金家的事来。

金宵和金媛的生母姓黄,黄氏在金媛半岁的时候就病逝了,金城是庶出,生母是黄氏的贴身婢女。之后金海涛又娶了填房吕氏,之后几个孩子都是吕氏所出。因黄氏病逝多年,娘家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金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大家渐渐都不大记得黄氏了。说起金海涛的夫人,大家直觉地会想到吕氏。

难怪金媛会和尤小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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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那个“表里”不是打错了,是在古代的服饰,就是这么表述的。它实jì

上就是我们的内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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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泄露

齐双笑道:“黄老安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家母知dào

了少不得也要去凑个热闹,我们做小辈的也应该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才是。”

金媛笑道:“不过是散生,也就没有惊动大家。”

并不愿意多谈这件事的模样。

大家也就不好多问。

姜宪说起金宵来:“金宵怎么没有陪着你们?”

既然是外祖母的生辰,金媛都来了,金宵不可能不来啊!

金媛还没有回答,那尤小姐已抿了嘴笑道:“阿宵表哥陪仪宾去喝酒了,我们刚刚还遇到他们……”

姜宪愕然。

没想到金宵和李谦在一起喝酒。

她顿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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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生出些许的怨念来。

为什么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出门,李谦就可以在外面乱逛?

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也坐在逸仙楼里喝茶。

只是尤小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媛狠狠地瞪了一眼。

尤小姐很是困惑,但还是没有打住话题,而是期期艾艾地继xù

道:“他们一大帮子人,邵公子也在……”

这次金媛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尤小姐,她冷冷地喝斥着尤小姐的闺名“尤慧娘”,质问道:“你还有完没完?”

非常的失礼。

尤小姐顿时脸色煞白,泪珠子又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咬着唇着:“我,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们是半路上遇到了李仪宾……”

金媛闻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曲膝给姜宪行了个福礼,面色铁青地道着:“郡主,我这表妹小户人家出生,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今天很高兴能遇到郡主,只是时候不早了,家中的长辈还等着我们回去。等过两天您们都闲下来了,我再去拜访郡主、乡君、齐夫人和孟姑姑。我们先告辞了!”说着,扯着尤小姐的胳臂就往外走。

姜宪见金媛看尤小姐的眼神像燃着两团火似的,知dào

这位金小姐只怕是性情刚烈,不是什么温柔绵和之辈。

这倒是有趣!

她抿了嘴笑。

金媛却被尤慧娘气得脑门子痛。

嘉南是郡主,马上就要嫁到山西来了,山西自上而下谁人不想巴结上她,就是金姑父,也曾反复地叮嘱金媛,说嘉南郡主年纪还小,吕夫人这样的妇人难得和她说上话,而且就算是说得上话,估计也很难讨嘉南郡主的喜欢,等嘉南郡主到了太原,让金媛无论如何也要和嘉南郡主走近些。结果她们临时在逸仙楼落脚,发xiàn

了嘉南郡主的行踪,金媛不仅不找机会和嘉南郡主结交,反而要避开。金媛和吕夫人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她还不想办法讨父亲的欢心,她看着金媛可怜,想帮金媛,这才找了个机会来和嘉南攀谈。嘉南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不理她,却和金媛打得火热,让她像在众人面前被扇了个耳光似的。金媛不仅不感激她,反而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就这样强拉死拽地要把她拖出去。

她虽然比不上金媛是官宦人家出身,可好歹也是山西赫赫有名的大商贾,平日里就有很多人因为她的身份想从她这里捞银子却明着捧她暗地踩她,金媛这么一来,那些人就更瞧不起她了。她和金媛好歹也是姻亲,平日里对金媛也是忍了又忍,让了又让,金媛凭什么这么对她啊?!

尤小姐顿时爆fā

了。

她冲金媛嚷道:“你爹要把你嫁给邵洋,你不愿意,关我什么事啊?你有本事去和阿宵表哥说去,和吕夫人说去,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要不是我们家,你舅舅和你舅母能吃香的喝辣的,能穿金戴银,能对你们兄妹这么好吗?你那个做高官的爹,可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什么时候提携过一下你外家……”

金媛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她比尤小姐要高半个头,捂住尤小姐的嘴就把她往外面拖,一面拖,还一面笑容僵硬地和姜宪等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表妹说话有些不经脑子……”

有这样一个随时给你出丑的亲戚……姜宪等人都很同情金媛,连向来不在公众场合先姜宪说话的白愫都忍不住道:“尤小姐年纪还小,行事不免有些意气用事,金小姐不必着急,等过几年,尤小姐经lì

的事多了也就好了。”

金媛点头,把尤小姐给弄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姑姑也不由叹气,道:“真是什么地方都有这样的奇葩啊!”

齐单、齐双姐妹更是道:“晟生商行的尤家大小姐在大同也算是小有淑名,从前我们也曾遇到几次,都是一副温婉娴静、众口称赞的模样儿,今天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金小姐拉着,还不知dào

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姜宪却支肘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愫不免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

姜宪听着就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道,“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啊!”

“什么意思?”齐单问。

众人的目光全都狐疑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宪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怎么听说金大人要把金媛许配给邵洋呢?”

“是啊!”齐单惊呼,“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之前我也曾经听人说过,我还以为是造谣呢!金小姐那么漂亮,邵洋就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金大人又没有疯,怎么舍得把女儿往火炕里推啊?”她说着,望着姜宪,两眼闪闪发亮,“郡主,您说,会不会是吕夫人从中作怪?”

姜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坐在姜宪身边的白愫却突然道:“怎么可能?婚姻是结两家之好。金大人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金小姐就嫁了。”

齐双道:“那尤小姐刚才怎么说让金小姐去找金宵或是吕夫人?可见吕夫人在金大人心目中的地位了!要知dào

,金宵可是嫡长子,是金家的继承人呢!”

“金大人要是糊涂,就不可能帮李家做媒人了!”就连孟姑姑,也加入了讨论,“可见这件事是金大人的主意。金小姐正是因为知dào

,所以没有去找金宵或是吕夫人的。”

“但金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把金小姐嫁给那个邵洋啊?”齐单望着孟姑姑,对和她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孟姑姑陡然间变得十分热情起来,“就算是要联姻,也不一定要选邵家啊!边镇这么多的好男人,找个能打仗的,一样可以帮到金家,那个邵洋除了吃喝玩乐还有什么用处?这样的女婿,只会拖金家的后腿啊!”

孟姑姑也道:“应该是有什么原因让金家不得不和邵家联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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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八卦

孟姑姑此言一出,大家俱是一愣。

齐氏姐妹思忖着道:“邵家和金家原本就是姻亲,还有什么原因要再结亲?”

白愫望着孟芳苓道:“姑姑,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就连在旁边沏茶的汤六也小声地道:“金小姐那么漂亮,嫁给邵二爷,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太可惜了……”

大家的关系好像一下子都亲近了不少,说话也没有了之前的顾忌。

姜宪望着眼前诡异的情景,忍俊不禁。

从前曹宣曾给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在一起骂过上司的同僚不能算好同僚!

她们现在在一起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是不是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好闺蜜了呢?

大家齐齐地望着她,满眼里都是困惑。br

/>

望着眼前大同小异的表情,姜宪笑得越发欢快了。

“没事,没事。”她好不容易才收敛了些笑意,道,“我觉得孟姑姑的话很有道理!”

“你又糊弄我们。”了解她的白愫佯装不满地道,“我知dào

你最有主见了。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们都很好奇金小姐会不会真的就嫁给邵洋?”

大家看着她的目光都热情了不少。

姜宪窘然地轻咳了一声。

想到刚才汤六的嘀咕,突然也有点可惜金媛的遭遇。

她问齐单:“我听你说邵家和金家原本就是姻亲,你知dào

是谁和谁结亲吗?”

齐单道:“金宵的祖母和邵江的祖母是嫡亲的两姐妹,之前邵家也曾有女儿嫁给金家的旁枝,但那个隔得有点远,我不太清楚。”

“金宵的祖母和邵江的祖母还在吗?”姜宪端颜道。

“还在啊!”齐单讶然地望着姜宪,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去年金家太夫人还做了六十岁大寿的。”

“金家和邵家,谁家的势大?”姜宪又问。

虽然说同样是镇边的将军,齐家就不能和金家比。

同样是国公府,安国公府也不能和镇国公府比。

齐单想也没想地道:“当然是邵家厉害啊!金家祖上虽然曾经尚过公主,底蕴深厚,可邵家这些年来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打仗的子弟非常,每次都能把鞑子打得抱头鼠窜。那些鞑子若是扰边,通常都会绕过榆林,围攻大同和宣府。

“虽然说鞑子总是骚扰大同和宣府与大同和与两地离京城比较近有关,也与这些年大同和宣府的总兵调换频繁有关。像太原和榆林,就被金家和邵家服侍得像自家的田地一样精细,别的地方都缺军饷的时候他们不缺,别的地方没粮吃的时候他们不缺。有时候朝廷征兵,有些人就宁愿从大同跑去榆林总兵府或是太原总兵府,也不愿意到大同和宣府来。我爹就跟小国公爷说过,让他转告国公爷,大同和宣府不能这样频繁的换将了,他愿意永世镇守大同。”

姜宪默然。

不是姜家不想永镇大同和宣府,而是皇上总是不放心姜家的人,不隔几年换个人心里就像不安生似的。那个马向远,就是因为不是姜家的人才会被调到宣府任总兵的。

说起来,大同和宣府因姜家而兵良马壮,也因为姜家而动荡不安……所以说,事情永远会有两面,你不知dào

哪一面会伤害你,哪一面会成就你。

屋子里的人也沉默下来。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她们是出来游玩的,又不是出来找难受的。

姜宪笑道:“我是在想,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邵家的老夫人和金家的老夫人都年事已高,人走茶凉,邵家怕以后和金家渐行渐远,金家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们同声同气了,实力大减,就想再和金家联姻。结果金老夫人怕姐妹的后人基业受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定要促成两家再次联姻。但邵家只有邵氏两兄弟,邵江又早早成了亲,邵洋成了唯一的人选。金大人可能也知dào

邵洋不争气,想到他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婿,就只能好好地调/教一番,这才让他在自己麾下做了守备。”

她的话让众人眼睛一亮。

齐单惊喜地道:“但金小姐根本不喜欢邵洋那个纨绔,今天在路上和邵洋不期而遇,为了躲邵洋,金小姐和尤小姐这才在逸仙楼落脚,结果却碰到了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白愫也变得兴致勃勃起来,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邵洋很喜欢金小姐,非她不娶!”

“真有这种可能!”齐双道,“金小姐是山西第一美人,邵洋可是个好色贪杯之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非要娶金小姐不可,又有两位老夫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吕夫人不愿意为她得罪婆婆,所以金大人明明知dào

邵洋不是佳婿,也没有办法,只好答yīng

让金小姐嫁给邵洋啊!”

白愫的观点得到认同,非常的高兴,问齐单:“我知dào

金家有六个儿子,除了金小姐,还有几个女儿?”

“两个!”齐双没等齐单开口,急急地插言道,“其中一个十岁,一个两岁。两岁的那个没有见过。十岁的那个和金小姐长得很像,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大美女。”

“这就对了。”孟姑姑笑道,“对金家的人来说,金小姐再好,也不过是三分之一。”

“真是太可怜了!”齐双情绪低落地道,“我从前很羡慕她的,家势好,长得美,还有个那样优秀出色的哥哥……”

齐单则骂着金海涛:“还是做官的,却一点也不爱hù

子女。还比不上那些农庄田头的种地的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孟姑姑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那个吕家也不是什么好人!”汤六打量着姜宪的神情,小声地道,“吕夫人的弟弟,还曾经逼死过自己的佃户。”

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件事。

姜宪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房间似的,

果然大家最喜欢的还是说八卦啊!

她不由道:“黄老安人过寿,还是散生。金小姐却从太原赶到了大同,还避开了邵二爷。如果我没有猜错,金小姐应该是来向黄老安人求援的。不然她刚才就应该主动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才是。”

她再怎么低调,行事做派摆在那儿,金媛出身官宦人家,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可能不知dào

她在茶楼里歇脚。

而从礼法上来讲,也的确只有她的外祖母黄老安人才能出面和金家老夫人理论。

所以金媛才没有心情去应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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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糟心

孟芳苓闻言不由暗暗点头。

她们的郡主,终于长大了。

知dào

遇事要动脑筋,不能听之任之,人云亦云了。

那她嫁到李家去,也应该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孟芳苓很欣慰。

齐双却“哎呀”一声,兴奋地道:“郡主,您可真聪明!我们怎么没有想到!我只是觉得她来得有点蹊跷,却没有想到她是有事而来的。”

姜宪微微地笑。

齐单则道:“郡主,这样一来,金小姐就不用嫁给邵洋了吧?”

她望着姜宪的目光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

姜宪一愣,顿时生出几分不忍之心来,思索着怎么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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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单讶然。

白愫道:“你们刚才也看见了。金小姐好歹也是总兵府的大小姐,那尤小姐却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的女子,却因为自己的姑母是金小姐的舅母,就敢在外人面前拆金小姐的台,可见黄家也未必那么看重金小姐。金小姐此去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

“这样啊!”齐单面色一黯。

齐双看了姐姐一眼,吐吐吞吞地道:“那,那我们就不能帮帮金小姐吗?”

“怎么帮?”白愫叹气道,“姻缘是结两姓之好,是宗族大事。不要说是我们了,就是官府,也管不着。”

本朝地域辽阔,很多地方官府根本就没有人手也没有精力管辖,只能借于各宗族力量来管束族中子弟。遇到什么事,百姓也习惯了先找宗族解决,宗族解决不了,才会去找官府。宗族和官府,是互帮互惠的关系。官府因此很重视宗族的裁决,轻易不能插手宗族事务,打破两者之间的关系。

不要说姜宪现在只是个小小的郡主了,就算前世,她是太后,也不可能强行干扰金邵两家的联姻。

齐氏姐妹也明白,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两姐妹想想就觉得气愤不已,道:“这世道对女子真是不公平!”

“谁说不是呢!”孟芳苓也很有感触,道,“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各有各的缘法,谁也强求不来!”

颇有些让金媛认命的意思。

大家不禁又是一番感叹,都盼着黄老安人能帮金媛出面推了这门亲事。

姜宪没有做声。

前世她位高权重,只有像金海涛之流才可以进入她的视线,就是邵江、金宵这样的家庭继承人,在没有继承家业之前,她就是听说了名字也记不住,更不要说如金媛这样既没有封诰又没有品阶的内宅女子。

她不知dào

金媛最后有没有嫁给邵洋?

也不知dào

她过得好不好?

她只知dào

,邵家和金家一样,在李谦强势的碾压之下,都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没有留下一朵浪花。

这世上还有多少个像金媛一样的女子呢?

姜宪感觉有点糟心。

前世,邵家也好,金家也罢,在她的眼里都只是一个写在奏折里的名字,看不到摸不着,再多的悲喜也很难让她有所感触。而今生她机缘巧合地认识了金媛和金宵,他们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知dào

他们的长相,知dào

他们说话的样子,知dào

他们的心酸悲痛,这个人在她的心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姜宪拍案而起。

众人骇然,齐齐地望着她,鸦雀无声。

姜宪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她讪讪然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众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齐氏姐妹更是拍着胸口道:“郡主,您有什么事直管吩咐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一下,我们差点被吓死!”

姜宪哈哈笑,道:“我们去找金宵吧!”

齐氏姐妹满脸茫然,道:“找金将军干什么啊?”说着,两人恍然大悟般地睁大了眼睛,道,“郡主是要去找李大人吧?不是说未婚夫妻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吗?而且李大人还在和朋友一起喝酒,我们这样找过去合适吗?”

姜宪怒道:“这与李谦有何关系?我们是要去找金宵!”

齐氏姐妹连连称是,神色间却丝毫不信。

姜宪气极,道:“别人成亲之前要还要呆在绣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我们怎么就坐在逸仙楼里喝茶了呢?”

齐氏姐妹闭上了嘴。

姜宪心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白愫就解释道:“郡主这是想帮金小姐。我们是外人不好插手,可金宵却是金小姐的同胞兄长,又是金家的长子长孙,金小姐的婚事,由他出面最好不过了。”

齐氏姐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姜宪不想理这两姐妹了。

她叫了刘冬月进来,让她打听李谦的消息:“……尤小姐说,他就在这附近。”

刘冬月笑着应声而去。

姜宪坐了下来,一面喝茶,一面等。

齐氏姐妹笑嘻嘻地凑了过去,一个喊着“郡主”,一个道“我就知dào

郡主是个仗义之辈,不会见死不救的!”

马后炮谁不会放啊!

姜宪无视这两姐妹。

两姐妹一会儿帮她斟茶,一会儿帮她拿点心,小心翼翼地陪着罪。

姜宪的脸色这才好kàn

了些。

白愫忍了笑,轻声向汤六讨教泡黑茶的要领。

续了两次杯,刘冬月折了回来,道:“姑爷和金将军还有一大帮子朋友在济南村吃饭。我趁着那些小厮传菜的功夫在门缝里看了看,都是几位年龄和姑爷差不多的年轻人,既没有叫唱曲的,也没有叫杂耍的,只是规规矩矩地在喝酒说话。”

李谦与什么人喝酒?

有没有喝花酒?

这与自己有何相干?

姜宪一气堵在胸口。

偏偏刘冬月还笑着道:“郡主,我在那酒楼转了转,姑爷订的雅间旁边有个小院子,靠雅间的窗棂旁种了一排毛竹。郡主若是有什么话和姑爷说,那倒是个好地方,雅间里的人看不见小院里的动静,小院里的人却能听见雅间里的喧嚣……”

她又不是去和李谦幽会去的!

姜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芳苓看着情况不对,忙给姜宪解围道:“冬月考lǜ

得很周全。金家小姐这件事,我们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质问金宵,毕竟那尤小姐也是一面之词。说不定金宵早已经和金大人说过了,只是没有什么效果而已。让姑爷把金大人请到后院去说话,既不会让人听了去,又不会忽视了雅间里喝酒的朋友。你办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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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找人

刘冬月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真心不是故yì

的!

从京城到山西这一路上,郡主有事没事就会找李大人,不把李大人折腾一番也要横眉怒瞪几眼,金小姐这么大的事,他以为郡主肯定会先和李大人商量……谁知dào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刘冬月后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长长记性才好。

不过,郡主一会儿和李大人有说有笑的,一会儿把李大人撇在一旁不管不问的……阴晴不定,他实在是有些把握不住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啊?

刘冬月暗暗唏嘘。

还好这次孟姑姑给他解了围,下次再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可得多想几遍才是。

他忙笑着称“是”,道:“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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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姜宪看他们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想就脑子痛,干脆站了起来道:“我们去济南村。”

“好,好,好!”刘冬月殷勤地应着,快步上前帮姜宪推开了雅室的门。

姜宪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刘冬月又赶上前去护着姜宪下了楼,上了马车,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到了车辕上。

济南村离这里并不远。就算西街人潮拥挤,坐马车出行比走路还要慢,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济南村。

刘冬月早已在这里订了个雅间。

小二领着他们进了雅间。

刘冬月将东边的窗棂推开了半边,道:“郡主,对面就是姑爷请客的雅间。”

姜宪坐在那里没有动,手中拨弄着小二刚刚捧上的茶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dào

了”。

刘冬月就关了窗棂,将点好的菜单给姜宪过目:“您看还要不要添减些什么?”

姜宪因为肠胃的原因,基本上是不吃外面饭菜的,点了也只是给白愫等人吃,她也就不自作主张了,把菜单交给了白愫,道:“你做主吧!”

白愫点了点头,和齐氏姐妹、孟芳苓商量着定下了菜单。

齐氏姐妹就问起常忍冬来:“……听说是田医正推荐过来的,他什么时候来?是不是以后就跟着住在了李家?如果有人要看病,能到你们家去请他出诊吗?”

“你们若是找他看病当然可以。”姜宪委婉地告sù

齐氏姐妹,既然是专程给她请的,主要就是照顾她的身体,相好的亲戚朋友自然可以,其他的人就免谈了,“只是不知dào

他的医术如何?擅长什么科?”她问孟芳苓,“你可听说过这个人?”

孟芳苓笑道:“这件事田医正是和太皇太后商量过的。常忍冬是金华常家的人。郡主可能没有听说过,他们家在江南一代非常的有名。常家祖上和田医正祖上是同门师兄弟,一个留在了江南行医,一个进了御医院。他们两家的医术一脉相传,都擅长小儿科和妇科。”

大家正说着话,七姑走了进来,低声道:“郡主,奴婢遇到了大爷贴身的随从卫属。他知dào

郡主在这里用餐,去禀了大爷。大爷说,他马上就过来看您,您看您是在这里说金小姐的事还是去院子里说金小姐的事?”

七姑在投靠李谦之前,是在江湖卖艺为生,世事百态见得多了。她能看出来,姜宪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心里喜欢着李谦,可面皮又薄,怕别人看出来了笑话她,所以遇到李谦就别扭。

她自然要顺毛摸。

姜宪听着这话就有点不好,道:“我和大爷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何要去院子里说话?让他过来说话好了!”

得,这位还别着来了。

她也依旧是笑盈盈,道:“我这就去跟卫属说。”

姜宪的目光落在菜单子上,心不在焉地颔首。

七姑轻手轻脚地出了雅间。

不一会,店小二开始上菜。

李谦赶了过来。

他穿了件葛色方胜暗纹直裰,面泛潮红,目光却又清又亮,看得出来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有一丝的醉意。进门就笑道:“你怎么有空到济南村来吃饭?点好菜了没有?他们这里有一道‘三杯鸡’做得非常好吃,我上次来吃的时候给你带了一份回去,结果半道上给舅兄截了胡,之后我们订亲下聘,忙得团团转,把这件事先搁了下来。”

提也没提原本应该待字闺中的姜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姜宪意兴阑珊地道,“我有机会再来试吧!我今天找你有点事,我们去小院子里说话。”

她感觉有些憋屈。

男女有别,李谦进来的时候白愫等人得回避。这雅间不大,在墙角有个装饰用的屏风,白愫等人只能避到屏风后面那小小的角落里。

孟姑姑又说屏风后面太挤了……

说好她和李谦就在这里说话的,结果还是得去小院……应了刘冬月的话,中了孟芳苓的意。

李谦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姜宪。

他仔细地打量着姜宪,目光炙热的近似于烈日。

她穿了件织金玫瑰红比甲,折枝花暗纹翠绿色八幅湘裙,皮肤白净如雪,原本就有些尖的小下巴长得圆润可爱,可见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好吃好喝的,胖了好几斤。

不过,她今天的神态有些怏怏的,是这些日子受了什么委屈吗?

他把困惑压在了心底,见屋里除了七姑在旁边服侍茶水,没有看见第二人。

知dào

跟姜宪出来的人都躲到了雅间的那座屏风后面。

他不喜欢有人窥视他和姜宪相处时的情景。

李谦含笑着应允,和姜宪去了后面的小院。

小院后面种了一排毛竹,毛竹前有套石桌石凳。

李谦想到姜宪从小月里不足,吩咐七姑去找了个坐垫过来,给姜宪垫着坐了下来,他这才温声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宵还在酒筵上吗?”姜宪不悦地问。

难道保宁知dào

金宵帮了他,来找金宵算账了?

他笑道:“他还没走!不过,邵江兄弟也在,还有赵知府的两个儿子和程守备的儿子……”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姜宪突然打断了李谦的话,她想到自己就是因为他被齐氏姐妹笑话,发起脾气来,“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地说吗?你想让我别找金宵的麻烦你就直说,提邵家兄弟、赵知府的儿子做什么?怕我不给金宵面子丢了你的脸?”

李谦不由在心里叹气。

就这样她都能发起脾气来,他要是实话实说,她还不得把他给撕了?

不过,他越发肯定姜宪是来找金宵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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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告之

可就算是这样,李谦也不愿意看到姜宪不高兴。

他看了看四周,发xiàn

他们所处的地方非常的僻静,不仅没有什么人,而且有人进出站在他这里都可以看见。他索性一把将姜宪抱在了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生气了!你来找我,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泼了我的面子?至于金宵,他难道还有你的面子大不成?”

男子的气息夹杂着酒味暖哄哄地扑面而来,姜宪先是愣住,随后面红耳赤全身僵直,好不容易缓过来,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一把就推开了李谦,根本没有听到李谦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地干什么?”她低着头,不敢看李谦,怕看到他戏谑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后悔选择嫁给她。

姜宪陡然间觉得非常的伤心。

是不是因为她一直追着他跑,所以他也没有把她看得多么贵重,才会这样随随便便就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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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姜宪眼圈发红。

李谦心里“咯噔”一声,忙道:“你怎么了?”

被这么一说,姜宪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极力地忍着眼中的湿润,道了声:“没什么!”然后说了自己的来意:“……本来这件事我们都不应该插手,那个邵洋我也没有见过,说不定只是传言。可我觉得,金宵和金小姐既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的生母又不在世了,他应该多关心点自己的胞妹才是。他是男子,可以出入外院,读书习武,入仕为官,家里待着不舒服,大可离得远远的。可金小姐却是女孩子,被困在内宅,不管是教养还是婚姻这种关系一生幸福的事却都由继母安排,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安稳。”

李谦一直安静地听着她说话,等她说完,他坐在了紧临着姜宪的石凳上,低下头,握了姜宪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保宁,这件事暂且先放到一边,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伤心?”

他真诚的目光让姜宪刚刚褪热的脸又烧了起来。

“没什么!”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侧脸望着院子里那一排毛竹道,“我就是有时候会闹情绪……但很快就好了!”

李谦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回避着自己的目光,看着她强做轻快地向他解释,他心口就像被撕裂了似的,痛得无以复加。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是不伤心,是伤心的时候无人疼爱,所以学会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保宁!”李谦轻叹,再次把她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温声道,“我们是未婚的夫妻,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在去京城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活了十三年,我在你不知dào

的地方生活了十八年,这些日子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dào

,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知dào

,就算是现在,你是喜欢吃甜的多一些还是喜欢吃咸的多一些,我也不知dào

。所以你有什么事觉得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出来,我才会知dào

,我才知dào

怎么去改。我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也会告sù

你。好不好?”

姜宪脸烧得厉害,挣扎着要从李谦的怀里跳下来,却被李谦死死地抱住,继xù

道:“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好不好?你告sù

我刚才为什么伤心?”

这无赖,就知dào

占她便宜!

姜宪道:“你快放我下来,这个样子像什么?”声音像被烧干了的水,干涩的厉害。

“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想像现在这样把你抱在怀里。”李谦低声笑道,声音带着几分前世青年时的低醇,落在姜宪的耳朵里,心都酥了,“想像树一样为你撑起一片天,想像伞一样为你遮风挡雨,想让你可以蜷缩在我的怀里,永远都不知dào

伤心难过是什么?保宁,我想护着你,让你永远都欢声笑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这混蛋!”姜宪又急又气,可听了李谦的话,眼泪却自有主张地涌了出来,“说这些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李谦有片刻的犹豫。

姜宪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或者是,害羞了?!

李谦去看姜宪的脸。

姜宪不愿意给他看。

偏偏又没有地方躲,索性不管不顾死死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颈边。

李谦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姜宪红彤彤的耳朵。

是害羞了。

李谦不由咧了嘴笑,可说话时却不敢流露半分,怕真的惹怒了姜宪到时拒绝见他——她以前可是没少干这种事,而他在她不愿意见他的时候,还真找不到半点机会见到她。

“没事,没事!”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刚才没有反对,我就当你答yīng

了。我们可是说好了,有什么事都要跟对方说的。我知dào

你肯定觉得我看你一眼就能猜中你的心思,我觉得我也能做到,不过,你得给我一些时间,等我们住在一起了,我开始知dào

你的生活习惯,知dào

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的时候,我就能猜中你的心事了。可现在,你得说给我听才是。你告sù

我,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了?”

姜宪说不出口。

她从前就觉得李谦年纪不大,却比那些三朝元老还老谋深算,他坚持的事,最终都证明了他是对的。

现在这个样子,她就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李谦就一直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期期艾艾地道:“你一见面就抱我,是不是因为我,我,我是主动嫁给你的?”

原来是为这个!

“胡说!”李谦佯装不悦地轻声喝斥道,“连金宵都知dào

是我想办法把你掳回来的,你们家为了顾全你的名声,才不得已把你嫁给我的。要不然阿律哥怎么会见我一回就刁难我一回呢?你难道没有听别人说吗?说你现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他说着,语气一转,得yì

洋洋地道,“不过,更多的是羡慕我,觉得我这样的都能当上镇国公府的女婿,简直是祖上冒青烟了,连我爹都这么说……”

“去你的!”姜宪破涕为笑,终于从李谦的怀里抬起头来,推了李谦一把,道,“你就知dào

哄我!”

李谦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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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破坏

“那是因为我喜欢哄你啊!”李谦笑着,拿了帕子给她擦眼角的泪,再次低声地道,“保宁,你以后别乱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就发慌。你也别乱猜了,你看你,多好啊,大长公主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享双亲王俸禄的郡主……别人一样都求不到,你却样样都占齐了,你还有什么觉得不好的?”

姜宪愣住。

是啊!

她还有什么觉得不好的?

她前世,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垂帘听政的太后,掌握着朝堂之上那些男子的生死。

可除了这些,她还是什么?

她还有什么?

姜宪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在面对李谦时候的不安。

她除了这些加注于她身上的光环,还有什么是自己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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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却不一样。

他出生草根,他的父亲把他顶到了大同游击将军的位置就再也没有力量去帮他了,他之后分疆裂土,封王拜侯,辖制西北,都是自己的本事,就算他曾经哄着自己开心,帮了他的忙,可那也是她愿意……

她有什么好?

能入了他的眼!

不知不觉中,她喃喃地把心底的困惑说了出来。

李谦想也没想地道:“你可爱啊!”

可爱吗?!

姜宪困惑地望着李谦。

前世赵翌曾骂过她恶毒,曹宣曾说过她狡猾,朝臣们曾评论她暴戾,外祖母曾夸过她乖巧,大伯父曾赞她过懂事,白愫曾心疼她寂寞……可没有一个人,说过她可爱!

她可爱吗?

“可爱!”李谦笑,眼底流露出些许的回忆,“你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我,高傲的不可一世,可我眼睛一转,你就和清蕙乡君说起悄悄话来,一面说,还一面偷偷地打量着我,等我正视去看你的时候,你又昂着头,目不斜视地看也不看我一眼了。我当时就想逗你再看我一眼……”

“你瞎说!我什么时候偷偷地看你了?”姜宪脸红得像朝霞。

她根本就没有偷看他……

可李谦那坚定的神色,又让她有些拿不准。

好吧!就算是她偷看他,也是因为她重生了,骤然间遇到了前世的仇家,怎么可能不看他一眼。

她低着头,耷拉着肩膀,像个被雨淋傻了的小猫咪。

李谦心痛得不得了,忙道:“我当时就觉得,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还长得那么漂亮……”

又糊弄地哄她。

姜宪抬起头来,杏目圆瞪地道:“我什么时候漂亮了?你又信口开河!”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呢?”李谦无奈地道,望着姜宪那张和他近在咫尺的面孔,目光仿佛化成了双无形的手,从她吹弹欲破的面颊到她秀丽高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一一抚过,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在她的耳边吟语,“保宁,我第一次在慈宁宫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小姑娘是谁呀?长得可真白!像个雪娃娃似的,这要是被太阳晒着了,不知dào

会不会化了?所以我有一次专程正午的时候去找你,你不过站在庑廊下被太阳光扫了那么一会儿,皮肤就变成了粉红色,像三月里的桃花。我当时好后悔……但最漂亮的是鼻子,挺秀、笔直,透着股子傲气,就是不说话地站在那里娴静的笑,也能感觉到你骨子里的傲慢。还有你的头发,又黑又直……”

姜宪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跳了起来,落荒而逃。

她认输!

李谦要是厚起脸皮来,他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她应该早就有这样的觉悟才是,怎么还和他在一起胡说八道。

脸上的热气熏得姜宪视线模糊,她差一点撞在毛竹旁的大红漆柱子上。

李谦好喜欢姜宪这副害羞的样子。

慌慌张张地像个受惊的小奶猫。

可他却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更不敢去拉她。

他怕她恼羞成怒,从此在他面前板着个脸,再也不愿意和他说笑。

姜宪跑进了酒楼的庑廊,穿堂阴凉的风扑在她的脸上,她这才惊觉自己该办的事还没有办。她不由地回头,冲着李谦羞烦地喊了一声:“你记得跟金宵说!”

“我知dào

了!”李谦笑望着她,眼底闪闪发亮,仿佛漫天的星子倒映其中。

真的……温暖又俊朗……

姜宪的脸又烫起来。

她匆匆地进了自己的雅间。

白愫等人都坐在桌边等她,看见她像被太阳晒了似的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不由关心地道:“见到李将军了吗?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紧?”说着,用手去触了触姜宪的面颊。

烫得厉害!

白愫有些着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去叫个大夫给你瞧瞧吧?”

“不用,不用。”姜宪忙道,若真是请了个大夫来,可得把人笑死了,她把白愫按在了凳子上,道,“我没事,刚才跑过来的,有点急。”然后欲盖弥彰般的转移了话题,“我刚才见到李谦了,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说,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去了。“

一副从此不再管的样子。

齐双忙道:“能行吗?”

很怀疑李谦的样子。

“怎么不行!”姜宪有些不悦道,“他做事最稳妥不过了。”

只要是答yīng

了她的,就没有失言过。

就算他们关系最差的时候也一样。

当然,这是指他答yīng

过她的,他不答yīng

她的事,她就是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干……

这混蛋!

姜宪狠狠地戳了戳碗中的青菜。

这辈子非得让他什么都答yīng

自己才行!

她莫名地想到刚才他抱着她时的情景。

温暖的气息,低沉的声音……还有他抱着自己时那不容错识的喜悦……都让她的心鼓鼓的,胀胀的,像什么东西在胸口发酵似的,让她心堵,却生出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欢喜和安心来。

是因为她知dào

他喜欢她吗?

姜宪暗暗地想,不知怎地“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

白愫和齐氏姐妹愕然地望着她。

姜宪忙正襟危坐地道:“没事!我想起一件事来……”

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齐氏姐妹面面相觑。

白愫则皱了皱眉,道:“你吃几个素馒头吧!我刚才让刘冬月去厨房里守着他们做的。等回了府,再让灶上的给你做点好吃的。”

姜宪胡乱点头。

孟芳苓却抿了嘴笑。

刚才郡主和李将军见面,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事,不然郡主也不会一会儿苦丧着个脸,一会儿忍不住地发笑……就像,有了心上人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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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怀疑

孟芳苓自知dào

姜宪要嫁给李谦之后就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样子,郡主是真心喜欢这个叫李谦的。

太皇太后拼命凑成了这门亲事,也算是功德圆满,没有出错了。

等她回到宫里,好好地跟太皇太后唠叨唠叨,也好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放心。还有太皇太妃,她走之前一直在吃素,盼着佛祖保佑郡主平安无事,得偿所愿。

如今落得幅花好月圆的结果,说不定还真是太皇太妃她老人家感动了菩萨呢!

孟芳苓心情愉悦,笑着夹了筷子清炒的黑木耳。

七姑却是可以肯定刚才郡主和他们家大爷见面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事。

不然郡主不会这副模样的。

也不枉他们家大爷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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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郡主掏心掏肺的。

她笑着去沏了茶进来。

姜宪脑子里糊糊的,根本回想不起来她们出了酒楼之后又去了哪些地方,是怎么回来的。只知dào

百结端了总兵府厨子做的鸡汤小米海参粥叫她用膳的时候,她差点把粥打翻在了地上,烫伤了百结。

“你这是怎么了?”回屋更衣的白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她让百结下去歇了,坐到了姜宪对面的大炕上,一面用勺子搅动着粥,一面道,“自从你见过李大人之后就神情恍惚,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之前当着孟姑姑和两位齐小姐的面,我没好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他夸她漂亮……

姜宪在心里想着,嘴上却道:“真没有什么事!我们见了面,我把金小姐的事托付给他了,然后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来了。”

白愫困惑地望着她:“那你怎么……”

原本什么事都喜欢和白愫分享的姜宪,前世甚至连没有和赵翌圆过房的事她都一一告sù

了白愫,现在却不知dào

为什么,她不想把李谦说过的话告sù

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白愫。

她“哎呀”一声,道:“我真没有什么事!你们就是总盯着我。我少喝半碗水你们就觉得我病了,结果每次请了田医正过来都只是把了个平安脉罢了。我真的没什么事!”

肯定是那李谦说了什么。

但白愫已经不好再问。

就算姜宪是她的妹妹,有时也不能处处管着,事事插手,否则任谁也会觉得厌烦。

她既然关心姜宪,以后多陪陪她就是了。

有什么事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白愫转移了话题,道:“那你就快点把粥喝了。你还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几块米糕。你就不饿吗?”

“不饿!”姜宪说着,可一口鸡汤小米海参粥吃下去,食欲却被挑了起来,她连吃了两碗,还吃了四、五块枣泥山药糕,被白愫止住,这才放了碗。

“还说不饿!”白愫嗔笑着,接过香儿递过来的热帕子帮姜宪擦着手。

正午仲夏的阳光透过竹帘晒进来,斑驳地落在白愫的手上,白皙洁净得如上等的无暇羊脂玉。

一个念头在姜宪的心里翻来滚去,最终她还是没能抑制住。

她挽起衣袖把欺霜赛雪的手臂伸到了白愫面前,道:“掌珠,你也把衣袖撸起来,看看我们谁更白?”

白愫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姜宪。

姜宪面颊微红,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但是坚持要和白愫比比谁更白。

白愫没有办法,撸了衣袖伸出胳膊和姜宪的摆在了一起。

两人都很白,可姜宪的胳膊却硬生生地比白愫亮了好几分。不比不知dào

,一比之下,白愫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姜宪嘻嘻地笑。

心里很满yì



李谦这次总算没有骗她。

不过,他说自己的鼻子很挺直……晚上御妆的时候,她坐在镜台前看了半天,早上起来梳洗的时候,她又坐在镜台前打量了半天,然后很嫌弃地对情客道:“这铜镜看得不清楚,你去查查我的嫁妆单子,看看陪嫁里面有没有西洋镜,要是有,就拿过来我看看。”

姜宪从来都不关心自己有些什么衣服首饰,就是陪嫁的单子,她连翻都没有翻就交给了情客,让情客重新誊一份,为的就是在她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情客凭着印象能很快地找到。情客做事,素来认真,索性把她的嫁妆单子背了一份。因而姜宪问起来的时候她立kè

就能回答。

“有!”情客道,“有八面西洋镜。两巴掌大小的,放在甲字开头的箱笼里。两面铜盆大小的,放在丙字开始的箱笼里。两面半身大小的,放在丁字开头的箱笼里。两面等身大小的,放在壬字开头的箱笼里。您要哪一面?”

姜宪想了想,道:“拿一面巴掌大小的,拿一面铜盆大小的。”

情客应声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拿了西洋镜过来。

姜宪猜自己的陪嫁肯定已经整理好了,情客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开箱笼。

她举着那做成靶镜的小西洋镜照了照,看得着眼睛就看不到鼻子,她立kè

就把小西洋镜放到了一边,让香儿和坠儿举了那面铜盆大小的西洋镜。

镜子里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净细腻,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鼻子秀丽笔直,嘴唇粉淡丰满,眉如柳叶,修得整整齐齐,一双大大的杏子眼清粼粼,冷冰冰,漠然冷淡。

原来她是这个样子的!

姜宪望着镜子里的女孩,想到白愫温婉的样子。

神色太冷清,嘴唇太寡淡,眉毛太死板……还真的只有那管鼻子最漂亮,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挺立秀丽,有了几分精神。

她抿了抿唇,情绪低落地挥了手后,示意情客把镜子拿走,然后蔫蔫地趴在了床上。

自赵翌死后,她的镜台上就换成了模模糊糊的铜镜。

她怕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的凶狠。

重生之后,她也没有照镜子。

怕在镜子里看到不合时宜的表情。

可她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脱那些过往。

她始终不是真zhèng

十四岁的小姑娘,没有白愫一样如同春日般的如花美貌,也没有齐氏姐妹青春洋溢的生动面孔。

但李谦还是觉得她漂亮!

姜宪心中一动。

想起赵翌来。

他始终喜欢的都是那些花信年华的女子。

特别是那些有过生育的妇人。

他还曾躲在那些内命妇经过的路上偷窥臣子们的妻子。

当时她特别痛苦,不敢告sù

太皇太后,还要在太皇太后面前给赵翌打掩护,恨不得立kè

死了算了。

太皇太妃曾把她搂在怀里劝她,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你只要耐心地等候,也能等到自己的缘法”。

赵翌嫌弃她丑陋,李谦却觉得她漂亮。

愿意哄着她陪着她。

李谦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缘法呢?

猝不及防间,她地心中一酸,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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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帮助

此时的李谦正和金宵一起用早膳。

昨天他们用过午膳之后,应邵江之邀去了邵洋的私宅。邵洋叫了堂会。李谦对这个不感兴趣,被同样不感兴的邵江拉去手谈了几局,用晚膳的时候继xù

喝酒,直到亥时才散。

金宵见邵洋那里还有院子里叫来的窑姐儿,他怕酒后误事,不愿意在那里留宿,就随着李谦回了李家位于西街的宅子。

晚上喝得太多,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头痛欲裂,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李谦倒好,昨天晚上比他喝得还多,却像没事人似的,一个大肉包子三下两下就下了肚,又拿了个包子吃。

“我说,”金宵羡慕地道,“你昨天喝的是水吧?”

“昨天拼命灌我酒的不是你吗?”李谦不客气地道,“是酒是水你都分不清楚吗?”

金宵顿时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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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李谦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金宵点头。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礼仪。

两人赶紧用了早膳,去了旁边的小书房说话。

“我听说你妹妹来了大同,你们兄妹碰过面了没有?”

金宵是作为兄弟给李谦送聘礼来的大同,等过几天,他会做为李谦的兄弟去迎亲。所以他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李家。

他有没有客人,李谦再清楚不过了。

金宵沉默了片刻,道:“你怎么知dào

我妹妹来了大同?”

没有回答李谦的话。

李谦盯着他的眼睛:“昨天在济南村的时候,你不是问我怎么见个朋友去了半天才回来吗?我是去见了嘉南郡主。她告sù

我,她在逸仙楼的时候遇到了你妹妹……”

金宵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嘉南郡主和你在济南村见了面,在此之前,她还去了逸仙楼喝茶?她不是待嫁的新娘子吗?”

怎么能到处随便乱跑?

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又不需yào

她自己整理嫁妆,她想出来走走有什么不行的?”李谦不以为然地道,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去,“听说你妹妹来大同是来给你们的外祖母拜寿,是什么时候?如果时间上来得及,我也备一份薄礼过去给她老人家道个贺才是。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就只能托家里的管事去给老人家凑个热闹了。”

金宵听了显得有些烦躁,皱着眉道:“到时候再说吧!我外祖父去世之后,我们兄妹就很少去我舅舅家了。”

一看就知dào

两家的关系并不融洽。

李谦略一思忖,道:“金宵,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有些事就是朋友也不应该插手。我知dào

我这样问你有些不应该,但这件事是郡主拜托我的,就算是得罪你,我也得问。郡主听说你父亲有意把你妹妹许配给邵洋。邵洋是什么样子,我不说你也知dào

。你生母已经去世了,你是兄,是她唯一的依靠,在这件事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我所知dào

,所了解的金宵,是那个我一句话就能生死相托的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之间不能好好商量的。

“女孩子不像男孩子,男孩子结发妻子不如意,还可以纳妾,女孩子要是所嫁非人,这一生就完了。

“不是有句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你仔细想想我这句话。

“你要是一时不想和我说,我等着你。不管你什么时候需yào

我帮忙,我都义不容辞。”

金宵闻言非常的意wài



他愣愣地望着李谦,好像要把这个人看清楚似的,想知dào

李谦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说起来,他和李谦与其说是朋友,更不如说是互相利益之下的交际应酬。两人看着一团和气,却各有各的目的,他没有付出真心,李谦也未必没有看透。可现在,李谦却告sù

他,如果有什么需yào

他帮忙的,他会义不容辞的。

金宵垂下了眼睑,眉宇闪过一丝悲怆。

有时候,自家兄弟还不如一个外人。

他暗暗地想,低声道:“宗权,这件事我不是没有反对,可我爹已经下定决心,我反对无效,只好装作不知dào

。”他说着,双手紧握成拳,“你不知dào

,邵洋从小就喜欢我妹妹,我妹妹却恰恰相反,看着他就觉得讨厌。邵洋小的时候还想着去讨我妹妹的喜欢,后来渐渐长大,对我妹妹就成了执念,我妹妹不想嫁给他,他就非要娶了我妹妹不可。我心里明白的很。也曾经想帮我妹妹另找一门亲事,可我祖母却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也不答yīng

。我继母不愿意惹得我祖母不高兴,也就随我祖母安排……”

他朝着李谦露出个惨烈的笑容,道:“除开这些……榆林城关外就是草原,关内的盐巴、茶叶、丝绸都从那里出城,关外的马匹都要从那里进城。很早以前,榆林总兵府就对过往的商客不管有没有通关证明的都十抽四。而太原虽是繁华之地,可上有巡抚,下有布政司,盯着的人很多,别说是对过往的商客抽成了,就是税赋,也不敢插手。加之鞑子每次进犯除了大同、宣府、蓟镇,就是太原,反倒是榆林总兵府,地处偏僻,贫乏荒芜,鞑子就算是花大力qì

打下了榆林府,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久而久之,他们那里反而兵强马壮的,比大同、宣府等地更难攻克……”

李谦已经听明白了。

邵家这些年来镇守榆林关,地势偏僻,没有多少管头,开始纵容走私,以抽重税所得养私兵,实力大增,而金家虽然处繁华之地,却因为上峰太多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朝廷这些年来又一直拖延军饷,金家想保持实力,就得想办法捞钱。

军中捞钱,不过那几个法子。军备什么的自有兵部的人,论不到他们。金家唯有走私。而想走私,就得借道榆林关,得求助于邵家。

这也是为什么金家会把嫡长女嫁给邵家不成气的次子的原因。

其中的缘由李谦早已经猜到,现在亲耳听金宵说起,他心里就更有谱了。

“这都不是问题!”他冷冷地道,“主要是你怎么想的?你如果想帮你妹妹,我自有主意。如果你觉得金家离不开邵家,只能求着邵家过日子,我就当你不知dào

这件事,我出面去跟郡主说。如果郡主打消了念头,我什么也不会做。可如果郡主执意要帮你妹妹一把,我在这里就算是给你打过招呼了,到时候有得罪金家的地方,你就多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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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另寻

如果你觉得金家离不开邵家,只能求着邵家过日子,我就当你不知dào

这件事,我出面去跟郡主说……

这话可真打脸啊!

尽管知dào

这是李谦的激将法,金宵却不得不中计。

谁愿意在朋友面前承认自己连支应门庭的能力都没有?甚至没有尝试就认输!连妹妹的幸福都要牺牲!

金宵跳了起来。

可他也只能跳起来。

他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说服自己的父亲不和邵家联姻。

不然他早就高声反对把妹妹嫁给邵洋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向李谦低头,道:“你有什么办法?”

“三个办法。”李谦〖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道,“你父亲不是要和邵家联姻吗?给你妹妹重新安排一门他满yì

的亲事,你娶个邵家女儿进门。第二个办法是和邵家分道扬镳,你们家想办法另辟财源。第三个办法,双管齐下,先用你的婚事把你妹妹换出来,然后徐徐图谋,再想办法另辟财源,和邵家分庭抗礼。”

金宵泄气般地瘫在了太师椅上:“你说得好听!这三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可用我的亲事换我妹妹的亲事,邵洋决不会答yīng

,邵家的老祖宗又把邵洋宠若珍宝,他有今天,就是邵家的老祖宗给惯的。我当时就跟我爹提过,没能成。至于另辟财源,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干什么?难道还让我守着个摊子卖烧饼不成?就算我想卖,那赚得钱也得够支撑金家的开销才成……”

李谦很鄙视地看金宵一眼,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也不知dào

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个个全都养废了似的,脑袋里都是浆糊,也就张脸能拿得出手了……”

“李谦!”金宵找剑要和李谦决斗。

“你看我像个傻瓜吗?”李谦毫不留情地讽刺他,“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和你决斗?除非我疯了。不对,我就是疯了,也不会干这种事的。这种事,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金宵被李谦气得没有了脾气,摊着手坐在那里:“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说完又觉得自己在李谦面前太势弱了,道,“反正这件事我不管,郡主也会管的。与其到时候让你们俩把我们家的事弄得乱七八糟不能收拾,我还不如和你们一道。好歹能在旁边看着你。”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也不知dào

我妹妹走了什么运,遇到了郡主……”

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如一个外人!

金宵悲从心起,低下了头。

李谦任由他伤心了片刻,这才道:“你爹当初让你进京求娶嘉南,是想在京中找个得力的后援吧?”

金宵听了脸色一红,悄悄地打量着李谦的神色。

李谦忍俊不禁,道:“现在嘉南已经是我妻子了,我难道还去吃这干醋不成?真要吃醋,我看我得掉到醋缸里爬不起来——以嘉南的身份地位,只有她不想嫁的,没有不想娶她的。赵啸、你、邓成禄,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好儿郎。再说了,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娶到嘉南,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我们帮你妹妹,就当是谢媒礼了!”

一番话说得金宵心里酸酸的,又佩服不已。

想当初,他也并不是真心帮李谦。

不过是想气气赵啸而已。

说起来还是他对不起嘉南。

不管怎么说,他帮着李谦隐瞒她的行踪,让家中的长辈担心不已,就不对。

他自认为如果换成了自己,恐怕没有李谦这么豁达。

金宵突然间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李谦交朋友了。

他笑着捶了李谦一拳,道:“谢谢你了!”

李谦一笑。

从前那些小心思,小纠葛也就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

李谦道:“你代替你妹妹和邵家联姻,邵洋不同意,你父亲为了不让你祖母心中不快,会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只是要和邵家联姻,至于是你娶还是你妹妹嫁,对他都无所谓。所以我们如果给你妹妹找门寻常的亲事,你爹肯定不会忤逆你祖母。可如果我们把你妹妹嫁到京城的高门大户里面去呢?”

金宵眼睛一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但很快,他的目光又黯淡下去,他苦笑道,“我自己的婚事都没有办法?怎么给我妹妹在京城找个高门大户……”

“这就得请郡主帮忙了。”李谦把这个恩惠甩给姜宪。

金宵朝着李谦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厉害。郡主还没有过门,你就敢指使她!”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李谦笑骂道,“这件事是郡主提起来的,不然我怎么会管到你妹妹头上去!”

金宵呵呵地笑,开始觉得李谦靠谱了:“你继xù

说?”

“我们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李谦道,笑容渐敛,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至于另辟财源,有什么比往关外运送盐巴和茶叶还赚钱的买卖。”

金宵颔首,耐心地听李谦说话。

“邵家敢十抽四。一是因为他们是榆林总兵府,代表官府,二来是因为他们兵强马壮,没有人能从他们手里讨便宜。”李谦冷冷地道,“如果有人不怕他们官家的身份,又有能力和他们对抗呢?”

“什么意思?!”金宵心中“咯噔”一下,身子朝李谦俯倾过去。

李谦看着金宵,乌黑的眼眸深幽暗沉,俊朗的面容流露出冷峻酷厉的杀意,刚才还说笑嬉闹的青年好像陡然间就变成了个狰狞的修罗。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李谦已淡淡地道:“我准bèi

悄悄组建一支商队,从榆林关进出,把关内的盐巴和茶叶运到关外去,把关外的马匹和绿松石运到关内来。一来可以弄些银子来花花,二来可以趁机练练兵,免得山西总兵府的那些人除了吃就是喝,想捉个贼都没有可用之人。你觉得如何?”

金宵懂了。

李谦这是要虎口夺食,和邵家硬碰硬!

你行吗?

他下意识地就想问一句,可他看到李谦冷酷的面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干净利落地应了声:“干了!”

这样的机会不常有,这样的人也不会常遇到。

而机遇通常是和危险相伴相生的。

他没能成为嘉南郡主的夫婿,难道他还没有胆量和李谦干一票吗?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金宵强调道,“我该干些什么,你直说就是!”

李谦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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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话

不破不立。

一个朝代的时间长了,就会让阶级固有化,草根就很难再出头,只有打破常规,才可能建立新秩序。

李谦和金宵在书房关了一整天,就是午膳,也是冰河端到书房里去的。

等到他们两人从书房里出来,已是掌灯时分,金宵兴奋的连晚膳都没有吃,就出去了。李谦比他好一点,草草地扒了两碗饭,把谢元希叫进了书房,继xù

关起门来和谢元希说话,直到天色微微泛白,谢元希才满脸亢奋地从书房里出来。

李谦梳洗了一番,草草地用了早膳,考lǜ

到大同的风沙很严重,免得把身上弄上了尘土,李谦坐了马车往大同总兵府去。

路上,听到叫卖玉兰花。

他想了想,吩咐车夫停下来,买了一把玉兰花,然后拍开了一家银楼的大门,买了个鹅蛋大小,挂在腰间的鎏银缠枝花镂空玲珑球,把玉兰花装了进去,这才去见姜宪。

/>

姜宪和姜律正陪着房夫人用早膳。

听到小丫鬟的通禀,三个人都神色茫然。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房夫人困惑地道,忙吩咐姜律去迎客。

已经下了聘,姜宪和李谦的婚事铁板钉钉,姜律为了姜宪好,对李谦也客气起来。

一直对他横眉竖目的大舅兄突然变得和风细雨,李谦心中颇为忐忑,态度谦逊又恭敬地向姜律道明来意:“前两天郡主带信问我金家的事,我帮着郡主打听清楚了,过来给郡主回个话。”

姜律闻到李谦身上散发着玉兰花的香气。

是焚了香?还是从女人那里沾染上的?

他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道:“既然嘉南让人带信给你,你也让人带信给嘉南不就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既然亲自跑一趟,就把身上收拾利落啊!

姜律板着脸领了李谦往正房去。

李谦望着刚刚还晴空万里眨眼的功夫就阴云密布的大舅兄,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兄妹……脾气可真相似!

都是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的。

他暗暗叹气。

谁让他喜欢上了姜宪呢,大舅兄的气当然也得受着了!

正房里,房夫人已重新更衣梳妆,坐在了厅堂的罗汉床上。

看见李谦,她就笑盈盈地站了起来,道着:“姑爷用过早膳没有?今天早上灶上做了荠菜馄饨,新鲜得很,我让小丫鬟给姑爷也盛一碗吧!”

“多谢您!”李谦上前给房夫人行了礼,婉言拒绝了房夫人的好意,“刚刚吃饱了过来的。等会还要去几位世叔家送请帖,我就不在您这里用早膳了。”之后把来意又向房夫人说了一遍,然后歉意地道,“我是不是来得早了?您用过早膳没有。要是还没有用早膳,您就别管我了。郡主叮嘱了我来给她回话的,我回了郡主的话就走。”

房夫人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按礼说,没有成亲的未婚夫妻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可她看到李谦这边精神抖擞地忙着婚礼,还要抽出时间来给姜宪办事,姜宪倒好,听说李谦来了,哼哼了两声继xù

趴在桌子旁边用早膳,也不管李谦吃了没有,有没有人招待……

她这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来。

李家娶了这样的儿媳妇,现在肯定兴高采烈,也不知dào

以后会不会后悔?

房夫人朝着余嬷嬷使了个眼色,转过脸来笑道:“那我就不和姑爷客气了,还请姑爷到花厅里奉茶,我这就去请郡主。”

李谦恭恭敬敬地道了谢,随着小丫鬟去了花厅。

房夫人回头看见姜律板着个脸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像没有看见李谦似的……

“你又怎么了?”房夫人头痛不已,抚额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你又闹什么脾气?”

怎么她们家的孩子一个个都这样啊!

她突然无比怀念乖巧听话的姜含和姜纵。

房夫人问姜律:“阿含和阿纵什么时候到大同?”

姜律面无表情地道:“爹说还有几件珍玩给保宁做陪嫁,他们会跟着送陪嫁的队伍一起过来。婚礼之前肯定会到。”

还是没有说明到底哪天到。

说了等于没说。

房夫人怒道:“你还用不用早膳?不用早膳就回自己屋里呆着去,继xù

用早膳就快点去用早膳。”

姜律默默地跟着房夫人进了宴息室。

余嬷嬷刚把姜宪从桌上拉下来,正在给她擦嘴擦手。

房夫人觉得眼睛痛。

姜宪却是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像个孩子似的非要李谦哄着心里就舒服了……她有点羞于见到李谦。

可李谦已经来了,就坐在花厅,她总不能把人晾在那里。

磨磨蹭蹭了一会,姜宪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鼓起勇气去见了李谦。

李谦示意姜宪把身边服侍的都遣了下去,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姜宪听了惊愕地张大了嘴。

她知dào

李谦骨子里桀骜不驯,可她没有想到他这么野,现在还只是个仰仗父亲的游击将军,就敢和做了三十几年榆林总兵府总兵的邵瑞开撕。

“会不会太早了点?”姜宪也顾不得羞赧了,急急地道,“你还没有在山西站稳脚跟就和邵瑞打擂台,万一事情暴露了给他服个软是小,怕就怕你会落下个飞扬跋扈、不尊前辈的名声,你以后想在军中行事会变得很困难。”

就凭李谦是姜家的女婿,事情败露了邵瑞也不敢要他的性命。

李谦笑着凑到了她面前,低声道:“担心我?”

这不是废话吗?!

姜宪看他故态复萌,起身就走。

李谦忙拉了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开心吗?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这次护送聘礼过来,我遇到了很多的事,跟着我办事的人经过了这次的事,不能独当一面的也都能和人动手了,我这才想到用邵家做磨刀石的。如果我能强行让邵家为我所用,天下间还有哪里能拦得住我?!”

他说着,眉宇微扬,无意间流露出睥睨天下的锋利。

姜宪语凝。

李谦就嘻笑着喊了声“保宁”,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姜宪不解。

李谦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装着玉兰花的鎏银缠枝花镂空玲珑球。

清丽的香气顿时弥漫在花厅里。

“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有人卖玉兰花,就去旁边的银楼配了这个玲珑球,也不知dào

你喜欢不喜欢。”他望着姜宪,低声道,眼底有着不容错识的温柔缱绻,“不过这玉兰花还挺好闻的,我有一次在你身上闻到这味道了,猜你可能喜欢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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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私心

姜宪的眼泪夺眶欲出。

她忙低下头,接过那玲珑球挂在了腰间,轻轻地说了一句“喜欢”。

自己用心准bèi

的东西讨了心上人的欢欣,李谦也很喜欢。

他温声地道:“你以后喜欢什么,就跟我说。我遇到了,就给你带回来。”

姜宪点头,好不容易把泪给憋了回去,想起刚才李谦说的话,道:“你小心点。那个邵瑞在榆林经营了那么长时间,十抽四这样的重税朝廷里听都没有听说过,甚至连金海涛都要笼络他,可见他这个人不简单。你这是夺人饭碗的事,小心他狗急了跳墙,明着不敢对付你,来暗的。”

李谦笑着颔首,目光深邃地望着姜宪的眼睛,道:“我会小心的。我还没有娶你,还要和你过一辈子的,还要护你一辈子,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呢!”

姜宪被他看得面颊发红,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眼睑道:“你知dào

就好……*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别只想着往前冲,还要看看你身后的人!”

李谦嘻嘻笑,握住了姜宪的手。

姜宪别过脸去,任他捏着自己的手没有动。

朝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窗棂前的冬青树上,越发显得那冬青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也觉得心情平静而踏实。

姜宪朝着李谦微微地笑。

有两个小丫鬟托着红漆海棠花托盘穿过庭院花木朝这边来。

李谦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姜宪的手。

小丫鬟在门口禀了一声,端了果盘茶点进来。

两人坐了下来,开始说金宵、金媛兄妹的事:“……你这主意能行吗?我看金宵自视甚高,邵家有适龄的小姐吗?若是长相欠妥,金宵不会抱怨吗?”

“有什么好抱怨的!”李谦不以为然地道,“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金宵说他也曾考lǜ

过,可见邵家是有合适的人选的。至于相貌,你觉得有几个女人的相貌能越得过金宵去?反正也就那样,娶谁不是娶?”

姜宪听了忍不住抱怨:“你自己怎么不随便娶一个?论到金宵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能和我比吗?”李谦笑眯眯地望着姜宪,“我敢和我爹叫板,也敢拉支人马自己干。他敢吗?所以说,没有说话权,就没有自主权。我早早就明白了,也开始争取了,他却是心里明白不敢开始,所以我敢自己选个老婆,他就只能听家里安排了。”

他是说她是他选的吗?

姜宪连耳朵都红了,不敢和李谦继xù

这个话题,问起金小姐来:“她知dào

吗?别我们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金小姐早有心上人了那就麻烦了。”

“金宵昨天晚上就兴冲冲地去找他妹妹去了。”李谦说着,笑容慢慢地从脸上褪去,正色地道,“保宁,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的。”

姜宪见他神色肃然,知dào

他要说的事很重yào

,叫了情客过来,让她守在花厅外:“我和姑爷有话要说,谁也不能不通禀就闯进来。”

情客睃了李谦一眼,恭敬地道:“郡主,奴婢明白。就是夫人和大公子,我们也会拦下的。”

退出去的时候,还细心地关上了花厅的门。

姜宪睁大了眼睛。

总觉得情客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李谦却是心情愉快。

他觉得姜宪身边服侍的都挺有眼色的,就这一点,李家的那些仆妇就拍马不及。还有房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也是个老成人,不知dào

能不能向房夫人讨了过来,以后在他和姜宪的屋里做管事嬷嬷。如果不行,就让七姑跟着余嬷嬷多学学,这样的机会太难得。

他走了会神,很快就集中了精神,继xù

着刚才的话:“在我看来,不管金小姐愿意不愿意,最好是把她嫁到京城的豪门大户里去。一来可以拆散邵金联盟,二来可以利用金小姐影响金宵,让他始终站在我们这边,甚至是关键的时候,能和金海涛分庭抗礼或是架空金海涛。只有这样,我才能全心全意地对付邵家。

李谦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姜宪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是个只要一有机会就能抓住不放的人。

与其让金邵两家再次联姻,让榆林和太原之间固若金汤,不如分而化之,先和金宵结盟,然后再把硬骨头的邵家啃下,让邵家为李家所用,李家不仅在山西站住了脚跟,而且还可以利用榆林关的所得招兵买马,增强自己的实力。

姜宪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你跟我说了金小姐的时候。”李谦坦然地道,“我当是就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有些事还没有摸清楚,所以找金宵证实了一下。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金家需yào

依靠邵家走马,邵家需yào

依靠金家脱手。可邵家只有一个,金家却不止只他们一家能帮邵家销货,金家这几年和邵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互换子弟在对方的辖区里任职,而且对邵家的信赖也越来越强了,这样的人家反而好拿捏。所以我准bèi

先和邵家硬碰硬,顺便也可以敲打敲打金家,以后李家取而代之的时候,免得金家在旁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是因为自己拜托了他,所以他才会帮金家的吗?

姜宪把玩着手中的玲珑球,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

可她也没有办法。

只要是李谦的事,不管多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发生的,她全都记得,没有办法忘记。

她那天还差点问李谦齐氏姐妹漂亮不漂亮呢?

还好她打住了话题,不然真的问出来了,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姜宪道:“我在慈宁宫哪里也不去,你让我给金小姐做媒,还不如找清蕙呢?”

李谦含笑望着她不语。

姜宪反应过来。

白愫是她的姐姐,男女授受不亲,李谦若是个正常人,就是去找房夫人也不会去找白愫。

她拿起果盘里的香梨就朝李谦扔了过去,笑他:“满肚子的坏水!”

李谦却接过香梨,看着她啃了一口,道:“好吃!”

好像在说她似的。‘

姜宪燥得不行,败下阵来,佯装嗔怒地道:“去送你的请帖去!这件事我会跟我大伯母说的,让她帮着金小姐找一门合适的亲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谦拉住了姜宪,突然朝她嘴里塞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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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吵架

“是什么?”姜宪含含糊糊地问,却没有拒绝,把李谦塞给她的东西吞进了嘴里。

甜甜的,酸酸的,非常的清新。

“是江南雪涛斋新出的桔子糖。我尝过了,不是很甜。”李谦笑眯眯地道,把个白色描山茶花的锡盒递给了姜宪,“我之前回太原的时候买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姜宪抿了嘴笑。

李谦这才出了大同总兵府。

姜宪把糖拿给房夫人吃。

房夫人笑道:“姑爷送的。”

姜宪笑盈盈地点头。

房夫人高兴地招呼姜律吃糖。

姜律靠了过来,发xiàn

姜宪身上一股子玉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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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愣,道:“你刚才换了香?”

“没有!”姜宪略窘地道,“李谦送了我个装着新鲜玉兰花的玲珑球……”

姜律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笑容,夸着李谦道:“你这个姑爷选得还不错。你让他好好地在他爹手下干几年,升个参将什么的,然后他的资历也混得差不多了,再外放到陕西或是山东行都司去,他就可以接手他爹的位置了……”

姜宪白眼看他,道:“你以为你是兵部武选司的啊?!”

“兵部武选司的又怎样?”姜律毫不在意地道,“他要是不听话,就换个人来做。总有那会看眼色行事的。你就好好地和他呆在山西,生几个孩子,没事的时候出去逛逛街,喝喝茶,买点新衣服新首饰什么的就行了。等过几年皇上生下了皇子,我再想办法让你们回京城来……”

李谦要是只求个富贵,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怕就怕李谦天生一根反骨,闲下来就闹腾……

姜宪慢慢地吃着糖,觉得她哥真是太闲了,还有空管她和李谦的事。

“伯母,您快点给大哥找个媳妇定下来吧!”她凉凉地道,“我都出嫁了,大哥要是还不成亲,别人会说闲话的。”

姜律羞得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走了。

姜宪哈哈大笑。

房夫人点着姜宪的额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大哥的玩笑你也敢开!等他娶了嫂子,我看你还这么顽皮不?”

姜宪很喜欢吴氏,她希望这辈子吴氏还能做她的嫂子。

因为她的原因,前世的很多事都改变了。

她是不是要提醒她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声。

这么好的女子不嫁给她大哥太可惜了。

她支肘托腮地寻思着。

房夫人却道:“保宁,姑爷来找你什么事?他只说你有事找她,具体是什么事却不说。我也不好问……”

姜宪一听,坐到了房夫人的身边,抱了房夫人的胳膊小声道:“说起这件事来,还得请您帮忙呢!”

“哦!”房夫人挑了挑眉,学着姜宪说话的模样小声道,“什么事啊?我能帮得上忙吗?”

姜宪不知dào

房夫人这么有趣。

她抿着嘴笑了起来,没有说到底有什么事。

房夫人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夫人,知dào

事情的轻重缓急,吩咐身边服侍的退了下去,这才笑望着姜宪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宪就把李谦所托之事告sù

了房夫人。

房夫人皱了皱眉,道:“你们这样插手金家的事,不太合适。”

姜宪见瞒不过房夫人,干脆对房夫人说了实话:“李谦是不想让金邵两家再联姻。”

房夫人很是意wài

,笑道:“这才对!我说你们怎么无缘无故地要帮金小姐在京城说门亲事。行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去问问那金小姐想嫁个怎样的人家就行了。不管就不管,既然管了,就要包别人满yì

才是。”

姜宪没想到房夫人这么爽快,忙连声道谢,心里有点明白自己的大伯父为什么会和大伯母伉俪情深了。

那边金媛却和金宵吵了起来。

“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来管我的闲事。怎么,金家要巴结邵家还不行,还要巴结上京城的高门大户才行?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张了这样一张脸,是个男人就觉得满yì

,是个男人就会把命卖给金家,帮着金家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啊!我真恨我这张脸。”她说着,眼泪滚滚落下,“什么亲戚?什么长辈?全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有事找我的时候就是舅舅舅母了,我有事求来的时候就推脱搪塞,让我去找吕家的人,说那才是我的外家。难怪娘死了之后,别人都只知dào

有吕夫人不知dào

有黄夫人……”

“阿媛!”金宵告诫般地呵斥着妹妹。毕竟是在黄家,隔墙有耳,若是被他们的舅舅和舅母听见了,传出什么“不孝”的流言蜚语可就麻烦了。“你少说两句,有什么等会你跟我回客栈了再说。”

金媛太了解自己的舅舅和舅母了,她当然也知dào

金宵在担心什么。

“我现在都这样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嚷道,“昨天你不是和邵洋在济南村吃饭吗?怎么,他没有把你带到他的私宅里去,没有给你来个肉林酒池招待你?我告sù

你,我谁都不嫁。如果你们把我逼急了,我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要不,就让他们邵家抬我尸体去拜堂!你们这些金家的男人没本事,就拿我们女人去联姻,这和那些贫寒之家卖儿卖女有什么区别?不对,你们还不如那些人呢!那些人至少是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命,你们呢?活不下去了?还是没有吃的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金宵低声阻止着妹妹,脸却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他想到之前金媛满心期待地来求他,想到那天在书房李谦跟他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觉得金家离不开邵家,只能求着邵家过日子,我就当你不知dào

这件事,我出面去跟郡主说……

“阿媛,”他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邵洋的。你就相信我这一次,行不行?”

金媛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哥哥,目光游离。

金宵心痛不已。

姜宪和他妹妹差不多大小,可姜宪有镇国公府护着,有李谦护着,成亲之前甚至敢到街上去闲逛,她妹妹却连拒绝一个纨绔子弟都不行。

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金宵的面容变得坚毅起来。

有小丫鬟禀道:“金将军,大表小姐,二表少爷从太原赶了过来。”

“金城?”金宵愕然,“他怎么来了?”

金媛却欢天喜地地迎了出去:“二哥,您怎么来了?”

她亲密地挽着金城的胳膊,站在院子的石榴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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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想法

金宵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明。

什么时候他的弟弟和妹妹的关系这么亲密了。

他一心一意忙着在父亲面前露脸的时候,他的弟弟和妹妹都在干些什么?曾经遇到过什么事?是否伤心流泪?是否欣喜欢呼?他全都不知dào



他只知dào

,他是家中的长子长孙,他要光耀门楣,他要为他早逝的娘挣个诰命回来。却从来不曾朝身后望一眼,看看他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在干些什么?

金宵沉默地望着金城。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十六岁的金城和他越长越像,只是眉宇间温柔文雅,比起他来更显宽厚亲和。

“大哥!”金城恭恭敬敬地上前给金宵行礼,道,“我听说妹妹过来了,有些不放心,所以也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哥……”

金宵望着黄家那些慢吞吞从院〖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子里经过的仆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有什么话屋里说吧!”他说着,转身进了屋。

金城和金媛狐惑地对视了一眼,跟着金宵进了厅堂。

兄妹分主次坐下。

金宵问金城:“家里那套刀法你学得怎么样了?”

金城面露赧色,道:“没有三弟和四弟学得好。”

金宵道:“我这里有个差事,你若是刀法还可以,就跟着去学学别人是怎么行事的。你若是刀法不行,我就帮你请个师爷教你算账,你去帮着管账好了。”

金城和金媛神色大变。

没有分家的子嗣,原则是不允许置办私房的。

金宵这话里话外的,分明是准bèi

置办私房,让金城去帮着打点。

可问题是,金宵这个人最守规矩不过,怎么会突然想到置办私产?

金宵见自己两个弟妹的样子,不由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把弟妹带去了旁边宴息室,亲自去关了宴息室的窗棂,悄声道:“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我们不能再这样指望着父亲给我们出头了,我们要什么,只能想办法自己去拿下。这次我去京城,探了条路子,虽然凶险,可若是做得好,以后阿城的婚事就不必非得听父亲的了。这件事在金家只有我们三个人知dào

,你们切不可说出去。”又强调,“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出去,知dào

了吗?”

金城连连点头,兴奋地道:“大哥,我听你的。”随后又腼腆地笑道,“吕夫人常去考校三弟和四弟的功课,我,我不敢冒尖……阿媛也是……如果和外面的人比起来,我们都不比别人差!”

金宵听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他“嗯”了一声,对金媛道:“我刚才还没有说话你就发起脾气来。这次帮你的是嘉南郡主,你也见过。她求的是镇国公的房夫人。房夫人在京都素有贤名,行事很是稳妥,姜家那些下属的女眷有事,都喜欢请房夫人帮忙。我也见过房夫人两次,一看就是良善之辈。她们不会害你的。阿媛,我没有能力让父亲改变主意。可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你到底是听父亲的,还是求房夫人给你做主,你自己要想清楚了!”

金媛并不傻,她困惑地道:“我和嘉南郡主素未平生,她为什么会帮我?”

她甚至为了避开嘉南郡主,明知dào

郡南郡主在逸仙楼喝茶,都没有去请安。

狠狠地削了嘉南郡主的面子。

金宵隐隐知dào

李谦的打算。

可有的时候,你能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价值。如果你连被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你这个人就彻底没用了。

可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卷进去,他道:“我曾经帮过嘉南郡主的仪宾李谦李将军一个大帮,这件事是李将军求的嘉南郡主。嘉南郡主很喜欢李将军,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金媛听着低下了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金宵讶然,道:“你不愿意吗?”

金媛没有做声。

金城欲言又止。

金宵道:“阿城,你说!”

金城看了金媛一眼,见她没有动静,这才道:“大哥,妹妹不想嫁给行伍之家出身的人……那房夫人认识的,恐怕也多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未必能给妹妹找门如意的亲事。”

“不愿意嫁入行伍之家?”金宵愕然,“为什么?你难道想嫁到读书人家去?你是不是有看中的人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不好的,门当户对,嫁过去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都知dào

。而那些读书人家规矩大不说,他们素来瞧不起我们,就算你勉强嫁了进去,婆媳妯娌之间,你能适应吗……”

“我没有看中的人!”金媛陡然抬起头来,打断了金宵的话,“大哥,我只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她真诚地道,“你看娘,你看我们身边的那些小媳妇大嫂子,哪一个不是嫁过来就不停地生,还要生儿子,然后丈夫出征,妇孺在家里守着,主持中馈的妇人里里外外全是一个人,好一点的,能守到丈夫解甲归田,服侍一生伤痛的丈夫。运气差一点的,年纪轻轻就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却要送去站场。又是漫长的等候和无尽的担忧……大哥,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锦衣玉食,我就想我的儿子不用去征战,我不用一个人守在家里……”

金宵嘴角翕翕,不知dào

说什么好。

金城忙道:“大哥,你也住在黄家吗?你住在哪里?我就和你挤一挤好了。让他们不用再给我安排客房了。”

黄家也不大,所谓的客房,也就是倒座不用的几间厢房,阴暗潮湿,如果不是看在大家是亲戚,他们来了不住在黄家怕别人说闲话,他宁愿住客栈。

金宵犹豫片刻,道:“我住在李将军那里。你也跟着我一起去那边住好了。让黄家的人别收拾了。还有阿媛,李将军那边没有女眷,我先去问问,如果合适,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走。舅舅和舅母若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来找我。”

他是长子长孙,从前在他祖父跟前养着,后来他祖父去世,他就跟着金海涛,黄家敢怠慢金城和金媛,却不敢怠慢他。

金城应“好”,推门正要出去吩咐一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门前。

“大表哥,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我爹给您洗尘接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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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联姻

屋里的人听着那声音脸上都闪过一丝嫌弃之色。

金城更是道:“阿媛,这个尤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金媛看了一眼金宵,声音平板地道:“她想嫁给大哥。如今大哥在这里,她肯定是要来晃几下的,不然大哥可能都不记得她长成什么样子了!”

金城有些同情地望着金宵。

金宵恶心得够呛。

他自幼长得漂亮,围在他身边各式各样的女孩子都因为这个喜欢他,甚至常常会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互相陷害,以至于他长大之后,非常讨厌那些对他主动的女孩子。

原本还想把金媛留在黄家的,尤慧娘的出现让他立kè

改变了主意。

“走!”金宵冷着脸对金媛道,“我们去李家暂住!”

再〖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有两天就是他们外祖母的生辰了,到时候他父亲会派人送寿礼过来的。金媛和送寿礼的人一起回太原好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用,黄老安人心里只有儿子,只要对儿子有利的事,她怎样都甘心,如果对儿子没利的事,她是怎么也不会做的。万一要是在这里遇到了邵洋,金媛被他纠缠上了,就更麻烦了。

经过这件事,金媛已对自己的外祖母、舅舅、舅母彻底地死心了。

她一刻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

金宵的话音刚落,她就喊了服侍的丫鬟媳妇子进来给她收拾箱笼。

尤小姐见了,不免要白着张脸可怜兮兮地问金媛:“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没有注意得罪了你吗?”

金媛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尤慧娘小的时候还不懂事,看见比她漂亮的金媛不得黄家的人喜欢,就拼命地踩。等她见到金宵,想嫁给金宵的时候,知dào

金媛的重yào

性,又开始拼命地巴结金媛,讨好金宵。

“我哥来接我!”金媛冷冷地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你们能不能不走啊!”尤小姐去拉金媛的手,“住在这里不好吗?要不,我去跟我姑母说一声,她最听我的话了……”

“不用了!”金媛道,“我和我大哥住在一起,舅舅、舅母难道还不放心吗?”

金氏兄妹没有理会黄家假惺惺的挽留,很快离开,住进了李谦家里。

李谦从大同总兵府回来才知dào

金氏兄妹住了进来。

金宵有着世家子弟的骄傲,这种不打招呼就住进来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实在是没有地方安置他的弟妹了。

李谦不由叹了一口气,吩咐李泰:“好好地招待金家兄弟。”

李泰笑道:“您不吩咐我也知dào

。金小姐安排在了金将军后面的客房,金家二爷则和金将军安排在了一起,调去服侍金小姐的丫鬟都是经过了余嬷嬷指点的,肯定不会让您丢脸的。”

李谦笑着点了点头,夸奖了李泰几句。

李泰笑得见牙不见眼,身子骨仿佛都轻了几分。

李谦沉默了片刻。

他这是跟房夫人学的。

房夫人那样尊贵的一个人,身边服侍的做得好了,也会赞扬几句,赏朵花戴或是赏个小玩意什么的,所以那些仆妇们才会整天都高高兴兴的,显得很有朝气的样子吧?

李谦想了想,设宴给金城接风洗尘。

金城吓了一大跳。

虽说行伍之家不讲嫡庶,可嫡庶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他作为庶子,走出去的时候别人也许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金二爷”,可到了正式的场所,特别是和金宵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金宵的朋友中,李谦是第一个为他设宴的人。

金城很激动。

他对金媛道:“也许我们可以试着相信李谦。”

金媛缓缓地点了点头。

之后金宵把金城介shào

给李谦。

李谦知dào

金城的生母是金宵生母的贴身婢女,这样的身份,是天然的同盟。

三个人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出来的时候金城很兴奋。

而在李谦得知了金媛对自己婚事的看法之后,绕过了姜宪,去见了房夫人。

“把金媛许配给邓成禄?!”房夫人大吃一惊之后若有所思地笑望着李谦道,“恐怕有点不适合吧?”

安陆侯虽说早已经远离朝政,可家中资产丰厚,人口简单,夫妻和美,邓成禄又人品出众,甚至有资格入选姜宪夫婿,在京城众多有女儿的贵妇人眼里,他已是难得的佳婿。等到姜宪出了嫁,给邓成禄说亲的人肯定会踏平安陆侯府的门槛。

李谦笑道:“您是觉得金家是外放的武官,和安陆侯家门第有差距吗?可嫁女儿不都是高嫁吗?何况金家小姐是山西第一美人,金家又是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配邓成禄应该不算委屈他吧?”

“我倒不是说门第家势不对。”房夫人笑道,“我是觉得安陆侯夫妻为人清高,对子女十分的疼爱。未必愿意让儿子娶个他不喜欢的人。”

“这就要靠大伯母您出马了。”李谦奉承着房夫人,“您也是做父母的,也是最最疼爱儿女的,不然大舅兄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没有成亲了。我相信您出面,这件事肯定能成!”

房夫人哈哈地笑,没有说愿意出面,却也没有拒绝,而是转了话题,问起李谦太原那边的准bèi

来。

“都准bèi

的差不多了。”李谦也不再继xù

这个话题,他今天来的突然,总要给房夫人一个转圜的余地,“家父亲自去了一趟双塔寺,请寺里的师傅帮着求了支签,又去了上清寺算了个卦,自发嫁之日起,李家会连摆九天的流水席,账房已经开始登记随礼,搭酒棚的、负责酒筵茶水干果的都安排好了。”

房夫人很是满yì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李谦这才告辞。

不过,他走之前请房夫人身边的余嬷嬷给姜宪带了一匣子杏子蜜饯,并请余嬷嬷给姜宪带话,说这是用大同的杏子,按照京城的制法做的,若是姜宪觉得好吃,他再让人送一些过来。

余嬷嬷见李谦对姜宪如此的上心,高兴的都要合不拢嘴了,连声说着“姑爷您放心,一定把您的话带到了”,一直把李谦送到了大门口才折回去跟房夫人八卦这件事。

谁知dào

房夫人却含笑地瞥了余嬷嬷一眼,道:“我们家姑爷的心眼多着了,你小心着了他的道。”

余嬷嬷哑然,不知所措。

房夫人“扑哧”一声笑,让余嬷嬷去把姜律叫来,说有事吩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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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送嫁

余嬷嬷应声而去。

可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折了回来。

身后并没有跟着姜律。

房夫人讶然。

余嬷嬷已兴奋地道:“夫人,国公爷来了!”

“你说什么?”房夫人腾地一下就站了起身,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盅,“国公爷来了!人在哪里?他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他一个人来的吗?是为了公事过来的还是来给保宁送嫁的?含哥儿和纵哥儿呢,也来了吗?”

她一句接着一句,一面更衣,一面发问。

余嬷嬷一面围在房夫人身边帮她打点衣饰,一面摇头道:“具体的老奴也不知dào

。老奴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来通禀的丫鬟,问了她几句,她也不知dào

,只说是齐大人差了她来给夫人报信,老奴怕那小丫鬟耽搁了夫人的大事,这才接下了这差事,急着来给夫人送信。”〖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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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房夫人点头,心情非常的激动。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姜镇元了。

平时还不觉得,如今知dào

丈夫就在自己不远处,她这才觉察到自己想念姜镇元想念的厉害。

余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房夫人去了外院的书房。

刚踏进书房的院子,房夫人就听见了姜镇元爽朗的笑声。

她眼眶微湿,快步进了书房。

“夫人!”齐胜和姜镇元都站了起来,跟着姜镇元一起来的姜含和姜纵则忙上前给房夫人行礼。

房夫人的目光在姜镇元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发xiàn

姜镇元并没有瘦,精神也还好,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笑着让人扶了姜含和姜纵起来。

齐胜和姜镇元又寒暄了几句,定下了接风宴的时辰,就起身走了,把地方留给姜家的人说话。

姜镇元问:“阿律呢?”

房夫人也不知dào

他去了哪里。

还是余嬷嬷道:“大公子去了邵将军那里。”

房夫人皱眉:“邵二公子和邵将军住在一起吗?”

拜齐氏姐妹所赐,现在房夫人也知dào

了邵洋的恶名。

姜镇元听了道:“不用管他。他这么大的人了,如果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楚,控zhì

不住,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还不如趁早回家歇了,靠着祖上的余荫过日子。”

房夫人不再说什么。

姜含上前把姜镇元补给姜宪的陪嫁单子给了房夫人。

房夫人刚打开看了一眼,听到消息的姜宪过来了。

“大伯父!”姜宪笑嘻嘻地给姜镇元行礼。

可能是走得太急,姜宪的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仔细一看,好像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胖了一点。

可见姜宪离开了京城过得很好,很舒心。

姜镇元暗暗点头。

姜宪已和姜含、姜纵嬉笑成了一团:“我要出嫁,你们都不送点什么给我吗?”

“大伯父给你写了一大串东西,你还要敲诈我们的,你也太贪心了!”活泼的姜纵呵呵地笑。

“你们这两个笨蛋!”姜宪笑道,“以后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不得还回去吗?”

“还倒是不用还了。”持重些的姜含道,“只有妹夫把我们招待好了,他来迎亲的时候,才不会吃亏。你赶紧给他通风报信,就说他的两个大舅子来了。”

“通什么风?报什么信啊?把他叫出来就是了。”姜宪爽快地道,“你们小心被他灌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好!”

“到时候看谁把谁喝醉了……”

三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姜氏夫妻对视一笑。

屋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晚上,姜律果然去把李谦叫了出来喝酒。

姜宪担心得不得了,悄悄吩咐七姑:“你想办法去见了李谦,让他喝酒之前喝点羊奶什么的护着胃,万一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装无赖,千万别喝出什么毛病来。”

七姑笑着应“是”,眼睛都眯到一块去了。

李谦得了信嘿嘿直笑,道:“你回去跟郡主说,让她放心,我心里有数。”

结果这话被出来找他的姜纵听见了,他高声向姜律告状:“大哥,大哥,姐姐还没有嫁就偏向姐夫,还专程让身边服侍的人带信过来,别跟我们喝酒。今天我们不能放过他!”

姜律冷笑,吩咐店家:“上二十坛老白干!”

姜含更是跑出来押了李谦:“不许跑,喝完了再说。不然以后休想上姜家的门。”

李谦哈哈笑着和姜含进了“第一楼”的雅间。

结果他们一直喝到亥时才回来。

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问什么都只知dào

“哼哼”。

姜宪急得不得了,让七姑去李家看看。

大半夜的,七姑穿了衣服出了府。

房夫人不免有些担心,对姜镇元道:“你就不管管。他们三个人喝一个人,万一姑爷真的被喝得趴下了可怎么办?”

“小孩子们的事,又都是小伙子,有什么好管的?”姜镇元不以为然,笑道,“我们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过来的,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你啊!”房夫人娇嗔地横了姜镇元一眼,忙吩咐把早就熬好的醒酒汤送到姜律几个住的客房,又吩咐余嬷嬷,“跟二门值夜的婆子说一声,七姑回来了让她给我回个话——也不知dào

姑爷喝得怎样了?有没有人照顾?”

余嬷嬷笑吟吟出了院子。

姜镇元放下了手中的邸报,对房夫人道:“你说,李谦要给邓成禄说媒?”

“是啊!”房夫人在姜镇元身边坐下,抿了嘴笑,道,“我听到的时候惊了一下,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姜镇元笑了笑,道:“他要是没有那个心,能让保宁跟着他走。”

房夫人不由道:“也不能这样说。我看姑爷到是真心的护着保宁,什么都想着保宁,保宁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姜镇元不爱听这个。

总觉得自己家好好一个姑娘,被狼叼走了。

他道:“皇上要立简王家的清仪县主为后了!”

“什么?”房夫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姜镇元淡淡地道:“太后中意的是安陆侯家的大小姐,皇上中意的是晋安侯家的大小姐,皇上把安陆侯家的大小姐嫁给了晋安侯世子蔡霖,太后就把晋安侯家的小姐远嫁给了赵啸……朝廷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汪几道请了太皇太后出面,商量的结果是简王家的清仪县主被策封为了皇后,估计这几天圣旨就会通告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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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乱点

房夫人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这不是乱来吗?”她气愤地道,“女孩子嫁人,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他们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给人赐婚?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姜镇元苦笑道,“我来的时候,简王特意去看了我。我以为他会和我说说清仪县主的事,特意从琼花楼叫了桌酒席过来,还从酒窑里把先帝赐的梨花白给搬了出来,原想和他老人家喝喝酒,让他老人家也能说几句心里话的,谁知dào

酒喝了,菜吃了,他老人家却是从头倒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得时候那步履蹒跚的样子,你是没有看到啊,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让人心里酸酸的。”

“简王也不满yì

这门亲事吗?”房夫人目瞪口呆。

“他是明白人。怎么可能满yì

这桩亲事呢?”姜镇元喃喃地道,“先不说皇上那些荒唐事,就说韩家的那个女婿,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好,一遇到事了,就慌慌张张的没有主意。做个闲散的仪宾这些自然都是些小毛病,可若是成了当今皇上的岳父,这些小毛病就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缺点,不仅会要了韩家人〖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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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命,甚至会牵连到简王。你说,他能不烦心吗?”

房夫人也听说过这位东阳郡主的仪宾韩忠的一些轶事,知dào

丈夫所言不虚。

特别是韩家之前家势寻常普通,娶了东阳郡主之后就轻狂过一回,后来还是简王出面压了下去。这次韩同心选为了皇后,韩家只怕更加张狂了,到时候简王能不能压得住还两说。

“还有武阳郡主那边。”姜镇元淡淡地道,“也不是个安份的主。有了清仪县主这样的外甥女,她能安份才有鬼呢!我现在想想还好我们家保宁从这个圈子里走了出来,不然我们两口子还不知dào

要遇到什么糟心事呢!”

房夫人连连点头。

夫妻俩又感慨了一番,这才吹灯歇下。

等姜宪得到消息,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她当时就傻了眼,反复地问白愫:“你说安陆侯家的邓小姐嫁给了晋安侯世子蔡霖?”

“是啊!”白愫笑道,“蔡家大小姐嫁给了赵啸,清仪做了皇后。”她说着,还朝姜宪眨了眨眼睛。

姜宪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根本不明白白愫为什么要朝着她眨眼睛。

她想着邓小姐,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胸口似的,非常的难受。

前世精明能干如白愫都搞不定晋安侯这一家子极品,像小绵羊一样的邓小姐嫁给了蔡霖,还不得死路一条啊!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要知dào

,原本这应该是白愫受的苦。

因为她插手,受伤害的人却变成了无辜的邓小姐。

她匆匆去了房夫人那里,问房夫人:“邓小姐的事定下来了吗?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圣旨已经贴了出来。”房夫人诧异地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邓小姐的事来?”

姜宪没有办法对房夫人解释,只好道:“我就是觉得那个蔡霖不妥当,邓小姐嫁给他太亏了!”

房夫人笑了起来,道:“他们一个是侯府的大小姐,一个是侯府的世子爷,最门当户对不过了。不仅安陆侯府满yì

,晋安侯府也很满yì

。只你觉得不好?”

可是,那个蔡霖不是什么好人!

姜宪想想就觉得气馁。

她去了李谦那里。

李谦刚刚考校过金城的身手,颇有些意wài

,对着金宵夸奖着金城:“……你们家三兄妹都挺出彩的。我看,他跟着云林出去办事肯定不会拖别人的后腿,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请个账房先生来教你弟弟学会管账。这和人争斗的事很容易找人,可这管账却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言下之意,是要培养金城管账,当负责人。

金宵喜出望外,却强忍着没有流露出来。他淡淡地颔首,笑道:“我知dào

了。我这几天就给他找个账房先生先跟着学学,看他能不能拿得起。”

金城也很高兴。

离开太原总兵府,有自己的一份差事,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是他一直以来企盼的生活。

三个人一边用仆妇递来的热帕子擦着汗,一面往喝茶的花厅去。

冰河跑过来说嘉南郡主到了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金宵,道:“她就这样跑来找你了?他们家里的人也不管管?”

李谦看了金宵一眼,道:“她不要说是有事,就是没事,跑来找我,也不碍着你什么事吧?”

的确不碍他的什么事。

可金宵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姜宪时,姜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听太皇太后和他们说着话,端庄秀美,娴静温婉,说不出来的大方沉稳。可现在……他觉得他心目中的那个完美形象突然间坍塌了……

李谦丢下了金氏兄弟俩去了书房。

姜宪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等他。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目光空洞地望着坑几上摆放的玉桃盆景,他进来都没有听到动静。

李谦不敢贸贸然上前去拍她,怕吓着了她,就在离她四、五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喊了两声“保宁”。

姜宪还是被吓了一下,但也因此而很快回过神来。

李谦亲自去给她沏了壶茶,又坐到了她对面的炕上给她剥芦橘(注):“这个你能吃。不是很甜,还有清肺胃热,降气化痰的功效。”

姜宪哪有心思吃水果。

她把曹太后和赵翌做的“好事”告sù

了李谦。

李谦笑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赵翌立了皇后,你觉得心酸,后悔当初的选择?

在李谦的心目中,大约只有后位他没有办法替姜宪争到手,其他的,他自认为自己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别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因而对赵翌的事特别的敏感。

姜宪叹气,情绪低落地道:“原本是白愫嫁给蔡霖的,结果白愫喜欢的是曹宣……那个蔡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谦理解成原来白家要把白愫嫁给蔡霖,结果打听出蔡霖品行不端,然后白愫喜欢的又是曹宣,就让白愫和曹宣订了亲。

“就算是这样,作为父亲,安陆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李谦把剥好的芦橘放在水晶碗里递给姜宪,“别唉声叹气的了,吃几个芦橘。今天的天气有点热,正好解解渴。”又递了个小小的银杏叶水果叉子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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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芦橘就是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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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释怀

姜宪抱着水晶碗吃了几个芦橘,看着李谦还在给她剥,脸上一红,把水晶碗推给了李谦,道:“你也吃!我帮你剥!”

李谦求之不得。

把装着芦橘的果盘推到了姜宪的面前。

姜宪哪里给人剥过水果?弄得满手都是芦橘汁。

李谦也不嫌弃,就当是给她捏着玩。

姜宪看着被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芦橘,直皱眉。

李谦笑道:“没事,又不是不能吃!”直接叉了一个放到嘴里,结果汁水却滴到了他宝蓝色的素面道袍上,留下印迹,颇有些狼狈。

姜宪抿了嘴笑,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

李谦刮了刮姜宪的鼻子,去了内室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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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姜宪被他亲昵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喊了香儿去帮她打水洗手。

等李谦出来,一盘子芦橘全都剥完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水晶碗里,品相十分的完整。

一看就不是姜宪的手笔。

偏偏李谦佯装不知dào

的逗着姜宪:“不错,不错。越剥越好了。我以后可有口福了。”

姜宪咯咯地笑,心情更好了。

李谦坐到了她的身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姜宪红着脸往里挪了挪,李谦倒没有再靠近,而是懒洋洋地靠在了大迎枕上。

这样随意亲密的样子,两世为人,姜宪也没有经lì

过。

她只好低头去吃芦橘。

李谦就给她端着水晶碗,温声和她说着话:“我知dào

你希望她们都过得好。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的不好,说不定对别人来说正正好。”

是吗?

姜宪有些迷茫。

李谦起身,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在她耳边道:“不知dào

多少人想做皇后,哪怕是皇上和乳母通/奸,哪怕是皇上寡恩薄情……只有你才这么傻,跟了我……”那声音,轻柔又温柔,透着热气落在她的耳尖上,拨动着她的心弦。

姜宪大赧,去推李谦:“你才是傻子呢!”

她可不稀罕做什么皇后和太后。

李谦不动如山,在她的鬓角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然后很快坐了回去。

那唇软软的,却又像火星子落在了她的皮肤上,烫得她打了个哆嗦。

“李宗权!”姜宪柳眉倒竖。

李谦却笑眯眯地高声应了句“诺”,把个姜宪气得说不出话来,却没有发xiàn

李谦的耳朵红彤彤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姜宪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想邓家小姐的事,眼看着天色渐暗,姜宪决定打道回府。

李谦不敢多留,他怕自己控zhì

不住自己会做出让姜宪更羞愤的事来。

他送姜宪到了大门口,看着七姑扶着她上了马车,走过去叮嘱她道:“现在我们知dào

的有点晚了,你要是觉得安陆侯大小姐的那门亲事真的不太好,我们到时候多关注些。万一他们夫妻之间生罅,我们再出面相帮也不迟。你这个时候跑去跟他们说什么,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姜宪点头,她的确不再为这件事伤感了。

人的命运是件很奇怪的东西。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只想着怎样和赵翌撇清关系,可没有想到老天爷却把李谦送到了她的身边,她有一天也能和李谦以夫妻的名义而不是君臣的名义站在一起。

也许,邓小姐不像白愫那样立场分明,和蔡家的利益没有了矛盾,蔡家更喜欢这样的媳妇,在她和蔡霖有矛盾的时候,自有长辈们出面压制蔡霖,他们反而过得不错。

李谦让人带了好几筐芦橘,这才目送姜宪的马车离开。

只是还没有等他转身,金宵就不知dào

从哪里蹿了出来,满脸促狭地望着李谦,道:“快点交待,你今天下午和嘉南郡主在屋里都干了些什么?我可看见了,你们屋里服侍的都远远地站在院子里面!”

李谦皱了皱眉,神色显得有些肃然,诘问道:“我和你说事的时候,丫鬟小厮都在旁边服侍吗?”

金宵一愣。

李谦左右看了一眼,道:“我们书房里说话去。”

金宵知dào

昨天晚上姜镇元到了大同,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拜访,谁知dào

姜宪就过来了。李谦的样子让他觉得姜宪赶过来找李谦是与姜镇元的到来有关的。他不由地严肃起来,跟着李谦去了书房。

李谦把朝中的闹剧告sù

了金宵。

金宵差点跳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李谦:“不会吧?皇上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他行事不会这么轻率吧?难道内阁和司礼监,嗯,司礼监不算,他们向来是听皇上的,难道内阁的那些饱读诗书的肱骨之臣们就没有劝劝皇上,还有太后,她老人家不是到万寿山静养了吗?皇上为什么要任由她这么乱来……”

李谦此时才算是彻底地明白了姜家为何要保住曹太后的性命,为什么要把方氏和赵玺送到曹太后手中了。

有她在前面挡着,皇上就没有空来收拾姜家。

他端起手边的茶盅抬了抬手,示意金宵也喝茶,然后道:“因为‘孝’字!只要太后还活着一天,皇上就得敬着一天。当然,如果太后殡天了,那又另当别论!”

“不,不会吧!”金宵想到某种可能,打了个寒颤。

李谦笑道:“皇上也是人!一样会犯错!”

金宵觉得李谦肯定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才这么说的。

他又打了个寒颤。

李谦正色道:“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就算我们揣测出个什么结果来也没有我们的事。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你觉得邓成禄这个人怎么样?”

金宵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的声音顿时绷得紧紧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dào

能不能成。”李谦觉得金家肯定会很满yì

这门亲事,可邓家是不是会答yīng

有点拿不准,但房夫人没有矢口否决,应该是有点把握,他这才跟金宵说这件事,“但我觉得应该不错。在功勋世家里,他是少有的读书人。”

金宵觉得可能性不大:“我和他接触过,人品德行那是没得说的。可他曾经被太皇太后看中过,想嫁给他的人肯定很多。”

金媛未必轮得上。

“等房夫人回京之后再说吧!”李谦笑道,“再说也只是个打算。”然后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镇国公?”

“当然一起去。”金宵忙道,叫上了金城和金媛,几个人坐着马车去了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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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来宾

姜镇元知dào

姜宪去了李谦那里,所以对姜宪前脚刚刚回来,后脚李谦就过来拜访他,他并没有责怪李谦的怠慢,而是很尊重地在外院的书房里见了李谦和与他一道同来的金宵、金城,而且在看见金城的时候还打趣金城:“我可真羡慕金大人,儿子一个比一个的英俊。可我没有女儿,不然肯定要招个金家的儿子做女婿。”

几句话把金城激动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就是金宵,也觉得友善的姜镇元非常有长者的气度和风范,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姜律亲自给他们上了茶,几个人连忙起身,口称“不敢”,谦让了一番,这才重新坐下来。

金媛则去了房夫人那里。

看到乌发如云,明丽照人的金媛,房夫人颇为惊艳,没有想到山西也有这样的美人,顿时有点理解姜宪的做法了。

任谁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被逼着嫁给邵洋那样的浪荡子恐怕都会心生不忍。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房夫人问了金媛几句话,都是些寻常应酬的话,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

金媛摸不清房夫人的心思,应对的十分小心。

房夫人无意为难小姑娘,让余嬷嬷带着她先去给齐夫人问安,然后再去姜宪那里:“……都是小姑娘,既能说到一块儿去,也能玩到一块儿去。等到用膳的时候,我再让人去叫你们。”

金媛恭敬应是,去给齐夫人请安。

齐单齐双姐妹也在,彼此见了礼,知dào

等会金媛会去拜见姜宪,两人也嚷着要去:“也不知dào

郡主都在忙些什么?我们有两天没见到郡主了。”

齐夫人呵呵地笑,道:“那你们小姑娘一块儿玩去,我去厨房看看。”

姜镇元在大同总兵府歇脚,知dào

的人不多,就这些知dào

的,没有一个不来给姜镇元问安的。齐夫人早有心里准bèi

,这几天她就坐镇厨房了。

齐单和齐双知dào

自己就算是去厨房也帮不上母亲什么忙,还不如好好地陪陪姜宪,让她母亲不至于一心挂两头。

两人笑吟吟地随着金媛去了姜宪处。

姜宪正和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采凤仙花,看见她们过来,笑着接过香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道:“你们来得可正巧。我正准bèi

摘些凤仙花捣了汁用来染指甲,等会你们一个人拿一些回去。”

齐氏姐妹很是怀疑姜宪的动手能力。

姜宪却对此信心百倍。

宫中寂寞,这是宫女常做的事之一,甚至还会比谁的凤仙花汁留得时间最长,谁的凤仙花汁颜色最好kàn



她没有亲自动手做过,可她见得多啊!

而且还有孟芳苓帮忙,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姜宪抿了嘴笑,也不和齐氏姐妹争辩,领着她们进了厅堂。

姜镇元正在问李谦送聘礼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婚事毕竟是喜事,杀戮太过就有失天和了。”

李谦恭谨地应“是”,心里却知dào

,姜镇元到底和他不一样。

姜镇元是世家子弟出身,他出生的时候姜家已经富贵了好几代人,仕途上又有前辈保驾护航,不像他们李家,是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的,不做土匪,当时就没有活路。他只能杀一儆百。可这些话也不必和姜镇元去说,他可能理解,但不会感同身受,心里还是会觉得他太过霸道。

他应下就好。

这样的事也不是常有。

姜镇元见李谦态度恭谦,很是欣慰,道:“那些押送聘礼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谦笑道:“是家里的护卫。”

姜镇元笑道:“领头的是谁?平时都是由谁在操练?”

据他得到的消息,那批押送聘礼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令行即止,进退有度,既能使得军中常用的斩马刀,而且还能骑射,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都能在军中出人头地,而李家一口气找了三十个人。如果说这些人是山西总兵府的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可如果是从绿林中临时凑起来的,短时间就能让这些人听从号令,这样的领兵手段,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他怀疑这是李家养的私兵。

但私兵养到这种程度,也颇让人忌惮。

可做为姜家女婿却让人很是欣喜。

因此他做了些手脚致。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只是知dào

李家的护卫凶残嗜杀,却不知dào

他们能暂时结阵,如冲锋陷阵般的配合杀敌,这才能把那些胆敢打李家聘礼主意的人全都绞杀,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能及时追杀除患,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的手脚才能没让人怀疑。

李谦想了想,道:“是我的护卫卫属在领头,平时是我在操练。”

也就是说,的确是李家的私兵。

见李谦没有隐瞒,姜镇元微微点头。

金宵和金城却难掩心中的惊骇,骤然变色。

具体的情况他们不知dào

,但李家把打他们主意的人全都杀了他们却是知dào

的。之前他们以为李家是花银子请了江湖上的人,所以手段才会这样的酷烈。

没想到却是李家的护卫。

那李家……也太凶残了一些。

而他们,却准bèi

和李谦一起做生意,而且做的还是黑吃黑的无本买卖。

两人不由悄悄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迟疑和兴奋。

迟疑的是李谦并不像他的外貌那样好相处,兴奋的是有这样的一个伙伴,做起事来比较容易成功。

那边姜镇元还在说话:“这次接嫁,你们有什么安排?”

李谦道:“我已经派人把接亲的路走了一段。郡主身子骨弱,从这里到太原,共有四天。路上除了原来护送聘礼的护卫之外,还会抽调一些太原总兵府卫所的兵力,路上的护卫没有问题。郡主到太原之后,会在桃源歇一晚,第二天酉初迎亲,戌初进门,所有我们十九那天就要会来接亲……”

这些都是原先请钦天监看过,姜镇元也首肯了的。他微微点头,道:“你能想到请金大人帮忙,很好。”俗说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金海涛、邵瑞等人就是地头蛇,李谦这么快就和邵家金家走到了一起,是很明智的选择,只因金宵和金城在场,这些话他说得很委婉。他说李谦的时候还看了眼姜律,“你们和金家贤侄的年纪都差不多,又爱好相当,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四个青年人齐齐应诺。

有小厮进来,说承恩公曹宣、安陆侯世子邓成禄、亲恩伯世子王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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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异动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姜律看了李谦一眼,颇有些为王瓒解释地道:“阿瓒之前说要来给保宁送嫁的,可他现在在禁卫军左军当值,不能说走就走,要调休。我还以为他来不成了,没想到他还是赶到了。”

李谦笑着慢慢站了起来,道:“大伯父,来者是客,何况承恩公还是我和郡主半个媒人,我去迎迎他们吧!”

他是姜家的姑爷,曹宣等人虽然身份显赫,还没有资格让姜镇元亲自迎接,李谦代姜镇元迎客,也无可厚非。可姜镇元听到李谦说什么曹宣是他和姜宪的半个媒人,想到曹宣在姜宪婚事中的欺上瞒下、左右逢源的那份眼力和决断,他不由对曹宣刮目相看,觉得曹宣这个往日的纨绔子弟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至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姜家不宜和他结怨。

“你和阿律一起去迎迎他们吧!”姜镇元立kè

就做了决定,“来者是客,何况你们之前都很熟悉了。”

李谦和姜律笑着应“是”,一起去迎接曹宣、邓成禄和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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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则正在和齐氏姐妹、金媛说着怎样用凤仙花染指甲:“……捣成汁之后,要加明矾。染的时候,要用细纱布包住指头,不然那凤仙花汁染到了手指头上,也是很难洗掉的。”

众人点头。

白愫走了进来,笑着问她们:“大家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今天厨房煮了绿豆汤也煮了百合莲子羹。天气太热,我倒觉得喝点绿豆汤更好,可绿豆汤性冷,嘉南就喝不得,你们要是有人也喝不得的,我就让小丫鬟们端了百合莲子羹进来。都是温热的。”

几个人齐齐道着:“没有什么忌口的!”

“那我就让小丫鬟端了绿豆汤进来。”白愫笑眯眯地看了姜宪一眼,道,“只有你喝百合莲子羹了。”

姜宪嘟了嘴,道:“清蕙陪着我一起吃百合莲子羹。”

“我才不陪你呢!”白愫嘻嘻笑道,“谁让你每天晚膳之后不陪我去院子里走步的?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喝绿豆汤。”

姜宪杏目圆瞪地抗议。

白愫不予理睬,径直吩咐小丫鬟去端绿豆汤和百合莲子羹。

齐氏姐妹掩了嘴笑。

金媛却眼眶发涩。

嘉南郡主真是个让人羡慕的人。既有家人的纵容,让她能随心所愿地嫁给自己看上的人,还有和她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诚心诚意交往的好姐妹。

金媛端着绿豆汤,不由低声对姜宪道:“郡主,那天在逸仙楼上,让您看笑话了!”

不管姜宪出于怎样的目的和想法,姜宪愿意帮着她摆脱邵洋,她都很感激。她来拜见姜宪,按道理应该向姜宪道个谢才是,可事关她的婚事,事情又没有落定,当着齐氏姐妹,她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好,只好避而不提,婉转表达自己的感谢。

姜宪想到金媛对待尤小姐的暴躁,觉得这样的和煦可能已经是金媛的极限了。

可她久在上位,见到她的人,是条龙也要给她盘起来,对金媛的低头并不以为然。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然后问起金媛的生辰:“我听齐单和齐双说,你们家很早就给她们发了请贴。过几天就是二十了,你这个时候还在大同不要紧吗?”

金媛见姜宪也没有提起关于她的婚事,不由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我已经及笄了,家父觉得,我既然已经长大了,这婚事也应该早日定下来才是。所以才会广邀宾客,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婚事定下来。”

也就是说,金海涛实jì

上会在为金媛举行及笄礼的时候同时为她和邵洋定亲。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一时间屋里安静无声,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金媛见大家都真心地为她担心,心里发酸,又觉得高兴。

她和姜宪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她们却比自己家里的人更关心她。

她不愿意姜宪等人为她不快了,忙笑道:“不过,我有贵人相助,办不办寿宴都不打紧了!”

“什么贵人?”齐单诧异的道。

姜宪不是在帮金媛吗?

难道金媛不知dào

?

她的念头刚刚闪过,金媛已笑道:“我的贵人就是郡主啊!”

姜宪暗自惊讶。

她以为以金媛的性子,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的。

姜宪挑了挑眉。

金媛已笑道:“你们看,原本我父亲想在我的生辰时大办一场的,结果郡主初八订亲,二十四日迎亲,这一前一后的,大家都争着去看郡主了,谁还有空去关注我的生辰宴?到让我如了意!”

这话既感谢了姜宪,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极为妥帖。

姜宪和白愫都不由暗暗地点头。

齐氏姐妹则好奇地问她:“金小姐,那您的生辰宴到底办不办了?”

“不知dào

。”金媛若有所指地笑道,“我大哥说了,会留在这里给李将军帮忙的。至于我,那就得看我大哥怎么安排了!”

众人都知dào

了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说起姜宪出阁的事来:“郡主,您出嫁之后,能不能邀请我和妹妹去李家玩?我听别人说,李家在山西总兵府后街的私宅金碧辉煌的,连官房用的马桶,也是金丝楠木箍的,他们家的门窗上全镶的七彩的琉璃……”

齐单睁大了双眼望着姜宪,眼里满是期盼。

姜宪却觉得哭笑不得,道:“这是谁说的?”

齐单道:“大家都这么说。还说,李家有个藏宝阁,里面全是古玩珍宝,只要得了一件,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姜宪听了直皱眉。

这样的传闻,只会让更多的劫匪盯上李家。

到底是谁传出这样的话来?

趁着齐氏姐妹和白愫说话的功夫,她悄悄吩咐七姑把这件事跟李谦说说。

七姑低声称“好”,退了下去。

房夫人款待金媛到姜宪隔壁的花厅用膳。

齐夫人和姜宪、白愫、齐氏姐妹作陪。

外院的花厅里,姜镇元和姜律、李谦也正在招待曹宣、邓成禄和王瓒。

曹宣自不必说,和姜律是一块儿长大的,和李谦还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僚,又有千里送诏的恩情,李谦对他客气之余带着几分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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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打量

李谦连敬了曹宣三杯,且一语双关地道:“多谢承恩公成全!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差遣。我始终记得是太后娘娘特召家父进京拜寿,又是太后娘娘让我进了禁卫军,遇到了嘉南郡主,有了我的今天。还请国公爷回京之后,代我去万寿山给太后娘娘磕几个头,说我有了机会,一定进京去看她老人家。”

把他的背叛解释成英雄难过美人关。

曹宣明知dào

他说的另有所指,却只能捏着喉咙喝下这杯苦酒。

他总不能对外说李家和姜家早就沆瀣一气了吧?

那他们曹家还有什么依仗?

而且,李谦这种说法既没有让曹太后颜面无失,又给李家突然娶了姜宪一个完美说词。

也许这样更好吧?

曹宣冷静地想。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强横如姜家,掌握大同、宣府、蓟镇几代人,不时也有妥协的时候,他如果想让曹家不被太后的威名所累,支应起曹家的门楣,就不应该在乎妥协,而是要想想妥协之后他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和机会。

曹宣就笑着回敬了李谦三杯,道:“你不用说了,太后若是要责怪你,肯定是责怪你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她商量,难道太后就没有成人之美的雅量不成?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你这三杯该罚。”

李谦就又敬了曹宣三杯,道:“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这还差不多!”曹宣笑眯眯地道,笑意未达眼底地拍了拍李谦的肩膀,道,“今天有国公爷和齐大人在,我就不为难你了,等到你成亲的时候我再好好地和你喝几杯,看看我们到底谁的酒量好一点。”

“国公爷,你这哪里是要和我比酒量,你这完全是想雪上加霜嘛!”李谦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吃菜的王瓒突然站了起来,道:“你放心好了,要是那天他敢和你喝,你就找我,我帮你喝。”说着,他拿起酒瓶就将李谦的酒杯加满了酒,“不过,你今天又没有什么事,得好好地和我们喝几杯才是正经。我先干为敬!你随意!”说完,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谦笑了笑没有说话,把王瓒给他倒的酒喝了,道:“阿瓒表哥,这些年来多谢你和嘉南做伴。嘉南虽然有太皇太后照顾,又有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庇护,可毕竟不如同龄的表哥表姐,可以一起淘气,一起玩耍。这一杯,我敬阿瓒表哥!”说完,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朝着王瓒抬了抬手,一口干了。

王瓒笑道:“嘉南是我的表妹,我自然要护着他。你以后若是敢欺负她,小心我不饶你!”

金宵不由在心里琢磨。

姜宪被李谦掳走的时候,王瓒像掉了半条命似的,他还以为王瓒喜欢姜宪。可现在却表现的这样大方得体,难道他之前猜错了?王瓒之所以那么着急,完全是因为姜宪是个女孩子,又不知所踪,所以特别担心而已?

他起身笑着跟着起哄,也敬了王瓒一杯。

王瓒来者不拒,喝得十分豪爽。

几杯之后,就有了些许的醉意。

曹宣忙笑着给王瓒解围,道:你们别总是盯着他灌了。我们来时带了太后娘娘和各府的夫人、太太们给嘉南的添箱,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丢了一件到时候不好跟失主交待,比守着自己的东西还累。你们小心把他给灌醉了。”

“这倒也是。”金宵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辛苦了!”举了杯又要敬王瓒。

王瓒笑着把曹宣拉过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道:“承恩公,让我给太后娘娘和各位夫人押东西的可是你,这酒你得帮我挡挡!”

众人哈哈大笑。

李谦的目光却沉了沉。

随后他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似有似无地不时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和邓成禄的目光碰到了一块。

邓成禄心虚般的转过头去。

李谦一愣。

他早就知dào

安陆侯世子爱慕嘉南。

但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恰恰相反,他认为正是因为姜宪非常的优秀,这才会引来很多男子的垂青。

那邓成禄这样的打量他,是想知dào

他是否配得上姜宪吗?

他想了想,笑着朝邓成禄点了点头,道:“听说令妹由皇上赐婚,许配给晋安侯世子爷?可惜我在京里的时候不长,不曾认识晋安侯世子爷!”

邓成禄听着就露出笑容来,道:“我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之前我娘总觉得我妹妹还小,想给她找个人口简单的人家,所以从来没有想到过把妹妹嫁到蔡家去。皇上虽说是和太后堵气才把我妹妹许配给蔡霖的,可蔡霖人不错,我们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家父和家母都还算满yì

。接了旨之后,晋安侯夫人就上门来拜访了家母,还私下赐了蔡霖一个农庄,一坐宅院,几间铺子。家母也开始给我妹妹准bèi

嫁妆,并和蔡家商量,定了明年三月初四的婚期。”

也就是说,不管是邓家还是蔡家,都算是满yì

这门亲事。

李谦放下心来。

这样一来姜宪也能把这件事放下了。

姜镇元则一边喝酒,一边和曹宣聊着立后的事:“……你应该劝劝太后,皇上已经亲政了,有些事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了,这样和皇上斗下去,有什么好处?反而让朝中的大臣们个个惶惶不安,平生事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曹宣笑道:“太后也是这么想的。可皇上行事也太荒唐了,太后实在是担心皇上,偏生皇上现在除了汪阁老和熊大人的话,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太后当时也是心急了一些。如今选了简王家的清仪县主为后,太后不仅消了气,还把皇上叫去了万寿山,当着简王的面把凤印交给了皇上。”

李谦听了暗暗庆幸。

还好姜宪没有嫁给赵翌。

那清仪县主还没有嫁过去,太后就开始给清仪县主挖坑跳。

看来以后京城有好戏看了。

接着曹宣说起赵啸和晋安侯府大小姐的婚事来:“……太后着钦天监看了日子,定于九月二十日送嫁。”

王瓒陪着赵啸从药林寺回京之后,赵啸连夜出京回了福建。

李谦笑着邀请曹宣等人:“你们是远道而来的稀客,我们也难得能聚到一起。明天我在家里设宴给你们洗尘接风,还请安陆侯世子务必要赏脸,光临寒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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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回武汉的飞机会不会晚点……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解惑

既然来了,就少不得喝酒应酬。

邓成禄点头应允,大家定了明天早上巳初一起过去。

姜镇元自然是乐见其成,笑道:“明天我和齐大人要去校场看看,就不陪着你们这些小辈疯了,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参加了!”

没有了姜镇元,大家更自在。

众人齐齐应是,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引来姜镇元的一阵嬉笑怒骂,然后看着时辰不早了,纷纷起身告辞。

那边内宅的酒宴也散了,白愫和齐氏姐妹代了姜家送客。

金媛临上马车的时候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巍峨的总兵府一眼。

前院的男人们要喝酒,她们的酒席散时那边才吃了一半。她们就移去了花厅喝茶。房夫人从头到尾盯着姜宪,就是连着吃了几口面条都忙示意丫鬟们给她布几口素菜,如同捧在手心里的眼睛珠子,〖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容不得半点马虎,眼看着前面的酒席要散了,那七姑还进来悄悄跟姜宪道:“大爷说他这就回府了,明天会在府里给承恩公等人接风,问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喝的,大爷明天让灶上的婆子给您做。我们家老爷从京城里请了三个厨子回来,一个是做京菜的,一个是做淮菜的,还有一个是京城小点心。您想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等到郡主出阁的时候,这三个厨子会随着您去太原。”

七姑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可她当时和姜宪隔着个茶几坐着,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以为姜宪会点点头让七姑退下,谁知dào

姜宪却低声笑着和七姑道:“我最不爱吃京城里的点心了,特别是御膳坊做的,不是太甜就是太绵。我喜欢吃江南的小吃。你让他给我找个江南的厨子。”

姜宪说话之前抿着嘴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几分狡黠。

分明是调侃李谦。

七姑显然也看得出来,慈目地笑着称“好”,和姜宪凑着兴儿一起打趣李谦:“您看是要请柳翠阁那样的还是请雪涛斋那样的?”

江南的雪涛斋是做糖起家的,渐渐做大之后,开始开点心铺子。他们家的点心花样最多,什么异异怪怪的口味都有。柳翠阁却是江南的老字号,做传统的苏浙点心,在苏浙一带的京官里面声誉很高,谁家有个婚嫁如果不是在他们家定的点心,会显得不够档次。

姜宪摸着下颌笑,道:“当然是柳翠阁的口味!大家不是都说好吗?”

七姑笑着退了下去。

房夫人任姜宪捉弄着李谦,装作不知dào

的样子和齐夫人说着话。

像姜宪这样的女孩子,恐怕从来都没有尝过伤心难过、诚惶诚恐的日子吧?

金媛在心里叹了口气,随着自己的两位兄长去了李府。

下马车的时候,她看见七姑正和李谦在大门口说着话。

她很是意wài

,问身边的丫鬟红袖:“他们在说什么?”

红袖是金宵亲自调\教出来放在金媛身边的,闻言会意,佯装不经意地从李谦身边走过,就听见李谦吩咐七姑:“她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御膳坊的点心,你别以为她是笑着说出来的你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我已经知dào

了,我会让谢元希从柳翠阁里找个会做点心的师傅过来的。”

七姑笑着应诺,回了总兵府。

谢元希却十分的为难,道:“柳翠阁传承百年,只怕不容易挖人。”

李谦笑道:“我又不是要开点心铺子,挖什么人啊!你直接让人找到柳翠阁在京城分号的大掌柜,让他给个人到家里来做点心,他要是不给,你就去找姜家的大总管。”

谢元希道:“找姜家的大总管,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李谦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我不找姜家帮忙,别人就会以为我比姜家的家底厚实了不成?我们现在的确是比不上姜家,难道以后也永远比不上姜家?现在姜家帮我们的忙,这恩情记在心里,以后姜家要帮忙不要藏私就是了。”

谢元希恭敬地应“是”,不由对李谦再一次刮目相看。

天下间不知dào

有多少人议论李谦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靠着岳家升官发财,若是一般人,早就勃然大怒。可李谦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现在的确配不上姜宪,要干什么事,还会找姜家帮忙。也许在别人眼里,会觉得李谦这是厚颜无耻,在谢元希看来,这恰恰是李谦真性情的地方——既不回避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改变主意。

他连夜赶往京城。

李谦站在正房的台阶上,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心里却生出几分困惑来。

照理说,姜宪要什么有什么,应该会很自信豁达才是。

她豁达到是真豁达,就是男子也比不上。

却一点也不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来自由她对事物的判断或是决定,而是来自于对自己的肯定。

她看似风轻云淡的做派下,却隐藏着股事事都怕麻烦别人的怯懦,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悄悄地想办法解决,从来都不求人,除非这个人极让她放心,极得她的信任。

保宁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难道是被什么人狠狠地拒绝过?

让她觉得自己的存zài

并不让人欢喜?

李谦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让人去把七姑追了回来,遣了身边服侍的问她:“你当初为什么会投靠我?甚至愿意在内宅做个管事的媳妇。”

七姑出身武林世家,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后来嫁的丈夫虽然出身、门第都不如她,却英俊潇洒、精明能干,投靠糟帮之后,很快就成了糟帮镇江分舵的分舵主,糟帮五位执事之一。她却在父母双亡后和丈夫和离,隐姓埋名在江湖上卖艺,后来更是自愿卖身,做了李谦身边的一个仆妇。

在李谦看来,七姑简直是脑子有毛病。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信任七姑。

七姑不由面露苦涩,小声道:“欧英嫌弃我粗俗,看中了一位举人家的小娘子,正巧别人也相中了他,所以只好休妻。和离,不过是给我几分体面罢了。”

李谦蹙眉。

七姑的声音既疲惫又悲怆,偏偏没有一丝的愤nù

:“说到底,还是我太无能。而我娘家那里已由我嗣弟当家,我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自己面目狰狞,狼狈不堪,更不想让先父先母的声誉受损,所以才离开欧家的。可我又想知dào

,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举人家的小姐?就因为她出身书香世家吗?可欧英也不是什么读书人啊!”

到了如今,她眼里依旧满是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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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趣

七姑的模样刺了李谦一下。

他恍然间突然有点明白。

七姑明明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却因为婚姻的失败,欧英的否定,选择投靠李家做一名内宅的妇人,她所求的,不过是想知dào

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是怎样生活的,她又哪里不如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

他想到当初他陪着姜宪去郑大人胡同捉/奸,她明明已经知dào

了事情的真相,却非要亲眼看到了才死心……对姜宪来说,赵翌会不会就是她的欧英呢?

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的表情来,所以她对别人的情绪总是那么敏感,怕被拒绝而宁愿什么事也不做……

李谦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他挥了挥手,让七姑退了下去,自己却忍不住去了厨房,守在厨房里让灶上的婆子做了一匣子热气腾腾的米糕,用块夹棉的小毡毯包了,悄悄去了大同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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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宪此时正依在大迎枕上由着百结和香儿帮她通头,她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情客说着话:“有没有什么好的醒酒汤?你们家大爷照这样喝下去,总有一天要醉死的!”

情客一面笑着帮她整理着到处都是的描花样子,一面轻笑道:“这我还真不知dào

!我明天一早就去问问家里厨上的人。”又安慰姜宪,“郡主不必担心,大爷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也就这几天会喝喝酒,等到回到了太原,可不是什么人的酒大爷都喝的。”然后说起了金媛的生辰,“大爷说金家给黄老安人送寿的人已经到了,明天下午就会启程返回太原,到时候金小姐会跟着一块儿回去,那金小姐的生辰郡主就去不成了,您看,要备一份礼让七姑送过去吗?”

自从确定了百结和情客都会跟着姜宪嫁到李家去,孟芳苓和房夫人就开始教导百情和情客管家,只是百结的性子柔和些,情客则更有主见,孟芳苓和房夫人商量之后,就让百结帮着管理姜宪的内务,情客帮着管理外务,刘冬月则脱了奴籍想办法给他弄了个良民的出身,暂时帮着打理姜宪的私房,等找到个合适的账房再说。

这都是机会!

这些天不管是刘冬月还是百结、情客,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马虎,做起来事考lǜ

得也更周祥。

姜宪前世和情客在一块儿生活了快二十年,情客一直帮孟芳苓打下手,管理着司礼监送来的东西,像这样和她讨论给谁家送什么礼,要怎么应酬,对她来说还真是件新鲜的事。

她不由抿了嘴笑,道:“情大总管,那你说说看,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情客脸都红了,道:“郡主您别打趣我了。我要是做得不对,您直管说就是了。照我看,还是要送礼寿礼去的。但不知dào

金家这次会不会为金小姐做寿,这礼只怕是不能送得太重,大面上过得去就也行了。”

照情客看来,除非金海涛脑子里进了水,不然怎么也不会为了给女儿做个散生而去分散姜宪出阁的热闹的,金小姐这寿辰十之八九是办不成了。

姜宪笑着点头,道:“我觉得你说得不错。那你就去问问孟姑姑好了,看她是怎么说的。你自己拿主意好了!”

也就是说,她连这些交际应酬都不想管。

那郡主准bèi

管些什么?

情客顿时有些茫然。

见姜宪没有什么吩咐了,就退了下去给金媛准bèi

寿礼去了。

窗棂响起三长一短,规律又规则的叩窗声。

姜律隐隐觉得是李谦。

这么晚了,还会以这种方式来见她,除了李谦,她还真想不出来有第二个人。

她朝着情客点了点头。

情客强忍笑意去开了窗棂。

姜宪一眼瞟过去就知dào

自己没有猜错,没等李谦开口已道:“这里是大同总兵府,我大伯和我大哥都住在这里,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做,想和我大伯、大哥教量教量啊!”

“你别总把我想得那么顽劣,我对大伯和大哥还是很尊重的。”李谦说着,笑嘻嘻地低声问她,“你屋里没有别人吧?”

姜宪冷笑:“我屋里就算有其他人,难道你就不进来了不成?”

李谦不以为然,痞痞地笑道:“所以说还是你知dào

我!”

姜宪横了他一眼。

李谦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绕到门口走了进来。

情客忙去关了窗,指使着小丫鬟上茶点。

李谦已把手中的小毡包放在了姜宪面前的炕几上,道:“我让人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米糕,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味口。要是你觉得好吃,我把这个厨子也拔到你屋里服侍你。”说着,打开了毡包,露出晶莹剔透的、热气腾腾的米糕来。

姜宪原本已吃得五、六份饱了,见着突然间又来了食欲。

李谦见状就吩咐百结给去给姜宪沏一壶老君眉过来,如果没有老君眉就换银毫。

百结应声而去。

姜宪不由多看了百结一眼。

李谦见了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并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姜宪顿时食欲全无,一点吃的念头都没有了,怏怏地道,“我怕我吃了积食。”

李谦觉得姜宪肯定不是为了这件事而苦恼。

她要是不想吃,可以立kè

就拒绝他,不需yào

这样反反复复。

那就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吩咐百结去沏茶……

李谦想着,眉角忍不住地就挑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得yì

之色。

原来……姜宪不喜欢他使唤她的丫鬟。

难道那丫鬟长得很标致吗?

李谦想着,百结上茶的时候,他就仔细地看了百结一眼。

这小丫鬟的眉毛居然长得和姜宪很像。

那是那种服服帖帖,像黛羽般弯弯如柳叶的眉毛,让人看着非常的舒服。

坐在对面的姜宪只觉得有无名之火在胸口烧,烧得她心情烦躁……她的表情顿时有些冷。

李谦看着好想笑啊。

可他不能!

他要是这个时候笑出来,就等着姜宪一脚把他给踹下炕去,说不定他们的婚约都会到此为止。

李谦忙凑了过去,和姜宪说着悄悄话:“这丫鬟叫什么名字?你刚才不看她我还没发xiàn

,这小丫鬟的眉头长得很像你……不过,没你的好kàn

……”

他说着,抬头望着姜宪。

目光中满是不容错识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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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宴请

姜宪一愣。

随后心如擂鼓。

她问:“百结的眉毛,真的和我长得很像吗?”

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李谦学着姜宪的样子,望着百结的身影小声地道:“不是和你长得像,而是你们都是一样的眉毛,看上去很温顺的样子。”他说着,想起刚才姜宪的不悦,心情又飞扬起来,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姜宪的眼睛,突然伸出手蒙住了姜宪鼻子和嘴,悄声在她耳边道,“可就算是这样,也一点不像了……她没有你这样一双眼睛……清澈、澄净、明亮、璀璨……”他的目光如夕阳下的湖面,泛着点点的金光,仿佛要把她温柔地裹起来似的。

姜宪的脸顿时烧得厉害,又羞又慌,一把就推开了李谦,不自在地转过脸去,心虚地大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又不是星星,明亮、璀璨……”

她垂着眼帘,耳朵红彤彤的,像个受惊吓的小兔子在他面前强装着镇定,可爱得不得〖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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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了。

李谦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希望姜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快乐,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也就顺势坐直了身子,只是望着她笑。

姜宪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心里又藏着个秘密,咬了咬牙,索性叫了百结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她,道:“将军说你的眉毛长得像我,我看看到底像不像。”

百结被吓了个半死,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了。

她怎么能长得像郡主呢?

何况还是被李将军如此的夸奖……特别是郡主说话的那口气,她怎么听怎么觉得酸溜溜的,郡主好像……好像……在吃醋……

她不知dào

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屋。

可她也不敢跪,更不敢求饶。

否则郡主岂不是要背上个“善妒”的名声,那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百结直直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姜宪发xiàn

她的异样的时候,她已满头冷汗。

姜宪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不免有些汗颜。

这件事,是她想的复杂了,白白伤了百结的心。

她忙笑道:“我看着也有点像。没想到我身边还有像我的人。”然后让人赏了百结两个银锞子,并道,“难得你有像我的地方,拿去买花戴去。”

百结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直到走到了院子的中间,有凉清的晚风吹在身上,她这才惊觉自己汗透衣襟。

她不由拉了情客的手,惊慌地小声道:“情客,郡主不会打发我出府或是让我去……”

服侍李谦。

只是这样揣摩郡主的话她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情客比她镇定多了,道:“不会的!郡主不是那样的人!你看之前服侍郡主的丁香和藤萝,嫁人的时候郡主还特意派了老成的宫女去道贺,给两人做面子。”

“这倒是!”百结松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惹了李谦注意不是件好事,和情客商量着,“以后我就帮着郡主管理一些内务好了,这屋里的事你多担待点。”

情客也觉得百结能在李谦心里留下个印象不是件好事,沉着脸应了,和百结重新把姜宪屋里的事分配了一下,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sù

孟芳苓,和孟芳苓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姜宪早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当然也就没有察觉到自己两个贴身大丫鬟的心思,而是想着当初李谦对百结的宠爱……很想问问李谦,他喜不喜欢自己的眉毛?当初对百结那么好,是因为百结是她身边的侍女,还有对和她很像的眉毛吗?

可这话她期期艾艾良久都有点说不出口。

李谦就有些不懂姜宪了。

按理说,他把话已经说得这样透彻了,姜宪应该放心才是,怎么心思反而更重了?

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dào

的!

但不管怎样,他也不希望姜宪不快。

他想了想,干脆含笑道:“快点吃米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并没有继xù

追究。

有些事说出来是要讲时机的。

两人此时的气氛这么好,他不应该去提那些让姜宪不高兴的事。

姜宪笑着点头,喝了口茶,吃了两块米糕。

李谦就不让她吃了,说是吃多了怕她积食,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手。

姜宪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不肯。

两人嬉闹了半天,看着天色不早,李谦这才回去。

姜宪抱着迎枕望着填漆床帐顶挂着的塞了安眠香的各色荷包一时微笑一时抿嘴。

香儿和坠儿掩了嘴无声地笑,还不敢让姜宪发xiàn



第二天,曹宣等人用过早膳陪着姜镇元说了会话,就去了李家位于西街的宅子。

因为临时的落脚处,院落不大,清一水的黑漆家具,绿色杭绸幔帐,景德镇官窑的瓷器,云南个旧的锡器,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处处透露着精致讲究。

曹宣看着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还以为会看到一副富丽堂皇的样子……可没想到土匪出身的李家这么快就摆脱了俗艳,知dào

怎样布置宅子了。

一个人,只有不安于现状,才会努力朝自己向往的阶层靠拢。

或者,知dào

的只是李谦?

曹宣不由朝正在和姜律、王瓒寒暄的李谦望去。

李谦腰细腿长,今天穿了件宝蓝色团花直裰,腰间系着葛色织金绦带,更显得身材高挑修长,俊朗的眉目笑意盈盈,神态谦和中正,不知dào

他底细的人一眼望过去,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个翩翩佳公子,哪里想到这个是个武将。

可能这也是他能走到今天的缘故吧?

曹宣猜测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李谦的身上。

身边突然有人问他:“你觉得,李谦是真心要娶嘉南郡主的吗?”

曹宣回头,看见了邓成禄带着担忧的面孔。

“肯定是真心想娶嘉南的!”曹宣笑道,把“娶”字咬得有点重。

邓成禄听了神色更担忧了。

曹宣想到当初只有他觉察到了金宵的异样,不由心一动,道:“难道你看出了点什么吗?”

“没有!”邓成禄眉头蹙了蹙,道,“我就是觉得这样挺奇怪的。郡主怎么会和李谦走?就算从前李谦和郡主接触过,郡主看上去也不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啊……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曹宣没有做声,目光再次落在了李谦的身上。

接着他发xiàn

了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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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给大家推荐一本老乡写的书。

书名:重生之末世仙途

作者:虞西

内容:末日,天降陨石,人类感染病毒成为行尸走肉,城市沦陷。

林可卿自爆后醒来,发xiàn

自己重生于末日前。可是末世已不是她熟悉的末世,不止有丧尸,异形,还有变异动物,植物,人类生存受到了严酷的考验。

有关“长生”与“成仙”的秘密使正邪修士纷纷出世抢夺。林可卿意wài

发xiàn

,等待地球的,还有更大的危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聚会

同样是亲戚,李谦对姜律敬意中带着几分随意,对王瓒却隐隐带着几分郑重,好像王瓒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需yào

他特别注意一样。可在曹宣看来,王瓒沉稳敦厚,比姜律更好相处,怎么对待两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有趣有趣!

他笑着走了过去。

李谦正在向王瓒说着接嫁的事:“……我倒没有指望那些卫所的将士能挡着什么人,他们能帮着威吓一些心怀不轨的就行了,至于那些敢动手抢劫的,就只能靠我身边的那些护卫了。他们也是经过生死的人,上了阵,没有谁会是软脚虾,你放心好了!”

王瓒点头,低头喝了口茶,眼底却闪过一丝哀伤。

姜律在暗中直叹气。

事已至此,他能帮王瓒的就是以后让他在仕途上走得更顺一些了。

他转移了话题,问曹宣:“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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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怎样了?钦天监定下日子了没有?”又道,“韩家应该没有想到清仪县主会嫁给皇上,这些日子只怕阖府上下都忙着给县主准bèi

嫁妆吧!我们回去之后也要准bèi

一份厚礼送到韩家才好!只是不知dào

来不来得及赶回去。”

东阳郡主的两个儿子他们都认识,只不过当时韩家势微,还轮不到和姜律等把臂言欢,等到他们回去,情况就不一样了。韩家作为外戚,将会成为京城最灸手可热的人家之一,就是姜律,也不能等而视之了。

李谦听了心中十分的难过。

姜律和姜镇元不一样。

姜镇元是出了名的能伸能屈。

姜律却还年轻,姜家的传承百年的荣誉,少年得志的骄傲,都隐隐流淌在他的血脉里,让他在困境不愿意服输,可也让他在污秽面前不愿意低头……这样的人做个清贵的读书人是好,可若是做个政客,显然是致命的。可如果他做了国舅爷也好,不过是向皇上低头,天下人都向皇上低头,他心里也好受些。偏偏他以后最多也就做个镇国公,不仅要向皇上低头,还要向内阁的那些阁老们低头,甚至是像韩家的那样因群带关系而压在他头顶的外戚低头。

李谦不知dào

姜律能不能一直忍下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想劝劝姜律,却不知dào

如何劝好。

太皇太后的娘家亲恩伯为了避嫌,甚至不敢让王瓒娶姜宪,早就没落了,曹太后却因为太强势被皇上忌讳,以至于曹宣的处境也很艰难,在这种情况下,皇上肯定会抬举韩家来对付曹家的。

他想到这里,眼角的余光无意间落在了邓成禄的身上,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花厅里站着的,除了邓成禄,好像都是失意之人。

李谦就笑出声来。

众人不由抬头望他。

他目光灼灼,并不回避,而是朗笑道:“几家欢笑几家哭,这原是至理名言。可也有名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dào

今天的福是不是明天的祸,今天的祸是不是明天的福。只要我们不放qì

,总归是能走出一条路来,不过是顺利还是曲折而已。”

邓成禄听着嘴角翕翕地重复了两遍,随后眼睛一亮,道:“李将军这句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有什么可担心的。”

其他的人都朝着这两人撇嘴,曹宣更是道:“我怎么没感觉到我们都在绝境里?”

邓成禄嘿嘿地笑,面露赧色。

姜律大笑起来。

王瓒和金宵也笑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好得不得了。

李谦干脆笑道:“我倒觉得邓成禄这话有道理。虽说皇上有可能抬举韩家,可不是还有个简王在吗?我倒觉得,皇上若是知dào

简王有多厉害,宗人府到底能管多少事,说不定皇上更顾忌简王,更顾忌韩家呢!”

姜律几个都是一愣。

立kè

明白了李谦的用意。

姜律看李谦的目光第一次流露出了赞赏。

这样快的反应,这样迅速的应对,李谦够格做姜家的女婿。

王瓒心里却很是苦涩。

保宁最后愿意跟着李谦走,也是因为李谦身上始终在困难面前不言放qì

,不管遇到怎样为难的事都会想办法解决的生机勃勃吧?

他的目光更为暗黯。

金宵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和李谦都是外臣,能成为同盟,一起做很多的事。

他望着李谦的视线就有了一分热度。

也许,李谦的提议是对金媛最好的结果……

他主动地邀请邓成禄:“你们在这里待几天,明天我在第一楼请客,大家借着宗权成亲的机会,好好地吃几顿,如何?”

邓成禄笑望着曹宣。

曹宣不由在心里感慨。

就在二十几天前,他们这些人应金宵之邀去大兴的田庄游玩,那个时候他们有几个人知dào

李谦?可转眼间赵啸回了福建,李谦则代表赵啸和他们站在了一起……而且立kè

就让他们这些人接纳了他!

“成啊!”曹宣笑道,“我是没有问题的。”他说着,重新望向李谦,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对待下属的亲切,而是只有重视对手的慎重,“说起来,我和阿瓒都应该感谢宗权提醒了我们,王家和曹家虽说现在不算什么,可有个简王在,皇上未必就愿意动我们。我看,后天就由我和阿瓒分别做东好了,请你们去吃吃大同的美食。不过阿律是地头蛇,到哪里吃、吃什么,你可得给我们拿个主意。”

他决定和王家绑在一起,这样才有可能对抗韩家。

李谦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曹家和王家绑在一起,才能给姜家喘息之地,让赵翌按着葫芦又起来了瓢,焦头烂额,没有空管李家金家,他才能搅混这其中的水,等到皇上和内阁的那些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气候,不受朝廷挟持了。

金媛嫁给邓成禄,就成了一件逼在眉睫的事。

李谦的目光微冷,分明的五官刀锋般锐利。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金宵微微一愣。

李谦已笑语殷殷,目光温谦,哪里还有一点点刚才的样子。

金宵莫名地就打了个寒颤,对李谦多了一份忌惮。

等到李谦笑着把邓成禄拉到一旁说事的时候,他看着邓成禄突然间满脸通红,不禁朝着自己的弟弟金城打了个手势,两兄弟趁着曹宣等人去宴息室落座,低声说了两句话:“你觉得让阿媛嫁给安陆侯世子爷,靠谱吗?”

“阿媛应该会同意吧?”金城虽然不敢肯定,却很乐观,道,“安陆侯世子爷看上去很斯文,而且据说他还是个秀才,父母恩爱,唯一的妹妹还是晋安侯府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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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中意

金宵心中微安。

那边邓成禄的脸却红得像朝霞。

他磕磕巴巴地道:“这种事,应该问问我父母才行啊……”

何况他根本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他一直很喜欢姜宪。

就算现在姜宪要成亲了,他还是很喜欢她。

他以后肯定也会成亲的,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这样对以后会是他妻子的女孩子不公平,也不尊重。

而且,他觉得李谦给他做媒不怀好意。

李谦肯定知dào

他喜欢姜宪的事,所以才会挑中了他给金小姐做媒。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nbsp;他又不是那不知dào

礼仪廉耻的狂风乱蝶,明明知dào

心仪的女孩子有丈夫还会去做些暧昧的事让心仪的女孩子为难,甚至因为他而夫妻有了罅隙……可要是他不答yīng

,李谦会不会认为他还惦记着姜宪啊!

邓成禄为难极了,觉得自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李谦听了心中一紧。

他不怕赵啸。

因为赵啸会明着来抢。

他怕像邓成禄这样的,还有像王瓒那样的。

默默地喜欢,静静地付出,从不夸耀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却能让人无意间识破的时候愧疚、感动。

这样的人,自然得早点让他成家立业。

不过,邓成禄的反应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虽然有意凑成邓金两家联姻,可邓成禄和金宵都是他的朋友,他就算是做媒,也希望两家亲上加亲,而不是拉郎配不说,最后还配出一对怨偶来了,让邓成禄和金宵都责怪,弄巧成拙。

“那是当然。”因此李谦笑道,“只是我听说安陆侯和侯夫人对你们兄妹向来上心,不愿意委屈了你们兄妹,所以我想先来问问你的意思,也好委托房夫人回京去向侯夫人提亲。可你也知dào

,女方家里提这件事毕竟有些不妥,可金家大小姐的情况略有些不同……”

他把金媛的事告sù

邓成禄。

邓成禄听得目瞪口呆。

他没有办法理解金家的做法,可让他因为这样就娶了那位金家小姐,他又觉得还不至于。

“婚姻也是要看缘分的。”邓成禄委婉地拒绝了李谦,“男女有别,瓜田李下的,金小姐我还是不见为好。至于说金小姐遇到的事,有什么其他可以帮得上她的,李将军告sù

我一声就是了。”

他是真不敢见这位金小姐。

他怕到时候房夫人回去给他提亲的时候会跟他娘说他已经见过金小姐了,让她娘误会他看中了金小姐。

李谦颇有些意wài



他一直觉得邓成禄很老实,没想到邓成禄的这个老实只是守着自己底线不愿意随波遂流,却并不是不动脑筋的人。

难怪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戳穿了金宵!

为什么姜宪身边围着的总是像邓成禄这样的人呢?

李谦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他笑着向邓成禄道歉,道:“倒是我考lǜ

不周!”

邓成禄笑了笑,很宽厚地原谅了李谦,道:“我也知dào

你是好心,只是我娘现在忙着我妹妹的婚事,一时间顾不上而已。”

李谦笑着颔首,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和他又寒暄了两句就转身招呼大家入席。

众人去了花厅。

金媛隔着花厅旁的花墙打量着曹宣等人。

旁边有年过四旬却打扮得整齐精神的妈妈低声地道:“那个穿着竹青色直裰的就是安陆侯世子爷了。”

金媛红着脸咬着唇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顺道打量了姜律、曹宣等人一眼。

等到他们都进了花厅,这才随着李谦派过来的妈妈回了屋。

她贴身的丫鬟忙上前来,悄声地问她:“那个安陆府世子爷长得好吗?”

金媛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瘦瘦高高的,一双眼睛真诚又温和,就像小时候她父亲为她哥哥们请的西席。

如果安陆侯家能看中她……她就嫁了吧?

反正哥哥是不会害她的。

而且她嫁进了京城,父亲必定会高看她一眼,她哥哥继承金家就有了一大助力,就算她继母手段逆了天也没有用。

金媛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花厅这边却喝得热闹。

姜律道:“……齐大人前两天还和我爹商量,说鞑子的骑兵厉害,想建个车营。和鞑子交战的时候,可以四人推一辆战车,战车里放置拒马器和火器,开战时将战车结成方阵,先用火器远攻,等鞑子的骑兵靠近后再用拒马器,长枪刺杀,最后由骑兵趁胜追击。我觉得这方法应该能行。”

曹宣和邓成禄根本听不懂,李谦和金宵却两眼发光,一个道:“这方法何止是好用,简直是太好用了。齐大人不愧是大同总兵,仅此一项,就能名流青史。”一个道:“齐大人这法子用过没有?其他总兵府能不能跟着学。车驾好说,拒马器也好说,只是这火药难寻。宗权,我要是没有记错,世伯曾经在神机营当过差,不知懂不懂这些火药。要是能让朝廷拔些火枪给我们就好了。万一不成,我们也可以自己制一些啊!”

李谦笑金宵:“一看你就是没有在京营里呆过!神机营里的确有火枪,可这火枪却是由兵部监制的,等闲人根本没见过,更不要说使它了。”说着,他望向了姜律,“我爹在神机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几把火枪。朝廷这两年国库空虚,神机营都没有份,就更不可能给我们配火枪了。照我看,只能自己想办法。但朝廷不会轻易就同意的。是不是伯父有什么办法?或是齐大人想到了什么办法?”

姜律没有想到李谦和金宵会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

他也是主张把齐胜这个想法推广到九边的,如今遇到了真zhèng

对此感兴趣的人,兴奋不已,忙道:“我爹和齐大人也是顾忌朝廷会不答yīng

。而且,就算是朝廷答yīng

了,制火器的开销太大,并不是每个总兵府都能承shòu的。”

他们都想到了如今九边的现状,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邓成禄暗暗皱眉,道:“不能派个老成的人想办法跟汪阁老或是熊阁老说一声吗?”

赵翌的老师熊正佩前些日子入了阁,已是武英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了。

曹宣冷笑,道:“他们才不关心这些,他们只要能身居高位就可以了。你们一直没有回过京,有些事恐怕还不知dào

吧,据说熊正佩和汪几道在乾清宫为了给韩家多少聘礼的事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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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困惑

这件事就是在京里的邓成禄也没有听说过。

他不由奇道:“为什么要吵架?不是还有礼部吗?查查从前的旧例就是了。显宗皇帝娶亲的时候也是在位,今上照着显宗时的礼数行事不就行了吗?”

曹宣冷笑,道:“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倒好了。汪几道的意思,皇上刚刚亲政不久,还没有遇到什么值得大肆庆祝之事,皇上大婚,应该大肆操办,宣告天下才是,所以婚礼的规格应该高于显宗皇帝才是。熊正佩却觉得太后娘娘当家的时候奢侈无度,以至于国库空虚,百业待兴,皇上的婚事应该宣告天下却不应该大肆操办,按照显宗皇帝之时来即可。皇上可能倾向汪几道的意思,几次叫了汪几道进宫协商,汪几道觉得自己占了理,居然怂恿着御史上书请皇上大办婚事,熊正佩知dào

之后震怒,写了万言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然后让自己的几个学生在江南会馆、江西会馆等骂汪几道不管江山社稷,只知dào

谄媚皇上,是读书人中的败类……双方的骂了起来。今天你贴我的骂文,明天我贴你的骂文,闹得整个京师沸沸扬扬,无人不晓。你竟然不知dào

?”

最后一句,曹宣是在问邓成禄。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邓成禄眼睛睁得大大的,难遮惊讶地道:“我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京郊的别庄里,吩咐家中的仆从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扰。要不是我妹妹被赐了婚,我回家去问我妹妹的事,我还不知dào

嘉南已定了五月二十四日出阁……”

之后他匆匆出了京,在路上遇到了王瓒,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知dào

了彼此的目的,就一起结伴过来了。

他不说,曹宣也能猜到。

金宵却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有些漠然地道:“那,那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们可都是正二品的肱骨之臣,皇上就由着他们这样不成?那岂不是成了读书人的笑话了?”

“这不算是什么笑话!”王瓒面色如常,不紧不慢地道,“孝宗皇帝之时,也曾有内阁大臣和御史对骂,两人都成了名臣,其中一个还入了阁。对读书人来说,饿死是小,气节是大。熊正佩可能觉得这样,能让别人觉得他不仅是个好老师,而且还是个有气度的好老师吧!只是可惜了,皇上未必会喜欢!”

李谦闻言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道:“如果内阁一面倒,实jì

上并不是件好事。”

姜律几个都听懂了。

曹宣道:“要不,我写封信给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出面,尽快平息了这场争端?”

李谦沉吟道:“我觉得还是太皇太后出面更好一点。”

皇上忌惮曹太后,如果曹太后出面,皇上说不定会觉得曹太后又要干涉他,谁知dào

会干出什么事来。

“最好是从皇上大婚的事说起,”李谦继xù

道,“而且不是还有简王吗?这个时候,他也应该表个态才是。”

熊正佩是必须要保的,最好还是能和汪几道打擂台,这是最基本的平衡之术,不要说赵翌了,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也知dào

。可赵翌偏偏不是通常的人,他总是做别人不做的,不做别人都做的,所以谁也不敢猜测他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最后就是拉了太皇太后和简王入局,别让赵翌做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来。

姜律立kè

就明白了李谦的意思,他笑道:“我回去之后跟我爹说说。”

姜镇元是个再稳妥不过的人了。

大家心中一松。

李谦忙招呼大家喝酒:“……今天是来玩闹的,我还请了联珠社的杜慧君唱堂会。今天不醉不归!”

“你还请了联珠社的杜慧君唱堂会?!”金宵听着眼睛都直了,“你怎么想到请他?”

“说实话,杜慧君是我爹请的。”李谦嘿嘿笑,没有丝毫截他爹胡的赧然,“我不是要和郡主成亲了吗?我爹请了好几家戏班过来,正巧昨天联珠社的杜慧君路过大同,我让杜慧君在这里多停留两天——反正去了太原也是给我们家唱戏,在这里也是唱,大不了多给几个银子就是了。”

几个人都颇为赞同。

用了午膳就去了后花园的亭台听戏。

曹宣却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小池塘旁喂鱼。

李谦笑着走了过来,道:“怎么?可是这戏不对承恩公的口味?”

戏是姜律点的。

他点的是沉香救母。

曹宣望了一眼热热闹闹的戏台子,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宗权,你觉得这样对吗——朝廷有银子给皇上大婚,却没有银子给九边添置军需……万一九边崩溃,京城还能保得住吗?皇上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而且国库空虚,难道就是太后娘娘的错?我姑母摄政的时候,好几年都没有添置一件衣裳,放了几批宫女出去,宫中的费用也一减再减,到如今宫里还有很多的宫女内侍说我姑母吝啬……”

李谦脸色上的笑容渐敛,正色地道:“承恩公如若有兴致,不妨从晋中、寿阳回京,看看沿途的风景之余,也可以了解一下民生。”

从山西入京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阳泉、蔚县,这条路通九边,通常是武官的选择,一条是刚才李谦建议的走晋中、寿阳,是文官们常走的路线。

九边情况特别,不足以代表百姓的生存状态。而晋中、寿阳却是百姓居住之所,生活的怎样,最清楚不过了。

李谦的用意不言而喻。

曹宣讶然。

在他的印象里,李谦野心勃勃,一心一意往上爬,这样的人也会关心黎民百姓?

李谦笑道:“承恩公还是皇亲国戚呢!少谁的嚼用也不可能少了您的嚼用啊!”

言下之意,他更应该是那个不关心时事的人。

曹宣听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沉静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人不可相貌。李仪宾,我现在可算是见识了!”

李谦咧了嘴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我现在还不是仪宾,承恩公称我一声将军即可。”

他虽然得到了赐婚的圣旨,却没有封赏。

曹宣呵呵笑。

想起自己回京之后赵翌召见他时那张像吃到了蝇蚊般的脸,再次觉得李谦是个人物。

他道了声“借你吉言”,就丢下了手中的鱼食,转身去了看台的亭台。

李谦没有走,而是接过曹宣刚才拿着的鱼食,继xù

给鱼喂食,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天下早已乱象纷呈,只是他们这些养在鸟笼里的人不知dào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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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即将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担忧,大家还是很尽兴地玩了一天。

第二天,金媛去大同总兵府问过安之后,就随着金家来给黄老安人送寿礼的人回了太原。

金城不免有些担心,问金宵:“不去给黄老安人祝寿,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金宵站在“第一楼”二楼的窗棂旁眺望着大同的城门,看着金媛的马车渐行渐远,“阿媛是奉父亲之命回的太原,我也是奉父亲之命在此帮着李将军迎亲,黄家毕竟只是我的外家,怎么能让我不奉父命?”

父命大于母命,何况金宵的生母早已去世。

金城不再说什么,说起了昨天晚上李谦交待的事:“大哥,我等会就会随云林出行了。李将军说,各卫所的护卫不过是个幌子,他身边的护卫才是真zhèng

的护卫,我们这些人都走了,万一他们真的遇到那急红了眼的,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官府的人,要钱不要命,打劫郡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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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昨天晚上送走了曹宣等人,李谦身边的云林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让他立kè

准bèi

,今天午时出发去榆林。

他吓了一大跳,想去告sù

金宵,金宵还在书房里和李谦说话,他只好先回去歇了,今天早上借口陪着金宵过来看看酒楼准bèi

得怎样了,这才有机会把这件事告sù

金宵。

“李谦既然让你去,你就去。娶郡主是大事,他不会连轻重缓急也分不清楚的。”金宵想也没想地道,“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听云林的话。”

金城点头,不由低声道:“实jì

上我觉得李将军挺厉害的。这个时候向邵家出手,别说是邵家了,估计是只要知dào

邵家出事的人都不会怀疑到李将军身上来。到时候李将军不仅可以将自己摘清,而且也可以让邵家摸不清头脑,打邵家一个措手不及……他胆子可真大!”

“不然他怎么会成功呢!”金宵叹道,颇有些感慨地道,“像我们,就是太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反而做起事来畏手畏脚的,白白失去了很多机会。”

金城想到金宵这两年一直在为金媛的婚事操心却始终没有办法真zhèng

地摆脱邵家,不就是因为顾忌太多。

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着大哥金宵去了厨房查看今天请客的菜品。

姜宪那边,却在试嫁衣。

针工局终于赶在姜宪出嫁之前把全套的嫁衣做了出来。

大红色的刻丝,金灿灿的织金丝线,让一袭嫁衣如霞似锦,美轮美奂。

姜宪非常的喜欢,穿了嫁衣在屋里走来走去。

七姑忙上前托了裙裾。

房夫人无奈地喝斥着她:“别把衣裳弄脏了,到时候你穿什么出嫁!”又吩咐七姑,“服侍郡主把嫁衣脱下来挂好了,等到出阁的那天再给郡主换上。”

七姑恭声应是,不敢不从。

姜宪自然也不好拂了房夫人的美意,房夫人就遣了房里服侍的,拿了从宫中带出来的春宫图低声地给姜宪讲一些夫妻的相处之道。

她听得面红耳赤。

前世她出嫁之前太皇太后也和赵翌言明,她及笄之后两人才可以圆房,赵翌满口答yīng

。当时她和太皇太后都很感激。太皇太后可能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早就去,也就没有人和她说什么夫妻间的事。

她一直都懵懵懂懂的。

此时听房夫人仔细地帮她讲解,她才发xiàn

从前的认识有多错误,也忍不住羞赧地道:“李家不是答yīng

等到我及笄的吗?大伯母干嘛这么急着跟我说这些……”

房夫人就怒其不争地一指点在了姜宪的额头上,道:“你啊!怎么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到时候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还不是李家的人说什么是什么。这个时候不跟你说清楚了,难道让你被李谦随意摆布不成?”

李谦不是那样的人!

姜宪想为他辩解几句,转念想到自己若是对李谦太好,会让大伯父和大伯母觉得她女生外向,不喜欢李谦怎么办?

她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抿了嘴笑。

房夫人笑着摇头,突然觉得有点讲不下去了。

这件事房夫人和姜宪断断续续说了两天。第一天是讲夫妻敦伦,第二天是讲生育之道的。

正在此时,常忍冬带着两个小厮到了。

房夫人大喜过望,吩咐姜律亲自接待了常忍冬。

常忍冬二十七、八岁,高挑的个子,白白的皮肤,文质彬彬的,典型的江南读书人的长相。

姜家对他如此的礼遇,让他小小地惊讶了一番,对姜律也就很是尊敬,随着他去给房夫人、姜宪请安后,就在离姜宪不远的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

等到翌日,常忍冬去给姜宪请平安脉,姜宪屋里正乱着,丫鬟妇仆川流不息,箱笼毡包随处可见。常忍冬都没个落脚的地方。还是百结看到了常忍冬忙去通禀了一声,请了常忍冬到旁边的花厅里喝茶,并歉意地笑道:“真是对不住,常大夫。郡主再过两天就要出阁了,我们正在给她收拾东西。您先在这里坐一坐,郡主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姜宪毕竟没有成亲,不能像宫里的那些贵人一样把大夫请到房间里去把脉。

常忍冬见百结和睦可亲,忙笑道:“我也曾在宫里做过药童,姑娘不必担心,这些我都懂得。您要是有事,就去忙您的好了。我在这里等着也是一样。”

姜宪就是看在田医正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常忍冬等着。

她很快就出现在了花厅。

常忍冬隔着帕子给姜宪把脉,报了平安。

前世在这个时候姜宪的身体已经渐好,今生也不例外。

姜宪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笑着道了谢,打了赏,吩咐百结亲自送走了常忍冬,她则回到屋里继xù

和她的那些小东西奋斗:“……把那用纸折的青蛙带上,还有那个插在天青色哥窑梅瓶里的那个风车……还有那个印着桃竹黄鹂的匣子也要带上……”

情客等人一一应是,抿了嘴笑。

那些都是李大人送给郡主的,郡主一件也没有丢。

现在全部要带走。

姜宪却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箱笼有点多——来的时候她只有李谦帮她买的一个箱笼,走的时候除了嫁妆,平时用的东西就装了十六个箱笼,而且一件也不能落下。

可李谦说过了,李家在太原宅子很小,也不知dào

这些东西装不装得下。

但这念头于她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东西装不下,自有李谦、情客他们想办法,她现在要担心的是能不能平安嫁到太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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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总想过渡章节写得有趣一点,但好像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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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高兴

所以姜律找李谦过去的时候,李谦也以为姜律是想最后确认一下李家对接嫁这件事的防卫。谁知dào

姜律对这件事提也没有提,而是说起了韩家的事:“你上次跟我说,最好是让曹家和王家联手,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仔细地想过了,韩忠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想让韩家弄点事出来,恐怕也不容易,不知dào

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李谦略窘。

他没有想到姜律会让他帮着拿主意。

“你是觉得曹宣这边不太好办吗?”李谦想了想,道,“皇后才是真zhèng

的国母,曹太后想影响后宫,只能靠孝道。当初曹太后选安陆侯家的小姐,就是看中了安陆侯家人口简单,又没有权势。晋安侯则不同,不仅子嗣兴旺,而且和皇上交好,蔡家大小姐做了皇后,肯定会帮着皇上对抗曹太后的。结果曹太后弄走了蔡家大小姐,却又冒出个清仪县主来。

“清仪县主比蔡家大小姐更麻烦。

“她除了有个郡主的娘,还有个亲王的外祖父。若是皇上怠慢〖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曹太后,清仪县主肯定也不会把曹太后放在眼里,何况当初曹太后被逼去万寿山静养,还有简王的一份功劳。曹太后肯定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让清仪县主顺心顺意地坐在皇后的宝座上去的。我觉得你与其和曹宣去商量这件事,还不如想办法和曹太后商量这件事。我想,曹太后肯定会给你出个好主意。”

李谦不想参和到其中去。

他虽然建议曹王两家联手,那是为了和韩家抗争,而主动去撩拔韩家,势必会把太皇太后牵扯进去,姜宪最在乎的人恰恰是太皇太后,他不想让姜宪伤心。

姜律听着却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昨天去问父亲姜镇元,父亲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而李谦能和父亲想到一块去,也算是见识不凡了。

庙堂之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看来,他们姜家要和曹家合zuò

了。

姜律道:“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你这主意挺好的。”

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喜悦,反而回答得有点敷衍。

李谦在心里叹气。

这又是姜家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只是不知dào

是想试探他对姜家的忠心还是试探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姜家才会真zhèng

的接纳自己?

但他并不气馁。

如果换成他是姜律,他也会这么做。

只不过不会像姜律做得这么直白罢了。

李谦心中并无不满,因而笑容也就显得平静而温和,他问:“阿瓒他们会随着你去送亲吗?”

之前因为不知dào

王瓒他们会来,姜宪出嫁,只有姜律、姜含兄弟俩去送嫁,姜纵年纪小一些,怕在送嫁的路上遇到了打劫的人,他应酬不来,留了他在大同帮着姜镇元应酬客人。

姜律道:“不,他们不去。还是我和阿含去。”

李谦点头,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京中的形势,看着时候不早了,李谦起身告辞。

姜律去了后院。

姜宪已经收拾好了,正躺在床上由两个宫女出身的丫鬟在给她脸上抹着不知dào

是什么的绿色糊糊,看上去很恶心。

他不由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这又是什么鬼玩意?明天你就要出阁了,可别把脸给毁了,小心李谦当场退亲!”

姜宪不能开口说话,在那里小声哼哼道:“你不是我哥吗?他要是敢毁婚,你难道不会揍他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律想到之前他败在了李谦手下的事……顿时觉得糟心不已,道:“你就胡闹好了,我去娘那里了!”

丢下姜宪不管,拂袖而去。

姜宪不知dào

姜律在发什么脾气,想着自己脸上敷得黄瓜糊糊马上就要好了,决定等会净了脸再去好好地问问姜律,也就躺着不动,继xù

听两个小丫鬟说明天婚礼的事:“……夫人特意命人兑了十萝筐的铜钱来了,到时候要全包成银封赏给李家来帮着搬运妆奁的底下人。屋里的几个姐妹都被夫人叫了去,中午都没有回来。”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并不关心这些,问小丫鬟:“脸上敷了这个真会让我更白吗?”

“我们敷了都会显白。”其中一个小丫鬟老老实实地道,“可郡主已经这么白了,也不知dào

变化明不明显。”

姜宪有点高兴,道:“你们觉得我很白吗?”

“很白!”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还没有见过比郡主更白的人!”

“你们见过几个人啊!”姜宪不以为然地道,但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劲却怎么也挡不住,想跟白愫说说话才觉得舒服。

她问起白愫来:“乡君去做什么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笑道:“被孟姑姑叫去帮着清点您的嫁妆单子了。”

那么多陪嫁,不可能交给情客一个人就完事,白愫和孟芳苓肯定是去检查情客重新誊写的嫁妆单子了。只要单子誊写属实,东西添减就能盘得出来。

姜宪不由暗暗庆幸自己不用管这些,不然她这些天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她打了个哈欠,眯了一会才起床,把脸上的东西洗干净了,凑在镜台前的西洋镜上瞧。

感觉脸上真的光滑白皙了不少。

她高兴极了,也不管白愫在干什么,跑去了她们查嫁妆单子的小书房。

白愫直接把她给推了出来,道:“你别给我在这里捣乱了,要是没事,就去睡一会,明天早上卯时的吉时,你子时就要起来梳妆打扮,别到时候边走边睡,给李家丢脸!”

“睡不着!”姜宪无奈地叹气,坐在小书房门口的小杌子上,叹气道,“根本就没有到我睡觉的时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明天我虽然子时就要起床,可等我上了轿,就可以补觉了,你也不用非要这个时候赶我去睡觉吧?”

白愫怕自己和姜宪说话漏看了一行就麻烦了,要知dào

,这账册上的每一行都价值百金,她若是看漏了一件东西,就是丢了百两黄金,她怎么能不认真。

“那你坐在这里别做声。”可面对一副百无聊赖的姜宪,她心中一软,还是妥协道,“我最多一个时辰就完了。”

姜宪颔首,托腮坐在那里看着白愫几个对账册。

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姜宪就忍不住了,她道:“掌珠,你说我见到了李大人,要不要夸奖他几句?”

“夸奖?!”白愫满头雾水,道,“你是他媳妇,又不是他上司,夸奖李大人……不太适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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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阁

是哦!

现在他是李长青的媳妇,不是那个摄政的太后……

姜宪赧然地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两声。

白愫不由莞尔,轻轻地抱了一下姜宪,温声道:“你也别太紧张。看李家娶你摆出的这副架式,你公公也是个聪明人。你只要平时给他几分面子,想来他也不会管你的事。”

姜宪点头,脸红得像朝霞却道:“我没有紧张!我只是不知dào

怎么和李大人相处而已。”

白愫抿了嘴笑,调侃地安慰着她:“好了,好了!我知dào

了!你不是紧张,只是不知dào

怎么办好!”

说得姜宪恼羞成怒,一溜烟地跑了。

白愫在她身后哈哈地笑。

姜宪回屋拉了被子捂着头睡觉。/>

赶过来的七姑忙帮她把被子拉到颌下,笑吟吟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让人打了水进来服侍郡主洗漱吧?”

姜宪强作镇定“嗯”了一声。

七姑像往常一样去叫了丫鬟、婆子进屋服侍。

姜宪直到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脸上才觉得没有那么烧了。

七姑笑着捧了个匣子进来,道:“郡主,刚才大爷身边的冰河过来了,说是奉了大爷之命,给您送东西来了。”说着,她抬了抬手中的匣子,“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姜宪坐起身来,接过了匣子。

打开一看,是穿着大红色深衣的木偶,三寸来高,梳着双丫髻,胖胖乎乎的脸上打着圆圆的颊红,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干,不动的时候也晃着头,非常的可爱。

姜宪把木偶放在床上。

那木偶继xù

摇着头,配上笑眯眯的眼睛,很是讨喜。

姜宪道:“她就没有不摇脑袋的时候吗?”

“这奴婢就不知dào

了。”七姑笑着答道,给姜宪倒了一杯温水,“郡主喝了这杯水再歇息吧!冰河说,大爷还让他给您带了句话,还有一个在大爷手里,让您过去的时候可别忘了把这个带过去。”

姜宪抿了抿嘴,应了句“知dào

了”,喝了七姑递到嘴边的温水,重新躺下。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床头李谦刚刚送过来的那个玩偶不停地摇着脑袋。

不知dào

为什么,姜宪觉得李谦和这木偶很像。

一直哄她开心,一直逗着她……

她莫名地“扑哧”笑出声来,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宁和。

逗了那木偶一会儿,睡意上来,居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子时,还是百结把她给推醒的,就算是这样,她翻了个身,又眯了一会才起床,心里却想着,等会见到了李谦,要跟他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起得这么早,他要赔她没有睡成的觉。

不知dào

李谦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会不会觉得她总是在无理取闹?会不会觉得她没事找事……

姜宪心里这么想,潜意识里却很笃定地知dào

李谦不会真zhèng

的责怪她,翘起来的嘴角就压也压不住。

好不容易洗了澡换了嫁衣梳了头吃了汤圆,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房夫人眼泪猝然间落了下来。

小小的姜宪,就这样嫁了!

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在宫里的太皇太后连她最后的辞别也没看见。

谁会知dào

一次普通的出游,姜宪从此告别了生于斯长于斯的京城,告别了看着她长大的亲戚朋友,远嫁到了山西,嫁给了一个他们之前从来都不知dào

的人……唯一让他们放心的就是李家门第太低,就算是远嫁,李家也不敢欺负姜宪……

今天是这孩子的好日子,那边还没有来迎亲她就先哭起来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房夫人忙别过脸去,悄悄地擦了擦眼角。

可她今天也画了妆,眼泪到底还是打湿了她的妆容。

余嬷嬷轻轻地拉了拉房夫人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提醒她:“夫人,您也去梳洗一番吧!姑爷的轿子马上就要进府了。”

她等一会还要代替姜宪的父母和姜宪辞别。

外面果然传来隐隐的炮竹声和敲锣声。

姜宪,就这样被人娶走了吗?

房夫人愣愣地坐在那里,全身的力qì

像被抽尽了似的,站起来的力qì

都没有了。

余嬷嬷忙上前去挽房夫人。

坐在床上的姜宪却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房夫人紧紧捏着帕子的手,笑着对房夫人道:“大伯母,您和大伯父放心,我会和李谦好好过日子的。就算是吵架,也不会轻易跑回娘家去的。肯定把他给赶出去……”

她的目光清澈透明,闪烁着掩也掩饰不住的喜悦,表情显得那么的郑重和真诚。

房夫人一愣,随后破涕而笑,道:“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说自己夫婿的!”想到自己为她愁得不得了,她却一副没心没肺坦然视之的模样……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也许,不是没心没肺,而是胸有成竹?

还真是姜家的姑娘,遇到了什么事都信心百倍地去解决,而不是在那里抱怨哭泣。

房夫人陡然间不那么伤心了。

不就是嫁人吗?

还怕李家对她不好不成?

要是李家敢对她不好,回来就是。京城里又不是没有大归的姑奶奶!

就算是孩子,姜家也能一并养了,说不定比跟着李家更有前程。

这么一想,房夫人觉得姜宪出嫁也不是个什么悲伤的事了。

她重新净脸梳妆,从内室出来的时候,神色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担忧恍惚了。

姜宪定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和姜家的关系冷淡疏离,直到她做了太后,需yào

姜家的支持了,姜家怕她吃亏,这才慢慢地走得近了。

现在想想她就觉得后悔。

所以她很怕惹得伯父、伯母还有姜律等几个从兄难过。

她就挽了房夫人的胳膊,低声笑道:“我出了阁,大伯母是不是松了一口气,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帮阿律哥挑媳妇了!”

房夫人知dào

姜宪这是在转移她的视线,想她开心,刚刚压下去的心酸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就抱住了姜宪,道:“好孩子,你这么好,菩萨会保佑你的!”

可她前世杀了人的……菩萨会保佑她吗?

姜宪低下头,心情骤然间落入谷底。

齐夫人过来了,和房夫人见了礼,见姜宪有些垂头丧气的,上前就搂了她的肩膀,打趣道:“哎呀,我们的新娘子不想离开娘家,在这里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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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语言好乏味……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辞别

姜宪强忍着伤心,忙扬着脸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

今天是她出阁的好日子,她的大伯父,大伯母和几位从兄为了送她,特意从京城赶了过来,她怎么能愁眉苦脸,让家里的亲人担心呢?

房夫人看着就笑了起来,道:“你看她,哪里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刚才还跟我说呢,若是和姑爷吵了架,就把姑爷给赶出去。听听这话说的,还好李家的人不在场,不然这人还没有嫁,悍妇的名声就要传遍大同了!”

姜宪刚才的低落她虽然看在了眼里,却以为姜宪这是因为要出嫁了,到底有些伤感,忙拿了话调侃姜宪,想让姜宪不要那么难过。

齐夫人也以为姜宪是因为想到出嫁之后会远离亲人而难过,不仅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还顺着房夫人的话逗着趣:“我倒觉得郡主这话说得有道理。凭什么一吵架就要我们女人家回避,他们男人家就能滚出去啊!我看,我们郡主这样才像我们九边的女子,直爽大方,泼辣能干!”

房夫人何尝看不出来齐夫人这是想把气氛闹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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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因而笑道:“你就惯着她吧!等哪天姑爷找上门来向你要个说法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这不还在您,还有镇国公吗?”齐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我怕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

姜宪也知了起来。

心里的那一点点阴郁被压在了心底。

有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连声道“李家的花轿到了,李家的花轿到了”,屋里的或喊着“哎呀,也不知dào

小国公爷有没有把人给拦住”,有的道“快,快看看郡主妆容,把口脂涂上,刚刚郡主吃汤圆的时候把口指都擦了”,还有的道,“快看看郡主的东西都准bèi

好了没有”……屋里立kè

一片喜气洋洋的慌乱。

白愫则紧紧地握住了姜宪的手,目中含着祝福的笑容望着姜宪,清声道:“保宁,李大人那么喜欢你,他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不用担心,你会在他身边过得很好的!”

她的话气非常的坚定,但太过熟悉了解她的姜宪却知dào

,这不过是她的祝福罢了,对于自己嫁到李家去,嫁给李谦,她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她这样的关心担忧着自己,姜宪心里暖暖的。她回握住了白愫的手,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地跟李谦过日子的,不会轻易就言放qì

。”

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就算她和李谦心心相映,可姜家的固执,李家的野心,都将会是她以后生活上隐形的阻碍,但她若是因为这样就什么也不做,那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她为什么要重生?为什么要遇到李谦?

就算是有一天,李谦会把家族的利益放在她之上,她现在争取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姜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李家的全福人太原知府李奎的夫人扶着,一步步地走出了息室室。

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有忘记嘱咐情客:“等会别忘了把我的木偶带上。”

路上要走好几天,她不能下车,不能掀车窗,总得找点事做。

李夫人呵呵地笑,觉得姜宪虽然个了窜得很高,却依旧是个孩子,要嫁人了,居然惦记着自己的玩偶。

不过这样也好。

以后山西全省没有一个女人的地位比得上嘉南郡主,来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总比来个飞扬跋扈的宗室贵人要好得多。

姜镇国和房夫人已经在厅堂坐上,姜镇国戴着超品国公爷的七梁冠,房夫人冠上插着两个金翟、五个珠翟、二十四片翠云,神色肃然地坐在那里。

看见姜宪出来,姜镇元面色微动,嘴角翕翕,想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却眼睛一黯,什么也没有说。房夫人却止不住眼神湿润,拿出帕子擦着眼角。

李夫人在山西也是数得着的贵妇人,轻易不会给人做全福人,但她的眼力见识都在那里,诚心帮人办事,那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妇人。见此情景忙笑道:“我们的国公爷和夫人这是舍不得郡主!您们放心,我们家李大人那可是诚心诚意地想娶郡主,郡主嫁过去了,会当成自己家的闺女一样疼爱的,定不让郡主受一点点的委屈的。”说着,示意身边跟着的喜婆把早已准bèi

好的圃团放在了姜宪的面前。

姜宪此时才了出嫁的感觉。

有了自己即将离开伯父、伯母、太皇太后,从此走和同条和前世截然不同,未知凶吉的道理。

“伯父!伯母!”姜宪徐徐地跪了下去,眼泪自有主张地落了下来。

房夫人忙上前几步,用帕子按在了姜宪的眼睑,笑道:“不哭,不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小心哭花了妆。”

姜宪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

她曾经出过一次嫁。

就是那次,她也没有像别的新娘子那样的哭泣。

离开镇国公府,离开姜家,回到她熟悉的紫禁城,回到爱她的太皇太后身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遇年过节再也不用回镇国公镇了,再也不用看到大伯父看她时带着几分伤感的目光了。

此时她想起来才知dào

,对于她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侄女,大伯父也好,大伯母也好,都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正是因为关心着她,爱hù

着她,所以才会放纵她一直住在宫里,甚至嫁给赵翌。

到了此时,她才明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慈母之心,虽然晚了一些,可到底没有了遗憾。

她的泪珠子止不住下落,无声地打湿了齐夫人的帕从。

齐夫人忍不住也跟着伤感起来。

女人在娘家的做姑娘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要主持中馈,要生儿育女,要服侍丈夫,身上有了责任,就算夫家你再好,也没有姑娘时天真浪漫……

她有感而发。

屋里的其他人也因此有所触动。

原本高高兴兴的场面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

李夫人忙道:“镇国公,国公夫人,郡主这不还有齐夫人照顾吗?您要是什么时候想郡主了,也可以常来看看郡主。郡主虽说出了嫁,不能时时承欢在两位膝下,可您们也因此多了位好女婿啊!常言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以后女婿和郡主一起孝顺你们,岂不是更好!”

“是更好!是更好!”房夫人忙接了话茬,露出了带着几欣慰几分慈爱的笑容。

李夫人趁热打铁,道:“郡主,您还不快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磕头!”

磕了头,辞别了父母,盖上盖头,就要上花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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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接嫁

姜宪由李夫人扶着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给姜镇元和房夫人磕了三个头,好像要把这些年对姜氏夫妻的感激之情都融入其中。

姜镇元和房夫人自然能感觉得到。

两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受了姜宪的礼,按礼叮嘱了几句“以顺为正,毋忘肃恭”之类的话,李夫人就上前为姜宪盖上了盖头,在李家喜婆的搀扶下走出了厅堂。

房夫人和白愫等人都哭了起来。

姜宪想回头看一眼,触目却满是猩猩的红色。李夫人也在旁边低笑道:“郡主,夫人这是舍不得你。你以后好好孝顺夫人就是了。”

耽搁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姜宪很想再给姜镇元和房夫人磕个头。

姜律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响起:“保宁,哥哥背你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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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姜宪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旁边的人帮她伏在了姜律的背上。

姜律稳稳妥妥地把她背上了轿子。

炮竹声中,随着锣鼓声的响起,轿子被抬了起来。

她四平八稳地离开了大同总兵府。

轿外是嘈杂喧闹的人沸声。

应该有很多人在看热闹吧!

姜宪想着,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没有去撩轿帘。

炮竹声、锣鼓声、人沸声,一直随着她的花轿,直到快一个时辰之后,花轿出了城门,那些声音才渐渐地远去。

姜宪松了一口气。

轿子继xù

往前。

姜宪昏昏欲睡。

她想到上轿之前大伯母的话,说是出了城门就可以暂时拿下盖头了,等到下轿的时候再盖上。

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城门。

她头上还戴着新娘子的凤冠,所以小心翼翼地拉下了盖头。

不用被困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姜宪松了口气,四处打量,这才发xiàn

轿子坐椅下塞着几个大迎枕。

姜宪大喜,把迎枕给抽了出来,垫在了腰间。

轿外传来七姑的声音:“郡主,您要不在轿子里歪一会,我们还有两个时辰才到驿站呢!”

姜宪正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着架,闻言心中愉悦,轻轻地“嗯”了一声,斜倚在几个大迎枕之间,就这样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下来,七姑在轿边问她:“郡主要喝点水吗?干粮什么的都放在轿子的座位底下。

姜宪找了找,发xiàn

不仅有食盒,还有个马桶……

她突然什么也不想吃,只喝了点水,又沉沉地睡着了。

姜宪再次醒来,是被七姑叫醒的。

他们已经到了驿站,七姑让她盖了盖头,李夫人要来挽她下轿。

姜宪闻言盖了盖头,由李夫人扶着下了轿,等到了房中,姜宪再次掀了盖头。

驿站干净而又简陋,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次,应该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在她歇息的房间窗棂上贴了一对红双喜字,盖上的被褥也都是她们自己带过来的。

百结和情客服侍她更衣梳洗歇息。

李谦身边的冰河过来了,给她带了一把夹竹桃,说是李谦让他带过来的。

情客笑着去找了个青花瓷的花觚,把那把夹竹桃插在了花觚里。

屋子里顿时有了几分生气和妩媚。

过来陪她的齐夫人看见了不由夸道:“李将军可真是细心!”

姜宪抿了嘴笑,心里甜甜的,吃了几块米糕垫了垫,疲惫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她换了马车,启程往太原去。

百结和情客和她同坐在马车里,陪着她说话,给她读话本。

如此过了两三天的功夫,风平浪静的,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姜宪问齐夫人:“还有几天到太原。”

齐夫人笑道:“明天就到太原了。”

姜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就没有人来打劫吗?”

齐夫人笑道:“九边原本就是边关重镇,驻守的都是些卫所的将士,土匪、打劫之事本来就少,上次要不是李家的聘礼实在是惹得人眼红,有谁会冒这个险来抢劫?何况经过上一次,李将军不仅大开杀戒,而且还放出话去了,谁这次要敢来打劫,不管劫到没有劫到,事后他都会向那些人的师门问罪,向山西绿林问罪。有几个人会想不通,在知dào

了李将军的厉害,又有太原总兵府和山西总兵府的卫所将士护送下来打劫的?有财也得有命花才是啊!”

姜宪讪讪然地笑。

齐夫人则另有关心之事,她低声道:“郡主,那些干粮虽然不好吃,您到底用一点。您这样只用早膳和晚膳,身体会抗不住的。”

姜宪笑着应了,却并不准bèi

食用。

齐夫人不了解她,只当她答yīng

了,没有在意。

半夜,李谦又跑来敲她的窗户。

她气得不得了,轻声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夫人就睡在床前的屏风后面。

这要是把齐夫人给吵醒了,那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李谦含笑望着她,从怀里掏了一串葡萄,悄声道:“给你。明天让丫鬟给你洗了带到路上吃!”

姜宪接过了葡萄,脸上火辣辣地烧。

李谦看着就要坐在床沿上,姜宪立kè

给了他一脚,低声警告他道:“你还不快走!难道要等齐夫人醒来不成。”

这才老实了几天,又开始动歪脑筋。

李谦不以为然,换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道:“明天中午就要到太原了,你先住在那边的别院,我直接回府,齐夫人则带着你的嫁妆去李家铺床。我让七姑和香儿、坠儿陪着你,你哪里都不要去。要什么就跟他们说。后天申正的时候我会从家里出发来娶你的……”

这些房夫人早和姜宪说过了,他还是事无巨细地仔细叮嘱了她一遍,她觉得他多事,却又莫名地冒出些许的甜意来……脸上更热了。

“知dào

了!”姜宪有些不自在赶他,“你快点回去吧!我这边有齐夫人照顾,不会有事的。”

李谦笑着起身。

姜宪以为他要走了。

谁知dào

他却俯身摸了摸姜宪的头,在她的耳边温声低语:“早点歇了,要是觉得那些干粮不好吃就别吃,我明天一早让人给你准bèi

些糕点。说起来,这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不喜欢吃隔夜或是放得太久了的东西……”

姜宪一愣。

李谦已经笑着翻窗而去。

姜宪坐在床头,望着驿站长案上爆着灯花的油灯,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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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太原

五月二十三的午初,姜宪的花轿到了太原。

他们被安排在离山西总兵府有两里之地的一个别院里。

姜宪累得不行,草草地洗漱一下就睡了。

齐夫人喝了口茶,随着陪嫁去李家位于山西总兵府不远的宅第。

李长青穿着件鹦哥绿的杭绸直裰,薄薄的绸缎让他已有些发福的身材显得更加魁梧、厚实。

他有些不合礼数地站在李家的大门口迎接着齐夫人。

“这次可辛苦您了。”李长青话气十分的诚恳,道,“按礼数,应该由我夫人来招待您。可您难得来一次,除开您是郡主的铺床人,还是齐将军的夫人,这么多年来,齐将军正是有了您这样的贤妻,才能事事顺遂,我羡慕不已,早就想见夫人一面了。夫人也就不要计较我的这番失礼了。等小犬和郡主的婚事完了,我再亲自去府上拜见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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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齐夫人笑着和李长青客气了几句,眼看着快到吉时了,李长青亲自领着齐夫人去了新房。

这其间李谦的继母何夫人始终没有出现。

齐夫人不免在心里计较。

听说李家的这位继夫人出身寒微,不怎么撑得住场子。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至少嘉南头上没有个指手划脚的婆婆指使她。

齐夫人笑着进了新房。

李长青借口还有客人要招待,让人去请了何夫人过来。

齐夫人闻言笑道:“好您去忙您的好了,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怎样布置,李家早就把新房的平面图送到了房夫人手中,怎样布置新房,孟芳苓也交待了百结和情客,齐夫人也不过是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李长青笑说了几句“麻烦齐夫人了”,告辞去前院。

郡主的嫁妆一抬抬地抬了进来。

第一抬已经进了门,最后一抬据说还在城门外。

一共同三百三十六台。

是李长青平生所见陪嫁最多之人。

他喜得嘴都有些合不拢。

朝廷这些年来一直国库空虚,李谦能求了嘉南郡主下嫁,他根本就没有指望嘉南郡主能有几抬嫁妆,想着要是姜家没有准bèi

,他就自己给补上,没想到嘉南不仅嫁妆丰厚,而且还丰厚到了这种程度。

他忍不住叫了谢元希来问:“路上没什么事吧?”

“遇到了两三批来打劫的。”谢元希不以为意地道,“都被大爷赶跑了。”

李长青一听就急了起来,道:“为什么不全杀了?就这样这些人都敢来打劫,决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劫匪,那个狗屁章子照一直在给我打马虎眼,我正愁没有机会给他扣个屎盆子呢,你说你们,要是这次闹出点事来,我岂不是正好找那个章子照算账……”言谈间十分遗憾的样子。

谢元希很是无语,半晌才道:“大爷说,郡主随行,怕惊动了郡主。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见了红就不好了。所以才只是把人给赶走了。若是大人觉得这样处理不好,等大爷的婚礼完成了,小的带人去把那些人抓回来就是了。大人不必担心。”

“也是哦!”李长青摸了摸头,道,“那就以后再查。若真的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就算了。若是有人有背后指使,”他脸一沉,眉宇间就露出一股戾气来,“一个也别放过——我正想杀人立威呢!”

谢元希笑着应是。

有小厮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道:“大人,郡主的嫁妆进门了。”

嫁妆进了门,就要开始摆嫁妆了。

李长青兴奋得脸都红了,手一挥,“走,看看去”,拔腿就往新房的前院去。

谢元希笑着摇头,也跟了过去。



姜宪睡到黄昏时分才醒,齐夫人还没有回来。

她迷迷糊糊地靠坐在床头问香儿:“百结和情客也没有回来吗?”

“没有!”香儿轻手轻脚地帮她挽了帐子,笑道,“郡主您中午只喝了两杯清水,现在该饿了吧?厨房里炖着乌鸡红枣枸杞汤,你先喝一点,我再给您摆晚膳。”

姜宪点了点头,由着坠儿服侍她穿衣梳洗。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姜宪出了内室,在外间的宴息室坐下,香儿带着几个丫鬟开始给她摆晚膳。

姜宪发xiàn

了几个生面孔。

香儿解释道:“郡主身边的几位姐姐都跟着齐夫人去了李府铺床。”

姜宪笑道:“那两位齐小姐呢?”

最终齐单和齐双还是磨得齐夫人答yīng

了她们跟着姜宪一起过来看热闹。只是这毕竟有些不合规矩,齐夫人怕她们姐妹被人笑话,就让两人打扮成了姜宪身边的丫鬟,又因姜宪是新娘子,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撩了车帘,两人索性和百结、情客坐了一个马车。

香儿笑道:“两位齐小姐也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姜宪点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舅爷来了!”

大舅爷?

姜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李谦继母的兄弟过来了,心里还嘀咕着这个人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不曾想抬头却看见了姜律。

她不由呵呵地笑。

想着以后自己得尽快熟悉身份的转变才是,也明白了这宅子里服侍的可能大多数都是李家的丫鬟妇仆。

“用过晚膳没有?”姜宪问姜律,“阿含堂兄怎么没有和你在一块儿?”

“他连着骑了这几天的马,大腿都磨破了皮,有些吃不消,我让他先歇了。”姜律说着,在姜宪对面坐下,道,“我还没有用晚膳,寻思着你也应该起来了,就过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香儿已灵敏地拿了副碗筷过来。

姜宪问:“大哥找我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有!”姜律叹道,“就是想着你明天就要出嫁了,过来看看你。”

姜宪抿了嘴笑,低声道:“大哥你不要担心。我靠着镇国公府若还是过不好,那可真是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的。大哥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建功立业,光耀镇国公府门楣,让我也有个依靠。”

“说得我好像一无是处似的。”姜律笑道,心情却比刚来之时开朗了很多。

两人沉默着用了晚膳,移坐到了院子右角旁的葡萄架下说话。

只是两人刚刚端起茶盅,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墙外道:“你们没有去看,真是可惜了。郡主的陪嫁,不仅仅是多,而且全是些稀罕东西呢!有个叫冰鉴的东西,就是大人都没有见过,还是李大总管解释,大家才知dào

那是干什么的!现在太原城里的人谁不知dào

我们家大爷娶了个金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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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前日

金人!?

姜宪似笑非笑地望着姜律,低声道:“都是你们让我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金人!”

姜律不以为意,道:“金人有什么不好?别人想做金人还做不成呢?至少这么一来,李谦名动天下了,谁都知dào

他是姜家的女婿了。”

可姜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想当初,姜含就是因为姓姜,被人做局,骗他花重金买了一对假的汉代羊脂玉臂环给她做寿礼,还好当时孟芳苓看出来了,悄悄收了,不然姜含那次可就丢脸丢大了。

姜宪不由叹了口气。

齐夫人和百结、情客回来了。

齐氏姐妹跟在齐夫人身后,看见姜律,两人面色绯红,低着头,含羞带怯地躲在齐夫人的身后。

姜宪愣了*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愣,觉得还是得早点给齐氏姐妹找个如意郎君才是,她还是很希望如前世一般,姜律能娶了心爱之人为妻。

齐夫人把去李家铺床的事讲给姜宪和姜律听:“郡主的新房在西院,三间四进,第二进是正房,内室在东间,西间做郡主的书房,正厅做了宴息室,二进和三进之间有个小花园,因而在三进布置了个花厅和暖阁,第四进楼上是库房,楼下是百结、情客等人的住处。我看那边的地方都不大,库房有些不够用,就和何夫人商量,等过了百日,就把那些家具、沉香屏风这样件大又沉的东西先运回汾阳老宅子的库房安置,以后有机会扩建宅第的时候,再搬回来。”说到这里,她笑道,“听何夫人那口气,早就想把旁边的两幢宅子也一并买了,可别人不愿意买,这件事就只好放一放了。可李大人也说了,因为他们家急着娶媳妇,有些事委屈郡主了,等过些日子,李大人准bèi

在城西那边买块地盖幢大点的宅子,到时候郡主的东西就不愁放不下去了。”

有钱有权能办到的事,在姜宪和姜律眼里都不是什么事。大宅子小宅子对他们来说都是住,只要住着舒服就行了。因而两人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对李家的做法有什么异议。

齐夫人见了就喝了口茶,继xù

道:“正房我按照之前孟姑姑的交待,布置成了郡主平时惯用的,前院的书房和会客室、正厅是李将军平时用的地方,就委托了李将军身边的门客谢元希布置,不过,我还是照着房夫人吩咐,给前院送了些古玩珍宝过去陈设……”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齐夫人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明白。

姜律就亲自给齐夫人倒了杯茶:“辛苦您啦!您用过晚膳没有?要不要我让厨房就把晚膳摆在这里。”

“你们不用担心我。”齐夫人笑道,“我已经在李家用过了。”说着,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需yào

在午初之前到达太原,所以他们今年早上寅时就起床赶路了。

姜律忙道:“婶婶,您快回屋歇会吧!可别累坏了。”

明天姜宪上轿齐夫人还要代表姜宪的娘家人送嫁。

齐夫人真累了,没有客气,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齐氏姐妹告辞了。

姜宪就警告姜律:“大伯父说了,让你别那么早成亲,你可别和女孩子暧暧昧昧地扯不清楚,这样是最伤人的。”

“我还用你说!”姜律道,可见也不是全然没有察觉,“我们两家是世交,这件事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两家反目成仇,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姜宪和姜律说了会儿话,姜律惦记着明天是她出阁的日子,叮嘱她早点休息,回了自己住的客房。

姜宪根本睡不着,找着百结和情客说话,问他们李家的情况。

李谦则被几个族中兄弟拉着在他新房前院的小花厅里喝酒。

他的堂兄李麟“啧啧”道:“二叔这次真是高兴!你看,还特意在你们这边设了个小厨房,我们兄弟几个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给我饿着,饿狠了,自然就会吃了。这郡主嫁进来,还是不一样的!”

李谦不喜欢听他这么说姜宪,而且这几天李家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若是因为这些言辞让姜宪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名声,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他淡淡地道:“这小厨房是我让爹弄得。郡主从小是在慈宁宫里长大的。我在紫禁城里当差的时候就知dào

,因为郡主月里不足,先帝在的时候就为郡主在慈宁宫里设了个小厨房,慈宁宫里的吃食是小厨房里供给,御膳房那只送些清理好了的鸡鸭鱼肉送过去。而且郡主每到换季的时候,都由会太医院里的医正把了平安诊,小厨房里才敢定菜谱的。所以这次郡主的陪嫁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一位杏林国手。可能在你们看来很是奢侈,可在郡主,那是生活必备之事,没了这些,她就像我们喝水不用杯子要用手捧似的,会很不习惯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李麟更是面露窘然。

其中一个穿着青衫做文士打扮的瘦高青年见状忙笑道:“看来宗权兄很中意郡主啊!文骥说了一句,宗权就回了这么一大段,我真没有想到,我们冷心冷肺的宗权也有一天知dào

维护妇孺了!”

屋里的人听了都知dào

他这是在为李麟解围,俱捧场地笑了起来,打趣着李谦:“你不说我们也不知dào

啊!就像刚才,那个什么冰鉴,做得那么精美华丽,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古玩,结果只是为了夏天的时候给郡主冰镇水果用的,我们可没有一个人认识的!”

“是啊!是啊!”有个又高又胖的青年笑道,“今天郡主的嫁妆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就有人问李谦:“你去过镇国公府没有?镇国公长什么样子?我听说镇国公世子姜律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十五岁就能拉二石弓,是不是真的?这次应该是他来送嫁吧?他的酒量怎样?脾气好不好?我对他闻名已久,就是没有机会认识。明天酒宴的时候,你一定要指给我看看。就算不能指给我看看,敬他酒的时候,你也要多站一会,让我把他认出来……”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偏偏屋里的人大部分都很感兴趣,七嘴八舌地问着京中贵人的八卦。

李谦忍着性子一一回答,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提也没提。

那个青衣文士和高胖青年都是对此话题不感兴趣之人。

一个朝李麟望去,一个端着杯茶,笑眯眯地坐在旁边听李谦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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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陈设

坐在角落里的钟天宇看着挑了挑眉。

他是个高大肤蜜,沉默寡言的青年人,不同于哥哥钟天逸的气宇昂扬,众目所归,他更喜欢呆在无人注视到的地方。

青年文士是李家军师高伏玉的侄儿高妙华,高胖青年是李长青的结拜兄弟马贵的儿子马永盛。

前些日子李谦奉李长青之命招集旧部,马贵以旧疾缠身婉拒了李长青的邀请,却让次子马永盛带着马家三千多护院投靠了李长青。李长青考lǜ

到马永盛的年纪,把马永盛和他的人马拨到李谦的手下听候差遣。马永盛现在可以说是李谦的人了。

高妙华却是因为伏玉先生才和李家结的缘。他五岁时父母双亡,由家中忠仆带着他和他的胞妹高妙容一起投靠了叔父高伏玉,之后兄妹俩就在李家长大。但高家是读书人,高伏玉虽然在李家做军师,却一直督促着这个唯一的侄儿读书。三年前,高妙华被高伏玉送回了户藉所在地山西,通过了院试和乡试,如今已经是位少年举人了,在李家的这些子弟中颇有声望。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因李谦不太喜欢伏玉先生的弟子王怀寅,高妙华和李谦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

现在看来,高妙华和李麟的关系倒还挺不错的。

钟天宇在心里暗忖着,就听见隔壁书房里传来他哥哥钟天逸的惊呼声:“真的假的?你不会看错了吧!”

屋里说话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隔壁书房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看别的看不清楚,难道看这个也会出错不成?你看这女子的衣裙,线条流畅,笔法飘逸,颜色明快,这是典型的前吴氏笔法,这幅画若不是吴三道的画,我把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酒樽!”

“脑袋就不用了!”只听见钟天逸尴尬地道,“李公子是山西省的解元,你说这是吴三道的画,那就肯定是吴三道的画……”

那位李解元却不放过钟天逸,道:“我知dào

不过是碍着我的名声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有道理。你这不是承认自己见识短,而是折腰权贵,我不说清楚,你肯定不会死心的。你跟着我过来,看见盖在那里的那个钤印没有?那是吴三道四十岁生辰之时给自己雕刻的一枚‘三戒’印,这个印成了辨别他画作真伪的重yào

标志之一。然后你再看这个钤印,是吴三道好友黄磊的‘映月’印,再看这个,黄磊的儿子黄成的‘草堂鉴明’印,再看这个,黄成儿子的‘半雪堂’印……”

钟天逸早已投降:“我知dào

,我知dào

。这幅画传承有序,是幅真做……”

那位李解元还不放过钟天逸,继xù

道:“你看见那小娘子头顶上停着的那只蝴蝶没有?吴三道自诩花君子,凡是他画的美人图,都会出现几只翩跹的蝴蝶,这也成为辨识他画作真伪的手段之一……”

钟天逸求饶:“李解元,我知dào

这幅画是真的了。您眼光如炬,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明天是李谦大喜的日子,今天大家不过趁着长辈们都在前院喝酒,所以聚一聚,您看,我改天再请教您成不成?”

花厅里听明白了的人不由“扑哧”地笑。

高妙华更是道:“讷敏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偷喝李大人藏起来的竹叶青,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好啊!”李解元欣然答yīng

,和钟天逸一前一后地出了书房,进了花厅。

高妙华和李解元是同科,因而比其他的人都要亲切些。

他笑道:“你们在争论什么呢?哪里有吴三道的画。”

吴三道是前朝的画师,画美人图是一绝,至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

李解元的目光就落在了李谦的身上,道:“我之前过来的时候,李将军的书房还只是有些藏书,刚才过来的时候,却发xiàn

李将军书房添了几件东西,其中一件就是这吴三道的仕女图。我就问了问屋里服侍的小厮,那小厮说,是郡主的随从进来布置了宅子……”

高妙华顿时脸色大变,神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好一会才恢复常态,笑道:“郡主真是大手笔,吴三道的画,就这样挂在了书房里。”

这要是寻常人家得了一幅,那得当传家宝似的珍藏起来。

这不仅是高妙华的想法,还是其他人的想法。

就是李谦,也没有想到姜家这样大手笔地布置他的书房。

李谦一个远房从弟李累就要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吴三道的真迹呢!”

众人都有此意。

一起去了旁边的书房。

书房何止墙上挂了幅吴三道的仕女图,还挂了一幅前朝大画家黄磊的仕女图,书柜上则零零散散地摆了个三寸长的天青色汝窑梅瓶,一个紫砂烧制而成的有容乃大,巴掌大小的弥勒佛卧角,一枚象牙雕的桃花源记的镇纸,一个羊脂玉荷花笔洗……几件东西添了进来,整个书房立kè

显得高大儒雅了很多。

李累就捶了李谦一拳,道:“郡主进了门你可得引见给我认识,我得问问她有没从姐妹或是表姐妹,能不能给我做个媒!”

姜宪的堂姐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表姐妹是公主。

这两样姜宪都没有,而且天下人都知dào

她没有。

李累纯粹是在打趣李谦。

大家哈哈地笑。

钟天宇还以为李谦会不好意思,谁知dào

李谦丝毫不以为意,大方地笑道:“你说晚了。郡主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不过被承恩公捷足先登娶走了。”

李累做出一副哀嚎状。

众人又是一阵笑。

李家的大总管李泰过来,请众人一起去东跨院宵夜。

众人看着天色不早,不好再打扰李谦休息,说说笑笑地跟着李泰往东跨院去。

李解元字讷敏,名宁,是太原知府李奎的儿子。

他之前和李谦没有什么交情,这次是因为父亲做了李谦的媒人,母亲又被李家请来做了全福人,两家这段时间走得有些近,他才随着父母过来吃喜酒的。

而他此时的表情却有些急切,拉着李谦走在最前面,道:“宗权,我有个不情之请——郡主的陪嫁里应该有很多的孤本名作吧?到时候能不能跟郡主说一声,给我个机会鉴赏一番。”

李谦笑道:“那是郡主的嫁妆,我可不敢拍了胸就一定能成。但我会跟郡主说一声。”

“这是自然!”李宁迭声道,喜形于色。

高妙华和李麟却渐行渐慢,慢慢地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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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进门

一直注意着高妙华和李麟的钟天宇也放慢了步子,就听见高妙华调侃李麟:“你弟弟都成亲了,你还单着,你要不要也快点。小心宗权的孩子成了李家的长子长孙。”

李麟颇不以为意,笑道:“我们两本来就是两个房头,没有可比较的啊!”

两人笑笑都没有作声。

李长青的父亲家无恒产,死之前李长青就已离家,根本谈不上分家不分家。李麟这一支是当之无愧的嫡支长房,他是没有异议的长子长孙。可若是世间全是以此为论,那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纷争了。李长青虽然是二房,可目前李家他混得最好,众人都有求于他,他也就成了李家的顶梁柱,李麟这个长子长孙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钟天宇思忖着,找到了自己的哥哥钟天逸。

钟天逸正在听李谦和李宁说话。

他拉了拉哥哥的衣袖。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钟天逸回头,奇道:“怎么了?”

说话的李谦和李宁回过头来望着他,把他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只好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大哥,我现在不饿,就不去吃宵夜了。我先回屋了!”

如果姜宪在这里,可能会关注一下钟天宇,但此时的钟天宇,只不过是个跟在大哥身后亦步亦趋、木讷少语的小弟弟而已,没有谁会过多的注意他。

钟天逸只是交待了一句“那你自己先回去吧,如果饿了就找屋里服侍的人要吃的”,就不再理人了。李谦却是性格使然,叮嘱了他一番,这才放他走。

一群人去了东跨院。

热闹喧哗扑面而来。一堆堆的人或站在一起说话,或议论着这次婚礼,或彼此打趣调侃着。

相比之下,西跨院显得太安静了一些。

迎宾的管事立kè

跑了过来,给他们安排地方,推荐佳肴,上茶水点心瓜果,忙得不亦悦乎。

李谦笑着招待着亲戚朋友,心里却想着姜宪。

宫里规矩大,连个高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但李家却恰恰相反,他们喜欢朋友,更喜欢在家里招待朋友以示诚意……也不知dào

姜宪嫁进来之后会不会适应?

姜宪却没有这么多的担心。

或者是前世事事都要讲个清楚明白,最后却不明不白地被赵玺给毒死了,她反而觉得真相什么的相比快乐就没有那么重yào

了。

她只是有点担心明天李家会不会闹新房。

关于这件事,房夫人曾经告诫过她。

市井之家讲究三天无大小,不拘礼数地闹腾,以示彼此同共。不像那京城的功勋之家,反而更守周礼,以端正肃穆为好,不仅不会闹新房,就是娶亲的时候,也多以敲乐相助,炮竹用得不多。

但她的份位在那里,李家的人再怎么闹,也会有所收敛吧?

姜宪睡不着。索性叫了齐氏姐妹来,问别人成亲的时候都是怎样一副光景,顺便想知dào

她们两人明天是和齐夫人一起留在这边等她的婚礼结束之后回大同,还是想乔装打扮后去李家看热闹。

“当然是去看热闹!”齐氏姐妹毫不犹豫地道,笑容里满是狡黠,“我们已经和李大总管说好了,到时候李大总管会派了人来接我们姐妹,以李家亲戚的名义去李家观礼。等你进了新房我们姐妹俩就回来,然后会和娘一起回大同。”

姜家在京城,就算是三个月回门也不太可能。

所以李家和姜家定了三日回门,他们现在暂住的别院会成为姜宪的回门之处。姜律和姜含也会等姜宪回门之后离开太原。

自此之后,姜宪就算正式是李家的人,在山西定居下来。

姜宪想着她们是女孩子,不好安排,吩咐刘冬月到时候跟着齐氏姐妹。

齐氏姐妹连连摇手,齐声道:“郡主不要管我们的事了,明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只管一心一意和李将军拜堂就是。李大总管会照顾好我们的。”

姜完坚持要刘冬月跟着她们:“那天的人太多了,身边还是跟个人放心些。”

两人推辞不了,只好答yīng



姜宪这才安心地去睡了。

因为婚礼定在了晚上的戌时,所以她睡到了己正才起。

洗澡,穿嫁衣,梳头……所有的程序又重新来了一遍。

仔细算算,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准bèi

出嫁了。

她不由抿了嘴笑。

中午草草吃了一点,清点了随身的物品,陪着她嫁入李家的百结、情客等人也已经收拾好了,李家的花轿就过来了。

这次依旧是姜律背着她上轿,不过上轿之后,李夫人塞给了她一个苹果一个宝瓶,让她抱在怀里,一直到落轿,迈进了李家的大门才可以放下。

姜宪依言而为。

花轿很快就落在了李家宅子面前,有人扶着姜宪下了轿。

喧哗声中,她拜了天地,进了新房。

四周安静下来。

姜宪就听见李夫人焦急而又含着笑意的声音:“李将军,现在还不能掀盖头,要坐了床、撒了帐之后才可以掀盖头。”

她没有听到李谦的回答,却听屋里有人细细地笑。

姜宪也忍不住在盖头下面笑了起来。

她被人引着坐在了床上,李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念着“一把花生一把枣,大的跟着小的跑。多子多孙多富贵,吉祥如意白头老……”。

有硬的东西落在姜宪的手心,她猜测不是红枣就是花生。

好不容易等李夫人念完了,李夫人交了杆用红纸裹着的新秤杆。

李谦想也没想就挑开了姜宪的盖头。

盖头下的姜宪,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眼睛更亮,表情更温和,五官更分明,戴着凤冠,披着霞帔,光彩照人,如珠似玉。

李谦的心怦怦乱跳,只觉得口干舌燥,原来准bèi

好的俏皮话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姜宪还是第一次看见李谦穿大红色的衣服。

红色的衣服不仅映衬得他皮肤比平时更白,而且让他的笑容更显灿烂,一口白牙晃得人眼睛发花。

李谦笑呵呵地望着姜宪,喜悦从他的眼底溢出来,让人没有办法忽略。

有点儿傻!

姜宪别过脸去。

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李夫人看了也不由掩了嘴笑,提醒李谦:“快喝交杯酒了!”

李谦如梦初醒,忙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笑着接过了李夫人递过来的小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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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成亲

巴掌大的葫芦,被一锯两半,成为两个小瓢,用五彩丝线拴连在一起,新郎新娘各执一瓢,各饮半瓢再交换。凡是新郎有酒量的,必要连饮三瓢,新娘则礼仪性地点到为止即可。

李谦心里那个高兴劲儿让他觉得全身都是力qì

,不要说是三瓢交杯酒了,就是现在围着李府跑三圈他都觉得没问题。

他毫不犹豫地连喝了三杯合卺酒。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赤诚而又热情,让李夫人都有些不好拒绝。

姜宪上辈子成亲的时候全照着周礼来的,安静而又肃穆,赵翌也是依礼而行,她感觉就像是平时和赵翌出门,各自按品行事就行了。既不激动,也不担心害pà



不像现在,她不过刚刚在新房里坐下,刚刚进了李家的门,就能感受到李谦的喜欢。所以最后一杯合卺酒,不同于前两次的浅尝即止,她一口气把半瓢酒全都喝了下去。

酒是李谦老家汾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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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比金华酒烈,还比金华酒冲。

姜宪喝下之后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似的,脸色也有点变。

李谦吓了一大跳,急急地伸出手去想扶着姜宪,可看见李夫人也神色大变地走了过来,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转过头来忙吩咐七姑快去请常忍冬来看看,又问姜宪:“你喝过酒没有?这酒不能这样喝的。头晕不晕?等会不是还要滚床?我看就算了,让嘉南先休息一会,不然她该难受了。”

李家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来闹洞房。为此,李家的那些亲戚还颇有微词。觉得李家娶了个郡主媳妇,金贵的连洞房也不让人闹。李家在嘉南郡主面前,未免也太卑微了些。

李长青刚刚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曾有片刻的动摇,为此还特意去请教了怀玉先生。

高怀玉却觉得这正是个让李家上上下下学学什么是“规矩”的时候,应该遵循姜家的意思,不能闹洞房。

李长青也答yīng

了,并和家里的亲戚朋友解释了。

可临到了成亲的日子,他还是没能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觉得闹洞房可以免了,可这让家里的童男童女爬一爬,滚一滚,最好能在新床上尿一把尿,寓意着以后李谦夫妻能够“多子多孙,大吉大利”的风俗却不能免。

他又临时请了李夫人去和齐夫人说。

齐夫人气得不得了,坚决不答yīng



还是姜律知dào

了让了步,并对齐夫人道:“事已如此,李家事事都遵了我家的规矩,他只提出这一项,而且还是盼着嘉南能为他们家开枝散叶,我们若是也不同意,两家之间必定生隙。我们也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齐夫人觉得李家这是典型的土匪做派,现在却用在婚礼上,不过是因为两家的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想显显李家的威风而已。虽然因为尊重,同意了姜律的说法,可心里却极不痛快,鸡蛋里挑骨头道:“孩子不懂事,若是真的尿在了新床上怎么办?”

姜律笑道:“那是他们两个的事,与我们何干?”

他之所以让步,是因为姜宪从小就月里不足,而且李家答yīng

姜宪在及笄之前都不圆房,他在兵营里听那些大兵们说过荤话,说能生孩子的女子必须是膀大腰圆,做事有劲的,那些贵妇人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就是因为没有力qì

。他看着姜宪是一条边也挨不上,有点担心姜宪生不出孩子。

这种担心他当然谁也不会说。

齐夫人也就只能由着他。

此时李谦提起来,李夫人答了声“是”,不免为姜家说话:“大舅爷同意了的,所以李大人就安排了一对兄弟姐妹很多的童男童女来滚床。”

李谦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萎靡的姜宪,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看,是不是免了……”

李夫人一愣。

姜宪却道:“还是按公公说的行事的好!”又喊了七姑回来,道,“这个时候去喊常大夫不合适,我没有什么事,只是喝酒喝得有点急了。”

七姑也觉得不合适。

让别人发xiàn

了,不管是以为郡主犯了病还是以为新房出了什么事都会遭人非议,都不是什么好事。

姜宪不让七姑去请大夫。

李谦却坚持让七姑去请大夫:“天大的事也没有你的身子骨重yào

!”

两人都不愿意让步。

七姑左右为难。

李夫人只好出面相劝:“既然郡主说没事,李将军注意注意就是了。若是等一会还不见好转,再去请大夫也不迟。”

李谦仔细地观察着姜宪。

见她双颊泛红,目光恍惚,心痛得不得了,很是后悔用汾酒做了今天的合卺酒。

他很想把姜宪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能舒服点,可李夫人他们都在这里,他什么也做不成!

姜宪却没有他这么多的想法,笑着让李夫人去把滚床的小孩子接进来:“我还没有看到过怎么滚床呢?”

很是好奇的样子。

李谦心里就更后悔了。

或者是跟着孀居的太皇太后住久了,姜宪并不是个好奇的人,她这么说,分明是不想他继xù

在请不请大夫的事上和她僵持。

李谦只好退让,让七姑去把那对童男童女请进来。

李夫人看着笑了笑。

她看到姜宪的嫁妆时就知dào

这是姜家在警告李家别欺负他们家的姑奶奶,想着姜宪的脾气恐怕不是那么好。没想到姜宪的性情却很温和,而且很好说话。

李夫人不免打量了姜宪两眼。

只见李谦从身后捞了个大迎枕给姜宪靠在身后,温声地问姜宪:“你要不要重新梳洗一番?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反正等会也没有旁的人进来,你觉得怎样轻快就怎么装扮好了!”

“我还好啦!”姜宪觉得婚礼都有美好的寓意,她还是遵守的好,不由地低声告诫他,“你也别乱来,婚礼的行程都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定下来,请了钦天监看过吉时的,你可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像天地桌应该设在新房内,可太后太后想到姜宪闻久了香烛味会不舒服,就要求李家把天地桌移到了外屋。

李谦亦小声回答:“我知dào

了。”

他现在只盼着这婚礼快点结束,好让姜宪能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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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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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亲戚

来滚床的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都穿着开裆裤。看得出来,李长青这是成心想让这两个孩子在新床上尿尿床。

可惜两个孩子十分的乖巧听话,上了新床滚了两下就开始捡新床上的红枣桂圆吃。

姜宪虽没有带过孩子,但曾经有个官司一直打到了她面前,就是因为外婆喂外孙吃汤圆给噎死了,孩子的父亲要休妻。

她忙抓住了孩子的小手,冲着李谦道:“快,别让他们把红枣桂圆吃进去了,会噎着的。”

李谦立kè

帮忙去捉两个孩子的手。

两个孩子还以为大人是在和他们玩,咯咯笑着满床乱爬。

两人慌手慌脚地去抱孩子。

那狼狈样儿,把李夫人等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两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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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孩子的乳母忙上前接了孩子,曲膝行礼,说了很多的吉祥话,这才带着孩子退了下去。

李谦见姜宪衣衫有些凌乱,示意七姑帮她整理衣裙,自己则低声和姜宪说了几句话,起身去外院敬酒去了。

姜宪松了一口气。

依旧正襟危坐等着李谦回来。

窗棂处传来女子窃窃的嬉笑声。

众人都很意wài



李夫人道:“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姜宪点头,心里却猜测着,莫不是李家的女眷想来相看她?

她没有猜错。

李家虽说不闹洞房,但总不能不让李家的女眷来看新娘子吧?

可她们又怕李长青知dào

了责怪,一个个躲在姜宪的新房外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指望着谁能带头冲了进去,也让她们见见名动天下的嘉南郡主。

李夫人直皱眉。

难怪何夫人像个摆设似的,连靠着自己丈夫吃饭的这些三姑六舅在关键的时候都压制不住,这内宅的中馈早就应该换一个人来主持了。可看郡主的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管事的人……这李家,可真是让人看着心悬。

姜宪则想到了前世她在宫里的时候。

因为自己是郡主,又是当朝和皇上血缘关系最近的郡主,不仅得了先帝和太皇太后的宠爱,就是曹太后和赵翌,也对她礼遇有加,宫里的人谁不想能巴上她,她因自己不过是客居,宫里的事素来冷眼旁观,既不生事,也不管事,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她是泥塑的菩萨,对她供着哄着,从来不指望着她能帮着谋场富贵,也不指望她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伸出援手,以至后来她做了皇后,位居中宫,连她伯父、伯母都知dào

皇上和方氏通/奸,她却什么也不知dào

……她伯父后来告sù

她,若是没有感情,就只能用利益打动人心。她错就错在太冷清了,既不和人讲感情,又不涉及利益之争,别人自然也就不会去管她的利益。

她既然重生了,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姜宪笑着对李夫人道:“既然是家里的亲戚,又全都是女眷,就请她们进来坐坐吧!虽说闹洞房不好,可她们也是来庆贺我的,总不能把人这样晾在外面。”

李夫人想了想,觉得姜宪说得有道理。

李家虽然亲戚不多,但故旧多,通家之好多。姜宪原本就是下嫁,李长青做足了姿态,若是姜宪端着架子,就很难容入李家了。当然,以她的身份可以不容入李家,但若是能和李家和平相处,得了李家众人的称赞,总比和李家的人冷漠以待的好。何况李家是以军功立家,以后郡主的儿子就是李家的家主,家中的家主如果没有族人的支持,就算有家主的名头,只怕也难以让家里的人齐心协力,光耀门楣。

“郡主可真是个随和人。”李夫人夸着,让香儿去请了李家的那些家眷进来。

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的,都是李家一些远亲或是因为从前对李家有恩,攀上的亲戚,在李长青之前,不是种田的就是给人做零活的,这些日子能出入李家这样封疆大吏的府邸,也是因为李长青回了山西。

她们看见姜宪金光闪闪的嫁衣,都不由地啧啧称赞,有个老妇还摸了摸姜宪的新衣道:“郡主这身衣裳花了多少钱?我女儿马上要出嫁了,我也想给她做一件。”

姜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免有些傻眼,不知dào

怎么回答好。求助般地朝七姑望去。

七姑忙道:“大姑奶奶,这衣裳是皇宫里的绣娘绣的,有钱也买不到。”怕这位姑奶奶托姜宪帮着绣一件,语气微顿,又道,“这得有了品阶才能穿。就像我们家大人似的,从前是正四品的时候,官服上就只能绣虎纹补子,现在是正三品,就得穿豹纹补子,朝廷都是有规定的,不能乱的。”

那位姑奶奶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姜宪的衣袖。

就有人问姜宪:“郡主,听说宫里的贵人都不吃鸡只喝鸡汤的,是不是真的?“

姜宪笑道:“也吃鸡啊!和大家吃的一样。”

“不可能吧?宫里的贵人还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

那些妇人叽叽喳喳地道。

更多的,却是躲在门口打量着姜宪。

姜宪颇为无语。

突然有个妇人道:“郡主,这屋里的几位大姐都是你身边的妇仆吧?长得可真俊!看着就像大家的小姐似的,我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岁了,可听话了,让她到您身边给你做个丫鬟吧!”

姜宪等人目瞪口呆。

那妇人偏偏不看眼色,继xù

道:“郡主,我那丫头,真的很听话,针线也好,你见了一准喜欢。”

姜宪无力地苦笑。

此时才觉查到自己做错了事。

有些人,真的没有办法交往。

但她并没有恼怒。

有些人的目光就只能看到那里,你跟她说什么都是白说。而且你和她说得越多,她越来劲。

姜宪朝着七姑使了个眼色。

七姑会意,抓了把糖给那些妇人,并道:“大家吃喜糖。前面不是在唱戏吗?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些妇人一面接了糖,一面笑:“这戏都唱了好几天了,虽说好听,可听多了也就是这回事。郡主这边今天不见可就见不着了——明天认亲,我们这些亲戚只怕是进不了大厅。我们就是想过来看看郡主长得什么样?以后回去了也好跟人说道说道!”

她正说着,有小丫鬟跑了进来,道:“何夫人来了!”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姜宪看了李夫人一眼。

正巧李夫人也朝姜宪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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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耐心地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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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新房

这种情况有些不对劲。

新房门外应该有人守着才是,这些人却能进到院子里来……若是会参加明天认亲仪式的人也就罢了,这些分明只是李家的远亲或是姻亲之类的。

姜宪朝着李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夫人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两人一坐一站,都挺直了脊背,迎接即将到来的何夫人。

何夫人中等个子,杏眼桃腮,看上去不过花信年华,穿了件大红色宝瓶方胜纹的遍地金褙子,油绿色绣鹅黄色折枝纹的襕边马面裙,柔弱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如一枝娇丽的海棠,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进门就满脸歉意地向两人赔着不是:“都是我没有注意,郡主和李夫人还请多多包涵!”

言辞间透着这些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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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立kè

把屋里的人全都得罪了。

那位大姑奶奶更阴阳怪气地道:“这皇上还有三门穷亲戚呢!长青虽然如今已贵为总兵,可念在我当年几顿饭的恩惠,逢年过节也使了妇仆去家里给我请个安,问个好的,就是当初宗权她娘在世的时候,也时不时地救济老婆子几个口粮。没想到轮到何夫人当家的时候,我们来看看宗权的新娘子都不成了。可见这世道变了!”她说着,朝身边的人一声吼:“走了,走了!留在这里做什么?讨人嫌啊!”又低声嘀咕道:“郡主都没有嫌弃我们,你一个商贾出身的继妇,倒嫌弃起我们这些人来。”

“不是,不是!”何夫人喃喃地道,一副不知dào

如何是好的模样望着姜宪,喃喃地欲言又止。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媳妇则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出来给她解围的。

姜宪却担心她说出诸如“是大人吩咐的,不让闹新房”之类把李长青也给推出来的话,忙朝着情客使了个眼色。

事实证明,情客前世能在偌大一个紫禁城里站得住脚,一样能在小小的总兵府站得住脚。她想也没想地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对着那位大姑奶奶道:“瞧您说的,夫人怎么会嫌弃您来看大爷的新娘子呢?您能来喝喜酒,我们家夫人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眼看着马上亥时了,外面的戏唱完了还准bèi

了宵夜。因到了这个时候留下来的都是本家的亲戚了,明天认亲的人多,郡主怕失了礼数,还给大家准bèi

了些见面礼,正准bèi

对着礼单发送。所以夫人才请了诸位姑奶奶、太太们过去,怕是遗漏了哪家就不好了!”

那些人一听有吃的喝的还有拿的,立kè

笑逐颜开,不再和何夫人纠缠,纷纷相约着出了新房。

倒是那位姑奶奶,看了情客一眼,困惑地道:“这位大姑娘好生面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情客就是仗着这几位都不是常在府里走动的,才冒充何夫人身边的人出来揽事的,闻言笑道:“我如今在郡主屋里当差,倒让大姑奶奶笑话。哪天大姑奶奶进府来玩,我服侍大姑奶奶喝酒。”

把那位大姑奶奶捧得脸上笑开了花,高高兴兴地走了。

何夫人松了一口气,诚心地向姜宪道谢,随后道:“郡主还给这些人准bèi

了见面礼吗?我怎么没有听管事说过。您看您这边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看着点?”

所谓的见面礼,也不过是权宜之下的随机应变而已,姜宪哪里想到李家的亲戚会这样的复杂,怎么可能提前准bèi

见面礼?

可何夫人问得这样天真,倒让姜宪很是无语,只好吩咐情客:“你去找了李大总兵,把这边发生的事告sù

他,让他拟个单子,我们照着单子赏些见面礼。百结则和香儿一起,把先前准bèi

赏人的银锞子拿些出来,有荷包就用荷包,没有荷包就用红包,务必人人一样,每份一对,当见面礼赏了下去。”

两人齐齐应声,分头行事。

李夫人叹道:“郡主,辛苦您了!”

“家里的事,说不上辛苦不辛苦。”姜宪淡淡地道。

重生前,她天天处理这些扯皮拉筋的事,不过通常是浙江税赋没能及时上缴,户部又等着银子拔款给开封府疏峻黄河之类的,大家在上书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引经据典,唾沫星子都要溅到她的脸上来了,比这可复杂多了,等闲的话根本唬弄不了那些饱读诗书的朝臣。

李夫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同情之色。

何夫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她顿时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大着胆子上前扶了她,低声地问她怎么样了。

何夫人坚持地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强打起精神笑着再次向姜宪道歉。

姜宪笑着客气了一番,让七姑送了何夫人离开:“您应该还有应酬吧?我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若是有什么需yào

夫人帮忙的,会让丫鬟去请您的。”

何夫人点头,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李夫人如释重负般长吁着松了口气,也跟着起身告辞了:“郡主先歇会吧!看时辰李将军应该要回来了,我也要去歇息了。郡主别忘了明日早点起来给李大人敬茶。”

按礼,若是新郎官过了子时还不进屋,就要歇在其他的地方,明天再夫妻同房。李夫人看李谦那黏糊劲,觉得李谦肯定会在子时赶回新房的。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姜宪不免有些面红耳赤,站起身来,吩咐七姑送客。

李夫人笑着出了新房。

屋里没有了其他的人,姜宪这才松懈下来。

谁知dào

冰河却跑了过来,告sù

她:“这边的事大人都知dào

了,特意让我来跟郡主说一声,让郡主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浑人,却没有坏心思,还说以后大人会注意的,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姜宪不置可否,让冰河给李长青带话:“亲戚们想看看新娘子原本无可厚非,只是突然在新房外面说话不招待太过失礼,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家里的亲戚也是想热闹一番。倒是家里的妇仆,要整顿整顿才好,大人明明发了话下来的,却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打大人的脸吗?还好李夫人是自己人,要是换了别人,传出去了得说得多难听。有什么事,还是等我回了门之后再说吧!”

冰河把话带给了李长青,把李长青气得脸色发青暂且不说,李谦如李夫人所料,赶在子夜之前回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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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夜

李谦今天很高兴,因而就喝得很痛快,可他心里到底惦记着独自一个人在新房的姜宪,虽然喝得痛快,却喝得不多,而且在金宵他们还想再灌他一坛汾酒的时候,他装醉溜回了西跨院,并在外面喝了醒酒汤,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进了新房。

姜宪靠近了就闻见他身上的酒味,淡淡的,谈不上讨厌却也说不上喜欢,她不由皱了皱眉毛,道:“你今天喝了很多吗?”

李谦怕姜宪不喜欢,忙道:“今天都是来恭贺的人,不好推辞。平时倒不会喝这么多的酒。”

姜宪抿了嘴笑。

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她伯父也会这样承诺她的伯母,可很少有兑现的时候。

姜宪并不想拘着李谦。

她和李谦之间看似亲密,实则隔着千山万水,谁也不知dào

两个人能不能走到尽头,在一起的时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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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能开心就尽量地开心些。不必为了些许不影响生死的事生出罅隙来,以后想起来,她肯定会后悔的。

“那我叫坠儿去帮你打盆水进来洗洗脸。”姜宪笑着,高声吩咐坠儿去打水。

坠儿应声而去。

李谦就懒洋洋地躺在了新床的大迎枕上,问姜宪:“我走了之后,你吃过东西了没有?饿不饿?不是让你累了就早点歇息吗?怎么还没有歇下。明天一大早要认亲,家里的亲戚不多,可通家之好来了不少,我看那样子到中午恐怕都完不了事,我怕你睡得晚了,明天支持不到中午。”

“没事,我这两天睡的挺好。”姜宪说着,有些心不在焉。

李家当初可是答yīng

了,她及笄之后再择日圆房的,李谦躺在新床上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想违约不成?如果他真的霸王强上弓,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大喊大叫的把外人都吵了过来看笑话吧?可若是不吵不闹的,以这家伙的性子,说不定以为自己在欲擒故纵……

姜宪心里有点急。

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失策。总想着李谦答yīng

过她的事从来不曾失过言,却忘记了前世他调戏起自己来也是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曾放过她的……早知dào

这样就应该把刘冬月留在屋里服侍的。不知dào

这个时候喊刘冬月进来晚不晚?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坠儿已领着小丫鬟打了水进来。

服侍完李谦梳洗更衣。

李谦问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镜台前的姜宪:“你还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姜宪跟着太皇太后,生活习惯比较养生,过了下午申正就不再吃东西了。

她摇了摇头。

李谦也知dào

她这习惯,因此并不勉强她,笑着将新床上撒落的红枣、桂圆、花生等拢到了一起,问姜宪:“这些东西怎么办?是让它们继xù

放在床上还是收拾起来?或者是我们得把它给吃了?”

“我也不知dào

。”姜宪觉得关于新婚之夜的事得和李谦说清楚。前世赵翌就一直睡在乾清宫,她住在坤宁宫。如果不是后来太皇太后突然病逝,她决定守孝一年,也许他们就住到了一起去,她说不定没有勇气毒杀赵翌。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紧。

李谦已喊了七姑进来,问她这些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怎么办。

七姑笑道:“就放它们撒在床上,明天早上起来收拾就是了。”

李谦就把那些什物都堆在了枕头边,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枕头拍打了一番放在床的内侧,道:“保宁,快歇了!”

姜宪鼓起勇气喊了声“李谦”,道:“你答yīng

过太皇太后,等我及笄了我们再在一起的。”话没有说完,她的脸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李谦一愣,道:“是啊!就算是我没有答yīng

太皇太后,也不会这么早就和你在一起的。全听大夫说过,女孩子太早同房,是很伤身体,甚至会减少寿元的。”他说着,走过来拉了姜宪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还准bèi

和你过一辈子呢!怎么能让你病痛缠身呢!”

姜宪的脸更红了,说话也期期艾艾的:“那你还,那你还……在这里歇了……”

李谦恍然大悟,笑道:“我们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我不想和你分开。不然你一个人远嫁到了山西,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岂不孤单寂寞。再说了,我们住在一起也不一定是要夫妻敦伦,我们躺着说说话也很好啊!”

能这样吗?

姜宪很是怀疑。

李谦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了床,并蹲下来给她脱着鞋子,道:“你放心,你现在就是我的胳膊,是我的手足,我伤了你就如同伤了我自己……你从前不是很相信我的吗?怎么现在防我像防贼似的!”

姜宪被他气得笑了起来,道:“谁防你像防贼似的?要不是你不让人放心,我能这样吗?你指责我的时候,要先检讨一下自己有没有错。别遇到事就倒打我一耙。我可不给你背黑锅!”

的确。

姜宪是不会帮自己背黑锅的。

可她能在他生死关头帮他担担子。

这可比背黑锅更情深义重。

“我知dào

了,我知dào

了!”李谦伸手要帮她脱了嫁衣,被姜宪一把堆开,叫了百结和情客进来卸妆。

李谦就靠在床头看着她洗漱。

百结和情客欲言又止。

姜宪当没有看见,吩咐情客:“今天晚上就让冬月当值吧!”

情客面露窘然,看了李谦一眼,低声道:“郡主,冬月在外院……”

她还没有说完,李谦打断了她的话,道:“保宁,我们虽然都知dào

冬月是怎样一个情景,可如今冬月随你出了宫,我们就不能把他依旧当成原来那个冬月使唤了。我知dào

中途有家里的亲戚闯了进来,就让冬月领着我的几个小厮今天暂时在西跨院巡逻。这件事我原想明天再和你商量的,你既然问起来,我正好问问你的意思。你看能不能让冬月当成你院里的小厮,以后就在外院住着,有什么事,让他帮你传个话或是出去办个事什么的……”

李谦并不是那种不征求她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前世他们的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他有什么也会支使人来跟她说一声,他突然这样把刘冬月当成小厮使唤,肯定出了什么事。

姜宪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人问起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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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夜话

亲们,给小肥蕊的加更。

我终于把《金陵春》的加更还完了~~~~(gt;_lt;)~~~~



李谦没有瞒姜宪,道:“是马向远。他专门问我冬月是我身边的小厮还是你身边的小厮,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为了稳妥,这些日子就让冬月跟着我的小厮在一起好了。”

提起现在的宣府总兵马向远,姜宪有话和李谦说。

她用香膏抹着手,坐到了床沿,低声道:“你见到马向远了?他给你的感觉不好吗?”

不然李谦不会因为马向远的一句话而把冬月和他的小厮安排到一起的。

李谦想了想,道:“怎么说呢?这个人看上去豪爽大方,很有气度,可不知dào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行事做派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个比较记仇的人,但还称不上睚眦必报,可也不应该这么〖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大度……今天不仅马向远来了,金海涛和邵瑞也来了。邵家这几年守着榆林关发了大财,邵瑞也有些轻狂起来,喝喜酒的时候,李奎、赵煦、胡以良等人都在,按理,胡以良是山西巡抚,这上座应该由胡以良坐才是。可胡以良非常的谦逊,觉得邵瑞的年纪最大,就让了邵瑞上座。邵瑞毫不客气,让坐就坐了上去,我看当时马向远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后来我才知dào

,原来马向远比邵瑞还要大几个月,只是马向远是辽东那边调过来的,他和辽东指挥使廖修文的关系非常密切,宣府又一直是姜家的地盘,他到底能在宣府待多久,大家都心里没底,不想参和到这其中去,所以他来山西有快两年了,可大家和他的交往并不多,更谈不上知dào

他的生辰了。”

这只能说明李谦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前世马向远做向导引了鞑子攻打京师之后,她的伯父就曾为她分析过马远向这个人,说他表里不一,看上去爽快大方,实则心胸狭窄,自私自利,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就算是没有被方氏的弟弟陷害,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为了私利做出伤害社稷之事的。

不要说交往了,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姜宪此时却更关心另一件事,她兴致勃勃地问李谦:“胡以良来喝喜酒了,他送了我们什么贺礼?”

我们!

姜宪说我们!

李谦觉得平生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他笑道:“他送了一副他自己的画作。”

姜宪嗤笑。

她就知dào

,以胡以良的小气,不可能送更贵重的东西给她了。

不过,胡以良为人虽然很贪,却写着一手好字,画着一手好画,在士林中也是有名的才子。前世他被自己杀了,今生他做不成户部尚书了,不知dào

会不会度过此劫。

而李谦能在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就立kè

回答她,可见也是注意了这些事的。

李谦笑道:“我听你说过他的性子之后,就照着你说的和他交际应酬,你还别说,还真行!所以这次我去给他送请贴的时候还专程跟他说,家里开的是流水席,让他不必带贺礼过来,还因为去拜访他,又送了他一个纯金打造的小金羊。没想到他居然送了贺礼,虽然那幅画还没有一尺,只能做成炕屏摆在桌上,可好歹给我们送了一份贺礼。”

因为太吝啬了,所以他突然送个礼什么的,收礼的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姜宪抿了嘴笑。

大红的喜灯下,一双妙目星辰般璀璨。

让他心中一动。

他不由拉了姜宪的手,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宪见他目光灼灼,仿佛有团火在眼睛里烧,心里觉得很是不自在,不由轻声地道:“你,你今天晚上真的要歇在这里吗?”

“当然!”李谦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们已经成了亲,我们当然要住在一起。”

姜宪红着脸,想到前世有一次李谦为甘肃增兵之事来京中觐见她,她正好染了风寒,把当日的见面向后推迟了几天,结果李谦执意要见她,她不想和他为政事争吵,索性和他说了个明白,李谦却回她说,只是想来探病,绝不提甘肃增兵之事。她素来在病中容易心软,她之前好几次帮zhù

李谦都是在病中看了李谦的折子,李谦也估计隐隐知dào

一些。她就对他要见她的事非常的反感。曹宣不知内情,出面劝她,说李谦也是谨守君臣之礼,断然没有知dào

她身体微恙却不来探望的,她若是拒绝了他的探视,只怕会让朝中猜测她对李谦不满,对之后他们准bèi

推行的土地改制不利。

她只好召见了李谦。

那一次,李谦从头到尾只是问了问她的病情,知dào

她已经快好之后,隔着屏风给她读了几章游记,见她精神不太好,就起身告辞了。

之后再见面,两人为甘肃增兵之事唇枪舌箭地大吵了一架……

想必李谦进京的时候已打定了主意。

可他说不在自己面前谈这些事就没有谈。

她是不是应该更信任他一点?!

姜宪垂着眼帘上了床。

李谦大喜,让出内侧。

姜宪看着他懒洋洋搁在床上的大长腿,她要么从他的身上跨过去,要么从他的脚边爬过去。

哪一种她都不想。

这混蛋是有意的吧?

姜宪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李谦看她的眼神却纯粹又明亮,还带着些许的懵懂。

姜宪一闭眼,踢着他的小腿道:“要么你睡在内侧,要么你下去让我先上床……”

李谦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可惜姜宪正恼火着,没有注意到李谦眼底的异样。当然,这也与李谦闻言之后立kè

就站了起来,让姜宪先上床有关。

“还是你睡内侧好了。”他正色地道,“如果你晚上要喝个水什么的,我也可以给你倒!”

真有这么好吗?

姜宪决定等会试试他。

她轻轻地躲在了内侧,把被子拉到了胸口,闭上了眼睛。

李谦突然起身。

姜宪吓了一大跳,忙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他倾身把放在他们床头的宫灯移到了地上。

这样,就照不到他们的床头了。

姜宪犹豫了片刻,道:“你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点着灯吗?”

“谁睡觉的时候会点着灯。”李谦道,突然发xiàn

自己说错了话。

寻常的人家为了几两灯油,晚上的时候都不点灯,早睡早起。

姜宪却是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长大的,她睡觉的时候,也要点着灯。

“那我把灯移过来吧!”李谦说着,起身去拿灯。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初次

“不用!”姜宪起身阻止他,“有光亮。”

从前她一个人睡在宽大的楠木床上,有时候会觉得害pà

,所以需yào

点灯。

现在有个人在身边,有没有点灯就显得不那么重yào

了。

李谦却趁机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笑道:“看来我们还真得需yào

磨合。”

他睡觉是不喜欢点灯的。

姜宪抿着嘴笑了笑。

这算不是算是相知容易相处难呢?

她想把手抽回去。

李谦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姜宪抽了几次都没能如意,只好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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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他却用拇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像要把她手掌上的纹路都铭记在心似的,让她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又像有羽毛掠过,痒痒的。

“别闹了!”姜宪再次想把手抽出来。

李谦不依,使出力qì

来拉了拉她,差点把她拉到了他怀里。

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李谦讪讪然地笑,就是不松手。

姜宪就想起前世这个人的厚脸皮来。

也是这样,不管她怎样冷嘲热讽,怎样轻视怠慢,他都我行我素,弄得她没有了脾气。

原来他是封疆大吏,经lì

的事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倒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他却只是个未经风霜的少年,却一样把脸面丢在旁边不管不顾的……原来他自小就是个无赖……

姜宪把脸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欢快的心情通常都能影响周遭的气氛。

李谦能感受到姜宪的好心情。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并用手去推她的肩膀:“快别这样睡觉,小心闭了气。”

姜宪笑着在枕头上蹭了蹭,露出了面孔。

红红的面孔,水润的明眸,脉脉的神情,让李谦的心尖一颤。

他的手不由轻轻地抚上了姜宪的面庞。

姜宪的心顿时乱了半拍,慌乱地把脸又重新埋进了枕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我要睡觉了”,任性地把被子往头顶一捂,不再理会李谦。

李谦捻了捻手指。

保宁的脸真滑,像新剥的鸡蛋。

难怪她那么白净……而且她的手比脸还要白净……那些看相的人都说,手比脸白是有大福气的人……保宁,是有大福气的人……

他想着,只是觉得她以后会平安顺遂,心里就软成了一滩水。

“保宁,保宁!”他俯身,悄声地喊着她,“别捂着头睡觉!”

“我知dào

了!”姜宪全身都像火在烧,热乎乎的,她莫名有点害pà

见到李谦,想把自己捂得更紧,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心虚,索性一把将头上的被子掀开,转身背对着李谦,口齿不清地道了声“你怎么这么多话,快睡觉啦!”

那尾音,又翘又长,像是在撒娇。

李谦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保宁,是害羞了吧?

他看着乱七八糟盖在姜宪身上的被子,想到姜宪刚上床时那规规矩矩的样子……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

以保宁的出身,估计她还从来没有自己叠过被子铺过床,新婚之夜都叫了近身服侍的百情和情客帮她卸妆不说,还换了亵衣。他娶了这样一个老婆,以后注定别指望她能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了。

但不知dào

为什么,他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难道是因为他是如此的喜欢她,连那些小小的缺憾也变成她特有的情趣?

李谦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姜宪时,她冷漠生疏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有不经意间被他发xiàn

她偷窥他时那时喜时怒,时怨时憎的表情……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把她装在了心里,总想着探寻一番,想知dào

她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

李谦失笑。帮姜宪把被子整理好,重新搭在了她的身上,掖了掖被角,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快睡吧!我明天一早叫你起床。”

然后他眼尖地发xiàn

姜宪的耳朵红彤彤,像被泼了一碟大红的颜料。

他的小姑娘真的在害羞哦!

这个发xiàn

让李谦简直心花怒放。

他就知dào

,他的保宁最会的就是粉饰太平。

他想撩撩她,看她羞红了脸,看她娇嗔瞪着眼,看她恼羞成怒地用脚踢她,生动活泼,有血有肉,而不是像个木偶,端庄秀丽地微笑,轻言慢语地说话,有条不紊地安排,如同戴了个面具,把自己泯于众人之中……这种心思怎么像逗小孩子似的?

李谦哑然而笑。

他温柔地拂了拂姜宪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的青丝亮泽顺滑,身上隐隐传来如兰似柏的香气,引得他身体一阵燥热。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忙翻身仰躺,不敢再靠近。

他曾经答yīng

过姜镇元……而且姜宪也太小……他不想和她分房而居,就得想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肯定很艰难,却是他做为丈夫答yīng

的第一件事,必须要遵守。

李谦慢慢地平复着自己心情,吸呼渐渐变得绵长平稳而均匀。

姜宪对李谦的心思一无所觉。

她只觉得李谦说话时的热气暖哄哄地缠绕在她的耳边,令她面红耳赤,只想躲得远远的。

还好没等她说什么李谦就已经直起身来,自己去睡了。

她又无端地觉得委屈。

觉得她都没有睡着,李谦就不管她了……太自私了。

又把她当孩子似的逗,喜欢的时候就和低声下气地缠着她说话,不耐烦的时候就把她丢在一旁不管。

姜宪很想踹他几脚,让他也不得安生。

可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姜宪在心里犹豫着。

李谦却像知dào

了她心思似的凑了过来,握住了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温声地哄着她:“快睡吧!小心明天起来眼睛肿了,不漂亮了!”

在他的眼里,她是漂亮的……

姜宪翘着嘴角,任李谦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李谦却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她静谧的面容,心里前所未有的觉得踏实、安宁。

晨曦渐渐地染红了窗棂,新房内红烛还摇拽着桔色的灯火。

情客惴惴不安地站在屋檐下。

昨天姑爷歇在了新房里,而且还把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都打发出了新房。

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郡主不会纵容姑爷胡来吧?

她出宫前可是受过太皇太后她老人之托,要好好地照顾郡主的。

要是郡主有个什么事儿,她可怎么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啊!

她看了一眼正站在院子中间指使着小丫鬟们给花草浇水的七姑。

到底是姑爷的人,看到这种情景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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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继xù

求月票……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翌日

新房里的姜宪已经醒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

一觉到天亮,连个身都没有翻。

她前世嫁进宫里时直接住到了坤宁宫。

可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她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直到天色微微发白才眯了一会儿,之后去奉先殿祭祀,受命妇朝拜,设家宴款待皇室宗亲……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晚上也不过勉强睡了一个时辰就睡不着了,最后她还是借口要去探望太皇太后才在她老人家暖阁临窗的大炕上补了个好觉。这也是为什么赵翌死后她立kè

就搬到了慈宁宫去住的主要原因。

虽然已进入了仲夏,可太原的早晚还很凉爽,薄薄的夹被盖在身上正正好,让人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李谦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见状不由起身低头抚了抚她散落在大红鸳鸯嬉水枕头上乌黑的青丝,温声道:“是不是没有睡好?要是没有睡好,那就再睡一会。爹说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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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了,今天一天就认亲这一件事,不用那么急。”

之前姜宪嫁的是国君,国之事,唯戈与祭。所以她成亲的第一天第一件事是去祭祀,李家是平民百姓,新妇进门三个月之后,才会郑重地祭祀祖先,新妇上祖谱,真zhèng

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

可就是这样,也要看夫家的安排。

若是严肃正经一些,自然是一大早第一件就是认亲了。可像李长青这样,心疼儿子媳妇,让他们多睡一会,就会把家里的认亲和中午的家宴安排在一起。“前三后二”,中午认亲之后的家宴完了,很多住得远的亲戚就要回家了,晚上的家宴,就是家里自己或是住得近、关系非常密切的通家之好了。

姜宪不想太晚。

李长青如此看重她,她势必也要对李长青更加尊敬才是。

早点去给李长青和李谦的继母何夫人磕头,给李家的亲戚朋友送上见面礼,有一个谦逊的态度,才是她做人儿媳妇该有的做派。

她催着李谦快点起床。

李谦却神色悠闲地坐在床上看姜宪梳妆,并道:“用不着那么早。昨天他们喝酒都一个个喝到了半夜,今天早上肯定起不来。”

“那是他们的事。”姜宪比划着是戴个祖母绿挑心好还是戴一个羊脂玉观世音挑心好,“我们却不可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些人还不知dào

怎么议论呢?

她最后决定戴个红珊瑚石榴花挑心。

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这个寓意比较好。

“你快起来。”她继xù

催着李谦,“你不能拖我的后腿。是谁说着,一早喊我起来的,结果让我睡到这个时候?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李谦闻言心中微滞。

他没有想到姜宪会对他们的婚事这样的看重。

他亲眼看见她是怎样在慈宁宫里行事的。除了太皇太后,就算是赵翌亲临,她行事也一样肆无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何况他们这桩婚事是他强求来的。

李谦很早就感觉到了姜宪对他那若有若无的喜欢。他觉得姜宪可能会因为对他的那点喜欢善待他,却未必会有那个耐心应酬李家的人,可他也不希望因为姜宪的原因让自己的父亲受委屈,所以在姜宪还没有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买了宅子,决定和父亲毗邻而居。并且把其中的缘由也跟父亲说了。

李长青不以为忤。

皇家的女儿原本就比较娇贵。

公主还会另行开府。

驸马就像上门女婿似的。

还好他们家娶的是郡主,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他们家这位郡主不一样,还享着亲王俸禄呢!

虽说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把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送上门去给别人做女婿,更不愿意像臣子一样和儿媳妇居家过日子。他索性就在李谦的宅子旁边买了一个宅子,这样分而不散,关起门来大家各过各的,也免得有什么矛盾。并道:“你们以后生了孩子,我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也免得我的孙子养得都不认识我这个做祖父的了!”

李谦想到父亲的热情和姜宪的清冷,觉得他婚后的日子夹在父亲和姜宪的中间,肯定不会太安宁。他甚至做好了两头受气,给两人做和事佬的准bèi



可没有想到的是,姜宪却能妥协到这个地步。

他想到她默认了和自己的私奔……姜宪,也许比他以为的更喜欢他!

念头闪过,李谦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跳下床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姜宪的面前。

从镜台里面看到李谦动作的姜宪吓了一大跳,紧张地转身,问他:“你要干嘛?”

她知dào

他素来大胆,这屋里屋外这么多服侍的,有她的,也有他的,要是他不顾不管地闹出点什么事来,让别人觉得他对她只有宠没有敬,她以后还怎么在李家仆妇面前立威。

是啊,他要干什么?

他能亲她一下?还是能把她抱起来兴奋地抛一抛?

李谦突然对自己从前那些自信有了些许汗颜。

他实jì

上能为她做的事,很少,很少……

心里明镜似的,心潮却如海涛拍岸般汹涌澎湃,让他有些不能自已,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轻描淡写般地坐在了镜台旁的绣墩上,望着镜子里的姜宪笑道:“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姜宪脸色一红。

她觉得他是在哄她。

今天她一身大红。

实jì

上她并不怎么适合穿大红。

她适合穿蓝色。

任何一种蓝,穿在她身上都比别人多些许的韵味。

这让她有些小小的不安,道:“你要是再拖我的后腿,我以后什么事也不问你了。你给我好好说话,我这身打扮到底怎样?我若是听了你的却被人嘲笑,你就等着我让我哥揍你吧!”

李谦哈哈大笑。

他好喜欢姜宪这样和他说话。

自大又幼稚,仿佛没有经过大脑,实则却把她心底的话告sù

了他。

他没有忍住。

握了姜宪的手,目光璀璨含笑地望着她,轻轻地说了句:“我没有骗你。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姜宪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她佯装没有听见般,高声喊着七姑,吩咐她:“你去趟东跨院,看看我和将军这个时候过去合适不合适?”

总不能他们到了,那些亲戚还不见踪影吧?

她无意让那些亲戚等她,可她也不愿意第一次见面就等那些亲戚。

这就好比是东风压到西风,总是要斗一斗才能知dào

谁是东风谁是西风的。



亲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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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认亲

给Cadyss的灵兽蛋加更。

O(∩_∩)O~

一直记得,Cadyss给我打赏的时候,我刚刚发文,正是对自己疑惑不定的时候。

谢谢Cadyss,给了我信心!



从前姜宪是最讨厌这些事的,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可今天不知dào

为什么,她却兴致勃勃,觉得和李家的那些亲戚应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穿着大红色四蒂暗纹杭绸比甲,油绿色镶织金璎珞串珠八宝襕边马面裙,收拾整齐之后,和李谦一起去了东跨院。

得了信的李长青已领着一群亲戚朋友在厅堂里等着。

他心里略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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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新媳妇刚进门就被家里那些乡下的姻亲闯了进去,最后还是新媳妇想办法给自己解的围,最后新媳妇还让人来告诫了他一番,亏得他之前嘱咐了又嘱咐,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结果还是出了事……这不是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吗?

偏偏他还连个责问的人都没有?

何氏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dào

,明明知dào

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还把事情托付给她,原本就是他识人不清。怪得了谁?

那些姻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想看看当朝的郡主长得什么样子,不顾他的阻拦去了西跨院,他安排在西跨院当值的人却没能拦住,原本就是他没有把事情安排好。怪得了谁?

也不知dào

新媳妇会不会觉得他们李家没有规矩?

想到这里,李长青就不由暗暗地叹气。

高伏玉看着不由摇了摇手中的黑漆描金折扇笑了笑,道:“大人,郡主是姜家的姑娘,性子再怎么倔强,大道理还是懂得。你不必那么担心!”

李长青呵呵笑了几声,道:“我没有担心啊!你哪里看出我担心了?我再怎么,也是郡主的公公,她总不能不尊敬我这做公公的吧?你放心,我没有担心。我就是在想等会吃什么好?我原来不觉得,去了福建之后,突然发xiàn

山西除了面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之前还想着让厨房准bèi

点羊肉什么的,可天气这么热,也不合适,我就让厨房的做了凉面……”

他絮絮叨叨的,把他的紧张和无措暴露无遗。

高伏玉知dào

他这个性子,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打岔,等到李长青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也就会平静下来了。

只是这次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李长青的话比平时都要长,直到小丫鬟跑进来禀告说郡主和大爷过来了,李长青这才讪讪然地打住话题,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袖,咳了两声,这才道:“让他们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屋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压抑而凝重。

高伏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穿着一身大红色菖蒲暗纹道袍的李谦领着姜宪走了进来。

轻薄的杭绸衬着他的身材高挑而又修长,含笑的眉眼,飞扬的神采,轩昂的气宇,真是又精神又俊朗,让李长青看着笑意就从眼底流溢出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姜宪只齐李谦的肩膀,看上去就有些娇小,却长得杏眼高鼻,红唇鸦鬓,那皮肤白净的像初雪,娇嫩得如孩童,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受过苦难,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和他儿子站在一起再相配不过了。

李长青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高伏玉却是有些意wài



高门大户出身的孩子不一定个个都漂亮,有些把父母缺点都长在了身上的不在少数。嘉南郡主的名气来源于她的显赫,对她的相貌却没有过多的言辞,通常这种情况下,当事人的相貌就算是不丑也会很平常。

嘉南郡主就算没有这样的出身,也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女,虽然身子单薄了些,但那张脸还是很好kàn

的。气度仪容那就更没得说了,端庄秀丽却又雍容矜贵,波光流转间,又隐隐透露出睨视天下的傲慢来。

高伏玉直觉姜宪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他生平还没有从哪个女子身上见到过如此强dà

夺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如果出现在姜律的身上,他觉得合理,出现在姜宪身上……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可眼前的行势容不得他细想,也容不得他打量。

他作为李家最重yào

的人之一,坐在了李长青下首的第一把太师椅上。

李谦已带着姜宪走到了李长青身前,早就安排好了的妇仆忙将蒲团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李谦和姜宪跪在蒲团上,在礼宾“新人给父母磕头了”的唱喝声中,齐齐弯腰给李长青和何夫人磕了一个头。

李长青的眼泪都快要落出来了。

他身边的那个太师椅是空出来的。

何夫人坐在那个空出来的太师椅的下首。

姜宪进门就看见了那个空着的太师椅。

她想到之前李谦和她说的话,当时就怀疑这位置是李长青特意空出来给李谦的生母的,此时见何夫人坐在那空位的下首,哪里还有猜测?

她不免有些同情何夫人。

这么重yào

的时刻,李长青却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她。

难怪何夫人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姜宪起身,接过李夫人传过来的茶盅,双手捧着端给了李长青。

李长青显得非常的激动,有些失态地接过去喝了一口,从兜里拿了个红包放在了旁边七姑的托盘上:“郡主,这是一个田庄的地契,收成还不错,给你贴些花粉钱。”

姜宪笑盈盈望着李长青,朗声道了句“多谢爹!”

李长青顿时屁股像被扎了一刀似的差点就跳了起来。

李谦一看,生怕他爹一激动闹出笑话来,忙把手中的茶递了过去,喊了声:“爹,您喝茶!”

这才把李长青压住。

他接过儿子敬的茶,眼睛却盯着姜宪,不住地道着:“好孩子,好孩子,爹过两天再给你点东西,可不能让你吃了亏去!”

何夫人听了这话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没有听到似的。

站在她身后的亲生儿子李驹一双小手却握成了拳头。

坐在何夫人对面的李麟看着,不由撇了撇嘴。

姜宪却差点笑出声来。

李长青的欢喜直接又热烈,让人猝不及防,却倍觉温暖。

她突然知dào

为什么她觉得李谦像李长青了。

他们都是那种会对人有着率直热情的人。

会让人觉得温暖。

会让人感受到喜欢。

会让人觉得自己很重yào



姜宪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她一直要想的,不就是这样一份热闹吗?

她觉得,自己有李长青这样一个公公,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亲人

给李长青磕了头,敬了茶,李谦和姜宪并肩而立,等着李夫人递茶给他们,好给何夫人磕头。

谁知dào

李长青却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太师椅,和颜悦色地对姜宪道:“郡主,宗权的娘不在了,可她活着的时候,一直就盼着宗权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你们就当她还在,给她磕个头,喊声娘吧!”

那他们又该喊何夫人什么呢?

姜宪望着面色带着几分悲凉,行事却简单粗暴的李长青,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李谦却像早已习惯了父亲的作派,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姜宪再次跪到在蒲团上,恭敬地给空着的太师椅磕了三个头,喊了声“娘”。

姜宪立kè

照做。

李长青的眼中已泛起了水光。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对带着藤黄色沁色,成色十分普通的羊脂玉手镯放在了放见〖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面礼的托盘上,颇有些感慨对姜宪道:“这是宗权他娘的陪嫁,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宗权她娘弥留之际曾经说过,这是她娘家传女不传儿的老物件,如果有女儿,这手镯就给女儿。可惜我们没有女儿,这东西就留给宗权的媳妇了。我也保留了十几年了,如今就照着宗权她娘的意思,给你吧!还请郡主不要嫌弃。”

姜宪一愣。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长青还惦记着李谦的生母。

难怪前世他会那么早就致仕。

他是在给李谦让路吧?

姜宪不由对他心生敬意。

她索性对着空出来的太师椅又磕了三个头,这才双手接过了那对李谦生母留下来的玉镯子,诚心地道:“爹,我会好好保管好娘留给我的东西的。”

李长青嘿嘿地笑,看得出非常的高兴,道:“保不保管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要把这镯子传下去。”

言下之意,是让他们早些开枝散叶。

大部分人都听懂了。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善意低声道:“李大人这是急着抱孙子了!”

屋子里一片嬉笑声。

姜宪的脸火辣辣的。

京城功勋之家,媳妇几乎不和公公说话的,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她又发不出脾气来。

倒不是场合不对,她怕得罪李长青。而是她深切地体会到了李长青做为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盼,她没办法无视这种关爱。

只好瞪了李谦一眼,捧上了见面礼。

是两件道袍,四双鞋,六双袜子。

这当然不是姜宪做的。

先不谈姜宪的针线如何,这门亲事决定的如此急促,姜宪就不可能做得出来。

尽管如此,李长青收到媳妇的见面礼时还是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称赞这女红做得好。

姜宪大言不惭地受了。

李谦看着,无奈地摇头。

他这是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姜宪对他父亲不满了,就找他出气。

可他能说什么?

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老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他只好朝着李夫人使了个眼色。

李夫人颇有些同情这对新婚的夫妻——公公是个不靠谱的,婆婆是个不管事的,以后这家里可怎么办!

这所谓的认亲,还是快点完,快点了事吧!

她思忖着,忙笑道:“新娘子该给何夫人敬茶了!”

两人给何夫人磕了头,姜宪见李谦称何夫人为“母亲”,也就照着喊了一声,敬了茶。

何夫人只受了他们半礼,笑容有些勉强地接过了茶盅,象征般地小呷了一口,给了一对镶红宝石的赤金手镯做见面礼。

姜宪回的见面礼是和李长青一样的。

何夫人明显神色大霁,亲自上前去携了她起身,和气地问了她几句“刚刚到家里来,还吃得习惯吗?睡得如何?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我说,家里这么多人,就是伺候人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敢指使人”之类的话。

姜宪很想告sù

何夫人,就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用不着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这家里要正常的运转,没有这些仆妇,单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御下,是要恩威并济的,不是靠一味的恩赏,也不是靠一味的威吓……就凭她这一番话,就把整个李府的仆妇都给得罪了。又没有李长青的支持,难怪她指使不动人了!

姜宪笑着应是。

没出三服的亲戚里就再也没有比新人辈份高的了。

姜宪以为接下来该给李谦的堂兄敬茶,给弟弟见面礼了。谁知dào

李长青却把坐在他下首的高伏玉引荐给了姜宪:“这位是伏玉先生。我结拜兄弟,行七,你们称他七爷就是。”

原来这就是李家的那个军师。

可能是因为这屋里还有几个面生的中年男子,看那气度,纵然不是官宦,也是豪贾,多半是李家的同盟或是一些官场上结交的人物,有些话不好当着这些人面前说吧!

但这样的排序,已见李长青对高伏玉的重视。

姜宪随着李谦给高伏玉敬了茶。

因高伏玉不是之前礼单上出现的需yào

准bèi

见面礼的人,姜宪没有给他准bèi

合适的鞋袜,就送了个扇络,一个眼镜袋。

高伏玉笑着道了谢,回礼是用礼盒装着的文房四宝。

姜宪一看就知dào

是京城翰墨苑出品的,而且还是去年的旧款,有钱就能买得到。

高伏玉在她的见面礼上并没有花心思。

姜宪因此对他不太待见。好在她给高伏玉的见面礼也只是随手指的。

之后李夫人为她引荐了李谦的从哥李麟,庶弟李骥,继弟李驹和继妹李冬至。

李麟是个高挑英俊的男子,笑得时候和李谦有些相似,都是那种看上去很爽朗的男子。可他没有李谦的五官长得周正,目光也没有李谦那么明亮,不如李谦那样耀眼。

李骥则长得既不像李谦也不像李长青,他是个面目温和的少年,皮肤白皙,笑容腼腆,姜宪给他见面礼的时候,他小声地道谢,一副温驯无害的模样。

姜宪猜他长得像他的生母。

想到这里,姜宪意识到自己好像目前为止都没有看见李长青的这位姨娘,是没让出席这种场合还是已经病逝了?

她有点后悔没有仔细地打听李家的情景。

李驹长得则完全像何夫人。精致的五官,如玉的肌肤,高傲的神情,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骄纵和傲然,姜宪觉得很有趣。

李冬至和李驹则一看就是兄妹俩,两人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非常的漂亮。

但她看姜宪的目光却有些怯生生的。

姜宪不免猜测这会不会是因为儿子是由父亲教导,女儿是由母亲教导的缘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双朝

姜宪给李冬至准bèi

的见面礼是一对粉色梅兰草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对小小的南珠珠花。东西虽小,却非常的精致,不过米粒大或白或粉的珍珠被串成了朵酒盅大小的牡丹花,叠瓣重重,映着两三片用米粒般大小的祖母绿串成的叶片,艳色逼人,珠光宝气。

这件礼物是齐夫人帮她准bèi

的。

在齐夫人看来,李家的男人好说,只要姜宪和李谦的关系不错,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内宅的女人却不一样,虽然不用每天都见面,却时时要打交道,做为何夫人唯一亲生的女儿,又是姜宪小姑的李冬至就很重yào

了。

不用讨她喜欢,可也不能怠慢她,让两人之间生出罅隙来。

姜宪知dào

齐夫人这是为自己好,被齐夫人耳提面授的她诺诺点头,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看在李谦的面子上,只要是他的亲戚她都会礼让三分,可若是让她上赶子的讨好,她还真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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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nbsp;不过,等她看到了李冬至之后,想到李长青对待何夫人的态度,心中不由对李冬至多了些许的同情。

接下来被引荐给姜宪的就是一些姻亲和通家之好了。

金海涛、邵瑞等人趁机和李长青攀交情,自认是她的长辈,也不要她磕头,却主动讨着要喝媳妇茶,给见面礼。

前世,他们还没有资格在姜宪面前有个坐的地方,就算是姜宪见过一、两次也未必认识。可这世她嫁给了李谦,以后就避免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她也没有矫情,笑着给他们敬茶,收了一大堆的见面礼。

大家都乐呵呵的,气氛十分的热闹,也给足了李长青面子。

李长青忍不住拉着高伏玉在一旁夸道:“我们之前还商量着想让李谦娶个贵女回来,他不同意。还跟我说什么与其娶个娘家与李家立场不同的媳妇回来,还不如找个家势一般,却能一心一意地站在李家这边,为李家说话的岳家。你看现在,我有错吗?”

高伏玉笑笑没有做声。

一直在旁边服侍高伏玉的高妙华则顺着李长青笑道:“所以说,宗权现在还离不开您。”

“那是!”李长青望着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心里痒痒的。

李谦和姜宪正在给赵奎敬茶。

赵奎端了茶盅之后不知dào

和姜宪说了句什么话,姜宪笑着回答了他几句,他却越说越有兴趣,以至于手里一直端着那杯茶,连喝一口的时间都没有,姜宪和李谦只好一直站在那里听他说话。

李奎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对他们这些武将向来只是面子上谦和,那个胡以良更是以不是休沐日,衙门有事,直接拒绝了来参加第二天的认亲宴。这还是借着郡主的名声,李家才请动了李奎做媒人,李奎的夫人做全福人。

不知dào

郡主都和他说了些什么?让他欲罢不能的样子。

李长青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起了这样的心思,干脆丢下高伏玉就凑了过去。

只听见那李奎道:“……说起来我离开京城已经快十年了,每次回京述职也都是来去匆匆的,老师也忙,还是去年见过一次面。现在想想,马上是老师四十寿辰,我应该送份薄礼去才是。”

李长青闻言不由奇道:“郡主认识李大人的老师?”

李奎笑着点头,对李长青的态度都亲近了不少:“我的老师曾经教过郡主功课!”

李长青吓了一大跳,道:“郡主,在宫里是由那些大儒讲筵的吗?”

宫里随便拎一个都是翰林院的学士好不好?

姜宪点一点头,道:“李大人的老师是左以明,现在在行人司任职,学问不错,字尤其写得好。太皇太后原想让他教我写字的,可惜我伯父觉得他的字太过刚毅,不太适合女孩子,加之他又要教皇上《论语》,还要修订《文献大成》,实在是没空。太皇太后就请了熊正佩教我写字。”

实jì

上的情况是太皇太后请了左以明教她写字,曹太后却觉看上了左以明的学问,让左以明去教赵翌《论语》,左以明哪里敢辞,结果左支右绌,忙得不可开交,很快被太皇太后发xiàn

了。太皇太后气得发抖,叫了赵翌的总师傅熊正佩来,强行让他教姜宪写字。

两位师傅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赵翌的《论语》没有学好,她的字也没有学好。

后来她的字还是跟着孟芳苓学的。

时过境迁,现在姜宪想起来只觉得有趣,然后突然间思念如潮,非常的想见到太皇太后。

李长青却被左以明、熊正佩的名字给砸懵了。

他不免有些感慨。

想当初,他想给李谦找个老翰林做西席,提着束修不知dào

上了多少次门,最后还是出了别人十倍的银子才成,可嘉南郡主却鸿孺名士随便地挑……

那嘉南郡主的学问一定很好!

难怪别人都要娶高门大户家的闺女做媳妇,不说别的,孩子的启蒙就不用愁了。

李长青看姜宪是越来越顺眼,连带着看李谦也越来越满yì

了。

他悄悄地拍着儿子的肩膀,低声道:“你这回可让你爹脸上有光了。你以后要好好地对待嘉南才是。你要是惹了她不高兴,跑回娘家去告状,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

父亲这样的喜欢姜宪,李谦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笑容抑不住地往外冒。

他忍不住和父亲开玩笑道:“那还是我对吧!如果照您的意思,我就娶了个侯伯之家的女儿了,能有嘉南这样的气度吗?你看嘉南,叫您叫得多敞亮!”

李长青不住地点头,笑眯眯地道:“那也是你媳妇会说话。”

这不过一盅茶的事,就和李奎攀上了交情。

他这个媳妇也不简单啊!

以后生出的孩子肯定聪明。

李长青呵呵地笑,两巴掌差点没把李谦给拍趴下。

之后给姜宪留下印象的就是李累父子了。

这家人是李长青出了五服的亲戚,李长青没吃的出去逃荒的时候,李累的父亲曾经给过李长青二两银子做盘缠。李长青那些年不在家,李麟的父亲去世,母亲跟人跑了,也曾在李累家生活过两年。

姜宪不由多看了李累两眼。

李累比李谦矮半个头,长得清秀斯文,像个读书人。

事后姜宪发xiàn

李累也的确是个读书人,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为人也颇为机敏活泼,按理说有这层关系,李累应该在李家如鱼得水才是,不知dào

为什么前世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发怒

给天外仙仙的灵兽蛋加更!

O(∩_∩)O~



另外一个引起姜宪注意的是马永盛。

这个李谦的死忠加跟班。

看上去高高胖胖白白净净,笑眯眯的,实则一肚子的坏水,李谦每次进京都带着他,什么请客送礼、贿赂拉拢,没有一件事少的了他的。他甚至有一次怂恿着李谦学吕不韦……以至于姜宪看见他的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不免想,要是哪天李谦反了,做了皇上,这个马永盛肯定是李谦身边的第一大奸臣,如果李谦一高兴,把马永盛给阉了,让他进宫去做那乾清宫的大总管可就好了。以至于她把李谦手下赫赫有名的虎将钟天宇都给忽视了。

刘永盛没有半点前世的机灵,看见她就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直喊“嫂子”。

姜宪实在是烦他,随便挑了两双袜子给他做见面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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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恼,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忙不迭地收了。

姜宪给了钟天逸、钟天宇兄弟各一个钱褡裢做见面礼。

钟天逸笑着喊了她一声“弟妹”,钟天宇则是朝她点了点头。

姜宪甚至见到孙世鼎父子。

她悄声地对李谦道:“你们还请了他们父子?”

李谦的脸皮抽了抽,道:“没请他们,可他们要上赶子送钱,我也拦不住。”说完,笑着转身还和那孙济延聊了几句。

之后她还见到了那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马向远。

据李谦说,马向远也是不请自来……不过没有看见杨文英,不知dào

是他不想凑这个热闹,还是被马向远设计没能出席。

等到给那些女眷敬茶的时候,姜宪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济,加之人太多,她也没能记住几个,倒是认出了前世曾去宫中给她请过安的高妙蓉和金媛。

高妙蓉矜持地站在那里落落大方地朝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姿容端丽,气质清雅。可惜她站在容颜逼人的金媛身边,她的美貌不免逊色了几分。

金媛见到她却很高兴,竟然拉了拉她的手。

姜宪吓了一大跳,给李家的这些亲戚朋友敬过茶之后,大家移往花厅用酒筵的时候她问李谦:“金媛这是怎么了?之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脸上恨不得写着生人毋近,今天却转了性似的拉了我的手?不会是你又做了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啊!”李谦笑道,看着姜宪皱着鼻子锁着眉头满脸的困惑模样儿,要不是顾忌着大家都注意着他们,他很想伸手捏捏她嫩嫩的小脸,“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什么事都能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现在当然不行!”姜宪想起前世这个人的霸道冷漠,不禁小声嘀咕道,“以后就难说了……”

偏偏李谦的耳朵尖得很,听了个一清二楚。

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此赞誉他,而且还满心的诚意,李谦从心底笑出来。

他没能忍住,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xiàn

看着他们的人,飞快地摸了摸姜宪的头,俯身在她耳边道:“乖!等会我们回了新房,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姜宪被他摸得满脸通红,忙四周打量,感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止,这才长吁了口气,低低地喝斥李谦道:“你要是再敢对我无礼,我就对你不客气!”

李谦闷声地笑。

姜宪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地向前几步,把李谦给丢在了身后。

李谦不敢再撩她,忙正色地追了上去。

用过中午的筵席,马向远、李奎等人起身告辞。

邵瑞却被金海涛留了下来,邀请他去自己的府邸住两天。

李长青笑着和他们调侃:“这可是我儿子的婚礼,你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我抢人。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邵瑞哈哈大笑。

李长青和金海涛也跟着笑了起来。

邵瑞的次子邵洋睃了眼女眷们歇息的厢房,很失礼地插嘴道:“爹,您和金世叔也有些日子没见了。金世叔既然诚心相邀,您就去金世叔家里住几天呗!正好让我敬敬孝心。免得祖母说您来了一趟太原,却什么地方都没有去。”

邵瑞知dào

自己的儿子这是借口想见金媛,随后想到金海涛口头上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让两个孩子见个面也没什么,遂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邵洋喜不自禁。

邵瑞的随从却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行礼禀道:“大人,老夫人有要紧的事让人给您带了口讯过来。”

邵瑞微愣,歉意地对李长青等人道:“我去看看是什么事?”

众人点头,目送着邵瑞走远,和他另一个随从碰了头,这才各自寒暄起来。

姜宪一直像个玩偶般含笑跟在李谦的身后,实则是这仲夏的风吹得她很是舒服,让她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只盼着这筵席早点结束,好回屋补个觉去。

突然一声不明的喝斥如惊雷般在她耳边响起。

她循声望去,就看见邵瑞铁青着个脸走了过来,硬梆梆地对李长青和金海涛道:“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要赶回去。只能以后有空再来拜会李大人和金大人了。”

大家看他这样子也不好留他,说了几句客气话,李长青和金海涛一起送了邵瑞父子出门。

邵洋很不高兴,问邵瑞:“爹,好好的您怎么又变了主意?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刚才金大人都吓得有些傻眼了……”

邵瑞知dào

就算是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傻儿子说,他也未必听得懂,干脆不理,压低了声音对邵江道:“有人强行过关,你四叔和十三叔都被打伤了,带出去的人也全都死了。”

“什么?”邵江的脸都白了,道,“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不知dào

!”邵瑞说着,目光变得阴森起来,“据说是生面孔。可谁也没有查出他们的来历。这件事很棘手。一不小心传了出去,会让关外的那些马帮结合起来,有样学样的。”

邵江点头,已褪去了刚才的惊慌,变得冷静起来:“爹,我先赶回去,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还可以安抚一下人心。”

邵瑞欣慰地点头,道:“那你多带几个人,怕就怕是针对我们邵家的。”

过关的商队十抽四,这个比例比官府的税赋高出几百,时间长了,肯定会传出去的。

朝堂上他又没有私交特别好的人,万一传到京城也是件麻烦的事。

邵江快马加鞭离开了太原,邵瑞把主意打到了姜律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重返

但邵家向来和姜家没有什么交情,而且事到临头才求到别人家去,这话怎么说,成了一个大问题。

邵瑞这才发xiàn

,他需yào

李长青帮着牵线搭桥。

他不应该就这样离开李家的。

更不应该让邵江赶去榆林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家里不是没有能善后的人,他让邵江提前赶回去,不过是想儿子多经lì

些事,快点成长起来,能尽快地独当一面。失去了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还不如把邵江留在身边和他一起去李家。邵江和李谦年纪相当,有些话可以让邵江试探试探李谦,甚至通过这件事和李家结成通家之好……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眼次子邵洋。

如果这个孩子争气一点,能帮得上他的忙就好了。

长子回去处理闯关之人,次子随他应酬李谦……可惜,这孩子太不成气了,别说帮忙,不给他拖后腿他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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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喝一声:“我们回太原!”

随从都面露不解。

邵瑞却懒得解释,策马转头重新往太原去。

位于山西总兵府后的李家在连着摆了好几天的流水席,大宴宾客之后,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东跨院东边的花园里正在唱戏,姜宪和李谦则回到了新房,暂行歇息一会后,将去参加晚上的家宴。

姜宪卸了头饰就躺在了床上,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李谦却觉得自己像喝鹿茸似的,热血沸腾,全身有使不完的劲。他亲自去倒了杯温水,半搂着姜宪喂着她喝水:“喝了水,休息一会。等晚上的家宴完了就好了。”

明天家里就要开始拆喜棚、撤灶,喜宴就到此为止了。

姜宪无力地点了点头,道:“我明天要回去狠狠地睡一觉。”

李谦望着她溺爱地笑,轻轻地帮她揉着鬓角,温声地道着:“闭上眼睛,快睡吧!我等会叫你。”

两世为人,姜宪还没有一下子应酬过这么多的人,她的确累了,李谦的腿又枕得那么舒服,她闭上眼睛就不想睁开了。

“你不睡一觉吗?”她迷迷糊糊地问李谦。

李谦在她耳边轻声地笑,道:“我不累。你快睡吧!别说话了,不然没等你睡着,又到了晚膳的时候……”

住得近的亲戚今天都要回家,所以今天的晚膳比平时要早一点。

姜宪“嗯”了一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李谦见她睡得毫无防备,不由失笑。

可笑过了,心中却是一软。

保宁对他得多信任,才能这样说睡就睡。

正如他爹所说,他要对保宁好点才是。

保宁为他背井离乡,孤零零一个人来到山西,谁也不认识……

李谦想着,怜悯之心顿起,他忍不住把唇贴到了姜宪的面颊。

姜宪的面颊滑溜溜的,温温的,让他想起新剥的鸡蛋。

真想咬一口。

李谦念头闪过,身却快于心地一口咬在了姜宪的脸上。

睡梦中的姜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热呼呼的,很是炙热,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嘤咛”了一声,不悦地摇头,想把面颊的东西惊动。

李谦被姜宪的动作惊醒,怵然而又及时地停住,可舌尖却不可避免地从姜宪的面颊滑过。

姜宪皱着眉头“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脸埋在了李谦腹部,只露出个纤细白皙的脖颈。

李谦顿时面色通红。

他发xiàn

他全身的血液朝身下涌去……

姜宪顿时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他觉得自己应该立kè

起身,却又不能起身——如果他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姜宪岂不是会被惊醒?

他在心里暗暗说服着自己,任由身体如脱疆的野马般恣意地奔腾着……

直到七姑悄声地走了进来,低声地道:“大爷,您要不要歇一会……”

李谦此时无比地痛恨这些所谓的贵族礼仪,睡觉的时候身边还要有人服侍……

还好姜宪挡着他,还好姜宪睡着了……

李谦既恼火又庆幸,说话的声音就不由带上了几分凌厉:“这里不用服你们服侍了。你们也去歇一会。等会还要陪着郡主去参加晚上的宴席。

七姑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她以为李谦只是舍不得放开姜宪。

七姑替李谦和姜宪高兴。

她自己的婚姻不美满,她就特别希望身边的人婚姻都能和美。

七姑抿了嘴笑,像进来的时那样又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的热意良久才慢慢地散去。

姜宪对这些全然不知。

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被李谦唤醒的时候不过迷糊了片刻就坐了起来。

李谦忙扶了她,道:“你小心点!起得这么猛做什么?你小心头晕。”

他在宫里当值的时候,曾经偷窥过姜宪,知dào

她刚刚起醒的时候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先用温热的帕子帮她擦了脸,然后让她再清醒一会,才会慢慢托着她的后背服侍她起床的。而且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喂她喝几口温水。

李谦照着自己知dào

的喂了温水给姜宪喝。

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上,这让姜宪倍觉舒畅。

她笑着重新换了大红色地锦暗纹的杭绸比甲,蓝绿色四合如意纹襕边马面裙,换了金镶玉石榴花挑心,点翠大花,和李谦去了晚宴的花厅。

金媛上前亲热地拉了姜宪的手,对李谦道:“李大哥,我会陪着郡主的,你就放心去应酬我哥他们好了!”

少有的活泼。

李谦笑着说了声“有牢了”,捏了捏姜宪的手。

暗中寻问她的意思。

姜宪无所谓。

反正这屋里的人也不能把她怎样。

可当她的眼角无意间看到何夫人那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时,她又改变了主意。

有个人欢迎你和没有人理会你,她当然会选择前者。

姜宪笑着朝李谦点了点头。

李谦还是不放心,低声叮嘱了七姑几句,这才去了东边敞厅。

东边的敞厅坐着来喝喜酒的男客,西边坐着女客。男客哪边是敞开的,女客这边却竖着个十二扇的屏风,让进来的人看不清楚西敞间的情景,却能一眼就看见东敞间的情景。

而姜宪此时正站在屏风的入口,望着李谦往东边去的时候,她也一眼就看见了午膳刚刚离开李家的邵瑞。

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姜宪不解地想着,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是有什么事,那也是邵家和李家的事。

前世没有她的帮忙,李谦一样赢了邵家和金家,她就别在这里指手划脚的阻碍李谦了。

她笑着和金媛进了西敞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散席

众人热情地招呼着姜宪。

姜宪含笑和众人寒暄,加深了一下印象,终于把李家几个主要亲戚的名字和脸对上了,她自己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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